《我只想当个咸鱼王爷》 第1章 序幕(穿越重生) 蓝星,华夏国,百二秦川 皓月当空,星辰满天。整日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还真的很难得可以看到这幅光景。陈琦在山脚下走着,面色冷厉,表情严肃,可见他此时很不开心。 “妈的,为什么要把这两个满脑子淫虫的蠢货,分在我的队伍里。”陈琦轻啐一口,在明亮的月光下,四处寻找着什么:“这两个蠢货,明天说破大天也得让老秦自己带走,瞎耽误工夫。” 陈琦一边念叨着,一边四处找着,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陈琦,燕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考古学专业大三学生。他打小就成绩优异,十五岁就被保送燕京大学,而且燕京大学给予他的特权就是,他只要来燕京大学,燕京大学任何专业只要他想读,就可以办理入学。 十五岁零两个月,陈琦正式入学燕京大学,在众人满是疑惑的目光中选择了考古文博学院考古学专业。 燕大的考古学固然是全国首屈一指的专业,但是考古却并不是什么热门的专业。毕竟考古学不管怎么包装,都是在和死物件打交道,和漫长的华夏史打交道,不能说枯燥乏味吧,但也是非常的无趣。 近十多年来,即便是燕大考古学专业,也多半都是靠调剂才能满足每年的生源需求。如果不是真的对华夏历史,华夏文明爱的那么深沉,恐怕很难有人会主动选择考古学这个专业。 所以,当陈琦主动选择考古学专业的时候,很多人是不解,是疑惑;更多人则是庆幸,庆幸陈琦竟然选择了考古学这个冷门专业,以后就没有人和他们抢饭碗了。 自打陈琦入学后,就备受全国首屈一指的考古学家,文博学家,教授秦安国的喜欢,秦安国也是竭尽所能的将陈琦往未来接班人的方向去培养。大一下半年开始,只要秦国安外出做田野考察或者抢救性挖掘,都会将陈琦带在身边。 陈琦也并没有让秦教授失望,别人需要学习四五年才能初窥门径的考古学,他仅仅三年时间就做到了融会贯通,足以独当一面了。所以在这次田野考古探查的过程中,年仅十八岁的陈琦被秦教授任命为第三考古小队的队长。而其他考古小队的队长,最年轻的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 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条任命不仅陈琦欣然接受,就连第三小队中九名三十来岁的考古队员们都没有半句异议。有道是“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在绝对的专业优势面前,什么狗屁资历、年龄,辈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得靠边站。 本来是皆大欢喜的情况,却被突然加入的两个人给搞得一地鸡毛。这两个人是沪市大学考古学专业的大四学生,一男一女。原本给他们安排的实习工作就是文物断代分析,只需要乖乖待在办公室就可以,等到明年六月毕业之前做一份像样的毕业论文,拿到毕业证也就成了。 但是这俩货也不知道咋想的,非要下田野,而且还求爷爷告奶奶的托关系,走门子,直接走到了秦教授的妻子那里。秦教授碍于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就无奈答应了。而秦教授无奈的将这俩货塞进了陈琦的考古小队里。 然后,陈琦的噩梦就来了。这俩家伙,让陈琦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大学生的下线。这俩货完全没有哪怕一丁点的专业知识,有好几次,人们都在这俩货走过的路上找到考古相关的线索和物证,这二位比瞎子强不了多少,完全就是把田野考古完全当成了旅游。 而且,也不知道是情到深处了,还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这俩货还在考古队里谈起了恋爱,整天腻歪在一起,白天里就卿卿我我的。有的时候更是直接就去树林里或者哪个犄角旮旯白日宣淫,像两只发了情的狗。有好几次都被同队或者其他队的人碰到了,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这不,今天晚上陈琦刚刚宣布扎营。第三考古小队的众人正在通力合作的一起搭帐篷,架烤炉,忙活晚饭的时候,那俩货又不见了。陈琦本来不想理会的,巴不得这俩货就别回来才好呢,但是碍于秦教授的面子,加上这百二秦川,也并不是什么太平地界,山中的豺狼很多,万一那俩货中奖了,被狼叼走了,他这个队长也难逃干系。 因此,即便是感觉非常恶心,陈琦还是一个人外出找这俩货了。陈琦之所以一个人出来,那是因为考古队中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俩货太恶心了,实在不想和他们有任何接触,哪怕跟他们说句话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灵魂。 陈琦一个人默默的寻找着,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他也不敢喊,万一把狼招来就麻烦大了。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就听见树林里隐约传来了女人的娇喘声。陈琦虽然人高马大的,长得也蛮不错的。但是毕竟才只有十八岁,对于男女之事了解也仅限于书本和中学时代的那一堂自习的生理卫生课。 即便如此,那令人脸红的娇喘还是让陈琦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咬了咬牙,陈琦像是下定决心,赴死般的朝着那娇喘来源的方向走去。约摸走了两百多米,就看到在树林中的一块小空地上,一男一女,就那么赤裸着媾和在一起…… 陈琦可没有欣赏这些的兴趣,正准备上前将二人喊停的时候。突然从丛林中跳出一只狼,冲着正在媾和的二人扑了过去。那狼身长足有一米五,灰色的毛皮锃光瓦亮的,浑身上下不见一根杂毛,肌肉轮廓清晰,双眼赤红,目露凶光,口中狼涎顺着下巴一点点往下流,完全将那交合的二人当成了美味的晚餐。 那俩货也发现了那扑来的野狼,先是一愣,然后二人双双腿软的坐在了地上,吱哇乱叫起来,那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那狼不知道是被这俩货的叫喊声吓到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停住了身形,甚至还向后退了两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俩货,呆愣在了原地。 陈琦在大狼出现的时候心里就将那两货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现在的他掉头离开也不会承担任何责任,毕竟就算他上去,也充其量就是那大狼吃一顿还是吃两顿的事儿。就算他从小就学的一身不错的武艺,但是让他赤手空拳的和狼打一架,那也还是白搭。 大约两三分钟后,那俩货似乎嚎的有点累了,看着那大狼哇哇的哭着,有气无力的喊着救命。那大狼似乎也看出这俩货没啥威胁了,身子往下一躬,猛地再次向二人扑去。 眼见那大狼就要扑到二人面前的时候,一块拳头大的时候照着大狼的面门飞去;那大狼看到的时候已然躲闪不及,正中靶心的打在了大狼的鼻梁上。大狼直接被砸的向后飞出去近一米,倒在了地上。 “快跑,别回头,赶紧回营地喊人。”陈琦手里拿着两块石头从一旁的树后跳了出来,大声的冲二人喊道。 二人先前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了,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得猛然惊醒,扭头看向陈琦。 “看什么看,赶紧滚,叫人去。”陈琦见二人那德性,心里顿时无名火起,真想把手里的两块石头砸向二人。心中不禁腹诽道:“真尼玛,还不如自己跑了呢。” 二人听到陈琦的骂声,也不管俩人现在身上赤条条的,衣服都没拿,光着屁股朝着树林外跑去。此时的二人,别说羞耻了,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看着丁零当啷朝着树林外跑去的二人,陈琦无奈的摇了摇头,扭回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大狼,深吸一口气。 “来吧!”陈琦说完,缓缓的躬下身子,将自己显得更加壮实一些,希望多少能给大狼一点压力吧。 此刻的大狼血红的双眼盯着陈琦,鼻子里像打开了的自来水阀门似的,哗哗的往外淌着血,那狼的鼻梁就在刚才被陈琦的一石头给砸断了。 浓郁的血腥味让大狼怒火中烧,右侧前蹄在地上死命的刨了两下,两侧的嘴角上翘,漏出两颗雪白的獠牙,一步步的向陈琦逼来。 陈琦见大狼逼来,挥起手臂,将手中的石头再一次向大狼扔去,只不过这一次的目标不再是大狼的面门,而是大狼的腰臀。 陈琦从小跟着祖母在蒙古草原长大,一直等到六岁,到了要上学的年纪,这才被父亲接回城市生活。从小就聪明的他,听过老牧民讲打狼的事情,虽然很多都是讲的拿枪打狼怎么打;但是老话中讲的狼是“通头、铁骨、豆腐腰”那也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同样得益于他在草原上生活的经历,他练就了一手精准的丢石头技巧,一二百米的距离,他可以做到例无虚发,百发百中。 而这一次陈琦之所以选择用石头打大狼的腰臀,一来是大狼刚才之所以被打中面门是因为陈琦选择的时机好,大狼在空中,没有办法闪躲;现在这大狼学聪明了,一步步的向前靠近,就是怕被陈琦偷袭得手。二来是大狼的头骨太过坚硬,仅凭他的力气丢出去的石头还真未必能打死大狼;况且,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头部都是各种神经最发达的区域,同样也是最难击中的区域,下意识的闪躲也一定是先闪躲头部。 不过,大狼敏捷的一个闪身向左边躲了几步,躲开了陈琦飞来的石头,让陈琦所有的算计都落空了。而陈琦也没有气馁,将另一块石头也朝着大狼丢去,而这一次,同样是本着大狼的后腰去的。结果还是一样的,大狼敏捷的一躲,又一次躲开了陈琦的攻击。 大狼见陈琦手中没有了武器,气势汹汹的就像陈琦走来,而且越走越快,慢慢的变成了跑。陈琦见状,扭头就向树林中跑去。为啥不往树林外跑?别忘了,前面还有两个丁零当啷跑的俩蠢蛋呢。陈琦可以保证自己能超过那俩货,到时候那俩货还不又得被大狼当了晚餐? 其实陈琦有一个绝佳的方式既可以躲避大狼,又可以等待救援;那就是上树,狼是草原动物,极其不擅长爬树,只要他爬到树上,他也就得救了。但是,对于陈琦来说,爬树他同样也不擅长;蒙古草原上本来就没什么树,广袤无垠的草原就已经够陈琦玩耍的了,谁还会去爬树啊。至于上学之后,陈琦唯一的爱好就是和隔壁武警队里的大哥哥们学习武术和搏击,根本没有时间玩儿别的。更何况,城市有城市的规矩,爬树这事儿在城市里太不适宜了。 结果嘛,陈琦现在就只能带着大狼在树林里兜圈子了。陈琦一边跑,一边从兜里掏出鸡蛋大小的石头向大狼丢去;因此大狼在吃了几次亏之后,也不敢再全速追击陈琦,唯恐陈琦啥时候使用什么暗器,只能不远不近的一直追着。 一人一狼,在丛林里跑了足足有十五分钟。突然,地面传来了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就是猛烈的地动,陈琦不察之下,双脚一软摔倒在了地上。身后的大狼也好不到那里去,突如其来的地动让大狼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趴在地上,两支前爪抱在脑袋上。 第2章 序幕2 十多分钟后,地动慢慢的平复,陈琦缓缓的从地上站起,稳住了自己的身体。那大狼也站了起来,奇怪的是,这一次大狼并没有再向陈琦追来;而是谨慎的向后一步步的退去,眼睛时刻都注视着陈琦,眼神中满是恐惧。 待到和陈琦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后,大狼扭头,飞也似的向丛林外跑去,连头都没回一下,那样子像是见到天敌似的。 而此时的陈琦则是一脸懵逼,实在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不过片刻之后,陈琦就更懵逼了,因为他发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什么地方了。四周黑乎乎的,全是十多米高的参天大树,树冠郁郁葱葱的,将月光遮了个严严实实。黑漆漆的丛林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微风吹过的时候,从树叶缝隙中穿过的星星点点的亮光,勉强能让陈琦隐约看到一些周围的情况。 陈琦思考了片刻,准备向树林外走一下试试,就算不走出树林,也得找个相对空旷一点能看到月光的地方才行。要不然,在这丛林之中,万一遇到什么鬼东西偷袭自己,那自己死的不就有点冤了吗? 陈琦一点点的向着树林外走去,没有了大狼的追击,陈琦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的,唯恐踩到什么东西。 约摸走了半个多小时,陈琦透过树和树之间的缝隙,看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等到向前走了百十来步,这才看到地上的那一堆衣服。陈琦瞬间笑容挂满了脸上,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就是刚才那俩货媾和的地方,也是他遇到大狼的地方。只要找到这个地方,陈琦就能找到走出树林的路,也就真正的摆脱危险了。 就在陈琦神经有些松懈,缓缓的加快脚步的时候;突然间,陈琦脚下一空,身子顺势向前趴了下去。陈琦赶紧伸手,抓住了一条树枝。陈琦仔细观瞧,发现自己身下现在竟然是一个直径足有两米的地洞;而他现在就那么悬空在地洞之上,手里抓着的是一棵已经被连根拔起,直径足有半米的大树的一根细小的枝条。那大树此刻就躺倒在地洞边上,树冠枝丫四散盖在地洞之上,像是给这地洞做了一个精妙的伪装似的。 陈琦手中抓着树枝,和大树的树干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像是跷跷板似的,两侧都悬空了。因此,陈琦也实在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担心因为自己的一点点小动静,导致这平衡被打破,自己掉进这深不见底的大坑里,那就完蛋了。 可是,人力终究还是有限的。半个小时后,陈琦觉得双手此时已经有些麻木了,抓着树枝的部分也有些使不上力的感觉。陈琦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陈琦不明白,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那些人为什么还没有来。陈琦无奈,只能自己搏那最后一丝生机。陈琦缓缓的松开一只手,向洞边的一根树枝抓去,猛地拉了两下,确认树枝的承重没有问题的情况下,松开原本麻木的手,向那根树枝荡去。 就这样,陈琦小心翼翼的向洞边一点点的荡去。就在离洞边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的时候,陈琦伸手探向地洞边,在一块石头上使劲的叫了两下力,确认石头承重没问题后,猛地扑向那石头,双手成爪型,死死的扣住了石头。 陈琦深吸一口气,双臂较劲,将自己的身子一点点的拉起,双脚在洞边寻找有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就在陈琦找到一个突出的石头尖儿,准备将重心放在脚下的时候。突然,地面又一次开始了地动。而这一次,悬空在洞边上的陈琦,手中扒着的石头突然有些松动;还没等陈琦有所反应,那石头突然离地,陈琦就那么抱着那块大石头,身子向后,躺着向地洞内掉了下去。完全惊慌失措的陈琦,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喊叫,脑袋中满是空白。他终于明白了脚下没有落脚点,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大约十分钟后,地动再一次停止。那地洞的四周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无数的参天大树东倒西歪的,落叶将土地都垫高了将近三寸。此时的树林里,安静的能够听到树叶掉落的声音,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任何痕迹,能够证明那个天才少年曾经来过。 须弥星 大元帝国 中元城 一名女子躺在床榻之上,死命的咬着下嘴唇,满头的汗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串串的落下。 “快,去叫太医,就说胎位不正,脐带应该是缠住了婴儿的脖子,让所有擅长接生的嬷嬷都来帮忙。”一名老妪走到屋外,有些急迫的跟台阶上坐着的,年纪不大的女孩吩咐着。 那女孩一脸的不在乎道:“嬷嬷,别白费功夫了。主子只是个良人,那里有人会来帮忙呀。您也不看看,都知道这几天就会诞下龙种,不仅没见皇帝本尊亲至,就连个传话的小太监都没看到。您还让我去找太医,您觉得可能吗?人家不会理我们的。” 那老妪听到女孩的话,急的浑身颤抖:“我不管那些,你就算是跑出去给我乱喊,也得把人喊来。你们要明白,如果主子和胎儿有一丁点差池,那我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那女孩这才明白老妪的意思。是呀!他们既然被分配给主子做奴婢,那就意味着,他们和主子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孩这才焦急起来,转身向着院外跑去。正当女孩刚跑出门,准备要喊出什么的时候,突然一头扎进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里。 “嘿!丫头!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一个有些阴柔的男声响起,语气中有些嗔怪的意思。 女孩抬头,便看到了一张有些煞白的脸,跟吊死鬼似的。但是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女孩的魂儿差点没飞了,这人乃是杨公公,是出了名的记仇小心眼。 “奴婢见过杨总管。”那女孩着急的趴在了地上,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杨总管,对不起。我家主子难产,我急着去找人帮忙。” 杨总管听到女孩的话,猛地一惊,转身向身后跑了几步,来到一乘轿子旁说道:“娘娘,谬良人难产。” “玉嬷嬷,常嬷嬷。你二人速去帮忙,千万不要出意外。”轿子中,一个温柔的女声焦急的吩咐一声。 轿子后紧跟着的两个老妪应了一声,来到女孩身边:“快,带我们前去。” 女孩点点头,在头前引路,向着院中跑去。女孩刚走进院子,就大声的喊道:“宁嬷嬷,有人来帮忙了。” 那原本刚刚走进屋内的老妪又一次走了出来,还没有开口,就看到了跟在女孩身后的两名老妪:“玉嬷嬷,常嬷嬷。有劳二位了,我家良人现在可能不太好了。” 两名老妪摆摆手:“客套免了,快去看情况。”说完,三名老妪走进了屋里。 女孩见老妪都进了屋,这才放下心来,突然回想起刚才她撞到的杨总管,再想象刚才的经过。瞬间冷汗就下来了,颤颤巍巍的迈步向院外走去。 女孩并不认识那两名老妪,至于那老妪是哪一宫的她也不清楚。但是她认识那杨总管,杨总管是四品中常侍,整个后宫宫役们的头,是皇后娘娘的心腹之人。那个坐在轿子里,能让杨总管恭恭敬敬行礼的人,身份也就可想而知了。 “杨总管!”女孩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请您和贵人就别进去了,免得污了贵人。” 杨总管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来到轿子边,低语了两句。 “胡闹。”轿子中,那温柔的声音传来,语气非常的严厉:“谬良人所怀乃是皇室骨肉,何来污秽?” 杨总管闻言,急忙应了两声是,然后轻喝一声:“落轿!” 四名轿夫将轿子缓缓的放下,杨总管上前将轿帘拉开,一名身穿华服的女人从轿子中走了出来。 这女人实在谈不上绝美二字,甚至单论长相,都显得有点平庸。但是那周身散发出来的雍容华贵之气,却绝非一般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那是几辈人,十几辈人,慢慢沉淀下来的气质;那是真正的贵族才有的气质,绝不是什么暴发户们能比的。 大元皇后颜氏,鲁南颜氏宗族第三十二代宗家嫡长女。少年时就才名满天下,十六岁时被皇帝赐婚给同样年仅十八岁,刚刚及冠的大元帝国太子陈伽罗。并在次年诞下一子,嫡长子陈环。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陈伽罗打理朝政,治理天下,算得上是勤勉,将一个羸弱的大元帝国治理的还算是井井有条。颜氏主理后宫,母仪天下,仪表万方,为陈伽罗免去了后顾之忧;特别是先后两次亲自主持为陈伽罗选妃,条理清晰,持身公正,天下人无不交口称赞。 只可惜,颜氏在生剩下太子后就再也没有怀上龙种,因此膝下子嗣单薄。而陈伽罗也是整日里忙于公务,极少会有时间在后宫逗留,更没有什么时间去临幸那些妃子了。因此,时至今日,除了颜氏所生的太子陈环外,也仅有祥嫔生下的二皇子陈琼。其他嫔妃或是没有被临幸,或是临幸了也没有落下子嗣。 而谬良人被临幸乃至怀上龙种完全就是一场无聊又狗血的意外。 去年秋狩,皇帝陈伽罗亲自披挂参与了狩猎。那天也是赶巧了,一向不擅长武艺的陈伽罗,竟然一连射中了三支梅花鹿。陈伽罗很是开心,在当晚就让御厨烹了那三支梅花鹿,犒赏大宴群臣。而陈伽罗的贴身太监柳公公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将一大杯鹿血和酒混在一起,给陈伽罗端了过去。陈伽罗也是二百五,直接一口就将那满满一大杯的鹿血酒就喝了下去。 好家伙,鹿血加酒,比啥催情的药都横。陈伽罗大晚上的在寝宫里翻来覆去的浑身发热,睡不着觉;双眼充血,像是发情的野兽似的。 大元帝国有规矩,秋狩是不允许带女眷的,除了一些宫女太监,就连皇后都不允许参加的。因此也实在没办法给陈伽罗找一个合适的纵欲对象。 而就在这时,一个长相很是平庸的宫女奉命送凉茶给陈伽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按道理说,宫役是不在侍寝之列的。宫里的嫔妃那么多,轮都轮不到一个宫女侍寝。但是就应了那句老话,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就是那么阴差阳错的,那宫女被强暴了,而且更阴差阳错的是,那宫女竟然就那么真的怀孕了。 原本陈伽罗是不准备要这个孩子的,也准备将宫女侍寝这个事儿就当一场误会,过去就算了。但是这件事在被皇后颜氏知道后,便阻止了陈伽罗。颜氏向陈伽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先是跟陈伽罗诉说那宫女已经被坏了身子,即便是出宫,恐怕也没有谁敢要被皇帝碰过的女人了,不如就给一个封号,让在宫里养着;然后又说了陈伽罗现在子嗣单薄,不利于帝国和皇室。一番苦口婆心之后,陈伽罗最终答应了颜氏的建议,将宫女收进了后宫,封为了良人,赐字“谬”就是误会的意思;由此可以见得,陈伽罗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将谬良人收入后宫的。而良人本来也是嫔妃中最低级的封号,也就是仅仅比宫役高一个级别而已。 因此,谬良人虽然进了后宫,也确实成了一个名义上的主子。但是待遇和生活还比不上杨总管这种宫役头过的滋润。每个月就靠着那几个例银勉强度日,有的时候,甚至还需要身边的体己人宁嬷嬷用自己的例银帮忙贴补。而宫中的人也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唯恐粘上晦气。 整个皇宫也只有皇后颜氏还惦记着谬良人和她腹中的孩子,这才偶尔的派人过来以皇帝的名义给谬良人送一些赏赐。总算日子还能过得去吧。 一个月前,皇后颜氏估摸着谬良人快生了,便让杨总管从新进宫的宫役里面,选了一个精明能干的小女孩派来服侍谬良人。但是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谬良人竟然难产了。 第3章 序幕3 “娘娘,大危!”玉嬷嬷急忙忙的跑了出来,冲着颜氏行礼:“脐带缠住了孩子的脖子,危在旦夕。”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伸手进去将脐带扯断,让孩子顺利出生,但是……但是谬良人恐怕……” 颜氏闻言,不再废话,直接走进小院,根本没有在意那满是荒草的小院,径直的走进屋内。看着脸色煞白,满头汗珠的谬良人,玉手握成了拳头。 宁嬷嬷见来人是皇后颜氏,赶紧就要下跪参拜。被颜氏挥挥手拦住了:“免了。有没有能确保母子平安的法子?” 三位嬷嬷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难产,即便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除了少部分医疗条件还算不错的国家外;在其他国家,婴幼儿死亡率仍然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而难产正是这其中最要命的一环。更何况在这个感冒发烧都能要人命的年代,难产简直就等同于不治之症了。 “娘娘。”那躺在床上,脸上没有半分人色的谬良人开口道:“娘娘,保孩子吧。救救孩子。我没希望了,但是孩子还有。” 颜氏看了谬良人一眼,手握的更紧了,指甲都要扎穿雪白的皮肤了。看着谬良人现在那生不如死的模样,颜氏有些后悔给陈伽罗建议,将谬良人留在宫中了。如果当时真的将谬良人肚里的孩子打掉,然后送她出宫,她也许就会有不一样的生活了。 颜氏强忍着愧疚感扭过头,转身向屋外走去,吩咐道:“听谬良人的吧。一定要保住孩子。” 三位嬷嬷赶紧起身,清理着自己的手臂,等到颜氏出了门,这才在谬良人榻前鞠躬道:“谬良人,老奴们得罪了。请您见谅。”说着,玉嬷嬷的手便向着谬良人的下体伸去…… 颜氏来到屋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杨总管见状赶紧上前,搀扶着颜氏迈步走下台阶。 “杨总管,你说是不是本宫害了谬良人呀?”颜氏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如果不是本宫的阻拦,谬良人早早的服了那堕胎药,出了宫,也就不会有今天了。” 杨总管知道颜氏心地良善,也知道谬良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很庆幸自己能遇上这么一个好主子,或者说整个后宫都很庆幸能有这么一个人打理后宫,这才能让他们有太平日子过。 “娘娘您莫要胡思乱想了,这怎么能怪罪到您的头上呢?” “奴才亲自查过,谬良人自幼父母双亡,是被官驿收养,并抚养长大。就算您真的放她出了宫,一个没有娘家,还坏了身子的女子,别说嫁人了,恐怕去给那些大户人家当丫鬟都没人愿意要。那个时候,还不如死了干脆呢。”杨总管轻声的安抚着颜氏,不愿意颜氏为此过分自责。 也就在杨总管说完话的时候,屋内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颜氏听到那啼哭声,眼泪终于忍不住从脸颊滑落,冲着北方太庙方向拜了拜,口中喃喃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玉嬷嬷用一床锦被将婴儿包裹住,冲着门外喊道:“庚寅年二月十日申时三刻,谬良人诞龙之一人;长二尺三寸,重九斤。” 屋外的杨总管闻言,冲着院门外喊道:“庚寅年二月十日申时三刻,谬良人诞龙之一人;长二尺三寸,重九斤。” 门外的蹲坐着的一名老宫人用笔在手中的书本上记录“庚寅年二月十日申时三刻,谬良人诞龙子一人;长二尺三寸,重九斤。”记录完,这老宫人也不多停留,转身向着内宫走去。 等这一套流程走完,颜氏在杨总管的搀扶下,再一次走进屋内。此时的地上满是鲜血,宁嬷嬷含着泪,用白布摁在谬良人的下体处,顷刻间白布就被染成了红色。无奈只能再换一块白布,然后顷刻间又被染红了。就这么周而复始的做着这一套动作。 “娘…娘娘…”谬良人努力的挤出一点点笑容道:“娘娘,我不行了。有个事儿向求您帮忙。” 颜氏看着谬良人完全灰白色的面庞,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说吧,我答应你。” 谬良人点点头:“请娘娘将我的孩子交给一个可靠的人带大,保他平安即可。” 颜氏抹去眼泪,尽可能的挤出一丝微笑,轻声安抚着谬良人。 “放心吧!这孩子就由我养大,权当是我在为将你留在宫中,致使你命丧宫阙,赎罪吧。”颜氏说着,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谬良人轻笑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娘娘莫要如此,这也许本就是天意。或许我出了宫,根本活不到今天,恐怕早就死掉了。好歹我落了个全尸,还留了个种。算是我赚到了。” 谬良人说道最后,像是回光返照似的哈哈大笑了两声:“老天爷,为什么如此对我?”谬良人说完,头一歪,死了。 颜氏结果锦被包裹着的婴儿,手有些忍不住颤抖。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平静。 “洗干净,换明黄锦被包上。等金匮玉蝶送来,就抱回东宫。”颜氏将包裹递给玉嬷嬷,转身看向常嬷嬷道:“你去给礼殡传话,让他们以娴嫔之礼厚葬谬良人。从东宫取一套锦衣华服,簪环首饰的给谬良人换上,将谬良人打扮的干干净净的。既然生不能生个明白,那就死个干净吧。” 常嬷嬷领旨,转身出屋,下去操办去了。 颜氏看向还在用白布帮谬良人清理下体的宁嬷嬷,叹息一声,看向杨总管:“待到这里的事情处理完,让这个嬷嬷来东宫吧,专门服侍三皇子。” 杨总管领命,看向还在擦拭着血迹的宁嬷嬷,见其没有向皇后娘娘道谢,正要上去提醒,被颜氏抬手制止了。 “就免了那些礼教吧。”颜氏叮嘱一声,接着开口道:“将屋外那小宫役遣回待事房吧。等各宫缺人再安排去吧。” “奴才明白!”杨总管领命,转身走出屋去了。 两刻钟后,小院外传来一声高喝:“传大元皇帝陛下旨意,谬良人诞下龙子,乃蒙上苍降福,皇家之幸。赏谬良人黄金百两,东珠五十颗,玉如意一把,使役若干。钦此!请谬良人领赏!” 传旨太监说完,静静的等着领旨谢恩的声音。但是等了好半天都没反应。又高声喊了两边,仍然不见动静,有些生气的怒吼道:“谬良人好大的排场,是想要抗旨不尊吗?” “秦公公好大的威风。”玉嬷嬷从屋内走了出来,一脸冷意的看着传旨太监:“谬良人已经故去,秦公公是要逝者向你下跪谢恩吗?” 传旨太监秦公公先是看到玉嬷嬷就是一惊,他是知道玉嬷嬷是皇后娘娘的体己人的,和他这种宫役那是两码事。然后就听到谬良人已经故去了,大元帝国信奉逝者为尊,就算是大元皇帝陈伽罗在碰到出殡的队伍的时候都得主动让行;他一个阉人,哪里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冒犯逝者。 秦公公急忙忙将圣旨递给身边的随从太监,跪下冲着房门口跪下,重重的磕了四个响头,等到站起的时候,都有些晕乎了,脑门上微微的渗出点点血迹来。 “奴才不知良人仙逝,狂言造次,望良人一路走好,早蹬极乐净土。”秦公公双手合十,念叨了两边,站起身,冲着玉嬷嬷弯腰道:“有劳嬷嬷提醒,是小的冒昧了。” 玉嬷嬷摆摆手:“得了。赶紧念金匮玉蝶吧。皇后娘娘有令,将小皇子收入东宫抚养,待尔念完金匮玉蝶,我们就要走了。” 秦公公点点头,从一旁的随从手里接过一个纯金打造的小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两块上品白玉制成的玉板,清了清嗓子读到:“大元帝国二百一十七年春,庚寅年二月十日申时三刻,谬良人诞龙之一人;长二尺三寸,重九斤。大元皇帝陛下亲赐名‘琦’,列三皇子位……” 几分钟后,秦公公终于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祝福语读完了,将金匮玉蝶双手捧着再一次跪倒在小屋门口。 皇后颜氏抱着明黄色锦被包裹着的婴儿走了出来,来到秦公公身边,有些清冷的说道:“秦公公好大的威风。” 颜氏说完,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玉嬷嬷伸手接过秦公公手里的金匮玉蝶,跟在皇后颜氏身后走了。 跪在地上的秦公公此时已经不知道该不该起来了。后宫之内,皇后为尊,即便是皇帝在后宫也不会过多干涉皇后治理后宫的诸多事宜。他虽然是皇帝身边人,官位品阶不可谓不高;但是得罪了皇后娘娘,可想而知往后的日子一定不会那么轻松了。 秦公公在身边随从小太监的搀扶下站起身,有些颤抖的说道:“走吧!回乾元殿向陛下请罪去吧。”说完,秦公公就带着人,向乾元殿走去。 皇后颜氏带着婴儿坐上轿子,回到了东宫。轿子刚刚落下,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孩儿参见母后,母后吉祥。” 颜氏从轿子中走出,温柔的说道:“环儿起来吧。” 颜氏面前跪着的小男孩站起身,看向颜氏手中那锦被包裹着的小男孩,忍不住有些好奇的说道:“母后,这,这小孩子是谁呀?” 颜氏蹲下身子,让小男孩看着包裹着刚出生不久的小生命:“这是环儿的三弟。环儿一定要好好的疼爱小弟,明白了吗?” 小男孩认真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好奇的在陈琦的小脸上戳了一下:“皱皱巴巴的,好丑。”小男孩说完,自己先被逗笑了。 颜氏抱着孩子站起身,迈步向宫内走去:“传东宫旨意,东宫封宫一个月,为三皇子陈琦守月岁。任何人不得入内,违令者,斩!” 伴随着颜氏的一声令下,东宫大门重重的关上了,东宫中的所有人都开始为三皇子陈琦守月岁。 第1章 祭母 大元帝国一百九十二年 乙巳年二月十日 大元帝国 中元城 皇宫别院 一名身高足有一米八的男孩,身穿一身白色麻布孝衣,跪在别院中一个杂草丛生的小院内。面前摆放着一个火盆,男孩一张张的在给火盆中加着剪成铜钱状的草纸。 “娘,又到了您的忌日了。”男孩一边往火盆内放纸,一边说道:“今天我没让太子哥哥和母后大人再陪同,就是想和你独自呆一会儿,诉说一些心里话。” 男孩可能是跪累了,身子一歪;也不管地上厚厚的积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往火盆里放冥钱,一边说道:“娘,穿越来到这个世上已经十五年了,孩儿既庆幸又不幸。庆幸的是,在那样一个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孩儿竟然意外的就那么穿越了,而且还成为了皇子。不幸的是,孩儿刚刚出生,您就离我而去,只留孩儿孑然一身在这世上。” “好在,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待孩儿如同至亲骨肉,孩儿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庶子,但是日子过的并不比其他的皇子们差了什么。当然,我那便宜皇帝老子,似乎对我并不感冒,整日里像是防贼似的防着我。” “或许是担心我会对太子哥哥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吧,或者有什么企图?就在去年,孩儿被我那皇帝老子封到丰都驿任主司,掌管丰都驿一切军政要务。其实就是南境的一个哨所长官罢了。” “不过,这样倒也好。最起码孩儿得了一个自由身,不用像金丝雀一样的被锁在这深宫内院之中,乐的个清闲。” “虽然与您未曾谋面,但是您赐予我生命,又因我而死,孩儿不敢有半分不敬。愿您早登极乐净土,不再受腌臜乱世之苦。” 男孩就那么一边往火盆内丢着纸,一边念叨着自己这些年来所经历的点点滴滴,喜时欢笑,悲时恸哭;就这样,漫长的一夜就那样过去了。 男孩名叫陈琦,在大元帝国中,鲜为人知的大元皇帝陈伽罗第三子;人们对于陈琦此人的样貌,风度,品学等等都不了解。相比于儒雅恬静的皇太子陈环,英武飒爽的二皇子陈琼,诗画双绝的六皇子陈琮,开朗活泼的九皇子陈珏。陈琦太过于神秘了,就算在皇宫大内,除了东宫内的人们与他相熟,其他宫的人也没多少人见过陈琦的。就算是年节大祭,都未曾见这位三皇子露过面。 一来是因为皇后娘娘颜氏不愿意别人与他提起陈琦母亲谬良人的事情,担心会影响陈琦的心智;二来是陈琦此人从小酷爱读书写字,性格孤僻,不愿与人应酬。除了每年避无可避的宫廷家宴,其他的场合陈琦则是以各种理由推脱,能不去就尽量不去。就连皇帝老子亲临东宫,他都会跟着宫役们一同退出东宫,到偏房里看书吃饭,与宫殿中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相比,他,完全就是一个外人。 但是,皇后娘娘颜氏还是十分宠着陈琦,单独在东宫后面的小花园中给陈琦搭了一个竹屋,让陈琦在里面单独居住。就连太子在不经过陈琦的同意的情况下,都不得擅自进入。 当然,太子陈环也不恼;太子陈环同样万分宠爱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有任何新鲜的玩意儿或者吃食都会拿来与陈琦一同分享,兄弟俩关系非常亲近。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份亲近,让大元皇帝陈伽罗产生了疑虑。在陈伽罗看来,皇帝就是要摒弃七情六欲才可以,不能有太多的牵挂;特别是古往今来,有多少血淋淋的事实证明了,兄弟间为了那把椅子争夺是可以完全不考虑任何情感的。陈伽罗或许也是出于保护太子陈环的想法,将陈琦一杆子支到了南境,当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丰都驿主司,其实就形同于流放了。 太子陈环在得知陈琦被派往南境的时候,要去找自己的父皇理论,被陈琦拦住了,陈琦并没有向陈环解释这其中的原因,只是说是自己想要去南境看看,这才去求的父皇,不是被发配的;虽然太子陈环有千般疑问,但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给陈琦安排了几个随从和护卫,这才遣太子禁卫护送陈琦上任去了。 其实大元皇帝陈伽罗本来也没想真的让一个十四岁的陈琦真的去丰都驿上任,想着等到陈琦不愿意去,就一定会亲自来他面前求情;到那个时候,他再以父皇的名义严厉申斥警告一下陈琦,要和太子,和储君保持距离;总比他无缘无故的把人招来骂一顿体面一些吧。 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琦完全没做任何反抗,直接带着几个随从,在太子禁卫的保护下就出发去了丰都驿。 直到陈琦都出发三天时间了,陈伽罗才得到线报,说陈琦去丰都驿赴任去了。陈伽罗这个气呀!他自己精心设计了一道局,还想着如何一步步的把陈琦攥入彀中。结果陈琦完全没有搭理他这一套,完全让他白费了力气,气的陈伽罗郁闷了好一阵子。 而陈伽罗不知道的是,陈琦早就想离开皇宫了,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借口和理由让自己从皇宫内苑脱身罢了。毕竟自己身上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了,他可真的不想被人发现后,当成怪物给活活打死。 因此在接到陈伽罗让他去丰都驿赴任的圣旨的时候,陈琦开心的鼻涕泡都快出来了,马不停蹄的带着太子陈环交给他的随从和护卫上路了。一路上陈琦还担心陈伽罗会后悔,派人追他回去,于是日夜兼程的赶路,原本需要走一个月的路,被他们十来天就赶到了。 而陈琦的那个秘密就是,他是一名穿越者。陈琦原本是蓝星华夏国燕京大学的学生,因为一次野外勘察出了事故,失足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之中。陈琦在下落的过程中,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没有落地之前就昏迷了。等他再一次醒来,他已经变成一个赤条条的婴儿。 当然,他母亲谬良人如何难产而死,怎么乱他都不知道。他有印象的时候,已经身处东宫内苑了,眼前看到了就是一身贵气的皇后娘娘颜氏和儒雅文静的太子陈环。 一开始,陈琦很难接受自己穿越后的这个身份。他到不是讨厌做皇子,而是他也太小了。稍微不注意就会说出一些超出年龄的话语,引来众人好奇的目光。陈琦在经历了几次后,索性就摆出了一幅生人勿近的姿态,除了皇后颜氏和太子陈环外,就连他那便宜老子陈伽罗也尽可能的不去搭理。这也就是人们所谓的陈琦性格孤僻的由来了。 深处深宫的陈琦行事总是会有诸多不便,但是碍于他的身份,他又不能随意的出宫去。原本陈琦还等着自己十六岁的时候,自己那皇帝老子能够允许他自己外出开府建衙,到时候再搬出去住。万万没想到,自己那皇帝老子疑心生暗鬼,想要用出宫外放吓唬一下他。好家伙,陈琦这简直就是瞌睡了来枕头,直接来个就坡下驴,领命去了丰都驿。这下子如同鱼入深海,鸟归丛林,再也不用担心说错什么话被什么人抓着斤斤计较了。 一个月前,陈琦带着随从和护卫从丰都驿返京,祭祀自己的母亲。前天刚刚入京,在中元城的中元驿住了下来,昨天一天禁食,沐浴更衣,遣人请旨入皇宫别院吊唁。今天早上未曾破晓,陈琦婉言谢绝了太子陈环和皇后颜氏要来共同吊唁的想法,陈琦就带着一担纸钱来到了皇宫别院,跪在小院内烧纸祭奠亡灵。 陈琦从早上卯时初刻开始跪着烧纸,祭奠,一直到了申时,实在有点跪不住了,这才坐了下来,一边往火盆里添纸钱,一边和自己的母亲念叨着之前所经历的事情和这一年来在丰都驿发生的事情。 次日寅时末刻结束,坐在地上的陈琦站起身,腿都有些木了,在院子内溜达了一会儿,缓了缓身上的疲惫感。将身上的麻衣扯掉,丢进火盆中,转身来到院门外。 “将院中打扫干净,东西收拾了。” 陈琦跟门口的小厮吩咐了一声。 扭头看向小厮身旁的小太监说道:“你是哪个宫的?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那小太监赶紧跪下道:“奴才是东宫太子近侍,奉太子谕,请三皇子殿下中午前往东宫饮宴。” 陈琦轻笑道:“起来吧。你是刚入东宫的吧?没人告诉你见了我不许行礼吗?” “回去告诉太子殿下,我今天上午先去紫阳宫拜见皇后娘娘,至于何时皇后娘娘会不会留我吃饭,我也不清楚了。等我从紫阳宫出来后,一定去东宫。” 小太监领命:“那奴才告退了。”说完飞也似的就跑了。 不一会儿,那小厮将院中的灰烬什么的都清理干净,这才跟在陈琦身后,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向着宫外走去。来到宫门前,给守卫看了一下腰牌,顺利的出了皇宫。 “回去后让他们给我弄点水,我要沐浴更衣。辰时三刻,我要去拜见皇后娘娘。”陈琦坐上早就等在皇宫一侧的马车,向小厮吩咐了一句,钻进车厢之中去了。 第2章 皇后颜氏 辰时三刻,换了一身锦衣长袍的陈琦又一次回到了皇宫。在宫门口看到了皇后娘娘的近侍桃儿,快步走上前去:“桃儿姐姐,好久不见了。” 桃儿也看到了陈琦,正要下跪行礼,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微笑着冲着陈琦躬身道:“奴婢见过三皇子,一年未见,三皇子风采依旧。” 陈琦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桃儿,那眼神像是要把桃儿给看穿似的。 桃儿在陈琦的眼神攻势下败下阵来了,一脸含羞的白了陈琦一眼:“三皇子随我来吧,皇后娘娘还等着你呢。” 陈琦哈哈大笑,跟着桃儿向宫内走去。 “桃儿姐姐。”陈琦从怀中掏出一块羊脂玉佩递给桃儿:“送你的礼物。” 桃儿一脸疑惑的看着陈琦,谨慎的接过玉佩:“给我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不送给皇后娘娘,给我作甚?” 陈琦摇摇头:“皇后娘娘不喜欢这些物件。桃儿姐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明年开春就要被遣送回家了。总得有点钱财傍身不是?这玉佩虽说不值钱,但是勉强可够置办一堂不错的嫁妆了,桃儿姐姐就留着吧。” 桃儿有些嗔怪的白了陈琦一眼:“你自己那点俸禄银子加上例银本来也没多少,乱花这些个钱作甚?”桃儿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陈琦的脾气,也就识趣的闭上了嘴。 二人并排向着皇宫内苑走去,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紫阳宫前。 “孩儿陈琦,请见母后大人!”陈琦双腿弯曲,跪在紫阳宫前,恭敬的行礼。 桃儿小跑着进入紫阳宫禀报,紫阳宫附近一些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看到一身锦衣华服的陈琦跪在紫阳宫前,也满是好奇。既然叫皇后娘娘为母后,又不是太子殿下,那么这个少年就应该是传说中的三皇子陈琦了。 不一会儿,一名宫女从紫阳宫中走出来,上前搀扶陈琦道:“娘娘说了,叫三皇子进去。你在院外跪什么呀!”陈琦就这样被宫女连拉带拽的揪进了紫阳宫。 紫阳宫正殿前,皇后娘娘颜氏刚从屋内走出,一眼就看到被宫女揪进门来的陈琦,双眼一红,伸手向着陈琦招呼道:“儿啊!快来,让母后瞧瞧。” 陈琦见状,小跑着来到皇后娘娘颜氏面前一米的位置,正欲下跪行礼,被颜氏一把拉住:“出去一趟,怎么尽学了这么些个没用的礼数,快过来,让母后好好看看,这一年多受苦了吧。” 儿行千里母担忧,不论穷富,哪有不牵挂孩子的娘呢?陈琦无奈,微笑着站直了身子让皇后娘娘在自己脸上轻轻的抚摸着:“儿啊!这一年多,受苦了吧?” 陈琦摇摇头:“没有啦!有劳母后记挂了。孩儿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长了足足有两尺,都快和那些金瓜郎将差不多高了。孩儿这一年多来,兢兢业业的执掌丰都驿主司,日子过的可充实了。” 陈琦搀扶着颜氏回到屋内落座,在颜氏身旁念叨着这一年来自己所经历的事情。颜氏听着陈琦的讲述,眼神温暖的看着陈琦,心中不禁有些心疼。一个十四岁的小孩被迫远行千里之遥,起因就是自己父亲那一点点的疑虑。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陈琦一脸好奇的看向颜氏:“母后,孩儿昨日遣人送来的那两箱子餐具母后可喜欢?” 颜氏微笑着点头道:“喜欢,很精美的餐具,又花了你不少钱吧?” 陈琦摇摇头:“没有。那餐具是孩儿在丰都驿自己琢磨出来的,正在开了几个窑口正在大批量的烧制。这最精美的一批我分了两份,一份送到了母后这紫阳宫中,另一份送到了太子哥哥的东宫。” “孩儿给这种餐具命名为瓷器。相比于传统的金银餐具或者木质餐具、漆器餐具,这瓷质餐具更加美观。” 陈琦当然不会和皇后娘娘谈什么重金属中毒这方面的道理,说不清道不明,只能是浪费口舌。 颜氏点点头:“看来你这出去一趟,收获不小呀!母后还担心你会不会钱不够花,给你存了一些珠宝首饰,让你带走换钱呢。” 陈琦看着皇后娘娘那一脸的认真样,心中一阵暖流滑过。虽然他出生后生母就不在了,但是皇后娘娘却待他视若己出,一星半点的苦都舍不得让陈琦吃,那可比亲儿子还亲。 “母后,您以后就别担心琦儿了。琦儿现在经营的丰都驿那是一天一个样,天天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原本逃难的流民已经都回去了,孩儿也将丰都驿主司所属的土地都包给了那些流民,好让他们安家立业。” 陈琦拉着颜氏的手说道:“母后,。圣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孩儿这一次出去,才真正了解了民间的疾苦。一场战乱下来,年轻的男丁或战死或残废,真正能返乡务农之人十不足一。好好的良田杂草丛生,百姓们民不聊生,有的百姓甚至只能以观音土充饥。” “如果我没有走出这皇城内苑,没有去边疆,又怎么能知道,在这惶惶烈日之下,还有那么多的人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孩儿不敢说匡扶社稷,福耀百姓的那种蠢话;只希望能亲历在一任,造福一方吧。” 颜氏摸着陈琦的头,有些心疼的说道:“儿啊,你还小,你和太子还有很多的时间,给百姓们创造一个好的生活。不要着急。” 陈琦点点头,明白颜氏的意思。母子二人聊了整整一个半时辰,快到午时的时候,颜皇后正要命人传膳,宫外跑进来一个宫女,跪下禀报:“娘娘,陛下传旨,今日在紫阳宫用午膳。” 陈琦笑了笑,冲着颜皇后说道:“母后,孩儿先行告退了。正好太子哥哥早上便约我去东宫用膳了,就不陪您用膳了。” 颜皇后知道陈琦的脾气,也知道他不喜欢和皇帝老子见面,所以两人寒暄了两句,陈琦告退走出了紫阳宫。 陈琦离开紫阳宫,也不用人带路,轻车熟路的向着东宫走去。而就在陈琦离开紫阳宫还没有一刻钟,大元皇帝陈伽罗的御撵就停在了紫阳宫门前。皇后娘娘颜氏早早的率领一众宫役来到紫阳宫门口跪迎圣驾。 陈伽罗从御撵上走了下来,伸手将颜皇后扶起:“皇后免礼吧。朕过来吃个午饭,不必如此。” 颜氏垂手道:“陛下亲临紫阳宫,妾岂敢唐突造次。陛下请进宫用膳吧。” 陈伽罗拉着颜氏向紫阳宫内走去,皇帝的随从太监和皇后的宫役都识趣的退在了一旁。 “我听说陈琦回京了,他没有过来给你请安吗?”陈伽罗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颜氏语气温柔的说道:“来过了,今日辰时来的,午时走的。太子邀他去一同用午膳。” 颜氏当然知道陈伽罗是在跟她装傻充愣;即便是亲生儿子没有皇帝的允许,也不能随意入宫看望自己的母亲。陈琦既然能够入宫,就一定是请过旨的。而陈伽罗之所以这么问,无非就是想从侧面打听一下陈琦还在不在紫阳宫罢了。颜氏当然也知道陈琦对这个皇帝老爹没什么兴趣,但是也不能真直截了当的和皇帝说陈琦不想见他所以听说他要来就走了吧。 所以颜氏干脆也装傻充愣,将陈琦的离开说成早就有约,省的这皇帝老儿找陈琦的麻烦。说实在的,颜皇后此刻还挺讨厌陈伽罗的,本来已经说好了和自己这小儿子一起用膳的,都被皇帝给搅和了。 陈伽罗点了点头,没有再废话,来到餐桌前坐下。颜皇后招手,示意宫女们将餐食端了上来。一道道精美的美食放在瓷质的餐具中端了上来,厨师也是用了心的,摆盘的时候考虑到了如何与瓷盘上的图案相辅相成,真可谓是浓淡相宜,精妙绝伦。 陈伽罗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餐食,忍不住点点头道:“皇后这里的食物和餐具如此精巧,让人叹为观止。可否为朕介绍一下呢?” 颜皇后点点头:“这些餐具都是琦儿昨日遣人送来的,据说是琦儿自己在丰都驿开窑烧制的,很是精美。叫什么,瓷器。唯一的缺点就是怕摔,很容易碎裂。” “至于这食物嘛,也是琦儿派来的一名厨师做的。这厨师也是琦儿收留的孤女,不怎么爱说话,但是这菜烧的很是不错。陛下请品尝一下吧。” 陈伽罗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片放进口中,浓郁的香辛味混合着菜香味,咸鲜微辣,鲜嫩爽口,非常美味。陈伽罗有些惊喜的点点头,一个挨一个的品尝每一道菜;酸甜鲜辣咸,煎炒烹炸烧;每一个菜就是一个独特的口味,各种味道的复合让每一道菜都堪称精品中的精品。 陈伽罗虽然贵为帝王,但是每天吃的东西,还比不上陈琦前世一个普通百姓吃的好呢。食材没有任何问题,都是最上品的东西;但是调味料和烹饪技法少的让人心碎。陈琦曾不止一次的吐槽过,好好的食材,都让一帮傻厨子给祸祸了。 一顿饭吃完,颜皇后只是简简单单的吃了几口,其余的几十道菜,基本上都被陈伽罗一人给包圆了。最后等到陈伽罗吃完,肚子有了明显的变化,大了好几个号。陈伽罗在颜皇后的搀扶下来到榻上坐下,命人煮一壶茶送来。陈伽罗以为颜氏要让他喝茶汤,赶紧挥手示意自己吃不下了。 “陛下,我让人煮的茶不是茶汤,是琦儿送来的一种树叶。”颜氏微笑着说道:“那树叶泡过的水非常的香,而且还能消食去暑,非常的香醇。” 颜氏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宫女递来的一个瓷杯,里面已经斟了一杯茶。将瓷杯双手递给陈伽罗道:“陛下请用。” 第3章 皇帝陈伽罗 陈伽罗一脸疑惑的接过茶杯,先放在鼻尖闻了闻,一种奇妙的香味从鼻孔钻进脑袋里,通透又清爽,让人很是迷醉。陈伽罗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有点烫,不能大口大口的牛饮;但就是那么小酌一口,一种奇妙的草香味在口中散开,让陈伽罗全身无数的毛孔猛地张开,舒适感瞬间传遍了全身。 喝着茶的陈伽罗心里有些不太平衡。陈琦送这些东西进宫的时候,同样是请过旨的,是在得到管事太监们严格查验之后,才被允许送给皇后娘娘的。当时听到管事太监亲自汇报,什么精美的餐具,什么美味的树叶,什么美女厨娘的时候,陈伽罗很是不屑。他是大元皇帝,富有四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美味佳肴没尝过,这些年各地方进贡上来的奇珍异宝也是不计其数,他还真看不上自己那个不起眼的三儿子能给皇后和太子送什么好宝贝。 结果,陈伽罗觉得此时自己的脸火辣辣的,连耳朵根子都像着了火似的。陈琦送给皇后娘娘的精美瓷器,他没见过;美味树叶,他没见过;美味佳肴,他没吃过。陈伽罗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挫败感,觉得自己前四十年都白活了,都过的是啥日子呀! 想到这里,陈伽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也着实不怎么好看。 颜皇后敏锐的察觉到了陈伽罗情绪上的变化,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您因何不悦?是妾身有哪里做的不对了吗?” 陈伽罗摇摇头,伸手将颜皇后拉进怀中:“朕没有不悦,只是有些叹息罢了。” 陈伽罗挥手将所有的宫女太监遣退,靠在榻旁的锦墩上:“陈琦是朕的儿子,却从小都不愿与朕亲近,倒是和你与太子很是亲近。” “本以为让他外出,到那南境穷苦之地呆一阵子,了解一下民间疾苦,好好的修炼自己的能耐,以后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就算再怎么不济,能改改他那个性子,能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搞好关系。” “可是这次他回京,既没有去向我请安;也没有和其他兄弟姐妹相聚;明明早上来了紫阳宫,明明知道朕要来紫阳宫用膳,还是早早的就离开了。这种孤僻的性子……哼!” 颜皇后闻言,急忙忙跪倒在地:“请陛下恕罪。是妾身教子不严,让琦儿性格变得孤僻,不愿与人亲近。一切罪过皆在妾身一人。请陛下降罪。” 颜皇后虽然跪倒请罪,但是心中也在腹诽。 “从小到大,你这当老子的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更别说什么父爱了。你但凡把你疼爱其他皇子的心分十分之一给陈琦,他都不至于和你如此的陌生。” 陈伽罗见颜皇后跪倒请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年来,只要他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对陈琦的不满,颜皇后就会以管教不严为理由,向陈伽罗请罪。搞得他每次都想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种挫败感真的让他很是不适。他也不能为了一个庶子,真的就和自己的皇后娘娘生气发火,更别提治罪的事儿了,最后也就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起来吧!朕几时说要治你的罪了。”陈伽罗无奈的说道:“朕只是闲来无事,与你念叨一下罢了。” “朕要小憩一下,皇后先退下吧。” 颜皇后施礼告退。来到屋外长舒一口气,嘴角微微扬起,得意的笑了笑。刚才这一系列的事儿,都是颜皇后有意而为的。为的就是要恶心一下陈伽罗。原因嘛,就是因为陈伽罗将陈琦发配到了南境边疆。 虽然陈伽罗刚才话说的很好听,但是俩人做了二十多年夫妻,颜皇后如何不知道自己这皇帝丈夫的德性?什么了解民间疾苦;什么锻炼陈琦;什么磨炼性子;都是鬼扯。陈伽罗心里担心的,在意的,说到底还是那一点点,不知道哪里来的不安感。 陈琦出生的时候,天生异象-双血月同天。传说中双血月同天,是大不吉之兆。这个时候出身的孩子命犯天煞孤星,儿时克父母,长大了克妻子,老了克儿女,就连家里的猫猫狗狗都会被克死。陈伽罗在得知这些后,就对陈琦很是反感,陈伽罗甚至起过想要诛杀陈琦的心。好在颜皇后对于陈琦非常的疼爱,护的很紧;陈琦自己也很是淡漠,做事小心谨慎,从来不与人交恶,也不给陈伽罗降罪的借口,搞得陈伽罗实在没有什么机会给陈琦治罪。这才找了个借口将陈琦发配南疆。 虽然颜皇后有诸多不舍,甚至非常埋怨陈伽罗的所作所为。但是出于为陈琦安全的考虑,加上陈琦坚持要出宫历练,这才忍痛让不满十五岁的陈琦不远万里的南下赴任。 而今天,本来颜皇后是要设宴和陈琦好好说说话,聊聊天的。这陈伽罗却又一次不识时务的过来添乱。将他们母子难得一次的家宴给搅和了,就算颜皇后性格再怎么豁达,也有些烦陈伽罗了。所以这才像是显摆似的将陈琦送给她的礼物拿出来一阵炫耀,就跟后世那些父母之间炫耀儿子女儿送给他们的新手机比对方的好一样。 颜皇后吩咐下去,不要打扰皇帝小憩。自己也来到偏殿,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陈琦轻车熟路的来到东宫门口,看着这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多少有些感慨。 原本陈琦与颜皇后和太子都住在东宫;三年前,年满十六岁的太子陈环成婚,娶了左丞相柳毅之女柳如兰。柳家与颜家同为地方大族,柳如兰也生的冰雪聪明,大家闺秀的气质在一众官眷之中也是很是突出。 成婚之后,柳如兰虽贵为太子妃,却没有半点骄横之气。反倒很是疼爱陈琦,很敬重颜皇后。 因此,颜皇后和陈琦在此后的两年时间里,并没有搬离东宫。一家四口日子过的倒也温馨。有些不像是皇家宫殿,倒有些乡野人家的意思。 而陈琦对于这位嫂子也很是敬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鼓捣一些小玩意儿,遣人给大嫂送来。这让太子陈环吃醋了好一阵子,和柳如兰说话酸溜溜的,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在颜皇后面前吐槽两句。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是故意的;毕竟陈琦鼓捣出来的那些胭脂水粉,珍宝玉石,金钗凤簪对于他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之所以吐槽,无非就是让太子妃觉得自己被弟弟尊重了,被他们母子几人重视了,当成一家人了。 但是,这一切都在去年被陈琦那皇帝老子给强行拆了。陈琦被发配南疆,颜皇后迁到了紫阳宫,东宫如今完全就是太子和太子妃的私宫,由太子禁卫日夜守卫。 最让人觉得恶心的是,陈伽罗竟然专门派人,将陈琦在东宫花园居住的竹屋给拆了,将竹屋内的所有物品都一把火给烧了。这让颜皇后和太子都很是厌恶,但是碍于陈伽罗的身份和地位,母子二人不便说什么。但是,有些恶果一旦种下,迟早都是会发芽的,至于最后又会结出什么果,那就是老天都不知道的事情了。 陈琦正在看着自己离开后重新粉刷过的东宫墙壁和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太子禁卫,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慢的向东宫正门走去。 “奴才见过三殿下。”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太监看到陈琦走了过来,赶紧迎上前去跪倒:“太子有令,三殿下无须请见,入内便是。” 陈琦点点头,从怀里拿出几颗金瓜子丢给小太监:“无恙啊!赏你的,头前带路吧。” 小太监接过金瓜子,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千恩万谢的带着陈琦向宫内走去。一旁的禁卫没有敢出手阻拦;他们虽然不认识陈琦,但是认识那小太监秦无恙。秦无恙是太子的贴身内侍,太子能派他来迎接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而且刚才秦无恙叫陈琦为三殿下,有些聪明点的瞬间就明白了,这一身锦衣华服的少年就是那神秘的三皇子陈琦。 陈琦进了宫门,秦无恙小跑着进殿内传报:“启禀太子殿下,三殿下到了。” 殿内,太子陈环有些急切的小跑出来,身后太子妃柳如兰也跟着快步走了出来;二人看见迎面走来的陈琦,两人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陈琦看到太子和太子妃同时从屋中走了出来,赶紧停步行礼。 “免了!”太子有些恼怒的大喝一声:“快过来,让大哥看看你。” 陈琦顿了顿,没有跪下,紧走几步来到太子和太子妃近前:“大哥,大嫂。小弟这厢有礼了!”陈琦说完,深鞠一躬。 参拜那行的是君臣之礼,陈环说免就免了。但是这鞠躬行的是家礼,就不是陈环说免就能免的了。陈环这次也没废话,静静的站在那里,受了陈琦这一礼。等到陈琦起身,陈环上前一把抓住了陈琦的手腕:“臭小子,来,让大哥看一看。” 陈琦微笑着任由陈环和柳如兰二人在自己身上打量了一番,陈环还让陈琦转了两圈,确定陈琦没事儿,这才放心的说道:“一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不错,不错。” 柳如兰拍了拍陈琦的肩膀:“快,跟你皇兄进殿内小坐一下。我这就给你们兄弟俩传膳,你今天得好好的和你皇兄喝两杯。” 陈琦点点头:“好。小弟听候皇嫂安排。” 陈环拉着陈琦的手走进屋内,柳如兰在门外招呼着宫役传午膳。 不一会儿,正殿内摆满了一大桌子的餐食,旁边还烫着一壶黄酒。柳如兰安顿了兄弟二人几句,退出大殿去了,殿内仅剩一个小太监伺候着二人吃喝,其余的宫役也都被柳如兰遣散了。 “三弟,来,皇兄敬你一杯。”陈环拿起酒杯,向陈琦举杯道:“将近一年没见你了,看着你挺好的,皇兄也就放心了,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和皇兄说一下,皇兄帮你办。” 陈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有劳皇兄记挂了。小弟此番进京,一来是祭奠母亲,二来就是看望母后和皇兄皇嫂。没什么安排。” 第4章 兄弟同饮 陈环看向陈琦道:“这么说,你还准备回南疆去吗?” “嗯!”陈琦:“南疆气候温和,人文环境我也很喜欢,是可开发之地。自然是要回去的。我在京中也并无故人需要探访;多留无益,明日就返回南疆。” 陈环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拿起筷子看了一下桌上的食物,瞬间觉得没有了胃口,又将筷子放下了。 陈琦看到了陈环眼中的失落,这才无奈的说道:“皇兄莫要失落,你权当为小弟的安全着想,也不能留小弟在这京中多待呀!” 陈环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哎!我知道三弟的难处。只是你我二人从小日夜相伴,一年只能如此匆匆忙忙的见一面,实在是免不得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是你离开后我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还是你离开后真的有了变化。我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专心致志的去做一件事。总有一些眼睛盯着我,盯着我这东宫大殿。” 陈琦当然知道陈环是什么意思。陈琦在京的时候,陈环除了学习知识就是学习处理政务,回到东宫就会和陈琦一起吃饭聊天,整天都很是充裕。陈琦离京后,陈环本身就很是失落,加上自己的那些兄弟们也逐渐的长大,有一些不安分之人,自然就开始对陈环这个名分早定的太子之位有了觊觎之心了。 陈琦轻笑一声:“皇兄是担心有人觊觎你这太子之位?” 陈环平日里也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但是在陈琦面前,自然是没有那个必要了:“父皇近来多宠幸景妃娘娘,常留宿穆韵阁,对于老九也是称赞有加。有好几次在朝堂上就点名道姓的夸奖老九,让朝臣们多有猜忌。更有甚者已经传出谣言,说父皇有意废长立幼,立老九为太子。” 陈琦轻笑着抬起手,拦住了陈环的话:“皇兄多虑了。” “父皇十岁继位大统,整治万疆如信手拈来。其人其能,非我等小辈所能参悟万一的。况且,景妃娘娘为父皇诞下皇子皇女三人,本就应该多加抚慰,父皇并没有错。” 陈琦一边说,一边给陈环使眼色,示意陈环不要妄言。 陈环也发现还有一个小太监在场,知道自己有点失言了。挥手示意小太监退下,长叹一口气。 陈琦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的开口:“皇兄,日后可要谨言慎行。” 陈琦有些嗔怪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里的宫役是谁派来的?你这里牢骚几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传到太极宫中。到时候,真的假的,胡说一通。轻则你受一顿申斥,重的话免不了被父皇责罚。” “父皇强迫母后与你分宫,一定会在你身边安排一些眼线。你每天说的话,做的事,恐怕父皇那里都有记录。你刚才那毫无意义的吐槽,以后能免就免了吧。” 陈环闻言,点点头:“哎!皇兄明白。只是今日里见了你,有些口无遮拦了。” 陈琦知道陈环这是压抑的太久导致的,所以也并没有责怪陈环。 “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这太子宫中,哪个人是内廷司安插进来的人,哪个人把我的言行天天的汇报给父皇。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陈琦轻笑着摇摇头,手指在桌上敲击着,认真的说道: “皇兄既是长子,又是嫡子;这太子之位理应就是你的。这叫做名分早定,地位已成;只要皇兄严守本分,认真做事,不做任何逾矩的事情;让父皇没有机会找你的茬,那么任何人都休想撼动你的太子之位。至于其他兄弟姐妹,他们现在是你的骨肉血亲,未来是你的臣民。皇兄以储君之身,与臣子争宠;这可是大不智的行为呀!” “父皇精于算计,喜欢玩弄权术,兵不血刃的除掉了右相顾无双,一杯酒解除了颖王元纪的兵权。在朝堂上用文官制约武将的权利,用武将制约文官的执政。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彰显着父皇对于权谋之术的钟爱。” “所以,父皇为什么三年之后突然又对景妃产生了兴趣?又为什么会对九弟钟爱有加?在我看来,父皇无非就是想要在朝堂中培养出一股可以制衡皇兄你的一股势力罢了。方便他以后可以玩弄权术。顺便吓唬你一下,告诉你,他随时都可以把你这个太子换掉。” “兄长若是顺着父皇的想法,屈身和九弟在朝堂上争斗,就如同老虎和柴狗打架,赢了不露脸,输了还怪寒颤的,完全犯不上。最好的方式就是遵从本心,做你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儿,少掺合这些权利游戏。” “至于治国,终究还是要走正道的,光玩弄权术,永远都是下下之策。父皇已经误入歧途了,兄长可莫要学父皇那一套,于国无益,于家无益,于民无益。” 陈环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不过,你真的认为这些事不需要担心吗?” 陈琦微笑着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皇兄的太子之位名分早定,地位已成。不论是从哪个方面讲,都是无法撼动的。你既是嫡子,又是长子。父皇就算是想换太子,想要废长立幼,也得给天下人一个解释吧?皇帝也不是想干嘛就能干嘛的,不是吗?因此,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你要明白,只要你贤明在外,父皇但凡敢有废长立幼的想法,自然就会有一大帮的御史言官们替你抱打不平,用祖宗之法去阻止父皇做出决定。” “所以你根本犯不上为这事儿操心。将你的心思都花在研究治国之道,了解百姓疾苦上,比在这里自己吓自己有意义。你只要认真的做好太子分内之事,后宫之事自有母后打理的井井有条。其他的事情,皇兄完全就装傻充楞,不要去理会便可。” 陈环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不在我身边,总会让我有些没有底,少了个说话的人。” 陈琦轻笑道:“皇兄莫要小孩子气,你是储君,是未来大元的皇帝。琼楼之上必然是孤独的,你现在就要学着享受孤独。” “而我,终将会是你的臣子。我会尽可能的协助你治理好这个国家,牧养万民。” “母后给了我们两个最美好的童年,现在的我们,要走出母后的羽翼,自己展翅翱翔了。” 陈环听完陈琦的话,神情有些落寞。他虽然已经快二十岁了,但是真正意义上的独立不到一年的时间,多少还是有些孩子气的。 陈琦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咀嚼了两口,猛地吐了出去。 “皇兄,你这东宫天天吃的是些什么菜呀!这都什么味啊!” 陈琦说完,一脸嫌弃的喝了一口黄酒,漱了漱口又吐了。 陈环无奈的笑了笑:“我知道你给母后送去一名女厨官,做饭非常好吃。我和你皇嫂昨天也去紫阳宫吃过一顿饭,确实很不错。” “但是你没给我送啊。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就只能天天还是只能吃这些东西了。” 陈琦无奈的讪笑一下,冲着屋外招呼道:“来人。” 小太监秦无恙小跑着进屋,恭敬的向陈琦行礼。 陈琦从怀中掏出几颗金瓜子丢给秦无恙,开口道:“知道中元驿在什么地方吗?” 小太监点点头:“回三殿下的话,知道!”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雕刻成的玉佩递给小太监:“带着这玉佩,去中元驿找一个叫秦奕老人家。让他带着五木来东宫见我。听懂了吗?” 小太监点点头:“知道。” 小太监秦无恙接过玉牌,退了出去。 陈琦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五木也是我在去丰都驿的路上收留的孤儿,很有庖厨天赋。是小弟的专用厨师。就留给皇兄皇嫂听用吧。” 陈琦眼神微眯,接着开口道: “皇兄最好遣人去和内廷司招呼一声,让他们派人来查一下五木的底细,免得落人口实。” 陈环点头,明白陈琦的意思,刚好东宫管事太监秦沐进屋,陈环直接安排秦沐去内廷司传话去了。 陈琦端起酒杯,和陈环碰了一下,一口干掉:“皇兄现在至关重要的事情就是早日与大嫂生一个皇子,让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早早的断了念想,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做一个本分的皇子,安分的王爷。” 陈环听完陈琦的话道:“忘了和你说了,御医前段时间给你家大嫂请过脉了,你大嫂有喜了。”陈环说完,有些激动的哈哈大笑。 陈琦闻言,同样很开心:“这是好事儿啊。母后有遣人来照顾大嫂吗?” 陈环点了点头:“玉嬷嬷带着另外三个嬷嬷,在御医请脉的当天就过来了,看管的可严了,连我都不能去打扰她休息。”陈环说完,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窗子,那方向正是太子妃柳如兰居住的偏殿。 陈琦看着陈环那幽怨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兄弟二人推杯换盏的继续聊着喝着,直到整整一大坛子酒被兄弟二人喝光了。 陈环正要招呼人送酒进来,被陈琦打断了。 “皇兄,酒就免了。”陈琦开口道:“让撤去酒菜,咱们喝会儿茶吧。” 陈环以为陈琦怕喝醉,笑着说道:“怎么?这就不胜酒力了?” 陈琦摇摇头:“我知道皇兄海量,但是我估摸着晚些时候,父皇一定会招你进宫问话的。带酒见驾,皇兄是准备让父皇再找你点麻烦不成吗?” 陈环听到陈琦的话,撇了撇嘴;他还是很怕皇帝老子陈伽罗的,陈琦可以跑到南疆,天高皇帝远的不受约束,他不行啊,他天天得和自己那皇帝老子一起治国理政啊。 这一次陈环没有再执拗,吩咐宫役将酒桌撤下,端来一壶清茶,再一次示意众人退下。陈环看着手中的瓷杯,若有所思的说道:“听说这瓷器你只给母后和我送来两套,没有给父皇送,会不会……” 陈琦摇摇头:“放心吧。我不给父皇送,父皇他就没办法生气,更没有机会找茬。我给父皇送,那才是自找没趣呢。” 陈环实在没搞懂自己这弟弟和父皇陈伽罗之间的关系,两个人明明是父子血亲,但是偏偏彼此之间成见极深。二人互相提防,分毫不让,陈伽罗时时刻刻都想抓住陈琦的把柄,但是每一次陈琦都坐的恰到好处,就是让陈伽罗找不到任何把柄。 “这瓷器到仲夏应该就能大批量的烧制,到时候让内廷司自己去采购吧。这样一套也挺贵的,我也不想白送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陈琦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还有这茶叶,现在每年所产也不过百八十斤,与黄金同价,而且是有价无市。所以呀,就让父皇慢慢的等着吧。” 第5章 驿馆冲突 陈环听完陈琦的话,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难怪你出手那么大方,原来是有这么两棵摇钱树呢。难怪。” 陈琦轻酌了一口茶:“南境虽说烟瘴之气深重,又不怎么通王化。但是那里的百姓们却保留着最本真的淳朴;他们知恩图报,情意厚重。只要你是真心为了他们着想,他们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干活。” “不到一年时间,我那丰都驿不仅流民都回来了,还让家家户户多少,置办了一点点的产业。用不了多久,丰都驿就再也不会有吃不上饭,被饿死的人了。而且,我估算了一下,用不了三年,丰都驿所辖的九府十七县,十六万百姓,就可以彻底摆脱贫困,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了。” 陈环听完陈琦的话,眼睛猛地亮了:“快,跟我说一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琦摆摆手道:“皇兄莫急。现在只是我个人的推断,还不知道具体的结果会是如何。等到有了确切的结果,我会将我所做的事情,写成奏报,一桩桩,一件件的上告皇兄的。” 陈环知道陈琦的性格,没有把握的事情,不管他怎么问陈琦都不会说的。他也懒得自找无趣。 就在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的时候,小太监秦无恙带着一老一小两个男人走了走进正殿。 那老头来到近前,双腿跪地,向正座之上的陈环和陈琦行礼:“奴才秦奕,参见太子殿下,三殿下。”另外一名身穿一身皂衣的小男孩也跟着跪了下来。 太子陈环微笑着说道:“秦公公别来无恙啊。你这跟着三弟去了一趟南疆,更加神采奕奕了。起来吧!” 秦奕站起身,讪笑道:“太子就莫拿老奴开玩笑了。幸得三皇子多迁就,没有死在那烟瘴之地就是老奴的幸运了。” 陈琦听二人聊完,这才将那一身皂衣的小孩叫到身边:“皇兄,这孩子叫五木,丰都驿人士。父母在父母在逃荒途中没了,只留下他这么一颗独苗了;我在去丰都驿的路上碰上了,觉得挺有缘的,就收留了他。很老实本分的一个孩子,厨艺很是不错。就让他留在东宫,做个厨官吧。” 陈环听完,很是开心的点了点头:“好啊。三弟身边的厨官,一定差不了。” 陈琦看向五木道:“你以后就留在东宫做厨官吧,小心伺候着。” “虽说厨官不需要净身,但是要管好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这里是皇宫内苑,一点点小错误都可以要了你的命。你懂吗?” 五木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爱掺和事儿的人,做厨官完全就是他的爱好,至于给谁做,怎么做,做什么都无所谓,他不在乎。 陈环拍了拍陈琦:“莫要吓唬他了。” 陈环看向五木道:“你尽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其他的事情,尤其是男女之事莫要失了分寸。我这东宫就没那么吓人。” 五木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两位皇子几番不厌其烦的叮嘱,他当然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皇宫内苑,除了皇帝和皇子,任何男的都是不允许带把的。为的就是保证皇家血脉的纯粹。自己一个小厨官,还是个全乎人,当然要着重交代,别自己进宫来钱没赚上,先把自己的零件给弄丢了。 陈环叫人将柳如兰请来,将五木介绍给柳如兰。柳如兰看了一眼五木,点了点头:“有劳三弟记挂了。又是送东西,又是送人的。” 陈琦轻笑道:“大嫂就莫要与我客气了。”陈琦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缎缝制的小口袋,递给柳如兰:“接下来的时间,免不了惊动御医和嬷嬷们过来帮忙,大嫂需要随手打点一下那些人。皇兄和大嫂洁身自好,体己钱本来就没多少,这里面是一点金瓜子,送给大嫂吧。” 柳如兰接过小口袋,险些被压的脱了手,足有五六斤重。柳如兰惊叹于陈琦出手的阔绰,无奈的笑了笑:“三弟以后莫要如此大手大脚的。你还没娶媳妇呢。得自己有点存项才是。” 陈琦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自己这刚满十五岁第一天的人,就被自己的大嫂催婚了。 “大嫂就别为我操心了,我自有打算。倒是你要保重好身体才是,生子如渡劫,莫要放松警惕才是。”陈琦赶紧岔开话题,他前一世还没大学毕业,刚满十八岁,没有经历过被催婚的时候。早上在紫阳宫的时候,颜皇后就有意无意的谈到了陈琦结婚的事儿了。虽然让陈琦感觉有些突兀,但是也明白颜皇后和大嫂都是关心他;既然不能反抗,索性就赶紧岔开话题。 柳如兰轻笑一声:“好,你自己有主意,大嫂就不便过多的唠叨了。” 陈琦和陈环夫妇闲聊两句后,起身告别。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太子陈环:“皇兄,莫要因小失大,更不可能违逆本心,做一些个腌臜事。我知道兄嫂不怎么宽裕,会定期遣人给兄嫂送来一些的。皇兄一定要切记,切记。” “好。我知道了。”陈环微笑的拍了拍陈琦的肩膀:“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莫要涉险。实在不想在外呆了就回来,有大哥护着你。” 陈琦点点头:“好,小弟谨记皇兄教诲。兄嫂请多多保重,小弟告辞了。” 陈琦说完,冲着二人深鞠一躬,转身带着秦奕,出了东宫。 “秦伯。你是不是需要去内廷司去点个卯?”陈琦看着身旁的秦奕说道:“莫要因为我耽搁了公事,受了责罚。” 秦奕哈哈大笑:“少爷多虑了,昨天已经去点过卯了。那帮老家伙还算给我面子,没有刁难于我。” “不过,我听说一些宫内的辛秘之事,正准备晚上向少爷汇报呢。” 陈琦嗯了一声,打量了一下四周:“回驿馆再说。” 秦奕知道陈琦担心什么,低眉顺目的跟在陈琦身后向宫门外走去,坐上马车,回到了中元驿。 陈琦没有急于听秦奕的汇报。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觉了,现在急需要小憩一会儿,回到驿馆便回屋休息去了。 约摸到了申时初刻,陈琦被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吵醒,虽然只是小憩了不到两个时辰,但是那种强烈的疲倦感已然没有了。陈琦有些警觉的听着屋外的吵闹声,似乎是几个人在争吵什么,打开门走出屋外,站在阁楼的栏杆旁,看着中厅内争吵在一起的两伙人。 一伙人身穿湛蓝色的塑身圆领长袍,阻拦着一帮人走进驿馆;另外一帮人则是穿着大红色的尖领短衣,灯笼裤,草底布面鞋。 那些穿圆领长袍的人他都认识,是他手下的随从,为首之人正是秦奕。而和他们争吵的这些人,穿着让陈琦很是奇怪,因为这些人的打扮太过于不伦不类了,像是一只只被煮熟了的虾米似的;陈琦在脑海中过了很多画面,也没找到这些人属于哪家。 秦奕此时大喝一声,将双方的叫骂声压下,有些不悦的说道:“各位,店家也和诸位说过了,我这里也再说一边。中元驿最近几天都被我们包下了。有京都府给的凭证,请各位莫要在此纠缠。” 对方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脸不屑的说道:“驿馆乃是官家留宿之地,是不允许包场的。你们是哪里来的土鳖,竟然敢编造此等借口。速速让开,让我加官人入住。否则就对你们不客气。” 秦奕刚要开口,楼上的陈琦不屑的说道:“你说的不错,驿馆是官家之地,理论上是不允许包场的,但是我就是包场了,你猜一猜这是为什么?” 陈琦说完,回到屋内,从桌上拿起一把足有两尺长的折扇,来到了楼下。 听到陈琦的话,那大汉先是一愣,然后无奈的咧了咧嘴;大汉当然听明白了陈琦话中的意思。 那大汉说的话是不错,驿馆是有规矩,不允许包场的。但是,这个人,这伙人既然能包场,那就说明这个人是在规矩之上的人;换句话说,他所谓的那些规矩是管不了眼前的这群人的。那… 反正他那主子是要守这些个规矩的,也就是说,刚才那个看上去有些稚嫩的少年,比他那主子背景更深厚。想到这里,大汉也是识趣,带着他的那群虾兵乖乖的退出了驿馆之外。 陈琦走下楼来,正好看到那些虾兵陆陆续续的向外走去,也没有再理会他们:“你们都歇了吧,这里是驿馆,不是打架的地方。” 陈琦说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秦伯,给我去弄点吃的吧。饿了。” 秦奕点点头:“好,少爷稍等,我去去就来。” 秦奕说完,转身向驿馆外跑去。原本陈琦是带着五木这个专职厨师的,可是今天五木被他送给东宫了,所以只能从外买点吃的凑合着吃了。 “陆源。”陈琦看向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几,身材圆润的中年男人说道:“京城的府邸看好了吗?” 那名叫陆源的男人走上前来说道:“回少爷。我这几天看了几个宅子,各自有好有坏,想等您回来定夺呢。”陆源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打地契放在陈琦面前的桌子上。 陈琦接过陆源递来的几分地契,仔细的看着,一共十九所宅邸;还真像陆源说的那样各有千秋。片刻之后,陈琦将目光定格在了一封茶褐色的官契之上。 这官契明显有些年份了,上面并没有写宅邸之前的主人是谁,因何出售。只是写了这宅邸竟然有五百亩,而且还紧挨着御花园和皇家猎场九阳宫。这等地理位置和条件,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居住的。 陆源见陈琦一直盯着这张官契,意味深长的说道:“少爷,我其实不建议您买这个宅子,您还是看看其他地契吧。” 陈琦轻笑的看着陆源,将那官契单独拿在左手里:“好吧!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说来听听吧。” 陆源摇摇头,他忘了自己这小主子的脾气了,随即也不废话,讲述起了这官契的由来。 第6章 购买宅院 这官契所属土地原名叫翼王府,是前朝重臣翼王刘冀的府邸。这翼王刘冀可是与大元皇家有着血海深仇的。 大元帝国初代皇帝名叫陈术,是当今大元皇帝陈伽罗的曾祖父。陈术原是前朝重臣,也是前朝末代皇帝的托孤之臣。官至前将军,总领天下兵马。那翼王刘冀是当时小皇帝的叔父,其毕生的心愿就是追求武道巅峰,对于治理国家没有任何兴趣。因此才做了个闲散的王爷,没有任何官职在身。 当时,刘冀修炼前朝皇家内功混元神功,已至大成境界;随着日积月累,一旦获得机缘,就可以超越大成境界,成就那传说中的境界。 而陈术同样是当时独步天下的豪杰。陈术所修炼的是陈氏家族家传内功归元神功;陈术也算的上是天纵奇才,年仅三十岁就将归元神功修到了大成境界,也是唯一一个将归元神功修炼到大成境界的人。 但是,相比于刘冀对于武学的极致专注,陈术的心思更多的用在了世俗杂事之上。到后来,前朝后主年幼,陈术欲迫其退位禅让给他,差点就发生兵变。但是陈术碍于刘冀的能力,又不敢盲目造次。陈术有反叛的能力,但是碍于刘冀不敢动手;朝廷有意铲除陈氏家族,但碍于能力不足,无从下手。以至于当时整个朝堂就那么尬在那里了。 这个时候,刘冀的态度就能直接决定政权的归属了。陈术和当时的小皇帝商量,请刘冀出山主持大局,然后决定政权归属。其实就是看双方到底谁能将刘冀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之中。 后来,刘冀提出,以武力决胜负,不过不是陈术和小皇帝打,而是陈术和刘冀打;如果刘冀赢了,陈术卸下兵权和政权,自己带着陈氏家族归隐山林,一百年内不得再参政。如果陈术赢了,刘冀亲自主持禅让典礼,然后带着小皇帝远遁塞外,一百年内,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后人不得再回中原。 这也许是古往今来,最直白的政权更迭方式了。刘冀不愧是当时武道巅峰强者,与陈术大战一百回合后,就基本上是将陈术压着打了。同为当世强者,刘冀的专注度要比陈术强太多太多了。后来,陈术为了赢,服下了九毒散,以牺牲自己寿元为代价,强行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了大成之上的境界,将刘冀击败。 刘冀虽然知道陈术胜之不武,但是也没有找借口,索性说到做到,亲自主持了禅让仪式,让小皇帝将皇位禅让给了陈术。然后带着小皇帝去了漠北,从此之后杳无音讯。 而陈术则是因为服用了九毒散,强行消耗了自己的寿元,而且在最后与刘冀拼掌的时候被刘冀震碎了五脏六腑和浑身经脉,当了皇帝不到两年就驾鹤西去了。而受到混元神功的影响,陈术最后连具尸首都没留下,只留下一滩血水。 陈术当年受先皇托孤遗诏辅佐幼主的时候,先皇曾经主动想要禅位给陈术;但是陈术碍于当时自身实力尚且不足,担心无法掌控整个朝廷,而且翼王刘冀的倾向尚不明确,所以就拒绝了。还立下誓言,说自己如果背叛前朝就死后不得全尸。最后的结果算是应验了陈术自己的誓言。陈术死后,其子陈淼继位,也就是陈琦的曾祖父。 虽然当时是公平决斗,而且陈术名义上还战胜了刘冀;但是所有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陈术其实就是死于翼王刘冀之手,所以陈淼恨透了刘冀。将刘冀的翼王府抄没入了官家泄愤。因此这翼王府现在属于官契,而不是私契。 官府早在十几年前就将翼王府挂了官拍,所有人都可以购买。同样也有很多人垂涎于翼王府的土地,这其中也不乏那些大族子弟和皇亲贵胄。但是都碍于翼王与皇家的那些私人恩怨,担心会引火上身,闹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因此这翼王府就那么在官拍上挂了十几年,没有一个人敢花钱将其买下。 陆源本来是去牙行打听京城之内有没有一个合适的府邸的,结果找了很多府邸都不太满意。那牙人被陆源挑剔的有些烦了,直接甩出了这张官契。陆源接过官契后很是满意,还去现场参观了一下;满心欢喜的他向秦奕汇报此时的时候,才在秦奕口中得知这翼王府的前世今生,也就明白了这翼王府为什么不算太贵的情况下就是卖不出去的原因。 陆源本来想要把这张官契丢掉的,就在整理那些地契的时候,那些虾兵闯了进来,他起身和秦奕一同阻止对方结果后来的事发生的太快,他都没有时间去将这张官契毁了。 陈琦听完陆源的讲述有些好奇的看向手中的那张官契。陆源刚才讲述的事情,他这个正牌皇子都没听说过,算是开了眼了。他也终于知道自己这皇室身份是怎么来的了。 陈琦有些玩味的看向陆源道:“我想买下这翼王府,你觉得怎么样?” 陆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脾气,我本来想将这官契毁掉的,我知道你看到一定会想要买下。可是你要清楚,你一直以来都与陛下关系不睦;你也说过,陛下一直对你有一些想法,所以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尽可能的小心谨慎。” “我们现在拿不准陛下到底是什么态度,一旦真的像传闻中的那样,这翼王府是朝廷钓鱼的饵的话。我担心你会……。” 陈琦轻笑一声道:“我看问题不大。我父皇的性子我了解,他如果真的想拿这翼王府当诱饵,他不会这么蠢的把翼王府放在官拍。最起码现在他还没有想要把这翼王府当诱饵的想法。” “一旦他有一天,真的要把这翼王府当成诱饵,甚至他会直接将翼王府当做一份毒药,在外面包上精美的包装,然后赏赐给那些他有心要收拾的人。比方说我!”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也逃不脱当鱼的命。与其日后被他强塞给我,倒不如我自己先张口吞掉,等到他想要用这份毒药的时候,这毒药早就与我融为一体了。” 陆源还是没明白陈琦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看着陈琦的眼神,他知道,陈琦是真的决定要买这翼王府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不管他有多少个主意,他都清楚,他只是陈琦的家仆,他没有资格替自己的主子做决定。 “少爷,给你买了点酱牛肉和烤豚肉,还有一些大饼。你将就着吃吧。”就在这时,秦奕从驿站外走了进来,手里拎了一个大号的食盒,来到陈琦的桌前打开食盒,将里面切好的肉端了上来。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呀!”陈琦闻了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在面前的食碟上倒了一小堆。 “有劳秦伯了。”陈琦笑着冲秦伯说道:“你和陆源也坐下来一起吃点吧。” 秦伯哈哈大笑着说道:“我们在你小憩的时候都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陈琦也不再废话,风卷残云的将桌子上的食物往嘴里送,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秦奕在一旁给陈琦斟了一杯茶,有些嗔怪的说道:“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别噎着了,喝点茶。” 陈琦嘿嘿一笑,端起茶杯一口干了,又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陈琦将秦奕带回来的食物都吃光了,连个渣都没剩下。一旁的秦奕苦笑着说道:“三斤牛肉,两斤豚肉,一斤饼。你都吃了?你中午不是在东宫吃过饭了吗?” 陈琦喝了一口茶,轻笑道:“东宫的厨子太差了,好好的食材做不出好味道;加上我熬了一整夜,根本没有胃口吃饭,所以中午在东宫我基本上就没怎么吃饭。” 秦奕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从小看着陈琦长大。很清楚陈琦的个人喜好和习惯。他原以为陈琦中午是没吃饱饭,谁知道是一口没吃。多亏他买肉的时候是按照陈琦闭关三天的量买的,要不然,还真不够这小祖宗吃的。 陈琦吃饱喝足,将刚才选好的官契递给秦奕:“秦伯,这翼王府你熟悉吗?” 秦奕接过官契并没有看,放在面前;抬眼瞥了一眼陆源道:“让你将这官契毁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又让他看到了。” 陆源无奈的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秦奕转头看向陈琦:“陆源应该和你说了这翼王和你们皇家的恩怨了吧?” 陈琦点点头:“嗯!” 秦奕轻叹一声:“这么说你是决定要买这翼王府了?” 陈琦又点点头:“嗯!” 秦奕轻哼一声:“我就知道……” 第7章 往事如烟 秦奕轻叹一声,双眼看向房梁,轻声道:“我也是在宫中听我师傅说的,当时给出的理由是翼王府长时间无人居住,有碍皇家宫苑观瞻。其实就是太宗皇帝对于当年太祖皇帝和翼王之间的那场旷世之战,导致太祖皇帝早崩的怨念在作祟。” “我曾经看过太祖皇帝的起居录,太祖皇帝曾经说过,要在拿到皇位后,用几十年的时间,将帝国周围的威胁全部剪除。但是就因为太祖皇帝早崩,导致没能在四周诸国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将之铲除。导致太宗皇帝和先帝在位一百余载,几乎周边战乱就没停过,直到现在。期间,五十一位皇子全部战死沙场;甚至在先帝七十岁的时候,皇室之内,竟然没有一个男丁;如果不是在先帝七十三岁之时生下当今圣上,恐怕大元皇室都要绝后了。” “我想少主你也就能理解太宗皇帝和先帝对于翼王的怨念有多重了。” 秦奕无奈的瞪了一眼陆源:“你这个蠢蛋,道听途说一些东西,就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的话,我也就不会让你将翼王府的官契丢掉了。” “这翼王府之所以没有人敢买,是有原因的。所有的官眷都知道这其中的辛秘,所以没有哪家官眷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去买翼王府,触圣上的霉头。而那些非官眷的商贾大户,涉及到了逾制,碍于身份又不能买。这翼王府就那么尴尬的挂在了官拍之上这么多年。” “翼王府的地段没有任何问题。作为皇家别院的一部分,整个中元城方圆百里范围内,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与翼王府媲美的好地方了。” “不过,你既然想要买翼王府,就要做好心理准备,要想明白,以后你和陛下,还有你那些兄弟姐妹们就难免会低头不见抬头见。你想要像现在这样逃避恐怕就不容易了。” 陈琦当然能够明白秦奕的话是什么意思,平静的哦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将官契递给陆源:“明天你去将翼王府买下来。然后你不用跟我们回南境了,翼王府的改造全盘交由你负责。” 陆源接过官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虽然跟陈琦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于陈琦的脾气还是了解的。陈琦决定的事儿,谁反对都没用。他那皇帝老子地位尊贵吧?陈琦照样对他爱搭不理的。 陆源走后,整个驿站中厅内,只留下陈琦和秦奕两个人。陈琦让秦奕在自己对面坐下,给秦奕斟了一杯茶。 “你今天回来的时候说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秦奕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四下无人,端起茶杯来到陈琦身旁坐下,小声说道:“我听宫里的人说,陛下已经派人下去监察各皇子的封地和官地的经营和治理情况去了。而且,这一次的主要监察点就是二皇子的左丘郡和你的丰都驿。” “我担心,我们的瓷窑和茶园会被圣上派去的人盯上。到时候恐怕免不了这些家伙会想方设法的从你身上刺块肉。” 陈琦听着秦奕的话说道:“瓷窑和茶园的事儿我都和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说过了,我估摸着父皇现在正在召见太子殿下,问询这些事儿呢。我倒是不担心父皇会为了这点利益跟我翻脸,至于那些特使,我也不太担心。小爷我喂狗的肉里都加着七步断肠草呢,他们敢闻闻味儿,我就敢弄死他们。” “我听太子殿下说,圣上近一年来,突然非常宠幸景妃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秦奕点点头:“嗯!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儿。景妃娘娘的哥哥严国舅在去年给景妃娘娘进贡了一瓶香粉,据说有催情的功效。之前的陛下是很爱惜自己的身体的,很少会过分的行房事。但是自从严国舅进贡完香粉之后,陛下不仅夜夜留宿在穆韵阁,而且据起居太监说,陛下每晚都会折腾到次日丑时。完全不管不顾,连起居太监的谆告都完全无视了。” “香粉?”陈琦摸了摸鼻子,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击,若有所思的念叨着:“香粉。具有催情功效的香粉……” “父皇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居然会上这种邪当,也着实是可笑至极。” 秦奕摇摇头,同样对于陈伽罗的表现有些看不懂。他十三岁入东宫伺候年仅三岁的陈伽罗,算是少有的看着陈伽罗长大的人了。陈伽罗用现代的话来说,是有极端的强迫症的;行为处事也是有条不紊,按部就班,从来不会逾矩。可是陈伽罗竟然会上景妃的邪当,着实是让秦奕没想到。 “恐怕那并不是什么香粉,而是有催情功效的蛊毒。”陈琦眼睛猛地睁开,若有所思的轻笑一声道:“不论是什么药,什么粉,终究是外物,想要用外物控制一个人的精神,就算是天神下凡也做不到。除非,景妃娘娘那香粉里有苗人的蛊虫,才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控制的了父皇。” “蛊毒?”秦奕听到陈琦的话,猛地站了起来:“那圣上会不会……” 陈琦摆摆手示意秦奕坐下:“你要记住,你只是一个被贬了的中常侍,服侍的也是我这么一个不着四六的皇子。你着急个屁啊!” “既然我能看的出来那是蛊毒,你觉得皇宫内苑就没人能看的出来吗?皇帝陛下会看不出来吗?为什么没有人追究景妃娘娘呢?” 秦奕眉头紧皱的看向陈琦,他不明白陈琦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陈琦又给秦奕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轻声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并不是景妃娘娘需要那蛊毒,而是父皇他自己需要那蛊毒呢?” 陈琦说完,没有再说别的,自顾自的喝着茶,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秦奕则是在听完陈琦的话后,思索了良久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现在总算搞明白了陈琦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像陈琦说的,他能猜的出来拿香粉是蛊毒,这皇宫内苑高人云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猜不出来呢? 别听那江湖上传说这个天下无敌,那个举世无双的;真正的高手都在皇家手里豢养着呢。而那些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的所谓高人,只不过是一群半吊子罢了。有道是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不会真的有人会相信有什么隐士高人会不喜功名,藏于深山之中吧…… 既然能看的出来,猜的出来。可是又没有追究相关责任,没有严办严国舅和景妃娘娘。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这蛊毒不是景妃娘娘需要的,而是皇帝自己需要这蛊毒的帮助。想到这里,秦奕控制着自己不敢再往下想了,这么多年来的忠君礼教让他想都不敢想。 “你说,这种蛊毒会不会影响到圣上的安全,会不会真的让圣上被人控制了?”秦奕嘴角有些抽搐,显然是想到了些不太好的东西。 陈琦摆摆手:“无碍!别听到毒就往歪处想,往坏处想。虽然我还不知道那蛊毒的具体来历,但是我猜测应该是一种阳蛊,你可以把他理解成为活着的补药。” “我虽然和父皇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我能感受的出,父皇的武道实力是非常恐怖的,想要控制这个实力的父皇,恐怕得曾祖重生或者是翼王复活吧!” 秦奕点点头,慢慢的品着茶,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着陈琦。 陈琦被秦奕的眼神看的有些毛楞,感觉自己有点像是动物园里的动物或者是奴隶市场的奴隶,在被人参观挑选似的。 “秦伯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陈琦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是我有哪里不对吗?” 秦奕摇摇头:“我只是对你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 陈琦不明白秦奕的意思,有些疑惑的看着秦奕说道:“好奇?” 秦奕点点头:“你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从你出生到现在,十五年零一天,我几乎日夜陪伴在你左右。你从小性子清冷,不喜欢和陌生人交际,就算是你亲生父亲都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对于学业也基本上是自学成才,鲜少有老师教你。在我眼里你虽然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但是也不算是什么名流才子。” “可是过去这一年的时间,我陪着你远赴南境,才真正见识到了你的真正实力。你的那些奇思妙想总能给我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你的待人接物完全没有了你在内苑时的那种局促感,反而是非常的自然,游刃有余。” “相比于其他皇子,你更让我觉得看不透,更让我觉得有些害怕。” 陈琦讪笑一下:“我明白秦伯你的意思。当年刚出生的我就让你丢了四品中常侍的官职,沦落到在我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身边当老奴。是我有对不住你了。如果当年你没有被贬,恐怕现在也就没有秦如意他们什么事儿了。” 秦奕摇摇头:“这怎么能怪少爷你呢。是我当年行事乖张,着了忌讳,这才被贬的。你不过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又是皇室血脉,我又怎么敢迁罪于你呀。” 第8章 冲突又来? 秦奕八岁净身入宫,学徒五年,十三岁跟随了当年还是太子的陈伽罗,服侍了陈伽罗近三十年,与陈伽罗在一起的时间比颜皇后还要久。年仅三十岁就被封为四品中常侍,是皇宫前院所有太监的头,地位和当年颜皇后身边的杨总管相当。唯一的区别就是,秦奕负责皇宫前院,杨总管负责皇宫后院。 当年陈琦出生的时候,身为传旨太监的秦奕,在不知道陈琦的母亲谬良人已死的情况下,狂言造次,冒犯了颜皇后。回到皇帝身边就被一顿训斥,最后就因为这个事情被贬到了陈琦身边做了个无轶无品的老奴,一直照顾陈琦到现在。 陈琦轻笑:“秦伯。你既然是看着我长大的,那就应该清楚;即便是在那皇宫内苑,我能长大都算的上是命大了。若非母后和太子哥哥全力庇佑,一百个陈琦也都死完了。在那样一种环境下,你让我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只能努力的,用力的活着。” “一年前,我在接到圣旨后的第三天就赶赴南境。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那么的急切。似乎是在逃离中元城似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当时就是在逃跑。我怕我等不到我十六岁,等不到父皇允许我开府建衙,安安稳稳的离开内苑。” “至于你所谓的待人接物上的变化。你是见过我和东宫中人的相处习惯的,我的待人接物是没有问题的。而之所以和父皇以经那些兄弟姐妹们不亲近,则是因为我担心自己会不小心祸从口出,给自己招来麻烦。” “秦伯,你不是我,你没有经历我的幼年和童年,你不会理解我的顾虑的。” 秦奕点点头,眼神锐利的看向陈琦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你父皇派来监视你的呢?” “嗯!”陈琦嗯了一声,拿起折扇在手里把玩着:“未出宫之前,你每晚戌时四刻会去勤政殿呆一刻钟。应该就是去向父皇汇报我的日常的吧?出宫以后,你每旬都会用飞鸽传书向父皇汇报我的行踪。一直到我们此次离开南境返京,你才中断了联系。” 秦奕无奈的笑了,他隐约猜到了陈琦可能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是他没想到陈琦知道的如此仔细。 “你不担心我会害你吗?”秦奕颇有些玩味的说道:“毕竟我是可以比你更快直达天听的人。” “不怕,你不会。”看着秦奕疑惑的样子陈琦开口道:“首先,我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就算是编故事害我,也总得有个头吧。没有头,胡编乱造是骗不了父皇的。最起码得是一半真一半假,甚至有可能得是八成真两成假,才能让父皇相信。太麻烦了,秦伯你那么懒,才没那闲情逸致编故事害我呢。” “其次,做任何事情都要有目的才行。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我之间要说有矛盾也仅限于我出生时的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要说你不在意我不信,要说你非常在意我也不信。” “还有,我相信人和人相处的时间长了是会有产生感情的。更何况你是从小看着我一点点长大的,对于我的成长,你比母后和太子哥哥观察的更加仔细。我不相信你会对我没有感情,更不相信你会害我。” 陈琦说完,又给秦奕斟了一杯茶,微笑着没有继续说话。当然,他还有最后一条没有说,那就是如果秦奕真的对他有了异心,他也可以第一时间将秦奕诛杀,不留后患。当然,那是最下策,最最下策了。 秦奕当然也知道陈琦的手段,也明白陈琦没有说的最后一条是什么。但是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说话,点到为止即可。 “我还听说了宫里的一些传言,说陛下曾经酒醉后说过,有意换太子。”秦奕若有所思的看着陈琦道:“少爷有没有兴趣掺和一脚?” 陈琦摇了摇头:“别闹了。你跟随父皇那么多年,你又不是看不出这里面的坑,你会上这种邪当?” “那少爷到底有没有兴趣君临天下呢?”秦奕有些固执的看着陈琦说道:“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陈琦摇摇头:“没兴趣。” 陈琦看着还是不太相信的秦奕说道:“不开玩笑。当皇帝真的那么好吗?” “秦伯你跟随父皇三十载,父皇这个皇帝过的是什么生活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亿兆黎民嗷嗷待哺,强敌环伺,内忧外患。父皇当皇帝也有三十多年了,特别是亲政之后,何时睡过一个安稳觉,吃过一顿安生饭?” “做好了是理所应当,做不好就得遗臭万年。再被别有用心之人给你栽赃个酒池肉林,霍乱后宫……” “我宁愿做一个专注于享乐的闲散王爷,钱够花,觉够睡,饭够吃;娶几个媳妇,生几十个小孩。悠闲自在。这样不好吗?” 秦奕听完陈琦的话,叹息了一声:“唉!我担心你会不会遭受了无妄之灾。” 陈琦冲着秦奕摇了摇右手的食指:“我如果想要平平安安的当我的闲散王爷,那就必须保证太子哥哥永远是储君。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任何人当上未来的皇帝,对于其他兄弟姐妹来说都是灾难,只有太子哥哥能善待所有骨肉。” 秦奕嗯了一声,端起茶杯一口喝完:“少爷也早些休息吧。明天咱们卯时出发,回南境。” 陈琦点点头,拿起折扇就准备上楼。突然驿馆门外走进来四个人,为首之人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这老者一声红衣红袍,头发花白,双目如电,威风凛凛的。老者身后站着两名青年人,雪白的脸庞不见半分血色,与老者同样的红袍红衣;唯一和老者不同的是,他们的红袍之上并没有绣花。两名青年身后恭敬的跟着一名壮汉,正是刚才被陈琦吓走的那群虾兵的头领。 也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会如此钟爱与红色,这一身大红色的衣服,看着让人觉得哪哪都不挨着,哪哪都不舒服。就跟小龙虾成精了似的。 老者来到柜台前站定,中气十足的说道:“驿丞呢?出来。” 秦奕起身来到柜台不远处到:“怎么又是你们。不是说过了吗?中元驿这几天都被我们包下了。” 那老者看着秦奕很是不屑:“哼!好大的口气,这里是都城驿馆,是你们这帮乡巴佬说包就能包的?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滚出驿馆去。” 秦奕正要开口反驳,身后一直手掌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秦伯,交给我吧。你下去休息吧。”陈琦来到秦奕身边,嘱咐了一句。秦奕得令,转身回到了卧房只内。 红衣老者见秦奕走了,只留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在自己面前,面色有些难看。 “娃娃,滚到一边去,让你家主子赶紧搬出中元驿,要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老者很是霸道,完全不给陈琦说话的机会。 陈琦摸了摸手里的折扇,抬起头,双目如电,看着那红衣老者:“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离开驿馆。否则一切后果你们自负,生死不论。” 红衣老者显然是被陈琦突如其来的强势给搞得有些措手不及,这里是官家的馆驿,不是民间的旅社,就算他们再怎么张狂,也不敢真的在这里动武。可是这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却似乎完全不在乎似的,老者最直接的迎上了陈琦的气势,他能够明显的感受的到,陈琦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而是下一秒就会真的动手的架势。 红衣老者脸抽吧了两下,抬手拦住了身后那两个,准备上前和陈琦争辩的年轻人。挥了挥手,带着三人又一次退出了馆驿。 陈琦没有理会离去的四人,转身上楼去了,馆驿大门就那么敞开着,没有人再理会。中元驿里静悄悄的,慢慢的入夜了。 “赤火长老,您为什么要阻拦我们呢?”走出中元驿的门,身后一名年轻人有些不解的问道:“那小孩也不过就十五六岁,让我们把他丢出去就是了。这中元城中的酒楼旅社都已经住满了,我们今天只能在这驿馆内留宿,要不然我们就得睡大街了。” 那被称为赤火长老的红衣老者摇了摇头:“我们出来的时候世子三令五申不让我们惹是生非,不能给南王府添麻烦。马上就是春狩大典了,这中元城中各路势力错综复杂,有些根本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不要给世子添乱了。” 赤火长老没有理会身后三人的废话,来到驿馆旁的一块空地处,冲着其他红衣人说道:“晚上我们就在这里宿营,明天再去找合适的留宿地。” 赤火长老在这些眼前这些红衣人当中还是很有威望的,听到赤火长老的话,一众红衣人便不再废话了,各自忙活着自己手里的活儿,安顿晚上宿营的事儿了。 第9章 率众南归 次日凌晨,秦奕等人早早醒来,吃罢早饭,收拾好东西,一行二十多人每人一匹高头大马,整备好等待着陈琦。陈琦在房中吃过早饭,换了一身新装扮,白玉素冠,白玉锦绣袍,藕丝踏雪履,锦衣华服;一副富家公子打扮。陈琦向众人招呼一声,飞身上了他的雪隐驹,白衣白袍白马,简直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似的。 陈琦冲着驿馆门前站着的陆源抱了抱拳,说道:“京城诸事有劳你了。” 陆源双手平举,冲着陈琦深深的鞠了一躬:“请少爷放心,我一定办好。恭送少爷,祝您一路顺风!” 陈琦点点头,看了眼都上了马的秦奕和随从,双脚轻磕马腹,轻喝一声:“走!”双脚脚跟在马肚子上重重的磕了一下,雪隐驹得令,飞也似的向中元城南门疾驰而去。秦奕等人催马跟在陈琦身后,马蹄翻飞,扬起一阵尘土。。 驿馆旁的空地处,赤火长老他们早早的醒了并排站在那里,看着驿馆前发生的那一幕;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赤火长老他们早起倒不是他们有多勤劲;一来是初春的中元城还是挺冷的,他们这一晚上天为被地为毯,遭老了罪了,一个个就压根没敢睡着。二来,秦奕他们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特别是那二十多匹马一出现,那刺耳的嘶鸣声,让他们看的眼睛都直了。 赤火长老最初是有些羡慕的看着秦奕等人,别的不说,就光这二十多匹高头大马,就算他背后的南王府世子都未必能拿得出来。但是,当他看到陈琦骑乘的那匹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神驹的时候,赤火长老死的心都有了。 赤火长老出身行伍,跟随南王爷守卫南境,出生入死几十年,对于战马的了解虽然比不上那些相马的行家里手,但是也并不差,他可是认识那匹神驹的。 陈琦的这匹神驹赤火长老曾经在马经中看过画册,名叫“雪隐”,那可是百万中无一的神驹。这不是有钱就能搞到的,换句话说,就算他身后的南王府也没资格买这么一匹神驹。 只有拥有传说中龙族血脉的马才有资格被称为驹。而良驹之中又以神驹为最上品,就算是皇宫内苑的御马监都未必能找出来几匹神驹。 想到这里很难不让赤火长老重新衡量陈琦的地位。他现在才真正明白了南王世子的那句话,京民七品官,南王府在京城连排号都排不上。 一直等到陈琦从驿站内走出来,跃上马背,一骑绝尘而去,赤火长老的内心都久久不能平静。那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孩,恐怕身份绝不是他们背后那个南王世子,或者南王爷能与之媲美的。再想一想昨天自己的手下复述的陈琦的那句话。 “你说的不错,驿馆是官家之地,理论上是不允许包场的,但是我就是包场 ,你猜一猜这是为什么?” 赤火长老不禁腹诽道:“猜个屁呀!幸好昨天带脑子了,要不然恐怕不仅自己小命难保,就连南王府也要跟着玩儿完。” 赤火长老身后,昨天那个一直抱怨的青年轻哼一声:“哼!我以为是什么王宫贵胄呢,看来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青年看着身旁投来的询问的目光,一脸傲气的说道:“再过几天就是春狩大典了。各地的青年才俊都在往中元城赶,希望能在春狩大典上获得个好成绩,最好是能入的了当今圣上的眼。可以鲤鱼跃龙门,成为人上人。” “这种时候离开中元城的,能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呢?也就赤火长老太过谨慎,要不然我们昨天何必受这等闲罪。” 青年说完,有些怨毒的看了一眼正站在馆驿门口目送陈琦等人的陆源。青年没有可以收敛自己的声音,所以陆源自然也是听到了,微眯着眼睛看着那青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说可能哈。那就是我家少爷对于你所谓的荣华富贵,你所谓的人上人根本看不上眼呢?”陆源有些玩味的看着那眼前的一群红衣人,说完话大笑着转身走进驿馆之内。 青年听完陆源的话,一时间没明白陆源是什么意思。正要开口反驳,突然感觉身后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以狗啃屎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赤岭,你想死的话,脱掉这身衣服,自己去死。别给南王府惹麻烦。”赤火长老眼中怒火闪动,随时都有可能暴走似的:“如果你再废话,我就代替世子,送你这狗东西上路。” 那被称为赤岭的青年显然是没想到会被自己人给踹了,刚才那一摔,直接将自己的两个门牙给撞断了,此刻的嘴里哗哗的往外流着血,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赤岭有些怨毒的看着赤火长老,碍于对方的身份和实力,又不敢真的和对方起冲突,嘬了一下嘴里的血,噗的吐在了一旁。悻悻的走到一旁的角落去了。 赤火长老骂完赤岭,直接转身看下其他人道:“记住,在这中元城,我们代表的不是我们自己,我们代表的南王府。这中元城藏龙卧虎,什么高人都有,你们最好能管住自己的嘴,莫要做那祸从口出的蠢人。” “现在,收拾好东西,把这里打扫干净。等一会儿驿丞来了办理入住。动手吧!” 众人不敢再废话,按部就班的收拾着东西,清理着四周的垃圾。 中元城南门,此时天已大亮,但是太阳还没有升起,因此南门还没有打开;南门附近已经等了不少的人,正在三五成群的聊着天。当众人看到一袭锦绣白衣,骑着雪隐驹疾驰而来的陈琦的时候,众人都没有再说话,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陈琦和随后而来的二十多匹高头大马之上。 陈琦的长相算不上特别出挑,在普通人中算的上是出类拔萃的,但是和真正的帅哥比还是有点不够看的。剑眉,桃花眼,鼻梁高耸,双目如电,大耳垂肩,雪白的肌肤如羊脂玉般滋润;身高一米八左右,体重不到一百四十斤,既没有书生的那种文弱之气,也没有武将的那种丁零当啷的怪异肌肉,肩宽体纤,骨架匀称,非常的标准。 但是陈琦那举手投足间的贵族气质确非寻常人家能够培养的出来的。颜皇后对于陈琦很是宠爱,唯独在教育陈琦的言谈举止,坐卧行走这些相关礼仪的时候,那是非常的严格。 太子陈环和陈琦两个人可没少因为学习这些礼仪规矩吃过苦,流过泪。但是,颜皇后到底是大户人家之女,千百年的贵族传承。 城楼上,城门官正颇有兴致的看着城内等待出门的人们;他很享受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他现在就觉得,不论是城外还是城内,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要‘屈服’于他的权威之下。只要他身后的锣不敲响,这些人都休想走进这中元都城。 就在城门官享受着那大权在握的滋味的时候,陈琦骑着雪隐驹跑了过来。城门官定睛观瞧,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一身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又着重看了一下陈琦胯下的雪隐驹,他虽然不是相马的行家,但是好歹也是做了十多年的守城兵,能做到城门官的位置,起码的眼力劲儿是有的。 “好家伙,这公子哥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别的不说,光着匹马,就是无价之宝。”城门官和身边的守城兵说道:“看好东边,一旦太阳冒头立刻敲锣开门,别给咱们找不自在。” 守城兵得令,快步跑上了望台,约摸一刻钟后,太阳刚刚露出一条橙红色的边边,守城兵冲着城门官大喊一声:“到了!” 城门官拿起锤子,在起门锣上敲了三下,十多个守城兵转动绞盘,将城门打开,把护城河上的吊桥放了下去。 陈琦见城门已开,招呼着秦奕和随从,催马跑出了中元城。其他人则是识趣的先让陈琦他们离去,这才屡屡行行的向着城外走去。 陈琦和秦奕等人来带城外,跑过吊桥,陈琦揪住缰绳,回头看了一眼城门之上“中元城”三个大字,轻哼一声,向着秦奕等人喊道:“走!”陈琦说完,一马当先,带着随从们顺着官道向南跑去。 而就在陈琦和秦奕回身看城门的位置,中元城南门城外,官道旁的一处空地上,两辆马车并排停在那里,二十多名身穿红色劲装的随从围成一个圈,将马车保护在中间。马车顶上,各坐着一个少年,一男一女;男孩约摸十七八岁,相貌英俊,齿白唇红,一身劲装显得英姿飒爽,特别是那一头赤红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异。 女孩约摸十五六岁,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约摸不到一百斤,她的身材几乎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那种身材。虽然体重并不大,但是厉害就厉害在,每一丁丁点肉都长在了她最应该出现的地方。胸部丰盈挺翘,身材是完美的s型,就像拿画笔画出来的那么的精准。非常标准的瓜子脸,微微有点婴儿肥,骨相皮相俱佳;柳叶眉,桃花眼明亮有神,眼尾上翘,卧蚕饱满,睫毛分明,鼻梁高挺,线条顺畅,朱唇微微上扬,嘴唇饱满圆润,笑起来秀气又可爱。 女孩身穿一身红色塑身长袍,将自己的身材凸显的异常惹眼。女孩和男孩同样是一头红发,但并不是男孩那种赤红色,而是略显黯淡的酒红色,搭配上她那近乎妖孽的身材样貌,让任何女人在她面前都会显得自惭形秽。 中元城门打开的时候,那些身穿红衣劲装的随从就收拾起了东西,准备驾车进中元城。就在众人忙碌的时候,陈琦等人骑马从城里跑了出来,在马车附近回头看了一眼中元城门,陈琦大喝一声,二十多匹马绝尘而去。 第10章 南王世子和南王郡主 男孩和女孩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陈琦,看着陈琦的装扮和胯下的雪隐驹,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对方的惊讶。男孩和女孩出身于武将世家,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尤其是对于宝马良驹那是近乎于痴迷。同样的,对于那位骑着白马的公子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片刻后,陈琦他们都跑没影儿了,男孩和女孩这才回过神来。 女孩有些诧异的说道:“大哥,你认识那个人吗?他骑的那是神驹吧?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驹,之前都是在画本上看到过,真的好好看。”女孩的声音糯糯的,很好听,像洋娃娃的声音似的。 男孩摇摇头:“不认识。不过看那气度绝非平常人。不仅他骑的那神驹独一无二,他身后的那二十多名随从骑的马也都是马中极品,仅次于龙驹。这可不是简简单单有钱就能做到的。” “我们南王府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耗尽家财买到的同等品质的战马也仅仅不过八匹,都被父王他们当成宝贝一样看着,我都没机会骑一下,体验一下。” “此等宝马在他那里,只能轮到随从们骑乘。”男孩叹息一声:“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女孩嘟着小嘴,眼中闪烁着贪恋的小火花,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唉!可惜,这等宝马良驹不能上战场,只能沦为那些公子哥的玩物,真的是暴殄天物啊!可惜!可惜!” 男孩飞身从车顶跳下,嬉笑着说道:“行了!别杞人忧天了。咱们该进城了。” 女孩也从车顶跳下,二人各自回到自己的车里,随从们驾着马车,顺着官道向着城内驶去。 中元城内,中元驿,陆源和驿丞结算了这五天的费用,相互寒暄了几句。陆源走出馆驿,飞身上了自己的马,和驿丞告别后向着户部官拍行赶去。 陆源的马刚转过街角,两乘马车从城南走了过来,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马当先的来到馆驿门口,目光正好迎上了正在办理入住的赤火长老。 “赤火长老,世子和郡主到了。”中年人跳下马背,冲着赤火长老说道:“住的地方打点好了吗?” 赤火长老从驿馆内走出,正好有一男一女从马车上跳下,正是刚才中元城南门外的那两个少年。赤火来到二人面前,单膝跪地:“赤火参见世子、郡主。” 男孩伸手将赤火长老搀起:“有劳赤火长老了。不知道住的地方打点好了吗?” 赤火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将这几天来在中元城的经历说了一遍,当说到馆驿被人包场不允许外人入住的时候,男孩脸上透露出了一丝的惊讶之色。 就在赤火长老和男孩讲述着几天的遭遇的时候,驿馆内传来了争吵声。 “凭什么那些人能包下驿馆,我们不行?”一名身穿红衣的青年人对着驿丞怒吼道:“我们加一起将近五十多人,基本上将驿馆都住满了。这和包场有何不同,为什么你还如此计较。” 驿丞轻蔑的笑了一下:“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是哪里人,什么地位。驿馆不外包这是规矩。至于他们为什么能包,很简单,规矩管不到他们。你们也可以去京都府向府尹大人请个批文,只要京都府尹大人允许你们包场,我没有意见。不过,如果你们现在不定,等一会儿这里有人住了,你们就算拿来皇上的圣旨,我也没办法安排你们入住。” 青年脸蛋气的都成猪肝色了,指着驿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退下吧。”男孩从门外走了进来,向着驿丞抱拳道:“有劳驿丞小哥帮忙登记入住了。在下南王世子熊英,这是我的名帖。”男孩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朱红色名帖递给驿丞。 驿丞双手接过名帖,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原来是南王世子,您大驾光临,是小驿的荣幸。不知世子一共多少人,可否报一下身份,我来帮世子安排房间。” 熊英点了点头:“宗家两人,管事四人,随从五十一人。” 驿丞在面前的记录簿上一边写一边念道:“宗家两人,上房两间,天字甲号房和天字乙号房。管事四人,客房两间,地字甲号房和地字乙号房。随从五十一人,驿房十间,黄字十间房。” 驿丞写完,将记录簿合上,转身从墙上取下钥匙,一共十四把,放在柜台之上。驿丞正要分配钥匙,一个糯糯的女声传来:“以我哥哥南王世子的名头,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包场这驿馆呢?” 驿丞寻声看去,正好看到女孩那绝美的俏脸和完美的身材,忍不住心中惊叹了一下。没错就是一下,很快便回归了正常,面色平静的微笑着说道:“郡主玩笑了,我说过了,驿馆不外包这是规矩。” 驿丞说完,先将天字号的钥匙递给熊英,将地字号的钥匙递给赤火,将黄字号的钥匙用一块布包起来,递给刚才和他争吵的年轻人。 熊英接过钥匙,有些无奈的说道:“多谢驿丞小哥了。这是我妹子,南王府郡主熊芳。被我惯坏了,请多见谅。” 发完钥匙的驿丞哈哈大笑道:“无碍,无碍的。郡主天生丽质,能够垂青与我这下贱之人说一句话,此生足矣。哈哈哈哈!” 听完驿丞的话,南王府众人面面相觑,对于这驿丞不禁高看几分。驿丞的话虽然说的有些低贱,还有些臭不要脸。但是也算是给足了南王府面子,各方都不得罪。熊英心中不禁感慨,果然能在这京都之内活着的人,都不是什么寻常人。 突然,驿馆门外来了十多位身穿明黄色衣服的侍卫,分列在驿馆门外;侍卫身后一人身穿宫廷官袍,面色白皙,没有半分血色,左手下垂,右手悬空托举这一卷明黄色的锦缎卷轴;这人身上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异味,像是什么腐烂的肉似的味道,让人有些反胃。了解一些其中内幕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身穿官袍的人是一名太监。 那太监来到驿馆门口,清了清嗓子,高声喝道:“三皇子陈琦接旨!” 驿馆内,所有南王府的人此刻都面面相觑,没搞懂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能看的出来这是传旨太监来传圣旨了;但是这三皇子陈琦是谁呀?看到有些狼狈的从柜台中走出来的驿丞,众人有些惊诧,难道这驿丞就是传说中的三皇子? 驿丞来到传旨太监面前深鞠一躬道:“回官家的话,三皇子今天已经离开馆驿,回南境去了。已经走了小一个时辰了。” 传旨太监原本端着架子,那意思不能落了皇家颜面。但是听到陈琦已经离开中元城回南境了,瞬间那架子就散了,再也端不住了。有些急切的冲馆驿说道:“什么?这才回来几天呀?这小祖宗诶。可害死老奴喽!” 驿丞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火漆封住口的竹筒信封递给传旨太监:“这是三皇子留下的书信,他说如果有人来找他,就将这封书信交给找他的人。您正好是第一个找他的人,这封信就给你吧。” 传旨太监接过那竹筒信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旨今天是传不了了,也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把他这顿板子给免了。抱拳向驿丞道别后,带着侍卫匆匆的向皇宫内苑赶去。 驿丞见传旨太监走了,这才深吸一口气呼了出去。在传旨太监来之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包了驿馆的小少爷,到底是谁。当时秦奕拿着京都府尹的官诏承包驿馆的时候,他就猜测过陈琦的身份,他已经很大胆的猜测陈琦是什么亲王子嗣,宰相门生了。可是刚才在听到传旨太监的话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几天招待的小少爷,竟然就是当今圣上那最为神秘的三皇子。 想到这里他差点没被吓尿了,好在他还算机灵,顺着传旨太监的话把事儿一笔带过,想到陆源留给他的信,这才交给了传旨太监。 驿丞回过头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他娘惊险了。不过驿丞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那几颗金瓜子,瞬间又笑了起来。果然是危险与机遇并存呀。虽然伺候皇子有点危险,但是这几天陈琦可是先后赏了这驿丞八九块金瓜子,那每一颗都够他们一家人大鱼大肉的过三年的。和受的那点惊险相比,似乎又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儿了。 驿丞看着中厅中发呆的南王府众人,轻笑一声道:“各位见笑,我这就带各位去你们的房间。” 熊英和熊芳二人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特别是熊芳,刚才她还用自己哥哥这南王府世子的名头试探包场驿馆的事儿,想要探测一下那包场之人的真实身份。原本她还对驿丞那句“驿馆不外包这是规矩”有些耿耿于怀,觉得是驿丞在针对他们南王府的人。结果,打脸来的猝不及防,他们也不需要再探测了,当今圣上的三皇子,亲骨肉。南王府世子……确实有些不够看的。 而在场的南王府众人中,最吃惊的还不是熊英和熊芳,而是赤火长老和那个被赤火长老踹的撞断两颗门牙的青年赤岭。他们从昨天到今天,几次差点和陈琦等人发生冲突,好在还算他们识趣,被陈琦吓退了。如果真的和陈琦发生矛盾,甚至是动了手,那…南王府还真保不了他们。 第11章 愤怒的陈伽罗 赤岭突然跪倒在赤火长老面前,咣咣的磕着响头,地面的青砖都被他磕出了裂纹,可见他使了多大的力气了:“多谢赤火长老救命之恩,是我糊涂,险些酿成大祸,请赤火长老,世子殿下责罚。” 赤火长老此时也是一脸懵逼,他也想跪下来感谢一下,但是也不知道跪谁了。赤火长老猛地想起陈琦他们骑马走后,陆源说的那句话“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说可能。那就是我家少爷对于你所谓的荣华富贵,你所谓的人上人根本看不上眼呢?” 赤火长老心中吧陆源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你大爷的,不装比会死吗?有什么话不会直说吗?不过好像那些荣华富贵和人上人人家三皇子还真不需要……” 驿丞没有管身后那些人在想些什么,说些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这是他在京都生存的原则,就把自己当聋子,当瞎子,当哑巴,当傻子,才能在京都里活着。将众人安顿好后,驿丞回到门口柜台处,哼着小曲将前些天的帐盘了一下;又来了三队人马,十来个人,都安排的住了下来。 客房内,熊英,熊芳,赤火长老三人围坐在桌旁,五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三人身后。赤火正在讲昨天下午他们来中元驿号房子的事儿;然后是他带着人去而复返,被陈琦吓退;一直讲到今天早上陈琦和他的随从骑着马向城南而去。 当赤火讲到陈琦今天的穿着和那匹雪隐神驹的时候,熊英和熊芳兄妹对视一眼齐声道:“是他?”熊英和熊芳回想起在城外看到陈琦的时候,陈琦的那股英气和贵气,让他们兄妹二人都感觉到了自惭形秽;当时还不知道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是,现在知道了陈琦的真实身份,瞬间就明白那种感觉的来源了。 “看来真的就像三皇子的那名侍卫说的,这三皇子还真的有可能对于春狩大典没什么兴趣,这才返回南境的。”熊英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在丰都驿和南王府相隔并不算远,等春狩大典之后,咱们先去一趟丰都驿,我代表自己和南王府向三皇子道个歉,最好能交个朋友。” 熊芳有些不明白自己这眼高于顶的哥哥为什么会如此看中那个神秘的三皇子,有些疑惑的说道:“有这个必要吗?” 熊英摸了摸熊芳的头,挥手让赤火等人退下。待到人们都走完后,熊英关上房门这才说道:“傻丫头,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三皇子从小是由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抚养长大,而且宫中早就传出过消息,三皇子和太子殿下的关系非常密切。父王也曾经说过,三皇子之所以被发配到丰都驿,就是因为和太子殿下走的太近,着了皇帝的忌讳导致的。” “你要明白,南王府虽然镇守南疆,看上去地位尊崇。但也不过是一个郡王罢了,皇家挥挥手就可以剪除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与父王做事向来是小心谨慎,处处留着心眼的原因。现在的皇帝陛下和父王互相之间还有那么点默契,皇帝陛下不会对我南王府有什么想法。但是,等到皇帝陛下百年后,新帝登机,我南王府如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依仗,随时都有可能被灭掉。” 熊芳听完哥哥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兄长的意思是想借助三皇子这条线,和储君搭上关系,为我南王府留下一张底牌?” 熊英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你可以想一想,仅仅凭借他一个没有任何依仗的三皇子,凭什么坐拥那雪隐神驹和那么多的宝马良驹呢?仅凭他那每个月并不算多的例银?恐怕连根马毛都买不起。” “无非就是仗着太子殿下宠他;不说别的,就那匹雪隐神驹,就是绝对的无价之宝,就算是皇宫内苑的御马监,也绝对找不出来第二匹。太子殿下为了他能冒着风险从御马监搞来那雪隐神驹,这就足以见得太子殿下对于他这三弟有多么的偏爱了;所以,我们不能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熊英在那里自作聪明的分析着,显然是将陈琦当成了一个空有其表的花瓶。想着如何利用这个工具人,让南王府更上一层楼。 最可怜的是太子陈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个能力,能从御马监搞来神驹…(ps陈环:娘的,老子自己有那个能力,能不能给自己搞一匹啊,哪怕不搞神驹,搞个普通龙驹也行…或者秦奕他们那种宝马也行…唉) 熊芳虽然年幼,但是也是冰雪聪明的主。她听完自己哥哥的分析,总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赤火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世子,郡主。该吃午膳了。” 熊英拉着熊芳走出天字甲号房,向赤火点点头道:“走吧。这京城之中有什么特色美食,就拜托赤火长老了。” 赤火微笑着点点头:“荣幸之至,世子和郡主随我来。” 熊英和熊芳跟在赤火身后,向着中元驿外走去。 中元城皇宫,太极殿内,陈伽罗听完传旨太监的汇报,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混账东西。”陈伽罗拿起桌上的一支青铜爵使劲的扔了出去,‘当啷’一声,撞到梁柱之上,碎成了几块。 传旨太监跪在地上,脸贴着地,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快被吓死了。 “无君无父的逆子,万里还京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连起码的礼数都忘了吗?”陈伽罗看向传旨太监身旁站着的左相,厉声说道:“柳毅,你主管吏部和礼部。陈琦如此行事,该当何罪?” 柳毅一脸平静,躬身道:“请陛下息怒,三皇子并无过错,无需论罪。” 陈伽罗满眼怒火的看着柳相,要不是念及柳相也是老臣,而且对他还忠心耿耿。柳相这一句话都够下狱的了。 柳毅像是没有看到陈伽罗眼中的怒火似的,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三皇子现在只是丰都驿主司,秩不过从五品,没有面圣的资格。他述职汇报只需要向枢密院写呈报就可以了,不需要直达天听。昨天枢密院就已经启奏过了,丰都驿的呈报早在三皇子进京的第一天就已经上报至枢密院了。” “而且,三皇子虽未封爵,但是也已经外派了官秩。非奉召不得入京,因私入京不得超过五天,否则按律处以极刑。三皇子因私入京至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再过一天就要被按律典办了。所以三皇子今天是必然要离京的。” “何况,三皇子也不知道陛下您会给他下旨招他进宫,所以也就谈不上抗旨不遵了。故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陈伽罗听完柳毅的话,好悬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他还真找不到柳毅话中的问题,就像同样找不到陈琦做事的毛病一模一样。但是他现在就是气,他觉得他这个当爹的被忽略了,特别严重的那种忽略。他现在急需要一个出气筒,一个泄气阀,一个能让他消了火的人。 陈伽罗看着柳毅身边跪在地上打着哆嗦的传旨太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三皇子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吗?” 传旨太监哆哆嗦嗦的从怀中掏出陈琦留下的,用火漆封住口的竹筒信封,声音颤抖的说道:“三皇子给驿丞留下一封信,但是有封漆。奴才正准备待会儿去交给文书太监,等他拆分后,确定没有任何夹带再给陛下送来。” “呈上来!”陈伽罗语气严厉的吩咐传旨太监将竹筒信封呈上,陈伽罗将竹筒信封放在案头之上,眼神冷冽的看向传旨太监:“这是朕的儿子的书信,还会害我不成吗?蠢货!” “去内廷司领十下板子,退下吧。” 传旨太监千恩万谢的谢过陈伽罗赏的板子,这才逃命似的退出了太极殿。 陈伽罗直接捏碎了竹筒,将里面写在锦缎上的信拿了出来。 “圣上亲启,臣陈琦叩谢圣恩。” “臣感念圣上大恩,准臣借述职之机,回京祭奠亡母,探望母后和兄长。臣感恩不尽。” “几日前,臣得丰都驿报,南楚有大军三万大军集结于丰都河南岸,目的不详。臣既蒙圣恩,牧养丰都百姓,就当结草衔环,死命报效;故臣决定即日速速返回南境,请圣上恕臣冒失唐突之罪。” “臣丰都驿主司陈琦,再谢圣恩!” 这封信写的也算是字字珠玑,饱含深情;但是看在陈伽罗眼里,每一个字,每一组词,每一段话,都显得那么的扎眼。陈伽罗重重的将锦缎拍在桌案上,鼻子里呼呼的喘着粗气,显然是被气到了。 “你自己看看!”陈伽罗直接将手中的锦缎丢了出去,冲着柳毅吼道。 柳毅上前捡起锦缎快速的看完,然后低着头,垂着手,一言不发,像睡着了似的。 陈伽罗一拍桌子,有些恼怒的说道:“柳毅,你即为左相,又是朕的姻亲,你能不能不跟朕玩儿这套装傻充愣的把戏?” 柳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陛下,三皇子这信写的也没毛病嘛。字里行间那也是情深意切的,条理清楚,理由充分,陛下真的没必要生气嘛!” “滚蛋!”陈伽罗在听完柳毅的话,直接骂出了脏话:“你以为老子真看不出来好赖话是怎么着?他能猜到朕回去传旨,但是他就是走了,这叫什么?无视君父!通篇都是敷衍之词,以臣下自居,这是皇子该有的称呼吗?这是什么?不孝!还说什么丰都河南岸集结了三万大军,鬼才信呢。朕这里为什么没有接到奏报?这叫什么?欺君!” “你现在跟我说没毛病?你真当朕可欺不成?” 就在陈伽罗暴怒的时候,门外禀事太监声音传来:“启禀陛下,兵部尚书纪枚有边关急报,请见陛下!” 陈伽罗闻言,压了压自己的怒火,语气冰冷的说:“叫!” 第12章 南楚来书 片刻后,一名五十多岁,身穿蓝色官服的老者来到陈伽罗面前,跪下磕头:“臣兵部尚书纪枚,参见陛下。” 陈伽罗强压着怒火,语气冰冷的说道:“何事如此紧急,都等不到明天朝会汇报了吗?” 纪枚也是官场老油条了,听到陈伽罗的话,心中不禁有些打鼓,看来皇帝陛下今天这脾气可不太好呀!纪枚有些紧张的汇报: “启禀陛下,南境巡察使奏报,南楚集结三万兵马在丰都河南岸,意图不明。丰都驿郡守蔡荣向兵部发来八百里急报,请示决策!” 好家活,纪枚这话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直接就把陈伽罗给气乐了:“好,好,好!你们兵部这帮蠢猪,拿了陈琦多少好处,敢和他一起来骗朕?” “来人,把纪枚拖出去,杖四十。”陈伽罗一拍桌子,喊来几名金瓜力士,架起纪枚就往外走。 陈伽罗指着被拖走的纪枚,怒气冲冲的骂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柳毅很识趣的没有插话,他作为局外人,当然知道纪枚是被冤枉的。但是,纪枚只能自认倒霉了,谁让他撞枪口上了呢?不过,他也有些惊讶,纪枚绝非一个贪财之人,此人清正廉洁,是难得的好官。那么,如果纪枚没有贪财受贿,那他刚才汇报的事情恐怕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柳毅此时也是有些左右为难,作为左相,他身负监察皇权,统御百官的职责。但是,现在的陈伽罗正在暴怒阶段,他还真不敢多废话;只能祈求南境的事儿别太糟糕就好。 就在纪枚被拖下去的同时,禀事太监又走了进来,看上去是被吓到了,瑟瑟发抖的跪下说道:“启禀陛下,礼部侍郎邱稚求见。” “叫!”陈伽罗面沉似水,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禀事太监颤颤巍巍的退出大殿,一名身穿紫色官袍,宽面大耳,面如白玉的老者走了进来,来到陈伽罗面前纳头便拜:“臣礼部侍郎邱稚,参见陛下。” 陈伽罗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问道:“何事?” 邱稚从袖子中拿出一卷赤红色的卷轴,双手捧在手里说道:“陛下!是南楚送来国书!南楚皇帝膝下九公主今年将年满十四岁。南楚皇帝想要与陛下联姻,永结秦晋之好。” 陈伽罗身边的小太监小跑着来到邱稚面前,将邱稚手中捧着的赤红色卷轴接了过去,放在陈伽罗面前。 陈伽罗打开卷轴,看了一眼大概的意思,国书嘛,言简意赅的诉说目的即可。至于详细内容是在国书的副本里详细写着的。 “起来回话!”陈伽罗将卷轴重新卷起,语气平静的看向邱稚问道:“将详细内容说来听听。” “是!”邱稚站起身说道:“南楚是想在陛下的皇子之中选择一位才貌俱佳的皇子作为联姻对象。南楚并未确定具体人选,说是希望由南楚这位九公主来中元城亲自看一眼。” “为表诚意,南楚同意了我大元之前提出的在丰都河上架桥的提议,现已调派三万人马在丰都河南岸修建驿道。” 陈伽罗点点头,看向柳毅道:“柳相,不知道你对着南楚的九公主了解多少,人品才学怎么样?” 柳毅略作思考,开口道:“这南楚九公主的母亲是南楚皇帝最宠幸的颖贵妃。这颖贵妃也是一个奇人,她出身于乡野,以孤女之身入南楚皇宫为婢,凭借着自己的一身好手段,将南楚皇帝迷得神魂颠倒的;四年内从良人一跃成为了一品贵妃,地位尊崇。” “颖贵妃共育有两女一子。其子熊焱燚是南楚皇帝第四子,自幼聪慧过人,据说是紫微星降世,深受南楚皇帝喜爱。据传,南楚皇帝的太子得了痨病,恐命不久矣;而这位四皇子熊焱燚则是最有可能入主南楚东宫之人。” “颖贵妃的小女儿今年十三岁,在出生之时就已经与南楚重臣蛮族首领阿克尚之子定了亲。” “而南楚国书之上所说的这位九公主与四皇子熊焱燚是孪生兄妹,同样极为聪慧,丝毫不弱于其兄。这位九公主从小就深受南楚皇帝喜爱,年仅六岁就被封为清河公主,位同一等公爵,足以见得这九公主有多受南楚皇帝的喜爱了。” “虽说这颖贵妃出身下贱,但是其教育子女还是很有一套的,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在南楚国内都有很高的赞誉,追求者络绎不绝。据说这九公主长得也是美若天仙,西夏和东倭的那些个皇子、公子们都曾亲赴南楚帝都求爱,希望可以得到这位九公主的垂青。而且西夏和东倭皇家也有意与南楚联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南楚会选上我们大元。” 陈伽罗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南楚这国书的价值和意义。南楚这九公主嫁过来肯定是不能当侧室的,那么太子就不用再考虑了。再说,太子是储君,怎么会娶一位敌国公主呢。 那么现在年龄合适的人选就剩下,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三个人选了。二皇子陈琮喜欢武艺,对于诗词歌赋,吟诗作对着实的不太擅长,南楚都说了,要选一名才貌俱佳的皇子,二皇子就免了吧。三皇子陈琦,陈伽罗想到自己这三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南楚要一个入赘的女婿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把陈琦给送过去,哪怕搭点钱也行,割地赔款陈伽罗都乐意。四皇子陈璋嘛,长得倒是一表人才,那长相整个皇族内独一份,就算是每年的春狩大典和秋狩大典,四皇子都是所有官眷们注视的对象;才华嘛,不能说没有,只能说不多,但是好歹也是在宫中官学学了十五年了,写个自己的名字还是可以的,再多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剩下的五皇子和七皇子早夭,六皇子今年也刚满十四周岁,比那小公主还小一岁;才貌那是极为出众,早已贤名在外了;就算在众皇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先不说人家能不能看上他,关键陈伽罗担心他未必能管得住媳妇…… 陈伽罗挠了挠头,对于自己的这些儿子也是没什么办法,自己实在没什么想法,转头看向柳毅道:“左相,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柳毅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陛下,我对联姻之事倒是没什么好的想法。但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或许有些麻烦。” 陈伽罗一脸好奇的看向柳毅道:“什么事情?” 柳毅清了清嗓子说道:“刚才兵部尚书纪枚大人说丰都河南岸有三万人马集结;三皇子留下的信里也说丰都河南岸有三万人马集结;刚才礼部尚书邱稚大人也说了,南楚说他们派出三万人在丰都河南岸修建驿道。您说…” 柳毅没往下再说,陈伽罗听到柳毅的话,突然瞪大了眼睛,冲着身旁的小太监说道:“快,快去,拦住他们,不能打纪枚大人。” 小太监一脸懵逼,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伽罗,陈伽罗看这小太监站在原地无动于衷,起身一脚踹在了小太监的屁股上:“快去!纪大人挨一板子,你就还十板子!” 小太监这才反应过来,一听自己要被打,扭头飞也似的向殿外跑去,刚出大殿就扯着嗓子喊:“刀下留人!哎,不对。板下留屁股!”小太监一边跑,一边喊,兔子都是他孙子,双腿都倒腾出虚影来了。 陈伽罗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讪笑了一下看向柳毅,想要让柳毅帮他解解围。柳毅则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肚子,双手自然垂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把陈伽罗给气的,用右手食指点了点柳毅,忍住了爆粗口的冲动。 约摸五六分钟后,纪枚在两名力士的搀扶下走进大殿,纪枚说是跪,其实就是趴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嘴里念念有词。那小太监虽然跑的不慢,但是邱稚的汇报和柳毅的分析也太费时间了,纪枚到底还是挨了十几下。别说纪枚这么一个文官了,就算武将挨那么十来下也得皮开肉绽。 陈伽罗欲言又止的坐在皇位上,出现了少有的局促。清了清嗓子道:“纪枚爱卿!朕刚才气糊涂了,那个…啊!这个…啊!要不你先回家养伤吧,等伤好了再说。” 纪枚哪还敢说话,像疯癫了似的嘴里念叨个没完。柳毅见状,站到纪枚身旁向陈伽罗深施一礼:“臣代纪大人谢过圣上!”柳毅招手,示意力士上前:“用暖轿将纪大人送回府邸。” 陈伽罗也急忙说道:“传太医去纪大人府上为纪大人诊治,用什么药直接从内廷取。” 力士们架着纪枚,向殿外走去。 陈伽罗松了一口气,正巧和转过身来的柳毅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讪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陈伽罗现在觉得自己这皇座上像有几百颗钉子似的,怎么坐着都不舒服。挪动了几下开口道:“既然今天不急着处理与南楚联姻之事,就明天朝会再议吧。二位爱卿退下吧!” 邱稚还想说什么,被柳毅的一声轻咳给拦住了,二人下跪行礼,转身走出太极殿外。 陈伽罗见二人退下,太极殿内没有其他人了;这才像是受了啥刺激似的,抽出自己身后的天子剑,漫无目的地挥舞着,像是要斩断什么似的。最里面呢喃着:太尴尬了,他尴尬了。 第1章 戏耍恶少 大元帝国,元州府,官道之上,二十多匹马飞也似的狂奔着,马蹄踩在灰色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日上三竿,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人们早已醒了,田间地头上,人头攒动,为来年的衣食忙碌着。 时至午时,曜日高悬。陈琦等人赶了一上午的路,此时来到了一个名叫廊桥镇的地方。这里说是一个镇子都有些抬举他了,就是一个人员相对比较集中的集市罢了。周围的十几个村庄会定时来这里上大集,买一些日常用品;是方圆十多公里内,比较热闹一点的区域了。 陈琦等人来到廊桥镇中心,这里有一个二层小楼,小楼门口没有挂招牌或者幌子,只挂了一个有些破烂的笊篱。陈琦骑马来到小楼前,小楼里跑出一个十多岁的小伙计,肩膀上搭着一块手巾,满脸堆笑的看着陈琦等人道:“几位爷,您里边请!” 陈琦从马上跳下,把缰绳丢给小伙计,迈步走进小楼。秦奕紧随其后跳下马,将缰绳递给小伙计,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小伙计的手上:“去买五十斤谷子和五十斤黑豆,配上细草料给我们的马吃。剩下的银子就归你了。” 小伙计看着手中的银子千恩万谢,就差给秦奕磕一个了。手里这块银子虽然不大,但是足够买一百斤谷子和一百斤黑豆了,就算刨去买细草料的钱,剩下的钱都够他和父母吃多半年的了。 陈琦走进酒楼,一名身穿粉红色裙子的中年女人迎了上来:“哟!公子。您吃点什么呀!” 陈琦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丢给女人:“二楼我包了,让其他人都离开。多肉少菜,大饼多上。速度快一点。” 中年女人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线了:“好,好,公子请上楼。吃食马上就来。”中年女人扭回身,朝着后厨喊道:“后厨的,大饼卷肉,不嫌多。忙活起来。”女人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后厨叮叮当当的忙活起来了。 陈琦率先走上酒楼的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秦奕坐在他对面。其他人都各自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这酒楼其实并不能算是酒楼,充其量就是一个大一点的二荤铺;别指望在这里吃到什么珍馐美味,能填饱肚子就算可以了。所以陈琦也没要什么精细的菜,就直接点了一些卤肉和大饼。 “中午凑合吃一口,晚上到了牧州府牧元县,咱们再好好的吃一顿。”陈琦看着正在拼命灌水的众人笑着说道:“大饼酱肉,管够。别着急。” 众人冲着陈琦抱拳:“多谢少爷!” 陈琦冲其他人摆摆手,示意免了这道礼了。 约摸一刻钟后,那刚才在门口接待的中年女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上楼来。中年女人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一个扛着菜板,一个提着一个木桶走上楼来。中年女人将托盘放在陈琦的桌子上,将一碟牛肉,一壶水酒,还有两个小酒盅放在了桌子上。 “公子,您请慢用。”中年女人冲着众人笑笑:“其余各位稍等,我们的厨子就在二楼切,你们吃多少,他切多少。” 说着,中年女人身后的中年汉子将案板放在二楼中级的桌子上,从桶里拿出一块酱好的牛肉,切了起来。另一个中年汉子则是走下楼,再上来的时候,已经端了一大木盆的烙饼上来了。 中年女人识趣的下了楼,二楼之剩下一个切肉的汉子和一个分饼的汉子。 陈琦吃的还算斯文,将饼撕成手掌大的块儿,夹上一片儿肉,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秦奕和其他人则是没有那么多废话,直接一张饼卷半斤肉,一顿猛吃;吃的有点噎了就拿起一旁的碗,狠狠的灌一口水酒。 陈琦自从来到这个世上,就喝过一次这个世界上的水酒,酸不拉几的,更像是再喝醋。前一世的陈琦本身就不喜欢喝酒,对于酿酒也是一窍不通,所以这一世也就延续着上一世的习惯,极少饮酒。 不过陈琦好在从不干涉下属们的个人喜好,喜欢喝酒的人他也不在乎对方喝多少。反正酒精度数都不到三度,想喝醉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大约半个时辰后,陈琦等人吃饱喝足,起身下楼结账。 一楼柜台处,一名身高不到一米五的男人仰着头看着柜台里的中年女人,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什么?让我们在一楼吃饭?你这娘们怎么想的?我们是堂堂国公府的人,怎么能和这些个苦哈哈们挤在一起。让二楼的人滚蛋,要不我家主子一会儿来了,拆了你们这破酒楼。” 刚走下楼梯的陈琦看着眼前跳着脚的男人轻蔑的一笑,他对这种恶奴很不感冒,若不是今天着急赶路,他非得让这恶奴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中年女人看到陈琦等人走了下来,立刻满脸堆笑的冲着陈琦道:“公子可吃好了?味道还成吗?合口吗?”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多谢店家款待,很合胃口。”陈琦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之上:“别找了,权当我们给店家添麻烦了。” 中年女人千恩万谢:“谢谢公子哥!”中年女人冲着后院喊道:“二子,将公子们的马牵出来。别耽误公子们的正事儿。” 只听后院传来一声清亮的:“好嘞。” 陈琦低头,看了一眼不到自己腰的恶奴,轻笑一声:“小心一点,不要往我脚下钻,我怕不小心踩死你。” 那恶奴原本正和老板扯皮,标榜他身后的势力呢。没想到这老板不仅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儿,而且还对他不咸不淡的爱答不理。反倒是对从二楼下来的陈琦满脸堆笑,非常的谄媚。这让那恶奴从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想着怎么找陈琦的麻烦。 结果万万没想到,陈琦竟然直接就调侃他的身高,而且那表情也满是不屑。不过陈琦说的也没错,陈琦身高一米八多,这恶奴身高踮着脚都不到一米五,刚刚到陈琦的腰的位置。要是不注意,没准还真能踩上。 那恶奴刚想还嘴,陈琦早就转身向楼外走去了,手里把玩着扇子,神情轻松自在。秦奕等人也从恶奴面前路过,满脸不屑的瞥了一眼恶奴,没做片刻停留,径直走出酒楼。 酒楼门口,一辆马车停在正当街,将整条街堵了一多半。那马车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俗,充满了穷人乍富的那种俗。大红色锦缎做成的车衣,上面绣的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兽,密密麻麻的;你要是有密集恐惧症,能吓得你犯病了。鎏金的马笼头,鎏金的嚼口,鎏金的车板车钉。整个车的木头都被刷成了大红色,就那种普天同庆的大红色,跟大红花轿似的。 车夫脑袋上带着一朵大红花,足有成年男人巴掌那么大,基本上遮住了半个脑袋。车夫穿的也是一身大红的短衣衫,像是刚逃婚出来似的。 马车前面,站着三个长相完全没有一丁点相似的三个人。这三个人同样是锦衣华服,金丝银线绣的各式各样的花鸟鱼虫,完全没有半点艺术性,突出一个膈应人。 陈琦走出来,刚才接走缰绳的小伙计牵着马走了过来,来到陈琦面前微笑着说道:“公子,您的马我照看的来着。喂过料和水了。” 陈琦点点头,正要飞身上马,不远处马车旁站着的锦衣男子开口了:“嘿!那个小子,你这白马卖不卖?本世子看上了,你开个价吧!” 陈琦牵着缰绳,眯着眼,像看傻瓜似的看着那锦衣男子,突然间有了消消食的想法:“世子?你是哪家的世子?我看看你能开个什么价。” 那锦衣男子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本世子乃是齐国公府的世子,世袭一等公爵。这辈子有机会和本世子有这么点交际,算是你祖宗积德。这样吧,本世子也不让你吃亏,黄金五十两,买你这匹白马。” 这一次,陈琦还没说什么,陈琦身后的秦奕率先哈哈大笑起来:“哟,齐国公姜淼怎么混到现在,养出你们这么一帮土杂碎来?齐国公世子?那么也就是说,你就是姜煜喽?” 齐国公世子姜煜听到秦奕的话,连都绿了。别人不知道秦奕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作为齐国公世子,他怎么会不知道。抬手指着秦奕,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父亲的名字也是你们这等贱民直呼的?”姜煜看向身后的随从说道:“抄家伙,将这帮混账东西都给我砍了,我不要活的。” 姜煜说完,身后的随从们一个个抽出腰间的大刀,冲着陈琦等人从来。陈琦都没理会,而是在酒楼门边的一个小椅子上坐下。秦奕右手在腰间一探,从腰带中抽出一把三尺长的软剑,飞身向姜煜等人杀去。秦奕身后,陈琦的其他随从们也各自抄起了自己的武器,向姜煜等人杀去。 陈琦手下的人,包括秦奕在内,都属于杀人的行家,功法和武技就算放在整个江湖之中都是金字塔顶层的存在。反观姜煜的那些手下,完全就是流氓混混的水平,欺负点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还行,和秦奕等人动手,多少有些异想天开了。 一刻钟后,姜煜和其的随从一共四十余人,全部被秦奕等人打的趴在地上,哎哟的叫个不听。 陈琦轻笑的站起身看向趴在地上嗷嗷直叫的姜煜,这家伙被秦奕打了十几个大嘴巴子,整个脸都肿的跟猪头似的了。 “还他娘齐国公世子呢。你哪有个世子的样子?简直就是个盲流头子,欠揍。” “本来你乖乖的闭上嘴,不那么多废话,小爷我还就把你给当屁放了;你非要给自己找不自在,还敢贪图小爷的马。既然如此,那今天我不好好拾掇拾掇你,那就太对不起你了。” 陈琦看向秦奕道:“把他们都扒了,一根线都不许给他们留。然后将车上值钱的玩意儿都拿上,他们的衣服和这车一把火烧了。” 秦奕领命,带着随从们一起上手,将四十多人全部扒的一丝不挂,将车上的金银细软全部抢了,然后将扒下来的衣服丢上马车,解下马车的套,倒了一点煤油,将马车一把火给点了。秦奕从酒楼里要来一挂鞭,栓在马尾巴上,点着了,马受惊后,疯了似的向镇外跑去。 做完这一切,秦奕来到陈琦身边抱拳:“少爷,搞定!”秦奕满脸堆笑,看着模样就知道,这类事情他俩没少干。 陈琦点点头,飞身上了马,右手拉住缰绳,面无表情的看向姜煜等人:“回去给姜淼带个话,既受皇恩,就当思忠君报国;就算干不了忠君报国的事儿,最起码也得懂得如何约束自己的家人和家奴。今天小爷不杀你们,但是你们给我记住喽,如果再被我撞见一次,小爷我一定宰了你们。” 陈琦说完,一马当先策马向镇外跑去,秦奕等人骑着马,跟在陈琦身后,一行人消失在了官道尽头。 姜煜等人在周围看客们的注视下,满脸羞红的捂着脸低着头,丁零当啷的向着镇外跑去。围观群众们看着白花花的一片在镇中招摇过市,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2章 齐国公府秘闻 陈琦等人并没有像上午一样急忙赶路,他们的坐骑都在中午吃了大量的饲料,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否则很有可能会对马的胃肠产生不良影响。 秦奕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人趴在马背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或许笑真的会传染,秦奕身后的众人此刻也是跟着哈哈大笑着;把一旁的行人们看的有些毛愣,实在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陈琦此时也是一脸的笑意,只不过没有像秦奕他们笑得那么夸张,那么狂妄。陈琦扭过头看向秦奕:“秦伯,给我讲讲这齐国公是怎么回事呗?” 秦奕调整好情绪,松开缰绳,有些慵懒的靠在马鞍桥后的懒倚上。 “齐国公啊,好遥远咯。齐国公是大元十大世袭一等公爵之一,现任齐国公姜淼是第三代世袭一等公。在前朝他们姜氏家族只是普通的二等伯爵,初代齐国公姜舒,也就是姜淼的爷爷曾经亲自参加了‘禅国之变’;是所有王公贵胄中,第一个明确站出来支持太祖皇帝的人。” “要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翼王刘冀还在,朝臣的倾向并不明显。在那种情况下,明目张胆的支持太祖皇帝,一旦失手,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可以说,齐国公姜舒是拿自己九族的性命在赌,赌了这么一个世袭一等公爵。” “在后来的护国之战中,一代齐国公姜舒和二代齐国公姜轶,率领府兵和他们下属的官兵一起,与东倭人打了个血流成河。姜舒六个儿子死了五个,姜轶七个儿子死了六个;就连两位齐国公都身负重伤,积劳成疾。在‘天子会盟’后第三年,两代齐国公先后离世,齐国公的爵位也就传到了现任齐国公姜淼的手中。” “当时齐国公姜舒的葬礼规格完全超过了国公之秩,是以亲王之礼下葬的。颖王元启主祭,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亲自扶棺,先皇停朝一旬,亲自披孝。荣宠至盛,一时无两。别说另外九位国公爷了,就连亲王,郡王都不能及其万一。” 秦奕拿起水袋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可惜,现任齐国公姜淼是个草包;资质平庸,无才无德,完全就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这货蒙祖荫,先皇和当今圣上对于齐国公府多有赏赐,加之齐国公府的封地物产极为丰富,收点例份税头,日子过的还算是风生水起。” “姜淼娶了一妻六妾,育有五子九女。妻室是卫国公嫡女,同样是世袭一等公爵,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不过,这其中的那些弯弯绕就不为外人道也喽。” 陈琦的好奇心彻底被秦奕勾了起来;就连秦奕身后的随从们也紧赶两步,眼神都变亮了。秦奕身旁十米范围之内,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烤的秦奕有些手足无措的。 秦奕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好家伙,你们的求知欲这么强烈吗?”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秦奕一眼:“快说!” 秦奕哈哈大笑:“第二代齐国公姜轶死的时候呢,姜淼刚刚三岁,由他的母亲带着长大。或许是因为姜淼是独苗的缘故吧,他母亲对于他是非常的溺爱,要风不敢给雨,要星星不敢给月亮,整个齐国公封地都知道姜淼是个不学无术的混世魔王。” “而在姜淼九岁那年,报应来了。姜淼也不知道抽什么疯,非要学骑马;他那个体格,跟肉丸子成精了似的,还没上马就从马上掉下来了。那家伙也是缺心眼,跟一头畜生较上了劲,用鞭子玩儿命的抽。结果把马给惹急了眼了,飞起来就踢了姜淼一脚。好巧不巧,这一脚正好踢在了姜淼的命根子上,险些要了他的小命。后来齐国公夫人花了大价钱,全大元遍请名医,这才将姜淼的命给救了回来。不过,姜淼的命根子也被截了半截,完全失去了男人的功能了。” 众人听完秦奕的话,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种辛秘之事,他们连传闻都没听过。齐国公,世袭一等公,竟然是个太监…光这一件事儿就够大元帝国百姓们茶余饭后聊几年的了。 “那他为什么还会娶那么多的妻妾呢?”秦奕身后,一个眉清目秀的随从开口道:“而且,他那些儿女又是怎么回事呢?” 秦奕看着那随从轻笑道:“傻小子,那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齐国公姜淼是太监这事儿,起初知道的人并不多。齐国公夫人也将最开始请来看病的那一批大夫给灭口了,这才算是将这个事儿给盖住了。” “但是国公夫人她不愿意就让儿子当一辈子太监呀;于是就打着各种名头的派人去四处的求医问药,甚至找上了太医院和中侍署;就是想要高价买一个可以重续命根子的方子。” “结果嘛。方子没买到,反而把这事儿在小范围内传了个尽人皆知。当然,那续命根子的方子,不仅他们在找,中侍署也在找,或者说皇宫里那几百个大小太监都在找。哼!”秦奕说到这里,脸皮微皱的轻哼一声。他本身就是太监,那种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陈琦听出了秦奕心中的隐伤,但是并没有出言劝慰。有些事情可以劝慰,也能劝慰的好;但是有些事情就没有必要劝慰,劝慰只能是火上浇油。“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一点,两世为人的陈琦还是懂的。 秦奕自嘲的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虽说这姜淼失去了男性功能;但是那世袭一等公爵背后的的利益却是实打实的呀!这玩意儿,谁的孩子如果能被姜淼立为世子,继承那世袭一等公的爵位,那祖宗八辈不都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举杯庆祝呀。所以你们就能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了吧!” “姜淼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所以也就彻底摆烂了。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吧,姜淼看到漂亮女人就会娶回家,而且排场一个比一个大。至于娶回去干嘛,给谁娶回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至于那些子女们,都是他这些妻妾们所生,都是有银匮金蝶记载的,做不得假;至于那些儿女的爹是谁,恐怕就连姜淼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陈琦听着秦奕的话,想着那国公府中的尔虞我诈,身上就止不住的寒颤。一帮人,生活在一个小环境中,各怀鬼胎,各种算计,想想都觉得后怕。但是陈琦心中却也很是奇怪,这姜淼是怎么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活到现在,活到大几十岁的呢?如果姜淼真的是秦奕口中的不学无术的傻子,那么他应该早就被这些人给祸祸死了。可是现在看来,并没有。不仅没有,而且他还在这么多人的算计中,活的游刃有余,逍遥自在。如果说这种人是傻子,那恐怕全世界就没有聪明人了。 “难怪,你刚才和齐国公世子说话的时候会说齐国公养出一帮杂碎,而不是生出一帮杂碎。”那眉清目秀的随从开口道:“也就是说,刚才那几个所谓的齐国公世子、公子什么的,都是杂种呗?” 秦奕点点头:“没错。初代齐国公和二代齐国公是我大元的护国柱石,受人敬仰那自然是当之无愧。而现任齐国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毕竟是二代齐国公的血亲骨肉,蒙祖荫得个荣华富贵也是理所应当,可以接受的。” “但是,那姜煜,姜烨,姜炫这一代,都是些什么货色。不过就是一帮来历不明的野种罢了。他们凭什么享受姜氏先辈们用命换来的爵位?他们凭什么受那等高贵的殊荣?哼!” 秦奕说道最后,有些不屑的啐了一口:“有些荣耀,该封印的时候最好就封印了。否则,后人们只会给先辈们的荣耀抹黑。” 陈琦闻言,认可的点了点头。他想起了前世的国家是如何照顾革命先辈们的后代的;国家出钱供你们上学,供你们吃喝,保护你们成长。但是,最后你们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能当专家,还是能当公务员,或者回乡当个农民。那都是你们自己的能力决定的,想着靠自己祖辈的荫蔽搞个什么世袭的铁饭碗,门儿都没有。 秦奕身后的那些随从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既没有陈琦那两世为人的经历,也没有秦奕活的那般通透;时代的局限性和眼见的局限性,让他们不懂秦奕愤怒的点在哪里。 当然,秦奕也说不出来他到底为什么愤怒。因为他的情绪是发自于自己性格本身,并没有什么理论依据或者典籍支持。毕竟现在的典籍上,伦理上,还是将世袭制看做是必然的。就算在前世,在华夏,那也是历经了几千年才将世袭制彻底的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的。 “好了!赶路吧!”陈琦拉起缰绳,向身后的众人说了一句。陈琦并没有什么兴趣给秦奕等人将世袭制的坏处和什么察举制,科举制。那些都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成的,需要一点点的践行。 秦奕等人听到陈琦的话,也不再废话,纷纷催马疾驰,追上了陈琦。 傍晚时分,陈琦等人终于离开了元州府,进入了牧州府境内。 “大家加把劲,争取日落之前到达牧元县休息。”陈琦向着身后吩咐一声,一马当先的在前面跑着。 身后的众人应了一声:“好!”也不多废话,双手持缰,催动着马四蹄翻飞的追着陈琦而去。 在日头慢慢的藏进山峦之中,一轮圆月至东方升起,陈琦等人终于来到了牧原县。轻车熟路的来到牧原县馆驿,驿丞从馆驿中走了出来,看到陈琦等人笑脸盈盈的说道:“几位爷从何处来?可有官碟文凭?”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织锦蒙皮的小册子,丢给了驿丞:“他们是我的随从。帮我安排吧!” 驿丞结果官碟,小心翼翼的打开,看清楚上面的字,多少有些疑惑。红色蒙皮是只有二品以上官员才可以使用的;可是这官碟之上写明这十五六岁的娃娃,不过就是一个五品主司。他倒不会蠢到怀疑这官碟的真伪,毕竟这官碟晚上是要送到衙门口去官兑的,假的很轻易就会被识破。 陈琦见驿丞拿着他的官碟站在原地相面,心中顿时有些不悦。倒不是说他这人挑剔,而是他们这二十多匹马将整个街道都给堵了,来往的行人都没法走路了。 “怎么?我的官碟有什么问题吗?”陈琦声音有些清冷的质问道。 驿丞听到陈琦的话,嘴角有些抽搐:“哦,大人请息怒。只是,只是您这官职与品级色不符,小人有些一时拿不定主意。” 陈琦还没说话,身后的秦奕开口道:“蠢货。官职是实职品秩。品秩之外,还有一个东西叫做食轶,食轶一般来说都是和品秩是相符的,但是这并非绝对的。如果品秩与食轶不符,那就说明是皇帝陛下特许的,食轶超过品秩的。懂了吗?” 说实话,驿丞并没有听懂秦奕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皇帝陛下特许。能被皇帝特许,那就说明背景绝不一般。驿丞赶紧双手将官碟递给陈琦。 “请大人入内吧。”驿丞毕恭毕敬的带路,将陈琦引入驿馆之内。 第3章 驿馆惩凶 驿丞走进柜台,拿出登记册翻了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人!天字…天字号客房住满了。您…您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屈尊。” 陈琦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看向驿丞;陈琦身后的秦奕则是满脸怒容,横眉立目的瞪着驿丞。 “胡说八道。天字号客房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入住。难不成你这里今天住了十位四品大员不成?”秦奕伸手在柜台上拍了一掌:“将登记册拿来。” 驿丞颤颤巍巍的将登记册递给秦奕:“这…这…这…”这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秦奕翻开登记册仔细的大致捋了一遍,斜眼看向驿丞:“为什么这几个人都不登记品阶的?” 驿丞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企图能混一会儿是一会儿。最好能让这几位爷生气离开才好。 但是驿丞低估了秦奕的好奇心,抓起柜台上的砚台,直接冲着天字甲号房屋门丢了过去。 就在砚台快要砸上屋门的时候,突然从阴影中飞出一个大汉,手中握着一把鬼头刀,横着拍向砚台。 “当啷!”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后,砚台倒飞着向秦奕砸来。秦奕身子一侧,躲开了那砚台。砚台重重的砸在秦奕身后的地面上,碎成了一堆石块。 天字甲号房的房门打开,从屋内走出三个年纪不到十八九岁的男子;为首之人尖嘴猴腮,双颊没有血色,显然是纵欲太过,伤了元气。 “哪里来的杂碎,敢跟小爷放肆?”为首之人声音有些尖细,多了一分阴柔,少了男人应该有的阳刚之气:“莫甲。杀了他们。” 那手拿鬼头刀,拍飞砚台的大汉从二楼飞身跳下,右手持刀,刀尖指着秦奕道:“老家伙,你得罪了我家少爷;你自裁吧!” 秦奕哈哈大笑,一脸不屑的看向大汉,抽出捥在腰间的软剑:“我这人怕疼,自己舍不得下手。就有劳你这伥奴亲手完成你家少爷的任务喽!” 陈琦手拿折扇,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看了一眼驿站四周;眼睛微眯,冲着那眉清目秀的随从道:“薛平!” 随从血平来到陈琦面前双手抱拳行礼:“主子!” “你们和秦伯一起出手,以最快的方式解决战斗,生死不论。”陈琦看着叫薛平的男孩道:“动手吧!” 陈琦话音刚落,四周又跳下五个身穿黑衣,手拿各式兵器的家甲死士。这些人也不废话,直接朝着陈琦等人冲来。 秦奕一马当先的迎上了那手拿鬼头刀的大汉莫甲。这莫甲完全不懂武技,完全就是靠着自己这膀子力气,拿着刀乱抡,将身大力不亏发挥的淋漓尽致。而秦奕则完全不一样,手中软剑突出的就是灵巧诡异,招式精妙绝伦,身法诡异莫测,活像是一条灵蛇般神出鬼没。 莫甲的武斗方式简直就被秦奕完美克制,还没五分钟呢,莫甲身上就多出好几十个血窟窿。秦奕每一剑都扎在莫甲的穴位上,而且深度都是一样的,就是那种会出血,还挺疼,但就是不会死的那种。 莫甲发现了自己的伤势,也明白秦奕是在耍他;本来可以一剑杀了他,但就不杀,就是玩儿。莫甲顿时气血上涌,一口血就憋在嗓子眼,进不去出不来,憋屈死了。 其他的家甲死士和莫甲的情况差不多。没有一处占到便宜的。就算是被五个人围困的薛平都打的游刃有余,给那围困他的三个人都开了好几个眼。就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多出来一滩滩的血迹。 “好了,别玩儿了。”陈琦看着秦奕俩人玩儿的还挺嗨,没好气的说道:“废了他们,丢到一旁。住的地儿还没着落呢。” 秦奕和薛平等人得令,直接变幻了出手的方式。二人将莫甲等人的手筋、脚筋直接挑断,然后像丢死狗一样丢到一旁。秦奕飞身上楼,落在那尖嘴猴腮的阴柔男子面前,一把将男子的脖领子薅住,直接从二楼丢了下去,不偏不倚的正好掉在陈琦面前一米左右的位置。 这小子原本就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哪里经得住这一摔,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显然是内脏都摔伤了。 秦奕来到陈琦身边,满脸怒容的看着趴在地上,大口吐着血的小子:“你是什么人?官居何位?家住何处?” 只见那男子只是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陈琦和秦奕二人准备继续开口时,驿馆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一名身穿绿色官袍,约摸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男子急忙忙的走了进来。男子身后跟着三个人同样的神色匆匆。 “何人驿馆动武?”绿衣男子来到陈琦面前,一脸疑惑的看向陈琦:“请问尊驾何人?” 陈琦伸手入怀,掏出官碟直接丢在身前的桌子上。 绿衣男子看到桌子上的红色官碟,吓得咕蹬就跪倒在地,:“下官牧原县令吕静,见过大人。下官招待不周,请大人见谅。” 陈琦微笑着说道:“县尊大人请起。鄙人初到贵县,何来不周之礼?” 吕静站起身,双手垂立,像是学生在等待着老师的训斥似的。 陈琦抬起手,指着趴在地上的小子说道:“县尊大人可认识这小子吗?” 吕静脸上有些尴尬,讪笑一下道:“回大人的话,这…这位公子,这位公子是牧州人士,无官、无品、无秩、无轶。他之所以在驿馆白吃白喝,是因为他是右相吕仲的侄子。” 陈琦扭回头看向秦奕,秦奕此时也皱起了眉头:“他是吕相的侄子?” 吕静县令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秦奕看到陈琦疑惑的眼神,开口向陈琦介绍:“吕相名叫吕仲,牧州人士。官居右丞相之职,是近百年来,大元朝的第一位布衣卿相。其人刚正不阿,行事光明磊落,在整个大元官声极佳。” “陛下曾评价吕相‘待民以诚心,示君以性情’很受陛下赏识。相比于传统的大家族出来治仕的那些贵族子弟,吕相少了一分上位者的傲气,多了一分底层人的硬气。近些年来屡次提出改革建议,大多数都被陛下采纳了。” 陈琦听完秦奕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扭回头看向趴在地上的小子,满脸的嫌弃:“哼!看来吕相治国之能尚可,这治家只能就差的太多了。” 吕静尴尬的看着陈琦,识趣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废话。他不知道眼前的陈琦是什么身份,但是看他如此肆无忌惮的评价朝廷的右相,就知道绝不一般。而且,刚才秦奕说的事情,即便是他这个同样出身大族的县官都是第一次听说。 陈琦看了眼吕静,接着开口道:“接着说这小子吧。” 吕静挠了挠头,最后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开口道:“他叫吕灿,他父亲吕季是右相的亲弟弟。这吕灿在整个牧州算得上是家喻户晓了。不过他的名全都是恶名,没有一星半点的好名声。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男盗女娼,无恶不作。就是整个牧州的一大害虫。” “但是,谁让人家有个好伯父呢?州刺史怕得罪吕相不敢管,其他的各级官吏更是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惹的不开心,被拉去吕家过上一堂。整个牧州,都快成他吕家的私产了。” “最可气的是,这家伙竟然在他家里私设公堂,收钱判案。很多人,包括一下衙署小吏,都被他的手下抓去他家的公堂之上,被活活打死。” 吕静说道最后,眼睛都红了,显然是这些年没少受这吕灿的气。 陈琦看着吕静:“县尊大人也姓吕,和这吕灿?” 吕静摇摇头:“大人莫开玩笑,下官哪敢攀这门亲戚。下官家住益州,从小在益州长大,与吕相家并无亲属。” “好吧。”陈琦点点头,冲着身边的秦奕说道:“先把他的命保住,带到一旁,挑断手筋和脚筋,关起来,我还有用。” 秦奕点点头,和薛平一起,将吕灿一行人等全部丢到一旁的柴房中。 不远处,刚才还在和吕灿在天字甲号房中吃饭的两个人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看到被挑断脚筋和手筋,被拎起丢进柴房的吕灿,小脸吓得都没人色了。 吕静都没等陈琦开口,直接开口道:“这两个家伙,是牧州富商子弟。吕灿能有今天,多亏了这二位的鼎力协助。要不然,就吕灿的脑子,他还真想不出那么多缺德带冒烟的招。” 陈琦点点头:“那就一样,都丢尽柴房。” 秦奕得令,依样画葫芦,废了这俩货,随即也丢尽柴房之中。 一旁的驿丞此时也是瑟瑟发抖,唯恐陈琦和吕静二人会连他一块收拾。 陈琦微眯着眼睛,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做,并没有将驿丞放在心上。吕静也是一样,他这堂堂县尊都不敢与吕灿直面;非要要求驿丞秉公办事,多少有些臭不要脸了。 陈琦抬手,将驿丞唤来:“带着牧元县的衙役们去将驿馆清理赶紧,楼上那些女子都放了,不许为难。” 驿丞领命,带着一众衙役去清理驿馆。而楼上的那些女子们,一个个吓了个半死;以为她们也会被这些人像处理吕灿那样给废了呢。结果发现陈琦并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这才千恩万谢往驿馆外走去,那小心谨慎的模样,就差跪下给陈琦磕一个了。 第4章 计惩治恶贼 陈琦示意吕静和秦奕坐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我不想就这么简单的将事情处理了。光杀一个吕灿,恐怕很难平息这牧州百姓这么多年来受的苦。” ”这件事情我又不愿意过多纠缠吕相,虽说吕灿就是在利用吕相的官威四处惹事生非,但是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吕相这等好官,就尽可能的保护一下吧。” “因此,我是这么想的。”陈琦拉着小声的用只有吕静和秦奕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县尊大人,你命令你的衙役,分四路行动。第一路去吕家,将吕灿被我所擒获,明日午时要明证典刑的消息传给吕家。第二路去那两户富商家,传同样的消息。” “第三路,去寻找本县或者邻县那些受过吕灿迫害的百姓,请他们明天来县府作证,控诉吕灿。” “第四路,为向导,带领薛平等人身着匪装,在州府到本县的官道旁假扮盗匪,截杀牧州刺史。不需要真的杀人,只要拖延时间,让他们在明日午时三刻以后到便可。” 吕静听完陈琦的话,面色有些犹豫。他既然能当这七品县尊,就不可能是个傻瓜,棒槌。况且,吕静的见识和才学,恐怕现在任这县尊都有些吃亏了。当他听到第四路要去截杀牧州刺史的时候,就明白,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搞不好自己这七品县尊都玩儿到头了。 陈琦看出了吕静的犹豫和担忧,轻笑道:“县尊大人请放心,我既然敢如此安排,自有我的道理。请县尊大人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吕静长叹一声,虽然他现在还有些拿不准主意,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自己和眼前之人手中的红本本差的根本不是一级两级的问题。招呼来自己的差役头,按照陈琦的指示布置去了。 陈琦微笑的看着吕静做完安排,嘱咐了吕静要注意保密。这才遣秦奕送客,自己去到天字甲号房中休息去了。 “这位先生,不知您家大人是何身份?”吕静冲着秦奕双手抱拳鞠躬道:“可否请您告知一二,让我心里有个准备呢?” 秦奕拍了拍吕静的肩膀道:“我家少爷的身份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你且照他吩咐的去做就是了。你不会吃亏的。” 秦奕说完,冲着吕静抱拳告辞,回身走进驿馆之内。 “走了?”陈琦在天字甲号房中换了一身便服,看到推门而入的秦奕说道:“你怎么看今天的事儿?” “说不清楚。”秦奕坐在桌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吕相初入朝堂的时候,我就见过他;他的为人我也是知道的,我可以肯定这小子的行径吕相是不知道的。” “不过你明天准备怎么处理这个事儿呢?你没有处死他的权利,杀了他你恐怕会被安个擅杀朝臣亲眷的罪。” “但是如果你要是不杀他,又难以服众。毕竟依吕静之言,这小子犯得每一条都是杀头,甚至是诛族的罪过。” 陈琦长出一口气:“杀他是肯定的。而且你所谓的罪,我也不在乎。我唯一拿不准的就是怎么把定罪定的恰到好处,既不让百姓们失望,又不会让朝廷自断臂膀。”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陈琦说的问题他何尝不知道,不过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儿啊。 陈琦坐在桌边,坐在那里拿起水壶默默的自斟自饮,心中思索着。 约摸十分钟后,陈琦眼睛突然亮了:“秦伯,你带你的红隼了吗?” 秦奕有些疑惑的点点头:“带着呢!有事儿吗?” 陈琦邪魅一笑:“你现在回去,把今天遇到的事儿写清楚,然后用红隼送回京城。争取在明早朝会之时能让朝臣们知晓。” “然后你让顺便让中侍署的家伙们,在皇宫内小范围的传播牧元县和牧州府发生的事情。让那些贵人们都有点数。” 陈琦右手食指手指着秦奕:“记住。先不要让上面的人知道我们在牧元县的事情,不要影响我们明天处理这些货。” 秦奕见陈琦那认真的模样,认真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房间,去办事儿去了。 秦奕走后,随从拎来一个食盒:“主子,这牧元县不大,也没什么特色的,您将就吃一口吧。” 陈琦笑眯眯的嗯了一声,打开食盒,发现是四个小菜和两个馒头,满意的点点头:“三哥,你们也搞点好的吃,不用想着省钱。” 随从嗯了一声,深施一礼,倒退着退出房间去了。 次日天明,陈琦早早的醒来,洗漱完毕,吃罢早餐。 “带上那些蠢货,随我去县衙。”陈琦说完,大步流星的向驿馆外走去。 秦奕等人找了一个驴车,将吕灿等人丢上驴车,赶着驴车向县衙走去。也不知道秦奕这家伙从哪找来一口车轮大小的锣,边走边敲,嘴里还喊着吕灿的罪行。如此行为艺术般的行径,顺利的引来了一大帮人的围观驻足。 几分钟后,驴车来到了被人围的水泄不通的县衙门前。 县衙门前的空地上,原本是非常清冷的,鲜少有人来的;此时却像极了菜市场般,人头攒动,各种穿红的戴绿的的人们都挤在县衙门前。踮着脚,往县衙里瞧着。 驴车的到来,像是在滚热的油锅中滴进了一滴水般,瞬间嘈杂沸腾起来。有一些人看到躺在板车上的吕灿,恨得牙床子都咬出血来了。如果不是有所顾虑,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口的生撕了那班车上的人渣。 秦奕见状,嘱咐其他人将吕灿等人带进县衙,现在还不是让他们死的时候。众人见状,像拎死狗一样将人都拎进县衙之中,丢在公堂之上。 陈琦此时正和吕静坐在二堂之中,二人分宾主落座,吕静认真的给陈琦汇报昨天晚上安排的事。 “回大人。吕家人正在来的路上,其他两家的人已经到了,就在县衙之外。” “刚才那两个富家子弟的族人就送来拜帖了。”吕静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红色拜帖。 “他们还送来几箱珠宝,不过我没收,让他们退回去了。” 陈琦点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这些人已经习惯了用钱摆平所有事了。不用管他们。” “今天就不必县尊大人提堂了,由我全权处理吧。免得给县尊大人找麻烦。” 吕静尴尬的挠了挠头,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陈琦开口。但是现在陈琦主动开口了,刚好就坡下驴。 “那就有劳大人了。下官在旁听候吩咐。” 吕静不敢提堂是怕得罪权贵,但是又担心处理此次事件会有啥好处自己捞不到,所以选择了逃避。 陈琦轻笑一下,没有揭穿吕静的小心思。起身将衣服整理一下,来到大堂之上。陈琦迈步走向官座,手中惊堂木一拍:“肃静。” 差役两旁排列,秦奕等一众随从在差役身后站定。府衙门外,人头攒动,吵吵嚷嚷的像是去了农贸市场似的。 “来呀!将府衙正门敞开。”陈琦向面前的差异吩咐道:“告诉门外的百姓,都可以进堂前听审听判,但是不许狂言造次。” 差役头抱拳领命,带着人将六扇门全部打开,并向在外观看的百姓们,宣布了陈琦的规矩。百姓们纷纷鱼贯而入,走到大堂门口两米处的小院中站定。 陈琦看着有些狼狈走回来的差役头笑了笑,向着大堂外喊道:“年纪大的,可在院中小坐。请各位莫要胡乱插话,胡乱说话。认真听审听判。” 大堂外的百姓们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不再废话。 陈琦正襟危坐,手中惊堂木一拍:“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吕灿昨日险些被秦奕给摔死,好在秦奕后来给他度了一丝内力,吊住了他这半条命。现在的吕灿别说说话了,能喘气就是万幸了。 差役头见状,上前一步道:“回大人的话,堂下之人乃是牧州吕灿。” 陈琦点点头,拿起面前桌上的纸念道:“吕灿,牧州人士。此人无官、无职、无品、无秩,昨天夜间私占驿馆,威胁驿丞,招嫖纳妓,辱骂朝廷命官,被本官拿下。后经受害人检举,此贼在府中私设公堂,奴役百姓,男盗女娼,无恶不作;甚至胆大包天,私藏家甲,收买死士,企图杀害朝廷命官,罪同谋反。” “现在,本官开堂问案。凡受此贼欺辱者,今日午时之前,皆可上堂告状。本官绝不偏袒,定要追究到底。” 陈琦话音刚落,大堂外就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一个架着拐的年轻人。来到大堂之上,双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已经有些发黄的绸布,那赫然是一张诉状。这年轻人已经完全看不出个人样了,脸像是被硫酸烧了似的,嘴歪眼斜,癞痢头,罗锅鸡胸;简直就是三分不似人,七分更像鬼。 “启禀大人,小的冤枉啊。请大人为小的做主啊!”那年轻人双手捧着状子,眼中泪水如开了闸的堤坝,狂流不止。 差役头接过诉状,双手递给陈琦;陈琦结果诉状,一行行的仔细观瞧;这写状之人文笔尚可,算不上惊艳,但是好歹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了。只不过,随着陈琦一点点的往后看,陈琦的表情也逐渐的变了。眼睛微眯,呼吸都有些急促,显然是动了真怒。 第5章 堂审恶贼 诉状讲述了一年前,吕灿带着他手下的恶奴和死士外出,路过牧州府常平县的时候,看到了在河边洗衣服的鹿晓晓。 鹿晓晓当时只有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青春靓丽的年纪。长得算不上美若天仙吧,也是少有的俏佳人。 然后吕灿便命人抓住了鹿晓晓,给鹿家丢下一袋银子就走了。鹿晓晓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之家,但也没混到卖儿卖女的程度。因此,鹿家人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了好多关系,才找到吕灿家师爷那里,请师爷帮忙送回银两,希望能够接回鹿晓晓。 嚣张跋扈惯了的吕灿完全不理会鹿家的要求,将请托之人打了一顿就赶走了。鹿家人不服,便到州府状告吕灿。谁知州刺史为了讨好吕仲,知法犯法,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告状之人给打了出来。 告状之人在刺史府门前跪了三天,终究也没等到接状的那天。等到告状之人回到鹿家,发现鹿家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鹿家大小十余口全部被杀,仅剩告状之人一人。 最让人生气的是,州刺史竟将告状之人定为了鹿家灭门案的元凶,向天下发下海捕文书,要抓捕告状之人。 告状之人无奈之下,只得亲手将自己给毁了容,沦落成为乞丐花子;你可以说他是福大命大,也可以说是蒙上天垂怜,反正他总算是死里逃生的苟活到了今天。 陈琦看完诉状,双眼血红,是动了真火了:“莫甲,回话。常平县鹿家灭门之事,是不是你们做的?” 莫甲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手拿鬼头刀的黑衣人首领,他虽然被秦奕挑断手脚筋,失血较重。但是好歹也是个练家子,不至于被那些伤要了命。此时他正趴在地上,眼神怨毒的看着陈琦身旁候事的秦奕。 听到陈琦的话,莫甲仰着头,斜着眼看着陈琦:“哼!是又怎么样?你们得罪吕家,有你们好果子吃。” 陈琦闻言,向身边的秦奕说道:“去教会他,如何回答本官问题,如何与本官陈述事实。” 秦奕闻言,抱拳领命;转身两步来到莫甲面前,左手揪住莫甲的脖领子,左右开弓打了莫甲几十个大嘴巴子,然后将莫甲丢在一旁。莫甲满嘴的牙都被秦奕的打掉了,被丢在地上的时候闷哼一声,一口啐出来满地的牙。此时的莫甲,脸肿的就像一颗大号的猪头,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往外啐血,虽然伤的并不算重,但是确是看上去最恐怖的。 陈琦看着被狠狠的修理了一顿的莫甲,没有再废话。扭头看向告状之人:“告状之人一旁退下,稍后一同宣判。” “下一个告状之人上堂。” 整整一上午,卯时末刻提堂,午时初刻结束,将近两个多时辰的问案。陈琦已经尽可能的加快节奏了,但最终能真正上堂状告吕灿的人,都不到排队人数的四分之一。要知道,这还仅仅只是牧元县和周边两个县受吕灿欺压的百姓;牧州府共有九个县,若是在全牧州找,恐怕就算审个十天半个月都审不完。 陈琦将告状之人安排在一旁休息,站起身来向堂外抱拳鞠躬道:“本官知道还有很多人想要上堂控诉此贼,奈何本官要务在身,不便久;加上就目前所呈报的案件,足矣杀此贼十次了。所以本官也就不再受理了。” 陈琦正襟危坐,手中惊堂木拿起,重重的拍在堂案之上:“堂下之人,听判。” “主犯吕灿,仗势欺人,欺压百姓,豢养死尸,私藏家甲,为祸乡里。判处吕灿斩立决,枭首挂于牧州北门之上三个月,三月之后将人头发往丰都驿,不予归还。吕家所涉诸事,待吕家主事之人到堂再做处理。” “从犯姬友、牟筏,教唆吕灿为恶,亲自参与多起为恶乡里的大案,实乃恶贼帮凶。特判处…” 就在陈琦准备宣判的时候,大堂以外,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汉,哭喊着从堂下连滚带爬的上的堂来。二人行为看似颇为狼狈,但是那眼神确实没有半点惊慌之意。尤其是他们身上穿的那些个绫罗绸缎,处处彰显着二人的不凡。 二位大汉跪在大堂上,咣咣的磕着响头,嘴中念叨着:“请大人法外开恩,饶恕我们那不懂事儿的蠢材吧。” 陈琦微眯着双眼,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位中年大汉:“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左侧大汉率先开口道:“请大人法外开恩,我家那蠢材只是交友不慎;并未亲自参与任何不法之事。但凡有任何越轨之事也是受吕灿胁迫,毕竟吕灿家事显赫,吕灿的伯父乃是大元右相,我们实在不敢得罪…” 陈琦冷笑一声,双眼微眯的看着那中年大汉:“这么说,是吕相要你们巴结吕家的?还是说是吕相让你们协助吕灿作奸犯科的?又或者是吕相请你们‘照顾’吕家族人的?” 陈琦越往后说,话音越是冷厉,就连周围的温度都像是受到了陈琦话语的影响,冷的要挂霜了似的。 那左侧的中年大汉一时被陈琦问的有些语塞,右侧的中年大汉开口道:“吕相虽未明说,但是吕相乃国之右相,日理万机,哺育万民。身为同乡之人,代为照顾家小也是理所应当的事。请大人看在小人们也是一心为国的份儿上,请您法外开恩,网开一面才好。” 陈琦闻言,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能把溜须拍马,曲意逢迎之事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也算的上是巧言令色,大言不惭了。” 陈琦说完,大堂之外便传来一阵哄笑之声,大堂之上的两个中年男人也是被陈琦这一通羞辱说的面红耳赤,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陈琦大笑之声骤停,眼神冷冽的看着两名中年人:“尔等看上的,不过就是吕相的那相国之位,所图无非是能够狐假虎威的让自己多搞些不义之财罢了。尔等真当本官可欺不成?” “相比于那为非作歹的吕灿,尔等才是酿成今日之祸的罪魁。尔等腐蚀,拉拢,收买官属,行贿,腐化官员,污化官场,霍乱朝纲。虽万死不能恕尔等之罪。” “尔等今日不来,我还要去找你们呢。没想到尔等竟然送上门来了,那正好,本官今日就将尔等一同收拾了。” 陈琦猛地一拍惊堂木:“来人,将此二人绳捆索绑,丢到一旁,等候发落。” 差役们上前,像捆猪似的,将二人捆成了两个大粽子,担心这二人又发出什么声音影响断案,两个差役将自己的袜子脱了,塞进二人的嘴里。 陈琦接着开口道:“好了,继续听判。从犯姬友、牟筏,判腰斩之刑。刑后不允许家属收尸,暴尸百日。” “从犯莫甲等共十三人,杀人越货,屠杀百姓,无恶不作,实乃恶奴典范,不杀不足以警示天下。判处莫甲等十三名人犯五马分尸之刑。刑后不允许家属收尸,暴尸百日。百日后扔入山中喂狼。” 陈琦说完判决结果,从面前桌案上的签筒之中拿出一支红批令箭,往堂下一丢:“行刑。” 差役们面面相觑,都没敢上前。秦奕等人见状,纷纷上前,将吕灿等十六个人拎起,径直来到县衙大门之外。也没叫刀斧手,也没管什么午时三刻,当着周围围观的数千百姓的面,直接将十六人就在那当街之上行刑。 就在手起刀落的瞬间,整个街道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噤声,所有人连呼吸都屏住了,大气都不敢出。然后,随着一声底气十足的叫好声,大街之上,瞬间人声鼎沸,叫好之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跪在大街上,冲着府衙内的陈琦磕头,口中高呼万岁。整个街道都陷入到了一种疯狂模式。 秦奕命三名随从,用竹竿挑着吕灿的人头,骑上马,在牧元县城内游街示众。秦奕则是亲自带人将所有人的尸首都用爪杆拖着,来到刑台边的一排木架旁,将尸首挂在木架之上暴尸示众。 等做完这一切,秦奕这才回到大堂之上复命。陈琦点点头,示意秦奕等人退下。 陈琦手中惊堂木一拍:“将姬友、牟筏家属押上堂来。” 差役们将刚才被捆成粽子的中年大汉拎了上来,将最终的袜子取出。 二人此时已经都哭成泪人了,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自己的孩子被杀;但是秦奕回到堂上,将行刑之事,详细的回禀了一遍。那叫一个惟妙惟肖,细致入微。听在这二人耳中,就像是亲眼见到自己的孩子被杀了似的。 陈琦并没有急着开口,只是坐在公堂之上,默默的看着二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嚎。 约摸一刻钟过后,二人的哭声渐渐的减弱,眼泪也实在哭不出来了,只剩点点的抽泣之声。陈琦看了一眼身旁的吕静,吕静冲着陈琦点点头。 陈琦开口道:“吕灿家人既然来了,就上堂来回话。” 堂下,一个身穿一身暗蓝色常服的中年人闻言,步伐有些沉重的走上堂来。与另外两人不同的是,这中年人似乎不敢与陈琦对视,总是躲躲闪闪的;跪在地上,身子躬的像一只煮熟的虾米。整个人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的贵气;相反。总给人一种奴性十足的感觉。 “堂下之人,报上名来!”陈琦向那中年人喊了一声,发现那中年人像是没听见似的。陈琦扭头看向吕静,那意思,你是不是搞错了? 还不待吕静说话,那中年人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小老儿吕季,参加青天大老爷。” 陈琦问道:“你与吕灿是何关系?” 吕季开口道:“吕灿乃是小老儿的犬子。” 陈琦还是有点难把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小老头和那个飞扬跋扈的吕灿联系在一起。这吕季哪里有一星半点的大族族长的气势,倒像是哪家的长工似的,唯唯诺诺,一副奴才样。 吕静似乎看出了陈琦的疑惑,这才上前一步,给陈琦讲起了眼前这老头的过往。 第6章 吕家往事 吕家一共兄弟四人。老大和老三二人早年间感染了天花,未成年便死掉了。 吕季比吕仲小五岁,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吕季却和吕仲的个性和性格完全不一样。 吕仲是吕家的老二,从小天资聪慧,年仅五岁就是整个牧州府都有名的神童。被当时州府官学破格录取,免费在官学读书,还供其吃喝。 而吕季呢,从小就很是愚笨,生性懦弱,胆小怕事。据传闻。吕仲也曾试着教过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但是吕仲教的还没吕季忘的快呢,再后来吕仲也就放弃了,吕仲一步步求学,入仕,一直当上了大元丞相。而吕季呢,则是和父母省吃俭用的赚钱供吕仲读书。 三十三年前,吕仲在岱岳文比大典中一举夺魁,获得大元皇朝的认可,开始步入仕途。吕仲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和卓越的办事能力,受到了大元皇帝陈伽罗的赏识;一年之内连升四级,仅仅三年后便官居右相之职,地位仅在陈伽罗之下;是实实在在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 吕仲入仕,有了俸禄,也在尽可能的回报自己的父母兄弟。只是,吕仲为官清廉,加上中元城官署的花销也不小,着实没多少闲钱。所以,也就只是帮着吕季置办了几亩水田,日子过的也就勉强满足个温饱。 不过,随着吕仲的官运亨通,牧州吕家,这个原本无人问津的乡野人家也开始变得门庭若市。真是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大批的商贾官绅,都主动的来结交这位数十年躬耕垄亩的老实人。渐渐地,从送米、送面、送油、送菜;发展到了送钱、送地、送宅院、送使唤人。然后,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全的吕季,在自己都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牧州府的各种产业中有了股份。 吕仲官居要职,是大元皇帝的左膀右臂。近五年来,没有哪怕一天的时间,能够让他回到牧州府自己的家中看看。派来送钱的家丁们,也被吕灿等人给收买了,不敢将家中的情况如实告知吕仲。时至今日,吕仲每次发放俸禄,都会第一时间遣人将一半的钱送给吕季,让他补贴家用。他哪里知道,吕季一家人过的日子,可以用穷奢极欲来形容了。 就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生性懦弱的老实人被捧上了天。原本打了三十多年光棍的吕季也讨到了一个漂亮的老婆。十多年前,年近四十的吕季喜得贵子,延续了吕家的香火。 然而,伴随着这个孩子的不断长大,吕家的名声也开始一落千丈,尤其是在吕灿在私塾结识了那些牧州府财主家的孩子后,跟着那帮纨绔子弟,吕灿是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学了个全乎。直到后来,吕灿更是在那些人的怂恿下,变本加厉,开始豢养死士,为祸乡里。将整个吕家的声望损的丝毫不剩,只剩那遍地的恶名。 起初,吕季还会在接到别人投诉的时候,出言教训吕灿两句。但是他那脾气还有性格,也着实是没啥手段,连狗都吓唬不住,更别说人了。 特别是随着吕灿的长大,吕季也是越来越有心无力;直到后来,吕季在被自己的儿子打了几次后,便再也不敢开口了。 甚至心中对于吕灿还满是畏惧。再到后来,吕灿打着他和吕仲的旗号,在外面拉大旗作虎皮,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陈琦听完吕静讲述吕季的过往,对于眼前的这个小老头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他原本以为那吕灿的诸般恶行都是和自己这父亲学的,或者是受到了家族的影响。 结果发现,真相似乎和自己想象的完全相反。吕季所表现出来的卑微和谦逊,完全不是装出来的,那就是这小老头的真实表现。 一个如此卑微,懦弱的小老头,是根本不可能教出来吕灿那种无法无天的货的。 吕季一直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陈琦一眼。说明他怕见官,虽然自己的二哥当上了大官,也有不少的大官来吕家拜访。但是那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 据说,所有来吕府摆放的人,基本上也都是吕季的夫人接待和引荐的;后来连引荐都免了,直接由吕灿和其母亲接待了。吕季则彻底靠边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闲了就去后花园溜达溜达,完全不问世事。 吕季昨天晚上收到吕灿被抓的信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想着怎么把吕灿捞出来,而是发自肺腑的那么庆幸;虽然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庆幸个什么。 他本不愿意来牧元县的,他害怕见官,更不愿意抛头露面的去掺和这些事情。至于吕灿的死活,吕季也并不在乎。 就在一年前,他无意中得知,这吕灿本就不是他的儿子。那是吕季的老婆嫁过来之前就怀上的。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野种。 但是,官差传话的时候刚好被府里的丫鬟听到了,丫鬟报告给了吕季的夫人。然后那熟悉的剧情就出现了。吕季的夫人拿出了祖传技艺,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吕季去捞人。吕季这才不情不愿的坐着马车来到了牧元县。 其实吕季很早就来到牧元县了,他先去吃了点早点,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来到县衙门前。费了不少力气挤到前排,在听到告状人控诉吕灿的所作所为的时候,吕季这才明白吕灿这些年到底干了多少枉法之事。情到深处,他也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叫喊来着,要求青天大老爷诛杀恶贼。完全是一副看戏人的姿态。 在陈琦对吕灿做出判决的时候,吕季其实犹豫过要不要上去求情。但是前思后想,没有做出决定。反倒是看到那两个帮凶小子被判刑时,二人的爹跑出去求情,结果被官老爷修理的时候,还有点庆幸自己没出去瞎起哄。 所以在吕灿被拖到当街斩首的时候,吕季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直到秦奕那一刀砍下吕灿的脑袋的时候,吕季看着那在地上骨碌的人头,顿时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般的,瘫软着倒在地上。身边的几个吕家下人快步上前,将吕季扶了起来。 吕季原本以为自己不会为这不知道亲爹是谁的野种伤心,结果他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的。就算一只狗,一只猫养的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一个养了十多年,将近二十年的人呢。 吕季坐在县衙门口的石台之上,神情十分落寞。看着那地上的一滩血迹,心中是说不出来的酸楚。 约摸一刻钟后,吕季正准备在下人的搀扶下,离开牧元县衙;结果就听到陈琦在大堂之中传唤吕家人。虽说有些不太情愿出面,但是吕灿终究借助的还是他的名声,或者说是他哥哥的名声,他是逃不了的。 “堂下之人,站起身回话。” 陈琦命人将吕季扶起,叹息一声接着开口道:“吕季,你儿子吕灿的所作所为你知道多少?” 吕季站在原地,皓首低垂,浑身上下颤颤巍巍的,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回大人的话,犬子做的事情,小老儿知道一些。但是具体情况还是刚才在堂下听了个大概。” 陈琦点点头:“好!退在一旁,稍后处理吕家诸事。” “所有人都安静。”陈琦喝止了堂外传来的嘈杂声,用手指着大堂之上被捆成粽子的姬家主和牟家主的二人说道:“我知道你二人心中定是不服,虽然我没兴趣让你们服我,但是我需要让堂下的所有百姓明白,我为什么要处理你们二人。” “我先说说你二人心里现在在想什么吧。在你二人看来,你们充其量就是教子不严,你们的儿子也不过就是交友不慎罢了。那些个过错,连处罚都算不上,就更不要谈被治罪了。” “堂下众人你们也挺好了。”陈琦环视了一圈堂下众人:“尔等可知,朝廷培养一个丞相,要花费几何?” 只见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完全没搞懂陈琦话中的含义。 陈琦清了清嗓子,接着开口道:“朝廷将一个对政务一窍不通的人,培养成为可以依仗的七品县尊,至少需要花费五年时间。按照我大元县尊的月俸是纹银十两来算,五年就是六十个月,也就是纹银六百两。这还只是俸禄,还不包括文税典,徭役典,兵役典;如果算上这些,恐怕就不止翻倍那么简单了。这就是成功培养一个七品县尊的成本。” “但是,在真正的执行过程中,十个人中也就只能培养成功一个。什么概念呢?培养一个七品县尊所产生的花销,足以养活数万百姓衣食无忧十年。” “而你们。”陈琦指着大堂之上的姬家家主和牟家家主,咬牙切齿的道:“你们毁掉一个好官,只需要一个念头。” “就拿吕家举例,你们看似只是教子不严之过。但是,就因为你们的教子不严,就因为你们贪图那些不义之财;就会导致朝廷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一名好官,被你们给害的丢掉官职,甚至是丢掉性命。” “你们两个告诉我!我该不该治尔等之罪?该如何治你二人的罪?” 听完陈琦的话,姬家家主和牟家家主脸色也变得煞白。他们作为商人,已经习惯了走捷径的办事习惯了。他们从来没有像陈琦这样的算过帐。 或者对于他们来说,至于朝廷是大元还是大楚,又或是大魏,都无所谓。因为不管怎么变,只要他们找到行贿的途径,他们的利益都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而且,不管是哪朝哪代,人们都习惯于追究受贿者的罪责。对于行贿者多以污点证人的方式,予以轻判或者减刑;这是陈琦非常难以接受的。在陈琦看来,行贿者作为破坏规则的直接关系人,作为破坏官员培养体系的罪魁祸首,理应被重判。而不是一笔带过,草草了事。 “吕季。”陈琦狠狠的一拍惊堂木,看向吕季,怒喝一声:“你可知罪?” 吕季虽然愚钝,但是并不是傻瓜;陈琦刚才的话他一句都没拉下,听了个满耳。他对朝廷什么的一窍不通,但是陈琦算的那笔账他是能大概明白的。 然后再想想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儿子做的那些个腌臜事,忍不住冷汗直冒。险些因为这么个小混蛋,害了自己的二哥吕仲。 听到陈琦的话,吕季赶紧跪倒在地:“小老儿知罪、认罪!听凭大人发落。” 陈琦点点头:“算你识相。既然你认罪,那我就不必再多言。” “吕季听判。判处吕季抄家之刑。尔在回家之后,要将所有吕家所有资产尽数封存;待相关官员到府上进行处置。该归还原主的归还原主,该送人还乡的送人还乡。特命,牧元县尊吕静全权负责监察吕家资产处置,不得有误。” 陈琦话音刚落,就听县衙外传来一声高喝。陈琦心头一喜,嘴角微翘,心想:你可来了! 第7章 牧州刺史 闵敬 “牧州刺史,闵大人到!”县衙门外,传来一声高喝。 然后就见到一帮差役蛮横的分开县衙院中的人群,开辟出一条两米多宽的道路。县衙门外,一位身穿绛紫色官服的人走了进来。这人长相还算端正,身宽体胖,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只是陈琦从这人的眉宇间,看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像是被毒蛇盯着似的。 这人便是牧州刺史闵敬,河西闵家之人,同样是大族之后。但此人虽出身名门;却只是个分家庶子而已,并不受家族看重。因此从小也是受了不少的苦。 十六岁那年,塞北边境小镇出缺一个留守的职位。当时这个职位轮值到了河西闵家派人出任,但是那地方天寒地冻的,活人都没几个。因此,宗家之人不愿意去,只得从分家之中找合适的人。最后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在了闵敬的身上。 这闵敬倒也是个人物,上任仅仅三年,修城池,建隧火,屯垦戍边。将一个原本无人问津的小镇建成了北境首屈一指的边塞重镇。 闵敬也因功获封二等子爵,调任牧州牧元县县丞之位。此后十多年的时间,闵敬也算是政绩斐然,一路被提拔成了一方诸侯;代天寻牧一州军政法曹诸事,深受大元天子赏识。 但是随着闵敬的官职不断上升,其本人也越来越没有当初的那股子冲劲儿了;变得圆滑,世故,溜须拍马,曲意逢迎,甚至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去迎合,讨好一个吕灿那样的混账。 闵敬走上大堂,大堂之上的差役和县丞吕静纷纷跪下请安。但是陈琦和他带来的人却完全的无动于衷,陈琦依然稳如泰山的坐在官座之上,右手托腮,颇有些玩味的看着闵敬。 闵敬见状,眼神微眯,冲着陈琦说道:“你是何人,官居何位?是谁赋予你的权利,窃据这县尊之位,处理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可知罪?” 陈琦轻蔑的看着闵敬,轻笑一声:“呵!刺史大人还真是巧舌如簧,一张嘴就要定我的罪。不知为何与那吕灿同居一州之内,却对为祸一方的恶贼不闻不问,甚至是百般呵护呢?” 闵敬上前一步,双目如电的盯着陈琦:“吕灿行事鲁莽,但是却并无恶意。为人处世也尚有分寸,何来为祸一方之说?”闵敬见陈琦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就觉得无名火起:“何况,我牧州府之事,自有我这牧州刺史裁决,何须你这来历不明的外人在此指手画脚了?” 闵敬眼神微眯,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你是何人,官居何秩?” 陈琦的眼神也逐渐变冷,轻哼一声:“哼!我是一闲人,无官无职无品无秩,就是看不惯吕灿为祸乡里,所以替天行道,诛杀了此贼。尔能奈我何?” 闵敬双目圆瞪,指着陈琦:“哼!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官了。” 闵敬向着身后的差役们喊道:“来人,将此人给我拉下官座。先定他个藐视官家之罪。” 闵敬身后的差役们纷纷跑进大堂,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像是要把官座之上的陈琦生吞活剥似的。 陈琦稳如磐石的坐在官座之上,像是没有看到那冲进来的差役们似的。但是就在差役们距离陈琦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的时候,秦奕等人飞身而出;仅仅一瞬间,就将十几名差役全部打到在地。每个人脖子上都架着一把长刀。 秦奕迈步走到闵敬面前,照着闵敬的腿上就是一脚,直接将闵敬踹的跪在了地上。 闵敬虽然贵为一州刺史,仅次于节度使,官居三品;地位不可谓不高,权利不可谓不大,但却是一个实打实的文人。论耍嘴皮他可能有一套,但是要是论打架,一百个他都不够秦奕打的,所以只得乖乖跪在陈琦面前。 闵敬看了看自己带来的那十几个衙役们脖子上架着的钢刀,吞了口吐沫,没有再说啥废话。只是看看向陈琦的时候,还是不愿意放下自己的架子,身上的官威还是挺有压迫感的。 但是,可惜的是,闵敬今天遇到的是陈琦。一个连大元皇帝陈伽罗都敢无视的人,更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州刺史了。 虽然陈琦只是丰都驿主司,官职不过五品。但是那终究只是一个官轶,是他履职的职位罢了。他那与身俱来的独属于皇家的傲气,是很难让他对这些人产生出任何的压力的。 闵敬双目死死的盯着陈琦,语气中满是威胁:“我乃是牧州刺史,堂堂朝廷三品命官。你们岂敢对我如此无礼,当真是岂有此理。你们是想造反吗?” “三品?小了点吧?”陈琦听完闵敬的话,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如果你是京畿道节度使,或许能让我多看你一眼。你?不够格!。” 陈琦不屑的撇撇嘴:“至于你身后的河西闵家,也就那么回事儿。同样入不了我的眼。” 闵敬听到陈琦的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的诧异。眼前端坐在官座之上的陈琦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最多最多也不可能超过十八岁。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朝廷之中,从三品及以上有这么年轻的官员。 因此他刚才在和陈琦说话的时候才不怕冒犯,企图以官职压人。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同时最好能踩着这个狂妄的小子能和吕相混个脸熟。 但是,陈琦的一句话就让他心里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有点拿不定主意了。眼前这小子不仅知道自己的官秩和品轶,还强调了自己的出身和家世。 如果说陈琦看不上自己这从三品的官秩和品轶,那有可能是皇帝新封,自己还没接到什么消息。但是,河西闵家可是一等世袭侯爵,官秩同二品。而且河西闵家家主还是朝廷西境副守将,极受大元皇帝陈伽罗赏识。 这样的家世竟然都入不了眼前这小子的眼,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这小子就是个浑不吝,臭山匪,完全不把朝廷秩序看在眼里;第二种是这小子的出身和家世,以及他可调动的资源和身后的背景,完全不是一个世袭二等侯有资格比拟的。 闵敬更倾向于这小子是第二种身份。但是,现在这个时间又极为特殊,京都春狩大典即将进行;各方的王公子弟都在往京都赶,想要在春狩大典上能够入的了皇帝的法眼,最后能混个一官半职的就更完美了。 但是,那些王公子弟要么是不问世事的书呆子,武痴;要么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辈。他又从来没听说过有哪家的公子像陈琦这样嫉恶如仇,完全无视官场潜规则的。 陈琦似乎是看出了闵敬的疑惑,轻哼一声:“看来刺史大人这些年光花时间琢磨溜须拍马,揣摩上意。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出仕为官的目的了,是吗?” 闵敬被陈琦的话给怼了个哑口无言,其实闵敬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变化。他原本是孑然一身,完全不怕做错什么事儿,一身闯劲儿;因此才受到皇帝的赏识。 但是现在的他,家中有妻妾子女;身后还背负着河西闵家这个大家族的关系。他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处理官场中的人际关系和大小事件。他可不敢贸然行事,最后闹个灭族之祸。 闵敬没有多言,只是讪笑一下,心中腹诽陈琦年幼,不知分寸。等到他有一天到了他这个位置,和他一般处境,便不会说这等天真的话语了。 当然,陈琦是不会知道闵敬心中所想的,当然他就算知道了也懒得理会;为官之人一旦忘了初衷,那你就算是说破大天也改变不了他的心的。所以当他看到闵敬不再废话的时候,这才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拍,说道:“吕静听命!” 吕静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都跪在陈琦面前了,也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来到闵敬身旁跪下:“下官在。” 陈琦开口道:“我刚才交给你的任务听清楚了吗?” 吕静回答:“下官听清楚了。” 陈琦点点头:“记住,只处理吕家黑产,及由黑产所滋生的部分利益所得。非黑产部分,有据可查的部分要留给吕季等人。不得超额处置,更不得携私报复。你可明白?” “下官明白!”吕静领命,心中忍不住赞叹。陈琦虽然年级不大,但是处理事情却并不青涩,分寸拿捏的也是恰到好处。吕静都有些自愧不如,起身退到一边,静静的在心中盘算该如何处理吕家黑产之事了。 陈琦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姬家家主和牟家家主,你们二人现在可明白你们自己的罪过了?” 那两个被捆成粽子的家主,原本在看到牧州刺史闵敬进来的时候,感动的声泪俱下的,可算是看到救星了。结果闵敬没几个照面就同样跪在陈琦面前了;这二人死的心都有了,这都叫啥事呀! 自己平时当祖宗供着的刺史大人还有吕家,竟然都栽了。更别说他们不过是一些靠着坑蒙拐骗搞了一点钱的暴发户,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比刺史大人和吕家更能扛住陈琦给的压力。 二人听到陈琦的问话,吓得魂儿都飞了,一个劲儿的磕头,像是完全不知道疼似的。嘴中喊着:“请大老爷开恩。” 陈琦看着二人,眼中满是嫌弃:“你二人,为富不仁,恃财傲慢;贪赃枉法,腐蚀官吏。破坏朝廷行政体系,罪同谋反。” “抄家,灭族。” 第8章 忻州苏家 当在场的所有人听到陈琦那四个字的时候,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抄家灭族……这算是除了大逆罪之外,最重的处罚了吧! 两位家主听到判决的时候,直接就给吓死过去了,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闵敬则是眼皮狂跳,他真的怕陈琦会连他也一起算上。 大堂之外,围观判决的百姓们听到陈琦的判决,纷纷跪倒在地,感谢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那些受过吕、姬、牟三家欺负的百姓们更是双眼含泪,高呼万岁。 陈琦从官座上走下来,来到大堂门口,冲着院中跪着的百姓双手抱拳,深鞠一躬:“有道是天高皇帝远,朝廷虽然很想做到面面俱到,但是终究还是会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我在此代表朝廷向诸位百姓赔礼了。” 前排的百姓们上前扶着陈琦的胳膊,眼含热泪的摇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堂之中,吕静和闵敬二人看着被百姓拥护着的陈琦,也忍不住心里有所思量。只不过二人在思量什么,就不是别人所知道的了。 在陈琦的劝慰下,百姓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虽然结局算不上圆满。但是百姓们追求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圆满,如此足矣。 等到最后一名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被差役们送到衙门之外。差役们顺手将衙门的大门关上。 陈琦回到官座之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闵敬等人。陈琦眼睛微眯,审视着,一言不发。 闵敬从陈琦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情绪,一种让他有些害怕的情绪。闵敬低下了头,虽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低下头,但是他就是不敢再和陈琦对视了。 陈琦长出一口气:“起来吧,刺史大人。” 闵敬站起身,刚才初来乍到的那股上位者的气势,那种目中无人的霸气已经不见了。低着头垂手而立,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刺史大人。”陈琦看着闵敬道:“你觉得吕灿能有今天,与你有没有关系?” 闵敬没有开口,像是没听到陈琦的话似的。 陈琦冷笑一声:“好吧。既然刺史大人不愿意多说,那就算了吧。” “你既然能当上这刺史,管理这一方土地,你就肯定不会是傻子。希望你好自为之吧。吕、姬、牟三家后续之事我还留给你自己处理。至于你怎么处理,我会好好看着的。” “放心,今日之事我自会禀明陛下,不会让刺史大人为我担责的。” 陈琦说完,从官座上站起,手中惊堂木在桌子上重重砸下:“退堂!” 陈琦并没有在牧州多待,而是带着秦奕等人回到驿站。吃了一点午饭,快马加鞭向南而去。秦奕则是在午饭时间将今日之事写了一封奏折,利用馆驿的渠道,八百里加急,上报给了大元皇帝。 一路无话,次日傍晚时分,一行人马离开了牧州地界,进入道了沂州境内。 众人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已是人困马乏;忻州虽然相比牧州暖和了很多,夜间也不至于很冷。但是众人还是商量,最好是能找一户人家借宿一宿,方便人马休息调整。 夜幕降临,深夜的官道上没有一点人声,只有陈琦等人嘈杂的马蹄声。 突然,不知身后谁大喊了一声“前面右侧,有灯光!”众人顺着看去,真的看到有密密麻麻的灯光闪动。 “走,去看看!”陈琦轻喝一声,一马当先借助着微薄的月光向着灯光的方向走去。众人立刻催马跟随者陈琦追去。 约摸一刻钟后,陈琦等人的终于来到了灯光所在之处。此处乃是一个很大的宅院,足有四进院落,院墙很高,足有两米多。门前拴马桩,下马石,应有尽有。朱漆的大门纵横排列着三列三行铜制的门钉,显示这只是一个普通人家,并没有爵位在身。 秦奕也没等着陈琦吩咐,飞身下马,走上前,轻轻的叩响了门环。 一分钟后,大门打开,十多个手拿钢刀的护卫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将陈琦等人团团围住。台阶之上,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老道士手中拿着一把长剑,手捏剑诀,口中喊了一声:“无量天尊,不怒自威的看向为首的陈琦。” 眼前出现的这一幕,让陈琦等人有些不知所措。几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遇上打劫的了? 但是,想想似乎又不太像。如果真是劫道的,等他们睡着了再下手不必这样贸贸然的对峙保险? 陈琦抱拳拱手:“鄙人九原王奇,初到此地,不知道各位这是何意?沂州的待客之道吗?” 为首的道士将长剑一挽,背在身后,手中剑诀变成了寅虎印,大拇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弯曲,食指和中指并立。冲着陈琦躬身施礼道:“无量天尊。阁下莫怪,请稍等片刻,我去请这苏宅主人出来相见。” 陈琦从怀中掏出官碟文凭,右手一抖,催动内力注入官碟文凭之中,然后猛地一甩,官碟向着老道士飞了过去。老道士见状,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简单的伸出右手,将官碟接入手中,身形稍转,卸掉官碟中所蕴含的内力。又向陈琦轻施一礼,转身回到了宅院之中。 陈琦轻笑一声,向着身边的秦奕说道:“这老道士身手不错,已近炉火纯青之境。算得上是当时少有的高手了。” 秦奕轻哼一声:“哼,他这种身手。皇宫内苑之中在其之上的人,不少于二十位。” “尽说些没有营养的废话。”陈琦白了秦奕一眼:“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谁会闲的跟内苑比高手的多少。” 秦奕讪笑一下,也觉得自己有点无聊了。 约摸五分钟后,那老道士又一次出现在了大门口;只不过,这一次出来的不止他一个人,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身高约一米八,一身华服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看了一眼陈琦,抱拳拱手:“不知小先生到此所为何事?” 陈琦抱拳回礼:“我等从京城赶往南境,因着急赶路错过了宿头。想请贵上通融,借宿一宿。” 中年人面露尴尬之色,扭头看向老道士。 陈琦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不打扰贵上了。” 中年人急忙摆手:“不,不,没有不方便;只是,只是…” 中年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实在没招了,长叹一声:“算了。诸位请进吧!” 陈琦见中年人匆匆忙忙的样子,猜到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但是人家主人家已经邀请了,也就没必要假客气了。随即将缰绳丢给秦奕,冲着中年人抱拳施礼,有劳贵上了。 中年人身子一侧,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小先生,请!” 陈琦也没有客气同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并排向院内走去。 陈琦走进院内,向中年人问道:“敢问主人家贵姓高名。” 中年人轻笑一声:“免贵姓苏,单名一个暮字。请问小先生怎么称呼?” 陈琦同样回以轻笑:“鄙人王奇,九原郡人士。叨扰苏家主了!” 中年人苏暮摇摇头,并没有继续说话,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轻叹了一口气。 陈琦看出了苏暮心中有事,但是又不方便多问。只得跟在苏暮身后走进正客厅之中。 苏暮,老道士,陈琦三人分宾主落座。 苏暮开口道:“王奇小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玉木真人,青州府二龙山瑞云观观主,是老夫的挚交好友。” 陈琦起身抱拳行礼:“很高兴认识道长。末学之人,这厢有礼了。” 玉木真人轻笑一声:“王奇小友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武道修为着实不浅。他日若得闲暇,请小友不辞劳苦,到寒舍摆放才好!” 陈琦轻笑道:“一定,一定。” 三人又寒暄了一会儿,下人们在客厅之中摆上了一桌酒菜。 分宾主落座,苏暮端起酒杯:“今日能结交王奇小友,乃苏某之幸,请小友满饮此杯。”苏暮说完就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陈琦端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虽然陈琦并不喜欢喝酒,但是并不代表他不能喝;只是因为他自觉年级太小,还没有成年;在他前世的记忆中,未成年热是不能喝酒的。会对未成年人的大脑产生不良影响,因此他一直都保持着不饮酒的习惯。 但是诸事都是要分场合的,不分场合的坚持自己的习惯,会让别人感觉不舒服的。所以今天他也并没有过多的坚持,反正以这个年代的水酒,度数都比不上前世的啤酒,还不至于把他喝醉。 苏暮见陈琦喝完,又给自己斟满一杯:“玉木道长,有劳您不辞辛苦的跑这一趟了!” 玉木真人摆摆手:“你我之间就莫要说这些个生分的话了,事情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实在不敢让你道劳啊!” 二人话音落下,同时将酒灌下。两杯酒下肚,苏暮并没有吃东西;而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长叹一声自顾自的灌下。 陈琦见状,有些无奈的看向苏暮。苏暮就差把有事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自己若是还在这里装傻充愣,一言不发的混吃混喝,多少有些臭不要脸了。 陈琦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开口道:“苏家主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吗?若是方便的话,可以与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苏暮看了一眼陈琦,像是终于找到了诉说对象似的,满脸愁容的开口道…… 第9章 苏家有女初长成 苏暮家是沂州首富,主营布行生意,还经营一些酒店和货行。财富之巨,可以买下整个沂州府城了。 但是,周边的府县都知道,苏家还有另一个比财富更广为人知的,那就是苏暮的女儿,苏小小。 苏小小是苏暮的小女儿,今年一十六岁,那真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在大陆上有一个美人榜,据说收纳了全大陆所有的美女信息,并且还煞有介事的排出了一个名次。而苏小小就是这美人榜前十的大美人。足见其容貌之美了。 但是,就在半个月前,有人在沂州府城门上贴了一封求爱信。被求爱之人呢,就是这大美人苏小小;而求爱之人呢,则是恶名昭彰的采花贼“沈四娘”。 这沈四娘具体的出身、样貌不详。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每次都是用迷香将人迷晕,然后再实施侵犯。这家伙行事极为嚣张,每次看上谁家的小姐或者夫人,都会主动张贴求爱信,用词用句极其下作,让人很是恶心。 他先后侵犯过近百名女性,上至王宫贵胄的侍姬、小妾;下至乡野村姑、寡妇。他每次都能顺利得手并顺利逃脱,以至于官府就连想发通缉令都不知道该画谁的相。 这一次,沈四娘竟然盯上了苏小小,而且还明目张胆的在沂州府城门上张贴求爱信。这一下子就把整个沂州府给轰动了。苏暮府中的家丁日夜不歇的守在苏小小的闺楼四周,就连房顶上都有四个人把守。 沂州府刺史名叫贺玉璋,在看到求爱信的第二天就从军队中抽调一队人马在苏宅四周守护,将苏宅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是,这贺玉璋也是个笨蛋,他将沂州府内的兵丁调走;却将沂州城中,更多无辜的女子们陷入了危险之中。就在几天前,沂州刺史府就接到报案,城中几户人家的小姐都在深夜被人侵犯;侵犯者书“沈四娘。” 贺玉璋无奈,只得将苏宅四周的府兵部分调回沂州城,防范采花贼。但是沂州府城那么大,调回去那么点兵根本不够用的。所以今天早上,贺玉璋将苏宅四周留下的兵丁也都调回去了。 苏暮早在十天前就派人去瑞云观将玉木真人给请到了苏宅,保护苏小小。但是,毕竟男女有别,玉木真人是出家之人,又不能和苏小小同处一室,这本就让保护苏小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加上府兵被调走,苏家保护苏小小的压力也就更大了。 苏暮说完,长叹一声:“唉!现在我们也是实在无可奈何了,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行事才好。” 陈琦听完苏暮的话,讪笑一下:“有道是有千日抓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你们如此守株待兔,单纯的防范,会把自己给耗死的。” “况且,正如苏家主所言。没有人见过沈四娘到底长什么样,在这种情况下无休止的防范,只能是徒劳无功,最后把自己人都给累劈了。” 苏暮和玉木真人点点头,他们现在就有点要崩溃的节奏。二人看向陈琦,陈琦接着说道。 “沈四娘在城中犯案,目的就是要把府兵调回去,让苏宅的防守出现漏洞。因此,这两日他一定会动手。” “既然如此,那我们将将计就计,给这沈四娘设一个圈套,让他自投罗网。” 陈琦敲了敲桌子,苏家的家丁走了进来:“家主,有何吩咐?” 陈琦开口道:“和我一起来的人在哪?” 家丁道:“哦。他们都在厢房吃饭呢。现在应该吃完了。” 陈琦点点头:“你过去,将秦奕喊来。” 家丁嗯了一声,扭头向外跑去。 不一会儿,秦奕跟着家丁来到会客厅,秦奕冲着陈琦抱拳道:“少主!” 陈琦示意秦奕坐下,然后将这段时间苏宅和沂州府发生的事儿给秦奕讲了一边。秦奕起初还不怎么当回事儿,权当是什么蟊贼作祟罢了。但是听到沈四娘已经在城中侵犯数人后,脸上也满是怒色,牙咬的嘎吱吱的响。 “少主有何打算?”秦奕满脸怒容:“需要我做什么?” 陈琦拍了拍秦奕的肩膀:“秦伯别着急。听我慢慢的说。” “我想给那采花贼设个套,等他来钻。但是为防万一,我还需要秦伯您牺牲一下。” 秦奕看着陈琦,眼中满是警惕。陈琦这小子脑子是挺好使,但就是有点不着调,招数损的要命。 陈琦轻笑一下,挠了挠头:“不,不用献祭秦伯。” “我是这么想的,我去秀楼之中假扮苏小姐。然后秦伯你陪着苏小姐去苏夫人房中,保护他们的安全。” “然后秀楼之外的守卫还按照之前的人数布置,不过不用苏家的护院们守护。换成薛平他们。只不过告诉他们,要装聋作哑,把那采花贼给我放进闺房之中,然后瓮中捉鳖。” “最后就是将府中的灯盏能点亮的都点亮,在每进院子里都点一堆篝火。最好是能将苏宅照的亮如白昼才好呢。” 陈琦说完,扭头看向苏暮;之间苏暮眼中冷若冰霜的看着陈琦,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是那种愤怒都快从把他自己点燃了。 陈琦没明白苏暮因何生气,有些不解的说道:“苏家主这是何意?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苏暮眼神微眯:“你让这秦先生陪着小小和我家夫人,谁能保证他不会起什么歪心。” 听完苏暮的话,陈琦和秦奕两个人愣了一下,随之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和秦奕的笑声把苏暮和玉木真人搞得有些懵逼,实在没搞懂这二人有什么好笑的,至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吗? 秦奕轻哼一声:“哼。你还不乐意了。想要老夫伺候的贵人们多着去了,你这小小的苏家还真不够格。” 苏暮闻言,眼神中的怒火都快飚出来了,手中捏着酒杯嘎吱吱的作响。就在苏暮准备发火的时候,自己的右手被玉木真人给抓住了。 “既然如此,就听王奇小友的安排就是了。”玉木真人冲着秦奕和陈琦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在苏暮的手臂上拍了拍,在苏暮的耳边轻声道:“你莫要声张,这秦奕是阉人,不会有事儿的。” 玉木真人在说话的时候用了传音入秘的方式,所以只是让苏暮一个人听到了。 苏暮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向秦奕,结果被玉木真人用暗劲给挡回原位。苏暮看着玉木真人,投去询问的眼光,玉木真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二人自认为做的很巧妙,别人看不出来。但是,陈琦和秦奕两个人本身就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们那些小动作,在他俩眼里就像是演了一出大戏般滑稽。 秦奕无奈的摇摇头:“没事儿。没必要藏着掖着的,我本来就不是全乎人,你们想说直接说就是了。我不在乎。” 玉木真人和苏暮听到秦奕的话,瞬间有些尴尬的互相对视一眼,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无奈的呵呵呵呵的尬笑。 陈琦见场面实在太尴尬了,直接开口道:“道长您和苏家主在一个房间,不要随意出入,免得惊扰了那采花贼。” 苏暮和玉木真人点点头:“好!” 陈琦一边想,一边嘱咐三人如何行事;三人也各抒己见的给陈琦出谋划策。约摸半个时辰后,苏暮喊人撤去酒菜;陈琦将薛平等人喊来,将今晚之事与众人详述了一遍。众人听闻后也是跃跃欲试,飞快的拿起苏暮命人拿来的家丁的服装,去偏房中换衣服去了。 酉时初刻,陈琦命薛平等人守住苏宅各角落,防止外人窥视。命令秦奕进入秀楼,和侍女们一起将苏小小转移到苏夫人的屋中。至于秦奕是如何和苏夫人还有苏小小做的自我介绍,陈琦也懒得关心。他也没看苏小小一眼。 他今天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抓采花贼的事情上,完全的心无旁骛。召回薛平等人,嘱咐好各自守护的位置后,陈琦又着重叮嘱了一下,不要盲目出手,一定要等到瓮中捉鳖,万无一失的时候再动手。 薛平等人点头,飞身去了各自的位置。然后装着家丁的模样东倒西歪的或坐着,或依着,或扶着脑袋打盹。还真的是像模像样的,看不出是外人假扮的。陈琦见状,轻笑一声,迈步走进秀楼之中。 这秀楼是苏暮找人精心为苏小小打造的,全木质结构,用的全都是上品幽香木。幽香木是建材木中的极品,其本身就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幽香,具有美容养颜,助眠安神的功效。因此多被人做成床榻售卖。 但是因为其成材极慢,百年方可成木,加上本身又被权贵们所钟爱,所以这幽香木现在几乎与黄金同价。 苏暮竟然为苏小小用幽香木建了一栋秀楼,这其中的花费之巨,就连此时的陈琦都有些咂舌。由此足见苏暮对苏小小的偏爱。 陈琦走进顺着楼梯走上二楼的闺房之中,这闺房之中陈列也极为华贵。幽香木做成的暖床,花梨木做的梳妆台。就连首饰盒都是名贵木材做成的。别的不说,光着一堂的家具,就够平常人家衣食无忧的活个七八十年的。 陈琦轻笑一声,没有去床榻之上,而是在屋子中间的圆桌旁坐下。在幽香木的气味中,陈琦渐渐的进入了梦想。 第10章 计擒采花贼 子夜时分,原本趴在桌上沉睡的陈琦突然睁开了眼。凭借着敏锐的听力,他听到了一个人正在蹑手蹑脚的靠近秀楼。 陈琦凭借此人落地的声音判断,此人内功极为稀松平常,连初窥门径都算不上,就是勉强的入了个门。 但是,随着脚步声的靠近,陈琦有些惊讶的发现,此人虽然内功一塌糊涂,但是轻功却着实的不弱。 若不是陈琦天生耳力敏锐,加上他多年修为武道,实力也不弱。要不然还真的不太容易发现他的脚步声。 就在此人接近到秀楼五米左右的时候,薛平等人也听到了脚步声。好在之前陈琦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求他们不得打草惊蛇,所以都假装没听见,还在原地装睡。 陈琦听到外面的动静,嘴角一抽,差点笑出声来。 这贼人也是吃亏不会内功的亏了,但凡他的内功能达到融会贯通的境界,他都能听得出来薛平等人在他靠近秀楼的时候,呼吸声有了明显的变化。 但是,他的内功太稀松了,稀松到完全没有察觉薛平等人的变化。这贼人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一部分护院都睡着了;只剩几个零星的护卫没有睡着,但是都在强撑着倚靠在墙上,不让自己睡着了。 这贼人使出壁虎游墙的功夫,从一个防守偏弱的角落顺着墙壁爬上秀楼的二楼处。这贼人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轻轻的划开窗绫;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竹筒,顺着划开的窗绫插了进去,嘴巴在竹筒这头一吹,竹筒另一头喷出一股白烟。 那白烟伴随着阵阵的幽香,钻入陈琦的鼻中。陈琦瞬间就判断出来,这贼人使用的应该是海狸香,一种天然迷幻剂。这种迷幻剂可以在三息之内将人迷晕,普通人一旦被这种迷幻剂迷晕,四个时辰内都不可能清醒。 即便是武道修为达到融会贯通的高手,被海狸香这种迷幻剂迷晕,也会短暂的丧失战斗力。更别提那些武道修为还不到融会贯通的人了。 陈琦嘴角轻轻一撇,飞身上了绣床的顶上,腰背贴在顶上,像是被粘上去的画似的。 说实话,陈琦这就有点欺负人了,他原本可以早一些隐藏的,防止自己的动作会被对方发现。但是在他听到来人不擅长内功的时候,也起了捉弄之心。 因此才在对方都释放了海狸香后,他才飞身隐藏。几乎就在他隐藏好的一息之后,那贼人轻轻的打开了窗户,蹑手蹑脚的跳了进来。完全像是事先排练好似的。 那贼人轻手轻脚的走到绣床前,看着鼓鼓囊囊的被窝,舌头轻轻的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了淫邪的笑容。 待这贼人走近,陈琦才看清楚来人的长相。这人身高一米七左右,身子细长,像长期营养不良似的。长脸鼠耳,尖嘴猴腮,雪白的一张脸没有半点血色;脚步轻浮,呼吸有轻微的不顺,显然是长期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表现。 这贼人身上穿着一件粉色长衫,上面密密麻麻的绣着一堆不知道是蝴蝶呀还是蜜蜂的,看的陈琦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在陈琦没有密集恐惧症,要不然,非得破了功不可。 陈琦心中腹诽:这货的审美是造天谴了吗?这尼玛是什么装扮,太吓人了。 那贼人在床边站了一会,几次伸手想要掀开被子,但是就在手即将碰到被子的时候又缩了回去。然后思索片刻后,又伸出了手。 这一幕看的陈琦都有些烦躁了,他实在搞不懂这货到底是在干嘛。 突然那贼人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似的,轻轻的坐在床边,伸手在被子上抚摸着,口中呢喃着:“老天爷啊!你待我不薄,将这等大美人送给了我享用。” 贼人说完,双手合十,虔诚的抬头感谢老天爷。然后毫不意外的和陈琦来了一个对视。 那贼人刚才的呢喃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陈琦却听了个满耳,差点就让陈琦给笑出来了。结果这这人还一副虔诚的表情,向天祷告,正好看到了憋着笑的陈琦。 陈琦见状也没废话,双脚在绣床顶上一弹,右手向前,抓向贼人的哽嗓咽喉。 那贼人见状,双手急忙在床榻上一拍,飞身而出。那贼人已经知道今天上当了,所以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双脚脚尖点地,直接向着窗外飞去。 陈琦见状轻喝一声,紧随其后的追去。 然而,就在贼人距离窗口不到半米的时候,窗外飞进来两把长刀,直接将贼人逼退,又落回到了屋内。 一瞬之间,薛平等人已经出现在闺房的窗外,笑脸盈盈的看着那贼人,像是在欣赏一幕有趣的喜剧似的。 那贼人见状,飞身来到一处角落,用眼神打量着陈琦等人。这家伙明显是老油条了,抢点很准,他现在站立的位置,是两堵墙形成的夹角,他只需要担心来自正面的进攻,不需要担心自己两侧或者身后的偷袭。 不过,在陈琦眼里,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多余。就这货的内功修为,在场的任意一人出手都能将之直接秒杀。他们需要做的就是防止这家伙逃走,仅此而已。不过,即便他的轻功再怎么强,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徒劳的。 陈琦回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凳子上满是玩味的看着那贼人。 “你就是沈四娘?”陈琦轻笑道:“确实挺娘的,没一点爷们样。”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那贼人有些警惕的说道:“我看你们年纪都也不算大,应该是初入江湖吧?作为一个有着数十年经验的老江湖,奉劝你们一句,最好少管闲事。小心得罪了你们得罪不起的人,招来杀身之祸。” 陈琦像是看白痴似的瞅着贼人:“你的废话还真多。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剁了喂狗。” 那贼人眼睛微眯,一脸不屑的看着陈琦:“哼!就凭你们?我也是纵横江湖多年的人物,干掉你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陈琦轻抿一口水:“哦?你凭什么?就凭你那连门径尚未初窥的内功?还是靠你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那点末流轻功?又或者靠你这被酒色掏空的身体?” 陈琦将水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告诉我,你凭什么?” 陈琦不怒自威,将对面的贼人吓得腿都有些发抖。原本他也只是想靠着老江湖的名头吓一下对面的年轻人,然后趁着对方分神的时候自己能得空逃走。他自认自己的轻功还是很有一套的,一旦被他逃脱,天王老子都别再想抓到他。 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底细被陈琦了解了个一清二楚。而陈琦自身爆发出来的威压,更是让他觉得浑身骨头都软了,险些就 趴在地上。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威压了,这里面还有那种独属于上位者的霸气。 那贼人轻咬着牙,让自己尽量表现的不那么害怕,显得从容一些。 但是,他自认为的从容看在陈琦等人眼中,就有些滑稽可笑了。 陈琦双目直视那贼人,口中话语冷若寒冰:“说吧。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不要逼我对你用刑。” 那贼人被陈琦看的浑身冰凉,手脚忍不住颤抖起来。最后他实在受不了那种压迫感,从身旁拿起一个木箱,朝着陈琦砸来;然后猛的双脚踏地,向着房顶飞去。 这种秀楼,闺房之上是会有一个小阁楼的;阁楼是用来通风换气的,特别是在女孩在屋中洗澡的时候,窗户是不方便开启的,就需要将阁楼上的窗户打开,用来换气。 那窗户约摸只有两尺见方的大小,正常的成年人,脑袋都未必能从那小洞中钻过去,就更别提从那种地方逃脱。但是那贼人本身身材纤细,加之他曾经练过缩骨功,所以那种小窗户照样可以让他钻过去。 那贼人砸向陈琦的木箱在距离陈琦面前不到一米的距离就被陈琦挥袖震碎。陈琦轻笑一声,并没有去追击那贼人,只是静静的抬头看着贼人飞去的方向。 那贼人回头,看到陈琦没有追来,正在心中窃喜的时候,就见到一个大脚从暗处出现,正中那贼人的面门。 然后就见那贼人直接仰面朝天的从空中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那贼人连疼都没来得及喊,这一下子就砸的背过气去了。 陈琦轻笑的抬头看向那阴影处,眼神中颇有些好奇。 “请大侠现身相见!”陈琦手中端着杯子,向着阴影中示意了一下。 阴影中也传来了一阵轻笑,然后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从阴影中跳了出来,轻飘飘的落在陈琦的身旁。 那少年轻哼一声,拿起水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语气有些不满的说道:“你倒是会享受,有吃有喝有觉睡的。搞得小爷在那破阁楼里这顿遭罪。” 陈琦见那少年不太满意的样子,轻笑一声,没有阻止他发牢骚。 那少年见只有自己自言自语,陈琦都不接话,顿时有些尴尬。 冲着陈琦抱拳道:“泰州孔仁,有礼了!” 第11章 草庐孔仁 陈琦颇有些玩味的看着孔仁:“泰州孔家?你是草庐的人?”. 孔仁撇撇嘴:“算是吧!” 陈琦轻笑着摇摇头,虽然孔仁尽可能的表现的像是一个盲流,浑身上下一股子江湖气。但是陈琦在他身上看到的却还是那埋藏在骨子里的儒雅气质。 虽然他对孔家了解并不太多,但是作为文圣之后,这一世的孔家和上一世的衍圣公家族几乎一般无二。 陈琦没有再理会孔仁,站起身,来到那贼人面前,右手抬起,内力灌注近手掌,照着贼人的天灵盖拍去。 只见那前一秒还在昏迷的贼人被陈琦一掌拍的躺在地上打起滚来,浑身上下传出让人毛骨悚然的金属破碎声。 大约一分钟后,随着声音的停止,那贼人也停止了打滚,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 陈琦回到座位上,端着水杯,静静的看着地上打滚的贼人。一旁的孔仁呲着牙,一脸的惊骇。 “好手段!”孔仁咋舌道:“一掌击碎他的全身经脉,够狠辣!” 孔仁说着,冲着陈琦比了个大拇指,自己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陈琦则是无所谓的轻哼一声,没有理会孔仁的惊诧。 又两分钟过去,那贼人的喘息声渐渐平息,回过味来的贼人跪坐在地上,双眼怨毒的看着陈琦和孔仁。 陈琦不屑的说道:“看来你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可一世。也并没有你吹嘘的那么吓人。既然和你好说好聊的你不愿意搭理我,那就只能让你成为一个废人,然后再和你说话了。” “现在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那贼人原本的傲气都在陈琦的那一掌之下化为了乌有,现在的他,面对着陈琦浑身散发的威严,连基本的抵抗能力都没有了。 “我叫沈玉,采花界中花名沈四娘,瀛洲人士。”沈玉有些惊恐的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瞅着陈琦二人,唯恐这二人突然心血来潮将他给击杀了。“我师从采花圣手田汾,学习轻功和采阴补阳之道。” 陈琦冷笑一声:“没想到,这臭流氓还有传承的?” “那你猜一猜,我会怎么处置你呢?” 听到陈琦的话,沈玉惊恐的有些颤抖,双眼盯着陈琦,那眼眸中七分怨毒,三分恐惧。不知不觉间,汗珠又一次浮现在了沈玉的额头之上。 “放心吧。”陈琦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不会杀你的,你还不配。” “但是我也不可能把你轻易的饶恕了。” 陈琦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瓷小瓶,从瓷瓶中倒出一颗朱红色的丹药。 “把他吃了,我饶你不死。”陈琦冷声道:“或者让我手下把你给骟了也行,你选吧。” 陈琦说完,将那朱红色的丹药丢道了沈玉面前。沈玉从地面上拿起药丸,毫不犹豫的塞进口中,那药丸进入沈玉身体后,瞬间化为一股暖流,注入到了沈玉周身。 “这药名叫噬欲丹,是我独家秘方炼制;属于蝎子粑粑,毒(独)一份。”陈琦嘴角微扬:“他并没有任何其他毒性,对于身体也不会有任何伤害。” “但是,当你出现欲望的时候,浑身就会像是被千万条毒虫蛇蚁噬咬般痛苦,让你感受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你可以走了。”陈琦挥挥手,示意沈玉可以走了;就在沈玉刚要离开的时候,陈琦开口道:“哦,对了。你记住,千万不要尝试着去找人解毒。要不然你会更痛苦的。”陈琦说完,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沈玉听到陈琦的话,手握成拳,眼神怨毒的看了一眼陈琦,随即向外跑去。 薛平有些不解的走上前来:“少主,为什么要放了他?他可是采花贼。”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唉!你以为我愿意放他吗?我恨不得杀了他。但是,我们不能一意孤行,我们也要为那些被侵犯的女孩们着想才行啊。” 陈琦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采花贼本身就极难抓捕,有道是拿贼拿脏,在目前这种条件下,我们不可能去床上去抓采花贼。” “而我们就算抓到了采花贼,又面临着很耐被指认的窘境;采花贼行窃,往往是将人迷晕后再进行侵犯,这就导致了受害人基本上都没见过采花贼的真面目,那又如何进行指证呢?闹到最后,往往也就只能不了了之,关押一段时间也就放了。” “当然,我们可以一时的意气用事,将这采花贼给一刀解决了。但是,那势必会让这家伙的同伴们采取疯狂的报复,甚至绑架或杀害苏小姐或者其家人。” “说到底,我们终究是不能天天守护着苏家和苏小姐的,所以就算是为了不给苏家添麻烦,我们也不得不有所顾虑。” “只希望这沈玉能学聪明一点,不要妄图找人来找苏家的麻烦吧。” 陈琦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他自己也觉得不怎么靠谱,但是他却是别无选择。 陈琦摇了摇头,甩掉脑袋中的那些胡思乱想,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同样也懒得被自己决定不了的事情所纠缠。 “孔兄!”陈琦看向孔仁:“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阁楼之上?莫非?” 孔仁看着陈琦那别有深意的眼神,轻啐了一口:“边儿去!小爷是冲着这采花贼来的,在你们转移苏家小姐的时候,我溜进来的。” 陈琦斜着眼,撇了撇嘴,满脸写着不信两个字。 孔仁被陈琦的眼神看的有些毛楞,脸都红到耳朵根了,两个耳朵都红了。孔仁有些尴尬的轻啐了一口,便不再多说,只是一个劲的给自己倒水,喝水。 陈琦见状,轻笑一声,没有再拿孔仁开涮。 “好了。”陈琦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薛平,去通知秦伯和苏家主,就是事情已经解决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后续事宜吧。” 薛平领命后便退了出去,陈琦看着孔仁道:“孔兄可有落脚之处?” 孔仁摊了摊手,他今天晚上是抓贼来的,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抓到那贼人。所以也就没安排住所,现在采花贼已经被抓,他也得找个地方打个盹儿了。 陈琦轻叹一声,拍了拍孔仁:“那跟我来吧。” 孔仁闻言就那么静静的跟在陈琦身后,一言不发。 约摸五分钟后,苏暮和玉木真人来到了秀楼前,一脸期待的看着陈琦。 陈琦轻笑一下,将刚才抓贼的事情向二人复述了一遍。把二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当听到陈琦放走了采花贼沈玉后,当下有些不解的想要开口。 一旁的孔仁冲二人摆摆手:“好了,你们就别问了。王奇小兄弟是在帮你们,你们就知足吧。” “当然,如果你们觉得以后被那采花贼和他的同好们报复,你们无所谓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把人拿回来,交给你们处置。” 苏暮和玉木真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废话。他二人都非江湖中人,对于这江湖中的诸般腌臜事并不了解。但是二人都秉承着一个宗旨,那就是求人办事就少废话。 见苏暮和玉木真人不再多问,陈琦也没有再过多的废话:“苏家主,劳烦给我们安排一下住所。我们需要休息一下。明天还需要赶路。” 苏暮闻言,抬手唤来官家:“将王奇小友他们带去暖阁休息,告诉府中的护卫在暖阁外守护,任何人不得惊扰。” 官家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小山羊胡,浓眉大眼的,一脸正气。倒不像是管家,倒想是私塾中的教书先生或者衙门口的师爷。满身的书卷气。 官家来到陈琦面前,恭敬的坐了一个请的手势:“先生请随我来。” 陈琦和孔仁在前,薛平等人跟在身后,一行人向着宅院深处走去。 苏家暖阁在最后一进院的正中心处,在一个独立在人工湖中央的小岛上。暖阁与花园由一条廊桥相连,非常的宁静。人工湖四周是一个由高人打造的花园,花园中种植者各种名贵花草和名贵药材。芳香混杂在一起,让人闻见就觉得身心舒畅。 苏家官家将陈琦等人带到暖阁中:“先生,这暖阁本是我家老爷闲暇小憩之所,冬暖夏凉,很是宜居。只是并没有这么多的床榻,只能委屈你们席地而睡了。” 陈琦轻笑一声:“不碍的。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让我们休息,已经很是不易了。多有叨扰,还请您代为向苏家主致谢!” 官家轻轻的向前躬了一下,然后倒退着退出了暖阁。 薛平等人迅速的将被褥铺好,将靠边的位置给陈琦、孔仁留了出来。众人解取外衣,穿着中衣和衣而睡,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想。 陈琦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他每天早上卯时初刻要起来修炼武道内功,从无例外。所以习惯成自然,也就成了整个苏宅中,除了没有睡觉的人外,第一个醒来的。 等到众人全都醒来,已经到了日常三竿的时候了。当然,如果不是肚子传来的咕噜声将他们喊醒,他们能睡到晚上去。 众人看着从暖阁顶上飞身而下的陈琦,顿时有些无语。这少主明明出身皇家,吃喝玩乐也能潇洒一辈子,偏偏钟情于武道,片刻都不耽搁。他们呼呼大睡的时候,陈琦连晨课都做完了。 陈琦轻笑的看了众人一眼:“孔兄呢?” 薛平无奈的摊了摊手,指了指从屋里走出来的孔仁;众人顺着薛平的手看去,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12章 岱岳草庐 只见孔仁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被扯坏的鸡窝,都没个形状了。睡眼朦胧的轻眯着眼,嘴边还留有口水印。这模样哪像个大族子弟,倒是像极了那地主家的傻儿子。 众人看着孔仁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连一向冷漠的陈琦也是嘴角抽搐,像是在强忍着笑意般的看着孔仁。 孔仁被众人的笑声给弄了个莫名其妙,有些疑惑的扫了眼众人,高冷的切了一声,向着湖边走去。当孔仁从湖水中看到自己此时此刻的倒影的时候,自己险些被自己吓一跳。赶紧跑回暖阁内,将自己的长发拆开,重新梳理了起来。 其他人看到孔仁那狼狈的模样,都忍不住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而且比上一次的大笑还要放肆。 众人洗漱完毕,收拾妥当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苏暮今天安排了非常丰盛的午餐,让陈琦等人饱餐一顿。 苏暮原本还想请陈琦等人多留几日,但是陈琦等人急于赶路,就婉言谢绝了。孔仁要回泰州,与陈琦通路,所以便一同上路了。 当孔仁看到陈琦等人的坐骑后,眼睛都直了;再看看自己的马,有些轻蔑的哼了一声,飞身上了自己的马,双脚重重的在马肚子上磕了一下,也没管陈琦等人,自顾自的跑了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像多年陈醋般的酸臭气。 陈琦和秦奕对视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二人飞身上马,向苏暮和玉木真人告辞后,陈琦一马当先,其他人紧随其后的向着孔仁追去。 一路无话,次日天明,一行人终于离开沂州,进入泰州境内。孔仁和陈琦两个人边走边聊,从天文地理,聊到了医卜星相;从文道宗庙,聊到了武道修行。 陈琦惊叹于孔仁的学识渊博,见识广泛;虽然孔仁比陈琦大了两岁,但是其学识和见识之广,比他这个两世为人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孔仁同样惊叹于陈琦的超绝的眼见和超凡的格局;对于很多事情,陈琦的理解完全颠覆了,他原有的三观。跟陈琦的三观相比,跟陈琦的格局相比,他那曾经无比自傲的学识,都显得那么的幼稚。 其实这并不奇怪,孔仁所学,所见,所想,所思都受限于这个世界的历史发展,并不可能超越历史的。 但是陈琦就不一样的,他从前世穿越而来,携带的是那个世界发展了五千多年的文明史一步步进化的全过程。而且主体还是前世蓝星所有文明中,唯一一个没有中断过的华夏文明。 这无疑在格局和眼界方面对孔仁形成了碾压。尤其是陈琦一直挂在嘴边的以民为本,民为国本的论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能用超前两个字来形容了。听在孔仁的耳中,已经完全可以称之为神启了。 未时末刻,陈琦等人终于到了泰州府城,在孔仁的引领之下,众人来到泰州客栈投宿。 “泰州不愧是文兴之地,随处可闻都是郎朗的读书声。”陈琦有些惊奇的说道:“而且就连那守城的士兵都是一身的书卷气,颇有些意思。” 孔仁轻笑道:“泰州是文圣诞薨之地,算的上是所有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学究气相比于其他州府是要重一些。” “不过,你现在看到的这幅场景也不是泰州的常态。” “几日后便是岱岳草庐所办的文圣祭,文比大典。天下14岁-18岁的才子们都会相聚于岱岳脚下的文圣庙中,比拼文才,夺取那博士头衔。为自己入仕寻得一份助力。” “所以你看到的文士中,有很多是来参加文比大典的外乡人。” 陈琦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岱岳文比大典,有些好奇的想继续询问。结果一行人已经到了泰州客栈,只得下马安顿住宿,文比大典的话题也就不了了之了。 泰州客栈,是一幢三层木质大楼,坐落在泰州城中心位置,是泰州城中最为高大雄伟的建筑。泰州客栈共有一百零八间客房,用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意取名。 正当秦奕准备进泰州客栈号房子的时候,就被孔仁给拉住了。 秦奕有些好奇的看向孔仁,孔仁伸手指向一旁立着的,写着“客满”的牌子。 秦奕一时有些哑然失笑,扭头看向孔仁。 孔仁轻笑:“没事儿,我去吧。” 秦奕见状,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孔仁也没有进泰州客栈,只是从腰间拿出一块不知什么材质的腰牌,递给了伙计。伙计拿着腰牌跑进泰州客栈,不一会儿,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从客栈中走出来,冲着孔仁深施一礼,非常的恭敬。 胖胖的中年人和孔仁交谈了几句,然后顺着孔仁的手指看向陈琦等人;中年人点了点头,离开泰州客栈,向着客栈后的一个巷子走去。 孔仁回到众人面前,轻笑道:“走。跟上他,我们有地方住了。” 众人也不废话,催马赶上那中年人。不一会儿,就见那中年人站在一处院子大门前,从腰中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那院子的大门。 众人下马,手里拿着缰绳,牵着马顺着门道走进小院。这小院不算很大,两进的院落,前院客厅带双跨院,后院是卧房带双跨院。结构极其简单,并不像是有人常住,倒想客栈,完全为歇脚而用。 中年人来到孔仁面前:“少主,这小院应该够您和诸位小友们居住。只是这里没有厨房,晚饭你们也不要出去乱跑了,我派人送来便是。” 孔仁抱拳道:“那就有劳钱叔了。” 中年人轻笑一声,抱拳向陈琦等人施礼后,转身离开了小院。 孔仁见中年人离去,长舒一口气,收起了那副谦谦君子的伪装,又变成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轻笑道:“好啦。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具体怎么安排你们随意。” 陈琦见孔仁那随意转换的气质,就觉得好笑。他虽然之前就猜到孔仁的来历不凡,要不然绝不可能有那般的见识和学识。但是刚才那中年人称呼孔仁为少主,就足以说明孔仁绝不是泰州孔家可以概括的。 秦奕也没等陈琦发话,熟练的安排其他人开始干活;喂马的,烧水的,收拾房屋的,各行其是,丝毫不乱。 孔仁和陈琦的马也被薛平牵到一旁打理去了,二人走到客厅中坐下。 秦奕给二人递来两个水袋:“如果渴就先将就一口。等一会儿水开了给你们沏茶!” 陈琦点点头:“那就有劳秦伯了。” 秦奕笑了笑,退出客厅,检查其他人干活去了。 陈琦一脸好奇的看向孔仁:“我原本以为孔兄只是泰州孔家的子弟,现在看来,不止于此吧?” 孔仁轻叹一声:“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确实是泰州孔家子弟,只不过不是分家子弟,而是宗家子弟。我父亲是当代岱岳草庐之主,文圣孔师第十八世孙。而我就是岱岳草庐少主,文圣孔师的十九世孙。” 陈琦轻轻咋舌:“原来孔兄是文圣孔师大人的后辈。难怪……哈哈……难怪……” “得了吧。”孔仁轻笑一声:“文圣公已经仙逝四百年了,我们这些所谓的孔师后辈还在蒙祖荫混吃混喝。更何况,孔师后辈也不都是我这样的,那欺世盗名,作奸犯科的之徒也比比皆是,实在算不上什么光荣的事情。” 陈琦哈哈大笑:“孔兄言重了。有道是‘龙生九子,尚且各有不同’更何况人呢?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上一千,无边无沿。兄即便是有安家报国之志,也仅能约束自身,无法约束他人。”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这岱岳草庐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还有你刚才说的文比大典又是个什么样的事情。” 孔仁想了想:“岱岳草庐啊!那可是传说中全天下最为神秘的地方,被人们称为大陆之眼。人们传说这里能够纵观天下大事,阅尽天下人才,识遍天下好汉。” “但是,真实的情况是,岱岳草庐只不过就是泰州孔家宗家的宅邸,占地不到十亩,房屋不过几十间,甚至都没前几天我们住的那苏家宅邸那么阔气呢。实在没什么神秘的。” “更别提什么纵观天下大事,阅尽天下人才,识遍天下好汉的鬼话了。” 孔仁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陈琦轻笑一声,理解了孔仁的话语。毕竟在别人看来触不可及的东西,在孔仁这个当家人眼里,都是太过于稀松平常一些了。 突然,秦奕有些匆忙的走进客厅,将一个火漆封口的竹筒递给陈琦:“少爷,家里来信了。” 陈琦有些疑惑的结果竹筒,只见那竹筒呈棕褐色,像是被盘了很久的古玩似的,表面光秃秃的,没有一个字。 “秦伯,既然是给你的信,你拆开便是。为什么如此匆忙?” 秦奕苦笑道:“这一次红隼带来了两封信,一封有火漆封口,另一封没有火漆封口。没有火漆封口的我已经打开了,是家里人来信,不过只是让我将有封口的信交给你亲启。” 陈琦皱了皱眉,搞不懂自己那皇帝老子到底在搞什么鬼。用内力将火漆轰散,打开竹筒,从竹筒中拿出一条雪白的丝绸帕子。陈琦也不避讳,直接拿在手中看了起来。 第13章 怪异的陈伽罗 来信是大元皇帝陈伽罗亲笔。没有什么温情脉脉,没有什么儿女情长。通篇都是训斥之言和责备之意。 先是长篇大论的指责陈琦在牧元县未经三司裁判,便越权滥杀朝臣亲眷。 后来又询问与齐国公世子姜煜的纠纷,字里行间都在怪罪陈琦行事武断,不知分寸云云。 最后还是略带威胁之意的警示陈琦不要鲁莽行事,要明白国法森严云云。 陈琦看着手中的信眼中满是不解,牧元县之事他是做好被训斥的准备的,所以他并不意外。但是,这齐国公世子姜煜,他为什么没有印象呢? “秦伯,这齐国公世子是谁?我们和他有交集吗?” 秦奕轻叹一声,他虽然猜到了陈琦可能对齐国公世子印象不太深,但是也没想到陈琦竟然完全忘记了:“少爷,你还记得我们刚离开京都之时,在那元州廊桥镇遇到要买咱们马的那一伙儿人吗?就是被咱们给扒光衣服,少了马车的那伙儿人。” 陈琦眼睛突然睁大:“哦。是他们啊?不过我们之间的冲突还上升不到告家长的份儿上吧?” 秦奕眼中带着凶光的说道:“京城来信,说那齐国公世子姜煜在京郊被人所杀,齐国公二公子姜烨推说是被一伙人截杀的,为首之人骑着一匹白马。” 陈琦双眼微眯,看向秦奕:“也就是说,有人想要嫁祸给我们?” 秦奕点头:“看样子是这样的。而且据我所知,这事已经闹到上位那里了,麻烦恐怕是跑不了了。” 陈琦冷笑一声:“看来秦伯你说的齐国公府的那点腌臜事并非空穴来风。不过这些家伙是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他们背这口黑锅呢?” 秦奕轻叹一声:“没想到,为了一些杂种竟然将少爷您给陷入险境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琦摆摆手:“秦伯多虑了。他们还犯不上为了一个杂种来找我的麻烦,至于上位的询问嘛!一问三不知,糊弄过去也就是了。” 秦奕闻言,虽然不知道陈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这么多年相处的习惯,让他对陈琦有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秦奕无奈的摇摇头:“我这就去端茶。” 陈琦抬手:“秦伯,给我娘带个话吧。我担心这事儿会传到我娘那里,让她不要为我担心。顺便让人打听一下家里的消息,我觉得有些地方我还是想不通。” “嗯!”秦奕应了一声,迈步走出客厅。 陈琦背靠在椅背上,双腿弯曲,双臂环抱着双腿,将自己团了起来;他双眼紧闭,脑中快速的思考刚才看到的信中的每一个字。 陈伽罗会来信申斥他,这他早有预料,但是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首先,就是传信的方式!陈琦原本以为陈伽罗会遣使传信,然后利用圣使压迫陈琦快速回归南境。顺便也可以警告一下陈琦,要他谨慎行事,不要多管闲事。 但是陈琦没想到的是,陈伽罗竟然选择了传书这种极其不权威的方式传信。如果说这信中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尚且情有可原,可是刚才陈琦前前后后看了三遍,全是闲白,没有任何急不可耐的事情。 其次,就是对于牧元县吕灿案的态度!陈琦原本以为会被陈伽罗大加训斥,甚至是直接的痛骂。 可是陈伽罗在信中竟然只是轻描淡写的数落了陈琦多管闲事,至于什么‘越权滥杀朝臣亲眷’云云,这是单纯的官样文章,说白了就是糊弄别人的。 换句话说,陈伽罗对于陈琦处理吕灿并没有生气,反而字里行间的行文中充满了一种欢快。 最后,就是对于齐国公世子被杀一事的态度!在陈琦看来,那什么齐国公二公子编的谎话,实在是有些愚蠢。 陈琦是要去南境赴任的,而且很是急迫,甚至可以说是刻不容缓。这种情况下,又怎么会有闲心跑回去杀一个一无是处,满脑子流油的齐国公世子呢? 况且秦奕当夜就曾红隼传书,汇报过牧元县的事情,里面详细介绍了他们一天的行程。 很容易就可以推倒出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廊桥镇和姜煜等人发生冲突后,再转回到京郊将其杀害。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时间上都是不允许的。 陈伽罗绝顶聪明,当然很容易就能看的出这其中的机巧之处。但是,陈伽罗还是传信来对其进行严加申斥,字里行间满是愤怒之意。 这就让陈琦有些搞不懂了,特别是将牧元县和廊桥镇两件事放一起,两件事情的态度放在一起,就更有些无厘头了。 真正犯错的事情视而不见,被人构陷的事情却大张旗鼓的申斥,甚至还出言警告。这就让陈琦真的有些捉摸不透了。 秦奕手里端着一个茶盘走进屋内,看着团坐在一起的陈琦,眼中流露出心疼之色。他将茶盘放在桌上,给孔仁倒了一杯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孔仁伸手,示意请秦奕落座,秦奕点点头,仅仅的做在一旁。 孔仁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个杯中的茶水;瞬间那沁人心脾的香味顺着口鼻传入孔仁体内。刹那间,孔仁觉得浑身的毛孔张开,那种心神俱爽的感觉,让孔仁满是惊讶的看着手中的茶杯,像是发现了什么神奇的宝物似的。 有些诧异的看向秦奕,对于这杯中神奇的饮品充满了好奇。但是看到秦奕一脸紧张的盯着陈琦,便识趣的没有开口。毕竟以他的聪明和智慧,还是分得清主次的。 约摸过去了两刻钟,陈琦长叹一声,从冥想中醒来。眉宇间愁云萦绕,面露纠结之色。 秦奕起身,来到陈琦身旁,催动自己的内功,用右手在陈琦的后心轻抚着,帮助陈琦缓解疲乏。 “若是想不通的话,不如就干脆不去想。”秦奕轻声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非力所能及之事,就不去操心为好。” “好!我知道了。”陈琦接着说道:“秦伯你也坐吧。信息太少,我也就不去思考了。等接下来更多的信息传来,再说吧。” 秦奕点点头,在陈琦身边坐下。 陈琦看向孔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让孔兄见笑了。” 孔仁摆摆手:“无碍!” 三人一边品茗,一边闲聊。说是闲聊,道不如说是孔仁在给陈琦和秦奕介绍着泰州的人文地理。 孔仁虽然出身书香世界,但是其个性跳脱,不喜欢家人约束,不喜欢被规矩束缚。因此从十二岁开始,就会经常与人结伴跑出去游山玩水,这泰州周边的两道二十州他基本上都跑遍了。 孔仁每到一处,都会详细的记录当地的人文,地理,水纹,历史,特产等诸般事务。然后回到家后,将之汇总成为一篇详细的游记。孔仁尤其喜欢记录地形地貌,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乡间小道和山间小路。 因为他的游记写的很是生动有趣,所以广受文人雅士们的喜欢。而且,孔仁也是及其善谈之人,讲述的也是极其精彩,不知不觉间,陈琦和秦奕二人都听的有些入迷了。 孔仁侃侃而谈的讲了将近半个时辰,夕阳西垂,已是傍晚时分了,三人都毫无罢休之意。若不是那泰州客栈的中年人带着一大帮人来送餐,打断了孔仁的叙述,估计这三人能聊到半夜去。 陈琦看着客桌上满满当当的十多个菜,抱拳向中年人致谢。陈琦平生三大爱好,其中最大的爱好便是美食。尤其是各地的特色美食,更是让他食指大动,爱不释手。 中年人轻笑回礼,没有多言,转身出了客厅。陈琦三人在客桌前分宾主落座,三人都不是那种讲究什么礼数的人,好不讲究的一边吃,一边聊。 “孔兄。依你刚才所讲,岱岳草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陈琦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但是,那传说中的岱岳草庐三榜又是怎么回事呢?” 孔仁喝了一口酒,轻笑道:“岱岳草庐三榜,确实存在。只不过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罢了。” “才子榜,搜罗的只是那些在当下展现出来学识及能力的文人们,对他们现有能力做出的一个评价和排名。而至于他们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才子榜根本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各国也不会因为你在才子榜上排名靠前,就会邀你入仕。” 秦奕有些疑惑的说道:“那吕仲,吕相怎么说呢?他不就是因为身居才子榜前三,才被皇室招募入仕的吗?” 孔仁摇摇头:“秦伯您搞错了一件事情。吕仲之所以被招募,并不是因为他身居才子榜前三。是因为他得到了岱岳草庐给予的人才评定。那‘治世能臣’那四个字才是吕仲入仕的依仗。” 陈琦和秦奕听到人才评定这个词,两脸懵逼。秦奕还好,他之前曾经听过关于人才评定的一些传闻,但是也仅限于传闻。而对于陈琦来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人才评定这个概念。这让陈琦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孔仁轻笑一声:“其实你们不知道并不奇怪。这人才评定,本来就是文人们及冠之时才会经历的事情。” 第14章 文圣祭和武圣祭 岱岳草庐,本身就是一个不到一亩地的茅草屋;其简陋程度堪比那些贫苦人家,也就是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罢了。 但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岱岳草庐,作为文圣公孔师诞生和薨逝之所。其在世人眼中就不能单纯的以金钱去衡量了,太俗了。 随着历代帝王对于文圣公的推崇,加之孔师的理念对于周边国家的影响,周边的非中原国家同样尊崇文圣公。因此岱岳草庐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所有文人,才子们朝圣之所。 泰州孔家也在这种推崇中逐渐走向巅峰,渐渐的成为了中州大陆文坛的领袖了。经过几百年的苦心经营,岱岳草庐已经不再是一个茅草屋的名字,而成为了一个深入人心的圣地了。 一百多年前,‘陈氏代刘’成为这中原王朝的主宰后;为了标榜其正统地位,将文圣公孔师,武圣公关祖,奉为神祖,受天下人供奉。并在岱岳山脚下,建立了文圣庙和武圣祠,供百姓们瞻仰和朝拜。 同样的,岱岳草庐和并州校亭也尊大元皇室为天子,并冠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称号,一举使大元皇室成为了上天的代言人,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天下之主。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答谢了。而这也就是太祖皇帝陈术继位后,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神谕之战’的导火索。 ‘神谕之战’爆发于一百七十年前,是改变了整个中州大陆格局的一场持续了近三十年的战争。 当时,刚刚完成禅让的中元帝国,还没有完成对于全境的修整;中元帝国周围的十五国,就以所谓争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一句神谕为借口。同时宣布与中元帝国开战。十五国分为东西南北四大阵营,同时对这个建立不久的中元帝国发起了攻击。 当时的中元帝国虽然在名义上是新建之国,但是‘陈氏代刘’本身可以看做是一场不流血的政变,对于中元帝国的底蕴影响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当然,损失了翼王刘冀这一大臂膀,对于中元帝国来说是实实在在的损失,这是不言而喻的。 不过好在中元帝国底蕴非常深厚,以中元一国之力,同时对抗十五国而不败。直到最后将所有国家在那场战争中都给闹得元气大伤;当时九国发生政变,五国爆发奴隶起义;十四国进入了长达二十年的混乱期,各地征伐不断,杀伤惨重;政权更迭成为了常态。而西南的夜郎国虽然没有发生政权更迭,但是也选择了筑城围困,自我封闭,直接将自己的国家给彻底的封锁了,不再与外国有任何瓜葛。 只有中元帝国勉强维持,但也接近于强弩之末,处于崩溃的边缘。尤其是大元皇室,成年的皇子尽数战死,太祖皇帝陈术操劳过度,加上陈年旧伤复发,终战后十三年,便一命呜呼了。最后就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陈伽罗,在几个顾命大臣的辅佐下,在其母亲一方外戚势力的保护下,勉强的维持住了大元帝国的局势。 陈伽罗十岁继位,二十岁弱冠之礼后,正式亲政。亲政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召集周边的十五国举行会盟,设立盟约。 中元帝国凭借着的早于其他国家二十多年免于战火,并在此期间休养生息恢复了部分实力;加上其本身就有的强大底蕴,迫使十五国尊中元帝国为中元大陆共主,并且接受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一称号,正式成为了中元帝国的臣属。 虽然没有达成太祖皇帝陈术完全统一中州大陆的设想,但是也算是名义上的统一了。 盟约所制定的朝贡模式,其他十五国每年都要按比例向中元帝国朝贡;贡品没有特别要求,收成好了就朝贡些好东西,收成不好了送来一袋小米,中元帝国也不会有任何埋怨。说白了,要的是那个面儿! 而且中元帝国也不白拿各国的朝贡,除了每次赏赐的大笔财宝外,中元帝国用自己强大的军事实力保证了周边国家的安全。因此,这几十年来;四大公国虽然对于小国有所觊觎,甚至是会进行奴役,但是却没有一个公国敢将任何一个小国给吞并。 ‘神谕之战’以大元帝国的完胜而告终,大元皇室成为了中州大陆之主,顺理成章成为了上天的代言人;而岱岳草庐和并州校亭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两大文武圣地,算是互相成全了。 这几十年来,和平成为了中州大陆的主要基调;在这种和平的形势下,文人的地位自然而然的得到了提升,习武之人的地位相较之下就不再受到重视;甚至民间开始流传‘侠以武犯禁’的言论,导致习武之人被强行安上了不安分的帽子。 在这种风气下,作为文人圣地的岱岳草庐也就自然而然的超越了武人圣地并州校亭,成为了这中州大陆真正的独一无二的圣地。 岱岳草庐也凭借着其庞大的影响力,在岱岳山脚下的文圣庙举办文圣祭,武圣祠举办武圣祭。 文圣祭,每年的三月初十举办,举办的地点在岱岳脚下的文圣庙,操办之人就是岱岳草庐孔家。文圣祭每四年会举办一次大祭,每次大祭的时候,岱岳草庐会在岱岳文圣庙内举办文比大典。 文比大典时,孔家会以岱岳草庐的名义,广邀天下文人汇聚于岱岳山脚下的文圣庙内,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为题,进行比拼。 岱岳草庐庐主和当代大儒们共同做裁判,在众多文士之中,选取前三名授以博士衔,取博学之士之意。并且根据天地人三才之意,授以前三名天之博士、地之博士、人之博士衔。而且,凡事参加文比大典的人,不论胜败,都有机会获得岱岳草庐给予的具有权威认证的人才评定。 人才评定原本是读书人在弱冠之时,各地方官舍会邀请有名望的大儒和致休的官员们,担任人物评论家;由人物评论家客观的给予人才们未来发展的评价。 但是,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会又江湖。’有些人物评论家们会经不起金钱和美色的诱惑,昧着良心给予一些不合理的评价。 因此,近些年来除了一些早有闲名的人物评论家给出的评定会被各国重视。其他不太出名的人物评论家给出的评定,基本上就成了自娱自乐的笑话了。 而岱岳草庐庐主是整个中州大陆首屈一指的人物评论家,岱岳草庐出具的人才评定,在整个中州大陆都是通行的。特别是对于那些致力于入仕的人才来说,岱岳草庐的这一份评定,无疑是极其具有吸引力的。 而且,岱岳草庐的评定,对于入仕之人日后的升迁也有着极大的裨益。可以参考大元朝右相吕仲的经历,就能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吕仲十八岁时参加了岱岳草庐的文比大典,获得了地之博士的头衔。当时他在文比大典中的表现得到了草庐的认可,并且将吕仲评价为‘治世能臣’。文比大典之后,吕仲受邀入仕大元帝国,仅仅二十年就成为了大元皇帝的左膀右臂,官至大元右相,风头一时无两。 因此,文比大典几乎是全大陆各个国家文人才子们的盛会,为了能够在文比大典上展露锋芒,真可谓是寒窗苦读,呕心沥血。 当然,既然有文圣祭,当然也有武圣祭了。 武圣祭,每年的十月初十举办,举办的地点在岱岳脚下的武圣祠,操办之人就是并州校亭关家。 武圣祭同样每四年举办一次大祭,每次大祭的时候,并州校亭会在岱岳武圣祠前的校场上,举办武比大典。 武比大典时,关家会以并州校亭的名义,广邀天下豪杰汇聚于岱岳山脚下的武圣祠前,以拳脚兵器,骑射车策为题,进行比拼。 并州校亭家主和岱岳草庐庐主,会同那些成名已久的豪侠们共同做裁判,在众多豪杰中,取前三名授予侠士衔,取侠者锄强扶弱之意。其中,榜首之人授以豪侠衔,榜眼之人授以游侠衔,第三名授以侠士衔。 与文比大典一样,凡事参加武比大典的人,不论胜败,同样有机会获得岱岳草庐给予的具有权威认证的人才评定。 因此,每次武比大典参与的人也是摩肩接踵,应接不暇。 特别是在岱岳草庐的刻意为之下,人们也慢慢的改变了对于武人的偏见;但是重文轻武的思想在和平时期是很难改变的,或者说是根本不可能改变的。 居安思危是领导者应该考虑的事情,永远没有人有资格要求所有人,所有的平头百姓们去杞人忧天的考虑居安思危那么宏大的命题。扯远了! 岱岳草庐和并州校亭两方经过商议,将文比大典和武比大典分开时间办;文比大典办完,隔一年再办武比大典,武比大典办完,隔一年再办文比大典。这样一来,每个四年期内,就可以办一次文比大典,办一次武比大典,两个盛会还不至于挤在一起,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15章 岱岳三榜 那传说中的岱岳草庐三榜,原本只是孔家中一个掌管信息收集和发布的分家,借用岱岳草庐的名义,做的一个为闲人们提供谈资的玩物罢了。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连做的人都觉得没什么用的东西,做到后来就变成了有些人认为的,极其具有参考价值的东西了。 岱岳首榜,叫做才子榜,每四年更新一次,根据年龄段分为三个榜,分别是少年才子榜,弱冠才子榜,青年才子榜。 少年才子榜品评的是十八岁以下少年郎们的才学和人品,主要参考的就是各方的传说,以及其在文比大典上的表现。加上岱岳草庐给予的人才评定语,综合评判之下,分列出前三十名。 弱冠才子榜品评的是十八岁至二十二岁的初及弱冠才子们的才学和人品,主要参考的就是这些才子们在弱冠之时获得的人才评定,以及这些才子们近些年来所创作的作品。 人才评定的参考值与人物评论家的水平和最终的评价有着直接的关系。岱岳草庐庐主做出的评价和某个县里的私塾先生做出的评价,参考值自然是不一样的。 至于这些才子们所创作的作品,则是由大儒们予以点评,加上这些作品的传播情况综合参考。 最后结合以上的参考值,综合评判之下,分列前三十名。 青年才子榜品评的是二十二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青年才俊们的才学、能力和人品。青年才子榜分为两榜,文修才子榜和仕林才子榜。 文修榜品评的是那些无心仕途,致力于研修经典的儒生们。根据其所释经典的数量、质量,以及传播度和接受度等等内容,综合判定,为这些文修才子们进行排名。 仕林才子榜品评的是那些专心仕途,致力于经营一方田亩,牧养一方百姓,甚至是通过自己的变革,使国家更新换代的儒生们。根据这些人他们治理一方的成果,以及这种成果的可推广性有多大,综合的进行评判,为这些仕林学士们进行排名。 不同年龄段的才子榜,关注的人也会不一样。 关注少年才子榜的人,多为家中有待婚配的适龄女人家;目的嘛,当然是为自己家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子们找一个如意郎君。 尤其是一些大家族和一些豪门富贾,或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出嫁,或是家中无子想要招个赘婿;这些人都会在那少年才子榜中寻找合适的人选。 这些人尤其中意两种人,一种是完全的寒门子弟,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那种。另一种是那种落魄的贵族或者是在别的大族中不受重视的分家子弟。 关注弱冠才子榜的人,则是各国主管人才选拔的官员;目的嘛,当然是为了寻找那些可以入仕为官的人才,然后进行主动的招募。 弱冠才子榜对于人才的评定系统非常完善,信息收集也是真实有效的;对于那些各国主管人才选拔的官员来说,弱冠才子榜可以帮助他们减少近三分之二的工作量。他们终于不用再花费大把的时间去做那些收集信息,分别信息,评定人才,考验才学等等费时费力的工作了。 尤其是对于一些小国来说,其国内本身人口就少,人才产出率就不高,又受限于他们的国力和他们的信息不够通畅。想要从别的国家挖一些人才过来,在弱冠才子榜出现之前,几乎是不可能想象的。 而对于那些有意于仕途的人,弱冠才子榜为他们提供的则是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在弱冠才子榜出现之前,这些人受限于他们的出身,阶级,财富,人脉等等客观因素;很容易出现明珠暗投,掩金于沙的情况。 最终这些人或是被迫碌碌无为的荒度一生;或是为了出头而四处碰壁,碰个头破血流;或是为了出仕,被迫成为那些大家族或者大势力的鹰犬。 因此,弱冠才子榜从客观上来讲,对于国家和才子们来说,都是有利的,是共赢的。 当然,世间万物绝不可能只有好的方面,没有负面的或者阴暗的一面。 弱冠才子榜对于那些小国来说,是有着彻骨之痛的。因为那些小国国小力微,很难在人才争夺战中和那些大国们一较高下。 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越是高端的人才,越是往大国跑。特别是那些出身于小国的人才,离开小国去大国入仕,对于那些小国来说,内心是很难接受的。 但是,在任何时代,任何星球;谁会在意小国的感受呢?小国能够活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关注文修才子榜的人,基本上就只有同为文修的学士们;而各国皇室偶尔也会从文修才子榜中选择一些可用的人才补充到官学之中,负责教学皇子和贵族子弟。 这些文修才子们虽然无意入仕,看上去很是清高,很是什么都不在意。但是,在所有的才子榜里,文修才子榜是最麻烦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很难做到完全的服众。 每次文修才子榜的发布,都像是吹响了一场文修战争的号角。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文修对于自己的排名不满意,甚至是那些已经超龄退出的那些文修们出面贬低后上榜的人,最终一定会变成一场轰轰烈烈的骂战。 而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你才能够看的出这个世间的险恶;文人骂街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之乎者也,文雅高尚。 岱岳草庐曾经出面,将文修才子榜下架,不再排名;结果招来了一顿谩骂,职责岱岳草庐偏袒某一方,打压另外一方,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差点整出人命案子来。 后来岱岳草庐又想着不再排名,只列举名字和成就;这也不行,那些文修才子们跳出来,直接说谁谁谁没有资格跟他齐名,要求岱岳草庐将那些人除名。 结果当时吧岱岳草庐整得里外不是人,很是难堪了一阵子。后来还是大元皇室出面,陈伽罗在昭告天下的时候,直接将那些闹事的文修们称呼为‘娼优学士’;痛斥他们搅扰文庙,扰乱文坛的罪行,将其称之为帝国的蛀虫;最后中元皇室在文末直接以武力威慑,才让那些文修们闭上了嘴巴。 从那之后,文修才子榜虽然还在每四年一次的更新;但是其影响力和号召力却大不如前了,除了文修才子们自己自娱自乐外,也真没什么人拿他们当回事儿了。 关注仕林才子榜的人,就比较多了,各国的皇室、官吏,以及那些有意入仕的才子们。而他们关注仕林才子榜并不是对这些学士们感兴趣,而是对他们践行的政策主张感兴趣。尤其是那些能够富国强兵,统御万民的治国良策,对于这些人来说都是极其渴求的。 当然,这些人最后能够理解多少,能够接受多少,能够实践多少,那就说不准了。 岱岳第二榜,叫做侠士榜,俗称为武力榜或者高手榜;与才子榜不同的是,侠士榜是即时更新的,收到信息后,立刻便会进行分析,随后便会更新排名。不过,相比于才子榜,侠士榜基本上很少出现争议。就算出现争议,有争议的两个人也不会多费什么唇舌,直接切磋一场就可以了。 侠士榜相比于才子榜,没有那么多的小榜单;只有一个统一的榜单,共三十个名额。岱岳草庐是根据所有侠士们在目前阶段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进行的评判;对于那些刻意隐藏实力的人,岱岳草庐也没有办法辨别,因此也就无法给予任何参考。 因此,侠士榜相比于才子榜,并没有那么正式,也没有那么大的参考价值。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价值的话,那就是给那些侠士们打架切磋,提供了一个看上去合理的借口。 不过,这侠士榜收拢的只有江湖人士的信息,还有一大批真正的高手,岱岳草庐他们或者是收集不到信息,或者说他们干脆不敢去收集这些人的信息。而这些人,才是真正站在整个中州大陆武道巅峰的一群人。这些人有一个统一的称谓,皇家护卫。 岱岳第三榜,叫做美人榜,号称收集了全大陆所有国家的美女的信息,汇总之后编成的榜单。 因为每个人对于美的看法是不同的,所以美人榜是没有排名的,只是根据美女们的容貌,身材,气质,才学等几个方面,进行所谓的客观描述。然后做了一些基本的评价,而这些评价也只是一些参考意见。 美人榜每两年更新一次,每次会展示二十位美女的个人信息,并且会找专门的画师为那些美人们做画像,供那些闲人们欣赏,或者是花钱购买。 如果说侠士榜的价值仅限于给那些江湖侠士们打架切磋,提供一个看上去合理的借口。那么美人榜的价值也就只剩下供那些无聊的人,在茶余饭后磨牙使了。 当然,总会有一些好色之徒顺着美人榜去舔着脸上门提亲,或者是寻花问柳的给自己找个心里安慰。那也不过是无聊之人所做的无聊之事罢了。 但是,恐怕连岱岳草庐的人也没有想到,那美人榜最大的负作用,是成为了那些采花淫贼们选择侵犯目标的明灯。给那些女孩们带去了无尽的困扰。 第16章 京都来信 陈琦和秦奕听着孔仁的讲述,听的是兴致盎然。二人久居深宫,对于这江湖之上的林林总总,是是非非着实是不太懂。 哪怕是已至天命之年的秦奕,对于这俗世之事,也是知之甚少。更多的事情,他都还是那种一知半解,道听途说的水平。 陈琦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些女子的容貌的呢?” 这个世界虽然不至于说要求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约束嘛总还是有的。就算没有约束,又怎么获取如此庞大的信息呢?难不成是要大量的人去做调查?可是…… 就在陈琦胡思乱想的时候,孔仁开口了。 “哈哈!我们当然不可能一个个的挨门上户的调查喽。” “岱岳草庐除了举办文圣祭和武圣祭外,每隔一年都会在七月初七的时候,举办乞巧祭。” “中州大陆各国间都默认女子不入仕这个潜规则,也同时都默认身为女子,也需要放松,也需要交际。反对将女子囚禁于家中。” “因此在二十年前,由中原帝国提议,其他国家附议;邀请岱岳草庐出面,各国共同出钱,举办乞巧祭。每当乞巧祭时,全大陆的女子们都会尽可能的赶到岱岳山脚下的巾帼庵中,交流女红经验、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文韬武略等等。”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些分家的人就会混迹在那些女子之中,收集相关的信息。然后回到家中汇总在一起,经过分析之后,将所有准备收录的人全部确定后。这才由分家的人以草庐的名义出面,为他们进行画像。” 陈琦轻笑着点点头。他原本以为这岱岳草庐作为文圣孔师的诞薨地会和前世的曲阜孔庙似的,那么的庄严,郑重;让人只敢仰望,不敢亲近。 但是通过孔仁的介绍,他才发现,原来这岱岳草庐不仅不庄严,还非常的有趣。虽然那文圣祭,武圣祭,乞巧祭名字都很是隆重。 但是,搭配着各种有趣的比试和那些稀奇古怪的排名,瞬间就让人们有了兴趣,不再觉得枯燥乏味。 难怪这岱岳草庐能被各方人士推崇备至,甚至被冠以圣地的美誉。 陈琦不无遗憾的喝了一杯酒:“唉!可惜!我不能和孔兄一起共襄那文比大典的盛举了,着实有些遗憾。” 孔仁同样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知道陈琦有要事在身,实在没有空闲的时间让他在泰州久待。孔仁轻笑一声:“贤弟有要事在身,不必为这些事情烦心。以后有了时间,随时来草庐找我玩儿就是了。” 陈琦点点头,正在三人推杯换盏,渐入佳境的时候;薛平从客厅门口喊道:“少主,回事!” 陈琦见状,轻咳一声道:“进来吧。” 薛平来到秦奕身旁,从怀中拿出一只浑身赤红色鹰隼,直接递给了秦奕。然后直接退出了客厅,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秦奕接过鹰隼,从鹰隼的脚上解下一个棕褐色的竹筒,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什么危险,这才将竹筒递给了陈琦。 陈琦接过竹筒,右手内力催动,直接将竹筒震碎。从竹筒碎片中,拿出了一条雪白的丝巾。陈琦一边仔细的看着丝巾上的字,一边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陈琦看完书信,将丝巾递给了秦奕,自己则是眼睛微眯的看着手中的竹筒碎片,陷入了沉思。 来信不长,不到二百个字。讲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吕仲被免除右相之职,降三级,任牧州刺史,整理州务,罚俸三年。右相之位并没有再授予任何文臣、武将,而是改为虚职,仅做表彰之用,再无实权。 第二件事,大理寺在审问齐国公世子姜煜被杀案的时候,齐国公三公子姜炫主动向大理寺检举,是齐国公二公子姜烨亲手杀害了齐国公世子姜煜。并且也是齐国公二公子姜烨亲自布局,构陷陈琦等人杀害齐国公世子的;他的目的嘛,也很显而易见,就是为了那世袭一等公爵-齐国公之位。大理寺都没机会动刑,甚至连吓唬都没有,姜烨就承认了他的罪行。结果这件事情上报到大元皇帝那里,姜烨被判斩立决,于今日中午被斩于闹事。 第三件事,礼部转圣意昭告天下,南楚帝国有意与中元帝国和亲。南楚帝国为表诚意,愿意亲自修建南楚皇城到丰都河南岸的驿道;而且已经派出三万人在丰都河南岸开始修建驿道了。并且南楚帝国同意了中元帝国提出的在丰都河上修建丰都河大桥的意见。中元帝国为彰显大国风范,修建丰都河大桥的费用由中元帝国承担,并且同意了南楚帝国的和亲,而且还允许南楚帝国公主可以亲自选择除太子外的任一皇子和亲。 秦奕看完来信,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三件事,每一件都出乎意料,每一件都莫名其妙。 一刻钟后,陈琦的眉头渐渐舒缓,挠了挠头,有些无奈的轻哼一声。 “哼!怪事一箩筐。不过好事也有。” 陈琦扭头,看向孔仁道:“孔兄,文比大典何时举办呢?” 孔仁想了想:“一般来说都是三月初十,也就是四天后。不过这还要看天气,如果当天有雨的话,就有可能会提前一两天,或者是推后一两天。反正就是这几天吧。” 陈琦点点头:“好吧,那就明天看定下来的具体时间吧。或许我还真有机会和孔兄一起共襄盛举了!” 孔仁闻言,开心的点了点头:“没事儿。你若是着急,我可以回去和我父亲商量,让怹提前两天举办文比大典呗。” “没必要!”陈琦摇了摇头:“我应该能在岱岳停留四五天的时间,没必要给庐主添麻烦。” 孔仁点点头:“好!听你的。” 陈琦和秦奕也不再纠结那封信带来的消息,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边吃边聊,好不惬意。 约摸两刻钟后,三人终于结束了这顿漫长的晚饭。陈琦看着那满桌的餐食,有些遗憾的舔了舔舌头。说实话,三人真没吃多少,尽说话了。等到真正准备吃的时候,饭菜都凉了。 秦奕喊来随从,将客桌上的酒菜撤下;秦奕亲自去烧了一壶茶,拿了过来。 “少爷!你和孔少爷聊吧。”秦奕轻声说道:“既然我们接下来不着急出发,那我也就下去安顿一下薛平他们,让他们这几天好好休息。明天也不着急起床。” “嗯!”陈琦嗯了一声,同意了秦奕的提议:“明天我和孔兄上岱岳草庐拜访,秦伯你和薛平他们就不用跟着我跑了,就在这泰州城中吃喝玩乐吧。” “好!”秦奕应了一声,转身退出客厅。 客厅中,孔仁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那浓郁的清香让孔仁的身心俱爽。 “贤弟,这茶叶是何物啊?为何我之前没见过呢?” 孔仁从下午品尝过茶的滋味后,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但是又担心这里面有什么隐秘不便为外人知,所以也是前思后想了好一阵子,直到现在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陈琦轻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茶叶其实就是茶树的树叶,经过炒制,烘焙,发酵等工艺加工之后,收集在一起。在喝的时候用开水浸泡或者用茶壶煮制,便可以喝了。” 孔仁有些不解的道:“何为茶树?” “茶树是我在南境遇到的一种喜温,喜水的树苗。当地人当他是荒草,也没有起个名字。我在去年碰到之后,便自己琢磨着鼓捣了一阵子,才琢磨出这茶叶的食用之法。” “可惜的是,单凭野茶树的采茶量,实在是太少了,都不够我一个人喝的。不过,去年我在南境选了三座山,用以大面积的种植茶树,三年左右可以少量采收,十年后应该就可以达到盛产期了。” “现在嘛,就只能有多少喝多少了。” 孔仁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他太喜欢这茶叶的滋味了。原本他还想着问一下陈琦这茶叶的来历,买点回去孝敬自己的父母呢。 陈琦无奈的笑了笑:“孔兄莫急嘛!多了我不敢说,以后我每年都遣人送二十斤茶叶给你。你千万别嫌弃。” 孔仁有些激动的摇了摇头道:“贤弟说的哪里话,你这茶叶气味清香,滋味浓厚。拿在市场上,就算一两黄金换一两茶叶都有的是人换,而且一定是有价无市。我又怎么敢有嫌弃之意呢!” 陈琦听完,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孔仁这话并不夸张;要知道,陈琦此前除了给皇后颜氏和太子陈环每人送去一百斤茶叶外,没有给任何人送过茶叶了。就连他那便宜老子,大元皇帝陈伽罗都只是在皇后颜氏的紫阳宫中品尝过茶叶的滋味。 可惜的是,就算是陈伽罗富有四海,也实在找不到那神奇的树叶;他又自视身份尊贵,不愿意屈尊向陈琦索要,便只能隔三差五的跑到紫阳宫吃饭,蹭口茶喝。堂堂大元帝国皇帝,也是卑微的不要不要的。 你现在过去找陈伽罗,说有茶叶卖给他,别说一两黄金换一两茶叶了,你就算一斤黄金换一两茶叶,他都乐意。 物以稀为贵,就是这个道理。 第17章 四大才子 孔仁本就性格跳脱,不喜欢那些陈规陋矩;向陈琦道谢后,便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孔兄,今年的文比大典你会参加吗?”陈琦有些好奇的问道:“孔兄才十七岁,应该可以参加吧?” 孔仁摇摇头:“草庐子弟是不能参加文比大典的,分家的人倒是可以。” 陈琦颇有些遗憾的叹息一声:“唉!那就太遗憾了。” “你也莫要太拿文比大典当回事儿了。”孔仁轻笑一声:“不管怎么包装,文比大典终究还是平民和小贵族之间的游戏。各国皇室,王室,以及那些大家族,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们来参加文比大典的。” 陈琦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孔仁话中的含义。这个时代,还没有科举制,也就不可能出现那种‘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神奇现象。那些具有世袭爵位的贵族们,根本不需要像平民百姓和小贵族那样的为了入仕劳心费力。 一来,所有的世袭爵位都有固定的配额,朝廷会按照配额给予他们官缺。而他们只需要进行家族内部的选择,找到他们自觉合适的人选担任相关职务便可。 二来,那些贵族子弟背后的家族人口众多,关系牵扯也极大;在朝廷看来,那些人可都是随时可以处置的人质。相比于那些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的平民,更容易控制。 三来,自古皇权不下地方,皇帝不管有任何的好心,有任何的好意,有任何的好想法,都是需要官员们上呈下达的。现在官员们的主体就是那些大贵族,大家族;以个体的力量想要撼动主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拿吕仲来说吧!吕仲虽然官至中元帝国右相,地位不可谓不高,权力不可谓不大,人才不可谓不精。但是吕仲纵横官场几十年,又真正的改变了什么吗?并没有! 两宰三公之位四个贵族,只有吕仲一个平民。六部尚书,十八位侍郎官,全部都是贵族。中元帝国三品及以上只有他吕仲一个是非贵族出身的官员。而三品以下的官员,贵族和非贵族之间的比例任然是四比一,贵族所占份额是极其庞大的。 要知道,中元帝国的平民入仕还算简单的;毕竟身靠岱岳草庐,平民们出头的机会是相对比其他国家多很多的。其他的国家,贵族和非贵族之间的比例都是在十比一,甚至更高的。 由此可见,平民百姓入仕是有多难的一件事儿了。 陈琦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要改变官场的现状,就必然会损害到那些既得利益者,也就是那些大贵族们的利益。就算是中元皇室,也非必敢直面所有大贵族,大家族们的责难吧!” 孔仁同样有些无奈:“其实,最关键的还是没有一套真正能行得通的取仕制度,能够让皇室甘愿得罪那些大贵族们,也要推行的那种好的取仕制度。” 陈琦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没错!不管皇室与那些贵族之间有多么大的利益作为牵绊,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皇室的眼睛看的是千秋万代,不会是眼前的蝇头小利。一旦有利于国家的未来发展,就算抹杀那些大贵族,也不过就是皇室的一念之想吧。” 孔仁轻笑道:“所以呀!不管有多少人奉我们岱岳草庐为圣地,我们自己心里都非常清楚,我们在皇权眼中,只能臣服。” “任何悖逆皇权的行为,都有可能导致我们整个孔家灭族。就算是文圣孔师都救不了我们。” “同样,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孔家家规第一条会是‘不得入仕’的原因了。” 陈琦讪笑一下:“伴君如伴虎呗?” “伴君如伴虎?”孔仁有些惊讶的看着陈琦,嘴里嘀咕着:“伴君如伴虎?伴君如伴虎。伴君如伴虎!” “哈哈哈!有趣,有趣!”孔仁喝了一口茶,忍不住赞叹到:“和贤弟你在一起,时刻都会有让我耳目一新的感觉。” 陈琦不知道该怎么接孔仁的这个话,只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遮一遮自己有些害羞的表情。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些前世人人都可以脱口而出的俗语,在这个世界竟然会被人当成至理名言。特别是在他因为这些俗语被夸成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尴尬的脚都能在地上抠出一个三室一厅来了。 “对了,孔兄。”陈琦放下茶杯,颇有些好奇的说道:“这一次的文比大典,有没有什么能够如你眼的大才?” 孔仁想了想:“有几个人吧。不过算不上什么大才,只能算是各有所长。” “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被称为中元四大才子的徐巍、季垚、许志和刘培了。” 陈琦有些好奇的看向孔仁:“中元四大才子?这么中二的称号?谁给起的?” 陈琦被这中二的称号给闹得有些凌乱了,他在前世看到历史书中的那些‘吴中四大才子’、‘江南四大才子’,还有什么‘民国四公子’的时候,都会觉得很有趣。特别是当他去了解了那些才子和公子们的所作所为后,也是非常的喜欢和敬重。 但是,当他身处的那个时代,一大批大小媒体们吹嘘什么‘京城四少’这些个鬼东西后;当他了解了那些‘少爷们’天天吃喝玩乐,睡明星们的‘伟大’事迹后;当他将那些中二的称谓当成一种羞耻的时候。 真的,让他去接受‘中元四大才子’这么个鬼东西;他是真的有点无力接受……好吧!不用无力了,他完全无法接受。 孔仁听到陈琦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他不知道陈琦所谓的中二是什么意思,但是从陈琦那嫌弃的要吐的表情就能看的出,中二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儿。 “我也不知道谁给起的。不过这四个人还算的上是人才出众,勉强担得起这个称号吧!” 孔仁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徐巍,颍川人,今年十七岁。此人自幼父母双亡,被颍川碧水书院院主徐志收养。四年前,他跟随徐院主来观摩文圣祭时,我曾与其有过交集。” “此人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对于各家经典如数家珍,被称为‘行走的书院’。他也是少有的,没有参加文比大典就登上少年才子榜的人,现在排名少年才子榜第三,仅次于那两位传说中的不世出的天才。” “人们称赞其有‘诗书传天下,胸中有苍天’的潜力。现在居中元四大才子之首。” “季垚,闽越人,今年十八岁。此人出身农家,几辈人都是以务农为生。” “他起初只是和乡里的孩童们玩儿那些画格子、丢石子的棋;他六岁的时候就把整个乡里的大人和小孩们都给赢得一塌糊涂。” “后来他学习了围棋和象棋,仅仅半年时间,竟然在整个闽越地区难逢敌手。” “于是在其10岁那年,便开始游历天下,到处寻找对手对弈。” “他曾到草庐拜访我父亲,想要与我父亲对弈。我父亲当时正在闭关,并没有时间与其对弈,便由我出面与其对弈了一番。” “他的棋道攻伐之气极盛,每一步都几位咄咄逼人,恨不得将对手撕碎。而且他非常善于揣度敌方心里,智谋很不错。” “当时我和他一共对弈了四局,两人各胜两局。我四局下来,共胜他半子,算是我赢了。不过入过将我的先手权免去。其实我俩只能算是平手。” “可惜的是,此人专修棋道,其他的能力非常差劲,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现在虽然暂居中元四大才子次席,还有着诸多的争议。” “许志,郢都人,今年十八岁。此人出身乐师世家,祖父和父亲都是大元帝国的宫廷乐师;他的叔伯们则是在其他国家担任宫廷乐师或者王庭乐师。” ”他家的地位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家族;但是他们却和大多数国家的皇室和王室有交集,这份触及力,恐怕就算是那些大家族也是非常艳羡的。” “他也是四大才子中我唯一一个没见过年的人,和其他人一样,我对于他的了解也仅限于人云亦云的传说。” “人们传说他的琴技非常奇妙,有什么‘琴技破大成,琴音唤鬼神’的传说。据说,他为了使自己的琴音中能够展现出乐曲的那种征伐之气,他特地拜师学习了武术;而且武技高超,已近大成之境。” “最为传奇的是,此人不仅善于抚琴和创作;他还将琴技和武技相结合,独创了一种利用音波攻击别人的技艺。不过具体效果如何,真实情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就连我父亲对其都是知之甚少,非常非常的神秘。现在居中元四大才子之三” “刘培,泰州人,今年十六岁。岱岳草庐学堂的弟子。他钟情于书法和绘画,而且技艺无双,号称书画双绝。” “就连我父亲都对他的书画技艺赞不绝口,称其为有机会开创书画新纪元的年轻一代。” “不过在我看来,他不过就是一个臭屁的小破孩罢了。” “哦,对了,他的父亲就是泰州客栈的大柜;就是刚才给我们送饭的那个大叔。” 第18章 皇权与相权 陈琦听完孔仁的话,对于那传说中的中元四大才子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不过,即便如此,他都很难接受那个中二的称谓,因为真的太中二了。 不过,实事求是的讲,这四个人确实算不上什么特别的大才;每一个人都有特点,同样也有着明显的短板。如果将这些人放在官场之上,说实话,凭借他们的能力,更难成就一番事业;甚至可以说只得碌碌无为的荒废一生,真出道即巅峰。 但是,如果陈琦能将这四个人收至麾下,按照陈琦的设想稍加调教,这几个人一定可以成为可用之才,甚至是成为那种不世出的大才。 毕竟现在这种没有任何条理的培养体系下,他们四个人都能够有所成就;只要陈琦根据他们的性格特点和个人喜好,设计一套符合他们的专科培养方式。那么这四个人一定能够大有可为的。 不要忘了,陈琦是真正经历过前世那种,分科到极致的教育培养体系的人;那种连焊接工,螺丝工,电工等等这种小工种都要分科培训的体系,可以让所有人都能清晰的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而不再需要无休止的进行那些无聊又可笑的尝试。 并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是要去当官的,都是要去混迹官场的。广阔天地,大有可为,让人才尽可能的展现其能力,这才是一个好的社会该有的样子。 陈琦和孔仁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屋外传来了打更的声音。二人这才意犹未尽的道了声晚安,然后回到了各自的客房。 陈琦刚准备洗漱,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进!” 房门被轻轻打开,秦奕手里拎着一个灰黑色的青铜水壶走了进来。 “少爷,泡个脚吧。解解乏。” 秦奕说着,就从门边拿来一个木桶,放在床边,将青铜水壶中的热水倒了进去。 陈琦脱了鞋袜,将脚泡进木桶中;瞬间一股暖流顺着腿逆流而上,陈琦感觉到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原本的疲惫感被一扫而光。 陈琦很感谢秦奕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陪伴,秦奕确实是真心实意的照顾他,关心他,保护他。秦奕对于陈琦的个人喜好非常了解,比颜皇后和陈环太子还要多。 陈琦也是真心实意的对待着秦奕,他从来没有拿秦奕当下人,从来没有拿秦奕当佣人,从来没有拿秦奕当外人。 即便是在他明知秦奕来他身边,就是陈伽罗放在他身边的眼线的时候。他仍然毫无保留的对秦奕好,发自内心的把秦奕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般看待。 也正是在陈琦毫无保留,真心实意的感情付出下;秦奕从心眼里接受了陈琦这个主子,也将陈琦认定为自己唯一的主人。 因此,在这一次离开京城后,他每一次要和宫中联系,汇报行程的时候,都会专程和陈琦汇报。哪些东西需要和上面汇报,哪些需要暂时隐藏,都要严格的筛选。 陈琦也发现了秦奕的变化,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技巧,用什么套路,将秦奕感化,或者是策反,为自己所用。 他对秦奕好,原因很简单。 首先,他来自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秦奕照顾他,伺候他,那只是一份工作,就像前世的保姆一样,并不代表他下贱,或者在人格上敌人一等。 其次,他从小虽然被颜皇后和太子陈环宠爱有加,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对他好,拿他当亲儿子,亲兄弟。但是,颜皇后主持后宫诸事,非常繁忙;而陈环太子每天的各种课程拍的满的要命,累的要死。两人真的没那么多时间陪伴陈琦,那么真正能陪伴陈琦的人也就只剩下秦奕了。因为说道低,只有秦奕是他自己的佣人,其他的宫女和宫役都是颜皇后和太子陈环的佣人,没有照顾他的义务。秦奕是真正每天、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陪在他周围的人;你要说秦奕这种陪伴陈琦不感动,那就真是胡说八道了。 还有,陈琦因为不受陈伽罗待见,因此一直没有被安排到官学学习。文武双全的秦奕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陈琦的老师,白天叫陈琦练武,晚上教陈琦学习各家经典。尤其是秦奕曾经伴随陈伽罗近三十年,对于很多政务,军务,以及那种奇奇怪怪的信息都有所涉猎,这对于急于了解这个世界的陈琦来说,无疑是最有意义的。也多亏了秦奕这十多年来呕心沥血的教导,陈琦在文才武略方面都大有长进;即便是将他放在同龄人中,都是出类拔萃的水平。 最后,陈琦性格并不是那种特别开朗的类型,甚至有的时候会显得有些孤僻。一般人很难接受他这有些乖张的性格。就算太子宫的宫女和宫役们,也就少数的那几个了解陈琦性格的人能够接受,并表示理解;其他人……还是算了吧。 “秦伯,您有事儿吗?”陈琦看着站在原地,有些踌躇的秦奕,轻笑着说道:“有话你就说嘛!干嘛吞吞吐吐,瞻前顾后的。” 秦奕叹了口气:“少爷,我还在想今天最后那封来信说的三件事。每一件事都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圣上会因为牧州的事情处置吕相我是有想过的,他向来反感大族子弟搅扰地方,祸害百姓。吕灿之事无疑是触动了圣上的逆鳞,一定会严加处置的。” “但是,圣上为什么会直接将右相之职虚挂,而不再做实际职务处置,就有些搞不懂了。” 陈琦轻笑着看着秦奕道:“你不要从朝政的角度去想这个问题,你从皇上的那个角度去想这个问题,你就很容易相通这个事情了。” 陈琦看着秦奕那懵逼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秦伯,你想一想,没有了右相,谁最开心呢?” 秦奕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是左相最开心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权臣者,无人能出其右。” “错了!”陈琦摇摇头:“恰恰相反,最不开心,最惶恐的,恐怕才是左相大人。” “你想啊!之前左相右相,加上三公,这五个人组成的内阁是一个相对平衡的局面。每一个人各管一摊,彼此之间互不干涉又互有牵绊。就像一个架子一样,承上而启下,非常的牢靠。” “在这种架构下,不管你是什么人;是文臣还是武将,是平民还是贵族,都无法根据个人意愿改变现状。比方说,吕相入朝已经三十多年了,到现在都没有再出现过第二个吕相;甚至就连吕相都在向着贵族的那一头滑落。这是皇上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 “因此,皇上不准备再在这个棋盘上下棋了,皇上要掀桌子了。而掀桌子的第一步就是从吕相,这个内阁中唯一一个平民开始下手。” “就像我刚才说的,左右相加上三公,这套内阁框架是非常平衡,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拆分的。可是皇上借着牧州案的由头,将吕相贬到了牧州,顺势将右相之职高悬,那么内阁中原本的架构也就必然会随之轰散。” “这种架构散了,就像是把掩盖在朝政之上的潮水给退下去了;那么……就顺理成章的把左相给暴露在百官和天下人面前了……” “就像你说的‘左相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权臣,无人能出其右。’我把这句话给你翻译一下,现在的左相地位上就极其尴尬了,上不能及君王,下不能同百官。” “左相若是向上依靠君王就会变成君王的傀儡,变成一个没有实权的虚职;左相若是向下亲和百官,则会招来君王的猜忌,容易落个阴谋反叛的罪名。” “哈哈哈!现在的左相,活像是御花园里的仙鹤。看上去光鲜亮丽,光彩夺目。其实,他现在到底有多惶恐,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秦奕听着陈琦的分析,脑海中想象着陈琦描述的画面,再想象柳毅柳相那副喜怒无常的死人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柳相那家伙,总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死人像,也不知道现在还端不端得起自己那架子了。” 陈琦听到秦奕的话,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虽然与柳相少有交集,但是也时常听闻身边的人们吐槽柳相的那副老学究德性,尤其是柳相的女婿,陈琦的长兄,太子陈环。 “不过,圣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秦奕止住了笑声,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道:“柳相虽然有些烦人,学究气很重,还老是一张死人脸。但是他始终都是太子的老师,太子妃的父亲,中元帝国的右相。圣上这么做应该不是单纯的只是想整一整柳相吧?” 陈琦轻笑一声:“当然不是!皇上做事,岂能用寻常人的思维去揣度?” “皇上这么做的目的又且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这么做削弱相权,增强皇权。减少圣命上传下达的阻碍,能够尽可能的做到皇权直下民间。” 第19章 分析情报 “皇权?相权?”秦奕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陈琦:“相权不就是皇权赋予的吗?如果想要剥夺相权,不就是圣上一句话的事儿吗?” 陈琦有些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秦伯!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呀!当皇上可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你伴君三十多年,他过的什么日子,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自打父皇亲政之后,可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一年三百六十天,恨不能干出三百七十天的活。吃顿饭都是这个能吃,那个不能吃的,多吃一口,少吃一口,身旁那贴身太监就在一旁下跪念祖训了。” “三十多年的时间里,皇上有过几次在戌时末刻前睡过觉的?有过几次能睡够三个时辰的?就连抱着媳妇睡觉,都会有起居太监在门外听着,稍微有点什么动作,或者超过了规定的时间,立刻就会被起居太监念祖训教育。” “皇上真的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秦奕听着陈琦的话,忍不住撇撇嘴。他知道陈琦所说没有半点虚言,他亲自伴随陈伽罗三十多年,陈伽罗每天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说实话,还真就比不上那些闲职王爷和贵族们过的自在呢! “相权虽然得于皇权,但是授于祖制,岂是皇上说废就能废的呢?如果皇上真的能说废就废,那还至于把右相挂成虚职,放在那里掩人耳目吗?直接裁撤就玩事了呗?” “不是不想做,实在是做不到!所以皇上才选择了这么一个看上去有些多余的方法来处理吕相这件事。” “我想,这绝不是皇上的突发奇想,恐怕接下来左相也会被挂起,彻底将相权归入皇权手中。好让权利尽可能的集中在皇上手中。” 秦奕听完陈琦的话,这才明白了陈伽罗处置牧州案的真正用意,顿时觉得心明眼亮,不再感到迷糊了。 陈琦说完话,脸上冷笑了一下;自己这个皇帝老子,想的挺好,手段也丰富;只可惜,现实条件恐怕很难支撑他的梦想。裁撤左右相,固然可以增加皇权的比重,造成中央集权的这么一个事实现状。 但是,如果不改变现行的单一的取才模式,不改变现行的僵化的升迁模式,不改变现行的繁杂的考评模式。中央集权依然改变不了‘皇权不下县’的窘态,甚至会因为没有了左右相的帮助,导致官员养成了惰性,不再主动处理事情,大事小情都会上奏皇帝。 到时候,皇帝得到多少权利不确定,皇帝受累却是一定的了。而随着皇权的不断扩大,恐怕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多了。 秦奕看向陈琦道:“你第二件事儿呢?你怎么看?” “齐国公世子案?”陈琦眼睛微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齐国公世子姜煜是那个蝉,齐国公二公子姜烨是螳螂,齐国公三公子姜炫恐怕就是那盯着蝉的黄雀了。” “那小子明明看到了姜烨害死姜煜,既不声张,也不主动提告;偏偏等姜烨将这件事情闹大了,闹到皇上那里了,闹到轰动整个京都了,闹到皇室想要遮掩都不可能的时候;他才跳出来,拆穿姜烨的所有把戏,然后将姜烨送上断头台,自己则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齐国公的继承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姜烨弑兄,少不了姜炫在一旁的旁敲侧击的撺掇和鼓励。就连将事情闹到大理寺,闹到满城皆知,恐怕都少不了姜炫的推波助澜的协助。要不然,这件事绝对闹不到这般田地。” 秦奕听完陈琦的话,眉头都皱成一团了:“圣上圣明烛照,难道就不管吗?” 陈琦微微一笑:“上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就像秦伯你之前所说,姜淼之后,齐国公实际上已经绝后了。无论这些跳梁小丑再怎么蹦跶,终究都是在水中捞月,镜中摘花罢了。” “皇上其实只需要一个借口,一个理由,就可以夺了他那世袭的爵位,免了他那满门的荣耀。而皇上之所以不这么做,那理由就只有一个,皇上在等姜淼死。” “不论姜煜,姜烨,姜炫这些人再怎么闹腾;在皇上眼里,都像是在看一场无聊透顶的滑稽戏。但是,不管怎么说,姜淼终究还是齐国公的血脉,理应受这一等公爵的荣耀。从而彰显中元帝国绝对不会亏待功臣之后的决心和意志。” “皇上和咱们不一样的,咱们可以快意恩仇,杀伐果决;皇上却需要心怀天下百姓,顾念众生的感受,一举一动都要做到利益的最大化。” 陈琦摇了摇头,他最后有一句话没有说,也不能说。那就是在姜淼死的前后,齐国公府恐怕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沦为人间炼狱了。 “那南楚和亲之事呢?”要说疑惑,这恐怕才是最让秦奕疑惑的事情:“南楚向来与中元貌合神离,特别是十年前,南楚新君登基后,两国的冲突就没断过。南楚的朝贡也是越来越少,有的时候甚至完全就是在滥竽充数。” “而这一次,他们竟然主动提出了和亲。还借由送亲的名义修建驿道,连通南楚皇城和丰都河南岸。最让我难以理解的是,南楚竟然同意了在丰都河上建桥的事情。” “少爷你觉得南楚这是何意?” 陈琦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信息太少,很难做出判断。” 南楚帝国,北邻中元帝国,南接南海,西至蜀中,冬至东海,地域广袤,人口众多。南越人、南蛮人、闽南人、粤桂人、蜀人等几十个民族混居在一起,民族结构复杂。 南楚虽然地域广袤,领土是中元帝国的两倍;但是其内部丛林众多,水网密布;沼泽湿地蔓延成片,烟瘴毒气弥漫其中,活人很难在其中生存。 因此,南楚的农业发展极为落后,基本上还处于刀耕火种,伐木垦荒的阶段。经济水平的落后简直惨不忍睹。 现在的南楚皇室姓熊,自称是火神之后,朱雀降世。他们是在‘神谕之战’后,历经了整整二十年的苦战后,方才夺取了南楚帝国的皇位;南楚皇室已经历了三朝,当朝皇帝熊本,十年前继位登基,继位之时已经年满三十六岁了。 南楚皇室虽然武德充裕的爆棚,南楚水军堪称当世无双,全大陆无人能当。但是,南楚的核心问题却不是出在安全之上,而是经济,是民生,是老百姓的饭碗子。 因此,南楚虽然数次与中元帝国制造摩擦,甚至是直接爆发冲突,无限接近于重启战端的程度。只要中元帝国关闭与南楚帝国的互市,中断卖粮食给南楚帝国;不出半个月,南楚一定会认错服软。 所以,南楚帝国看待中元帝国就是那种我看不上你,又干不死你的那种类型。南楚帝国也心甘情愿的做中元帝国脚面上的癞蛤蟆,不咬你,但是他膈应你。 “南楚水师尚可一观,其他兵卒实在难拿的出手。难不成,他们练了什么新兵不成?” 陈琦有些不解的看着已经变凉的泡脚水。 “可是,南楚又要如何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呢?就算南楚能够屯粮,又能屯多少呢?三个月?半年?” “最多也就半年吧?超过半年,南楚那湿润的气候,还不把粮食都给屯发霉了?” 陈琦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大脑中飞速分析着南楚和亲的各种可能的想法。大约过了一刻钟,陈琦的脑袋都快冒烟了,也没想通南楚到底想要干嘛… 陈琦将脚从水盆中拿了出来,秦奕递来粗布,陈琦接过粗布将脚擦干净。 “好了。秦伯,你也早点休息吧。”陈琦将粗布递还给秦奕:“明天你不用早起了,我卯时末刻就会和孔仁兄去拜访草庐庐主。这几天麻烦你帮我盯着点薛平他们,这帮家伙年轻气盛,莫要惹是生非。” “好!”秦奕端起陈琦洗脚的木桶:“你就放心吧!” 秦奕说完,端着木桶离开了陈琦的房间。 陈琦看着被轻轻关上的房门,宽去罩衣和中衣,将锦被扯开,躺了进去。 “情报!信息!”陈琦自言自语的呢喃道:“看来是需要建立一个自己的情报网了,还要培养一批有情报分析能力的人,那样才能做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呀!” 陈琦轻轻的盘算着:“情报网首先就需要钱,这个我不缺。然后就是值得信赖的人,这个有点麻烦。” “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大事。问题是想要找一个称心如意又能够让你放心的人,是真的不容易啊;况且建立情报网是需要一大批人这样的人的,这可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呀!” 陈琦轻叹一声:“唉!麻烦也得干!娘的,没有情报,光靠想象力判断事情太他娘的费劲了。现在事情不多还勉强能支撑的住;可是以后事情会越来越多,麻烦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还靠他一个人头脑风暴的分析,那真的就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陈琦就在这种纠结和自言自语中睡着了,不得不说这货的心是真的大。陈琦在睡梦中,梦到了他碰到一个人,见面就喊他主人;那玩意儿,要多亲切有多亲切。 最重要的是,那个人竟然送给了他一个覆盖整个中州大陆十六国的情报网组织,说是什么早就给他准备的,就等他来接手呢。 那家伙,把陈琦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正要亲眼看一下具体情况的时候,窗外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鸡鸣。 第20章 庐主孔丘 卯时末刻,陈琦骑着雪隐神驹,跟随孔仁,向着泰州城北的岱岳山上走去。陈琦此时的心情极其不美丽,若不是那公鸡乱叫,他都要亲眼看到那神秘的情报网了。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呀! 一旁的孔仁好奇的看着一脸不开心的陈琦,他和陈琦虽然刚刚认识,相处的时间也不算长;但是陈琦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都是完全超出其年龄本身的成熟和冷静。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陈琦这么一副小孩子模样,完全和他前几天的表现判若两人。 “王贤弟,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生气呀?” 陈琦有些气恼的说道:“没事儿,想吃大公鸡了。” 孔仁闻言,更不解了。但是,静下心来想了想,陈琦毕竟年纪还小,有点小孩子脾气也很正常。所以,也就释然了。 半个时辰后,二人来到了一座宅院前。朱漆的大门上,放着一个三尺长两尺宽的牌匾,牌匾写着斗大的两个大字“孔府”。 大门上纵横排列着七横七纵四十九颗门钉,每一颗都是纯铜做胚,鎏金涂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门钉是本家地位的体现,皇家是九横九纵,八十一颗门钉;取意九九归一,体现皇家至尊无上的地位。王府是八横八纵,仅次于皇家;公爵府是七横七纵,侯爵府是六横六纵,伯爵府是五横五纵,子爵府和男爵府是四横四纵。无爵位的家族府邸只能用三横三纵,或者干脆就不使用。否则一旦逾制,轻则挨顿板子,重则抄家灭族。 孔府大门两旁上马石,下马蹬,拴马的桩子应有尽有。府门口两名小厮穿着的青年垂手而立,既没有作为下人的卑微和谨慎,也没有作为大户门卒的傲慢和轻蔑。那模样倒像是陈琦前世在星级酒店门口看到的门童,礼貌又不失气度;单纯的喜欢门卒这个职业似的。 那两名门卒小厮见为首之人是孔仁,微笑着小跑到孔仁马前:“少主,你回来了?” 孔仁点点头,将缰绳递给小厮:“嗯!回来了。” 孔仁拒绝了小厮的搀扶,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 另一个小厮接过陈琦的缰绳,看着雪隐神驹眼睛都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漂亮又神骏的宝马良驹。 陈琦单手托鞍,从马上跳下,跟在孔仁身后。 “这是孔府,那草庐在何处?” 孔仁轻笑道:“孔府是陈氏中元帝国初期,由中元皇室修建的,占地一百七十亩,共六进院。岱岳草庐在第六进院,那里是孔府圣地,即便是宗家族人也需要得到庐主首肯才能入内观摩或是祭拜。” 陈琦轻笑道:“是我迂腐了。我还想着岱岳草庐作为圣地,一定会是尽可能保持原貌呢!” 孔仁听完陈琦的话,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少主!你回来了?”一个官家模样的人看到孔仁,快步走了过来:“你这次出去的时间可有点长了,而且你比往年回来的时候晚了,庐主可是不太高兴呀!” 孔仁讪笑道:“原本是可以提前回来几天的,但是遇到了一些状况,耽搁了些时间。” “我父亲在哪呢?” 官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唉!那你好自为之吧。庐主在藏书楼,少主还是先去请安吧!” 孔仁点点头,拉着陈琦道:“那我们也去藏书楼吧!你得当一次我的挡箭牌喽!” 陈琦有些无奈的被孔仁拉着向内院跑去。陈琦虽然很不想去当那个挡箭牌,但是又觉得接下来必然要麻烦孔仁和孔家,太过矫情似乎也不太好。只得任由孔仁拉着向内院跑去。 在第四进院内,伫立着一座足有十丈高的木质高塔。 “这便是我们孔府的藏书楼了,共有九层,每层高九尺九,加上塔顶整整十丈高,一寸不多,一尺不少。” “藏书楼内共收藏典籍两万侧,包含了诸子百家经典,历代大儒手稿手卷;以及江湖中各大门派中的功法秘籍和武学经典。” “这么说吧,除了那传说中刘氏家族的‘混元神功’和皇室的‘归元神功’外,基本上都有所收录。” “孔府藏书楼前七层,只要向藏书楼管事报备一声,就可以进去看。如果想要抄录的话,可以向管事购买竹简和刀笔。” “八层和九层收藏的都是江湖各门派不外传的功法秘籍和武学经典,以及诸子百家的那些至圣先师们的亲笔手稿;都是些麻烦的要命的东西。所以需要得到我父亲的首肯,才允许进入观摩。” 陈琦本身就爱书如命,在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就有‘书痴’的雅号。而且他看书从来不挑肥拣瘦的,诸子百家的经典他会看,网络小说,咸鱼文字他也会看;就连厕所墙上贴着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和‘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他也会看。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导师秦教授才会亲笔给他书写‘书痴’两个字作为堂号;秦教授在堂号旁用小字写着‘书痴者,文必功;技痴者,艺必精。’算是对陈琦最大的认可了。 所以,当陈琦听到孔仁的介绍的时候,朝圣般看着那高耸的藏书楼,眼睛都有些直了。如果不是他要事缠身的话,他真的想在这藏书楼里做个扫地人,每日与这些书籍相伴,岂不快哉。 孔仁来到藏书楼前,恭敬的说道:“父亲,我回来了。” 片刻后,藏书楼内传出一声低沉的声音:“哼!你还知道回来?还知道这里有个家?” 孔仁吐了吐舌头,有些紧张的答道:“原本是会提前几天回来的,只不过在沂州遇到了一些麻烦,耽搁了些时间。” “哦?”那低沉的声音有些惊奇的哦了一声;然后几乎是一息间,一名身穿粗布长袍的老者就出现在了孔仁面前;老者右手探出,抓向孔仁的寸关尺。 陈琦看着那瞬间出现在眼前的老者,心中不禁骇然。以他的修为,不仅没能看出老者的身法,甚至连老者出现的轨迹他都没看到。陈琦不禁骇然,谁能想道,岱岳草庐庐主,竟然是一位武道修为到了大成境的高手。恐怕全天下能与之一较高下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了吧。 “嗯!还好,虽然有些暗伤,但是好在都不严重。”老者抽回手,松开了孔仁的寸关尺:“等到文比大典后,你就闭关一段时间吧。将自己这一身的暗伤养好。” 孔仁点点头:“好!” 孔仁将陈琦拉到身边:“父亲,这位是我在沂州认识的朋友。” 陈琦双手抱拳,冲着老者躬身道:“九原王奇,见过庐主!” 老者伸手将陈琦扶起,仔细的端详着陈琦,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王奇小友年纪轻轻,武道修为就能触到‘炉火纯青’之境,此等修为天赋,世间罕有啊!” 陈琦轻笑着摇摇头:“我从小体弱,家中人担心我因病早夭,便早早的让我习武强身。不为别的,只为有个好身体。也算是上天恩典,让我有所小成。” 老者轻笑着看向孔仁:“哼!你小子文不成,武不就的,就这交朋友的本事还算能看得过眼。” “也不知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与王奇小友这般人物结交。” 孔仁一时也不知是应该开心呢,还是应该伤心呢。 孔仁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自己父亲的夸奖,一句都没有过。 今天,因为他带陈琦回家,他父亲第一次夸奖他选择朋友的眼光不错,这本来是非常值得他开心的。 但是当孔仁静下心来,仔细的听他父亲的每一句话;他不管从哪个方面听,他父亲都是在夸奖陈琦,而不是在夸奖他。这就让孔仁太难受了。自己本来想要带陈琦回来当挡箭牌的,没想到自己作死,带回家一个别人家的孩子。真的是烦透了。 “庐主过奖了!”陈琦轻笑一声道:“孔仁兄性格洒脱,见识广博,实乃吾辈之典范。特别是他周游各地,所着游记更是备受吾辈推崇。” “哼!”老者哼了一声:“就知道一天到晚的乱跑,永远都不懂如何闲下来。” 陈琦微笑着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读书破万卷者,行笔自然如有神助;但是行万里路者,胸中自有一方天地。” “所以,相比那些只知道照本宣科的书呆子,您难道不觉得令郎活的更有意义吗?” 老者听完陈琦的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一旁的孔仁伸出手,扯了扯陈琦的衣袖;一脸紧张兮兮的轻声道:“小祖宗!你别说了!我父亲要是生气了,我可救不了你。” 陈琦轻笑着摇了摇头:“无碍,无碍的。” 半刻钟后,老者猛地睁开眼睛,哈哈大笑起来,嘴中说道:“臭小子,我确定了。你和王奇小友交朋友,是你高攀了。哈哈哈哈!” 孔仁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差点没一口老血给喷出来。好嘛!哪有这么贬低自己儿子的爹呀! 老者拍了拍陈琦的肩膀道:“看来王奇小友不仅武道修为卓绝,学识也同样出类拔萃,冠绝同辈呀!” “能够认识小友,实乃我平生之幸事呀!”老者清了清嗓子,郑重的说道:“老夫乃岱岳草庐庐主孔丘!” 第21章 孔家藏书楼 “庐主谬赞,王奇愧不敢当!”陈琦深施一礼:“庐主执掌文士圣地,四海扬名;王奇作为小辈,安敢受庐主称赞!” “虚名而已,不足挂齿!”孔丘轻笑着继续说道:“草庐名扬四海,靠的并非吾辈之功,蒙祖荫罢了。” “王奇小友此次前来,可是专程参加文比大典的?” 陈琦有些歉意的说道:“不敢欺骗庐主,小子来泰州之前,都不知道文比大典为何。有幸与孔仁兄结识,经孔仁兄介绍,才对文比大典略有了解。所以并非专程参加文比大典的,只是想要凑个热闹,结交一下天下才子们!” 孔丘点点头,扭头看向孔仁:“你回家还没有去给你母亲请安吧?” 孔仁吐了吐舌头:“是!” 孔丘摸了摸孔仁的头说道:“那你去给你母亲请安吧。我带着王奇小友去藏书楼走走,你就别管了。” 孔仁看向陈琦,那意思是在询问陈琦的意见。陈琦是他带进孔府的,他必须在意陈琦的意愿。 “孔兄先去行孝吧!”陈琦微笑着说道:“我对这藏书楼很感兴趣,刚想请庐主准我在藏书楼中阅览几日呢。” “好!”孔仁抱拳道:“那我顺便去准备午饭,我们共进午膳。” 孔仁说完,转身向第五进院走去。 陈琦冲着孔丘抱拳:“那小子就有劳庐主了。” 孔丘拍了拍陈琦的肩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虽然二人相见也仅仅不到三刻钟的时间,但是陈琦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和风度,都让孔丘极为满意。尤其是陈琦身上隐约间散发的那种高贵的气质,更是让孔丘都略感压力;那是独属于上位者的气质,不是金钱或者礼教能培养出来的。 陈琦走进藏书楼,就被眼前的壮观景象给惊到了。 孔丘轻笑着说道:“一层藏书楼是最大的,约十亩地。收藏的都是当代学士们所着和所释的书卷,共八千八百七十七册。一层藏书楼,既有草庐主动派人去誊抄的书,也有那些学士们主动请藏的书,鱼龙混杂,什么样子的都有。” “二层至七层所藏的书,都是经过长时间的筛选和评判,在作者过世后,彻底盖棺定论了;才会根据评判结果,进行分类分级收藏。” “草庐藏书,不看作者的出身,不看作者的成就,不管出生的早晚,不论前后辈的关系,不受世间评价干扰;只看着书立说者的思想和内容,尽可能的做到客观公正的做出理性的评判。” 陈琦点点头:“藏书者,不需要专精于一道。而需要有包容万物的气质和气势。‘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精辟!”孔丘大笑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十六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我祖孔师,虽然创立儒家学派,门生广布于天下。但是却从来没有拘束于一家之学,一派之念。怹一生钟情于周游大陆,与各派大家请教学问,辩论议题;怹曾坦言,所获颇丰。” “因此,孔府藏书楼也秉承先祖之意,广收百家经典,广宣百家之学。也正因为如此,孔府藏书楼才被天下学士们誉为中州大陆四大藏书楼之首。” 孔丘说道最后,满脸兴奋,自傲的扬起了头。其实,很少人知道的是,岱岳草庐庐主和孔家家族的身份,让孔丘很是别扭和纠结。 孔丘作为岱岳草庐之主,孔家家主;蒙祖荫,他几乎是所有文人心目中的圣人,受万人敬仰。就连各国帝王见了他都会客客气气的,将其奉若上宾。孔师传人的这个身份给予了他无限的荣耀和自傲的本钱。如果说别人是输在了起跑线上,那他就是在终点线后面有一套学区房。 同样是因为这两个身份,孔丘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的放大,被天下人关注。他文才冠绝天下,那是理所应当的;他琴棋书画技冠群士,那是理所应当;他着书立说学徒三千,那是理所应当。反正任何能让其他大儒们吹一辈子的成就,在他这里就变成了理所应当。 因为他是岱岳草庐之主,孔家家族,孔师后人;所以他被强行的置于文圣公那庞大的阴影之下。 陈琦当然是不知道孔丘心中的纠结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这书架,轻嗅着那充满书香的空气。 孔丘见陈琦那副痴迷的模样,忍不住轻笑。 “王奇小友,接下来几天,你就住在孔府吧。这藏书楼你随时可以过来观阅。” 陈琦双眼兴奋的看向孔丘:“包括八层和九层吗?” 孔丘点点头:“是的。包括八层和九层。” 陈琦郑重的向孔丘抱拳,行了一个学生礼:“多谢庐主!” 孔丘轻笑着摇了摇头,他看的出来,陈琦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这让孔丘很是意外,像陈琦这个年级的孩子,喜动不喜静;向孔仁那样宁愿外出游历一年,都不愿意在藏书楼里安安静静的呆一个月。 可是陈琦却和同龄人完全不同。从他走进藏书楼开始;整个人就变得虔诚了很多。特别是在听到孔丘答应他未来几天都可以来藏书楼观书后,那种发自内心的激动是做不了假的。 陈琦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孔丘让他到藏书楼观书,即便是中元皇宫藏书阁馆藏都不到这孔府藏书楼的三分之一。陈琦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将中元皇宫藏书阁中的书都看完了,连记录藏书的登记簿都看完了。陈琦已经很长时间没新书可看,都已经断顿了。 孔丘在接下来的时间,带着陈琦一层层的向上走,边走边介绍不同位置的书属于百家中的哪一家,是什么人所着的。整整九层,分毫不差,一本书都不带记错的。 当二人走上八层,孔丘详细的给陈琦介绍江湖中各大门派的功法秘籍和武学经典的时候,孔丘发现,陈琦似乎对那些功法秘籍和武学经典完全就不屑一顾。 这让孔丘觉得非常的意外;在孔丘看来,陈琦武道修为冠绝同龄,虽然没有见他使用过武技,想象应该也不会差。想必是个喜欢武道的人,会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毕竟对于任何钟情武道的人来说,各门各派那些不外传的功法秘籍和武学经典都是梦寐以求的东西;千金难换的宝贝。 而此时,陈琦的表现却完全颠覆了孔丘的认知;孔丘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和陈琦见面的时候夸奖陈琦的武道修为和天赋,陈琦却说‘我从小体弱,家中人担心我因病早夭,便早早的让我习武强身。不为别的,只为有个好身体。也算是上天恩典,让我有所小成。’ 孔丘轻叹一声,心中不禁腹诽:好吧!看来这小家伙是真的就单纯为了锻炼身体才习武的呀! 当二人走上第九层,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一向云淡风轻的陈琦都有些感觉呼吸不畅了。那种压迫感不是人散发而出的,而是那些书架,和书架上的那些竹简和锦帛;或者说是那些书卷中蕴含着的伟大思想,在时间的沉淀下,具备了一种独特的威严气势。 孔师的亲笔书稿放在正中央的高台上,四周摆放着的,是诸子百家的各家祖师们的亲笔手稿。 “这一层所藏的是诸子百家各家创始人们的亲笔手稿,包括儒家的孔师,道家的老耽,墨家的翟公等等。” “如果王奇小友想要看这些亲笔手稿的话,一定要注意轻拿轻放,原稿旁会有誊抄好的,那个可以细看。” “藏书楼只在白天开放,夜晚不开放;而且完全禁火的。” 孔丘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木质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孔字。 “这令牌是我随身之物,上八层和九层是需要令牌的。仅此一块,小友一定要精心保管才是!” 陈琦点点头,双手接过令牌道:“多谢庐主垂青,王奇定会注意的。” 二人交谈间,藏书楼外传来了几声嘹亮的金属撞击之声;孔丘在听到声音的时候,讪笑道:“呀!都午时初刻了!我们二人光顾着逛藏书楼,都忘记时间了。” “小友,先看到这里吧。我们先去饮宴,一会儿再来看书吧!” 陈琦抱拳道:“好!小子听凭庐主安排。” 陈琦在孔丘的带领下,来到二进院的中堂;中堂内孔仁正安排着佣人和家仆们安置午饭,见孔丘和陈琦走来,满脸春风打着招呼:“父亲!午宴已经安排好了,还有两道菜就可以开宴了。您和王奇贤弟稍等片刻。” “嗯!好!”孔丘满意的点点头:“你和我们一同饮宴吧!” 孔丘虽然嘴上极少夸奖孔仁,但是心里对于孔仁还是很满意的。孔仁知小礼又懂大义,尊师重道,亲和族人,善待下人,跳脱却不跋扈,宽容却不迂腐。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孩子。 只不过,孔丘作为草庐之主和孔家家主,那个范儿还是要端一下的,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表现的过分溺爱孩子。 孔仁点了点头:“父亲请上座,孩儿给您奉茶!” 孔丘有些疑惑的坐在中堂的上手位,接过孔仁递过来的陶杯,轻轻的尝了一口。那浓郁的茶香,让孔丘的精神都为止一阵。 “这……”孔丘有些兴奋的看向自己的儿子:“这是何物?” 孔仁轻笑着说道:“这叫茶叶,是王奇贤弟送给父亲的礼物。” “这茶叶是王奇贤弟独有的宝贝,在外千金难卖一盏的。我和王奇贤弟软磨硬泡的,才要了那么一点。” 孔丘则是满脸好奇的看向陈琦:“小友,这茶叶是从何而来的呀?可否告知一二?” 第22章 沉迷藏书楼 陈琦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耐心的给孔丘讲述了什么是茶树,长什么模样,茶叶如何采摘,如何炒制,如何压胚,如何发酵等等等等。 等陈琦讲完,最后的那两道菜都上桌了。 “父亲,边吃边聊吧!”孔仁看陈琦讲的有些口干舌燥的,赶紧给陈琦递过一杯茶:“咱们边吃边谈。” 孔丘惊叹于陈琦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更惊叹于陈琦那不世出的才华。茶叶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但是其中蕴含着的,可是无限的可能。就像孔仁所说的那样,千金易得,一盏茶难求。 三人在餐桌前坐下,孔丘端起酒杯道:“王奇小友光临孔府,实乃我孔家之幸。还望小友若得闲暇,一定要多多的走动才好。” 陈琦双手端着酒杯:“庐主太客气了,晚辈不才,能得庐主青睐,实乃晚辈之幸也。接下来免不了叨扰庐主,还望庐主莫辞辛劳,不吝赐教!” 三人觥筹交错间,开始了饮宴。 孔仁吩咐人准备的,是孔府家宴,是孔府宴席中除了‘迎圣宴’和‘谢恩宴’外,最为隆重的宴席了。名义上是家宴,实则规矩很多;最重要的是,只有孔府家主亲自主持饮宴才能叫做家宴。哪怕是孔仁这个少主作为主陪都不能称之为家宴。 也许是孔丘和两个小孩饮宴,少了许多的拘束;又或许是陈琦自身的某种特性人,让孔丘卸下了防备。整场饮宴,孔丘像是在和自己的孩子们吃饭似的,无拘无束,尽兴满意;就连一向控制的饮酒,都有些超标了。 午宴结束,孔丘和陈琦二人在中堂中分宾主落座,孔仁指挥着家仆和佣人将午宴撤下。 “多谢庐主款待。”陈琦抱拳道:“晚辈多番叨扰,不胜惶恐。” 孔丘摆了摆手:“王奇小友多礼了。你既然和仁儿是朋友,那就不必太过生分才是。你这庐主庐主的叫着,总觉得不太亲近。我应该比你父母虚长几岁,你就叫我伯父吧。” 陈琦站起身,恭敬的向孔丘行礼:“王奇见过伯父!” 孔丘满意的点点头:“好!好!快起来吧!” 陈琦起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孔丘看向孔仁道:“今年的文比大典,由你全权筹备。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亲自主祭,你不能耽搁。” 孔仁抱拳道:“是,孩儿稍后就去准备。” 孔丘接着说道:“将王奇的住所就安排在藏书阁旁的小院中,让官家带人去收拾出来,换好新被褥。从你屋头找个人去服侍王奇。” 孔仁点点头:“好,孩儿这就去安排。” 孔仁说完,出了中堂。 孔丘看向陈琦道:“我看你很喜欢看书,这几天就不会让人去打扰你了。你就安心在藏书楼中静心观书就好。” “不过,三餐还是要按时吃的。我会派人给你送到小院,劳逸结合才是正道!” 陈琦再一次起身,恭敬的向孔丘行礼:“多谢伯父关照,我一定会注意的。” 孔丘轻笑着摆摆手:“去吧。就不送你去藏书楼了,刚才饮宴有些贪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陈琦再次向孔丘鞠躬,转身退出中堂,向着藏书楼走去。 孔丘看着陈琦离去的背影,双眼微眯,口中呢喃道:“九原?王奇?九原王奇?” 孔丘轻咳一声,中堂外跑进来一位家仆打扮的少年,来到孔丘近前,深鞠一躬:“家主!” “传谕府内众人,文比大典前,藏书楼不再对外人开放。包括分家之人,未来几天都不得入内观阅。” “然后告诉孔仁,让他忙完之后,不论多晚,都要过来找我回话。” “是!”少年家仆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出中堂。 孔丘轻叹一声:“唉!希望不是什么坏事吧!” 孔丘起身,走到中堂门口,突然听到了一声高亢的马匹嘶鸣声。孔丘顿时眼前一亮,双脚点地,整个人腾空而起,片刻后便来到了孔府门外。 首先映入孔丘眼帘的,就是雪隐神驹。没有别的,太扎眼了。雪隐神驹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就相当于陈琦前世的那些超级豪车;甚至比那些超级豪车还要稀有。毕竟不管那些超级豪车再怎么稀少,那都是人造的,是可以被复制的。而雪隐神驹是上天创造的,是独一无二,无法被复制的。 孔府门口的两个门卒见孔丘站在府门前,赶紧快步上前行礼:“家主!” 孔丘嗯了一声,看着那雪隐神驹道:“这马是谁骑来的?” 实际上孔丘自己问完,都觉得自己说的这都是废话。今天到访孔府的人也就只有陈琦一个外人,然后就是自己的儿子孔仁。 他可不觉得孔仁能有幸获得雪隐神驹这样的宝马良驹,这还真不是他看低自己的儿子。是因为雪隐神驹这等宝物,真的不是靠运气和财富就能获得的。 “回家主。”门卒答道:“这宝马是和少主一起来的那位少年骑来的。” 孔仁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在心里整理了一下王奇的资料,王奇,九原人,十五岁,武道修为四层巅峰,坐骑雪隐神驹;仅仅这些就已经是所有同辈众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了。更何况着王奇的文道修为恐怕并不比他的武道修为低,甚至还要高很多。这样的人,已经不能用天才两个字来形容了,不是王奇配不上天才之名,而是天才两个字配不上王奇这个人。 孔丘轻叹一声,神情有些落寞:“将那马牵到马监,让马倌照顾好了,不能有半点损伤。” “是!”门卒小跑到雪隐神驹边,伸手将缰绳解下,拉着雪隐神驹从侧门走了进去。 孔丘无奈的摇了摇头,扭头回到了府中。 陈琦回到了藏书楼,没有片刻犹豫,飞奔向第九层。诸子百家祖师亲笔,八个字,足以让陈琦为之癫狂。不要忘了,陈琦前世不仅是一个书痴,还是一名考古学专业的高材生。对于那些有年代的物件儿,那可是爱惜的紧嘞! 从这天起,陈琦便再也没见过孔丘和孔仁,天天泡在藏书楼内。除了吃饭、睡觉、拉屎,分秒必争的查阅各类书籍。虽然孔丘说晚上不能在藏书楼内看书,但是并没有说不让将书借出来,带回居住的小院里晚上看。 当然,陈琦也很识趣,他从不借正本,而是借那些誊抄本;誊抄本本来的价值就不高,干系也就不大,也就省了不少事儿。 短短的三天时间,陈琦恨不能十二个时辰当二十四个时辰用。每天只睡两个时辰,睡醒了就看书,看困了就睡觉,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去了。如果秦奕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说,这一幕他看过。 毕竟秦奕是亲眼见识过陈琦用了短短四年时间,看完中元皇室所藏的八千部藏书的唯一一人。当年连秦奕自己都将陈琦叹为天人。 中元皇室藏书阁,在中元皇宫内苑;里面收藏了中元皇室私藏的八千多部藏书,每一部都是经典中的经典,仅孤品藏书就有近千卷。单论经典藏书的数量,丝毫不逊色于孔府藏书楼。 中元皇室藏书阁只有年满十二周岁的皇室子弟和得到皇帝亲许的人才能近如参阅。其他未经准许的人私自入内,视同反叛,按大逆罪论处。 陈琦四岁起开始习武和识字,八岁时便可以独自阅读大部分书籍,识字数量和弱冠之人相差无几。当然,这并不是那四年时间学的,更多的是陈琦前世就会的。只不过前世他使用的是简体汉字,来到这个世界需要重新学习繁体汉字。所以才花费了一些功夫。 十岁的时候,陈琦将东宫中所有的藏书都看完了。颜皇后为了让陈琦有书可看,便让家人借着进贡的名义,从宫外往东宫送书。可是宫外的人送书的速度实在是赶不上陈琦看的速度。 要知道,这个时代没有纸,所有的书都是用刀笔刻在竹简上,写一本千字左右的书,最少得半年时间。而且竹简质量重,占地又大,送一次书得花不少时间。 可是一千字的书,到了陈琦手里,就算加上批注和详解,最多用不了一个时辰。 因此颜皇后,太子陈环和秦奕才商量,怎么给陈琦找更多的书来看。商量来,商量去,就说道了中元皇室的藏书阁。那里的藏书够陈琦看个痛快了。 但是,陈琦当时只有十岁,还没到可以去中元皇室藏书阁的年纪;所以众人就向着怎么悄悄的带着进中元皇室藏书阁内看书。 最佳的选择当然是秦奕,因为秦奕是陈琦的贴身太监,方便伺候陈琦。但是秦奕自己要去一次皇家藏书阁还需要和陈伽罗请旨,麻烦不说,还不能经常去,要不然容易引起陈伽罗的猜忌。 第二个选择就是颜皇后,颜皇后作为后宫之首,主管内苑诸事,她去中元皇室藏书阁还是没有什么麻烦的。但是正因为颜皇后是后宫之首,需要管理内苑诸事,她不可能天天泡在藏书阁里呀。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这个重担就只能落在太子陈环的身上了。陈环贵为太子,储君,去中元皇室藏书阁自然不需要那么多的手续,而且带一个书童在身边,也方便照顾他这个储君嘛!加上陈环每天都有晨课,晨课之后借口去藏书阁省学也是理所应当的嘛。最重要的是,陈环可以借由看书,躲开陈伽罗的眼线,也免得隔三差五被抓住一点借口拉过去申斥。 第23章 木兰姐姐 所以,陈琦从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跟随太子陈环,每天都去中元皇室藏书阁看书。 起初陈环进藏书阁就只是为了将陈琦带进来,然后自己找个地方睡觉;他每天早上寅时三刻就得起床上晨课,整个人就像被强行开机了似的,上晨课的时候就会经常犯困打盹。 这下子倒好了,既可以带陈琦来藏书阁看书;自己还正好来藏书阁中睡个回笼觉。 但是时间长了,陈环看到陈琦每天在藏书阁里孜孜不倦的看书,不知疲倦的学习着各家学问;他也慢慢的也改掉了自己嗜睡的毛病,开始和陈琦一起看书。 有些时候他对书本上的一些话语和见解不太理解,不太明白的时候,他也会主动向陈琦请教,或者在晚课上请教少傅。 一时间,陈环的学识也是突飞猛进,对于一些政策的理解和掌握完全超出了他那个年龄该有的程度。尤其是在陈环十六岁时,陈伽罗去参加五国会盟,陈环奉旨监国;在处理政务的时候,陈环赏罚分明,条理清晰,面面俱到,处变不惊;全程下来表现的都游刃有余,完全不像一个新手。 陈伽罗从五国会盟归朝后,检查了陈环监国期间处理的每一件事,就连他都找不出陈环处理政务中有什么问题。陈伽罗曾经招来内阁五位一品大员,询问对太子监国时处理政务的看法。没想到五位内阁大臣竟然出奇的一致,都对陈环交口称赞。 陈伽罗起初以为陈环身后是有什么高人的指点,才能将政务处理的如此恰如其分;后来通过对内宫的询问,陈环在监国期间,连东宫都没回去过,几乎每天都吃住在太极宫。除了处理政务就是接见各方使臣,忙的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期间连颜皇后和陈琦都没见过,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陈伽罗在调查清楚监国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后,这才真的相信一切都是陈环自己所为。陈伽罗那段时间开心的不得了,也彻底下定决心,确定了陈环的太子之位。 然后就开始一步步的布局,将陈环身边有可能干扰他的因素挨个剔除。从陈环与柳氏大婚,到发配陈琦去南境,再到母子分宫,颜皇后入住紫阳宫。 当然,在陈琦年满十二岁后,他便不需要陈环的带领,可以自由的出入皇室藏书阁了,他便开始毫无顾忌的整日泡在藏书阁内。最后在他被发配到南境之前,终于将皇室藏书阁内的所有书都看完了。 第四天清早,伴随着钟楼上的晨钟声,陈琦从睡梦中醒来。得益于他强横的武道实力,那种近乎不眠不休的长时间看书,给他带来的疲惫感,只需要饱饱的睡上一觉,就可以让陈琦满血复活。 “公子!起床了吗?”门外传来一声轻柔的少女的声音:“我进来喽!”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了。陈琦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少女,脸上有些无奈。 “木兰姐姐早,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需要人伺候的。” 陈琦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从衣架上拿起衣服就要穿。 “公子。”被陈琦成为‘木兰姐姐’的少女一把将陈琦的衣服抢了过去,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一脸嫌弃的将衣服丢到了床上。 “衣服都馊了,还穿呢?”木兰将手中的包裹放在床上,一边拆包裹,一边说道:“今天是文圣祭,文比大典。就算不用沐浴斋戒吧,也不能邋里邋遢的吧!” 木兰从包裹中拿出一件外衣,在陈琦的身上比量了一下,口中念叨着:“大小差不多。看来我的眼光还很准。” 木兰说着将外衣丢在床上:“我帮你擦擦身子,然后你把里外的衣服都换了。干干净净的去参加文圣祭。” 木兰说着,伸手就要脱陈琦的衣服。陈琦两世老处男,连恋爱都没谈过;在东宫的时候伺候他的也只有秦奕,那些宫女们和他仅限于点头之交罢了。 被木兰这么直截了当的脱衣服,一下子给闹了个大红脸,有些结巴的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木兰姐。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木兰没好气的白了陈琦一眼:“切!搞得跟我要占你便宜似的。” “那你自己洗,自己换。我厨房给你弄些早点来。” 陈琦见木兰有些不太高兴,讪笑着说道:“那就多谢木兰姐了,给你添麻烦了。呵呵呵呵……” 木兰没有理会尴尬的站在那里傻笑的陈琦,扭头出了陈琦的卧房。就在陈琦长出一口气,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而庆幸的时候。 房门突然又打开了,木兰伸进一个脑袋来,一脸怪笑的问道:“公子早饭想吃什么?” 陈琦被木兰的坏笑整得更尴尬了,结结巴巴的说道:“都行,都行!” 木兰见陈琦那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关上门,一溜烟的跑了。 陈琦赶紧跑到卧房门前,将门给别上。还拉来一把椅子将门给顶住,还怕不安全,在椅子上放了一大摞竹简。 陈琦看着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屋门,这才放下心来。他这几天除了看书,就是和这个叫木兰的小姐姐斗智斗勇。 这个叫木兰女孩,是孔仁专门选来伺候陈琦的。这个小姐姐和陈琦之前见到过的所有女孩子都不一样,性格开朗,个性跳脱,完全就是一副闲不住的模样。 特别是在木兰发现陈琦一旦和女孩亲近就会脸红的时候,木兰像是发现了宝藏似的,一有机会就会想方设法的调戏陈琦,借机会占陈琦的便宜。 木兰倒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单纯就是觉得好玩儿。可是木兰的举动看在陈琦的眼里,那就完全不是那回事儿了;陈琦感觉自己就像前世《西游记》里的唐僧,而木兰就是那个想要吃他的白骨精。 陈琦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褪去,用沾湿的粗布将身上清洗了一遍;然后将木兰拿来的衣服换上,将自己腰带上的玉钩和玉扣解下来。按在了新腰带上。然后将玉佩,玉环,玉珏等装饰物也都挂在了新腰带上。 陈琦借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这身装扮。不得不说,木兰小姐姐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无论是选材选料,还是尺寸制作,每一点都恰到好处。陈琦对这身衣服很是满意。 陈琦将自己的衣服都叠了起来,放在包袱皮中包好,放在床头。然后将被自己堵着的门敞开,回身来到桌旁,拿起自己的折扇向外走去。 陈琦住着的地方是一个小院,小院没有围墙,四周种了很多槐树,权当墙壁使了。小院的左边是一小片药圃,种了很多药草;现在虽是晚春时分,但也只有零星的几朵小花开着,闻不到什么清香。 小院的右边是有一个茅草盖顶的亭子,亭子里放着一张石几和四个石墩。木兰小姐姐正从一个藤条编制的食盒里往外端着一小盘一小盘的餐食。 陈琦微笑着走到亭子里,来到一个石墩边刚要坐下,就听到木兰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哼!大清早的坐石凳,想一整天都拉肚子是怎么着?”木兰没好气的白了陈琦一眼:“从身后拿垫子放在石凳上坐。” 陈琦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听话的将垫子放在石墩上,安静的坐下等开饭。 倒不是陈琦不在乎身体,而是他本身修炼武道,石凳的那点寒气根本入不了他的体;所以他也就没在乎。但是现在的陈琦也着实不敢忤逆木兰小姐姐的好意,要不然有他好果子吃的;于是也就乖乖听话了。 木兰将食盒中的餐食都端了出来,整齐的摆在石几上。扭头看向手拿折扇,悠哉悠哉的看着自己的陈琦,没好气的说道:“吃饭就吃饭,拿扇子干嘛?装什么文化人。” 木兰伸出手,冲着陈琦道:“扇子给我,你赶紧吃饭。” 陈琦见木兰要他拿他的折扇,轻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我放在石几上吧。你拿不动。” 木兰听到陈琦的话,瞬间觉得气血上涌,恨不得出手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 “我让你拿来就拿来,给我!”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将折扇递给木兰:“你最好两只手拿,我真怕你拿不动。” 木兰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伸出右手抓向折扇,陈琦见木兰那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禁有些气急。这丫头是真拿他当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了,索性直接撒开了手。 另一边,右手抓着折扇的木兰,见陈琦还是不撒手,顿时有些不太高兴;刚要开口,就见陈琦的手松开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木兰觉得右手像是被巨石压着往地下坠去,那在陈琦手中随意把玩的折扇,此时在她手里重如千钧。 木兰反应也不慢,双腿用力,左手飞快的抓向折扇,将浑身的力气都汇聚到了双臂和双手之上;这才勉强的稳定住了身子不至于摔倒。但是从木兰那肿成猪肝色的脸就能看的出,木兰现在可是使了全力的。 陈琦像是没看到木兰那狼狈的模样似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轻轻的咀嚼起来;那点心细密油润,甘甜不腻,实为点心中的上品。 不到两分钟,木兰实在坚持不住了。直接撒手,松开了陈琦的折;木兰猛退了两步,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就听见地面上传来了一声轰鸣声。 “嘭!” 陈琦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来到折扇掉落的位置,弯腰将折扇捡起。 “你弄脏了我的扇子!” 陈琦说完,没有再理会木兰,回到亭子里,继续吃着早点。 第24章 突如其来的袭击 听到陈琦的话,刚刚才稳住身子的木兰,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原本以为陈琦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一无是处什么都不懂。就是凭借着孔仁的关系来孔家藏书楼看书来的。 这几天,她一直调笑陈琦,想方设法的捉弄陈琦;陈琦不仅没有反抗,还表现的很怕她,时时刻刻都躲着她。所以才让她觉得陈琦好欺负,让她有了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甚至出现了想要试着奴役一下陈琦,让她感受一下做主子的感觉。 因此,这几天她的所作所为就是在一步步的试探陈琦的底线,然后再一步步的推进自己的行为。直到今天早上,她完全抛去了所有顾虑;不管是从语言还是从行动上,完全不顾主仆之别,礼教之法。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完全没有一点身为仆人应该有的样子。 也亏的木兰遇到的是陈琦,换其他人,木兰今天就不是挨一顿板子能过去的事儿了;以奴欺主,单这一条就可以被拉出去打死了。 好在陈琦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较真的人,更不会和不如自己的人较真;何况,他也从来没拿木兰当仆人,也就更谈不上什么主仆礼教了。在他看来,木兰充其量就是他的一个保姆,还是临时的保姆。跟她置气,着实的犯不上。 至于那折扇,名叫‘金筋铁骨扇’,扇骨共一百零八根,均由玄铁打造,每一根都重七两有余。扇面由细如发丝的金丝编织而成,像一条条虬龙的经脉似的盘根错节,非常吓人。扇面外粘贴了一层白色绸缎,遮盖住了那些吓人的经脉。 ‘金筋铁骨扇’是陈琦在南境请铸剑高人打造的。重一百零八斤,比一般武将用的大刀,长矛等长兵器都要重。也就陈琦那恐怖的修为和天生的神力,才会把这玩意儿当手办玩儿。 木兰见陈琦没有再说什么,自己也觉得没趣,低着头进屋收拾房间去了。有了刚才那一幕,木兰再也不敢小看陈琦了,她原本对陈琦的轻视也瞬间就消失了。她就算再蠢也该反应过来了,陈琦根本不是她能随意摆弄的主。 等到木兰收拾完屋子,从房间中出来。陈琦也刚好吃完饭,陈琦用一旁的锦帕擦干净嘴,端起一边的温水漱了漱口。 木兰看到陈琦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浑身都觉得不自然。吞吞吐吐的说道:“公子,你…你…这几天你为什么…为什么…” 陈琦有些疑惑的看向欲言又止的木兰,眉头紧锁;说实话,木兰变得如此小心谨慎,让他觉得很不习惯。这倒不是说陈琦贱,喜欢被人怼。单纯就是习惯了那种相处模式,让他重新找到了前世在学校中与同学们相处的那种感觉。 陈琦将口中的水吐掉,一脸坏笑的说道:“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打你?为什么不骂你?为什么不教训你?” “没想到木兰姐姐还有这种爱好,我还真没想到。” 陈琦说完,用那种怪怪的眼神扫视着木兰,根本不需要刻意说什么,光眼神就足以说明一切。 木兰被陈琦那怪异的眼神看的浑身难受,像是被人明目张胆的偷窥似的。木兰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正是情窦初开,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说懂不懂的时候。 木兰有些羞恼的白了陈琦一眼:“哼!你…你…你…” 你了半天,愣是在陈琦那怪异的眼神注视下,没词了。 木兰有些恼怒的哼了一声,扭头回到了屋内,重重的将房门关上了。 陈琦见木兰落跑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在屋内的木兰,小脸红通红,从耳根到脖颈,全都红了。听到陈琦的笑声,气的咬牙切齿的,口中还愤愤不平的说道:“哼!臭小子,你等着,姑奶奶晚上非得让你也尝尝被调笑的滋味。” 木兰说完,还觉得不解气,走到床边,对着包裹陈琦衣物的包袱一顿拳打脚踢,发泄着心里的怨气。 陈琦强忍着止住自己的笑意,冲着屋内喊道:“木兰姐姐,我该去哪里找孔庐主?” 木兰听到陈琦的话,尤其是陈琦话中提到的孔丘,向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就清醒了。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打的乱七八糟的包袱,脸色有些阴沉,汗都下来了。 孔丘的脾气她是知道的,看似和蔼可亲,宠辱不惊;实际非常严苛,尤其对于礼教有着近乎偏执的尊重。 你如果在府中打碎个物件什么的,孔丘可能不会介意;但是如果你在府中做出任何有违礼教的事情,孔丘一定会严厉的处置。轻则被教训一顿,甚至受些皮肉之苦;重则逐出孔府,让你在整个泰州都待不下去。 “木兰姐姐?”陈琦见自己问完以后,屋外静悄悄的,屋内也静悄悄的,整个小院都安静的有些可怕:“木兰姐姐?” 屋里的木兰被陈琦的叫喊声惊醒,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说道:“哦!少主说,少主说请您吃完早饭去中堂找他。” 陈琦闻言,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去找孔兄了。” 陈琦说完,拿起石几上的折扇,起身向院外走去。今天是文圣祭和文比大典,他得早些去,不要让众人等太久才是。 陈琦居住的小院在第四进院,藏书楼的旁边;中堂则是在二进院,陈琦需要穿过一段围廊才能顺利的到达二进院。 陈琦发现,今天的孔府非常的忙碌;小厮,佣人和伙计们都是小跑着办事,回事声也是此起彼伏,整个孔府都充斥着紧张的气息。 陈琦来到二进院,发现中堂前的路两边各树了七盏明晃晃的宫灯;每个宫灯的后面放着一个两尺见方的石墩,石墩上插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明黄色的祭旗。 路两旁的广场上,站立着数百名身穿儒生服的少年,大一点的不到二十岁,未及弱冠;小一点的可能只有六七岁,胎毛未褪,乳臭未干,被那些大一些的儒生领着,好奇的看向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那些少年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脸上写满了兴奋之意。 陈琦迈步走向中堂,刚到台阶之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严厉的喝声:“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强闯中堂?” 那话音还没落下,陈琦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破风之声;显然,是有人对陈琦动手了。 陈琦也不怠慢,双脚点地,身子腾空飞起;手中折扇合拢,腰腹用力,强行使身体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折扇扬起,搂头盖脸的向偷袭自己的人面门砸去。 那人原本是想将陈琦擒住,然后交给孔丘请功,好让自己能在孔丘面前落个好印象的。所以动作虽然很快,但是却并没有使杀招。 他也没想到陈琦的反应会如此迅速,先是腾空躲开自己的攻击,然后便在空中转身随即向自己展开了反击。 那人冷笑一声,对于陈琦的反击毫不在意。在他看来,陈琦反击太过匆忙了,而且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这么一把破折扇还想伤了自己不成吗? 他现在反而有些庆幸,如果陈琦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的话,他的攻击很有可能会背上个欺负文人的恶名,那样会让很多文人厌恶自己,落个恃强凌弱的名头。 不过陈琦既然反击了,那就说明这小子并不是弱鸡文人,那种弱鸡文人,那也就不存在恃强凌弱的恶名了。 那人不禁心中暗笑,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应对,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首先他得挨陈琦这一折扇,让人们觉得是陈琦占了便宜了,让人们觉得是陈琦不讲道理。然后自己则是只想将陈琦擒获,交由孔丘发落,并没有想要真的伤害陈琦。最后自己实在没办法,只能出手将陈琦打伤后擒获,然后交由孔丘处置,自己还主动向孔丘认错,表示自己不应该在文圣公祭日这天动粗。 哈!这婊子也当了,牌坊也立了,两全其美。 所以,那人看着陈琦砸来的折扇,表现的完全不慌,任由陈琦砸上来。心中想着,一把小破折扇,连他们这种修行武道的人的护体真气都破不了,笨蛋! 然后,那人就悲剧了。 当陈琦的折扇落在那人手臂上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传遍整个二进院,“咔!”像是竹子被斩断,或是木头被打断的声音;然后就是一秒钟的静默,接着那人口中就传出了如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那人左手抓着右手手腕,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只见那人的右前臂呈现一个诡异的月牙形,中间不为向下耷拉着,非常的恐怖。豆大的汗珠从那人的额头上哩哩啦啦的落下,掉落在那人的身上和地上。几乎是一瞬间,那人就像是被人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似的,连衣服都湿透了。 陈琦见一击得手,并没有再继续追击。通过刚才一瞬间的交手,他心中已经有了判断。此人武道修为并不高,勉强刚到小成境界;看这人应该也已经有二十多岁了吧,早就过了弱冠了,才刚刚到‘略有小成’境界,这辈子都被指望达到大成境界了。 陈琦现在的实力比这家伙整整高了三个境界,想要杀掉他,恐怕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儿了。 陈琦定睛观瞧,看向偷袭自己那人,眉头缓缓的皱成了一团。 这家伙,怎么越看越像孔丘呢?难不成是孔丘的私生子? 第25章 武圣传人 关平 陈琦想到这里,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这家伙不会真的和孔丘和孔仁有关系吧?那就太尴尬了。 就在陈琦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到中堂门口传来了一声怒喝:“孔宣!你在干什么?” 陈琦扭回头,看向中堂门口,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身穿一身华服的孔仁站在中堂门口,像怒目金刚似的瞪着被陈琦打伤的那人,不满之情都写在脸上了。 陈琦有些不好意思的从孔仁抱拳行礼,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被打那人的控诉。 “少主!你要为我做主啊!”那人用近乎哀嚎的语气说道:“这人要强闯中堂,被我喝止;谁知他竟然暗中偷袭于我,将我右臂给打断了。请少主您为我做主啊!” 原本有些歉意的陈琦,被这恶人先告状的一幕给惊到了。心中不禁赞叹,这家伙是个人才啊!好家伙,这套恶人先告状玩儿的溜啊! 孔仁眉头紧皱,眼睛微眯,显然是动了真怒。 “孔宣!你是觉得我可欺不成?” “王奇贤弟乃是我请来的贵客,是我亲自遣人邀请他来中堂的,何来强闯二字?你不过是一个分家的庶子,按例今天是没有资格进府的;谁给你的权利在这里大呼小叫,喝止宾客?” “王奇贤弟武道修为之高,连我父亲都赞赏有加;他还用偷袭你?就算直接向你出手,你又岂是他的一合之敌?” “似你这般满口谎言,利欲熏心之徒;急功贪利,好高骛远,嚣张跋扈,为祸乡邻。枉为孔氏族人,简直就是玷污圣族门楣。” “我现在命令你离开泰州,滚回家里闭门思过五年。如果你还改不了你这一身的臭毛病,你也就不用改了;直接改名字吧!” 孔仁说完,袍袖一甩,几名小厮闻声而动,将那浑身湿漉漉的孔宣给架了起来,向孔府外走去。 孔仁见孔宣被架走,紧皱着的眉头这才松开,长叹一口气,看向一旁的陈琦。 “贤弟,你在我府中遭逢这等腌臜之事,实乃为兄之错。还请你多多担待才好。” 陈琦快步来到孔仁面前,扶住了准备下拜道歉的孔仁。 “孔兄不必如此。是小弟唐突,险些酿成大祸,给孔兄添乱了。怎敢让孔兄向我道歉呀!你我既然以兄弟相称,此事就此作罢,谁也不准再提!” 孔仁感受着陈琦双臂传来的力量,知道自己今天想要强行道歉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索性也就不再推究。 孔仁伸手拉起陈琦的手腕,向着中堂内走去。 “王贤弟,今日府中来了不少当世大儒和大族家主。若我父亲给你介绍人时,特别的郑重,说明那人值得深交,可以完全放心的交往。若我父亲给你介绍人时,浅尝辄止,无意多谈,说明那人人品不佳,不值得深交,要注意和他们保持距离。” “贤弟一定要记着,我父亲火眼金睛,从来没有看走过眼。千万别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陈琦郑重的点了点头,孔仁既然如此安排,定然是孔丘特意的交代过的;孔丘的见识广博,天下少有。有孔丘帮他筛选那些人可交,那些人不可交;那对于他来说就不能用‘天上掉馅儿饼’来形容了;那不仅仅是掉下来馅儿饼,还顺带掉下来了食碟,筷子和辣椒油!(靠,写的向吃馅儿饼了,坨肉馅儿的。) 陈琦在孔仁的带领下,走进中堂;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满屋子的人。孔府中堂大约又半亩地大小,除去梁柱,屏风和桌椅板凳,剩下的地方也足有三百平米。 可就是这么大的地方,现在也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像过年前的集市似的。当然,这里和集市还有所不同的,集市会有叫卖声和询价声,比这里吵;这里要更安静一些。 “跟我来!”孔仁说完,轻咳一声,迈步走进了人群;陈琦轻笑一声,跟在孔仁的身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刚好半米,不远不近,恰到好处。人们看到前面的孔仁,都识趣的让开了一条道;对于孔仁这位岱岳草庐的少主,人们还是保持了他们应该有的尊重。但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些人尊重的不是孔仁,而是他背后的草庐。 几个呼吸后,孔仁带着陈琦来到了中堂右侧的一张小桌前;孔丘正在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聊着什么,看到孔仁和陈琦后,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贤侄,这几日休息的可好?”孔丘平和的看着陈琦,语气中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陈琦双脚站定,拱手直臂,自上而下的落下,腰背一躬;行了一个长揖礼。 “多谢伯父款待,小侄休息的非常好。” 其实按道理晚辈见长辈是需要行稽首礼的,也就是跪拜礼。但是,陈琦身为皇子,皇亲贵胄,地位尊崇;他可以无所谓身份的向孔丘行礼,但是孔丘可未必有命受这礼啊。 要是被朝廷知道了陈琦向孔丘下跪行礼,孔家就算再是什么圣人之后,也得被抄家灭族。毕竟这是关乎皇室威严的大事,含糊不得的。 当然,如果陈琦拜师孔丘,那就另说了。师道尊严,皇命也不可违。 所以,陈琦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长揖礼向孔丘行礼。这 长揖礼形式感很强,而且动作还大,显得有牌面;通常是平辈之间行的一种礼。但是,如果这个长辈和这个晚辈特别亲近的时候,晚辈也可以向长辈行长揖礼,两不相怪。 “起来吧!”孔仁看到陈琦的长揖礼,满面堆笑的拍了拍陈琦的手;顺势拉住了陈琦的手,走到刚才和他聊天的白发老者身边。 “贤侄。这位是并州校亭的本代家主关平,并州校亭作为武圣诞薨之地;是与岱岳草庐齐名的武道圣地,而关平家主,正是武圣公的第十四世孙。” 陈琦看向白发老者,白发老者也正看向他,二人目光对视间,陈琦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将陈琦压制的浑身骨节都嘎吱吱作响。陈琦眼神微凝,调动周身的真气,沿着奇经八脉在体内疯狂运转,一边抵挡着那强大的压力;一边借着白发老者的给予的压力凝结着自己的真气。 “咦?”关平看着陈琦,心中很是满意。他昨天刚到孔府,就被孔丘拉到一旁,兴高采烈的跟他说,他发现了一个武道奇才。这个孩子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优秀,怎么怎么出色。夸的让关平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也夸得那些跟着关平一起来的关家子弟们妒忌的眼都红了。所以刚才看到陈琦,便忍不住出手试探了。 当然,关平并没有用真气直接对陈琦施压,要不然,陈琦恐怕连一秒钟都撑不住,就得趴在地上。他只是将他的武威凝结成一股压力波,然后给陈琦施压的。 武威其实就是修炼武道的人,在修为晋阶到‘大功告成’境界的时候,相伴而生的一种特有的威慑力;有点类似于皇帝特有的皇威和陈琦那种上位者的威压。其实威慑力和威压出现的缘由都是大同小异的;都是在一个层面中,达到一定高度后,自然而然生成的。 皇威的生成是因为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是万万人之上的皇权特有的权威。 而武道修为达到大成境界,就已经是武修者们中的巅峰了,那是至高无上的地位;而武威也就由此而生。 武威形成之后,可以通过修炼,利用一些技巧,让武威变得可控,只对固定对象实施威慑。而且,威慑之人可以控制威压的大小,以达到不一样的效果;甚至直接吓死对方。 在陈琦向孔丘作揖的时候,关平就感受到了,陈琦的武道修为,应该是最近几天刚刚突破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并不是孔丘介绍是所说的“心领神会”巅峰。孔丘说的那个门槛,陈琦迈过去了。 要知道,即便是关平,每次突破的时候都是福祸难料的;一念生一念死;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而根据孔丘的介绍,陈琦不过是在孔府呆了三两天,没有任何人护法,没有任何人从旁协助,就那么突破了,突破的顺理成章,突破的行云流水,突破的毫无悬念。 这不得不让关平都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这才选择出手试探。 但是试探的结果却让关平又大吃一惊。他释放的是“炉火纯青”之境初级强度的武威,对于陈琦这样刚突破到炉火之境的人,是一种恰好能被压制,又不至于过于狼狈的分寸。可以说是恰到好处,分毫不差。 陈琦刚开始的表现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一瞬间的威压让陈琦有些慌乱;但是那慌乱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一瞬间后,一切回归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不禁让关平生出了好胜心,关平缓缓的增加他的威压,想要试探一下陈琦的极限在哪里。他双目如电的盯着陈琦,准备在陈琦表现出崩溃的那一秒钟收起威压。 “炉火纯青”之境初级中期…… “炉火纯青”之境初级巅峰…… “炉火纯青”之境中级初期…… “炉火纯青”之境中级中期…… “炉火纯青”之境中级巅峰…… “炉火纯青”之境高级初期…… 伴随着关平缓慢增加的威压,关平的心里也是越来越惊骇;陈琦并没有如他所愿般的表现出崩溃的迹象,反而是闭上了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别提多欠打了。 就在关平准备将威压增加到“炉火纯青”之境高级中期的时候;原本双目紧闭的陈琦猛地睁开双眼,浑身上下传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嘎吱声,陈琦微笑着抱拳冲关平深鞠一躬。 “多谢关家主成全!” 第26章 文圣祭 关平听到陈琦的话,顿时恍然大悟。摸着自己雪白的胡须,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妙及!妙及啊!哈哈哈!” 屋中的众人听到关平的笑声,都忍不住看向关平所在之处。看到是关平在那里放声大笑,有一些同样上了年纪的老者,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似乎对关平很是不屑。 但是,片刻之后,就听到另一个老者的笑声传来,同样的肆无忌惮,同样的无所顾忌。 那些刚才发出冷哼的老者们,看到这一次发笑的老者时,原本不屑的,嫌弃的神情瞬间就收敛了起来。表现出一副极其恭敬的神情,像极了朝圣的教徒。 不因为别的,因为这一次发笑的,是岱岳草庐之主,孔丘。 关平和孔丘看着陈琦,赞赏的眼神根本掩饰不住。他们两个作为两大圣地之主,见过的年轻才俊千千万,被誉为天才的人不计其数;但是,在陈琦的面前,任何武道天才,都显得是那般的平庸了。就连同为大成境的关平和孔丘,都觉得自己在武道修行方面,跟眼前这小子比,被比的渣都不剩了。 不过,这并没有让两位老者有任何的挫败感。这二位能到达目前这个高度,心态和心智都已经超脱到了一定的境界了;他们只会为后辈们有此天赋而感到高兴,并不会产生一点负面的情绪了。 关平伸手将陈琦扶起,拍了拍陈琦的肩膀道:“不错!不错!” “昨天孔庐主跟我说见到了一位不世出的武道天才,我还有点不太相信。我自认为自己算是见识过天下英豪的,也见识过那些所谓的武道天才。” “所以对于孔庐主口中的天才虽有期待,但也并没有期待有多么的高。” “但是,你让我感到了惊讶,非常的惊讶。你的武道修为的天赋,我自愧不如。我可以这么说,当世之内,我从来没见到过第二位。如果非要从先人中找的话,恐怕就只有前朝翼王刘冀和本朝太祖陈术两位至圣能与你媲美了。” 陈琦听到关平的话,讪然一笑;关平对他的称赞几乎毫无保留,让一向喜欢低调处事的陈琦尴尬的脚指头都攥成拳头了 要知道,关平给予武修的评价可以堪比孔丘给予文士的评价。那都是受到各国公认的,拿着就可以直接去入仕为官的。这可是多少武修梦寐以求,千金难买的。 陈琦抱拳道:“关家主过奖了!晚辈何德何能,安敢受家主如此抬举。王奇愧不敢当!” 关平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孔丘打断了。 “好了。你二人就莫要在此互相吹捧了。等你二人都得闲暇,可以相约见面详谈,互相交流武修的经验嘛!” 孔丘的打断来的恰到好处,既让二人的话都说完了,又不至于说出一些要紧的不便为外人所知的话来。由此可见,孔丘为人处世的老道了。 关平听完孔丘的话,这才发现这里好像确实不是聊天谈心的地方,于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孔庐主说的对,是我唐突了。” “王奇小友若得闲暇,定要到我并州校亭坐坐,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才是!” 陈琦抱拳道:“前辈相邀,实乃晚辈的荣幸。他日若得闲暇,定登门拜会!” 关平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满意的不得了。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属令牌,递给了陈琦。 “这是我并州校亭的豪杰令,共四块。孔庐主有一块,另外两块给了我的两个好友,这块就送你了。权当你去并州校亭的通行证吧!” 陈琦接过令牌,躬身致谢。并没有细看,直接塞入怀中。 陈琦敏锐的发现,周围那些原本很是清高,对他不屑一顾的人们,此时看待陈琦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陈琦思考了片刻,就明白了,这恐怕和关平刚才对他的评价和这豪杰令有着莫大的关系吧。 孔丘轻咳一声,迈步走到中堂正厅的主位,冲着中堂中的众人一抱拳。 “多谢各位在百忙之中,不辞辛劳的来参加文圣祭大典。作为文圣祭大典的主办人,孔某荣幸之至。承蒙祖辈荣荫,为众文士表率,实乃孔某之幸也。” “吉时已至,敬请诸位随我一道,共祭文圣公。” 孔丘说完,对着中堂桌上摆放的铜镜正了正衣冠,这才迈步向中堂外走去。 孔仁低头垂手,紧随其后,紧跟在孔丘身后,非常的恭敬。孔丘虽然跳脱,不喜欢被拘束;但还是及有分寸的。对于正事,要事都是全力以赴的做到最好。 孔仁身后,关平和两位头发雪白,满脸慈祥的老者昂首跟在身后;三人面色肃穆,神态谦和,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关平三人身后,四人一排,按照长辈优先,同辈年级大者优先的原则,依次向中堂外走去。 陈琦倒不在乎出场的前后顺序,他今天是来观礼的,换句话说就是个看客。所以他也没兴趣计较什么出场顺序,默默的等所有人都出去了,这才悠哉悠哉的跟在最后一组人的身后向外走去。 文圣祭大典的举办地就在孔府东,半里外的文圣庙内;这文圣庙是按照皇家规格建造,金丝楠木做梁柱,红砖绿瓦鎏金道,非常的气派。 文圣庙门前,伫立着两丈高的孔师石像;孔师身着文士袍,头戴纶巾,腰间佩剑,双手执笏板,腰杆挺直,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陈琦看着孔师石像那嘴角微扬,笑容可掬,体态雍容,和蔼可亲的模样,不禁心中暗自发笑。陈琦曾和孔仁聊天的时候谈起过孔师;他也是从孔仁口中才得知,孔师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书呆子,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学究模样;孔师本身的武道修为极高,是同时代中武道修为巅峰的人物! 陈琦看着孔师石像,脑中不禁恍然,一个身高近两米,满身肌肉,武德爆棚的大汉,来到你面前跟你谈怎么以德服人…… 甲问丙:“你为什么同意乙提出的以德服人的建议呢?” 丙答:“因为我打不过他!” 陈琦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为那些被孔师传过道的先人们默哀了一瞬…… 文圣庙门口,立着一块七尺高的大石,上面写着‘文圣公庙’四个大字;石头的右下角有书写者的署名,‘陈术’,没错,写字的人正是中元帝国太祖陈术。先皇手书在此,就算是当今中元帝国的皇帝陈伽罗到此,都需要下马落轿,步行入内祭奠。 文圣庙门两侧,排列着数十块一丈高的石碑,上面刻着五大国历代皇帝亲笔手书的《祭文圣公表》。不仅包括现在五大国的历代皇帝亲笔手书,还有五大国前朝的皇帝亲笔手书。 其实,五大国皇室并不是没有起过要砸掉前朝皇帝手书石碑的想法。因为不管包装的怎么华丽,‘谋朝篡位’终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这些石碑只要在这里伫立一天,就相当于是在打当朝者的脸,明目张胆的告诉他们,你们是篡位者。 但是,有想法归有想法,真正落实到身体力行的时候,各国皇室还有点拉不下去脸。毕竟,不管怎么欲盖弥彰,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一个永恒不变的事实——他们就是篡位者。 卯时初刻,伴随着文圣庙旁的大钟敲响,文圣祭大典也正式开始了。 文圣祭大典分为烹食起鼎,家主奉祭,焚表告天和文圣赐福四个环节。 烹食起鼎是将猪牛羊三牲和一些其他的祭品投入七口大鼎中,取意为给文圣公奉上供飨,就跟平常人家上坟,给老家供些瓜果梨桃,馒头蛋糕啥的一样。 只不过岱岳草庐为了不造成食物浪费,会在文圣祭结束之后,往这些鼎内加调味料,然后用文火慢炖的方式将所有的祭品烹熟。然后再分给所有参加文圣祭和文比大典的文士们享用,叫做‘文圣食飨’,意思是文圣公赐予文士们的食物。对于文士们来说,那可是梦寐以求的荣誉了。 当然,不必担心孔府菜肴的味道,虽然孔师主张‘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是孔府菜在中州大陆能自称一脉,那自然是有他的特点的;味道绝对差不了就是了。 家主奉祭是文圣祭的核心环节,先是由孔丘带领所有人向文圣公石像行学生礼;然后就是孔丘读五大国皇室送来的祭表和祭品;最后是孔丘读孔门祭表,代天下儒生祭拜文圣。 在陈琦听到孔丘读五大国皇室送来的祭品礼单的时候,陈琦忍不住一阵的咋舌;难怪孔家虽然世居泰州,家业庞大,却没有半点田产了。别的不说,这五大国皇室送来的礼品的价值就超过千顷良田了;有这等财富,谁还会劳心费力的去躬耕于垄亩之间呢? 焚表告天就简单了,五大国送来的祭表和孔门祭表被放进祭台正中的炉鼎中焚烧;以示烧给了文圣公,让文圣公亲自阅览。 炉鼎中会有很多易燃的树皮和绒草,方便被燃烧的祭表引燃;而绒草下会用木头和炭火打底,延长燃烧的时间。在祭祀完成之后,会有人用火把从鼎中取火,点燃烹食的七口大鼎下的火堆。 最后的环节就是文圣赐福,其实就是类似于祷告的环节,主要是一种心理作用。跟那种‘主啊!赐予我力量吧!’类似,求一个心安罢了。 一个时辰过后,伴随着一阵浑厚的鼓声,孔丘宣布,文圣祭祭祀仪式结束了。 第27章 文比大典开幕 孔仁搀扶着孔丘,从大殿中走出,来到大殿前的高台上坐下;孔仁则站在一旁,低眉顺目,垂手而立,非常的规矩,礼教可以打满分的那种。 “请诸位大儒落座。”孔丘的声音非常的和善,是那种听一句就会觉得身心舒畅的感觉。 “参加文比大典的书生到应试区落座,非参试人员到应试区外休息区静候。” 孔丘说完,端起面前条案上的水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微笑的看着眼前忙碌的众人。当孔丘将目光注视向陈琦的时候,顿时有些呆滞了。 其他所有的学子,都在玩儿命的往前面抢,恨不能到最核心的区域坐下。而陈琦和这些人完全相反,陈琦随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周围一米内连个人影都没有。 孔丘看着陈琦,没好气的笑了笑,实在是有些看不懂这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子。 你要说他对文比大典没兴趣吧;听孔仁说他是专门为了文比大典留下来的。你要说他对文比大典有兴趣吧;他就跟怕被其他人传染了啥病似的,躲得要多远有多远…… 其实孔丘不知道的是,陈琦参加文比大典,只是为了看一下在他这个年龄段,民间的文士到底是个啥水平。方便他日后组建情报网的时候,有的放矢的选择人才。除此之外,那什么人物评价和博士头衔,他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是皇子,他当不当官,能当多大的官,还真不是那什么评价能决定的。至于那最终的评价和头衔,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他自己到现在都拿不准他那皇帝老子的脉,万一那最终的评价来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他就得亡命天涯,逃避他那皇帝老子的追杀了。 “今年的文比大典,由孔家孔仁主持,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八个方面,考评众学子。众学子可以根据个人喜好和特长,有选择的进行参与。在场的诸位大儒将作为本次大比的评判,我们将竭尽全力的做到公平公正。” “文比八科,以抽签的方式选择,决定应试的先后顺序。请众位学子稍后片刻,文比大典即将开始。” 孔丘说完,起身和孔仁耳语了两句。也不管孔仁那满脸震惊的表情,悠哉悠哉的走下台阶,来到关平身边坐下,有说有笑的跟关平聊了起来。 关平也是本次文比大典的评判之一,而且和孔丘二人分任正副评判长。 千万不要以为关平是武圣后人,就想当然的将关平看做是一个不懂文墨的武夫。恰恰相反!关平的文修水平,丝毫不逊色于文圣后人的孔丘。而且所有了解他们二人的人都知道,这二人可是互为师友的关系。 其实,就像文圣孔师同样精通武道一样,武圣关师同样精通文道,是有名的儒将。所以,不管是孔家后人还是关家后人,都是文武兼修的;尤其是未来有可能继承家主之位的嫡系传人,更是必须文武修为达到一定的高度,才能被列为继承人的。 孔仁看了一眼正在和关平谈笑风生的孔丘,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孔仁主祭文圣祭已经满三十年了,期间的文比大典从未缺席过。早就腻歪了,做梦都想要当甩手掌柜了。 只可惜他二十七岁之前都钟情于山水,对于男女之事没有半点兴趣;一直等到三十岁时才结婚生子,一直到了他自己四十八岁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儿子能够独立主持文比大典,他当甩手掌柜的夙愿也算是达成了。 “文比大典正是开始,第一项……”孔仁拿起条案上的戒尺,在身旁的竹斗上轻轻的敲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一颗绒球从里面掉落下来。孔仁伸手抓起绒球,抬起手将绒球上有字的那一面向众人展示:“诗!” 孔仁轻咳一声道:“诗者!文学之祖,艺术之根;以音、声、韵三法,凝练语言、表达情感;具有兴、观、群、怨四种作用。” “因此,各位接下来所做之诗,需和仄押韵,严守法度。” “今日诗题……”孔仁又拿起戒尺,敲了敲一旁写着‘诗’字的竹斗,竹斗中又掉出一颗绒球;孔仁拿起绒球,向众人展示:“今日诗题曰‘登高、望岳’。” “请诸位以登高望岳为题做诗,格律不限,数量不限,仄韵不限。” 孔仁说完,将手中的戒尺放回到条案上,环视四周,看向众人。 众人或是低头思索,或是仰头沉思,或是惊喜欢愉,或是沉默不语;反正就是活脱脱一副众生相。而在这些人当中,陈琦无疑是最另类的那一位,他在听到孔仁的话后,手中轻轻的捻着毛笔,轻笑的看着不远处的岱岳山;并没有半点紧张或者思考的意思,完全像是在一旁看戏的一样。 约摸两刻钟后,孔仁轻轻的敲了敲身边的石罄。 “好!时间到!”孔仁环视一圈:“哪位学子愿意打头阵呢?” “我!”一位身穿素色儒生长袍的男孩站起身来喊道:“泰州蔡和,见过孔师兄。小弟抛砖引玉,献丑了。” 初春踏雪迎,登高脚步行; 寒风卷衣衫,霜露挂纶巾。 岳穹观初日,奈何迷雾生; 叹息空余憾,金光破瑕阵。 孔仁听完蔡和的诗,微笑着点了点头。蔡和的这首诗其实有些取巧了,题目是‘登高望岳’,而他只说了登高,望岳却是只字不提。而且,按照他的诗意,叫做登高观日出更恰当一些。 “蔡和师弟这首诗,尚可!”孔仁说完,示意蔡和坐下,看向其他人道:“接下来,还有哪位愿意诵读作品?” 有四五个人同时举手,孔仁伸手点了一位…… 陈琦在一旁听着那些学子们诵读的一首又一首诗,对于这些人的水平也就有了个大概的判断。就像孔仁所说,即便是文比大典这种全大陆瞩目的文人集会,学子的水平也很难达到中元官学考学时,一般考生的水平。 关键的问题不在学生,而在于老师,或者说是硬件条件上的差距。中元官学是由中元皇室出资开办的,专门培养未来官员的官办学校;这里的教学条件和师资力量根本不是民间的私塾能够比拟的。最关键的还是钱上的差距! 官学每年会花大量的钱购买白色绸布,在学生们摘抄文章时当做纸来用。因此,学生们可以抄写很多的书放在身边,时时刻刻的看。 而对于私塾的学生们来说,别说绸布了,连当抹布的粗布他们都舍不得拿来抄书用,能拿一块木板当做纸来抄写文章就已经算是很奢侈的事情了。 一块木板和一块绸布,不论是从质量,从分量,还是从携带的便利程度,都不是能拿来比较的。 就在陈琦分析对比官学和私塾之间差距的时候,就被一阵嘈杂的讨论声惊醒;陈琦定睛观看,发现是一位身高足有一米八,身材匀称的少年站了起来。 这少年身穿一声绛紫色文生公子袍,头戴绛紫色文生公子巾,手拿一把一尺长的竹扇;温文尔雅,器宇不凡。 少年双手作揖,冲着孔仁行礼:“颍川徐巍,见过孔兄。” 孔仁轻笑着还礼道:“早闻徐兄‘诗书传天下’之名!请!” 徐巍打开折扇,轻轻的扇了两下:“有了!” 北楼西望满晴空,积水连山胜画中; 湍上急流声若箭,城头残月势如弓。 垂杆已羡磻溪老,体道犹思塞上翁; 为问边庭更何事?至今羌笛怨无穷。 ‘《金城北楼》唐高适所作。’ 徐巍念完,孔仁和陈琦同时鼓掌,表达了对徐巍这首诗的认可。这首诗虽然只是登上高楼,并不是登上山岳,稍微与‘登高望岳’不太搭嘎;但是瑕不掩瑜,尤其是在前面那几位的衬托下,更是显得鹤立鸡群,才华横溢了。 其他人被孔仁和陈琦的掌声惊醒,跟风似的鼓起掌来。有些人扭回头,看向最先鼓掌的陈琦,眼中满是疑惑。陈琦和孔仁率先鼓掌,那说明他们两个是最先理解徐巍诗中的含义的。 能在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平庸之辈,陈琦的所作所为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这家伙要么是个不学无术的笨蛋,只会跟着别人起哄架秧子,跟风鼓掌;要么就是有真才实学,而且见识不凡,能够一眼就看出他人作品的不凡。 同样惊讶的还有,评判席上的大儒和应试区外的那些文士们。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人作为旁观者,将刚才应试区内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中。 前面那些人念诗的时候,陈琦别说鼓掌了,连正眼都没瞧一眼,就跟完全听不懂似的。可是在徐巍念完诗后,其实是陈琦最先鼓掌的,比孔仁快了半秒。其他人不知道这半秒意味着什么,他们可是清楚的很呢。 徐巍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掌声,回头看去,正好看到了结束鼓掌的陈琦。他从陈琦的眼神中,看到了陈琦对他的赏识。没错就是赏识,是那种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的赏识;是那种长辈对晚辈认可般的赏识。 陈琦的眼神,让徐巍很是不开心!他看那陈琦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比他还小一些;身高和他差不多,都是一米八左右,相貌倒是蛮英俊的。可是陈琦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用那种上位者的眼光来看他?他从陈琦的赏识中,看到的不是褒义,而是满满的嘲讽之意。 徐巍眼神微眯,看向陈琦道:“阁下看着面生,不知可否吟诗一首,让我等学习学习呢?” 第28章 突如其来的刁难 陈琦轻笑一声,都没站起来,坐在地上,慵懒的说道:“不是说可以根据个人喜好和特长,有选择的进行参与吗?” “怎么还直接给我出题了呢?” “倒不是我有意为阁下出题。”徐巍有些轻蔑的说道:“只是阁下既然是武修之身,为何又混迹于我们这文修之中呢?倘若阁下不展示一下您的文修水平,恐怕会让我们这些文修觉得,您不配坐在这里。” 听到徐巍的话,陈琦还没有什么反应;应试区的其他学子们已经开始叽叽喳喳的吵闹起来了。 “没错!你既然是武修,为什么要来我们文圣祭起哄,给我们这里添乱?” “就是,既然选择了武修之路,乖乖的去举石锁,扛石柱就行了;来文圣祭干嘛?” “嘿!就是想给自己脸上贴金呗!毕竟‘侠以武犯禁’,闹不好还会被官服拿了去;尽早给自己搞个文修的牌牌,免得被官服给拘了去。” “滚到你的武圣祠去呗!嘿!” 为首的几个人看到陈琦不说话,以为是抓住了陈琦的痛点,陈琦不敢反击;说的话也是越来越低俗,表情也越来越狰狞。 陈琦轻笑的看着徐巍,对于这个传说中的‘中元四大才子之首’有了个基本的判断。这家伙脑子不错,口才也不错;看他刚才念的诗,诗也不错;唯独这人品和人性差了点,得好好打磨打磨。 不过,这小子很会挑拨离间,这倒是真的。他很巧妙的抓住了陈琦是武修的这个身份,借着中州大陆近些年兴起的‘重文轻武’的热潮,将陈琦架了起来;现在的陈琦,如果不能表现出远超全场的文修水准,那就一定会被在场的这些人给骂个狗血淋头。从而彰显他们文修的与众不同,顺便打压一下武修们原本就不高的气焰。 不过!只能说这些人都想多了,他们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和被陈琦打断胳膊的孔宣同样的错误。那就是太在意陈琦的年纪,被陈琦的年纪给骗了。陈琦的文修和武修水平,是绝对不能用陈琦的年纪来判断的,更不能用陈琦的长相来判断。 陈琦站起身,环视一周,眼神所到之处,像是安上了消声器,那些原本还吵吵嚷嚷的学子们都闭上了嘴巴。 乌合之众,只敢在别人背后摇唇鼓舌,褒贬是非或恶语相向。这些蠢货自以为自己在针砭时弊,挑战强权,勇气可嘉;其实,在正常人看来,这些人和那些只会隔着栅栏,狺狺狂吠的土狗一般无二。你如果真的打开栅栏,让他们直面那些被他们诋毁、攻击和侮辱的人,这些人马上就会变成哑巴,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而陈琦,明显不是在场的这帮乌合之众们敢于直面的存在。在一个陈琦眼里,在场的这几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和残疾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就算真的想把这些人都宰了,加上围观的那群人,对陈琦来说并不困难。在场的众人中,除了关平和孔丘,其他人,真的,不够他看的。 陈琦摇摇头,看向徐巍:“你的文采不错,胸中也算有点东西。但是,你的心胸和你的人品实在不怎么样,行事也着实的下作。” “你很聪明!用所谓文武之别来,挑起在场众人和我之间的矛盾;将有可能的危险,嫁祸给了在场的众人。” “但是,你这种敢做不敢当的行径,着实给碧水书院,给徐志院主丢人。枉费了你这的天赋。” 陈琦说完,没有再理会徐巍;微笑着向关平和孔丘颔首,关平和孔丘无奈的摇了摇头。 关平和孔丘在徐巍对陈琦恶语相向的时候,就想出面呵斥。结果被陈琦用传音入秘的方法给阻止了。虽然他们亲耳听到了陈琦说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些事,但是他们还是很担心。不过他们倒不是担心陈琦有危险,而是担心陈琦一怒之下,现场宰几个人出出气。 好家活,文圣祭文比大典直接现场杀人,活人祭奠。估计五大国皇室都得专程来咨询一下,是不是祭祀改人殉了……要真那样,五大国都尼玛玩儿不起呀! 而在场的其他人,在听完陈琦的话后,瞬间陷入了沉思,然后就有一道道阴鸷的目光看向了场内的徐巍。如果说他们一开始没看懂徐巍的那些操作,那么在陈琦的提醒下,众人也就都明白徐巍下作的手段了。 鼓动他人去触怒一个未知的危险源,自己则躲在一旁隔岸观火,静观其变。不得不说,用下作说他都是好话了,这尼玛就是不要脸。如果陈琦真的动手大开杀戒,他们这些人都会因为自己的嘴贱丢了性命;虽说本身也挺活该的,但是他们怎么会觉得自己活该呢? 徐巍感受着四周传来的怨毒的目光,感觉自己周身的空气都变得冷冽了很多。徐巍知道,今天就算陈琦不找他的麻烦,恐怕晚上回到泰州,也得多加小心了,免得被人套了麻袋打一顿。 陈琦没有理会一旁脸色不太好的徐巍,冲着孔仁抱拳道:“九原王奇,见过孔兄!” 孔仁回礼道:“贤弟,你不必把那些无聊人的话当回事儿。文比大典全凭自愿,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强迫他人应试。” “任何有异议的人,大可和我草庐争辩。莫做那呱噪的小人。” 孔仁说完,眼神扫了一遍应试区的众人。众人见状,都识相的闭上了嘴巴。孔仁把草庐都搬出来了,说明是真生气了。 本来就被众人看的很不自在的徐巍,想着闭上嘴装哑巴,最好能把眼前的麻烦给混过去。最好的结果就是陈琦不作诗或者作出的诗非常烂;那样的话,所有人就都会将目光集中在陈琦身上,他也好趁机金蝉脱壳。 然而,孔仁可没想过轻易的放过徐巍;徐巍的小人行径,明显触怒了素来正直的孔仁。因此,孔仁的话几乎像刀子一样,直接戳进了徐巍的脑袋瓜里。 徐巍在听到孔仁的话,脸上像是被人给了两个大嘴巴似的,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他始终认为是陈琦用那种眼神看他就是不对,是陈琦造成了他眼下这种尴尬的局面。现在的他,恨透了陈琦;和陈琦打架他是没那个胆量了,但是他还是巴不得让陈琦好好出出丑;就算那种结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没什么用,但是那他也看着爽,只要爽就够了。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不碍的。正好想到一首诗,就读来听听。请各位鉴赏一二。” “我这诗的名字叫望岳。”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望岳》唐朝杜甫’ 陈琦读完,全场雅雀无声;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孔丘和关平两个人都在仔细的琢磨这首诗。 《望岳》这首诗是陈琦前世的诗圣杜甫所做,虽然只有短短四十个字,却充满了那独属于青年人的浪漫与激情。全是没有一个“望”字,却字字句句都在围绕着“望岳”的“望”字着笔;由远望到近望,再到凝视的望,最后的俯瞰的望。诗圣杜甫描写了东岳泰山雄伟壮丽的气象,抒发了自己勇于攀登,一往无前的气势;还有那傲视一切,睥睨天下的雄心壮志,以及洋溢在纸面上的蓬勃向上的朝气。 陈琦在听到孔仁念出题目的时候,想到的第一首诗就是这首诗圣杜甫的《望岳》;没别的意思,单纯因为这首诗字数少,简单,好背。而且诗圣杜甫在写这首《望岳》的时候也正是青春年少的年纪,那种蓬勃向上的朝气,也符合他现在的状况。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那就是岱岳草庐后面的这座山叫做岱岳山;而诗圣杜甫写《望岳》时,爬的山是泰山,泰山的别号叫岱岳;或许是冥冥中自由天意吧,陈琦前两天早上还真爬上过岱岳山,虽然不比前世泰山那般雄伟,也足够壮丽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孔丘和关平,二位老者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起来了,口中大喊着:“好诗!好诗!” 然后,接二连三的的掌声响起,跟着孔丘和关平,一起叫好。先是评判席,然后是周围观试的众人,然后就是应试区内的学子们。 孔丘站起身,冲着陈琦说道:“好一首《望岳》,好一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文才无双,气势磅礴,我自认写不出如此好诗!” 陈琦闻言,赶紧向孔丘行礼:“孔伯父太抬举小侄了,小侄安敢收此称赞。惭愧,惭愧!” 孔丘没有再多说,直接就坐回了原位。用手指沾着杯中的水,在面前的桌案上写着《望岳》这首诗。 众人听到孔丘的话,眼神灼灼的看向陈琦,都快把陈琦给看化了。孔丘那是什么人,岱岳草庐庐主,文圣孔师的第十八世孙,众览天下英豪的人物评论家,文才武略见识无一不精的当世大儒。他竟然给予了陈琦如此高的评价,这简直是要逆天呀! 然而,最惊讶的要数文圣祭大典之前,在孔府中堂站着的众人;他们可是清晰的记着,这是眼前这位叫王奇的人,今天第二次受到如此高的评价了;上一个评价他的人叫关平,并州校亭关家家主,武圣公的第十四世孙,与孔丘齐名的当世英杰。 一个人,被这二位给予了高度评价,这意味着什么,傻子都知道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少了什么都少不了杠精,这些人就是靠着抬杠活着的,比方说——徐巍。 第29章 赌斗1 “哼!诗是好诗!但是,是谁做的就不得而知了。” 徐巍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这首诗气势磅礴,曲调高雅;那般气势,非凡夫俗子能有的。我看着这王奇不过是在哪里偷看到了这首诗,将其背会了。今日恰逢其会,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冒名顶替的将这首诗,当做自己的诗背出来罢了。” 陈琦被徐巍的话给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评判席也是纷纷大笑起来。显然,大家都被徐巍那神奇的脑回路给惊呆了。 孔仁也是被徐巍逗得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想到陈琦第一次听到‘中元四大才子’这个雅号的时候,对于这个雅号的评价‘中二’;真是太贴切了,就这还觍着脸号称‘中元四大才子之首’呢! “按你这么说,有一个才华横溢,文采卓绝,甚至可以横压我父亲一头的高人,写了一首诗;然后一不小心正好被王奇贤弟看到了,然后王奇贤弟还正好就背会了,然后又正好被我请来参加文比大典,然后又正好选中了这个题目,最后又正好他还就背了。是吗?” 孔仁一连用了五个‘正好’解释了徐巍的话,而且每一句的重音还都落在‘正好’两个字上。这下子,不是评判席众人笑了,是全场爆笑;整个文圣庙内欢声一片,哪里还有祭祀该有的那般肃穆。 孔仁轻咳一声,眼神凌厉的看向徐巍:“你这并不是在怀疑王奇贤弟,你是在怀疑我们岱岳草庐,在怀疑我们孔家。” “岱岳草庐纵观天下英才,有那样才华横溢,文采卓绝之人,我们都不知道,此为有眼无珠也;孔家藏书楼馆藏之丰富天下皆知,有这样一首经典诗歌,我们竟然没收藏,此为名不副实也;岱岳草庐主办文比大典,应该持身公正,超然度外,但是我们出的题目竟然正好与王奇贤弟正好背过的诗相符,此为营私舞弊也。”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上表五大国皇室;别让我们孔家执掌什么岱岳草庐了,更别提什么文圣孔师了,直接将这文圣的名头赐予你颍川碧水书院吧?” 孔仁说完,眼神轻蔑的盯着徐巍,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在场的其他人听到孔仁的话,都收起了笑意,满脸鄙夷的看向一旁站着的徐巍。 徐巍被众人的眼光看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知道,不管今天结果如何,他和草庐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不仅是他,恐怕碧水书院也免不了被自己连累。但是,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必须要把陈琦的势头给压下去,必须要踩着陈琦的尸体爬上更高的位置,才能免去来自岱岳草庐和孔家的威胁,才能让他从这次文比大典中全身而退。 “孔兄说的哪里话,实在是误会了徐某的意思了。” “这王奇说自己从北境九原郡而来,但是不论是我们中元帝国还是北魏帝国,都没有过任何关于王奇这个人的任何信息。就是这样一个人,像流星般出现;从默默无闻,突然就变得炙手可热。真的就没有任何问题吗?” “而且他现在才多大年纪,十五岁,顶多十六岁。文武双修,而且全都成就斐然。我们这些人仅仅只做文修,达到今天这样的高度,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不说,大家心里也清楚。我很抱歉,我很难承认一个人,文武双修,不仅武道成就斐然,连文道成就也可以傲视同辈。” 徐巍的话,看似大义凛然,头头是道;但是你只要静下心来一想,这家伙不又是在用模棱两可的方法,挑动其他人怀疑陈琦,发动群众都群众吗?还是那套下三滥的招数。 陈琦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道:“那你想怎么办呢?将我的脑壳敲开?看看是不是我偷的这首诗?又或者直接用莫须有的罪名,直接抹去我的这首诗,冠上你的名字?” 徐巍听到陈琦的话,轻哼一声道:“哼!你莫要耍这嘴皮子。那首《望岳》固然经典,但是我有我的气节,有我的坚持;不是我做的诗,我才不会贪图。” “至于敲开你的脑壳这种小孩话语,幼稚言论,就莫要在这文比大典中说了。” “你到底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徒有虚表,谎言欺诈。我们再试试就知道了。” “你我接下来再比三场,就比诗词。我给你出题,你给我出题。然后让大家来评判我们谁的诗词更好。” “怎么样?我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了。你敢不敢吧?” 陈琦听完徐巍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 “我来问你,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是谁给你的权利要求我自证?” “我明明一首诗便可以获得完胜,我为什么要多做三首呢?我有什么好处?” “你口口声声说你给我机会,我问你要机会了吗?你凭什么给我机会?” “告诉我,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做三首诗,我能得到什么?如果只是得到你的认可,你觉得你配吗?” 徐巍被陈琦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啊!谁给他的权利让他去考核陈琦?陈琦凭什么需要他的认可啊?陈琦有什么必要向他证明清白?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知道自己连一点理都不占。徐巍还是要坚持,或者说他必须坚持,他不能退,不能认输,不能在这里认输。 “哼!你莫要呈口舌之利。你想得到什么?难不成还让我给你让奴才不成吗?” 陈琦冷脸轻笑:“也可以,我还真缺一个使唤人呢。我同意你的提议了。你若输了,就将你自己输给我,给我当一辈子奴婢。至于你赢了想要什么,你自己可以好好想想。” 徐巍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牢骚话,竟然被陈琦直接就坡下驴给定成赌注了。他也是醉了,为了这么点破事,把自己这一辈子都搭上,这也太犯不上了吧。 不过现在的主动权已经不在他手上了,陈琦一个四两拨千斤,已经将这场比试的主动权牢牢的抓在之手里。现在的徐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拿自己的一辈子和陈琦赌,要么就直接取消这场无聊的比较。 其他注视着这场比试的人听到陈琦定下的赌注的时候,都忍不住咋舌。好家伙,别人质疑你,你就直接赌人家一辈子,直接釜底抽薪?这是打牌打不过,直接掀桌子的节奏啊。 不过更多的人则是惊叹于陈琦的胆量,一步步的扭转战局,最后直接一把梭哈,直接将徐巍逼上绝路。所有人认为陈琦就是在赌,赌徐巍没有胆量跟陈琦豪赌,没有胆量那自己的一辈子和《望岳》这首诗豪赌。 关平是这样认为的,孔丘是这样认为的,孔仁是这样认为的,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他们虽然不说,但是他们也是认可徐巍的一些话的。比方说陈琦的年纪,比方说陈琦的成就。比方说陈琦的年纪和成就之间的关系。 当然,其他人怎么想,和这场赌局没有一文钱干系。关键在于徐巍怎么想,徐巍怎么认为的。 然后,记吃不记打的徐巍,又一次掉进了坑里,一个在今天坑杀过他和孔宣的那个坑里。还是那句话,永远不要被陈琦的年纪给骗了,陈琦的年纪才是他最大的假象;任何所谓的常理,在陈琦这里就变得没有了参考的意义。因为两世为人的陈琦,他的底蕴,是绝对不能以任何常理进行判断的。 “好!我答应你!”徐巍满脸冷笑的看着陈琦:“你输了我也不用你做我的奴才,我的奴才决不能是人品低劣之辈。” “你输了就在门外的文圣公像面前罚跪十天,然后从今往后,不得再以文士自居。” 陈琦点点头:“可以。我同意了。” “你出题吧!你连出三道题,我来按题作答。等我打完之后,你若觉得自己还有获胜的机会,我再为你出题。” 在徐巍确定和陈琦对赌后,陈琦便没有了任何的顾虑。然后,陈琦那发自内里,磅礴的自信,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惊叹。 而一旁的徐巍在看到陈琦那发自内里的自信后,一时竟然慌了神。他第一次有了自己会输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就站在陈琦面前,却完全看不懂陈琦了。 徐巍手心冒汗,原本做好的一切准备都被那瞬间而来的紧张给冲散,找也找不回来了。徐巍走了两步,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无奈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 “既然你刚才在‘登高望岳’中选择了望岳为题作诗;那么我给你出的第一题便是登高。不过,我要求你在整首诗中不能出现登高这个词,也不能用任何同义词。但是,又要在不做任何诠释的情况下,来表达登高之意。” 听到徐巍的话,陈琦还没说什么,其他人早就看不过去了。 好家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听说过吃鱼不见鱼的,听说过吃肉不见肉的,没听说过写一首诗,还禁止别人用什么字的。 “这徐巍为了赢,真的是脸都不要了。” “就是,你直接就让人家王奇写一首诗,但是里面不能出现一个字不就得了呗。” “人活脸,树活皮,墙头活层泥。这徐巍还真是没脸没皮就活一层泥喽。” “就这还‘中元四大才子之首’呢!瞧这情况,其他那三个估计也好不到那里去。真他娘给中元帝国丢人现眼。” 人们显然是被徐巍那奇怪的要求给搞得有些破防了,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不管不顾了,拔起萝卜带起泥,连‘中元四大才子’另外那三位也给捎带上了。 “有了!” 陈琦轻喝一声:“我有诗可诵读了!” 第30章 赌斗2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登高》唐朝 杜甫’ 寂静,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这同样是前世诗圣杜甫所做的一首诗,和前一首《望岳》不同的是,《望岳》是杜甫年轻时所做,而《登高》这是杜甫晚年时所做。相比于《望岳》的积极向上,朝气蓬勃;这首诗通过描述秋天登高观看江景,倾诉了杜甫长年来四海漂泊,年老体病又无妻儿陪伴的孤愁;但是即便是在如此逆境之中,那字里行间的慷慨之志,激越之情,仍然动人心弦,让人泪目。 陈琦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轻声说道:“我这首诗名字就叫《登高》,请品评吧!” 孔丘和关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水雾。年轻人听《登高》这首诗,感官冲击并不会像《望岳》那么强烈。《望岳》最后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太符合年轻人的口味了,那种嚣张劲儿,正是陈琦他们这个年纪的和比他们大一点的青年们该有的。 而《登高》确是完全另外一个极端,这首诗对于孔丘和关平,以及在场的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都是很有共鸣的。试想一下,在场的这些位大儒们,哪位在年轻的时候不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可是现在都已经垂垂老矣,英雄不举,美人迟暮;总是心中慷慨激昂,身体也不允许了。 《登高》短短五十六个字,像是说尽了在场众人的辛酸和无奈。又怎能不让他们感同身受? 孔丘和关平看着陈琦的眼光都变了,从最初的欣赏,变成了现在的崇敬。没错,就是崇敬!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纵使再怎么文人相轻,真正才学上的差距,不是否认就可以蒙混过关的。 当然,总还是会有想要蒙混过关,想要鱼目混珠的蠢货的;比方说,那个把自己给当做赌注,押上赌桌的人…… 徐巍能被称为‘中元四大才子之首’,他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特别是对于诗歌这种他本身也非常擅长的东西,鉴赏能力并不逊色于在场的大部分人。 《登高》的好坏,他听完的第一瞬间就已经做出了一个判断,那就是以他现在的水平,是绝对写不出一首可以与之媲美的诗的。 徐巍眼睛微眯,原本被陈琦的自信冲的有些慌乱了的情绪,也慢慢的平复下来。他自认第一场已经输了,不管陈琦出什么样的题,他都写不出比《登高》更好的诗。 那么此后的两局,他不容有失。 在诗歌的造诣上,他已经认输了。事实就摆在那里,容不得你不认。那么他现在为了自己的自由,只能抓紧时间变更比赛的方式。 “诗不行的话,那就比词。没错,就比词!” “你的诗很强,我自愧不如。”徐巍抱拳向陈琦致意:“我刚才说了,咱们比诗词。诗我认输了,我们接下来比词。规则一样,互相出题,固定词牌,规定主题。” 徐巍的话音刚落,陈琦倒没什么反应。围观的人都当时就炸了…… “我去,真不要脸,说好了比作诗;诗做不过就该做词;那要是词做不过还得做赋做曲呗?” “真尼玛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徐巍真的是无敌了。” “其实徐巍如果真的想出名,从岱岳裸奔跑回颍川他也能出名,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不要脸的方式呢?” “我估计是怕冷呗!肯定不会是怕被劫色!他这德性,估计也劫不了啥了……” 人们越说越离谱,再到后来,已经开始臆测徐巍的‘长短’了。 徐巍纵使脸皮再厚,也架不住人们这么侮辱。此时的他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一会儿白,一会儿黑,一会儿绿,一会儿红,来来回回的变色,反正就是没有半点人色。 陈琦看着徐巍那模样,嘴角微微扬起。他在徐巍刚才说话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徐巍话中藏着的小脑筋。陈琦给徐巍的评价是‘有点脑子,但是不多’。 “可以,随意!你想选什么都行。你都不用超过我,你的作品只要能和我在一个水平线上,那就算你赢。” 徐巍看着那一身傲骨,自信满满的陈琦,手中攥着的折扇都快被他捏碎了。徐巍长出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尽可能的平复心情。 “我的第二道题目是,词牌是‘雨霖铃’;主题是离别和相思。” 徐巍说完,还冲着陈琦,挑衅似的扬了扬头。他通过陈琦所做诗歌判断,陈琦应该是很擅长大格局,大格调的诗词;像相思,闺怨这种情意绵绵的诗词,和陈琦之前所做的两首诗完全就不是一个调调。 而且陈琦现在多大?十五?十六?就他这个年纪,又要修炼武道,又要修行文道,还谈恋爱,搞儿女情长?他不信,陈琦哪有那么多的时间? 陈琦手中折扇轻摇,没有着急开口。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眉头微蹙像是有些为难的样子。 当然,这完全就是陈琦装的。他在听到徐巍的题目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要背什么词。 但是,这一次和前一次不同,《登高》的脱口而出,一来是为了震慑徐巍,让徐巍乱了手脚;二来是登高望岳本来就是本次诗会的主题,他可以借口是之前想出来的。 可是这首词可是徐巍临时出的题,而且还是故意按着陈琦不擅长的方式出的题,如果这种情况下再脱口而出,那就有点太假了。 其实徐巍的判断是正确的,陈琦确实没有过任何感情经历,前世没有过,现世更没有过。让他自己写闺怨诗,他好真写不出来。但是,陈琦压根就不是自己写的呀,他是背的呀!作为前世的高考文科状元,语文高考满分的人,背诗词,这不是跟玩儿似的吗? “有了!” 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雨霖铃 宋朝 柳永’ 《雨霖铃》是宋朝柳永代表作之一。这首词是词人在仕途失意,不得不离京都时所写的,主要表现的是作者在江湖流落的感受。这首词离愁别绪、相思两望,情绪之丰富已经达到了情景交融的境界。词的主要内容是以冷落凄凉的秋景作为衬托来表达和情人难以割舍的离情。宦途的失意和与恋人的离别,两种痛苦交织在一起,使词人更加感到前途的暗淡和渺茫。 《雨霖铃》全词围绕“伤离别”而构思,先写离别之前,重在勾勒环境;次写离别时刻,重在描写情态;再写别后想象,在刻划心理。不论勾勒环境,描写情态,想象未来,词人都注意了前后照应,虚实相生,做到层层深入,尽情描绘,情景交融,读起来如行云流水,起伏跌宕中不见痕迹。这首词的情调因写真情实感而显得太伤感、太低沉,但却将词人抑郁的心情和失去爱情的痛苦刻划的极为生动。古往今来凡是有离别之苦的人们在读到这首《雨霖铃》时,都会产生强烈的共鸣。 “多情自古伤离别……”关平在呢喃的轻声重复着这一句,恍惚间,眼眶中已满含泪水。 去年,陪伴关平四十年的爱妻殁世,年仅五十五岁。关平和妻子自幼相识,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所以在关平刚成年,就遣媒下聘,和年仅十五岁的妻子完婚了。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四十年;不论这时间如何纷乱,不管有什么风风雨雨,夫妻二人都未曾有过片刻分离。 然而,也许老天爷也妒忌这对佳人吧。去年秋天,几十年无病无灾的关平妻子,在入睡后,再也没有醒来,安然的离开了人世。而这对关平的打击无疑是无比沉重的,在完全没有预料,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位名满天下,文武双全的圣地之主,险些崩溃。近三个多月少吃少喝,每日以泪洗面,口中不住的悼念者亡妻。 因此,今天当他听到这首《雨霖铃》的时候,当他听到‘多情自古伤离别’和‘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这两句的时候。原本压抑着的内心,再也忍不住了;那原本被他压抑在心中许久的相思之情,如决堤般爆发而出了。 孔丘轻拍着关平的后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劝慰自己这位好朋友。关平的遭遇他是知道的,关平的感受他也是了解的。作为爱情这一门‘开窍’比较晚的他,曾经嘲弄过和羡慕过关平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相濡以沫四十年,从来没吵过架,没拌过嘴,没红过脸;不得不说这两位真的算得上是模范夫妻了。 孔丘在得知关平夫人殁世的时候,同样的难以接受,同样为关平感到遗憾。他没有经历过这些离愁和相思,但是天生共情能力超高的他,真正能做到对关平的失落和痛苦,感同身受。 所以在孔丘听到陈琦的这首《雨霖铃》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感同身受到了关平的痛苦,也第一时间的关注着关平的情绪变化了。 “好!”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好声,打破了所有人陷入回忆之中的情绪。 有一些本来沉醉于回忆中的人,满脸怒气的看向发出叫好声的方向。 第31章 赌斗3 只见一位头发老者躺在文圣庙墙上,抬头看着天空,看不出具体样貌是怎么样的。老人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痛彻心扉,痛入骨髓呀!” 老者没有理会院中投来的眼光,继续轻声的说道:“这位小友,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呀!” “真的好痛,好痛呀!” 陈琦看了一眼老者,双手抱拳道:“老翁谬赞,奇愧不敢当!” 老者听到陈琦的话,猛地坐起了身子。眼睛盯着陈琦的脸,明显对陈琦的谦虚有些不耐烦。 “老夫夸你,你就认!莫学那些个酸文人,假模假式的遭人厌恶!” “好就是好,不管是谁,写得好的就该夸。不好就是不好,就算背景再怎么大,也得骂!” 陈琦本来也就是客气客气,这老者不让客气就算了呗。他本来也对那些突如其来,没有预约的陌生人没什么兴趣。 老者见陈琦没有继续说话,再看看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也自觉没趣的又躺了下去。 不过,被这老者突如其来的插科打诨,将原本人们有些郁闷的情绪遣散了大半;众人看向陈琦的眼神也变得热切了很多。两首诗一首词,每一首都是绝对的经典,都是足以流传百世的精品,如此大才,未来可期呀! 而在场的所有人,作为这一神迹的见证者,足够他们和自己的子孙后代吹嘘的了。 当然,在场中也有不开心的,比方说徐巍。如果说别人是这一神迹的见证者,那么他就是这一神迹的创造者之一了。只不过,他也许对他的身份会有些不太满意,毕竟不是谁都心甘情愿的做一个遗臭万年的大反派的。 千百年后,他徐巍自己做过什么诗词歌赋人们可能都忘记了;但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是,曾经的他,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逼着天才王奇,创造了一个神迹。未来千百年,他都将是那华丽的背景板。 因此,徐巍别无选择,他现在像极了在赌桌上输急了眼的赌徒,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只有继续下注,倾家荡产,以命相搏。博赢了,单车变摩托;博输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徐巍努力的调整情绪,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失落,不让自己显得很害怕。但是,有些东西,真的不是你想掩饰就能掩饰的了的。最起码徐巍那如同调色盘的脸,真的是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掩饰不住的。 “好词,好词!”徐巍轻轻的鼓着掌,虽然是在夸奖,但是字里行间隐藏着的全是冰冷。 不过,围观的人们明显不打算放过徐巍。 “诗比不过,就换比词;词比不过,又要换什么?” “诗词歌赋,这次是不是该换赋了?” “要不做了曲也行,搞个寡妇门前是非多,一个光棍激情的一宿啥的。这王奇应该比不过这四大才子。” “直接唱窑曲不就行了?十八摸什么的!王奇肯定没听过。” 周围的人们已经完全没有了顾忌,从嘲讽徐巍一个人,变成了嘲讽‘四大才子’;而且那些话也是越来越难听,越来越下三路了。 徐巍现在反而是无所谓了,后者脸皮,就当没听见。什么狗屁四大才子,什么碧水书院,他都顾不上了。他现在只想怎样难倒陈琦。 “最后一题,词牌名‘相见欢’,要求嘛!写悲,悲凉到极致的悲;但是,不能出现悲字和含有悲的词语;还要让人们一读就能读到那种悲凉之感。” 徐巍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要求提的非常欠揍了。 ‘相见欢’这个词牌,不论是从词牌上来讲,还是从韵律上来说,都是非常欢愉和跳脱的。本来就是闺怨派和花间派词牌中绝对的代表;用快乐的东西来表达悲凉,表达悲愤,这已经不是难不难的问题了,这就是完全不加掩饰的恶心人。 再说徐巍提的要求,要悲痛到极致。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大喜大悲是最难写的,喜到极致或者悲到极致,都会在情绪上变得不可控;乐极生悲,悲极生乐,大喜大悲,从来就不是用语言就可以描述的。 加上最后的要求,要让人们读完以后就能感受到那种悲凉,这就更扯淡了。感同身受的前提是必须要有同感啊,问题是那种大喜大悲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有同感呢?除非先讲个故事,然后在做诗词,用诗词做总结,即判词(相见《红楼梦》等名着中的诗词)。问题是,这里是在比诗词,陈琦上来就讲故事叫什么事儿? 而且,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徐巍提出的所有要求,都是那种没有一个绝对标准的要求。这些要求的评判都是要通过裁判们的自由裁量权来做出评判的。而徐巍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标准,目的也是不言而喻,他已经开始为他的耍赖找借口了。 综上所述,徐巍提出的要求,根本不是在比拼文采了,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找茬了。这种出题方式,真的算得上是不要脸到家了。 陈琦轻笑一下,回想着前世,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他很喜欢,很欣赏的一位古人。 陈琦轻摇折扇,悠悠的望向南方,嘴里念到。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相见欢 五代十国 南唐李煜’ 没错,陈琦想到的那个人就是前世的那位着名的皇帝词人,南唐后主李煜。 这首《相见欢》是李煜的代表作之一,写于南唐亡国之后。被北宋皇室幽禁囚居的李煜,终日以泪洗面,内心深处的极度痛苦。 他并不是宋徽宗赵佶那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昏庸之辈。他有励精图治的想法,他有励精图治的能力,他也有身体力行的去做。 但是,终究还是天不遂人愿;南唐的颓势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扭转乾坤的;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后,取代后周的宋朝,不论是朝廷实力还是国家底蕴,都不是南唐能比的。因此,南唐被宋所灭,南唐后主李煜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宋朝的阶下囚。 但是,即便是成为了亡国之君,李煜也是不幸的。他做不到像刘禅那样心安理得的当一名亡国之君;他也没遇上司马昭那种大肚能容之人。天天在赵匡胤,赵光义这俩货的威吓之下;整日里魂不守舍,随时等待着被戕害。 那种无助,那种无奈,那种害怕,那种痛苦,那种悲凉,被《相见欢》这短短的36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一次,全场寂静。寂静的连呼吸声都显得那么的响,那么的不合时宜。 人们仿佛看到了一个一身锦衣华服的人,站在高楼上,面对着入钩的月牙,做着生与死的抉择。一个简简单单的‘锁’字,像是呃住了人们的喉咙,那种如山般的压抑感,重重的砸在了众人胸口上,憋屈,说不尽的憋屈。 至于最后那一句‘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让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了独属于他们自己的一种滋味和味道。坚强的人渴望反抗,懦弱的人渴望隐藏,平庸的人渴望顺遂;千人千面,百人百愿。 所有人都在细细的品着这首《相见欢》,只有一旁的徐巍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人色了。他像是被呃住喉咙的鸡,之前想好的那些辩白之词,一句都说不出来了。那种被绝对实力压制的感觉,那种自上而下,由里到外的绝对压制,让他第一次感觉。原来活着也是如此奢侈的一件事情。 面对着比自己小很多的陈琦,他现在充满了无力感;他原本磅礴如海浪的自信,此刻被眼前这个叫‘王奇’的家伙打了个粉碎,什么都没有留下。 孔丘和关平同时站了起来,率先鼓起掌来。其他人被二人的掌声惊醒,纷纷的起立,为陈琦鼓掌祝贺。一天之内四首诗词,每一首都是经典,每一首都足矣名留青史,千古流传。而他们,作为这一切的见证者,无疑是幸运的,幸运到今天的这一场经历,足矣写入他们自己的传记中,流传千载,光耀门楣了。 “四首诗词,俱是精品。”孔丘用晴朗的声音说道:“王奇小侄,你的才华,你的实力,你的人品和学识。” “不仅是同龄段,就算是近百年中,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一点我想在场的众位大儒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真乃中州之幸也,天下之幸也!” 关平和其他大儒们纷纷点点头,表达了自己的认同之意。 孔丘等人的话,无疑是强行给这场比试给盖棺定论了,让徐巍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徐巍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写三首诗词,能够在质量上赢过陈琦;要么就直接投降认输,做陈琦的奴仆,一生侍奉在左右。 显然,徐巍还没有自负到觉得自己能够写出比陈琦这四首诗词更好的作品。那么,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徐巍想到自己竟然在万众瞩目之下,竟然打赌输了自己的一辈子,徐巍就觉得一口气没喘过来,眼见着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下了。 一旁还在为陈琦疯狂呐喊的人们,看到徐巍晕倒,一时也乱了手脚,慌忙的躲得很远,像是怕被碰瓷似的。 陈琦也发现了晕倒的徐巍,快步来到徐巍身边;陈琦蹲下,伸手探了一下徐巍的鼻息,发现徐巍还有气息,应该只是一时气急,气晕了。陈琦伸手掐住徐巍的人中,几秒钟后,徐巍大口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大口的呼了出来,人也渐渐转醒了。 徐巍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陈琦,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似的,猛地向后退去。 “躲什么?”陈琦没好气的白了徐巍一眼:“现在起你是我的奴隶,注意你见到我的态度。” 陈琦说完,站起身来,嘴角轻蔑的一笑。 “好狂妄的小家伙。”一位身穿粗布长袍的男人用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第32章 赌斗4 陈琦不屑的撇撇嘴:“怎么?你要给这货报仇?” “他还不配。”男子轻哼一声:“我叫季垚,虽然我对那‘四大才子’的鬼名声没什么兴趣;但是不管我再怎么不乐意,我都被迫和这种货拴在了一起,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真他娘晦气。” “所以,我还想请你赏我个薄面,就免了这货的赌约吧。还他自由。” 这季垚说话颠三倒四的,完全一副盲流做派,加上那一身的粗布衣衫;让一贯不喜欢以貌取人的陈琦都觉得有些招不住,这尼玛也能叫文人?这不就是街溜子吗? “面子?”陈琦轻蔑的一笑:“你有什么面子?够我一个奴隶钱?” “再说,你不会真觉得那狗屁‘四大才子’是什么了不得的称号吧?你就算拿到天之博士的称号,在我这里也什么都算不上。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想救他也可以。我拿他当赌注,你和我赌一场,你赢了他归你。至于你给不给他自由,与我无关。” “不过,你得拿出我看的上的赌注才行。耍嘴皮子,我可看不上。” 季垚右眼微眯,明显是动了真怒的样子;但是神情却非常的冷静,看不出一丝急躁。随时保持冷静的心态,这是一位棋手必须要具备的条件。 陈琦见季垚不咬钩,随即有些不屑的说道:“‘四大才子’?哼,不过如此。” “你们剩下的三个可以一起上,你们任意一人赢了我,都算你们赢。我不仅解除和徐巍之间的赌约,还可以满足你们三个要求。” 陈琦这已经不能叫嘲讽了,这完全是在赤裸裸的侮辱了。而且,他侮辱的又何止‘四大才子’这四个人呢? 要知道,这四个人既然能被称为‘四大才子’说明这四个人在目前阶段中,已经是这些人中的翘楚了。如果这四个人被陈琦一个人碾压,被陈琦一个人打败。那么……他们又怎么会觉得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了呢? 季垚语气冰冷的说道:“我不会作诗,我们之间比下棋。我若输了,就和那个笨蛋徐巍一样,给你当奴才。” 陈琦轻笑着点点头:“成交!下什么棋你选,我随意。” “其他的两位可以做准备了,你们可以选择应战或者投降。至于赌注嘛,和前两位一样。” “放心,小爷我家大业大,不嫌奴才多。” 陈琦说完,看向季垚。季垚闭上眼,深呼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睛。 “我们下围棋,一盘决胜负。” 陈琦点点头:“可以!” 孔仁和孔丘对视一眼,知道今天这文比大典是玩儿不下去了,只能变成陈琦一人对阵四大才子了。孔丘冲孔仁点点头,示意孔仁答应陈琦的要求。 孔仁随即遣人去拿来棋盘和棋子,放在了一文庙大殿之内。大殿外,孔家仆役搬来一个两米高的巨型棋盘,立在广场之上。众人可以在广场之上观看屋内的对决。 大殿内,陈琦和季垚对坐。二人面前摆放着一张棋盘,这棋盘是迦南木所做,颜色血红,还散发着如薄荷般淡淡的清香。这迦南木产于南楚境内,一年生长一寸,两百年才能成材;这迦南木具有提神醒脑,清智明目的作用;所以多用作制作书房用品,供学子们学习使用。 棋盘上放着两罐棋子,白色的棋子是用上品白玉制成,看那白玉的成色就知道绝非凡品,应该是西夏国送来的昆仑宝玉制成的;黑色的棋子则是用上品的黑玉制成,看成色这黑玉也绝非凡品,应该是东倭国送来的深海墨玉制成的。 陈琦看着眼前的这套棋具,对于草庐的了解也就更深了。因为陈琦知道,即便是爱棋如命的陈环,也没有搞到这么一套棋具。 陈琦右手向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季垚伸手,从装有黑色棋子的罐子里抓了一把棋子,手握成拳装,悬在棋盘上方。 “单!”陈琦轻声开口,季垚将手掌摊开,哗啦啦的声音传出,正好是五枚黑色棋子。 季垚伸手拿起装有白色棋子的罐子,那到自己的右手边。 陈琦则拿起装有黑色棋子的罐子,同样放在了自己的右手边。 陈琦拿起棋子,直接就是一个一子定中原,放在了棋盘的正中心。 季垚也算是久经沙场了,没有理会陈琦的‘奇招’,将自己的棋子放在了四象之上,无视了陈琦,直接开启了自己的攻伐之势。 二人你一子我一子的落下,像是争先恐后似的,完全不做片刻停留。三名棋童,每十步记录一次,每次记录完都会跑出去,将记录板交给大棋盘前讲解棋局的先生。 两刻钟后,季垚的速度开始减缓,在无视陈琦先手的擒故况下,一直在展开进功的季垚;发现他不管怎么样努力,都杀不死陈琦,都被陈琦巧妙的化解了。他现在虽然在棋盘之上占尽优势,但是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在心里徘徊。 陈琦则是一番老神在在的模样,一边吃着佣人送来的糕点,一边悠哉的看着满脸谨慎的季垚。看他那样子,哪里像是在下棋,更像是在度假。 可是偏偏就是陈琦这幅老神在在的模样,才更让季垚感觉到不安。季垚不敢冒险,只能将自己的攻势减缓,引诱陈琦展开攻势。 陈琦见状,轻蔑的一笑,直接落子,展开了自己的攻势。 当陈琦展开攻势,季垚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应接不暇了。陈琦的攻势如排山倒海,一波接一波,都不见有半点松懈。反倒是之前一直领先的季垚,此时颓态尽显,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了。 渐渐的,在陈琦的攻势之下,季垚的棋局已经逐渐的成型,赫然是一条大龙。只可惜,这条大龙的眼睛被陈琦第一步的一子定中原给占了,只要他将陈琦的中元一子给破了,季垚的大龙就可以成型。季垚也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然而,就在季垚准备落子,阻气,做眼的时候。陈琦反倒是缓缓的站了起来,冲着季垚抱拳,鞠躬道:“承让。” 季垚被陈琦这么一闹,搞了个满头雾水。不解的看向一旁观棋的孔丘。孔丘满脸堆笑的点了点头,拍了拍陈琦的肩膀道:“这一局你赢了,太棒了,太强了。” 孔丘看向满脸不解的季垚,同样伸手拍了拍季垚。 “走吧!胜败乃兵家常事。” 季垚此时的脸更难堪了,什么鬼,什么常事?什么胜败?这盘棋还没结束呀? 季垚呆愣愣的跟着孔丘和陈琦,满脸迷惑的走向大殿之外。 “围棋比赛,王奇中盘获胜。” 孔丘宣布完,就听到台下传来了一阵的惊呼声和不解声。 “孔庐主,可以给我们讲讲问什么吗?明明这棋还没有输才对呀?” “是啊,孔庐主。请您为我等解惑!” “孔庐主,白棋明明摘掉中原点,就可以获胜,为什么您说结束了呢?” 众人很是不解,纷纷的向孔丘求证。就连对围棋一知半解的孔仁也是满脸疑惑。 孔丘环顾一周,开口道:“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季垚从一开始就已经落进了王奇的计算之中。” “王奇放弃四象,选择了一子定中原,看起为了一点放弃了大片的河山。但是,却让自己所有的棋都有了一个家,可以由此向外开枝散叶。” “王奇一直在布局,引导季垚跟随在王奇身后,布局这天龙棋局;天龙棋局,关键之处就在龙眼,龙有眼则为龙;龙无眼,那就是一条谁都可以欺辱的虫;而季垚的整盘棋,就是缺了这画龙点睛的一笔。” “反观而王奇,他在完成一子定中原后,便开始按照三眼六气十八子进行布局。每一个子看上去毫无联系,甚至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在大龙成型之后,那每一个棋子,就都成为了这场屠龙大戏的利刃钢刀。 所以,在中盘的时候,当季垚按照王奇的规划,完成了整条大龙的时候,王奇也就顺理成章的将整个大龙给擒下。” 众人听完,顿时恍然大悟,在心中暗自推进几步后,发现果然这大龙竟然真的死路一条了。众人心中对于陈琦更是慢慢的敬佩之意,这等计算能力和心力,太厉害了。 “孔庐主,您一直在说‘擒大龙’,而不是‘破大龙’或‘屠大龙’,这又是为什么呢?”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起身向孔丘问道。 孔丘淡笑道:“这并不奇怪。这盘棋可以有两个结果。大胜和小胜。” “大胜顾名思义就是屠龙了,也就是俗称的破大龙了。小胜嘛,就是擒大龙了,因为要保持全盘的一个整体性,所以不会将白棋全部杀死,所以用擒字。” “破大龙和擒大龙,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破大龙是打烂整个大龙布局,最后将全盘纳入黑棋彀中。但是擒大龙则是可破可不破,如果破了大龙可以将全盘收纳,如果不破,任然可以以半子获胜” “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这只是一盘棋,但是说到底,大龙一旦成型便会是一条性命。为了一场无关紧要的胜负,屠杀掉一个生命,绝非仁者之所愿。因此,王奇小友选择的只是擒大龙,而不是破大龙和屠龙了。” 第33章 赌斗5 听完孔丘的话,众人看陈琦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敬畏之色了。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今天是文圣祭,是文圣公的祭日,在这种节日里拼个你死我活的,着实有些不上道了。 陈琦虽然年幼,但是却很有分寸的没有将这盘棋直接给绝杀,甚至是见血。如此老练的心态和如此沉稳的心境,绝非常人能及。 特别是季垚,在听完孔丘的解释后,季垚便像丢了魂似的,坐在地上,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棋盘,在心中重新梳理这这盘棋。越是复盘,越是觉得心惊胆战,越是对陈琦充满了好奇和崇拜。 至于陈琦嘛!只能说,孔丘着实有些想多了,周围的人想的就更多了。 陈琦之所以要提前结束棋局,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赢了,没必要浪费时间了。既不是为了什么好生之德,也不是在乎什么文圣祭不文圣祭的。 至于下棋,陈琦太熟了,熟透了。陈琦前世住在军区大院旁边,军区大院里住着一位老大爷。那是华夏的第一位国手级别的围棋高手,是曾经和多国高手争夺第一的超级高手。 老人退休之后,就选择回到了军区大院住。为了消磨时光,老人在军区大院里免费教孩子们下棋,而且老人说了有教无类,不管是不是军区大院的孩子,只要有兴趣,就都可以学。 而陈琦就是那帮学习下棋的孩子之一。陈琦对于下棋还是很有天赋的,仅仅五年时间,他就从一个连围棋都不认识的小孩,一跃成为了全省的围棋冠军,并在十四岁晋阶为职业七段。 不过陈琦这家伙始终都坚持围棋就是一个爱好,不愿意将爱好作为自己的职业,所以毅然决然的选择放弃成为一名职业棋手,继续着自己的学业。而且还在十六岁的时候,新增了一个新的爱好,逐渐的就放弃了围棋了。他的段位也就一直停留在职业七段。 来到这一世,没有了那么多休闲娱乐的陈琦,重新拾起了围棋,并且开始和自己的哥哥对弈。不过陈环的水平着实差了些,然后对弈就变成了教学。陈环可以接触到国手级别的高手,陈琦便化妆成为陈环的随从,和陈环一起去向那些国手们请教。 陈环在陈琦的指导下,和众国手对弈。然后嘛!那些自以为是的国手们就倒了霉了;一向所向披靡的他们,在陈环手里根本到不了末盘,一般来说中盘就缴枪了。能够撑到中盘后期的就已经算是超级高手了。 一时间,陈环的棋艺也是广受赞誉,就连一向严厉的陈伽罗在看完复盘之后,对陈环赞不绝口。 陈环也受到刺激,夜以继日的向陈琦求教。现在的陈环,可以和陈琦对弈到终局了;而且偶尔趁着陈琦的失误还能赢个一子、半子。 陈琦对弈,首重心理。他在听到孔仁介绍季垚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盘算。 季垚出身低微,以棋为命能有今天的成就,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所以他心中一定会有两股气存在;一股卑微之气,一股孤傲之气。卑微之气源于他的出身,低微的出身让他在面对所有人的时候,都会有一种低人一头的感觉;而孤傲之气源于他的实力,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有了今天的成就。 因此季垚的棋路才会重攻伐而少防御;在他看来,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可输的了。也就没有了防御的必要,所以就一个劲儿的猛攻,让对手防不胜防,最后一败涂地。 当陈琦知道季垚的习惯后,便做了今天的布局。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季垚的攻势在陈琦的不断化解的过程中,会出现疲态,然后转衰,最终枯竭。在季垚攻势不见效果,甚至出现疲态之后,季垚心中的那股孤傲之气就会被陈琦消磨殆尽,然后卑微之气就会出现,季垚的棋路也必然会由功势转守势。最终自然而然的落入陈琦的算计之中。 因此,季垚今天的每一步可以说都被陈琦计算在内了,最终的结果也证明了,陈琦的计算精准无误。 众人围在棋盘前仔细的端详,想要在观棋的过程中有所明悟。 陈琦则是悠闲的来到一旁坐下,满有闲情的看着在场的众人。‘四大才子’已经有两个入陈琦彀中了,接下来还有两个。 古琴嘛!陈琦还真不会,那玩意儿他老是搞不懂弦,学了一阵子,连基础都没学会,所以就放弃了。不过他还有杀手锏,加上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应该可以获胜。 至于书画嘛。那是他前世的专业,他就更不担心了。 陈琦休息了两刻钟,用带有挑衅意味的话语说道:“好了!‘四大才子’已经被我赢了两个了,剩下的两位是直接认输呢?还是要我亲自动手赢了你们呢?” 陈琦话音刚落,全场鸦雀无声。如果之前还有人怀疑陈琦有没有战胜‘四大才子’的实力,现在这种疑虑已经消除了大半了。原本还觉得屈辱的人们此时反而充满了好奇;他们好奇,到底‘四大才子’能不能爆冷将陈琦击败,哪怕以次也行,一次也好。 有两个人同时站了出来,这两个人看上去年龄差不多,一胖一瘦,一高一矮,长相嘛,实在算不上帅,只能算普通人,就那种丢进人群中就会自动无视的那种普通人。 那矮个的瘦子缓缓开口,嗓音清幽,非常的又穿透力。 “阁下既然已经赢了,何须如此苦苦相逼呢?这‘四大才子’之名本就非我所愿,是他人牵强附会强加于人罢了。我等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不想今日还要遭受这等无妄之灾。” 矮个的瘦子身穿一声蓝色书生袍,说他是矮个其实有点牵强了,他只是和那高个胖子站在一起显得有些矮。其实身高也到了一米七,并不算很矮。 这瘦子说话倒是温文尔雅,语调轻盈,非常的动听,完全没有前两位那么霸道和强势。显然,这瘦子和前面那两个出身完全不同,这人一定是一位世家子弟。 “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说我苦苦相逼,可是那徐巍逼我的时候,你们为何一言不发?你们都说自己被誉为‘四大才子’非你们所愿,但是你们却心安理得的受着‘四大才子’这一名号为你们带去的特权?‘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们既然享受到了盛名和由此带来的便利,就必须要承担由此盛名带来的质疑和挑战。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只占便宜不吃亏的道理。” 陈琦说完,重重的哼了一声,那瘦子一时间被陈琦怼了个哑口无言。 陈琦说的没错,他们这四个人,从进入泰州地界,就被所有人瞩目;即便是没有预约的情况下,任然可以入住泰州客栈的天罡房间,而且是最豪华的四间。而且他们无论是住宿还是饮食,都是泰州客栈负责,他们一分钱没花。 就像陈琦说的,他们享受了‘四大才子’名誉之下的所有好处,现在又口口声声的说‘四大才子’之名非他们所愿。还真是又当又立的典范了。 瘦子一时语塞,胖子在一旁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比一下吧。先比什么?” 陈琦摊了摊手道:“无所谓,你们选吧。只要你们应战就行。” 胖瘦二人组商量了一下,瘦子站了出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先来吧。” “郢都许志,请赐教。” 许志说完,从围观之人手中接过一把古琴。朝着四周看了看,想要找一个弹奏的地方;孔仁见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向许志示意,让他来自己的位置上演奏。 许志轻轻的点头致意,然后走到主持台上,将古琴放好,轻轻的波动了几下琴弦,确定琴弦音准无误;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呼出,调整好心态,便开始演奏了。 当许志刚拨出第一个声音,陈琦眼睛就亮了。他能够听得出,许志这把古琴换弦了,把原本的纤维琴弦换成了金属琴弦。在场的一些懂音律的人也发现了许志的这一变化,都有些好奇的看向许志,这才发现,许志拨动琴弦的手指上,都绑着一块黄金打造的指甲。 许志所谈的乐曲是他亲自创作的,叫做《破阵乐》;是以将军破阵这一典故为题所做。许志将古琴的弦换成了金银线,为的就是突出乐曲中的金戈铁马和刀兵之气。 整个乐曲分为点兵点将,排兵列阵,走队破阵三个部分,每一个部分都做过精心的设计,用心不可谓不深沉。而且许志的演奏技法非常纯熟,技法的运用也恰到好处,与乐曲的搭配也非常的精妙。 不过,这乐曲也并非完美无缺,还是有很大的问题的。 许志从未上过战场,甚至都没有去战场上看过,踩过战场上的泥土,闻过战场上的气味;更别提用心去聆听战场上真正的杀伐之气和悲悯之声了。所以,不管许志怎么改编,他的乐曲中充满的都是年轻人对于建功立业的向往和单纯的对于沙场的憧憬、迷恋。虽然破阵乐名义上是军乐,但是并没有军乐应该有的厚重的沉淀。 不过,作为音乐世家的传人,他并没有像那些公子哥一样,天天沉迷于酒色之中;反而对于那肃杀的战场充满了好奇和向往,仅此一点,他就比那些蠢货们更可爱一些。 一曲作罢,人们纷纷鼓起掌来。这首破阵乐听得众人跃跃欲试,就连那些老人家们都想要扛起大刀,上战场拼杀一番了。 “可惜!可惜!” 陈琦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许志的眼神却满是欣赏之意。 第34章 赌斗6 在全场的赞叹和惊呼中,陈琦的叹息就显得非常的突兀了。 人们满是疑惑的看向陈琦,就连孔丘和关平都看陈琦的眼神都有些不太理解。在他们看来,这许志的《破阵乐》已经算的上是佳品了,为什么陈琦还要说可惜呢? 陈琦轻轻的摇头道:“许志兄,应该没有上过战场吧?” 许志点点头,颇有些遗憾的说道:“是的。‘神谕之战’后,中州已经有五十年没有过大的战争了。而那些小的摩擦也不是我们所能亲历的。” 陈琦轻叹一声,神情有些落寞。 “这就是了。你如果真正上过战场,甚至不需要战斗,去那些古战场上走一遭,你都不会写出这等浮夸的乐曲。” “战争是什么?是生与死,是鲜血和杀戮。真正亲历过战争的人,是不会怀念战场,是不会怀念战争的。你乐曲中的向往,完全就是青春少年对于建功立业的向往。” “你用点兵点将,排兵列阵,走队破阵三个部分来描绘战场;将战场看做是一场游戏,像棋局一样,输了可以再来一次的那种游戏。你却忘记了,一将终成万古枯的道理了。” 陈琦说完,没有再继续言语,他有些失落的看着天空,回想起他曾经亲耳听闻的战场,以及那些让人们毛骨悚然的杀戮。不论是前世的世界大战,还是这一世的‘神谕之战’;陈琦两世的亲人,因为战争丧命者,已近百人。特别是这一世,他的叔伯辈五十多人陨落于‘神谕之战’;那战场,战争,战役,很难让陈琦像其他人那样充满向往。 在场的众人,在听完陈琦的话后,都识相的闭上了嘴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亲身参与过五十多年前结束的那场‘神谕之战’;也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听说过些关于那场战争的故事,年纪再小一点的人们,对于‘神谕之战’的感官,就是那些多如牛毛的大小爵爷和贵族们。 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将战争和荣誉画上了等号,他们也理所应当的对于能够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战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或是有意,或是无意的,他们忘记了战场上是要死人的。 陈琦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重新思考战争的意义,从而修整他们原本有些跑偏的情绪。就在所有人都在思考战争的意义的时候,一阵肃杀的琵琶声响起。 所有人定睛观瞧,发现陈琦手中抱着一把琵琶,右手拿着一块拨板,正在演奏。纯正无比的杀伐之气,隐约间带着血腥味钻入了众人的感官之中。陈琦的琵琶演奏技巧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每一个技巧都运用的恰到好处,恰如其分;那琵琶曲中所蕴含的杀伐之意和悲悯之气让所有聆听者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像是被冰冷的刀俎抵在了脖颈之上。甚至让众人从内心深处产生出了畏惧之感;而在畏惧之感之后,当所有人再回想起他们曾经心向往之的战场,众人心中有的只剩下对于逝者的怜悯。从而对于那生死只在一瞬之间的战场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了恐惧。 陈琦一曲奏罢,所有人又一次的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似乎陈琦的每一次出场,都像是自带了消音器似的,每一次都能做到让在场的众人瞬间闭嘴的效果。不过这个效果对于陈琦来说并不是很友好,因为演奏完一曲的他,始终都没有等到他期待已久的掌声鼓励。这种没有反馈的表演让陈琦很是不习惯。 “我弹得没有问题呀!”陈琦有些疑惑的看向众人,口中呢喃:“这首曲子我前世就演奏过多次,可以确定不会有任何失误。虽然这一次没绑指甲,用拨板演奏的。但是效果在被渲染之后,应该不会差才对。” 就在陈琦疑惑间,全场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和掌声,很多人已经完全不在乎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事情了,捶胸顿足的疯狂呐喊,想要抒发挤压在心中的抑郁之气。而更多的人则是一脸虔诚的看着陈琦,双手机械的鼓着掌。 陈琦在看到众人近乎疯狂的表现后,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脸上还是那副目空一切的表情,心中却在暗自腹诽,这帮人的反射弧也太长了些了。 孔丘抬手制止了众人的呐喊和掌声,开口向陈琦问道:“王奇小友,不知你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可否给我们讲一讲这首曲子的来历和技巧呢?” 许志拿着自己的古琴从主持位上站起,将位置让给陈琦。自己则是像一个学生似的,站在一旁,低着头,准备聆听教诲。 陈琦坐在主持位上,略作沉吟之后开口道。 “我刚才演奏的乐曲叫做《十面埋伏》,这首曲子共三部十三段,分为列阵,吹打,点将,排阵,走队,埋伏,战起,大战,败阵,自裁,凯旋,争功,归营。将一场战役完整的描绘其中,让人们仅仅是通过聆听就能听到古战场之上的那种杀伐和惨烈。” 接着,陈琦一个小段一个小段的给众人详解十面埋伏曲的意义,以及他所包含的演奏技巧和内在含义。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发生过楚汉争霸,也就少了史实性的内容加持,陈琦只好一边将乐理,一边编故事,反正最后还是将整首十面埋伏曲给将清楚了。 等到陈琦讲完,所有人对于《十面埋伏》的理解也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尤其是陈琦在这个过程中,详述了一些在当下还没有人用过的琵琶演奏技巧,这更是让在场的人们觉得耳目一新,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一次,不需要孔丘或者其他任何人判定,许志自己在陈琦讲完《十面埋伏》曲后,就已经跪坐在陈琦面前了。已经认输了,没有狡辩的余地了。 伸手将许志扶起,他还是蛮喜欢这个有些天真的公子哥的。 许志的认输,‘四大才子’被陈琦干掉了三个,只剩下一个刘培了。正是那个刚才和许志一起,走出来的那个高个胖子。此时的刘培脸上的肥肉都快皱成包子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出战的,但是面对着前面连胜三场的陈琦,此刻的他也是充满了无力感。 但是,作为学士的尊严还是逼着他不得不出面应战,战死不丢人,不敢出战才是真正的丢人呢。 刘培走到陈琦的面前,双手抱拳,向陈琦行礼。 “王兄连胜三场,才华有目共睹。我本应该自觉认输,但是我代表的是草庐,现实不允许我做出有损草庐声誉的事情。所以我向你发出挑战,至于是书法还是绘画,请您随意选择就是。” 陈琦轻笑,对于眼前这个大胖子还挺有好感的。如果刘培真的就此认输,或者不敢和陈琦比试,甚至是找一些借口不和陈琦打赌,陈琦一点脾气都没有。而且,这场比试本来就是陈琦强行推进的,刘培也从来没亲口答应过。 但是刘培并没有退缩,反倒是主动的出面应战,这就说明这小子的人品和人性就比前三位强太多了。陈琦也对草庐的教育有了新的认识,别管知识学了多少。最起码的礼仪、规矩和气节方面,就比那碧水书院强太多太多了。 就在陈琦准备选择比试题目的时候,孔仁从一旁快步走到陈琦身边,在陈琦耳边嘀咕了几句。 “贤弟,秦伯在庙外,托人传话,似乎有急事找你。” 陈琦双眼微眯,有些不解的看向孔仁。 “孔兄遣人将秦伯请进来吧。” 孔仁点点头:“我已经叫人去请了。” 恍惚间,一道人影闪电般出现在陈琦身前,单膝跪地:“老奴参见少主!” 陈琦伸手将秦奕搀起:“秦伯免礼。何事如此惊慌?” 秦奕站到陈琦的身侧,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家里有人到了泰州。” 陈琦闻言,猛回头,看向秦奕:“和我们有关吗?” 秦奕摇摇头:“不知道。来人既没有直接上孔府,也没有入住官驿,行踪非常诡异。” 陈琦面沉似水,沉吟了片刻后:“那依你之见呢?” 秦奕只说了一个字:“撤!” 陈琦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和庐主告别一声,稍等。” 陈琦说完,和孔仁打了个招呼,二人来到孔丘和关平面前。 “孔伯父,关家主,小子专程前来辞行的。” “刚才家中来人说有要事需我立刻上路。我虽然很想与二位畅谈,奈何天不遂人愿,还请二位前辈见谅。” “他日若的闲暇,奇定专程拜会,还望二位前辈莫怪罪小辈。” 孔丘拍了拍陈琦的肩膀,遗憾之情已经印在脸上了。陈琦今天展现出来的实力,就连一向自负的孔丘都很是赞叹。原本想着今晚他和关平、陈琦三人好好彻夜畅谈一番,聊一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呢。没想到陈琦竟然这么着急的就要离去了。 “没事!正事要紧,你若得闲暇,再来找老夫吧。” 陈琦向着孔丘做了一个长揖。 关平虽然对陈琦也满是好奇,但是终究还是初次见面,并没有那么熟络;而且刚才在孔府中已经有过约定了,便不再多言了。只是拍了拍陈琦的肩膀以示鼓励。 “臭小子,既然有急事就莫要如此婆婆妈妈的了。反正令牌已经送你了,有空来我并州,让我也好尽地主之谊。” 陈琦同样对着关平做了一个长揖礼。 陈琦向两位长辈告别后,拉着孔仁的手说道:“孔兄,与你相识,是我最大的幸运。只可惜弟要事在身,不能与兄久处。还请兄见谅。” “弟在居所中留下一篇赋,就当是送给孔兄的礼物了。” 第35章 《弟子规》 孔仁拍了拍陈琦的手,有些不舍的说道:“唉!可惜我的身份着实不适合与你一同外出,要不我也不愿意和你分开。我若再外出,去哪里找你呢?” 陈琦想了想,开口道:“兄若的闲暇,可以去丰都驿兰园找我。” 陈琦说完,冲着在场的众位大儒作揖行礼后,和秦奕一起向庙门外走去。 陈琦和秦奕回到孔府门前,已经有小厮将雪隐驹牵了出来。陈琦一跃而起,飞上马背;秦奕上了自己的宝马,二人马蹄飞驰,向着泰州城内赶去。 文圣庙中,众人还没有从陈琦离去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陈琦今天的表现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于天才的认知,他们原本还期待着陈琦能够继续书写奇迹。但是,就是那么的突然,陈琦被一名老者给叫走了,没有说任何缘由,就那么匆匆离去了。 此时心里最矛盾的人,要数被陈琦打败的徐巍、季垚和许志了。他们三人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算什么?输了?赢了? 陈琦走后也没有安排如何处置他们三人,也没有说要带他们走。他们现在搞不懂自己应该为重获自由而感到高兴呢?还是应该为被抛弃而感到愤怒。 一个小厮跑进文庙,手中拿着一块白色的绸布。小厮跑到孔仁面前,将绸布递给孔仁。孔仁点点头,命人将绸布打开。这是一块五尺宽,一张长的白色绸布,上面用三寸见方的字,写了一篇小文章。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出必告,反必面。居有常,业无变。 事虽小,勿擅为。苟擅为,子道亏。物虽小,勿私藏。苟私藏,亲心伤。 亲所好,力为具。亲所恶,谨为去。身有伤,贻亲忧。德有伤,贻亲羞。 亲爱我,孝何难。亲憎我,孝方贤。亲有过,谏使更。怡吾色,柔吾声。 谏不入,悦复谏。号泣随,挞无怨。亲有疾,药先尝。昼夜侍,不离床。 丧三年,常悲咽。居处变,酒肉绝。丧尽礼,祭尽诚。事死者,如事生。 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财物轻,怨何生。言语忍,忿自泯。 或饮食,或坐走。长者先,幼者后。长呼人,即代叫。人不在,己即到。 称尊长,勿呼名。对尊长,勿见能。路遇长,疾趋揖。长无言,退恭立。 骑下马,乘下车。过犹待,百步余。长者立,幼勿坐。长者坐,命乃坐。 尊长前,声要低。低不闻,却非宜。进必趋,退必迟。问起对,视勿移。 事诸父,如事父。事诸兄,如事兄。朝起早,夜眠迟。老易至,惜此时。 晨必盥,兼漱口。便溺回,辄净手。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 置冠服,有定位。勿乱顿,致污秽。衣贵洁,不贵华。上循分,下称家。 对饮食,勿拣择。食适可,勿过则。年方少,勿饮酒。饮酒醉,最为丑。 步从容,立端正。揖深圆,拜恭敬。勿践阈,勿跛倚。勿箕踞,勿摇髀。 缓揭帘,勿有声。宽转弯,勿触棱。执虚器,如执盈。入虚室,如有人。 事勿忙,忙多错。勿畏难,勿轻略。斗闹场,绝勿近。邪僻事,绝勿问。 将入门,问孰存。将上堂,声必扬。人问谁,对以名。吾与我,不分明。 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借人物,及时还。后有急,借不难。 凡出言,信为先。诈与妄,奚可焉。话说多,不如少。惟其是,勿佞巧。 奸巧语,秽污词。市井气,切戒之。见未真,勿轻言。知未的,勿轻传。 事非宜,勿轻诺。苟轻诺,进退错。凡道字,重且舒。勿急疾,勿模糊。 彼说长,此说短。不关己,莫闲管。见人善,即思齐。纵去远,以渐跻。 见人恶,即内省。有则改,无加警。唯德学,唯才艺。不如人,当自砺。 若衣服,若饮食。不如人,勿生戚。闻过怒,闻誉乐。损友来,益友却。 闻誉恐,闻过欣。直谅士,渐相亲。无心非,名为错。有心非,名为恶。 过能改,归于无。倘掩饰,增一辜。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 行高者,名自高。人所重,非貌高。才大者,望自大。人所服,非言大。 己有能,勿自私。人所能,勿轻訾。勿谄富,勿骄贫。勿厌故,勿喜新。 人不闲,勿事搅。人不安,勿话扰。人有短,切莫揭。人有私,切莫说。 道人善,即是善。人知之,愈思勉。扬人恶,即是恶。疾之甚,祸且作。 善相劝,德皆建。过不规,道两亏。凡取与,贵分晓。与宜多,取宜少。 将加人,先问己。己不欲,即速已。恩欲报,怨欲忘。报怨短,报恩长。 待婢仆,身贵端。虽贵端,慈而宽。势服人,心不然。理服人,方无言。 同是人,类不齐。流俗众,仁者希。果仁者,人多畏。言不讳,色不媚。 能亲仁,无限好。德日进,过日少。不亲仁,无限害。小人进,百事坏。 不力行,但学文。长浮华,成何人。但力行,不学文。任己见,昧理真。 读书法,有三到。心眼口,信皆要。方读此,勿慕彼。此未终,彼勿起。 宽为限,紧用功。工夫到,滞塞通。心有疑,随札记。就人问,求确义。 房室清,墙壁净。几案洁,笔砚正。墨磨偏,心不端。字不敬,心先病。 列典籍,有定处。读看毕,还原处。虽有急,卷束齐。有缺坏,就补之。 非圣书,屏勿视。蔽聪明,坏心志。勿自暴,勿自弃。圣与贤,可驯致。 ‘弟子规 清朝 李毓秀 ’ 《弟子规》是陈琦前世清朝秀才李毓秀所着,是李毓秀根据《论语·学而篇》延伸而来的行为规范体系,三字一句,两句一韵,朗朗上口,很适合学龄前和学龄初期的儿童们背诵。 《弟子规》具体列举出为人子弟在家、外出、待人接物、求学等应有的礼仪和规范,是启蒙养正、忠厚家风的最佳读物。 《弟子规》乐意根据《论语·学而篇》中“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的话,分为八章。 第一章为《总叙》,主要讲的是教育为学之道。 第二章为《入则孝》,主要讲的是如何为孝之道。 第三章为《出则弟》,主要讲的是兄弟相处之道。 第四章为《谨》,主要是讲修身之道。 第五章为《信》,主要是讲为人之道。 第六章为《泛爱众》,主要讲的是处世之道。 第七章为《亲仁》,主要讲的是择师之道。 第八章为《学文》,主要讲的是学习之道。 《弟子规》是一部启蒙学科中的经典。内容浅显易懂,顺口押韵,以精炼的语言对儿童进行早期的启蒙教育。虽然在陈琦的前世,有很多所谓的学者、专家,将《弟子规》看做是封建礼教,看做是培养封建统治者奴才的黑规,是反动守则,甚至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当做是满人统治汉人的工具,从而处心积虑的激化民族矛盾。 但是在陈琦看来,书籍从来就没有好坏之别,只有懂和不懂的区别。不管到什么时候,懂规矩,懂礼貌都应该被否定,更不应该是错误或是讨伐的东西。见到父母老人就应该有基本的礼教,而不是盲目的盲从西方或者别的什么狗屁文化,将没礼教当做‘先进’,将懂礼貌看做落后。 并不会有人看过《梁祝》和《罗密欧与朱丽叶》后,就殉情自杀的;只会学到对爱情和忠贞的向往。也不会有人读了《离骚》就跳河学屈原的,只会学到忠诚和气节。文章终究只是文章,我们既不需要夸大文章的影响力,也不要低估我们的孩子们的判断力。 陈琦之所以会写《弟子规》,是因为他在孔府藏书楼上看到了儒家几位大贤在批注《为学篇》的时候,都在着眼于计较先为学还是先为人的这个观点。而无视了孔师在《学而篇》中关于修身的基本要求,更有甚者在着书立说之时,指鹿为马,胡说一通。根本没有一点实际意义。 在陈琦连续读完六本这类型的书后,陈琦这才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写了这篇《弟子规》,作为给那六本书的批注。但是因为他今天还要来参加文比大典,所以也就没有将这弟子规拿来。 因此,在陈琦离开前才会特意的叮嘱孔仁,将这篇《弟子规》收起来,希望能有些作用吧。 在孔丘和孔仁看完这篇《弟子规》后,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他二人在儒家经典研习方面算的上大家了。陈琦的这篇《弟子规》,从文笔上来讲,从行文上来讲,都算不上精品,只能勉为其难的称之为上品。但是,在二人逐字逐句的进行详解后,他们发现,这篇《弟子规》太适合他们草庐那种以教书育人为业的人了。尤其是那极具韵律的平仄音,更是非常符合小孩们的口语习惯。 突然,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这是什么字体呀?为什么之前没有见过?” 第36章 京都来人 孔丘父子闻言,也再一次将目光放在了这篇文章之上。只见那绸布上写的字,并不是他们平时所见所闻的字体,而是一种灵动又不失苍劲,瘦劲又不失其骨的新字体。 孔丘走上前,仔细的端详那一笔一划间行文走笔的不同,颇有兴致的研究起来。关平在内的几位大儒也是走上前去,仔细的研究这陈琦的字,每一笔每一划都不肯放过,脸都快蹭到绸布之上了。 “这字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弟子规’那三个大字,虽然看上去格局有些松垮,尤可见风姿绰约。”孔丘轻抚胡须,悠悠的说道:“这字应该是借鉴了工笔花鸟和工笔山水中的用笔方式,首尾处加重了提按顿挫,中段则以细瘦描筋的笔法连接,中宫紧结,四面延伸结构清晰,大巧不工。” “不仅如此!”关平同样轻捻胡须道:“这字中还藏有其他字体的韵味,笔力瘦劲不松垮,反而彰显了这字的铁骨铮铮。尤其是这些字矫如游龙,翩若惊鸿,如行云般舒卷自如,如群山般婉转奔腾。” “王奇,当世奇才!”孔丘轻捻胡须,和关平对视一眼,做出了他对陈琦的评判。 众人听到孔丘的评价,顿时像在滚热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水,瞬间就炸裂开来。 人们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和陈琦多交流几句,哪怕打个招呼,留个印象也成啊。 后悔之后便是羡慕,孔丘从来不会武断评价,每一次评价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每一次的评价都是让所有人信服的。他能给陈琦一个奇才的评价,足以见得,陈琦的能力是有多强了。 孔仁命人将绸布收起,小心的用锦缎包好,拿在手中。然后小心翼翼的来到孔丘身边。 “父亲,这文比大典怎么办?这好像也办不下去了。” 孔丘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既然如此,马上就要开饭了。” “吃完饭后,让那些还不错的人进大殿,我依次为他们做评论。不过你要告诉他们,不管好坏,我都会对外公布,所以请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孔仁点点头,招呼来几个仆役,让他们搀扶着各位大儒去偏殿用膳。同时又招呼几个人去查看鼎中的祭品有没有煮熟。 孔仁安排好一切,向众人说道:“诸位。今日文比大典,因为一些意外,我草庐觉得已经没有办下去的必要了。刚才庐主说,各位稍后用膳完毕后,可以进大殿找我父亲亲自给予评定,人数不限。” “但是草庐的规矩大家都很清楚,评定不论好坏,都会张榜广而告之,传谕全大陆。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你们不能接受差的评价或者坏的评价,还请各位免开尊口,速速离去。” “最后,还望各位吃的愉快。” 孔仁说完,拎着包裹就向文庙外走去。 众人最开始听到岱岳草庐庐主孔丘今天会给他们做评定,一个个都是满面欢笑,开心的不得了。但是在孔仁介绍完规矩后,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真的得到草庐一个很差的评价,那就意味着这个人为学之途就到此为止了;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朝廷敢用这个人。 孔仁走出文庙,脚下如同生风,飞也似的向孔府跑去。虽然他知道陈琦应该已经走了,但是他还是想要去试一试,万一呢?万一陈琦还没走呢? 但是哪有那么多的万一呢?孔仁回到孔府,看到忙碌的众人和同样在府门口向外张望的木兰,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 木兰见到孔仁,快步上前,有些焦急的说道:“少主。王奇少爷呢?他走了吗?” 孔仁点点头,有些颓然的倚靠在门框上,抬眼看向泰州方向,心中满是不舍。他和陈琦两个人虽然只是初识,但是却总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特别是在二人经过几次的彻夜长叹,陈琦的很多想法和很多看法,都像是帮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想要外出闯荡一番。 而今天,陈琦的表现,几乎将他在孔仁心目中的地位和孔丘画上了等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在武道修为方面同样天赋异禀。今天的陈琦,真的让孔仁感受到了压力,来自同龄人的压力。 他曾无比自负于自己的天赋,认为自己不管是文修天赋还是武修天赋,都已经很高了。他没想到,自己在陈琦面前,还是显得太幼稚了。伸手轻抚手中的包裹,暗自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另一边,陈琦快马加鞭的和秦奕一起回到了泰州城中的居所,原本二人是准备今天就带人离开泰州城的。但是在他们进入家门后,薛平第一时间告诉了他们今天上午收到的消息;京中来的人今天突然四散开,隐蔽在通往泰州城的各个官道之上,不知是在拦截什么东西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不过他们这伙人在这些人回来之前,是不能轻易离开了。 虽说陈琦没有作奸犯科,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但是为了防止自己那皇帝老子借机生事,找他的麻烦,他都是尽可能的隐蔽自己的行踪的。尽可能不和官家发生任何联系。所以他在离开牧州之后,连官驿都不住了,要么住客栈,要么找人家借住,甚至是露营打地铺;为的就是不让他那皇帝老子找到自己的行踪。从而节外生枝。 陈琦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奈的看了一眼秦奕:“秦伯。你把我诓回这泰州城,我还没吃饭呢。你们是不是该给我解决一下吃饭问题?” 秦奕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想吃什么就让薛平他们出去买,咱俩反正是被关了禁闭了,不能往外跑了。” 陈琦叹了一口气,冲着薛平说道:“那你们去吧,找些吃食来。最好是这泰州的特色美食。” 薛平轻笑着应了一声,喊来三个人,一起出了小院,去买吃的去了。 陈琦和秦奕走进堂屋,二人落座后,陈琦有些疑惑的说道:“秦伯,来的是什么人,你有准确的消息吗?” 秦奕摇摇头:“不知道。这些人我都没见过,具体归属哪里我不确定。但是他们身上的衣服确定是官造无疑,一定和宫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大意不得。” 陈琦点点头,论对皇宫内苑的了解,没有人能比得过秦奕。秦奕说这些人是宫里的,就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这宫中之人,还能有秦奕不知道的,这倒是让陈琦感到非常的惊奇,还有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来人!”陈琦向着屋外喊道。 一名随从跑了进来,抱拳行礼:“少主,有何吩咐。” 陈琦说道:“帮我喊影子过来,我找他有事。” “是!”随从说完,快步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一身黑衣,头戴罩帽的人走了进来。 此人面容清秀,身材纤细,举止轻盈,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似的。但是美眸中却透露着一股隐隐的寒意。 “少主!”黑衣人来到陈琦面前抱拳道:“有事请吩咐。” 陈琦点点头:“影子,你知道京城来的那些人的头住在哪里吗?” 影子轻轻颔首,没有说话。 陈琦轻笑着说道:“行,你去帮我盯着他,我想知道他说了什么。注意安全。” 影子抱拳,向一道黑烟似的,消失在了原地。 秦奕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我也是真蠢,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让影子去探查一下呢。” 陈琦轻笑着摇摇头:“你不是蠢,你是没往那里想。你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喊我跑路,怎么会找人去探听他们呢。” 秦奕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显没有把陈琦的宽慰当回事儿。对于自己的失误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原谅自己。 陈琦见状,知道秦奕又走进死胡同了。无奈的摇摇头,人一旦走进死胡同,怎么劝都是没用的。 “好了,秦伯。给我说说这几天你收到的情报吧。”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赶紧收拾心情,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口说道。 “这几天收到京城内的信息比较多,大多都是关于春狩大典的。” “这次春狩大典,报名人数有近五百人,但是被选中参加最终狩猎的人,只有四队。分别是二皇子,四皇子,大公主和二公主。” “奇怪的是,太子殿下在两天前向陛下告假,说自己身体有恙,不能参与春狩了。可是从东宫传来的消息又说,太子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偶然风寒而已,根本没有必要告假。” 陈琦轻笑一声,有些好笑的说道:“这并不奇怪,太子就是单纯的不想去打猎而已。至于生病,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看着秦奕满脸疑惑的表情,陈琦微笑着说道:“父皇屡次拿兄长开刀,找到机会就要斥责一通。现在又将九弟搞出来给兄长添堵。兄长还不能反抗了?” “父皇老想玩儿些权术,让己方互相制约,自己则从中取利。这一套玩儿在臣子中有效果就罢了,还非要拿自己的儿女们试试水。兄长天资聪颖,人品高贵,厌恶权利的争斗,讨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所以早就向撂挑子不干了。” “我在京的时候,兄长就问过我这件事情。我告诉兄长,随着自己的心意做就是了。反正他是太子,是储君。是废是立,都是父皇一念之间的事儿。没必要为了专程讨好他让自己不开心。” 所以,这应该就是兄长反抗的第一步。你不是向看兄弟姐妹们打架吗?我们都躲了,你们随意。 第37章 京都的消息 秦奕听完陈琦的话,无奈的笑了笑。 “少主您这是准备让太子躺平摆烂不成?” 陈琦耸耸肩,同样无奈的笑了笑。 “理是那么个理,不过你这话有些太俗了。” “其实兄长并不是躺平摆烂,而是有选择的行事罢了。治国理政,监朝决事,这是他分内之事,该处理就必须要处理,该说话就必须要说话,该有自己的态度就必须要有自己的态度。这是太子的本分,也是储君的职责;这些事不能摆烂躺平,放任不管的。” “但是,那些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祸乱朝纲的事情,能不参与就不要去参与了。” 陈琦眼神变得冷厉,整个人都散发着肃杀之气。 “父皇还未到知天命的年纪,只要没有大的意外,未来三五十年,朝政还必然掌握在父皇手上。宫斗夺权的戏码现在上演明显有些太早了,没到时候呢。那些蠢蠢欲动的傻瓜们,除了能碰个头破血流,几乎没有任何意义。长兄也犯不着和那帮蠢货上心。” “现在,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后宫,谁做的事情越多,那么错的也就越多。母后和长兄的身份地位就在那里,谁敢触碰,便会撞个头破血流。” 秦奕叹息一声,有些担忧的说道:“万一,我说万一,万一圣上真的乱了心智,废了太子怎么办?” 陈琦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会的。就算皇上有那个心,朝臣们也不会答应的。他们比皇上更关心储君的变更。” 陈琦看着秦奕有些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你能看的出长兄宅心仁厚,是明君之才。你会觉得,那满朝的文武大臣们会看不出来吗?” “能在宦海畅游数十载,没有一个人会是傻瓜!面对一个已经确定了的仁君,和一个未知数,你会选哪个?你还会觉得朝臣们会允许废长立幼,变更储君吗?” 秦奕听完陈琦的话,突然觉得心明眼亮,彻底明白了陈琦的话,明悟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陈琦有些遗憾的拍了一下巴掌,脸上也满是懊悔之色。 “坏了!刚才我们走的急,我赢得那几个秀才给落在文圣庙了。” 秦奕被陈琦的话搞得一头雾水,这都哪跟哪啊? “什么秀才?你怎么赢的?谁呀?” 陈琦有些懊悔的拍着大腿,心中后悔之意都快冲天了。 “哎!就是那‘四大才子’,我跟他们打赌,他们输了就做我的侍从。结果他们输了,我还没来的及处理他们,你就到了。哎呀!可惜了,可惜了。” 秦奕更疑惑了,看着陈琦的样子有些无奈。 “少主,你不是去参加文比大典的吗?怎么还打起赌来了?” 陈琦长叹一声,悠悠的讲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其实,今天在文庙中发生的事情,几乎完全就在陈琦的算计之中。在他从孔仁那里,了解到‘四大才子’的个人资料后,针对他们各自的特点,一步步的将‘四大才子’攥入彀中。 陈琦在文比大典之前,就已经给自己定好了今天的目标,那就是将‘四大才子’全部收为己用。这四人的才学虽然比不上陈琦,但是在同龄人中那也是少有的翘楚了。只要稍加引导和调教,都可以执掌一方,可堪大用。 所以,在得知四人的消息后,陈琦就做出了详细的计划,针对的就是这‘四大才子’。 徐巍,这个四大才子之首,虽然出自碧水书院,才学在四人中也是最高的。但是,他的身世却也是最苦的。所以,像他这种从小寄人篱下,在嘲讽和蔑视声中成长起来的人,一定会出现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 状态一,自卑,强烈的自卑。当一个从小生活在嘲讽和蔑视中的人,迟迟无法证明自己的情况下。他就会出现自卑的情绪。他会将自己的失败归咎于自己的出身,归咎于社会,归咎于老天爷不开眼,甚至自暴自弃,形成反社会人格。 状态二,自负!强烈的自负。当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有所成就之后,他就会藐视那些出身高贵却不如他的人;他就会鄙视那些出身比他强,生活环境比他好,却不如他的人。从而就会变得无比的自负,进而出现目空一切,不接受任何质疑的情绪。 而徐巍,恰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同辈中人的认可,不管是有意或是无意,他都被当做是这辈人中的佼佼者,位列‘四大才子’之首。所以他把胜利看做是理所当然,他就认为在场的人就必须要对他俯首帖耳的,毕恭毕敬的。他决不允许有人敢于挑战他的权威。 所以,在陈琦露出那种无视,甚至藐视的表情后,他一定会被激怒。他会觉得,在场的这些土鸡瓦狗,凭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敢藐视他;这对于一贯自傲的他来说,这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于是,他便会愤怒,从而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只不过,这家伙行事颇有些龌龊,尤其是挑拨文修和武修之间的关系,更是让人觉得下贱。因此,徐巍一度搞得陈琦都对他没兴趣了,甚至感觉到特别的反感。要不是为了其他的三个人,陈琦可能还真就放弃这个徐巍了;徐巍如果不改掉他那一身的臭毛病,迟早栽在自己的性格之上。 季垚虽然同样出身草莽,身份低微;但是和徐巍不同的是,他从小有家人相伴,亲情这一关他并没有确实。而且他学习棋艺完全就是出于爱好,而且从出道之日起,便是天之骄子,被众人所认可。因此,并没有像徐巍那样,遭受过歧视。虽然他没有接受过任何系统性的教育,完全就是一个偏才;一定会招来他人的非议,但是以他的才能,足以斩断这一切。所以,这样的人,相比于徐巍,便少了那一分算计,多了一分江湖气。 而陈琦赌的就是他这一份江湖气。陈琦几乎可以肯定,不管‘四大才子’哪一位率先出战,第二位一定是这位季垚。不管这个人他再怎么看不上眼,他都不会允许和他齐名之人被人侮辱,者无关乎颜面与否,完全出于侠义之道。 事实证明,陈琦赌对了,季垚果然出战了。而且,季垚整局棋都落在了陈琦的谋划之中,每一步都在陈琦的算计之中。可以说,四个人中,要说谁最让陈琦费心,那一定是这位季垚莫属了。而且,这四人之中,陈琦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季垚才子。 陈琦行事,喜欢谋定而后动,常常料敌于先,计算精巧。但是,他这样的习惯,给他的行为处事还是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太多的筹谋就很有可能会贻误战机,错过机遇。所以他需要一个同样多谋善断之人,辅助他来做事。而季垚正是符合陈琦要求的人。 季垚善于下棋,而好棋的人喜欢计算,也精于算计,非常适合做一名谋士。而且季垚此人攻伐之气集中,正好弥补陈琦谨慎小心的性格,二人的个性正好互补。 同时,季垚侠义的性格和个性,就决定了他不会因为利益而背叛他,用起来非常的放心。 至于许志和刘培,这二人是一组的。这二人的虽然不是什么大族贵族出身,但是都有所依仗。生活的应该算是很安逸,不必为生活劳心费力。这样的人,行事不会像徐巍那样极端,也不会向季垚那样的江湖。所以只能用激将法,激二人就范,与陈琦对赌。 至于赌局的输赢,陈琦就没想过。他可是身背一整个世界,五千年的文明史在身上。想要凭这几头蒜来战胜他,多少有些异想天开了。 况且,前世的陈琦也不是白活了那十八年。在他那个‘鸡娃’母亲的管教下,他的童年简直就像是一场灾难剧,他被迫学了太多太多的课外补习班。也许连陈琦自己和陈琦的母亲都没有想到,陈琦含着眼泪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真有能用的上的一天。虽然这玩意儿的前提条件太苛刻了,不过也算没有白费。 当然,陈琦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再过哪怕一天前世那样的日子了。前世的陈琦,要不是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强,恐怕早就被自己那‘虎妈’给逼到跳楼自杀了。 这也是为什么陈琦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从来没有想过要穿越回去。每每当陈琦在梦中,在心中响起前世的那一对爹娘,他对陈伽罗的厌恶都能少很多。他宁愿像这一世,被人遗忘;都不愿意去做别人圆梦的工具。他真的,真的只想当一条咸鱼,没有梦想,没有灵魂,坐吃等死的咸鱼。 陈琦给秦奕讲完今天发生的事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秦奕听完陈琦的话,同样有些遗憾。虽然他并没有亲眼见过那所谓的‘四大才子’,但是这些年来,能得到陈琦夸奖的同龄人,还只有太子陈环一个人。其他人,陈琦连搭理他们的心都没有。 而这四个人,既然能被陈琦重视,说明他们四人都是有可造之处的。 “要不要派人去孔府,将那四人寻来?” 秦奕看着陈琦,眼中满是戏谑。 陈琦摇摇头:“算了!没那个必要。有缘再见吧。” 就在二人谈笑之间,出外采买没事的四人回来了,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个食盒。 薛平率先来到陈琦面前,抱歉道:“少主,有消息。” 第38章 春狩大典的消息 “泰州城内都传开了。说少主一英战四杰,将‘四大才子’打了个落花流水。” “少主在比试中做的那四首诗词,现在也传遍了泰州城;好多人都在争相传诵呢。” “只可惜呀!少主离开的太急了,没有等到孔庐主给您做评定;少主的评定一定不会低的。” 薛平在那里眉飞色舞的给陈琦和秦奕讲现在泰州城内的情况。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说书匠。陈琦和秦奕则是完全没有理会薛平的意思,静静的享用着薛平等人带回来的美食。泰州地处胶东半岛,地理位置优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造就了独特的泰州菜。陈琦本身就是老饕一个,对于美食爱的深沉。因此,对于那色香味俱全的泰州菜也是赞不绝口。 “少主!您要不要再回孔家,要个评定再走?” 薛平满脸憧憬的看着陈琦,他同样好奇,那大名鼎鼎的岱岳草庐庐主,到底会给自己这位少主一个怎样的评价。 陈琦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没好气的白了薛平一眼。 “我要那评价做什么?有什么用?” “其他人要那个评价是为了入仕方便,升迁便捷。” “你觉得我需要那玩意儿吗?” 薛平听到陈琦的话,自觉无趣的吐了吐舌头。陈琦的话点醒了有些飘飘然的他,陈琦不管有没有那些个评价,不管有没有功劳,入仕或者升迁,都不是陈琦所能决定的。 陈琦作为皇子,是必然要被封王的;王爵那可是超越了所有官秩和品轶的超然存在,虽然没有实权,那也不是平常的官员能比的。 而同样因为陈琦是皇子,他必然是要被封王的;所以,他是否入仕,能坐到怎样一个位置,能成就怎样一番事业,都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或者说,那不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就能办到的;圣心难测,天威难觅,现在扛在肩膀上的脑袋,下一刻还是不是你的,还真不是他陈琦说了算的。 “好了!别为了那些无聊的事情伤脑筋了。” “薛平,我有一事需要你去做。” 薛平听到陈琦的话,立刻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正色的双手抱拳。 “请少主吩咐。” 陈琦点点抬头,伸手将薛平招到近前。 “你去通往青州的官道上查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异样。同时你要去打听一下通往青州的其他路,马可以走的就行。” 秦奕伸手拉住陈琦的衣袖:“青州?那是泰州的东边吧?我们去那里干嘛?我们应该去豫州才对呀?” 陈琦笑着摇摇头:“我们既然搞不懂京中来人的具体目的,那就没必要冒险。我们绕道青州,从青州,泰州,豫州,这三州交界的二龙山中穿过去。时间上也许会略有耽搁,但是胜在稳妥。” 秦奕点了一下头,看向薛平道:“记住,一定要打听清楚,二龙山那里有没有盗匪,实力如何。不要着急,一定要问清楚了。” 薛平抱拳:“请少主放心,我这就去。”薛平说完,转身离去。 陈琦看向薛平,无奈的轻笑一声:“这小家伙,干活还是蛮稳重的;就是这性格太跳脱了,需要好好调教一下。以后才能独当一面,有所成就。” 秦奕微笑着点点头:“他是聪明人,自会有自己的打算,少主就莫要为他忧心了。我以后会好好敲打敲打他的。不过少主你叫他小家伙就有些过分了,他今年都十八岁了,比你还大三岁呢,你怎么开得了口?叫他小家伙!” 陈琦被秦奕最后的强白给怼了个哑口无言;他当然不能和秦奕说,他都两世为人了,十八岁的薛平在他眼中就是个小孩子。只得悻悻然的拿起筷子,品尝起眼前的美食来。 秦奕见陈琦不说话了,也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恶意;他也知道陈琦的脾气,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斤斤计较。二人有说有笑的,吃完了这顿中午饭。 午饭过后,随从们端来一壶清茶,陈琦和秦奕二人在堂屋中对坐,喝着茶,聊着天。 “少主,最新情报。”从屋外走进来的秦奕,颇有些玩味的向陈琦说道。 “京中关于春狩大典的情报,不知少主可有兴趣?” 陈琦端起茶杯,眼神微眯,手指在茶杯沿口轻轻滑动。 “说来听听。” 秦奕坐下,将白绢放在桌上,颇有些兴致的念叨起来。 “春狩大典已经确定了,明天开始,一共三天。圣驾已经到了皇家猎场了,这一次颜皇后和太子都称病告假了,都没去皇家猎场。除了您和太子,其他人都去了。不过五皇子和六皇子还未满十五,不能领队,所以这一次和其他年龄尚小的皇子都是去当观众的。” 陈琦有些不解的挠挠头:“老五和老六应该还有三个月满十五岁吧?这春狩大典的要求那么严格吗?” 秦奕这才发现,好像陈琦也从来没有参加过春狩大典,对于春狩大典的规矩不知道也无可厚非。 “春狩大典虽然一直都有,春狩、秋狩其实算是圣上考究皇子武艺和皇家娱乐的一种方式;顺带的也举行一些礼仪性的祭祀仪式。” “三年前,圣上亲旨,在每年春狩大典的时候,凡是年满十五岁的皇子们都可以召集人手,组成狩猎小队,进行狩猎比试;伯爵以上家族的世子们,也可以召集人手组成狩猎小队,参加比试。但是又一个前提,那就是参与的人必须是贵族,家里需要有爵位。没有爵位的人是不允许参加春狩大典的,不论是谁邀请都不允许。” “春狩比试,不论胜败,圣上都会有所封赏。当然,获胜者的封赏会多一些。” “我曾听圣上说过,他之所以如此调整,除了想要考究一下众位皇子的武道修为外,还想考究一下众位皇子统帅人马的能力。祖上有规矩,凡年满十六岁的皇子,除了储君之外,都需要去守边境;皇子守边关,光有武道修为是不够的,统帅能力,决策能力,指挥能力,缺一不可。之前的春狩、秋狩都太形式化了,不适合选派人才。因此才将春狩改为春狩大典,进行这样一场比试。” “前三年,太子都带队参加了。当然,以太子储君的地位,各家的世子们也不敢真的与太子争夺;而是都选择跟随太子,所以前三年太子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就拿到了胜利。那些跟随太子的人们,也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一些赏赐。但是最让他们觉得感兴趣的,还是能和未来的储君相识,那可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 “今年,原本是有六队皇子带队参加比试的。但是太子称病退出,你又远赴南境,所以也就剩下四队人马出战了。” “不过,这一次太子没有出战,对于其他人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他们终于不用担心得罪储君了,可以放手一搏了。之前就得到消息,本次春狩大典,皇家队共四队,二皇子,四皇子,大公主和二公主全部参加。四皇子比你小十天,刚好在春狩大典之前满十五岁,可以带队参加。” “而且,我刚才得到的消息,四队人马已经确定了,四大郡王府的世子和郡主们,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无意间的巧合。他们分别选择了四支不同的皇家队伍。” “二皇子那一队,除了二皇子自己外,主要就是安西王府的人。这一次安西王府派出了所有年满十五周岁的世子和郡主,一共四位,全部加入了二皇子的小队。还有公爵世子两名,侯爵世子两名,伯爵世子5名。加上二皇子和二皇子的未婚妻,一共十五人。” “安西王府荣王爷,是九皇子的亲娘舅,总览西境兵马。这一次安西王府不知为什么会选择和二皇子一队,而且还拉上了晋国公和庆国公两家的世子。牌面上来讲,二皇子这一队无疑是本次春狩大典中最强的。” 陈琦听到秦奕的话,轻笑着点了点头。 二皇子陈琼,生母李妃,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之后。李妃的父亲曾经任太子少师,哥哥李泰是太子伴读,父亲是陈伽罗的老师,哥哥是陈伽罗的伴读。陈伽罗亲政后,原本想封李妃的父亲和哥哥做官,但是被二人拒绝了,二人选择了辞官归隐。陈伽罗不愿违背老师的心愿,为了报答老师的教授之恩,所以就娶了李泰的妹妹。 陈琼比陈环小六个月,完全就是一个混不吝。在官学的时候,一天能打哭三个先生,荒唐的没边儿。搞得陈伽罗每天吃三顿饭,就得打陈琼三顿,少一顿他爷俩睡觉都不踏实。 但是二皇子陈琼这人宅心仁厚,就是淘气,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在到了十岁的时候,陈伽罗实在没辙,就找来宫中几个武道不错的内卫,负责教授陈琼修炼武道,这下子算是打通陈琼的任督二脉了。陈琼非常喜欢修炼武道和领兵打仗,从来不喜欢看书的他,非常喜欢听说书先生给他讲故事,任何关于战争,关于打仗的故事他都喜欢。 两年前,刚满十六岁的他就远赴西境带兵历练。据说就连参与过‘神谕之战’的老荣王爷都对他赞不绝口,夸他是龙门虎将。 当然,秦奕是不知道这些的。这些话肯定不可能是上书说的,而是老荣王爷密奏陈伽罗的。陈伽罗原本很是不放心自己的二儿子,觉得他就是个混世魔王,不知道该如何管教;发配到西境也是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做的。结果当陈伽罗在得到老荣王爷的密旨后,高兴的在太极殿里蹦跶个没完。还专门拿密旨给太子陈环看。 陈环看完密旨,也很开心。要知道,他从小可没少跟在陈琼屁股后面给先生们道歉…… 陈环回到东宫,就会在吃饭的时候,就会跟颜皇后和陈琦说陈琼的事儿。因此,陈琦也就对自己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二哥有了一些了解。 第39章 春狩大典内幕 “四皇子那一队,除了四皇子本人外,主要就是镇北王府的人。这一次镇北王府派出了三位世子,两位郡主,共五人参与这场比试。然后加上四皇子姨丈信国公家的六个子女,还有颍川伯的两子一女,同样一共十五个人。” “四皇子这一队倒是没什么值得意外的;镇北王府庞王爷,是四皇子的亲外公,宁贵妃的亲爹;理应关照自己的外孙,并不意外。而信国公鄂弼,本来是四皇子的姨丈,颍川伯是鄂弼的连襟,掺和四皇子的队伍也是理所应当的。” 陈琦点点头,同样没有太多的意外。四皇子和他同年同月出身,但是二人从来没有见过面。陈琦只是听陈环讲起过四皇子的一些情况;如果在皇子中,单论外戚的力量,四皇子一定是最强的。镇北王这个郡王爷,可是参加过‘神谕之战’的;而且在两年前,安西王府老荣王爷薨逝后,他是仅存的唯一一位还在世的,参与过那场战争的老人了。 不过,四皇子的人品和人性陈琦知之甚少,具体是什么情况他还真不太清楚。 “大公主那一队,除了大公主自己外,主要就是平南王府的人,这一次平南王府派出了一位世子,一位郡主;共两个人。还有大公主娘舅平安侯家的四个子女,以及永安伯家的四个子女。剩下的四个人也都是子爵和男爵的世子或郡主。大多都是大公主在官学时的同窗。” “平南王世子熊英,是大公主的未婚夫,未来的驸马爷。他出面召集人手帮助未婚妻,倒也是合情合理。不过,平南王郡主熊芳,是同样名列美人榜前十的大美人;尚未婚配哦!”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秦奕,他当然能听的出秦奕话中的意思。 “人家漂不漂亮关我什么事儿?你能不能不要看到一个美女就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的,搞得我跟啥浪荡公子似的。” 秦奕听完陈琦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倒不是故意让陈琦难堪的,他就是单纯的想催婚陈琦而已。虽然中元帝国的男性十八岁才允许婚配,但是订婚却并不受年龄的约束。秦奕巴不得给陈琦订上几十个漂亮姑娘,然后等陈琦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一次性就都娶进门呢。 不知不觉间,秦奕已经完全将自己带入陈琦的父母角色中去了,最起码催婚的时候是这样的。 “不过!”陈琦手指敲了敲桌面,口中悠悠的说道:“等到我们回到南境,把丰都驿的事儿处理完毕。我们可能还真需要去拜访一下南王府。” 秦奕听完,眼睛都瞪大了,眼神中满是欣慰之色。 陈琦看到秦奕的眼神,拿起桌上的手帕向秦奕脑袋上丢过去。 “想什么呢?我是想去了解南楚的事情,不是去搞别的。” 秦奕一副大明白的表情,口中说道:“明白,明白!少主为了公事!” 当然,秦奕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皇子们的婚事也是公事’。 秦奕见陈琦的表情又有些冷了,知道玩笑再开下去,恐怕就要有麻烦了。 “言归正传!二公主这一次也是第一次组队,不过还是又很多人请缨加入的。这里面最热心肠的就是定东王世子凌柏了。根据宫里传来的消息,这定东王府已经六次派人入宫游说,想要请求陛下将二公主下嫁定东王府了。只不过陛下尚没有做出定夺,因此才耽搁了下来。” “这一次组队,定东王世子就是故意接近二公主,应该有想要和二公主打好关系的意思。” “二公主这次的队伍里,除了她自己,还有定东王世子和郡主外。还有公爵六人,侯爵六人。都是定东王世子找来的。” 陈琦点点头,他连自己的亲兄弟们都不熟,就更别提这两个姐姐了。他倒是常听颜皇后提起这两个女孩。大姐聪慧,二姐漂亮,两个人虽然是女孩,但也和其他兄弟们一样,入官学受教。成绩非常的优异,连先生们都交口称赞。 大姐在前年跟平南王府连了姻,和平南王世子定了婚。二姐去年秋天年满十五岁,暂时未曾订婚许配。 而至于定东王府为什么着急的想要求皇上下嫁二姐,也是担心会断了朝中的根基。毕竟,四大王府中,只有他们定东王府和朝中的关系最不牢固了。 定东王凌锦,是第三代定东王,他的祖父曾经参加过‘神谕之战’,并且在东线战场上和东倭国对战的时候,立下了赫赫战功。其中就包括凌家老祖生俘东倭王,那是整个东线战场的转折点。也正因为他们的战功卓着,所以才能力压齐国公,获封定东王。 但是初代定东王一共六个孩子,除了嫁给皇帝的小郡主外,其他五个儿子,都得怪病死了,而且相传,都是得的花柳病,搞得定东王府的名声都快臭大街了。 即便是,所有了解定东王府的人,都知道定东王的五个儿子全都是被隐毒给害死的。但是民间的小老百姓,他们宁愿相信那些他们愿意相信的,也不愿听真相。 接连五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初代定东王薨逝,将王位传给了自己的长孙凌锦,也就是现在的定东王。 凌锦的姑姑,也就是定东王府的小郡主,嫁给先皇以后,一直没有生养;在这个母凭子贵的后宫,逐渐的就被遗忘了。断了这条线的定东王府,也就逐渐变得远离朝局了。 所以,定东王府做梦都想再次通过联姻和朝局拉进点关系,最好是能让定东王府重回朝堂。 但是,陈伽罗估计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一来,二公主是景妃所生,与九皇子是一奶同胞;这一小家可正受着陈伽罗的恩宠呢。二公主就算是要订婚,也不可能找个日薄西山的破落户。 二来,定东王凌锦近些年在辖地境内胡作非为,屡次被监察御史上表弹劾,搞得陈伽罗很不开心,甚至是很反感。 三来,东倭国日渐衰败,简直就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用不了几年,东倭国就得破落,并入其他帝国。定东王府的作用也就随之消失了,陈伽罗或许不会撤番,但是一定会相机裁撤定东王府的一些权责,将他们彻底收拾成一个凭借王爵俸禄过活的家族。 在这种情况下,定东王府的想法,多少有些异想天开了。 “除了这四支皇家小队外,公爵小队也有三队,侯爵小队有三支,伯爵小队有一支。就连那个齐国公三公子姜炫都组了一个队,拉了不少人准备参加春狩大典,陛下已经同意了。” 陈琦点点头,发出了一声冷笑:“希望那个蠢蛋不会傻到在春狩大典上耍滑头,否则,他会死的很惨的。” 陈琦听完秦奕的话,感觉有些疲惫,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休息一会儿,等到影子回来再叫我。” 秦奕点点头,退出中堂。陈琦起身,迈步走出中堂,回到卧室中休息去了。 约摸到了酉时初刻,陈琦的卧室房门被人敲响了。 “少主,回事!”秦奕的声音传来。 陈琦睁开眼,深呼吸一口:“什么事儿?” 秦奕轻声道:“已经酉时了,该吃饭了。边吃边等吧!” 陈琦嗯了一声,起身收拾好自己的衣服,迈步走出卧房。 卧房门外,秦奕轻笑的站在门口。 “秦伯!辛苦你了。” 秦奕摆摆手,跟在陈琦身后,向着中堂走去。 “草庐传来的消息。孔庐主今天做了一下午的人物鉴定,好像效果还不错。中上等的人才就出了十位,高等人才出了一个。具体的详情还不得而知。” “孔庐主听说我们并没有离开泰州城,所以专门派泰州客栈大柜前来问安;不过因为你在休息,所以就随便聊了两句走了。并没有说找你有什么事情。” 二人一边走,秦奕一边在陈琦身后讲陈琦休息之后发生的事情。 二人来到中堂,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陈琦来京城这一趟,把自己的厨子送给太子陈环了,现在也就只能走到哪买到哪了。 陈琦和秦奕坐下,刚准备开始吃的时候,就听到院子中传来马匹的嘶鸣声。 陈琦轻笑着说道:“这个薛平,拿小院当马场了?” 刚走进中堂的薛平,听到陈琦的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请少主见谅,我太着急了,所以有些冒昧了。” 陈琦摆摆手,招呼薛平:“还没吃东西吧。过来坐下,边吃边聊。” 薛平嗯了一声,来到陈琦的右手边坐下,他倒是没着急吃饭。 “少主,今天我按照您的意思,去探寻了一下前往青州的路,现在基本探清了。” “泰州前往青州的路共有三条,一条官道,一条水路,一条马道。” “官道是主要是连接泰、青两州的州城;而且京中来的探子就守在官道旁呢。咱们即然没有去青州府的必要,也就犯不上走官道,也没必要走官道。” “水路是近些年修通的,连接泰、青两州的主要商道。不过,这水路是去青州城北的,我们如果要走水路的话,还得穿过整个泰州境,绕太远的路了。最关键的是我们的马匹太多,走不了水路,找不到那么多船载马。” “而那条马道,就是从二龙山中间传过去的,是之前的商道。不过,现在被一帮山匪给占了,感谢杀人越货的勾当。” 第40章 改道青州二龙山 “那马道自前朝就有了,主要是南来北往的商旅们,为了躲避州府的通关税,自己趟出来的路,就在二龙山中间,是一条狭窄的山道。那山道两旁也都是荒滩野岭,属于无主之地。但是随着那些商旅们的不断增多,就有些附近的山民们去道路两旁做些小生意,卖些吃食。再后来,那些商旅们为了路好走,就集资将那山道拓宽,垫平,修整过后,就是现在的马道了。” “不过,听说去年二龙山上来了一帮打家劫舍的山匪,将那马道给霸占了。这些人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搞得老百姓们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据知情人说,这些山贼们每次出手,不管是劫掠商队,还是劫掠村庄;只要出手便绝不留活口;仅仅一年的时间,他们已经屠戮了二龙山附近的几十个村庄了。现在二龙山方圆三十里之内,已经没有一户人家居住了,都被这帮孙子杀成无人区了。” “去年秋天,青州刺史曾经亲自带兵进山剿匪;可是那些山匪看到官兵,直接就跑了,躲到了豫州或泰州境内。少主您是知道的,本朝有明令,越境行动是需要请示兵部,由兵部派人统一指挥的。” “也不知道三州刺史有没有向上面汇报,或者是兵部因为什么事情给耽搁了。这才将剿匪这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耽搁,以至于事情发展到了今日这等境地。” 陈琦双眼微眯,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打,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 就在陈琦沉思的时候,一道黑影飘然落在了门口,正是中午那位名叫影子的随从。 “少主,我回来了。” 陈琦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冲着影子招了招手。 “来,先吃饭,后回事。” 影子微笑着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就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 陈琦在听完薛平的话后,就没有再吃饭;秦奕上了年纪了,本身也吃不了多少。现场完全成为了薛平和影子的吃饭表演秀。 薛平和影子年纪相仿,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也就陈琦的财力才能养活这么一帮大小伙子吧。 等薛平和影子吃完饭,秦奕招呼几个随从撤去残羹冷炙,提来一壶茶;四人分宾主落座,陈琦下垂手的影子喝了一口茶,满是舒爽的叹了一口气。 “少主,京城来的人与我们无关,他们是为文比大典来的。” 影子不紧不慢的讲起了他今天的见闻。 其实,前几天影子就已经查明了京中来人的住所;泰州城东的一个不算小的宅院;但是因为不知道陈琦是什么态度,也就没敢冒冒失失的去盯梢监视。 今天中午,在得到陈琦的命令后,影子就去了原本已经打探过的那个宅院;而且非常顺利的找到了京中那队人的领头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体态匀称,皮肤白皙,男生女相,很是俊俏;只是那眉宇间总是有着一股阴鸷之气,给人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那中年人整个一下午都在看书,没喝一口水,没撒一泡尿,像是被钉在凳子上了,搞得影子差点以为这货死了,都想着下去急救了。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从门外走进来五六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几人来到中年人面前,抱拳行礼,称呼中年人为‘头领’。在得到中年人的允许后,几个人都聚在了中年人身边,汇报起了他们一天的所见所闻。 影子在偷听他们的对话的过程中,方才得知;这伙人确实是从京中来的,不过并不是冲着陈琦他们来的,而是冲着文比大典来的。 文比大典每次比赛都会有不错的人才出现,中元帝国占据地利优势,会在文比大典之后,以盘查案件的名义,查看参加文比大典的那些文士们的评判册;一旦发现不错的人才,便会威逼利诱,让他为中元帝国做事。或入仕为官,治理一方;或成为中元帝国的探子,去其他帝国入仕,帮忙打探别国情报。 不过,这些人到底隶属哪里,他们一直也没说,影子也就实在大谈不到了。 “既然他们并不是为了追我们而来,那我们明天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去豫州,不必去青州了?” 秦奕听完影子的话,看向陈琦,直接开口询问。 陈琦严肃的摇摇头,眉头微皱,满脸的煞气。 “不!路线不变。” “薛平!你去买两口铜锣,大一些,响一些的。” “秦伯!你去搞一些金银首饰,就那种手拇指粗细,远远看都能闪瞎眼的那种。” “影子!你去泰州客栈,请大柜来一趟。” 三人领命,不敢怠慢,抱拳行礼后,快步退了出去。 陈琦在心中盘算着,明天的事情。 约摸一刻钟后,影子站在门口喊道:“少主,回事!” 陈琦点点头,开口道:“进来吧!” 影子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泰州客栈的大柜。 “少主,人给您请来了。属下告退了。” 陈琦摆摆手:“不用,还有事儿嘱咐你,先在一旁候着。” 影子应了一声,垂手站在一旁。 陈琦冲着大柜抱拳:“我听我家阿伯讲,你下午来找过我。不知有什么事儿吗?” 大柜抱拳道:“草庐庐主得知您尚未离去,潜小的来向您问问,您准备何时离开泰州呢?” 陈琦无奈的笑了笑:“帮我回信,感谢孔伯父的记挂。我们明天卯时就出发,事起突然,有劳孔伯父挂念了。” 大柜抱拳:“好,我回去就派人向庐主传话。” 大柜说完就要离去,被陈琦喊住了:“大柜请留步。” “不知泰州客栈中有没有商旅居住?或者这泰州城中有没有哪家有商旅马队?” “我想要找二十四身商旅服饰,不知道大柜可否帮忙?” 大柜听完陈琦的话,思考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 “泰州客栈年前曾来过一支商队,来的时候挺暖和,他们穿的也比较单薄;但是他们要走的那天突降大雪,差点没把那些个脚行给冻死。后来是我从泰州客栈中招来一些棉衣棉裤给他们换上,这才让他们暖暖烘烘的继续上路。” “他们走的时候,就将那些薄衣服给放下了。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让人将那些衣服送来。有不老少呢,起码三四十套。” 陈琦点点头:“那太好了。不必送来了。我让影子跟你去,你让影子带回来就行了。” “好!”大柜抱拳告辞,影子也跟在大柜身后,一起退了出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秦奕,薛平,影子陆续回来了。好家伙,这三人拿回来的东西放在中堂里,摆了满地。 陈琦让薛平将所有的随从喊来,在众人都坐定后,缓缓开口道。 “各位,明天本来应该是要去豫州的,但是有个临时的安排,需要和你们说一声。” “薛平下午出去打听到一些消息。青州、泰州、豫州三州交界的地方有一座二龙山,出了一伙儿山匪,打家劫舍,屠村杀人,无恶不作。三州因为有朝廷政令限制,没办法全力进剿。所以我想明天咱们一起,去会会那帮山匪;给三州百姓们除了这一害。” “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陈琦的这段话,就像是点燃的火柴扔进了汽油里,嘭的一声就炸了。随从们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的眼睛都红了。 陈琦的这些随从,除了秦奕,都是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一个个血气方刚,没事儿还想找点事呢。更别说有着送上门来的‘好事’可以做。一个个兴奋的后槽牙都快笑开花了。 陈琦伸手,示意大家不要吵闹;待到大家伙都逐渐安静了下来,陈琦才继续开口说道。 “我想了一下,如果咱们以现在这种阵容出现;那些山匪但凡有些脑子,都不会下来劫我们。如果我们自己去找他们的巢穴,无异于大海捞针,最后又只能落个官府进剿同样的下场。” “所以,我们需要换一下行头。” 陈琦指着摆满屋的东西说道。 “首先,明天所有人都换上影子拿回来的这些商旅们穿着的衣服;佩戴上秦伯买回来的这些金银首饰。反正就是往有钱人的方向打扮,让那些山匪们第一眼看到你们,就会觉得咱们就是有钱人,打劫咱们有肉吃。” “然后就是,白秋和白夏你们二人每人拿一口铜锣,一支锣锤;在进入二龙山以后,你们俩要边走边敲,然后喊堂威,假装你们俩是官府众人。那堂威要尽量喊得不专业一些,最好是一听就能听出是二把刀那种的。” “再有,明天我们走进二龙山,就不能再骑马了,而是要牵着马。” “最后,你们明天出手,一定不要留手,一定要出手就得是杀招,直接结果了那些山匪的性命。记住,面对这些杀人越货的混账;任何的同情都是多余的,千万不要为了那些人渣,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懂了吗?” 众人起身抱拳:“明白!” 陈琦点点头:“秦伯,您帮忙安排他们吧。” 陈琦说完,迈步走出中堂,走到门口的他突然回头:“秦伯!” “明天将雪隐的那套纯金马饰给戴上,包括那套银漆金甲。” “好!知道了!”秦奕答应完陈琦的话,开始主持给众人分配衣物和首饰。 第41章 草庐的评定 第二天寅时三刻,所有人早早的起床,收拾东西,准备早饭。 陈琦穿了一身素色装扮,腰间环佩叮当,手中拿着折扇,活脱脱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 秦奕穿着一身湛蓝色的圆领袍,腰间挂着一把银质的算盘,手里还拿着一杆金烟袋,一副商贾、管家打扮。 其他人的打扮也不尽相同,有的打扮成了小厮,有的打扮成了走卒,有的打扮成了镖客;最好笑的是薛平,他一身的短衣襟,小打扮,手里拿着一对车轮直径的大锤,看着老吓人了。但是你要是站近一些,就能看得出,薛平手里的那对大锤,根本不是用铁或铜打的,而是用木板给拼的。纯是吓人玩儿的。 寅时末刻,吃罢早饭的众人来到院内,准备上马出发。就看到院外飞进来两个人,直接越过了所有人,站在了陈琦身边。 陈琦轻笑着抱拳,冲着二人恭敬的说道。 “怎么还劳烦孔伯父和孔兄下山来了?有事唤我一声便是,何必亲自前来呢?” 来人正是孔丘和孔仁父子,孔丘此时的孔丘,脸上还有倦色,但是笑容依然和煦,像是在看挚爱亲朋一般。 孔仁则是一脸不舍的看向众人。他酷爱游历大江南北,非常羡慕陈琦他们这种能够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畅游江湖的身份。看向陈琦的时候,孔仁没好气的白了陈琦一眼,一副怨妇模样。 孔丘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 “知道你着急离开,也就不管那些礼数了,直接来送你了。” “昨天你离开的时候,我因为有事没能亲自送你;晚间时分,听到刘达传话,说你没走。这才决定今天来送送你。” 孔丘从怀中掏出来一个五寸长的紫色卷轴,递给了陈琦。 “这是我草庐给你做的评定,虽然不知道对你的未来能有什么帮助,但是就算是聊胜于无,也就权当是送你的一份小礼物吧。” 陈琦接过卷轴,长揖向孔丘道谢。 “有劳孔伯父了,小侄一定精心收藏。” 陈琦小心翼翼的将卷轴塞入怀中,确保放置安全了,这才满意的笑了出来。 孔丘见陈琦对他的礼物如此珍视,心中很是满意。看着陈琦的眼神也变了,满是欣赏和赞许。 陈琦突然像想起什么,向孔丘抱拳道。 “孔伯父,我的评定结果,还请您有所保密。小侄身份特殊,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孔丘点点头,轻笑着说道:“明白!理解!” 陈琦又和二人寒暄了几句,抱拳行礼后,准备告辞离去。一旁的孔仁开口说道:“贤弟!那‘四大才子’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四人还在文圣庙呆着,等你的意见呢。” 陈琦先是一愣,随即满是惊喜的双手一拍。 “呀!我差点把他们忘了。孔兄稍等。” 陈琦转回身,冲着一个大概二十岁左右,一声皂袍的青年喊道:“严宽,你来。” 那被称为严宽的皂衣青年来到陈琦面前,抱拳行礼:“少主。” 陈琦点点头:“见过孔庐主,少庐主。” 严宽面对着孔丘和孔仁长揖礼一躬到地:“严宽拜年孔庐主,少庐主。” 孔丘和孔仁抱拳回礼,孔丘仔细的感受了一下严宽的修为,顿时有些惊讶。这严宽虽然仅仅年近弱冠,但是武道修为竟然已经达到了‘心领神会’巅峰的水准,距离‘炉火纯青’之境不远了。如此年纪,如此修为,竟然只能做陈琦的下属,陈琦的身份不用猜都知道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 孔丘仔细的感受院中众人的修为,越感受,越心惊,知道最后感受到秦奕的修为,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在场的二十多人,最低的修为都达到了‘融会贯通’巅峰,只要积累的足够多,再遇到一些小机遇,立刻就能晋阶到‘心领神会’的境界。而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出于‘心领神会’之境,初期,中期,巅峰期都有。 陈琦在众多年轻人之中,堪称一枝独秀,已经突破了‘心领神会’之境,达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了。 在场的众人中,秦奕的武道修为是最高的,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中期;而且凭借气息判断,秦奕的积累已经足够了,只差一个机缘,就可以晋阶到‘炉火纯青’巅峰了。那个时候,秦奕就可以排入当世巅峰强者之列了。 而这样的一个人,在陈琦面前无比的恭顺,竭尽所能的做好一个管家的角色。这不可能不让孔丘惊叹的。 (ps:武道修为,共分为七个境界;分别是初窥门径、略有小成、融会贯通、心领神会、炉火纯青、大功告成和出神入化。每个境界又分为三个阶段,初期,中期,巅峰期。) “严宽,你跟随孔庐主去文圣庙,帮我接四个人。然后你去找一辆舒适一点的马车,将那四个人载上,去徽州府南平县找我们。” “我们不确定会不会收到信抓紧时间赶路,反正你去到南平薛家再看。如果我们到了又走了,你便在薛家修整两日,去南境找我们。如果我们没走,那你就在薛家等我。” “记住,不要怕花钱。他们四人既然选择了跟随咱们,那就不能亏了他们。懂吗?” 严宽一一谨记陈琦的嘱咐,丝毫不敢怠慢;他是陈琦随从中,除了秦奕外年纪最大的,照顾人,打理事情早已是信手拈来,没有任何生疏了。 严宽听完陈琦的话,抱拳鞠躬。 “请少主放心,我一定不负您所望。” 陈琦点点头,他还是很相信严宽的,否则绝不会喊严宽来了。 陈琦再一次向孔丘父子告别后,飞身上了马抱拳道:“孔伯父,孔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孔丘和孔仁抱拳:“保重!” 陈琦拿起缰绳,双脚在马腹上一磕,雪隐神驹立刻动了起来,向着院外跑去。 其他人也随即打马跟上了陈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严宽来到院外,目送众人离开,心中满是不舍。他们这帮人在一起一年多了,几乎就没怎么分开过,有所不舍也在所难免。 “少主。”等到众人出了泰州城,秦奕微笑着看着陈琦,懒洋洋的说道:“可以给我看一下孔庐主给您的评价卷轴吗?” 陈琦伸手,从怀中掏出那紫色卷轴,递给了秦奕。 秦奕接过,仔细的端详着这精美的卷轴;这卷轴是用一块紫色蜀锦做底,用金丝银线在上面绣了一些花鸟,像一件完美的工艺品。卷轴的开光框内,是用缂丝工艺,用纯金线绣的评价语。在不考虑评价语的价值的前提下,光着一个卷轴,就价值千金了。够一般的四口之家过三辈子的。 秦奕看着手中的卷轴,忍不住赞叹道:“没想到,还真有紫金卷轴出世的一天;更没有想到的是,拿到这紫金卷轴的竟然是少主。” 陈琦当然知道这紫金卷轴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才会在孔丘拿出来紫金卷轴的时候那么的在意。可是在场的其他人就不了解这紫金卷轴代表着什么了。 薛平是个急性子,见秦奕赞叹完,就没了后话,一时有些心急,急不可耐的开口道。 “秦伯,这紫金卷轴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秦奕看着众人好奇的模样,轻笑着将卷轴握了握,若有所思的开口。 “人物评价是分等级的,按照彩虹的颜色,依次为赤、橙、黄、绿、青、靛、紫七个等级。赤级最低,紫级最高。” “在七等级之外,还有金边和黑边两种标记;金边标记代表受评论人总体评价非常正面,是那种可以有大用的人才,也就是咱们所说的栋梁之材;黑边标记就刚好相反了,代表受评论者平行不端或者心术不正,有可能带来危险。更多的是没有标记的,也就是原色,代表受评论的人比较中庸,性格没有定性。” “所以,这卷轴也就有了不同的叫法。比方说赤金卷轴,就是说赤色的评价,人才优秀,可以入仕当用;比方说橙黑卷轴,就是说这个人有橙色的能力,但是这个人心术不正,要多加小心。” “孔庐主给与咱们少主的评价是紫金色,你们就明白是啥意思了吧?我就告诉你们,咱们中元帝国的吕右相,当初的评价也不过的靛金色;就已经被评为‘治世之才’得到了中元帝国的重用。如果这紫金卷轴在别人手里,只要他愿意,五大帝国,他可以随意选择入仕。而且一定是最受中庸的那一个。” 听完秦奕的话,薛平等人都看向了陈琦,眼中满是火热。他们虽然都比陈琦年纪大,但是对于陈琦的敬仰却并不会因为陈琦年纪小就会有任何的贬值。 陈琦被他们的眼神看的有点不太自然,苦笑着说道:“人物评论虽然受到五大国的公认,但是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 陈琦看着薛平满是狐疑的眼光说道:“你们不要忘记我的身份。我入不入仕,最后能坐到什么位置,不是这张卷轴能决定的。甚至一不小心,这小小的卷轴还有可能成为我的催命符。” “所有人都羡慕我的出身,羡慕我与身俱来的那点东西。但是,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 “一个手里握有紫金卷轴的庶出皇子,足够让皇帝陛下生出杀心了。” 第42章 忙碌的草庐 陈琦说着,牙齿忍不住咬的有些紧了;待到说完后,长叹一口气,没有再说别的,靠在马鞍床上,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薛平他们见状,搞不清楚陈琦是什么情况,但是能够感受的到陈琦的情绪不高,也就没敢再多废话。 秦奕却从陈琦的呼吸中,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一向坚若磐石,稳如崇岳的陈琦,呼吸竟然出现了短暂的混乱,说明他的内心绝对不像外表这么平静。 其实,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一个不被重视,被忽略了十多年的孩子;一个从小就被视作灾星,时刻都在担心被杀的孩子;一个生活在自己家,却每每都感觉自己寄人篱下的孩子。不管他表现的再怎么平静,表现的再怎么不在乎,但是真的可以不在乎吗? 秦奕从小看着陈琦长大,他扪心自问,将心比心的说,如果将他自己换成陈琦的角色,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十五年,他绝不可能做的比现在的陈琦更好。即便是有颜皇后和太子陈环的帮助也不可能,绝不可能。 秦奕没有再说什么,小心翼翼的打开卷轴。卷轴中间并没有秦奕想象的那么多的文字,只是简单的写了姓名,年龄,籍贯,还有评价语。 姓名:王奇 年龄:十五岁 籍贯:西北道云州府九原郡 评价语:麒麟之才 直到陈琦等人全部离开小院,孔仁才有些不舍的摇了摇头,看着父亲孔丘说道:“真的很好奇,他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他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压力的同龄人。” “王奇,王奇,这应该是个假名,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家伙竟然如此谨慎,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跳脱。” 孔丘白了一眼孔仁:“你是在给你自己的不着调找借口吧?你若是少一点跳脱,成就绝对不会比他差很多。他的身份我已经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 孔丘看了一眼北方,中元城的方向,叹息一声道:“唉!天佑中元,得此少年英才,中元帝国之幸,中元百姓之幸啊!” 孔仁有些迷茫的看着父亲,他对父亲孔丘鉴人识人的能力那还是相当信服的;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和陈琦相识不过两天的时间,竟然已经猜到了陈琦的真实身份,而且还叹息是大元之幸,这实在是让孔仁有些懵圈。 孔丘看了孔仁一眼,笑着走进中堂之内,孔仁跟随自己的父亲走进草庐,父子俩分主从落座,孔仁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等待听课的小孩子。 孔丘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王奇,合在一起就是个琦字。中元皇帝陈伽罗的子侄辈的名字都是从玉字,太子陈环,二皇子陈琮;三皇子名字叫陈琦;而这个三皇子的琦字拆分开来,就是王奇了。” “而且,你看到他骑的马了吗?” 孔仁点点头:“嗯,我在马经上看过叫雪隐神驹,神驹图册排名第三的神驹,价值连城而且有价无市。顾沐颜给马经做的批注上写,雪隐神驹一旦认主,便会至死相随,主人一旦死去,雪隐神驹也会随之殉葬。” 孔丘满意的点点头:“我记得你和我说,他准备去南境办事儿,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皇子陈琦去年被中元皇帝陈伽罗派往丰都驿任主司,目前并没有听说被另调他用。” “而且,陈琦身后那位姓秦的官家,你没有发现他走路和常人不太一样吗?虽然他已经在极力隐藏了,但是他身上的气味和行为举止还是隐约间能看的出来,他是一名太监。” “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武道修为。就算是四大王府,都未必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高手,恐怕只有皇宫内苑能有这等实力了。” “那你现在将这些情况都连在一起想一想。这个王奇回是谁?” 孔仁听完孔丘的话,静心的回想这几日来与陈琦等人相处的每个细节,越想眼睛越亮,直到最后,嘴角微扬,转瞬后讪笑一下,叹息一声道:“唉!看来我差的还太远了。” 孔仁起身冲着孔丘深施一礼:“多谢父亲大人教诲,孩儿受用不尽。” 就在这时,严宽也从院外走了进来,冲着孔丘行礼;孔丘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左手拉起严宽,右手拉起孔仁,身形一闪,像一道光似的向泰州城北飞去。 三日后,岱岳草庐四年一次的人才评定结果出炉。这一次岱岳草庐给出了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评价,共一百一十六人。分别是赤级七十八人、橙级二十六人、黄级六人、绿级五人、青级和蓝级零人、紫级一人;其中金边十六人,黑边二十二人,剩下的都是原色评价。 最引人注目的,毋庸置疑就是那个得到紫金级评价的,被岱岳草庐评价为‘麒麟之才’的那个神秘人了;没错,就是神秘人,因为岱岳草庐给出的榜单上,这个人的所有信息都是‘秘’字;只有最后的评价写着‘麒麟之才’四个字。 几乎是瞬间,这个消息就像瘟病似的迅速扩散开来,短短几天时间就传遍了五大帝国和各皇朝、诸侯国。 这一次岱岳草庐和以往不同,并没有公开‘麒麟之才’的具体身份和来历,对外只说是受评定之人委托,不便对外透露;而这无疑是引起了人们更多的好奇之心。要知道,按照岱岳草庐的规矩,只要人才在草庐进行人物评论,那么评定就必会公开,即便是五大帝国皇室都没有资格掩饰隐藏。 而这位‘麒麟之才’竟然可以让岱岳草庐改规矩,这不得不让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开始了他们的阴谋论,甚至是编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 当然,那些参与过或观摩过文比大典的人,大多数人都猜到了那‘麒麟之才’多半就是王奇了。那些没猜到的并不是说他们笨,而是每次文比大典,都会有那种脱颖而出的人才,但是那些人才的评价往往会不尽人意,甚至和所有人的预期完全相反。 比方说这一次的‘四大才子’;虽然说这四个人都败在了陈琦手下,但是在其他人看来,这四人的才华依然是这次文比大典中出类拔萃的。可是即便是这样,季垚,许志和刘培三个人也就拿到个绿级评价;而身为‘四大才子’之首的徐巍,连文圣庙大殿的门都没敢进去,放弃了这一次来之不易的人物评论的机会。 再加上,文比大典那天,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陈琦提前被人叫走了,而且整个下午都没看到陈琦的身影再次出现,进入文圣庙大殿。所以很多人还是觉得将‘麒麟之才’和王奇联系在一起,多少有些勉强了。 不过这也只是人们的闲聊和猜测罢了,权当是一种消遣娱乐了。 七日后,最先携重礼拜会草庐的人就已经到了,正是中元帝国左相柳毅。目的嘛,不言而喻,就是为了探听‘麒麟之才’的真实身份,方便尽快的拉拢到中元帝国来。 但是,迎接柳毅的只是几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小厮,柳毅连孔丘庐主的面都没见到。那些小厮传孔丘的话,说庐主和少庐主因为文比大典,有所顿悟,所以到岱岳金顶闭关去了,谁也不见。连送来的礼物都要柳毅带走,一件不留。 当然,不管是中元帝国还是柳毅本人,都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不会真的把礼物给带回去。柳毅在思虑了片刻后,留下一封拜帖,阐明自己的来意后,便恭敬的离开草庐,回京复命去了。 此后近半年的时间里,其他四大帝国,还有王朝和各地诸侯国或亲自登门,或遣派专人携带重礼,来到岱岳草庐,拜会孔丘庐主。当然,只要眼不瞎就都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他们想要得到的,只有那“麒麟之才”的真实身份和信息。 结果嘛也不用多想,所有人连孔丘的面都没见上,只是和小厮闲聊两句就被打发走了。不仅信息没拿到,还白白的折了不少贵重的礼物;毕竟,没有什么比送礼都送不出去更丢人的事情了。 至于孔丘和孔仁父子嘛,他们确实是在岱岳金顶,不过不是闭关,是避事。 就在评定结果出炉的时候,孔丘就预料到了,这一次的评论一定会招来不少的麻烦事儿。而且不仅那些王朝和诸侯国回来,恐怕上到五大帝国,下到名门望族,都会派人来,想方设法的搞到陈琦的消息。 岱岳草庐广受天下食飨,所欠的人情太多太多了,他还真不确定自己一定能扛得住人情方面的压力。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孔丘直接带着儿子一起来金顶,借口是闭关,其实就是躲起来了。 这金顶只有一条路能上的来,还被孔丘派人拦住了。剩下的地方都是悬崖绝壁,就算是陈术,刘冀重生,也不可能从那些地方爬上来。 就这样,文圣祭,文比大典,麒麟之才等等信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不再有人提起;除了那些锲而不舍,坚持不懈的拜访岱岳草庐的个别人,再也没有人提起麒麟之才的事儿了。 岱岳草庐,重新恢复了平静。 第43章 青州二龙山 泰州通往青州的官道两旁,整整齐齐的长着数十排参天大树足有两丈高,庞大的树冠像是伞盖,遮住了朝阳。 官道之上,一队人马悠闲自在的走着,众人彼此有说有笑,完全不像是在赶路,倒像是在郊游似的。为首之人坐在白色骏马之上,一身素衣素袍,显得整个人都异常的清秀;此时他正靠在马鞍的阔背上,双眼微眯,像是在睡觉似的。在他身后,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这中年人腰间挂着一把纯银的算盘,算盘珠是金黄色的,不知是纯金的还是鎏金的;左手拿着一柄金黄色的烟袋,约摸有三尺长,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如小碗般的烟锅,比正常的烟袋得大十数倍,这家伙,一锅烟就得肺癌喽。这中年人,像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有钱两个字,唯恐人们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中年人身后,是四五个商贾打扮的青年,约摸二十啷当岁,应该是跟着前面那个中年人出来学习做生意,长见识的。青年两侧,是两个身穿镖师服装的青年,一人手里端着一口大铜锣,铜锣上放着一根白蜡木做的杆子,杆子头绑着一块大红色的布,应该是锣锤。 青年人身后,有走卒,镖师,马师,十几个人,应该是保护那个中年人和那几个商贾模样的青年的。在整个马队最后,是一名身穿短衣襟,小打扮的青年,青年长的很是上人见喜,应该很讨异性和老人喜欢。但是,青年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并不是他这身装扮和他的长相,而是他手中那两个大的吓人的大锤, 好家伙!这两个大锤,足有车轮大小。银白色的锤头,见棱见角的,足有三十六个面;每一个面都画着一个不一样的骷髅头,非常的吓人。青绿色的锤柄,散发着古朴的气息,两条龙蟒盘旋而上,锤头和锤柄连接处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这两个锤子,如果是实心的,每一个都得有个三五百斤重;就算是空心的,每一个也得百十来斤重,一般人别说单手拿着了,就算抱着锤头都只能勉强抱起来,走不了几步。 而那吓人无比的大锤,在这个青年手里,像是两个玩具似的,在手里转来转去,玩着花锤。 在快到泰州和青州交界的时候,马队离开官道,向着东南的一条小路走去。约摸走了两刻钟,一个三岔路口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他们来时的方向,有脚步声传来。众人回头望去,眼神顿时就亮了。 一名身穿青色道袍,道骨仙风的老道;老道坐在驴屁股上,眼睛微眯,半睡半醒间悠闲的向前走来。感受到身下的驴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有些颤抖,老道这才缓缓的睁开眼;当老道看到众人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便是欣喜。 “前方可是王奇小友吗?” 陈琦早就看到了坐在驴上的老道,抱拳道:“晚辈陈琦,见过玉木道长。” 没错,这驴背上坐着的,正是陈琦等人在沂州府抓捕采花贼‘沈四娘’的时候,被苏家请去保护大美人苏小小的瑞云观观主玉木真人。当时二人相处时间不长,交流也不算多;但彼此都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玉木真人曾邀请陈琦去瑞云观坐一坐,可是当时陈琦不知道南境的具体情况,急着赶路,就谢绝了玉木真人的邀请。不想今天在这里碰上了。 玉木真人拍了拍驴屁股,让毛驴驮着自己,靠近陈琦。 “陈琦小友,你们这打扮是?何意?” 陈琦看了一下,自己这些人,无奈的摇摇头。 “让道长见笑了。我等在泰州因事耽搁了几天,听人说着二龙山有一帮山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所以,想着去剿了那帮家伙,换三州安宁。” 玉木真人苦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说的是尤家三兄弟啊?那三个杂碎,把这二龙山给祸祸完了。若不是这瑞云观有我镇着,恐怕也早被他们给屠了。” 陈琦抱拳:“可否劳驾道长给我说说这帮人的来历和具体情况呢?” “嗯!”玉木真人思索了一下,在驴屁股上拍了一下,小驴得令向着三条岔路口中最右侧的岔路走去。 “相传,数千年前,有两条龙口中衔着一颗玉珠,在这二龙山上空腾舞、嬉戏。后来那两条龙不知什么缘故,就在这山中安了家。十年后,随着三声龙鸣,原本的那两条龙带着一条小蛟龙,一起腾空而去,向着东边飞去。人们这才知道,原来那玉珠原来是一颗龙蛋。而那两条龙之所以在二龙山落脚安家,是为了借助着二龙山的灵气,孵化那枚龙蛋。孵化成功后,三条龙就一起回到东海去了。” “所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二龙山就成了祥瑞之地。有来求子的,有来求财的,有来求寿元的,好不热闹。慢慢的,人们不满足于来祥瑞之地,蹭灵气;而是直接落户在这二龙山周围,慢慢的行程了数十个村寨。好不热闹。” “这三岔路本来是有指示标志的,也被那帮混账给弄没了。最左侧那条路是去青州二龙山腹地的,那里虎豹狼虫很多,极其容易丧命。中间那条路是去何家坨的;何家坨是何敏老居士住的地方,何敏老居士的先祖曾随孔师学习,是孔师门徒之后;老居士为人宽厚,善待乡邻,是个大好人啊。” “二龙山这帮山匪,刚到二龙山的时候,因为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囊中羞涩,险些因为吃不上饭,给活活饿死;还是这何老居士舍了一些米面给他们,让他们能够活了下来。只可惜,何老居士老眼昏花,救了一帮混蛋。在那帮山匪刚刚缓过劲来,第一个就将何家坨给抢了,而且那帮人完全不管什么情意,竟然将何家坨给灭门了,全村大小六百余口,无人幸存。” “最右侧的这条路,是通往豫州的马道;我那瑞云观就在这马道前段,道旁的山上,加上我一共四人。而那帮混账东西,就在马道中段,一个名叫玉珠山的地方扎寨,几乎是将这条山道给拦腰斩断了。” “那帮山匪,为首的是三兄弟,尤龙、尤虎、尤豹;具体是哪里人士,为什么会落草为寇,外人一无所知。因为见过他们哥仨的人,基本上都被他们给杀了。不过,我曾经探查过一些他们的信息,算是这百八十里内,仅有的见过他们,知道他们的人了。” “老大尤龙,天生神力,嗜杀暴虐,贪财好色,就是一个没头没脑的武夫。有传闻说他喜欢生吃人肝和人心,喜欢喝人血;不过多半是谣传,吓唬人的。” “老二尤虎,匪号‘智多星’,据说是读过几天书,脑子好使。不过看这帮山匪的行事风格,恐怕也是谣传罢了。这家伙虽然武力一般,智谋也不足;但是其人却极其阴毒,那些个投毒,拍花子,绑票等等下三滥的招,基本上都是这货指使人干的。要说尤龙是头恶虎的话,那么这尤虎就是条藏在淤泥里的毒蛇。” “老三尤豹,是个读书人,外表木讷,不善与人交际。和他两个哥哥不同,他并不赞成劫掠四周的村寨;反而主张和四周的村寨搞好关系,对于乡邻们多加照拂。所以虽然是匪首,也蛮招人喜欢的。但是,我见过那小子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总给我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帮山匪约摸有个一百来人,除了为首的三兄弟。大多数都是泰州,青州,豫州三州的逃犯加入其中,一起打家劫舍的为祸乡里,祸害百姓。还有一些是从外道外州来的,不知是和原因,反正都加入了这帮山匪,干起了这没本的买卖。” “而且,最让人想不通的是。这么一帮无恶不作,目无法纪的家伙;竟然都被那尤家三兄弟治的服服帖帖的,没有人敢对他们三兄弟的首领之位有半点的怨气;甚至包括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尤家老三尤豹。” “原本这帮山匪就是靠着劫掠来往商队和劫掠村寨过活,但是随着这帮蠢货们这一年来的竭泽而渔,杀鸡取卵;方圆数十里范围内,除了我那瑞云观,基本上就没有地方可以抢了。所以,这帮山匪最近改了行事风格,不再劳师役远的劫掠村寨,而是靠着绑票勒索赎金。” 玉木真人说完,长长的叹息一声:“可惜了这人杰地灵的二龙山,就被这帮混账东西给毁了。” 陈琦同样轻叹一声,山匪路霸,不管在任何朝代都是免不了的东西。更多的时候,永远都逃不开‘官逼民反’这四个字。有的是因为执政者施政不善,税赋太重;导致百姓无法通过正常的劳动达到温饱,食难果腹,因此不得不落草胃口,做些没本的买卖。有的是因为自然灾害,导致的粮食欠收或者绝收,即便是免去了赋税还需要大量的粮米赈灾,但是朝廷又无力赈灾,然后导致民变。当然,永远都不排除,有的人就是单纯的懒得劳动,想要拼武力,吃口轻闲饭。 “道长所知恐怕也并不全面,这三兄弟恐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而且,按照你刚才的介绍,恐怕这三兄弟中,真正的领头之人,应该是那个尤家老三,尤豹!” 第44章 鱼儿上钩 看着众人投来的充满疑惑的眼神,陈琦轻叹一声,言语也慢慢的变得有些冰冷。 “有道是,‘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受制于人’。根据道长刚才所言,那尤龙就是个莽夫,一介武夫,不足为虑;至于那尤虎,充其量就是有点小聪明,做些投毒,偷盗,绑票这些个下三滥事情还行,让他们哥俩管理一整个山寨,倒不是我看不起他们哥俩,他们没那个能力。” “那么,能让那么多山匪盗贼乖乖听命,不敢造次和反叛的人又是谁呢?就只有这尤家老三,尤豹。” “而且,刚才道长说过,这尤豹是反对两个哥哥屠村的,还主张要和周围的村寨搞好关系。这就更说明这家伙要比前面那两个聪明的多,也阴险的多。” 陈琦顿了顿,右手拿着折扇,左手轻轻的抚摸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但是口中的话却并没有停止。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不是兔子挑食,而是没有了窝边草的阻挡,兔子就很容易被天敌发现;这窝边草就是兔子的伪装。” “同理,之所以反对屠村,并不是这货良善;而是想要和这些村寨合作,让这些村寨成为他们的眼线和兵员补充地。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不仅不能屠村,不能劫掠,甚至还要在年节或是灾荒,给附近的村寨施舍粮米,搞好关系。” “只不过我也没搞明白,他那两个哥哥为什么会如此坚持要将二龙山附近杀成一片白地。这种竭泽而渔的方式,并不符合山匪的行事风格和处事原则。他们应该能想到,他们这样行事,就将他们自己摆在了明面上。三州定会全力追缴,或者干脆调兵封锁二龙山,让他们困死在里面。” “所以,按道理来讲,尤豹的意见是完全正确的。” 陈琦有些不解的看向远方,心中也满是疑惑。 秦奕眼神微眯,看着两旁的高山,同样有些不知所措。 “不懂,不懂。他们好像完全不在乎人,只想要地盘似的。可是没有了人,要地盘干嘛?难道想在二龙山种地不成?” 陈琦听完秦奕的话,猛的回头看向玉木真人,双眼微眯,眼神中满是凶光。 “道长,给我介绍一下这二龙山东西南北都连哪吧。还有,那山上除了那一百多贼匪,有没有老弱妇孺?” 玉木道长思虑了片刻,顿时恍然大悟:“难道?” 玉木道长手在不经意间有些颤抖,像是想起了什么吓人的事情。 “这二龙山西接泰州,东连青州,南通豫州,北临潍州;从二龙山东出十里,就是运河,中元帝国大半的粮食都需要经此转运,包括南方各州每年进贡的漕粮;南方的漕粮需经运河北上运往京城,再由京城转运北境和西境,其中就包括我边疆数百万将士的军粮。” “如果将运河给搞乱了,中元帝国免不了要经历一场骚乱。” “不仅如此,二龙山西出三十里,便是京畿道官属专道,每年都会有大笔的税银和饷银需要经专道运输,数量之大,不可小觑。” “而二龙山南北,各有一条河,同样是通商通衢的重要航道。” 玉木真人不禁感慨道:“难怪,难怪。” “这二龙山平时就在那里,不显山不露水,人们也极易将之忽略。但是静下心来想一想,这二龙山简直就是四通八达,关键异常啊!” 玉木真人顿了顿,顺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接着说道。 “那山上,除了一百多贼匪,并没有老弱妇孺。起初是有几个压寨夫人的,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是何缘故,那几个女的就不见了,不知是被杀了,还是跑掉了。打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见闲杂人等进入山寨。”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进去了,我没有发现。” 陈琦点点头,原本有些疑惑的地方也完全被解开了;这伙山匪恐怕并不单纯是山匪,或者说,他们是一群带着使命的山匪。 “看来,这帮山匪就算他们不来找咱们,咱们也得去找他们了。决不能允许这样一颗定时炸弹一直留在这里。” 原本懒洋洋的众人,现在也不再懈怠,虽然神态依旧各异,但是眼神中已经满是肃杀之气了。 玉木真人敏锐的发现了众人的变化,对于陈琦的身份也更好奇了。 半个时辰后,玉木道长停住了脚步;冲着众人抱拳道:“这便是我的瑞云观。本来应该请你们进去坐坐的,但是我知道你们各位有要事在身,就不客套了。改日若有闲时,各位一定要来我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众人抱拳,向玉木道长还礼;陈琦同样抱拳,只是看着玉木真人背后的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 “道长,后会有期!” 众人依依惜别,玉木真人牵着小驴向山上走去,陈琦等人则一路向二龙山内走去。又约摸走了一刻钟,众人在陈琦的吩咐下,翻身下马;整理好衣衫后,牵着马慢慢的向二龙山腹地走去。 众人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兴奋,激动,开心,又或者是憧憬…… 按道理来讲,面对危险应该有警惕,甚至是害怕;但是在按照他们小队的实力,只要不遇到武道大成的高手,想抓他们,或者杀他们,还真不容易。 约摸又过去了半个时辰,日头已经升到了众人头上,众人觉得浑身暖洋洋的,都有些犯困了。突然,陈琦轻咳一声,众人听到动静,表面没有什么动静,但是警惕性已经提到了最高。 随着山间传来两声炮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来到陈琦等人面前,这些人训练有素的将陈琦等人围住,手中的兵刃都指向陈琦等人,好像是随时就要出手似的。 为首的是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肩宽体胖,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这中年人长相不能用凶恶来形容了,因为他用他的容貌,重新定义了丑的概念。 大圆脸盘子,像是用圆规画的,圆的让你都想怀疑人生;两个耳朵完全贴在脑袋两侧,像是唯恐破坏了脸的轮廓,破坏了那完美的圆。最让人觉得怪异的,是这货脑袋上一根毛都没有,不仅没有头发和胡须,连眉毛和睫毛都没有;塌鼻子,死鱼眼,蛤蟆嘴,灰沉沉的一张脸;活像是一个没有去壳的皮蛋。 如果说平常人是女娲娘娘用泥捏的,那么这货恐怕是女娲娘娘用水泥捏的,而且还是女娲娘娘喝多了,宿醉了几宿,闭着眼睛才能捏出这么一张脸;就这幅长相,女娲娘娘造他应该是为了喝多了催吐用的。要不然,但凡清醒一点,都不至于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组合在一起。 中年人身穿一声粗布衣衫,套着一块简甲;说他是甲都是在夸他,就是两块用柳条变成的椭圆形的片子,用麻绳拴着,像围裙似的披在身上。加上他脑袋上的那顶柳条编织成斗笠,和脚上穿的草鞋;就这模样配上这身打扮,都够卖票的了;你说他是这山里的妖精我都信。 这货还骑着一匹棕色的骡马,鬃毛短小,毛色发乌,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和他这长相和装扮倒是般配。这种混搭风,真的够十五个人看半拉月的。 陈琦看着为首之人,眉头都皱成一个球了。他从心里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太少了,这个人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对人类这个种族的认知。他甚至觉得,在这个人面前,任何人说自己丑都是在炫耀般。 最让陈琦觉得困惑的是这货的这身打扮。按道理来说,这些人打家劫舍这么久了,应该是有所积蓄的,最起码穿着得像样才对呀。这货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穷’的气息,像是将穷字刻在脑门上,将衰字印在脸蛋上。 陈琦没什么,勉强还能忍住;但是陈琦身后的众人,看到为首之人的长相,已经彻底忍不住了;一帮人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笑得那叫一个放肆,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尤其是薛平,两个锤子扔在地上,抱着肚子躺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笑。好家伙,笑得快岔气了。薛平那身打扮是他昨天精挑细选,就是抱着扮丑的意图来的,所以就很是奇怪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风头竟然被抢了,而且抢的那么的彻底。薛平面对着那个比他更奇怪的人,瞬间觉得自己输的体无完肤,扮丑原来真的比不过真丑的人啊。 要不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薛平和这位一比,那简直就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看着也顺眼多了。 陈琦原本还能忍得住,但是笑是会传染的,在众人的笑声中,原本严肃的陈琦也渐渐的忍不住了。突然,陈琦也抱着肚子,趴在马鞍上哈哈大笑了起来;身下的雪隐神驹轻轻的嘶鸣了一下,像是在责怪众人似的。 陈琦等人突如其来的狂笑,把为首之人给笑蒙了。他打劫一年多了,杀人放火的事儿也没少干;他见过害怕的,见过恐惧的,见过求饶的,见过反抗的。但是今天这伙人是啥毛病?笑个鸡毛啊? 为首之人冷哼一声,手中的狼牙棒前指,冲着陈琦吼道。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牙嘣半个不,爷爷我管砍管杀不管埋。” 第45章 正主来了 然而,中年人的断喝明显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陈琦等人还是在哈哈大笑,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他们似的;而且中年人有个感觉,那就是他说完那几句话之后,众人笑得更欢实了。 中年人见状,脸被气的更黑了,催动着马就要上前擒拿陈琦。结果他用脚后跟使劲的磕了好几下马肚子,那瘦马像是雕塑似的,纹丝不动,甚至还有些颤抖。 老话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同样是马,有的马是能上阵杀敌,有的马只能负重驮犁。并不是所有的马都有资格成为战马的。中年人胯下的马,就是一匹只能用来干农活的骡马,并不是能够被骑乘作战的战马。在雪隐神驹这等超级战马面前,那可怜的骡马都快不敢喘气了;能站在那里,没有趴下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不过雪隐神驹很明显不想给这个面子。雪隐神驹的鼻子猛地吸气,狠狠的打了个响鼻;接着就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嘶鸣声中还隐隐有龙啸声。 然后,没有意外的,中年人所骑的骡马,终于还是撑不住了。直接趴在了地上,口吐白沫,眼见就不活了。没错,那骡马被雪隐神驹给吓死了。 中年人呆愣愣的站在地上,一脸茫然的看着趴在地上,没有了呼吸的骡马,满脸惊疑的看向陈琦。 “你…你……你是谁?你杀了我的马!你…你……你陪我!” 中年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嘴里结结巴巴的,像是被吓到了似的。 陈琦等人在那骡马被吓死的时候,也停止了欢笑,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为首的中年人。 陈琦向身旁的一个小男孩说道:“狄焱!杀了他们!” “记住,不留活口!” 那叫狄焱的小男孩轻笑着点点头,双手张开,两柄细剑出现在他双手。狄焱的笑容慢慢的凝固,眨眼间,狄焱就消失在了原地,荡起点点灰尘。 片刻之后,当狄焱再次出现,已经是在那为首的那中年人面前;中年人见状,赶紧收力回神,本能的挥动狼牙棒,向狄焱的方向攻去,想要一力降十会,直接将狄焱轰飞。 可以说,这个中年人虽然长得丑了些,人也笨了些;但是战斗素养还是过关的。尤其是这临场应变的能力,可以说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已经是很好的了。 在中年人看到狄焱手中的双剑的一刹那,就已经判断出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了。使用那像筷子般粗细的长剑,必然不擅长力量,而是专注于技巧的。俗话说,一力降十会,中年人最好的应对就是将狄焱逼到不得不和自己拼力量;那自己就赢了。 然后,就让那中年人失望了。还不等那中年人的狼牙棒靠近,狄焱左手的细剑就直接飞出,直接刺向那中年人的胸口;中年人则是将左手放在胸前,想要用手挡住细剑,不让细剑扎在自己身上,甚至是穿身而过;以伤换命,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是,终究还是那中年人一厢情愿了,细剑直接穿透了中年人的手掌;而且没有任何停顿的直接从中年人身前穿胸而过,给中年人来了个透心凉。 一瞬间,狄焱身形又一次消失了;再一次出现,就已经来到了中年人身后,伸手接住了穿胸而过的细剑。根本没有理会中年人,转身向着其他人飞去。 别看说的这么热闹,其实从狄焱出手到离开中年人身边,不过就是一次呼吸的时间。在场的众人,除了陈琦和秦奕等少数的几个武道修为达到‘心领神会’巅峰以上的人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其他人看到的就只是一瞬间,一个白光在中年人身边晃了一下,然后消失不见了。 然后,山匪们就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众多的山匪中穿梭,像一道白光般四处穿行。狄焱手中的两柄细剑像有生命般的在他的指尖飞舞,每一次吸气都会从一个山匪的胸前穿过,一个呼气后又从胸后穿出。 几乎是几十次呼吸的时间,所有的山匪都被那细剑在胸口穿透过一次了;所有的山匪都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然后就没有感觉了;偶尔传来的一点点疼痛感,在这样一帮天天刀头舔血的人身上,太过于司空见惯,已经完全不会放在心上了。 山匪们伸手摸了摸胸口被细剑穿过的位置。伤口不算大,只有一个小拇指粗细的洞,洞口有几滴鲜血慢慢的流了出来。似乎那细剑的穿透力是不错,可是杀伤力又太次了;洞口那几滴鲜血流下的速度越来越慢,有些甚至已经开始凝固了,那伤口像是马上就会愈合似的。 狄焱没有回到原地,而是站在了马鞍之上。狄焱的笑容再次出现,将两柄细剑都交到右手,左手在两柄细剑的剑柄下舞动缠绕了一下,像是在跳舞似的。紧接着,握着两柄细剑的右手高高举起,左手的五根手指在剑柄下轻轻的一弹,像是拨弄琴弦似的。 山匪们最初是疑惑,搞不懂狄焱在搞什么鬼;但是在狄焱弹指的一瞬间,山匪们这才发现,那两柄细剑的剑柄下面都绑着一条如发丝般粗细的线;而此时那细线就从他们胸前位置,从刚才细剑穿透的位置穿过。所有的山匪就像玩偶般,被狄焱给‘缝’在了一起。 山匪们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感觉一阵彻骨的寒意传遍了自己全身,再想要做动作已经没有了力气。紧接着,山匪们就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栽倒在了地上,下半身还站在原地;肚子里的那点杂碎啥的流了一地,心脏还在蹦蹦的跳动,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山匪的身体已经被被齐胸分为了两截。 紧接着,就听到数十个声音传出,那声音中满含着恐惧和痛苦的哀嚎,响彻整个山谷;让所有能听到声音的人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太渗人了。 狄焱将两柄细剑分到左右手,双手同时挽了个剑花,直接插入背后倒垂的剑鞘之中。狄焱微笑着从马背上落下,风轻云淡的走到陈琦面前。 “完事儿!”狄焱冲着陈琦抱了抱拳,脸上满是兴奋,像是在等待表扬的孩子。 陈琦点点头,对于狄焱的表现他还是很满意的。 “不错。身法运用得当,技巧也很熟络。如果能少一些那些花里胡哨的过场,会更完美的。” “‘缝刃’之所以被称为‘灵动之刃’,就是因为他是需要将技巧发挥到极致,从而弥补你在力量上的欠缺。但是你永远都不要忘记,你的力量是你最大的软肋,不能给你的对手任何有可能将你拖入力量比拼的机会。如果刚才你的对手拉住了你的‘飞刃线’,你又想过你怎么逃脱吗?” “所以你要清楚,你刚才的那些无聊的花活儿都免了,因为那些花活很有可能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懂吗?” 原本满心欢喜的狄焱被陈琦前面的夸奖说的有些飘飘然,但是陈琦接下来的话,无疑是将飘在空中的狄焱直接拍在了地上。狄焱只好无奈的吐了吐舌头,没有敢再嘚瑟。 陈琦本来不打算在这种场合数落狄焱的,但是狄焱这小子刚才的表情太欠打了,不数落不足以平民愤。所以陈琦也就不管什么场合不场合的了,直接数落开了。 “这是那个尤龙吗?” 秦奕走到陈琦身边,有些疑惑的说道。 “这是不是也太……简单了些?” 陈琦摇摇头,扭头看向右侧那圆滚滚的山头。 “应该不是,这家伙充其量就是个小头目,甚至就是一个喽啰兵而已。” “不论怎么说,这些人在此处打家劫舍的时间也不短了。别的咱先不说,应该不至于这么差钱吧?衣着打扮应该得像个样子,武器马匹得像个东西吧?” “你看看这货。浑身上下,内外衣加上兵器坐骑,归拢包堆一起都不够一两银子的;这哪像个山匪头目啊,完全就是一个穷光蛋。” “估摸着要么是个小头目,下来搞些外快。要么就是新手一个,下山纳个投名状,想要正式的拜山入伙。” 秦奕点点头,其他人也是恍然。刚才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完全没给众人思考的机会就结束了。一股磅礴的失落感,差点让众人抑郁了。 听完陈琦的话,这才放下心来,战斗还没有开始,这只是一场前菜。 陈琦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前进。众人不紧不慢的跟在陈琦的马后,向着山谷深处走去。 “白秋、白夏。”陈琦向着两侧端着铜锣的两人喊道:“敲锣。喊镖号。” 白秋和白夏应了一声是,将铜锣拎在右手中,左手拿着锣锤,咣咣的敲了起来。啰音夹杂着喊声,在这幽深的山谷中,传出好远好远。隐约的还有回音飘荡。 约摸有走了一刻钟,陈琦等人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叫嚷声。有一队人马冲着陈琦等人追来;这队人和刚才那队人从感官上就完全不同。 这队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显然每一个都是百人屠,甚至千人屠的恶汉,否则绝不可能出现如此浓郁的血腥气,都无限接近于凌冽的杀气了。 这队人马足有六十多人,为首之人是一名壮汉,身高足有两米,体型壮硕,身形像刀砍斧剁般齐整;此人身穿梭子黄金甲,内衬皂罗袍,头戴狮蛮盔,脚下等着一双金色战靴,手里拿着一个足有两米多长,成年人大腿粗的狼牙棒。凶神恶煞的,好不吓人。 如果说刚才那个中年人凸显的是寒酸两个字,那么眼前这个人,就差把有钱写在脸上,把豪横刻在脑门上了。 这队人马来到陈琦等人近前,成雁翅型排开,隐约的将陈琦等人给包围了。 为首之人端详着陈琦和陈琦身后的众人,缓缓开口。 第46章 诛杀山贼 为首之人瓮声瓮气的说道:“诸位!杀了我的人,什么话都不留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不拿我们黑龙寨当盘菜了?” 陈琦懒洋洋的看着那大汉,口中没有感情的说道。 “黑龙寨?没听说过。至于杀人嘛!他既然敢劫我,就要做好被我杀掉的准备。这有什么好说的吗?你们都是吃这碗饭的,这点道理还需要我给你们讲吗?” 为首之人刚要发火,被身后的一个人给拦住了。只见一个身材有些单薄,尖嘴猴腮,一脸奸相的人催马走了出来。这人满脸堆笑,用有些谄媚的声音说道。 “诸位莫要误会。正如小先生所言,既然吃了这碗掉脑袋的饭,自然是有这个准备的。只不过,有道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各位既然敢杀人,就应该留下姓名才是。我们也好在给他上坟的时候,告诉他到底是谁杀了他;也方便我那兄弟的家人去寻人报仇,不是吗?” 陈琦忍不住哈哈大笑,颇有些玩味的看着这兄弟二人。 “传言果然不虚。尤龙和尤虎,你们两个出来了,不知道这尤豹在不在这队中呢?” 原本一脸谄媚的尤虎听到陈琦的话,顿时觉得有些不妙。陈琦既然知道他们兄弟的名字,还敢从这二龙山马道走,要么就是不怵他们手下这一百多人马;要么就是冲着剿灭他们或者取代他们来的。 尤虎有些警惕的说道:“既然阁下知道我们兄弟三人的恶名,还敢从这二龙山马道过,想必是专程找我们三兄弟的吧?不知阁下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们商议不成?” 陈琦不屑的冷笑,完全没把尤虎的试探放在眼里。 “没什么商议的,就是来宰你们的。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你们自己自我了断,或是劳驾我的随属们动手。你们可以选了。” 陈琦说完,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尤龙和尤虎,观察着这二人的反应。尤龙和尤虎身后的喽啰兵听到陈琦的话,气的肺都快炸了。一个个怒目而视,只等一声令下,就要上前杀了陈琦解气。 尤虎眼皮颤抖,心中的恐惧感更胜了一筹。看着陈琦的表情也非常的不自然。他对陈琦的来意做了两个猜测;尤虎的第一个猜测,陈琦他们就是有事商谈。这一点尤虎他倒是不害怕,有道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不管陈琦代表的是官家还是世家大族,最终就是利益上的一个抉择,多一分,少一厘的事儿。 尤虎的第二个猜测,陈琦他们就是冲着剿灭他们三兄弟来的,而且还是有备而来,绝不善罢甘休的那种。尤虎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他们现在的实力还很弱小,根本不足以和一些大家族或者官家力量相抗衡。只要这些大家族或者官家下定决心要剿灭他们,那么他们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尤虎怕什么来什么,陈琦等人就是冲着他们来的,而且还是调查清楚他们的底细才来的。这不禁让尤虎心中一阵恶寒。 “这位小先生,莫要开玩笑。仅凭你们这二十多人,想要灭我们一百三十多人的黑龙寨,不是在以卵击石吗?况且,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也犯不上和我们这帮臭贼玩儿命不是吗?” 尤虎的话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有威胁,有炫肌肉,有求饶,有认怂。每一种都有,每一种都不多,每一种都恰到好处。如果他今天面对的是其他人,那么这事儿或许他这么糊弄也就过去了。但是陈琦又怎么会是在乎他这些个没有营养的屁话的人? “尤虎。莫要在我面前玩儿这些个江湖把戏,我说过的话是不会改变;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你们必须在半刻钟内做出决断,否则我就默认你们选择了第二个选项。” 尤龙本来就是暴脾气,刚才一直在被自己的二弟拦着,不让说话,但是内心其实都快气炸了。单手拿着他那巨型狼牙棒,指着陈琦骂道:“狗杂碎。给脸不要脸。既然你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了你。” 尤龙说着,挥舞着狼牙棒催马向陈琦杀来。陈琦看着冲过来的尤龙,眼中满是蔑视,一个武道修为仅仅小成的莽夫,就是凭自己的那点蛮力,竟然敢和他动手。 陈琦刚要出手,身后一个人猛的窜出,手里拿着一把大烟袋,照着尤龙的头顶就砸了下去,正是一身富贾打扮的秦奕。这烟袋是秦奕前些天在一家金店里看到的,原本人家是摆放在金店门口,当幌子使的。可是秦奕也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这玩意儿顺眼,非要花重金买下。原本这烟袋是纯铜的,足有一百多斤重,那烟袋锅,跟一个小鼎似的,少说有个五六十斤。老板在烟袋上面刷了一层金漆,假装是金子做的。秦奕买下后,拿出一块五十两的金锭,让人家老板给他在这烟袋外面,不管是用鎏金还是镀金,必须要给这烟袋加上这五十两的金子。老板也不敢废话,小心翼翼的将五十两金子全镀在了烟袋上。 薛平等人早就准备好了,见到秦奕窜出,不敢有片刻停留,每个人选中一个方向,向虎入羊群般的杀了进去。片刻之后,山匪小队中,传出了一阵阵的哀嚎声。 尤龙看到秦奕手中的烟袋,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心想这玩意儿是个啥武器?大锤?见到秦奕来势凶猛,他挥动这手中的狼牙棒,直接来了个举火烧天,准备和秦奕来个硬碰硬。 就在两件武器即将碰上的时候,秦奕突然将烟袋抽回,身子也来到了尤龙的身侧,右手挥舞着大烟袋,烟袋锅照着尤龙的心口砸去。 秦奕的实力可以随意的将百十来斤的武器随意的收发,但是尤龙就没那个实力了。狼牙棒挥出,力道不全部卸完,根本不敢收回来,否则那恐怖的错力感,就能直接将他给挤压到吐血。 不过尤龙心里也在盘算,秦奕明显不敢和他硬碰硬,而且那么轻易的就可以将那锤子收回去,多半是空心的,搞不来吓唬人的。所以在面对秦奕砸来的烟袋的时候,他本能的觉得凭借自己的护心镜和强壮的身体,一定会没事的。 然后,尤龙就悲剧了。一百多斤的烟袋,五六十斤的烟袋锅,像大锤一样的砸在尤龙的护心镜上,直接将二百来斤的尤龙给抡的飞了起来,直接砸在了地面上。尤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奕,迟疑了片刻,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秦奕这一烟袋,差点把尤龙给送走了。 此时的尤龙,已经不能用狼狈两个字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惨烈。狮蛮盔飞出足有一丈远,狼牙棒也脱手飞到了一旁,护心镜被打的彻底向内凹陷进去,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裂纹,如果不是有内衬绑着,恐怕早就散架了。就在烟袋砸中尤龙胸口的时候,尤龙明显的听到了自己肋骨和胸骨断裂的声音,还有内脏破裂的声音。他虽然现在还站在那里,但是其实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尤龙有些惊骇的看着秦奕,看着这个一击将自己打废的老头,心中升起了浓浓的不详之感。尤龙强忍着伤痛,冲着身边呆愣在原地的尤虎喊道:“跑!快跑!回山寨!” 尤虎现在哪里还有心力逃跑?自己视为战神的兄长尤龙,给眼前这个满身富贵气的老者一招直接秒杀;他的魂都吓飞了,哪里还有力气逃跑。 尤龙又连这喊了两声,尤虎这才从惊骇中清醒,下意识的甩了两下缰绳,想要催马逃走。就觉得自己的脖领子被人给揪住,直接将他从马上拎了起来,直接丢到了地上。尤虎抬起头,正好和雪隐神驹对了一下眼,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点,躲开雪隐神驹的脸,就看到了陈琦微笑的看着他。 尤虎心中的骇然更甚了,浑身颤抖的缩成一团,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秦奕飞身来到尤龙近前,一掌直接拍在了尤龙的百会穴上;尤龙觉得一股巨力从他的百会穴中钻入,没入到了浑身的奇经八脉,直接将他的经脉震碎,废了尤龙那本就没什么成就的武道修为。现在的尤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尤龙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 半刻钟不到,众人将六十多名山匪全都给宰了,只剩下尤龙和尤虎两个人还在苟延残喘。陈琦低头看了一眼尤虎,语气冰冷的说道:“带我去你们山寨。” 尤虎浑身颤抖的说道:“可…可不……可不可以饶我们一命,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陈琦盯着尤虎,眼神微凝:“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尤虎看向尤龙,见尤龙面色苍白,浑身乏力,情况也并不妙。本着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原则,颤抖着从地上站起,向着尤龙走去。想要搀扶尤龙一起回山寨。 不过秦奕明显没有时间看他们在这里表演兄弟情深,从地上捡起一把钢刀,走到尤龙身后,一刀直接将尤龙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尤虎眼睁睁的看着尤龙被砍掉了脑袋,紧跑了两步,浑身颤抖的抱着尤龙的尸首,放声痛哭。 第47章 再见玉木真人 “哭完了就带我们去山寨,否则我就顺手送你去找你哥!” 秦奕一脸轻蔑的看着痛哭的尤虎,眼神中满是鄙夷。 尤虎听到秦奕的话,怨毒的看着秦奕,想要出言反驳,但是终究还是没有鼓足勇气。但是当他想到秦奕这凌厉的手段和杀人不眨眼的气势,尤虎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尤虎缓缓的站起身,身体已经不再颤抖,恶狠狠的笑着,怨毒的看向陈琦和秦奕。 “看你们的手段,是不可能放过我们三兄弟的。既然如此,那就能跑一个是一个吧!” 尤虎说完,右手猛的一挥,从袖口处飞出一个圆球,直接砸向了一旁的山壁。 “嘭!”那圆球和山壁碰撞的瞬间,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山谷;伴随着一阵浓郁的红雾,瞬间将陈琦等人团团围住。 尤虎并没有趁着这一瞬间逃跑,而是从地上拿起一把朴刀,直接自杀了。 陈琦轻哼一声,催动雪隐神驹向前飞奔,直接跃出了红雾;直接向着玉珠山跑去。 “留下两个人处理尸首,不要一个活的;处理完去山外,找官兵前来收拾。剩下的人上马,跟我一起去山寨,不要让人跑了。” 陈琦的话音还在山谷中传播,人已经消失在了秦奕等人的视线中。 秦奕快步上马,和薛平等人一起向着玉珠山跑去。现场只留下白秋和白夏兄弟俩,处理后事。二人倒也干脆,直接将尸首的头和身子分离,确保这些人不会再复活,为祸乡里。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一刻钟后了,二人上马,同样朝着马道外跑去。 陈琦一马当先来到玉珠山下,顺着通道看去,四下里竟然没有一个人,陈琦不禁有些气恼,他可不想放走一个山匪。 就在陈琦疑惑间,就听到身后马蹄声响,秦奕和薛平一马当先的来到了陈琦身边。 “少主!怎么了?”秦奕有些焦急的问道:“有埋伏吗?” 陈琦摇摇头,有些疑惑的说道:“不知道怎么的,我觉得这山上没有人气,反而是萦绕着一股死气。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 秦奕和薛平点点头,他们虽然不知道陈琦所说的死气是什么意思,但是陈琦既然已经说了,那小心一些就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等到其他人跟了上来,陈琦又嘱咐了一次,一行人这才骑马,小心翼翼的向山上走去。 约摸走了一刻钟,陈琦遥遥的看到了一座山寨,伫立在山顶之上。山寨的大门是由青石板做成,非常的厚重。山寨两侧有两个了望塔,围墙上插着十多面暗黑色的旗帜。陈琦觉得,这山寨怎么看都不像是山匪们能建成的,这完全就是军事要塞的建造方式,如果在这城墙上安排上百十来个弓箭手,千军万马都别想轻易的接近。 陈琦看着那山寨,发现那山寨的门大敞着,完全没有设防的意思;山寨四周也不见有一个人巡逻和探查,像是一个空寨子似的。 陈琦眼神微眯,向着身后轻声的吩咐了一声,一马当先的向着山寨跑走去。陈琦手中折扇打开,随时准备抵挡飞来的暗器或者箭雨。可是直到陈琦已经跑进来山寨,也没有发现一个人。陈琦立刻催马继续向寨内跑去,拐过一个弯,眼前的一幕让陈琦等人都惊呆了。 只见在那一片空旷的校场上,玉木真人浑身是血的盘腿坐在地上,面前趴着一个同样浑身鲜血的男人;校场的四周,数十个山匪装扮的人陈尸在那里,鲜血都把地面给染红了。 陈琦直接催马越过尸首,来到玉木真人面前,伸手往浑身是血的玉木真人手腕上探去。玉木真人猛的睁开眼睛,双手抬起,和陈琦的双手紧紧的抓在一起,想要运功将陈琦甩飞。陈琦同样催动真气和玉木真人对撞,保证自己的安全。 “玉木道长!收力回魂!我是王奇!” 陈琦有些急切的喊着玉木道长,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玉木道长到底是‘炉火纯青’境中期的高手,底蕴是非常强的;陈琦虽然也是‘炉火纯青’境,但是毕竟刚刚突破不久,还没有更多的时间将修为稳固,多少有些虚浮。若不是他修炼的功法强过玉木真人太多,他恐怕在和玉木真人接触的一瞬间就飞出去了。 玉木真人在听到陈琦的声音的时候,真气明显一滞,原本鲜红的眼睛慢慢的恢复了神色。看着正在勉强和自己对冲真气的陈琦,一时间有些慌了神,赶紧收力,撤掉了真气。陈琦一直都在注视着玉木真人的状态,见到玉木真人鲜红的眼睛慢慢的恢复了神色,瞬间有些松懈。而就在这一刻,玉木真人收力了。 陈琦的真气像是脱缰的野马似的,直接奔着玉木真人就砸了过去。虽然陈琦竭尽所能的收回自己的真气,甚至不惜冒着被反噬的风险,但还是只收回了一半的真气;另一半的真气毫无意外的砸中了玉木真人的身体。玉木真人受力力,身子向后,倒飞而去。 陈琦虽然很想追上前去查看玉木真人的身体情况,但是刚才强行收回真气,已经让他受了不小的冲击,丹田内的真气海现在波涛汹涌的,随时都有决堤的风险。陈琦只好盘腿坐在地上,运功将自己的真气海给稳定住。 秦奕飞身落在陈琦身边,看了一眼盘腿运功的陈琦,感受到陈琦的身体没有大碍。又一次飞身来到玉木真人身边,看着玉木真人那黑漆漆的脸庞,不禁有些骇然,玉木真人这是真气入体,如果不抓紧时间强行排出体外,一旦和玉木真人体内的真气对撞,那玉木真人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秦奕无奈的摇摇头,右手贴在玉木真人后背上缓缓的注入真气,伙同玉木真人一起,合力将体内属于陈琦的真气给强行顶出去。 半个时辰后,玉木真人体内最后一丝陈琦的真气被二人合力顶出,玉木真人一口鲜血喷出,原本黑漆漆的脸终于有了血色。玉木真人终于拜托了危险,秦奕和玉木真人两个人也是同时松了一口气。只看秦奕额头上那一层细薄的汗珠,就知道秦奕虽然只是辅助玉木真人,出力丝毫不少。 玉木真人盘腿坐在地上,运功给自己疗伤。陈琦的真气虽然进入他体内的时间不长,但是造成的冲击和损伤也足以让玉木真人这样的顶级高手喝一壶的。 半个时辰后,陈琦率先从修炼中醒来,尝尝的呼出一口浊气,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一旁的秦奕见状,赶紧上前将陈琦搀扶起来。 “少主!怎么样了?有什么问题吗?” 陈琦看着秦奕着急的模样,感受着秦奕言语中的关心。 “秦伯放心吧。我没事儿了。我原本晋阶后不太稳定的修为和虚浮的真气,阴差阳错间,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或许这就是因祸得福吧。” “胡闹!在没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你怎么能去探一个顶级强者的寸关尺。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秦奕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话语中有些严厉。 “真气海动荡,随时都有可能让你爆体而亡。那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不能当成儿戏。” “记住,永远不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陈琦惨笑着点点头,秦奕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严厉的训斥他了。看来自己刚才的莽撞行为,确实把秦奕给吓到了。 “秦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玉木道长呢?他怎么样了?” 陈琦有些担忧的四处查看,想要找到玉木道长的身影;还没等秦奕开口,身后便传来了玉木道长的声音。 “小友不必担心,老道我还能扛得住。” 玉木道长缓缓的站起身,有些惊疑的看着陈琦,问出了他内心的那句话。 “小友这真气应该是源于归元神功吧?小友应该不是姓王,而是姓陈吧?你也不是九原郡人,而是中元帝国的皇室宗亲吧?” 陈琦点点头,冲着玉木真人抱了抱拳:“小子陈琦,见过玉木真人。” 玉木真人听到陈琦这个名字,眼睛就是一亮,看着陈琦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中元帝国三皇子陈琦?难怪,难怪。看来是老道这眼神差了,没能早早的看出来端倪。” 陈琦摆摆手,语气平静的说道:“是我行为乖张,可以隐瞒踪迹的身份,怎么能怪道长呢。” “我也只是想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干扰和企图;想要安安静静的在外行走罢了。希望道长莫要怪罪才好。” “岂敢!”玉木真人无奈的讪笑一下,抱拳道:“王奇小友,山下那些山匪可有逃脱的?” 陈琦听到玉木真人将称呼又换成了王奇,知道玉木真人这是准备继续替自己隐瞒身份了。对于这个识趣的老道更加喜欢了。 “道长放心!尤龙和尤虎兄弟两个,还有六十多喽啰,全部被杀,无一漏网!” 陈琦有些疑惑的看向玉木真人,不解的问道:“道长为何会在这山寨之中?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陈琦不问还好,一问玉木真人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看着满地的死尸,牙齿咬得嘎吱吱响,恨到了极致。 原来,在瑞云观山下,玉木真人和陈琦等人告别,牵着小毛驴上山,往自己的道观走去。结果当他来到山顶才发现,自己的瑞云观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而那四个跟随自己十多年的小徒弟,都被贼人砍掉了脑袋,直接用绳子拴住发髻,挂在了观门前的旗杆之上;死相简直惨不忍睹。 第48章 吓死尤豹 玉木真人都不用多想,在这二龙山内,会干出这么泯灭人性的事情的人,就只有尤家三兄弟那帮山匪了。所以在将自己的徒弟们收尸掩埋后,便向着玉珠山赶来,为自己的小徒弟们报仇。 在玉木真人来到玉珠山脚的时候,正好赶上尤龙和尤虎带着几十号人去追陈琦等人。再往前走几步,就看到了那被狄焱给斩成两截的几十个人;顿时就明白了尤龙和尤虎哥俩去干嘛了。玉木真人知道陈琦等人的实力,解决尤龙尤虎那些人不是什么问题,也就没有去追那队人马。而是沿着一条小路,向着玉珠山顶赶去。 玉珠山顶,山寨的大门敞开着,周围值守的匪兵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完全没有丁点危机感,像是一群晒暖的大爷大妈似的。玉木真人很顺利的就摸到了匪兵身边,挥掌拍向匪兵的天池穴,直接出手就是杀招;两三个呼吸的就将几个匪兵全部击杀。然后,玉木真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山寨;紧接着,山寨里发生的就是一场屠杀! 玉木真人满脸颓然的说道:“这山寨原本是青州大贾姬云飞屯兵护路的地方;因为这里地处二龙山核心,可以最短的时间里支援各个方向的商队。所以姬云飞自己花钱,请人在这里修建了这山寨,又训练和招募了数十个兵丁,在这里安营扎寨,守护一方。” “而这尤家三兄弟是后来投奔而来的,起初还算的上是尽心尽责。但是五年前,这三兄弟在西面那口井中投了毒,直接将山寨里的所有人都给毒杀了,强占了这山寨。和一帮不三不四的东西们在这里占山为王,祸害起了周遭四邻。” “起初姬云飞还曾派人和他们交涉,让他们退出二龙山,可是这些家伙将传信的人都给杀死了。姬云飞也是好鞋不想踩臭狗屎,没有再和这帮垃圾计较。” “结果这帮混账们竟然变本加厉的为非作歹,杀人害命。我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之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这帮混账王八蛋,竟然觉得是老道我软弱可欺?烧我道观,杀我徒弟;真当我怕你们这帮杂碎不成?”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拍了拍玉木真人的胳膊,以示安慰之意。 “宽大不等于放任!纵然道长以出世为荣,以修道为幸。但是既然生在这俗世,逃避是永远不可能得到安生的。” “你想要安安生生的,不为外物所扰的出世修道,追求那飞升成仙之妙。必须要有一个前提!” 玉木真人和秦奕同时看向陈琦,好奇陈琦接下来会说什么。 “天下太平!”陈琦口中却只说了四个字,然后就向着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尤豹走去。 玉木真人和秦奕对视一眼,陷入了沉思之中。 陈琦来到尤豹面前,用真气将尤豹掀翻;尤豹有气无力的仰面朝天躺着,浑身颤抖,双眼惊恐的看着陈琦。 陈琦陈琦双目死死的盯着尤豹,语气冰冷的说道:“你就是尤豹?” 尤豹战战兢兢地看着陈琦,语气中满是畏惧之意:“你是谁?” “现在是我在向你。”陈琦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你只需要知道,你大哥尤龙被我的随从砍掉了脑袋,你二哥尤虎被我逼的自杀了,现在就剩你一个了。” “我接下来会问你问题,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少让你遭点罪;否则,如果你还这么多废话,老子凌迟寸剐了你。” 尤豹听到凌迟寸剐这四个字,呼吸都忍不住一滞,看着陈琦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头怪物。 尤豹是念过书,看过《刑狱典》的;而且他在山寨中也没少使用《刑狱典》上记载的那些酷刑,折磨那些所谓的不忠者。但是唯独这凌迟寸剐之刑,他自始至终没有敢尝试过,倒不是说这刑罚有难度,而是因为这个刑罚简直太残忍了。 《刑狱典》相传是由传说中那位断案如神的狱伯编写,详细的记载了审问,拷问,刑讯,判决和处决等一系列刑狱相关的内容;被誉为是为官必读的书。 《刑狱典》在处决篇最后,详细的记载了凌迟之刑的处决之法。凌迟之刑根据具体割多少刀,分为数个不同的种类。凌迟之刑中,最轻的就只割五刀,斩断四肢和头颅,让犯人时候不得全尸。而最重的叫做‘寸剐’,要在罪犯身上割三千六百刀,分三天割完;三天之内罪犯不能死,否则刽子手还要偿命;所以必须要保证他还活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割完每一刀。当‘寸剐’之刑执行完毕后,罪犯的整个人就只剩下了骨头架子和内脏,浑身上下的皮肉全都被片成了小片。而且那些生命力强的人,在被割完三千六百刀后还不会死,心脏还在跳动,甚至可以看到血液在血管中流动。 因为这凌迟之刑太过于残酷,所以历朝历代都是将这个刑罚作为处罚大逆之人使用。 尤豹今天从陈琦口中听到凌迟寸剐,他可不会怀疑陈琦是说着玩儿,吓唬他的。他刚才虽然趴在地上,但是陈琦和玉木真人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黑龙寨一百三十余口,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然全部被杀,无一生还。 这样一帮杀人不眨眼的人,别说是把他凌迟了,就算是把他剁成馅儿他都信。尤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陈琦当然看到了尤豹那惊恐万分的模样,但是却并没有理会。这帮人杀人越货,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杀他们几十次都难解心头之恨。语气冷漠的缓缓开口。 “你们三兄弟是哪里人士?为何到这二龙山落草为寇?” 尤豹眼睛向右上方看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我们兄弟是秦州府嘉义县尤家窝棚的人,前些年,我们那里遭了灾,不得不落草,做了这无本的买卖。” 陈琦冷笑一声,看着尤豹的眼神中满是杀气:“你在我这编故事玩儿呢?” “你们三兄弟这满嘴的南蛮子口音,当小爷听不出来呢?西北道秦州人是你们这么说话吗?你是真拿小爷当傻瓜了?” 陈琦说着,直接将手中的折扇丢在了尤豹的胸口,一百多斤的重物直接砸下,尤豹先是闷哼一声,随即就是一口鲜血喷出,浑身抖的更厉害了。 “回答我的问题!”陈琦的语气更加凌厉了,直接震的尤豹心神具裂,差点没忍住又喷出一口血来。 尤豹被折扇压得喘气都费劲,本能的向要将折扇拿起来,丢到一边;结果发现,自己竟然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移动这折扇半分。这尼玛哪是折扇,这是一座山吧。 感受着身上折扇的分量,看着陈琦冷漠的眼神,尤豹再也不敢有任何隐瞒,乖乖的开口。 “我们是南楚帝国,吴郡人士,是南楚帝国闽越部王族,仇(qiu)氏宗族支脉。十年前,我们兄弟三人,奉宗族之命,潜入中元帝国,探查情报。三年前又得到新的命令,让我们三兄弟在二龙山潜伏落草,阻断商道。” 陈琦摇摇头,显然对尤豹的答案并不满意,从尤豹胸口拿起折扇,在手中把玩着。 “告诉我,你们来二龙山的真正目的。我要听实话。” 陈琦一边说,一边把扇子抛在空中,又接住,然后又抛了起来;陈琦这么玩耍到没什么,可把躺在地上的尤豹快吓死了。那扇子的分量他是知道的,此刻那扇子就在他的身子上空翻飞,一旦陈琦脱手了,扇子掉下来,直接就能将他砸死。 尤豹现在倒是不怕陈琦直接一刀把他给剁了,那样死的利索,没有痛苦。陈琦现在这种精神折磨才是最让尤豹感到恐惧的。 尤豹一脸惊慌的喊道:“二龙山东辖运河,西接官道,占据这里就可以在合适的机会截断粮道和银道,让中元帝国陷入混乱。” “谁派你们来的?”陈琦继续玩儿着扇子,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此时的尤豹却突然像是断了电似的,不在说话了。眼神游移不定,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又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吓人的事情。 陈琦收起折扇,蹲在尤豹身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尤豹:“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刚才都说了,是仇氏宗族派你来的;可是我问你具体是谁的时候,你却突然又不肯说了?怎么?都死到临头了,愚忠之心复活了吗?” 尤豹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的颤抖,脸色苍白,双眼都变成了血红色,显然是肝胆俱裂的先兆。 陈琦看到尤豹的样子,知道想要从尤豹这里找到答案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你身为南楚人,在我中元帝国兴风作浪,屠杀我中元百姓。仅凭这一条,我就可以让你们南楚三年内得不到一粒粮食。” 尤豹听到陈琦的话,用近乎嘶吼般的语气叫嚷道:“不!不行!你们不能那么做。五大帝国是有盟约的!” 陈琦轻哼一声,站起身,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衣衫,毫无感情的说着话。 “背弃盟约的不就是你们南楚帝国,与我中元帝国何干?难道说你们南楚帝国的盟约上写了,楚人杀元人不犯法,不算背盟吗?” “不,你们不能那么做,不能!”尤豹脸都扭曲的没有人样了,抬起手,想要抓住陈琦垂落的衣角,可是抓了几下都没抓住,嘴里呢喃着‘不能’两个字;突然一口气没喘上来,定在了原地,整个人都僵硬了,只是从口中吐出一些绿色的液体,非常的恶心。 “死有余辜!”陈琦骂了一句,扭过了身子。他也没想到,这个尤豹竟然被吓破了胆,直接吓死了。 第49章 又吓死一个…… “少主!”秦奕走到陈琦身旁,看了一眼被吓得面容扭曲的尤豹,有些惊异的看着陈琦。 “他被你吓死了?”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秦奕,来到一旁相对比较安静的地方盘腿坐下,陷入了沉思之中。 秦奕自讨了个没趣,悻悻的来到玉木真人身边;玉木真人同样一副活见鬼的模样,满是不解的看着陈琦。他们二人都是当时顶尖的强者,让他们杀人,把人直接打死那简直轻而易举;但是你要让他们两个将一个大活人活活吓死,他们是万万做不到的。 二人刚才是眼瞧着陈琦走过去审问尤豹,尤豹和陈琦的对话二人也听得清清楚楚;说实话,他们也想不通陈琦的那句话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可以直接将尤豹吓死。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尤豹就是被吓死了,而且连胆都吓破了。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虽然才到未时初刻,太阳已经西斜,眼见就要躲进山后了。薛平等人将山寨内仔细的搜索了两遍,将财物,书籍,粮食等等所有能看到,能搬动的东西都搬到了校场之上。他们并没有在山寨内找到一个活人,包括两个厨师打扮的人也顺道给宰了,一个活人都没有。 又过了一刻钟,陈琦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眼目光如电,环视了校场一周。 秦奕来到陈琦身边,抱拳道:“少主,事情已经处理完毕。黑龙寨一百三十七人全部被杀,一个活口都没有。薛平他们从山寨内找到金银细软,财物书籍等已经全部造册登记完毕,请查阅。” 陈琦摇摇头,没有接秦奕递过来的帛书;径直走向那如小山般高耸的书堆旁。 秦奕很识趣的打开了帛书,看向记载书籍的位置,口中缓缓念道。 “从寨子中搜到百家经典四百三十六部,内功心法十八部,武道技法七十三部,其余各类杂书随笔两百三十六余部。共计七百六十三部。其中帛书一百零八卷,锦书两百一十三卷,粗布书二百零二卷,竹简二百四十卷。” 陈琦听完点了点头;秦奕合上帛书,轻声的在一旁说道。 “这些书应该都是他们抢来的,我看到很多书上都有专属于不同家族的花押印记。” 就在秦奕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寨大门的方向传来。 一队身穿皂衣的人有些急切的小跑着向着陈琦等人跑来;那为首捕头来到近前,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玉木真人,冲着玉木真人抱拳施礼。 “玉木道长,您怎么在这?” 玉木真人有些愤懑的哼了一声:“我的瑞云观被尤家兄弟毁了,我是来报仇的。” 那捕头听到玉木真人的话,顿时一愣;玉木真人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实力也不是他这么一个小捕头难以望其项背的。但是这十里八乡的都知道,玉木真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是怎么都想不到,玉木真人真的会动了真怒。 “道长,没有留下活口吗?” 玉木真人摇摇头,语气有些冰冷:“没有。” 那捕头听到没有留下活口,脸上忍不住挂了相。虽说剿灭山匪,他们照样可以得到封赏;但是相比于抓活口,封赏一定是会大打折扣的。 “道长!您是化外之人,理应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怎的如此鲁莽?” 玉木真人当然听到了捕头话音中的不悦,斜眼瞅了一眼捕头,并没有答话。 那捕头被玉木道长的态度给激怒了,眼神微眯,想要发作,又摄于玉木道长的实力,强行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突然,捕头的目光转向了陈琦和秦奕。 “你们是何人?在此何干?” 捕头突然将矛头转向了陈琦等人,不仅将玉木真人吓了一跳,连陈琦和秦奕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是我请来协助灭匪的朋友。”玉木真人瞥了一眼捕头,轻咳了一声。 捕头邪魅一笑,看向陈琦等人说道。 “朋友?我看不是吧?我怀疑这些人和尤家三兄弟有关系,我要将他们锁回衙门审问。” 这一次玉木真人还没说话,陈琦已经开口了。不过陈琦语气冰冷,完全没有一点温度。 “你?一个小小的皂吏?你怀疑就可以锁人?谁给你的权利?” 陈琦说完,轻哼一声,扭头就回到书堆旁边坐下,悠闲的翻看着那些书卷。 那捕头听到陈琦的话,眉头皱成了一团。语气有些冰冷的说。 “哼!我想锁就锁,身为捕头抓人是我的本分。” 其实那捕头在进入寨子时,看到寨子门口栓着的那二十多匹宝马良驹,早就起了贪心。他不知道什么神驹,宝马的;他就是知道那些马应该值不少钱的,他要想办法将那几匹马讹下来。但是,当他在第一时间看到玉木真人的时候,他又有些怂了,担心激怒了玉木真人,招来杀生之祸。所以,即便是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陈琦和秦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要探一探陈琦等人的底,然后再循序渐进,把那些马给扣了。怎么着这一趟也不能白来不是,总得搞点小钱花花。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玉木真人完全不开窍,不吃他那套,甚至他在玉木真人的眼神中,发现了鄙夷的神色。因此才急火攻心,把矛头对向了陈琦和秦奕;借由陈琦等人,好好敲打敲打玉木真人和陈琦他们。 “我劝你们识相点,乖乖让老爷我锁了。要不然……” 秦奕眼神微眯,语气明显有些冷意。 “要不然怎么样?狗使的奴才,还反了教了?” 秦奕边说,身上的气息瞬间爆发,猛地向捕头压了过去。 那捕头原本还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讹诈点钱去逛花楼了。被秦奕突如其来的气息威压一冲,差点没尿了裤子。他在秦奕的气息中,明显感受到了无尽的杀意。 “你…你……你想干什么?我……我是朝廷的人,奉命办差;你们想拘捕殴差吗?” 陈琦看着被吓得脸色煞白,有些急赤白脸的捕头,不屑的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官碟丢给了已经收回气息的秦奕。 “秦伯,让这帮混蛋跪在一旁。” 秦奕接过官碟,冲着捕头晃了晃,语气很是玩味 “怎么样?捕头大人?可认识这是什么?” 那捕头看到官碟外,那靓丽的红色锦缎;刚才好不容易才憋住的尿意,直接被吓崩了。双腿一软,呆愣愣的坐在地上,他的身下出现了一个水泡子。 陈琦没有理会那已经被吓得没有人色的捕头,站起身,拍了拍玉木真人的肩膀。 “玉木道长,请借一步说话。” 玉木真人闻言,跟在陈琦身后来到一旁相对比较干净的地方,二人微笑着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旋即面对面坐了下来。 “王奇小友,有事?” “玉木道长接下来准备怎么安排?” “不知道,外出一阵子再说吧,” “有没有兴趣去南境丰都驿逛一圈,散散心呢?” “南境?我还真没去过。不过小友应该还有其他要说的吧,一次性说完吧。” “道长多虑了,我就是单纯的想请道长到南境玩儿一趟,已解心伤。如果有觉得南境还不错,我就帮着道长在南境重新建个道观,好让道长可以在南境布道传法。” 玉木真人:“传法?” 陈琦点点头,叹息一声:“南境百姓一直都信巫毒教和煞坤教,那些玩意儿对于教众近乎于敲骨吸髓般的盘剥,让南境百姓很难过上好日子。” “官府又不能出兵让老百姓不要信教。毕竟老百姓日子过的不好,找个心安也无可厚非。信仰这个东西,有肯定比没有强,这好歹他也是个寄托。” “那既然非要找个寄托,就不如找个正经一点的寄托。” “如果真人可以来南境传法布道,甚至南境以南都信了道教。” “一来,能让老百姓少受点盘剥,那不也是造福亿兆黎民的好事儿吗?” “二来,玉木道长弘扬道法,让更多的人皈依道门,您这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啊。” 玉木真人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反倒是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陈琦知道这种事情自己也不能强求别人,需要玉木真人自己做决定。这才转过身去,用手点指,让秦奕讲那捕头带了过来。 秦奕讲捕头扔在陈琦面前,那捕头现在被吓得浑身发抖,跟数九天光屁股坐雪地似的,脸都是死人色儿了。 陈琦轻咳一声:“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答错了,你知道后果。” 那捕头颤颤巍巍的点点头,低着头,不敢看陈琦的眼睛。 陈琦:“你们是哪州的?” 捕头:“青州府,黎城县。” 陈琦:“你们和尤家三兄弟是什么关系?” 捕头:“没有关系,不熟。” 陈琦不说话,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捕头,冷若冰霜的眼眸,像是将周围的温度都给降低了很多。 捕头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正在靠近他,又尿了裤子,脸色已经白的没人样了。 “啊!”捕头猛地嚎叫一声,口中吐出一股绿色的液体,然后整个人就像是脱了骨似的,软趴趴的爬在了地上。 秦奕走上前看了一眼:“少主。吓死了。” 陈琦轻哼一声:“哼!看来,这青州府和黎城县,坑定有尤家三兄弟的保护伞。” 第50章 救人 秦奕微眯着眼:“那我们要去走一趟吗?” 陈琦摇摇头:“算了。” “没有证据,就算杀了那帮赃官,也没什么用。只能给我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不容易躲过了京里的眼线,就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秦伯做好记录,等回到南境,你写奏报的时候,说一下青州的事儿吧。” 秦奕点点头:“知道了。” 就在这时,玉木真人已经回过神来,朝着陈琦拱手:“王奇小友。” 陈琦拱手回礼。 玉木真人:“王奇小友的建议,我这段时间会仔细考虑的。不过我就算去南境,也得等到超度完亡魂之后再上路了。” 陈琦点头,他已经猜到了。伸手入怀,从怀中拿出一块楠木雕成的小牌子,递给玉木真人。 “道长拿着这个牌子,您要是到南境,就去‘兰园’找我。有这块牌子,没有人敢阻拦您的。” 玉木真人接过牌子,点点头:“一定。老道若去南境,一定前去叨扰。”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玉木真人告辞离去,陈琦吩咐几人将从山寨里抄出来的金银细软都装箱,给玉木真人送了去。 秦奕等人则是将山寨内的火油和柴草分散放置,等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众人牵着马来到山寨门外。 陈琦张弓搭箭,秦奕将箭头的绒布点燃,陈琦放箭。猛的一声巨响,整个山寨都燃起了熊熊烈火,连带着那被斩杀的尸首,全部化为了灰烬。 陈琦飞身上了雪隐驹,看了一眼燃烧着的山寨,双腿一磕,雪隐驹得令飞奔而出,下山去了。 秦奕等人赶紧策马狂奔,朝着陈琦追去。 待到众人下得山来,那些陪着玉木真人送财物的人也回来了。众人会合,沿着山道向南赶去。 整整两天的晓行夜宿,众人终于来到出了青州地界,进入了豫州境内。 这几日众人在青州的所见所闻,搞得众人心情压抑到了极点。青州之地,紧临沂州和泰州,本来是个人杰地灵,物华天宝之地。但是这青州刺史显然心并不在治理州事上,搞得整个青州处处,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山匪横行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陈琦等人一路上竟然被截杀了五次。 如果不是陈琦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一直压着秦奕等人不能胡乱出手。要不然众人现在恐怕早就把青州杀个血流成河了。 说来也是有趣。仅仅只是过来州界,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豫州境内给人一种非常安逸的感觉,不论是行走的商旅还是躬耕的农夫,每一个都不紧不慢,没有丝毫惊慌之意。 坐在马背上的秦奕,脸上的肉都忍不住抽了抽。 “少主,仅仅过了州界,就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吗?也着实是奇事一件。” 陈琦点点头,其实他也很是诧异。 “我猜想,一来可能是豫州对于越境而来的盗匪处置非常严重,所以让青州的盗匪不敢乱来。二来可能是豫州境内有一股或者几股强大的势力,具备着足以灭杀盗匪的能力。所以盗匪们不敢越境抢夺杀人。” 秦奕无奈的摇摇头:“不管怎么说,对于百姓来说,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就是好事。” 陈琦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秦奕的话。千百年来,对于百姓们来说,还有什么比安宁更重要的吗? 一行人不慌不忙的催马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在众人神经松懈,昏昏欲睡的时候。 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喝骂声,从那声音传来的地方,一个年轻男子七倒八歪的向着陈琦等人跑来。 那年轻男子浑身是血,显然是受了重伤。此时这男子脸色煞白,说是跑,但是看那模样完全就是靠着一点毅力强撑着。 年轻男子跑到陈琦马头前面,直接晕了过去。雪隐驹停在原地,低头在年轻男子身上嗅了嗅,打起了响鼻。 陈琦回过神,刚要说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有些尖锐的声音。 “小子,莫管闲事。把那小子交出来,小爷饶你不死。” 陈琦眼神微眯,斜着眼瞅了说话的那人一眼,没有理会。 “牧羽,去看看这年轻人还有没有的救。” 陈琦身后,一个身穿青色长袍,骑着一匹棕色宝马,黄白镜子的一个少年郎飞身下马,来到年轻男子身前,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右手抓住年轻男子的手腕感应了一下。 “少主,还有救。只是脱力和失血。简单的调理就能养好。” 陈琦点点头:“你带上他。” 牧羽抱拳:“是!” 那远处追击而来的四人见陈琦等人完全无视了他们,气的咬牙切齿的。这些货显然是嚣张惯了,哪里见过有人敢对他们不屑一顾。 为首的青年阴冷的盯着陈琦:“小子。看来你是准备忤逆我了?” 陈琦回过身,一脸玩味的看向为首之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为首那青年嘴角微跳:“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最好不要试图激怒我。” “我乃是天机门少门主丁燚,不是你能招惹的。识相的把人交出来,再把马匹财物留下,我们放你一条生路。否则,这豫州府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陈琦等人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似的。 “天机门?没听说过。你既然给了我选择,那我也给你一个选择。” 陈琦从马鞍上解下水袋,喝了一口。 “你们四个自裁吧。我给你们留个全尸。” 为首青年面色猛地一沉,从身后抽出一把柳叶刀,刀尖指向陈琦。 “你们三个负责解决那帮小喽啰,为首这小子交给我了。我会让他认识天机门的。” 为首青年说完,其他三个人应了一声:“好。少主小心。” 三人说完,飞身向着秦奕等人杀去。 为首青年飞身跃起,柳叶刀照着陈琦的面门,自上而下猛劈下来。 “小子,我就让你知道天机门的厉害,看你的嘴还硬不硬。” 陈琦左手轻拉缰绳,雪隐驹前蹄抬起,原地转了半圈,正好躲开了为首青年的那一刀。 为首青年见陈琦躲开了,腰间使劲,顺势借力,改劈为扫,照着陈琦的脖颈扫来。 陈琦这次没有躲,扇子合起,横扫千军,直接和青年的柳叶刀撞到一起。 为首青年见陈琦竟然用扇子和他对招,心里一喜。 他这柳叶刀虽说是柳叶式的,属于轻刀类型;但是分量可一点不必鬼头刀差,怎么着也比扇子强吧! 这少年竟然敢拿扇子和他对撞,简直就是找死。 青年已经心里盘算,如何借力将这少年一击斩杀了。 然而,就在青年高兴的时候扇子和刀撞到了一起。 可惜,并没有如青年的意,扇子没有坏也没有飞。反倒是他的虎口处传来了一阵撕裂感,一股钻心的疼痛直入脑门。他原本抓着刀的手实在坚持不住了,直接选择了撒手。 陈琦双脚在雪隐驹的马肚子上磕了一下,折扇交左手,右手探出,直接掐住了有些懵逼的为首青年的脖子。直接将为首青年给拎了起来,放在了马鞍桥上,右手食指在青年背上重重点下,将青年一身的修为全给封了。 做完这一切,陈琦直接将为首青年丢在地上,不再理会。 这一切看似很复杂,其实速度非常的快,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儿。 等到陈琦扭回头,就看向其他人的时候,就发现扑向秦奕那人直接被秦奕一张给拍死了,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牧羽和其他人联手,将另外一个身穿红衣的青年给用刀剁碎了。 最后一个身穿黄衣的青年后背被一名护卫砍了一刀,黄衣青年吃痛,飞身退出十数米。仔细一看,跟着自己来的几个人,或死或俘;强烈的求生欲让黄衣男子不顾疼痛,飞身而出,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牧羽正要飞身而出去追赶,就听到了陈琦的声音。 “好了,别追了。跑就跑了。” “秦伯带上这货,大家抓紧赶路。” “我们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给牧羽时间救人。” 众人应是,秦奕策马上前,将那被云奕生擒的为首青年抓起,放在马鞍桥上。 陈琦一马当先,其余人策马跟随,沿着官道跑了下去。 约摸又过去了一个时辰,众人在一处寺庙门前停下。 一名护卫上前叫门,经过一番交涉,总算是说服了那道童,同意陈琦等人在这里借住一宿。 众人牵着马,顺着旁门走进院内。秦奕提着为首青年,跟着陈琦和小道童来到偏院内。 道童:“施主,我家师父和师兄去给东七十里铺的刘员外家驱鬼去了,也不知道今夜回不回来。您和您的随从们就住在这个小院吧。吃食可以去后堂伙房内自己烹煮。” 陈琦抱拳:“谢谢小师傅了。” 道童回礼:“施主客气。” 道童转身离开。 秦奕将男子丢在地上:“少主,我去安顿他们干活儿,您审这家伙。” 陈琦点点头:“好,有劳秦伯了。” 陈琦目送秦奕离开,转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为首青年。 “说说吧。你和那三货又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追杀那年轻人,天机门又是个什么门派。” 第51章 瞌睡了送来的枕头 天机门 为首青年看着陈琦,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似的。一句话都不说。 陈琦也懒得跟他废话,将手中的折扇一丢,直接扔在了青年的胸膛上。 就听见咔嚓一声,然后就是青年口中喷吐而出的鲜血。 青年看着胸膛上静静躺着的折扇,差点就忍不住骂了出来。 什么妖孽会用这种折扇?这折扇少说也得有个五六十斤,难怪能将他的柳叶刀给打飞。刚才这一下,青年明显感觉的到,自己的胸骨和三根肋骨被砸断了,心肺也受了伤,一时半会好不了。 陈琦轻咳一声:“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为首青年这才有些不情愿的开口。 “我叫丁燚,四个火的那个燚。家父乃是天机门第二代门主,丁智笙。” “刚才那三个是豫州阴鬼府的三小鬼,穿绿衣服的那个叫钱绍,嗜嫖如命,被你家那老奴给一掌拍死了。穿红衣服的那个叫赵崖,嗜赌如命,被你的随从用乱刀砍死了。逃走那个叫孙艺龙,嗜吃如命,是三小鬼中的大师兄。三小鬼各有一好,是阴鬼府少年一代的最强三个人。” “被我们追杀的那个人叫做洛玉书,豫州人士,江湖上都称他为玉面豪侠。两年前在武圣祭武比大典上夺魁,获得豪侠称号。我们追杀他,是因为他勾引我天机门第一美人楚梦晗,坏了江湖规矩,天机门发布了天机令,通缉洛玉书。” 陈琦听到青年的话,眉头微蹙,冷冷的开口:“说实话。” 青年抬头,正好看到陈琦冷若寒霜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是我喜欢楚梦晗,但是楚梦晗不喜欢我,喜欢这个洛玉书……” 陈琦这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家伙还真是天机门的少门主,只不过是属于那种被惯坏了的纨绔;性格偏执,脾气古怪,自命不凡,嫉贤妒能。 这家伙在天机门的时候,就钟情于天机门第一美人楚梦晗,是楚梦晗的忠实舔狗。但是楚梦晗对他确是没有半点兴趣,甚至都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但是楚梦晗越是这样,越让这个家伙锲而不舍…… 两年前,楚梦晗为了躲避丁燚的纠缠,也是想要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就女扮男装的前往并州校亭参加了武圣祭。楚梦晗一路过关斩将,在十强赛遇上了洛玉书;结果楚梦晗在洛玉书手下,连十招都没撑下来,大败亏输。 然后,楚梦晗就喜欢上风度翩翩的洛玉书了。回到天机门就时常跟天机门内的同龄少女们聊起这个洛玉书。 结果也很显然,这些夸奖传到了天机门少主丁燚耳中。丁燚看到平日里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楚梦晗,竟然对一个江湖浪子起了心。当时就吃起了飞醋。 丁燚偷偷的偷了他父亲的天机令,向整个江湖发出了通缉令,通缉洛玉书;而且指明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结果洛玉书就遭了这个无妄之灾,一年下来,大小三百余战;虽说洛玉书武道实力强横,但是也架不住这种车轮战。慢慢的集小伤为大伤,再到后来,数次在死亡边缘徘徊。 丁燚看到一年多时间都没能抓到洛玉书,非常的恼火。亲自派人去抓了三十多次,结果还是无功而返,这就更让丁燚不满了。 这一次丁燚伙同阴鬼府的三小鬼,经过一个多月的蹲守,终于找到了身负重伤,准备回豫州府疗伤的洛玉书。四人也是一番苦战,用了不少卑劣的手段,总算是将洛玉书彻底重创。 结果眼见四人就要得手了,结果被陈琦给搅和了。 陈琦无奈的摇了摇头:“哼!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争风吃醋的事儿先放到一边,你给我说说这个天机门是个什么门派吧。为什么我对这个门派一无所知?” 丁燚吞了下口水:“天机门虽然已经存在三百多年了,但是真正名扬整个江湖,还是近十年来的事情。” “天机门原本就是一帮替人卜卦算命的道士们,抱团取暖的门派。天机门内会互相传授占卜之术,也会在道友之间交换一些情报,一起赚钱发财。” “一直到六十年前,上一代天机门主承袭门主之位。门主乃是惊才绝艳之辈,不仅占卜之术超绝,奇门阵法和机关之术也是当世无双。门主借助他的影响力,和他的几个同样天才的弟子,将天机门迅速扩大,着重于发展情报收集和贩卖的营生。顺便帮助一些有钱人家或是江湖门派布置一些奇门阵法或者机关消息。” “一直到十年前,我父亲在上代门主仙逝后,被选为二代天机门主。伴随着天机门的情报网越铺越开,生意也越做越大,天机门的名声也越来越响。就连各国皇室也不会轻易对天机门动手,因为天机门拥有他们日思夜想都想要得到的情报。” 丁燚看着面色缓和的陈琦,心中安定了几分。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反正已经开了口,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的,让陈琦抓住把柄拾掇他。 “天门现在直属门徒有一百九十人,附属人马千千万,就连我父亲也不知道总数。” “天机门下辖有六堂,分别是主堂,青龙堂,白虎堂,朱雀堂,玄武堂和麒麟堂。” “其中主堂由门主直接执掌,负责刑罚和管理门内事务;而且主堂中人都是机关阵法方面的高手,每每有宗派或者富贾需要做一些密室或者藏宝室之类的,都是由主堂派人去做的。” “青龙堂堂主名叫何斌,擅长占卜之术,其能不在我父亲之下。青龙堂主管东域方面的情报信息收集,触角远达东倭国和东方六国。上至皇室秘闻,下至乡俚野语,都能探听的到。” “白虎堂堂主名叫许茂,擅长推卜问卦,十卦能有七八次是对的,当世之中,无人能出其右。白虎堂主管西域方面的情报和信息收集,触角远达西夏国和西方五国。” “朱雀堂堂主名叫朱橙,擅长九幽洞天术,据我父亲说,这九幽洞天术是朱家不外传的窥天神术,可以窥视天机,预判吉凶。只不过因为此术过于逆天,有违天道,所以时常会有天罚降临。朱家前五代家主,都是死于天罚之下,无一偷生。朱雀堂主管南域方面的情报和信息收集,触角远达南楚和南方五国。” “玄武堂堂主名叫韩叔隆,擅长相人之术,仅仅凭借首相和手相就能判断吉凶和推算前程。玄武堂主管北域的情报和信息收集,触角远达北魏国和北方六国。” “麒麟堂堂主名叫卫冉,此人非常神秘,除了我父亲和四位堂主外,几乎没有人见过此人的真实容貌,就更不知道此人的来历和身份了。但是,麒麟堂掌管的是中域境内数十万里土地上的情报收集,其人其能,见微知着啊。” “天机门内还有一些小的堂口,只是一些人的聚居之所,互相交流罢了,没有实际职权。” 陈琦点点头:“说说天机门内的武道高手吧。” 丁燚不敢怠慢,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 “天机门内武道高手不少,但是巅峰高手却只有六位。就是我父亲和五位堂主大人,他们六人都是准大成境高手;纵观整个江湖,有这等实力的门派也屈指可数。” “至于炉火纯青之境的高手还有六位副堂主,都是炉火纯青初级和中级的实力。” “而炉火纯青之境以下的,对于诸位应该是造不成多大的威胁了。” 这倒不是丁燚吹捧陈琦,而是他发自内心的看法。丁燚他们四个都是心领神会巅峰修为,准炉火纯青之境。结果在陈琦等人手上,连一招都撑不过。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陈琦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天机门的实力,虽然天机门的巅峰武道实力一般,但是这一点他还真不怎么在意。他自己手里的巅峰武道实力,已经可以碾压除各国皇室以外的任何江湖势力,所以也没有必要强求。相比于这些所谓的江湖高手,他更想要的是能够带兵打仗,镇守一方的将军。 但是,天机门有一个让陈琦都要垂涎三尺的珍宝,那就是那个庞大又缜密的情报网。《孙子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己而不知彼,胜败各半;不知己又不知彼,每战必败;足以见得情报的重要性。 陈琦到目前位置,多余很多事情的判断,都是源于他近乎妖孽的推断能力。这种能力固然厉害,也足以惊世骇俗。但是,这玩意儿他不保险呀。陈琦可以成功千万次,但决不能失败一次;万一哪一天,自己推断错了,那很有可能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境;这是陈琦绝对不能接受的。 陈琦看着趴在地上的丁燚,无奈的摇摇头:“你知道以我的性格我会如何处置你吗?” 丁燚听到陈琦的话,脸色被吓得铁青,一个劲儿的磕头认错。 陈琦轻哼一声,接着开口。 “照我以往的性格,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但是我现在不想杀你了,因为我觉得你活着比死了对我有用。” 陈琦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 “你说我把天机门收归我的麾下,可能性有多大?” 丁燚听到陈琦的话,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如果阁下是想要完整的天机门的话,恐怕仅靠力取是不可能的。” 陈琦轻哼一声:“是吗?” 第52章 到访天机门 陈琦没有再和丁燚废话,命人将丁燚带到旁边房间,好生看管,不能委屈了他。 这才遣人将秦奕喊来。 “就是这样。”陈琦将刚才丁燚的话简单的向秦奕介绍了一遍:“我想要将天机门收归麾下。秦伯觉得如何?” 秦奕在心中盘算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可行。即便是不将之用于对外作战,仅仅退外拓展商路,那也是极有价值的。退而言之,就算我们不能将天机门完全掌握,收至麾下。也决不能让天机门落入他人之手。” “如果不能将天机门收服,那么……”秦奕用手比刀,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陈琦点点头,他当然明白秦奕的意思。天机门这种势力,对所有人来说都不会给予第三条路的。要么臣服,要么灭亡。陈琦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干那些妇人之仁的蠢事。 “既然如此,明天我们就出发,前往鄂州府,去会一会这天机门。” 陈琦思考片刻后:“秦伯,告诉牧羽,让他明天不用跟我们去鄂州了。他就负责将洛玉书治好,并且多加安抚。等到洛玉书痊愈后,他直接去南平薛家找我们。” 秦奕应了声是,退出屋外。 陈琦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明天去天机门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紧张。陈琦倒不是怕天机门的人们会对他们几十人下毒手,就凭丁燚口中那天机门的实力,就算翻上三倍,都不够秦奕一个人打的。 ‘大成之下无强者’,绝对不是吹牛的。别看炉火纯青之境和大功告成之境只是一个晋阶的差距,但是其真实的差距是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的;毕竟那可是初窥天地大道的人,已经初步脱离了凡人这个层次了。 如果不是担心有伤天和的话,秦奕一个人就可以将天机门杀的连一个喘气的都不剩。 而真正让陈琦紧张的是,天机门众人会不会玩儿宁死不降的那一套,或者来个以死明志,将所有的关系网都给毁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陈琦是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一点点的构建自己的情报网,真的太麻烦了。 次日天明,陈琦等人告别牧羽,策马南下,向着鄂州赶去。 两天后,一行人来到了一个湖泊岸边。 “丁燚,天机门在湖中吗?” 丁燚点点头:“是的,天机门在东湖湖心的天机岛上,天机岛周围都被上代门主和我父亲布置了许多的阵法,如果没有天机门人带路,任谁都闯不进去。” 陈琦从马上跃起,飞身到三丈高的空中俯视一眼,又落回马鞍之上。 “用芦苇荡搭配水纹流向,构成阵法,阻挡外人靠近,很有趣。” 陈琦遣人去搞两条船来,秦奕带着丁燚,跟着陈琦上了一艘船,薛平带着其他人上了另一条船。 “跟进我们的船,小心不要迷路。” 薛平等人应是,赶紧划船跟上了陈琦。 陈琦站在船头,看着周围不断变化的风景,忍不住赞叹。 “这天机门内,还真有奇人。竟然将‘无极天煞阵’这样一个杀阵改造成了一个困阵,构思之巧,算的上是别出心裁,奇思妙想了。” 丁燚听到陈琦仅仅几眼就看出了面前的阵法,也满是惊讶。他从小跟随他父亲学习阵法数术,自认为自己也算是少年天才了。但是和眼前的陈琦比,丁燚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阴阳八卦阵’、‘八门金锁阵’、‘九曲黄河阵’、‘七星北斗阵’……” 陈琦一边在嘴里念叨着眼前的阵法,一边指挥着人破阵而出,向着湖中心岛驶去。 “丁燚,上代门主和你父亲谁曾经打过仗吗?” 丁燚皱眉沉思了片刻,摇摇头:“这我没有听我父亲说过。也许有吧。毕竟天机门内之人太多了,谁也不知道都是些干啥的。” 陈琦点点头,没有再追问。看着眼前这一个又一个的阵法,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阵法之术来源于对天地之势的领悟,对天地之势领悟的越深,阵法之术的威力也就越大。 这也就使得阵法之术虽然也可以传承阵图,也可以根据阵图布置出来相应的阵法;但是领悟天地之势的人布阵顺势而为,可以最程度的保持阵法的强度和完整度;没有领悟天地之势的人布置的阵法那就是个摆设,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天机门外的这些阵法,全都是因势利导,将地势发挥到了极致的。单从这一方面来看,天机门两代门主对于阵法之术的理解,已经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 不过,很遗憾的是,陈琦对于阵法之道的了解,已经完全超越了天机门主那个层次。对于熟读兵书,并且拥有着前一世记忆的他来说,着实没什么困难的。 就这样,在陈琦的指引下,两条船,一行几十人顺利的来到了湖心岛。一路上丁燚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尽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陈琦了。 陈琦等人一跃而起,跳上了岸。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响起,一大帮手拿兵刃的人奔跑过来,将陈等人团团围住。 “尔等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天机门圣地。” 陈琦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秦奕手里拎着丁燚,往众人面前一丢。 “给你们门主传话,就说京都来的王公子,被你家这倒霉少门主给冲撞了。现在我家少主前来讨要一个说法。” “如果尔等不能给出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并不介意将这天机门从这世上抹去。” 众人闻言,全都面面相觑,他们当然认识丁燚,更知道丁燚的身份。但是天机门那可是绝密,任何人都不能带外人进入的。丁燚竟然被虏了,还将人带到了天机门,这可是要被杀头的大罪。 众人实在无法抉择,赶紧派人去天机堂内,向天机门主禀告。 陈琦等人倒也不着急,悠闲自在的看着四周的风景,若无其事的聊起天来。 显然,陈琦等人根本没把天机门一众人等放在眼里。 约摸一刻钟后,一群人簇拥着几个中年人走了出来,为首之人身穿一身白衣,连鞋子和束带都是白色的,跟家里有啥大事儿似的。 白衣中年人身后,跟着四个身穿不同颜色衣服的中年人。 陈琦猜测,这五个人应该就是丁燚口中的那天机门主和四个堂主了。 白衣中年人走到近前,看着趴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丁燚,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诸位请了!不知我儿子如何招惹到了诸位,竟然要被诸位如此折磨?” 陈琦看着白衣中年人,仔细的端详着。 不得不说,这中年人的样貌很是普通,属于那种丢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那种。身材壮硕,像是码头上扛麻袋的力工似的;和他那一身白色文生公子装扮完全不匹配。 白衣中年人见陈琦等人只是看着他,根本都不带理他的,瞬间觉得有些不爽。 “尔等好生狂妄,竟然对本座的问话爱答不理的。就算是五大帝国皇帝亲至,也不敢像尔等这般傲慢。” 陈琦瞅了一眼脸色被气的有些红肿的白衣中年人,轻声开口道。 “说谎话给自己壮胆儿呢?你觉得五大帝国如果知道有一个天机门存在,他们会如何处置尔等?恐怕迎接你们的,就会是死路一条了吧。” 陈琦说完,嘴角微掀,用懒洋洋的声音说道:“如果丁门主觉得现在这个场合是谈事情的话,那我就在这里和诸位谈一谈。如果丁门主觉得场合不太合适,那还请诸位给我们安排一个更适合的地儿吧。” 丁智笙和几位堂主对视一眼,身穿青衣的中年人冲着陈琦抱拳:“贵客远道而来,这里自然不是久呆之地。只是诸位可否将我家少门主给放了,好让我们有时间给他疗伤。” 陈琦轻笑着摇摇头:“既然聊得事情和他有关,又岂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他。至于他的伤势,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下手有分寸,伤不到他的根基,只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丁智笙闻言,原本紧张的情绪稍微松懈了一些。 “那就请诸位跟我来吧。” 丁智笙说完,扭头向着岛内走去。 陈琦跟在丁智笙身后,秦奕将丁燚提在手里,跟在陈琦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跟在陈琦和秦奕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 约摸一刻钟后,众人来到了一座由青石建成的楼阁前,六个正中央挂着一副牌匾,上面写着“天机阁”三个大字。 众人走进屋来,分宾主落座。陈琦顺手将丁燚身上的禁制解除,还了他自由身。丁燚现在对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至于身边这帮人,秦奕一个人就足以斩杀了。 丁智笙看着被解开禁制,浑身狼狈的亲儿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公子来我天机门,应该不是单纯的因为犬子冲撞了你吧?” 陈琦也懒得废话,直接开口道。 “我对天机门很感兴趣,想将天机门收入我的麾下,所以才有此一行。” 丁智笙和其他四位堂主对视一眼,显然是没想到陈琦会如此直接的说明来意。 丁智笙看着陈琦,眼皮微跳。 “阁下这野心着实不小,就是不知道你的实力能不能匹配你的野心呢?” 陈琦轻笑着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不知丁门主想要什么实力呢?一个大成境武者够吗?” 第53章 收服天机门 丁智笙听到陈琦的话,原本松懈的精神瞬间就紧张起来了。 大成境是什么概念,不用他多解释什么,大伙儿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像是在印证陈琦的话一般,秦奕瞬间释放出那大成境强者独有的气息,迅速的覆盖了对面的五个人。 丁智笙等人就觉得天好像塌下来了,让他们连抬起头,抵抗威压的心思都不敢生出来。 “这位前辈,您虽然能以武力压我天机门,但是想要真正收服我天机门人的心,仅靠武力是行不通的。” 陈琦不以为意的缓缓开口道:“哦?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那你现在告诉我,想要收服天机门人的心,需要什么?卜卦算命?” 丁智笙摇摇头:“有道是‘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虽然我天机门以占卜立世,但是还不屑于用占卜之道和外行人争斗。” “数算之法、阵法之术和奇门遁甲同样是我们天机门的传世之法。诸位若有人能在这三项赢得我天机门一招半式,我天机门归附你们的主人又何妨?” 陈琦轻笑着看向丁智笙,丁智笙在陈琦眼中看到的却是满满的杀意。 “哦?丁门主要如何比呢?” 丁智笙强忍着那恐怖的压迫感,缓缓开口。 “数算之法,我出三道题,只要你们能答对两道就算你们赢。” “阵法之术,我在沙盘上进行,我布阵,你们选择人来破阵即可。” “奇门遁甲,我这里会派出两个遁甲兵,只要你们在不破坏遁甲兵的前提下,解开遁甲兵的奇门禁制,那就算你们赢。” 陈琦轻笑着,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两下。秦奕撤去了威压,恭敬的站在陈琦身后。 “可以,那就请丁门主出题吧。” 没有秦奕威压的丁智笙,觉得浑身猛地一软,险些坐在地上。手臂有些颤抖的从怀中掏出一张丝绢,放在了桌子上。 “这里有我最近一段时间研究的几道数算题,请你们上眼吧。” 陈琦接过丝绢,认真看着上面的三道题。 题一:将军点一队士兵的人数,三人一组余两人,五人一组余三人,七人一组余四人。 问:这队士兵至少有多少人? 题二:用100元购买了100只鸡,公鸡一只5元钱,母鸡一只3元钱,小鸡三只一元钱。 问:公鸡、母鸡、小鸡各有多少只? 题三:从甲地运到乙地,如果车装满米,每天行程25里,如果空车,每天行程35里,5天时间可以往返3次。 问:甲乙两地相隔多少里? 陈琦一看,这不就是前世那三道传世数算题吗?还好不是什么鬼鸡兔同笼那种小儿科的玩意儿,要不然陈琦都要怀疑这些人的智商了。 陈琦轻笑着将丝绢放在桌上。 “不需要别人帮忙,这三道题我就能给你答出来。” “第一道题,将军这队士兵的人数是五十三人。” “第二道题,在必须三种鸡都要买的前提下,有三个答案。分别是4只公鸡,18只母鸡,78只小鸡;或者8只公鸡,11只母鸡,81只小鸡;或者12只公鸡,4只母鸡,84只小鸡.” “第三道题,甲乙两地相隔二十四又三里。” “不知道丁门主我答得是否正确呢?” 丁智笙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陈琦,眉头微蹙。 “这位公子你之前就看过这三道题吗?” 陈琦摇摇头:“没看过。不过这种程度的速算题,在我十二三岁时就已经学会了;举一反三,并没有什么难解的。” 丁智笙沉默了,他花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将这三道题解开,结果陈琦几乎就是一瞬间就解开了,这种打击也真的是太大了。 “第一场,公子你胜了。”丁智笙有些憋屈的继续开口:“第二场。阵法……” 就在丁智笙还要继续讲下去的时候,被身后的一个青年打断了。 “父亲,阵法就算了吧。” 说话的正是丁燚,他看着有些颓废的父亲,实在不忍心让父亲再受一次打击。 丁智笙被打断,有些恼怒道:“为什么?” 丁燚无奈的叹息一声:“刚才我们从对岸登岛,这位公子根本没用我带路,他一个人不仅认出了所有的护岛阵法,而且还找到了最佳的破阵之法。所以在阵法一道,恐怕父亲也不是这位公子的对手。” 丁智笙听到儿子的话,看向陈琦的眼神更亮了,如果说数算一道可以通过练习,熟能生巧的有所成就。那么阵法一道就必须是天赋异禀之人,才能有所成就了,在天赋面前,任何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丁智笙有些激动的开口道:“这位公子,不知你是否有兴趣拜我为师,我可以让你当天机门的下一任门主,成就一番伟业。” 陈琦摇摇头,颇有些玩味的说道:“难道丁门主觉得,你在数算和阵法之上,还有什么可以教我的不成?” 丁智笙被陈琦的一句话给怼了个哑口无言。 是啊,就陈琦刚才的表现,他丁智笙有什么资格教授人家呢? 陈琦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丁门主继续吧。让我见识一下天机门的遁甲兵是个什么东西。” 丁智笙也不废话,挥手打开了墙壁上的一扇暗门,暗门中走出两个木头人。没错,自己走出来的,木头人。 陈琦定睛观瞧,看出了这里面的门道。 这两个木头人内部应该是空的,用机关和机簧连接发条和轴心,组成一个能够自动势能的机芯。然后由机芯连带着四肢进行机动,属于奇门遁甲中的上品物件。 陈琦颇有兴趣的查看木头人的每一处细节,认可的点点头。 “天机门的遁甲兵,虽然算不上极品,也是蛮不错的上品。不赖不赖。” 陈琦有些疑惑的看向丁智笙道:“不知丁门主想要如何考校我呢?难道要我将这两个玩意儿拆了?” 丁智笙摇摇头,一脸平静的道:“这两个遁甲兵有一套合击之术,未能足以击杀心领神会巅峰的武者。公子可以派人,在两个遁甲兵的合击之下存活,并且利用奇门遁甲之术让两个遁甲兵停手。但是,破局之人不能伤害遁甲兵,更不许相信以蛮力破除遁甲兵上的禁制。” 陈琦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丁智笙的意思。 伸手拦住准备上场的秦奕,无奈的摇摇头。 “秦伯,您实力强横,但是这种事儿您并不擅长,交给我吧。” 秦奕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陈琦将手中的折扇放在桌子上,赤手空拳的走到两个遁甲兵中间。 “来吧。” 丁智笙也没废话,直接解开了两个遁甲兵的封印,连个遁甲兵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朝着陈琦扑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遁甲兵确实有点东西。不仅速度极快,而且出招狠辣,完全意思,只要出手就是全力以赴。两个遁甲兵的配合也是极有章法,攻击之强,确实堪比心领神会巅峰,甚至是半步炉火纯青之境。 陈琦在遁甲兵的合击之下,使用身法躲避着,完全没有丝毫慌乱之意。他仔细的查看遁甲兵身上的每一处禁止,退关遁甲兵的封印眼在什么地方。 就这样,经过了两刻钟的观察,陈琦终于找到了两个遁甲兵的封印眼的位置。身形如游蛇般的穿梭在两个遁甲兵之间,右手食指点出,直接点在右侧遁甲兵的肚脐位置,这个遁甲兵立刻就停止了动作。 陈琦并没有片刻停滞,直接闪身躲开,左侧遁甲兵的杀招,身形一闪,来到左侧遁甲兵的身后,右手食指再次点出,点在了左侧遁甲兵的后心位置。这个遁甲兵也停了下来。 陈琦将两个遁甲兵封印,浑身上下连一点汗都没看见,所有人都知道,陈琦完全还有余力。 丁智笙等天机门之人看着陈琦的眼神有些复杂。 陈琦的表现太过于出色了,出色到无可挑剔;甚至不得不让人觉得,陈琦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布局,其他人都是他的棋子。这种被人强行支配的恐惧感,让众人觉得毛骨悚然。 陈琦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端起水杯轻轻喝了一口。 “怎么样?丁门主还有什么考验,可以继续。” 陈琦的一句话将所有人从震惊中唤醒。 丁智笙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中腹诽:“考验个屁。” “这位公子,你已经通过了我们的考验,按道理来讲,不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讲,您都完全有实力让我们天机门臣服。” “但是我们能否知道,我们到底臣服的是什么人。” “以公子你的实力,我并没有看出来我们有什么值得您看中的。” “您为什么要如此处心积虑的要将我等收为麾下。” 陈琦轻笑着摆摆手,示意丁智笙坐下。 “算不上是处心积虑吧。我与丁燚相识之前,都没有听过天机门这么个地方。因缘际会之下,我从丁燚口中得知了天机门,得知了天机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门派。” “就像丁门主说的,如果天机门只是一个寻常江湖门派,还真入不了我的眼。我之所以想要将天机门收入麾下,是因为你们手里有着一张,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情报网。” “这也是我不厌其烦的陪丁门主玩儿,接受丁门主考验的原因。” “当然,如果那个情报网不存在的话,我也不强求,天机门覆灭我也可以接受。” “至于我的身份。”陈琦缓缓开口道:“我是……” 第54章 麒麟堂主卫冉,秦冉 就在陈琦准备坦白自己身份的时候,就听到天机阁门外传来了一道喊声。 “奴才秦冉,叩见三殿下。殿下前来,老奴有失远迎,请三殿下恕罪。” 伴随着喊声进来的,是一个身穿一身棕色长袍的老者。这老者约摸四五十岁,身材袖长,眉目清秀,男生女相,非常的好看。 陈琦不认识眼前这棕衣老者,但是这人既然自称奴才,又能说出他的身份,那么应该就是大内中人了。 陈琦不认识这老者,秦奕认识呀。秦奕走到老者身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老者的样貌。 “秦冉?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奕有些疑惑的看向老者,语气中有些警惕。 那自称秦冉的老者冲着秦奕抱拳拱手道:“秦大人,小的这厢有礼了。小人便是这天机门麒麟堂堂主。” 秦奕眉头紧皱,满是警惕的看着秦冉。 “秦冉,你私自勾结江湖中人,可知这是何罪?” 秦冉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点头。 “秦大人,你所说之事,我如何不知?只不过,我需要活着呀。就凭那三瓜俩枣的俸禄,不够活呀!” 陈琦轻咳一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秦奕闻声,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唐突了,冲着陈琦抱拳道。 “少主,这位名叫秦冉,是大内千羽坊的管事。和我同年入内宫,只不过二人分工不同,鲜少见面。” 陈琦看着秦冉,口中呢喃:“千羽坊?” “这就能说通了。我还在好奇,大元皇宫内的情报是怎么泄露出来的。原来是因为你呀。” 秦冉听到陈琦的话,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陈琦面前。 “跟三殿下回,小的没有卖过大元皇宫内的情报,小的对天发誓。” 千羽坊,大元皇室重要的情报中枢之一。千羽坊养殖了数千只信鸽和红隼,用来传递情报。外官如果是正常的奏报,走正常官报就可以。 如果真的遇到了紧急情况,可以使用四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和八百里加急就可以。 但是,如果遇到的事情非常紧急,需要直接获得皇帝的意见,那么就需要用到飞鸽传书或者红隼传书了。 而宫内接收这些情报的官署就是千羽坊。 换句话说,千羽坊得到的情报,一定是最紧急,最严重的那种情报;同样,在情报市场也是最贵的情报。 陈琦颇有些兴趣的看向秦冉。 “起来回话。” 秦冉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恭敬的垂手站在一旁。 陈琦:“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认的我的身份的。就算是在大内,除了东宫的之人和紫阳宫中的少数人,见过我的少之又少,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秦冉:“千羽坊每年祭祀大典都需要在场释羽,求得一年风调雨顺。奴才在去年祭祀大典上见过三殿下,三殿下虽然身量长了很多,但是样貌却并没有太大变化,不难认出的。” 陈琦点点头:“第二个问题,你既然深处大内,又是如何做到这天机门麒麟堂堂主的呢?” 秦冉:“回三殿下,大内中人无旨意不得外出,但是我们千羽坊不算在内。千羽坊时常需要出宫去寻找走失的鸽子和红隼,也需要去养鸽场去收新宠,出宫的机会也就多很多了。” 陈琦又点点头:“第三个问题,宫内诸事,这些年来,可有卖出过?跟我说实话。” 秦冉听到陈琦的问话,直接就跪了下去:“跟三殿下回,真的没有卖过。大内的规矩小的懂,借小的俩胆儿,小的也不敢乱来的。” 陈琦撇撇嘴,没有再理会秦冉。 秦奕见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秦冉,你知不知道,这事儿如果真的被查出来。不仅你会不得好死,你的家人,你的家族都会受到连累。你糊涂啊。” 秦冉惨笑着咧咧嘴:“秦大人,我们这些人的苦,您是不会懂的。” “你我同年入宫,你一路风调雨顺,万般顺遂。就算你有所冒犯,陛下也仅仅只是卸掉了你的中常侍之职,并没有多做处罚。你跟着三殿下,看似是受罚,但是以皇后娘娘对三殿下的偏爱,又怎么会慢待了你呢。” “从始至终,就连你受的罪都是我们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福。” “常侍署给我们发的俸禄银子,经过层层盘剥,到我手中的银子,连置办一身新衣服都不够。若不是我那千羽坊有一些小的进项,我恐怕早就饿死在大内了。” “秦大人,三殿下,我们也得活着不是吗?” 陈琦和秦奕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陈琦轻咳一声:“秦冉,为什么天机门中的人都叫你卫冉呢?” 秦冉:“跟殿下您回,奴才本家就姓卫。秦这个姓太容易被人猜到身份,所以就换回原来的姓了。” 陈琦点点头:“好吧。那从今天起,我只认识一个叫卫冉的天机门堂主,不认识什么千羽坊主事。你们二人可明白?” 秦奕和卫冉二人抱拳向陈琦行礼:“明白!” 陈琦这才扭头看向丁智笙,有些无奈的摊摊手。 “我想,我应该不需要自我介绍了吧。” 丁智笙和其他四位堂主抱拳朝着陈琦躬身一拜:“见过三殿下。” 陈琦摆手:“都坐下吧。” 等到众人坐下,陈琦这才继续开口道。 “以后不要叫我三殿下,就像不要叫秦冉一样。” “你们所有人以后就跟秦奕一样,都叫我少主就行。” 众人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少主。” 陈琦摆手:“免了。以后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丁智笙,你继续任天机门门主,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只有活着才是最大的价值。” 丁智笙:“明白。” 陈琦:“我不会过多插手天机门内的事务,你们一切照常行事即可。” 陈琦指着秦奕道:“以后和你们直接联系的人,就是他。秦奕。你们都叫秦伯就可以了。” 众人起身,冲着秦奕行礼:“秦伯。” 秦奕点点头,没有说话。 陈琦看向丁智笙:“现在天机门最缺是什么?影响天机门情报收集效率的又是什么?” 丁智笙和其他五位堂主对视一眼,认真的点点头。 “钱,真金白银的钱。” 一声红衣的朱橙有些无奈的说道:“回少主。” “艺压当行人,钱压奴婢手。情报这一行,没有什么艺可谈,就是看你给的钱够不够多。只要价钱给的合适,我这朱雀堂能把南楚皇帝今天晚上和哪个妃子上的床,活动了多少下都能给您调查清楚了。” 众人听到朱橙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琦:“我对南楚皇帝的床事没啥兴趣,咱有钱也不能往那地儿花。” 众人听到陈琦的话,笑得更厉害了。 陈琦顿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钱的事儿就交给我了。三个月之内,我会给你们送来第一笔钱,数量不少于十万两白银。” 天机门众人听到陈琦的话,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十万两,他们之前天机门一年都赚不到十万两白银。 陈琦接着说道:“等钱到位后,我需要你们尽快的将情报网扩大,尤其是对其他国的皇宫大内和官署宅院的信息收集。这些很重要……” 接下来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众人就在一起探讨天机门的未来该如何发展。 陈琦凭借着其两世的记忆,给予了很多有建设性的意见。 等到众人商量完毕后,纷纷向陈琦等人告辞,准备去按照分工去干活去了。 陈琦:“朱橙堂主,等一下,我有事找你。” 刚准备起身的朱橙闻言,又坐了下来,恭敬的开口:“少主不知有何吩咐?” 陈琦等其他人都退出去,大殿内只剩下陈琦,秦奕和朱橙三人后,这才开口。 “朱橙堂主,不知道你对南楚此次与大元和亲之事了解多少呢?” 朱橙闻言,认真的点点头:“回少主,此时朱雀堂已经有了完整的回报。” 陈琦点点头:“说来听听。” 朱橙嗯了一声,喝了一口水开口道。 “此次楚元和亲,明面上的主导者是南楚皇帝,其实暗中推动这一切的,都是南楚四皇子,有着南楚半圣美誉的镇北王熊焱燚。而就目前得到的消息分析,他的目的应该最少有两个。” “第一个,就是祸乱大元朝纲,让大元皇子们为了储君之位进行内部争斗,从而产生内耗,好让周遭各国积蓄力量,等到合适的时候,将大元分而食之。 “那位九公主在去年就获封清河公主,位同一品公。大元不可能找一个没身份,没地位,没出息的皇子去凑合联姻,就算大元皇帝同意,南楚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大元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皇子才行。” “少主可以想一想,怎样的皇子才算‘合适’呢?能力,才智,势力,野心……”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和南楚联姻,搭配上南楚帝国的外围推动,不出现争储的情况才奇怪了呢。” “加上那清河公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与镇北王熊焱燚是双胞胎,其智绝不再镇北王熊焱燚之下。有这么一个人精在一旁出谋划策,大元皇室以后的想要得到片刻安宁都是妄想。” 陈琦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南方。 “第二个目的呢?” 第55章 南楚的情报 朱橙再次开口:“第二个原因,情报来源于南楚宰相府。据说是南楚想要从大元采买更多的优质良种,从而可以扩大南楚的粮食种植。” 陈琦眉头紧皱,扭头看向朱橙:“朱堂主,我有些没搞懂,南楚为什么每年都要从中元购买种子呢?南楚人难道不会留种第二年种吗?” 朱橙轻笑着捋了捋胡子:“这少主就有所不知了。” “南楚帝国良田众多,尤其是近些年,在四皇子熊焱燚的带领下,南楚革新农耕技术,改进农耕用具,开辟了数百万亩的优质良田。粮食产量更是增长了近三成,可谓是惊世骇俗。” “但是,不知道是何原因,南楚的土地当中种出来的粮食,根本不具备二次栽培能力,不管用什么方法,就是发不了芽,出不了苗,做不成种子。” “所以南楚才不得不每年都从中元帝国高价收购良种,然后再他们的土地上种植。” 陈琦点点头,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他之前虽然知道南楚每年都会从中元帝国买良种,也知道这基本上就是中元帝国在这方面将南楚帝国卡的非常死,但是还真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 陈琦微笑着看向朱橙:“朱堂主,不知你对那南楚四皇子的了解有多少呢?可否讲给我听听?” 朱橙哈哈大笑:“少主您太客气了。少主既然想知道,属下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位南楚四皇子,名叫熊焱燚,今年一十六岁,他的父亲是南楚皇帝,母亲是颖贵妃。” “那位颖贵妃是苗人,是苗族之王送给南楚皇帝的美人。” “不过这位颖贵妃是如何跟南楚皇帝搞一起的,这个并没有人知道。不过,估计不是什么正途。因为颖贵妃在生下四皇子之前,整个南楚帝宫都没人听说过这个人。而且她也是在生下四皇子和九公主后,才获封了良人封号的。” “少主有所不知,在南楚,一个女人如果能生下龙凤胎,会被看做是天赐之人,会受到所有楚人的祝福的。” “那颖良人也由此,入了南楚皇帝的眼。三年后,又生下一个女儿。” “其实从颖良人生下第二个女儿开始,南楚皇帝基本上就很少再临幸这位美人了。” “按照正常发展,颖良人和她的儿女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富贵可言了。” “但是这一切就在六年前发生了改变。” “当时南楚出现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南楚境内所有的河流全都决堤泛滥,南楚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南楚皇帝先后任命了四位治水大臣,均无功而返,劳民伤财。” “就在南楚皇帝一筹莫展之际,那位年仅十岁的四皇子上书奏报,贡献治水之法。” “少主有所不知,南楚治水,向来都是见水就堵,遇洪就挡,想要将水彻底的控制起来,圈成一个又一个的湖泊。这种治水之法,治小水患尚有不足,更何况那种百年不遇的大洪水了。” “那位四皇子提出的治水十策,几乎是颠覆了南楚千百年来的治水传统。他提出了‘以疏代堵,顺势而为’的八字方针,将清淤河道,引洪水入河道,放水东去,作为治水第一要务。” “当时的南楚皇帝也是有病乱投医,任命年仅十岁的四皇子熊焱燚携皇命,治洪水。” “那位四皇子还真的是奇人,仅仅三个月就将南楚境内的洪水治理完毕。顺势还通过清理河道,以淤填凹,开辟出来数十万亩的水田。” “这下子,那位四皇子一战成名,被南楚百姓称为‘半圣’,意思是仅此于文圣孔师和武圣关师的小圣人。” “南楚皇帝更是对自己这个儿子疼爱有加,破格允许四皇子可以伴君上朝,入阁议事。” “要知道,当时的四皇子年仅十一岁,断奶也没多久,就入阁议事了。就算是看遍五大帝国,十一王国,都是绝无仅有的。” “此后,这位四皇子也曾数次在处理重大事件上,出谋划策,为南楚皇帝分了不少的忧,解了不少的难。” “也正是因为他出色的表现,受到了南楚群臣的爱戴,拥趸者众多,已经隐隐有僭越东宫的势头了。” “同样也是因为这位四皇子的表现,已经被皇帝逐渐遗忘的颖良人重新被南楚皇帝宠幸,从良人一跃成为了位同皇后的一品贵妃。” “他的孪生妹子,九公主获封清河公主,位同一等公爵。” “他的小妹子,十二公主,在四岁的时候就与南楚重臣,蛮族首领阿克尚的嫡子定了娃娃亲。” “荣宠至盛,一时无两。” “而且,近两年来,南楚太子,二皇子熊灿的痨病越来越重;据说可能不久于人世了。现在南楚国内已无嫡子,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是一介武夫,难堪大用,望之不似人君。” “所以,不管是论资排辈,还是重臣拥护,又或是民间威望,无人能与四皇子熊焱燚一争高下。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的就是,四皇子入主东宫,恐怕只是时间问题了。” 陈琦点头,终于知道了这四皇子是个什么人物了。 “这些情报恐怕中元皇室同样也知道。你觉得中元帝国会答应南楚多采购良种的请求吗?” 朱橙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绝无可能。” “少主要知道,南楚乃是化外之地,蛮人多狂野,属于那种吃饱了就一定会找点事儿发泄一下的类型。” “中元帝国并非不知道南楚粮食的问题,也不是没有想过以德报怨,帮助南楚稳定粮仓。但是,中元帝国的几次好心,得到的是什么呢?那些南楚人吃饱了饭,立刻就翻脸不认人,在南境疯狂的作乱,越境抢夺粮草财务更是成为了日常娱乐。” “鉴于南楚人吃饱就骂厨子,砸厨房的习惯,中元帝国为了南境安全,每年出售给南楚的种子,都是经过详细的计算的,刚刚好够南楚帝国不闹饥荒,又存不下什么粮食。” “如此一来,才有了南境几十年来的安宁祥和。” “所以,根据以往的经验,中元皇帝多半是不会答应南楚多采购良种的请求的。” “不过,也说不准。自古圣心难测,更何况中元帝国这位呢。” 陈琦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在心中盘算,分析着从朱橙那里获得的情报。 “朱堂主,你说,南楚帝国从其他王国和帝国采买种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朱橙眼睛微眯,缓缓的闭上眼,在心中分析陈琦所说的可能性。 一刻钟后,朱橙缓缓睁开眼睛,缓缓的摇头。 “可能性不大。” “首先,南楚要的是优质良种。据我所知,除了中元帝国,其他帝国根本没有优质良种,那些凡品种子和劣质种子,南楚帝国恐怕未必看的上。” “再则,南楚相邻的五国,夷州岛和棉兰自己每年都需要向中元帝国购买良种,而且数量也是有限的,根本没有多余的卖给南楚。至于安南和苗国,他们的种子都是劣种和凡种,产量太小了,南楚看不上。夜郎国就算了,说他是国都是抬举他了,那帮家伙能养活自己,不向南楚乞讨就万事大吉了。” “其他帝国和王国,要么自己也不产种子,要么就是种子不适合南楚境内种植。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南楚不可能从其他方向获得优质良种。” 陈琦点点头,扭头看向秦奕。 “给家里传话,让他们盯好,今年除南楚外,其他帝国和王国,有没有买优质良种。特别是那些之前没有买过,今年突然就要买了,和之前有买过,但是今年的购买量,远超前些年购买量的。” 陈琦认真的看着秦奕的双眼:“记住,这个事情让大哥亲自去查,就说是我请他去查的。” 秦奕跟随陈琦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陈琦的脾气和秉性。每当他这么郑重其事的时候,就代表他真的认真了,而且是那种绝对不允许别人违逆他的意思。 秦奕点头,抱拳道:“遵命!” 秦奕说完,转身向殿外走去。 朱橙听到陈琦的话,眼睛猛地一亮:“少主是担心,南楚帝国会假借别国之手,从中元帝国骗买良种?” 陈琦点点头,看向朱橙:“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朱橙认真的点了点头,真诚的感慨:“少主心思玲珑,属下佩服。” 陈琦摆摆手,平静的摇摇头:“我只是将自己换位到那位四皇子的位置上,以他的身份地位和行事习惯,来思考;如果我是南楚帝国四皇子,我会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就像朱堂主刚才说的,中元帝国超额卖给南楚帝国优质良种的可能性不到五成;那么南楚如果不想坐以待毙的话,就必须要找其他路径来获取优质良种。” “刚才朱堂主你也说了,南楚帝国没有其他渠道可以获取优质良种。那么他们会不会另辟蹊径,以威逼利诱的方式,让其他国家出面,向中元帝国购买更多的优质良种,然后他们再加价从其他国家购买呢?” “而且,如果是我的话,恐怕早几年就会这么干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所以……” 陈琦没有说完,面色严肃的看向南境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陈琦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第56章 提点丁智笙 朱橙当然也听懂了陈琦话中的顾虑,当即开口道。 “少主,属下这就派人去南楚帝国各地的番库粮仓去调查一番,看看南楚帝国各地番库是否还有存粮。” 陈琦点点头:“好,有劳朱堂主了。告诉你手下的番子,一来要注意安全,活着才有未来。” 朱橙认真的点点头,快步走出大殿。 巍峨的天机阁大殿中,只留下陈琦一个人闭目冥思;使用“排杂法”,一个个的判断事情的可能性。 说实话,陈琦真的不想把时间和心思花费在这些事情上,他宁愿在吃喝玩乐上面多花点时间,享受生活。 但是,事情往往就是像现在这样的身不由己。南楚若是有野心,首当其冲的就是南王府和他的丰都驿。 南王府镇守两国官道,是边防重镇;南王爷熊阔海,掌军十万,是南境最大的军事力量。 南楚帝国和中元帝国由丰都河隔开,丰都河就是两国的边境。而陈琦管理的丰都驿,是整条丰都河最窄的地方,水性好的士兵,仅仅只是泅渡,一刻钟就可以通过。 但是,也不知道他那个皇帝老子咋想的,只在丰都驿配备了三千的边防军,还不受他这个丰都驿主司的调派和指挥。 那种将自己的安危交给别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让陈琦没有一丁点安全感。 一个时辰后,陈琦缓缓的睁开眼睛,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口中呢喃道:“军队,军队,军队……” 就在陈琦一筹莫展之际,秦奕走进大殿内,看着满脸愁容的陈琦,一时有些语塞。 “秦伯,有事您就说吧。我没事” 陈琦也看到了秦奕的模样,已经猜到秦奕可能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秦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宫内传来消息。陛下有意让少主与南楚公主联姻,而且已经吩咐司天监算少主和南楚公主的生辰八字了。” 陈琦听到秦奕的话,有些不解的看向秦奕。 “抵报上不是说要让南楚公主自己选吗?怎么就直接把我给卖了呢?” 秦奕摇头:“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我已经让卫冉启程回京了,宫中信息不畅,真的是要命。” 陈琦点头,他还是没搞懂自己那个皇帝老子是咋想的。 “秦伯,司天监现在是谁在主事?” 秦奕:“司天监监正名叫赵永荣,是颍川赵氏嫡系,师从天宿老人,自幼学习天象。” “这赵永荣初入司天监的时候,我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此人生性执拗,不懂变通,属于那种两句话就能杵你肺管子上的那种类型。” 陈琦撇嘴轻笑一声:“那也就是说,他不会为了讨好皇上,乱点鸳鸯谱,是吗?”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也笑着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陈琦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心情放松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无需担心了。就我那生辰八字,我出生之时那天地异象;司天监要是能给我配的良缘,那才叫活见鬼了呢。” “除非父皇真的不顾‘天命’,强行赐婚;否则我就是安全的。” 秦奕点头,他明白陈琦话中的意思。 “既然如此,我就传消息回去,让人盯着点司天监,以防万一。” 陈琦点头:“有劳秦伯了。” 秦奕转身离开大殿。 就在秦奕退出大殿后不到一刻钟,就看到一帮穿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端着一盘盘的食物走进了天机阁。 这些女孩,大一些的不到二十岁,小一点儿的也就只有十二三岁,那稚嫩的小脸,还没彻底长开呢。女孩们看到陈琦,眼神都有些飘忽不定,明显并不是单纯为了上菜而来。 女孩们身后,丁智笙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冲着陈琦抱拳躬身行礼。 “少主,天色已经不早了。你用过晚饭,就回府中休息吧。” 陈琦微笑着点头:“有劳丁门主了。” 丁智笙还是那副讨好的模样:“少主晚上要不要找个陪侍?这些女孩……” 丁智笙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陈琦的脸色阴了下来,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丁门主,不用把心思用在这些方面。我不喜欢!” 陈琦说完,没有理会丁智笙,转头看向上菜的那些女孩们。 “我不管你们的父母,师长或是其他什么长辈亲属交代了你们什么。我不会问,也不会去管。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好修行自己,希望你们有一天可以功成名就或是嫁个好人家。” “都退下吧。” 女孩们冲着陈琦深施一礼,低着头退出了大殿。 陈琦看向丁智笙,摆手示意丁智笙坐下。 “丁门主,还没吃饭吧?坐下一起吃吃饭,聊聊天?” 丁智笙悻悻然的抱拳:“多谢少主。” 陈琦给丁智笙斟了一杯酒。 “丁门主,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不能光为自己着想不是?” “这些女孩子,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死物件,更不应该是咱们这帮大男人的私有物。” “我知道,只要我点头,这些女孩都可以是我的玩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女孩被我玩儿过之后,她们还怎么嫁人呢?” “你觉得失去了处子之身的女孩,她们在婆家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呢?” 陈琦拍了拍有些颤抖的丁智笙。 “不知者不罪。刚才我的话有些重了,还请你多担待。” “同样,今天的事情也不要再有下一次。不仅仅是我,其他的人,如果不能给女孩们一个家,给她们一个未来,就乖乖的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天下太大,我们保护不了天下人。那就能保护多少,保护多少吧。” 丁智笙听完陈琦的话,站起身,退在一旁,撩袍双膝跪倒在地。 “属下谨尊均命!属下代天机门门众,谢少主体谅。” 陈琦起身,伸手将丁智笙扶起,伸手示意丁智笙坐下陪自己用膳。 其实也不怪丁智笙激动,陈琦一行人给予天机门的压力太大了。 他们虽然表示了臣服,但是他们不确定陈琦他们会不会接受他们的臣服。毕竟这一切来的都太突然,太戏剧性了。 如果陈琦反悔了,不愿意接受他们的臣服,一旦陈琦一行人大开杀戒。那天机岛上,恐怕连个喘气的都不会留下来。 这种未知的恐惧,很快就将陈琦许诺每年给天机门数十万两白银的喜悦埋没了。 所以,一贯乖张,自负的丁智笙才选择了献美人这一招。 丁智笙甚至想过,如果陈琦不喜欢这些雏鸟,那就让陈琦在天机岛中的美妇当中自己选择,这其中就包括他丁智笙的妻妾…… 刚才来的那一行女孩中,就有丁智笙仅有的两个女儿,也就能看得出,丁智笙是有多么下本了。 可是陈琦的表现让丁智笙太过意外了。 丁智笙从始至终都没有在陈琦眼中看到半分淫邪之色,是那种纯粹到极致的清明。 尤其是陈琦后面的言论,更是让丁智笙感动。 天机门获取情报,色诱是必不可少的途径之一。 所以天机门单有一个媚堂,就是负责培养女孩媚术和各种房中术,培养女孩们成为女间谍的。 可是人们不知道的是,媚堂培养出来的女子,能够平安活过三十岁的人,十不存一。 这其中有任务失败被抓处死的,有患病身亡的。 但是最多的,却是在任务期间,被目标对象以丧心病狂的手段,给活活折磨致死的。 在那些禽兽眼里,女人就是他们的玩物,跟那些玩具没什么两样。杀人害命更是家常便饭,根本引不起任何的注意。 然后,那些被折磨致死的女子,就被一张草席卷着,扔到了乱葬岗,沦为野狗们的食物。 从上代天机门主开始,就没少有人谏言,不要再使用美人计获取情报了。一直到丁智笙当上了门主,一直到现在,都没少过这方面的 谏言。 但是,在有些人眼里,女人就不是人,他们怎么会在乎这些女子的死活呢? 而丁智笙,原本也不怎么将那些女子的性命当回事。 直到他自己的女儿出生后,当他的女儿也被列为媚堂后备培养对象之后,丁智笙的心理终于发生变化了。 一贯铁石心肠的丁智笙,竟然数次在梦中惊醒,担心自己的两个女儿也会像其他女子那般,被人折磨致死。 丁智笙变卦了,他也想让门内不再使用美人计收集情报。 但是,谈何容易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旁人永远无法理解当事人的伤与痛。 但是今天,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一个出身皇家,地位尊崇的皇子;一个手中掌握杀伐之力的年轻人。竟然真的将那些女孩子们当成了人,看重那些女孩子们的生命和未来。甚至出言警告他这个天机门门主,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如何不让丁智笙感到开心呢? 陈琦和丁智笙有说有笑的边聊边吃喝,一直吃到申时末刻,方才结束。 陈琦在侍女的引导下,回到了丁智笙给自己安排的小院内。 第57章 南平薛家 整整两天,陈琦终于将天机门的发展和情报网的构建与天机门一众高层进行了沟通,并且制定出了相关计划。 第三天清晨,陈琦带着秦奕等人,离开了天机门,向徽州赶去。 当天申时初刻,陈琦一行人马到达了徽州府南平县。 “少主,再赶一会儿路,直接去我家住吧?” 薛平快马加鞭赶上陈琦,表情特别的激动。 陈琦则是轻笑着点点头:“可以。你离开家也已经快一年了,想家了吧?” 薛平嗯了一声,激动的脸上有些潮红:“去年离开家,只有书信联络,是想家了;想我老娘了。” 陈琦点头,回身向身后众人喊道:“抓紧赶路,去南平薛家打秋风。” 众人哄笑着应是,快马加鞭的向南平城东郊赶去。 南平薛家,徽商四大家族,叶氏一族的外戚;叶氏一族的附属。秉承着以武护主的理念,守护叶氏一族安宁。 南平薛家第一代家主就是当时叶氏一族族长的贴身近卫,终其一生,守护了那位叶氏族长整整五十年。 自那以后,南平薛家的每一代家主,全都是叶氏一族族长的贴身近卫,几乎成为所有人默认的规矩。 现在南平薛家的家主名叫薛端,是南平薛家的第十一代家主,也是叶氏一族现任族长叶梅的贴身近卫。 那叶梅虽是女流之辈,但是其从小就跟在上代族长身边学习经商之道,眼界格局,均非常人所能及。只不过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氛围下,叶梅纵使将叶氏一族经营的风生水起,也逃不过各方的诟病和那些个风言风语。 其中最为卑鄙的,就是造谣叶梅与薛家家主薛端之间的风流韵事。行为之下作,言语之放浪,简直是丧心病狂,叹为观止。 不过好在薛端本身就是大成境初阶高手,实力强横,非常人可敌;而且薛端对于叶梅也是忠心耿耿,不给别人机会加害叶梅。所以薛家和叶氏还算是风平浪静。 薛家第十二代共有四子三女,嫡子两个,庶子两个。 长子是嫡子薛修,风流潇洒,一表人才。自幼与叶梅之子共同长大,文武双全,在徽州府极有盛名;也是南平薛家下一代家主的不二人选。 次子是庶子薛齐,是薛平同父同母的哥哥。其人性格内敛,老实巴交,文不成、武不就,是那种典型的庸人。 三子是嫡子薛治,和嫡长子薛修一奶同胞。属于那种纨绔子弟,和薛齐一样文不成,武不就;但是却极其喜欢在外惹是生非,属于那种混不吝的主。 四子是庶子薛平,少年英才,天赋异禀。薛平六岁开始修武,十岁时就晋阶到融会贯通之境,是第十二代中,武道天赋最强者。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薛平的天赋太强,让有些人心里不平衡了,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其中,对薛平杀伐之心最终的人,就是薛平的三哥薛治。没错,不是嫡长子薛修,而是嫡次子薛治。 薛平也是极其聪慧的人,早早的就感受到自己三哥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杀意。开始变得敏感多疑,连吃饭睡觉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被人暗害了。 在一年前,十八岁的薛平实在受不了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选择离家出走。 结果还没出南平县,就被他三哥的手下们抓住了,就在薛平即将被打断腿,废去修为的时候,被前往丰都驿赴任的陈琦和秦奕等人救了下来。 在了解了事情原委后,本就对兄弟手足相残之事厌恶至极的陈琦,直接带着太子亲卫,杀到了南平薛家。 经过一番推诿扯皮,勾心斗角。陷害薛平的薛治被薛家家主薛端打断了双腿,罚他去守家族墓地去了。 薛平则是主动退出了薛家族籍,归附了陈琦,成为了陈琦的贴身近卫。 陈琦担心薛平离开薛家,他的母亲和哥哥薛齐会被薛家为难,当时就提出要带二人离开。 但是薛平的母亲拒绝了陈琦的好意,作为一个极其传统的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理念已经根植在她的心中。除非丈夫家不要她了,否则他一声都不会离开夫家。 陈琦和薛平也满是无奈,但又无可奈何,只得顺了薛母之意。 再后来,薛平便跟随陈琦去了丰都驿,日夜守护在陈琦身边,再也没有回过薛家。只是偶尔的与母亲和同母哥哥薛齐通信,汇报一下彼此的生活,诉说一下思念之意。 陈琦本来在这次回京都祭扫的时候,想过让薛平不用跟去京都,回家看望一下自己的亲人,但是被薛平拒绝了。 所以陈琦才将南平县定为了南归的必经之路,其实就是想让薛平回家看看母亲和哥哥。 当然,陈琦做事向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主,他此次前来南平县,还想借助南平薛家的关系,跟叶氏一族搭上关系。 丰都驿的瓷器和茶叶即将上市,陈琦还有一些其他想法,也会逐渐展开。他需要一个安全的商路和完善的商贸系统,将他的产品卖往各个帝国和王国,帮他做到利益最大化。 这种商路和商贸系统,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那是需要极其良好的信誉作为基础条件的。 而积累信誉是一个耗时极为漫长的事情,对于现在的陈琦来说,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陈琦不得不和那些信誉积累良好的商贾世家进行合作。叶氏一族是目前阶段陈琦唯一能找到关系搭上话的商贾世家。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陈琦一行人来到了南平县东郊,一座极其广袤的府邸前。 薛平一马当先的来到府门前,冲着门口的小厮喊道:“我是薛平,开门。” 那看门小厮一听来者是薛平,先是一愣,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的相貌时,这才有些慌乱的忙活起来。 “四少爷回来了。”一个小厮高声呼喊这,向府内跑去。 另外两个小厮赶紧打开了正门,跑到薛平马前,搀扶薛平下马。 薛平摆手,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将缰绳丢给小厮。 “将我们的马牵到马厩,让马倌用最好的草料喂养。” 小厮接过缰绳:“知道了。四少爷。” 薛平转身来到陈琦身边。 “少主,咱们是直接进去?还是等人出来?” 陈琦摆摆手:“那些没用的礼数就免了。这是你家,你就是主人,就由你带路吧。” 薛平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落后陈琦半个身位,向着薛府内宅走去。 一直走到二进院,这才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月亮门传来。 为首之人,约摸四五十岁,身穿一身湛蓝色劲装,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准头端正,气势不凡。此人正是薛平的父亲,薛家家主薛端。 薛端的身后,跟着十多个年纪在二十岁到三十岁壮硕青年,一个个肌肉鼓鼓囊囊的,显然都是练家子。 薛端借助灯光,看到了陈琦和薛平。微笑着快走两步,来到陈琦面前,抱拳躬身。 “薛家家主薛端,见过三殿下。一年不见,三殿下威势更胜往昔了!” 陈琦伸双手托住准备下拜的薛端,语气温和的说道:“薛家主无需行此大礼,太过于见外了。” “我与薛平名为主仆,实为兄弟;薛家主就将我当做你的小辈即可,切莫再行此等见外之举!” 薛端闻言,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三殿下都这么说了,那老夫便当真了。看你们这样子,应该是赶了一天的路,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吧?” 薛端说完,也不等陈琦等人回答,转身向身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吩咐道。 “快,去让后厨开火,多做些吃食,照着五六十个人的量去准备。” “再去酒窖搬几坛子上等的好酒,抓紧时间热上。” 那青年人听到薛端的吩咐,快速向内宅跑去。 薛端转过身,看着陈琦:“等一会儿吃饱喝足了,三殿下和您这帮弟兄们,都去汤池泡上一泡,解解乏。” “诸位既然来了薛家,就权当是回自己家了;不要拘束,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有什么需要下人们置办的,只管开口就是了。” 陈琦也是爽朗大笑,转身看向薛平:“我和薛伯父去二堂聊聊天,说说话。” “你就别在这里碍眼了,快去给你母亲请安去吧!” 薛平闻言,抱拳向陈琦行礼。 “属下多谢少主厚爱。” 薛平说完,转身飞也似的向内宅跑去。 看着薛平的背影,薛端无奈的叹息一声,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陈琦拍了拍薛端的手臂:“薛伯父莫要怪薛平,给他一些时间,让他慢慢的放下心中的仇恨。” “薛平生性豁达,待人接物也是极有分寸。” “但是,越是这样的人,心中一旦被人种下恨意的种子,就很难拔除。” “总有一天,薛平会着急解开心中的那个疙瘩的,还请薛伯父给他一些时间吧。” 薛端听到陈琦的话,长叹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 前些年,薛端一直跟在叶梅身边,极少参与家族管理,这也就导致了他并没有能在第一时间平息薛治对薛平的加害;甚至在薛平向他诉说薛治故意伤害他的时候,他还将之看做是兄弟之间的玩闹,都没有去训斥薛治。 这也就导致年幼的薛平,不仅将薛治当成了敌人;就连薛端也被薛平记恨上了。 第58章 叶氏蒙难 薛端收敛自己的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冲着陈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让三殿下见笑了,随我来吧!” 陈琦也没有再多言,和薛端一起,走进了二堂之中。 秦奕则是向身后众人安顿了几句,众人在薛家小厮的带领下,到一旁偏房中休息。 秦奕这才紧走两步,跟上了陈琦和薛端。 三人走进二堂,分宾主落座,下人们上了一些瓜果梨桃和点心,还给三人都倒了一杯温水,这才退了出去。 薛端盯着秦奕,看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忍不住叹息一声。 “我原以为我突破到了大成之境,应该能够和秦老有一战之力。就算不能打赢,最起码也能打个有来有回。” “但是看现在的情况,我是有些异想天开了。我竟然完全看不透秦老的境界,在秦老面前,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唉……” 秦奕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没有接薛端的话,只是端起杯,默默的喝了一口水。 薛端自幼习武,天赋异禀,是那种碾压同龄人的存在;三十九岁就将武道修炼到了准大成境,也着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一直以来,薛端每每出手都可以得胜而归,从无败绩;也就是在那一声声的赞誉声中,薛端变得自负,变得不可一世,变得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 直到去年,陈琦和秦奕带着离家出走的薛平来到了薛家,要为薛平讨一个公道。薛端以这是薛家家事推诿,甚至要派人将陈琦和秦奕赶出薛家。 然后,秦奕先是在弹指间,出手将一众小厮放倒;又用三招将薛端击败,一掌将薛端打到口吐鲜血。 秦奕那一掌,不仅将薛家的荣耀打进了尘埃,更是将一向自负的薛端打到怀疑人生。 那个只存在于薛家传说中的大成之境,竟然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薛家众人面前。 而最让他们震惊的是,那个在他们看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高手,竟然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的家仆。 也正是在秦奕的实力震慑之下,薛端亲手将自己三儿子薛治的双腿打断,并且以家主的名义,将三儿子罚去看守祖陵。 自从薛端输给秦奕之后,薛端整个人就跟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了一点生气;薛端的一生都太过于顺遂了,顺遂到他根本没有接受失败的勇气。 在陈琦和秦奕带着薛平离开薛家的时候,秦奕看到了满脸死人色的薛端,心中有些不忍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武者以如此荒唐的方式陨落;于是将自己记录修炼心得的小册子丢给了薛端,权当是换薛平的代价。 薛端在得到那本修炼心得后,日夜钻研,终于在秦奕等人离去后的第三个月,成功跨越了武道天堑,成就了大成之境。 薛端曾数次派人前往丰都驿,送钱,送物,表达对秦奕的感谢。 秦奕也没有推脱,照单全收了。 其实陈琦和秦奕心知肚明,秦奕的那本小册子,并没有那么的珍贵。 薛端之所以一直未能晋阶,一来是他的底蕴足够深厚,距离大成之境只是一步之遥的距离; 二来是薛端一路走来太过顺遂,心境出现了大问题,导致他很难做到心神合一,自然也就很难破境了; 三来,就是薛端从来没有见过大成之境的高手,所以在他心里,对于是否真的存在大成之境是保持怀疑态度的,心志不坚,怎么可能有破镜的机会。 秦奕那本小册子,只是打开薛端大成之境那扇门的一把钥匙。 薛端能晋阶大成之境,还是他自己的天赋和努力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陈琦看着薛端,有些疑惑的问道:“薛伯父,你怎么没有陪在叶族长身边,回薛家来了?” 薛端听到陈琦的问话,长叹一声,脸上瞬间被愁容遮盖。 “三殿下有所不知,叶族长遇到了麻烦,我回薛家是找我薛家的老家主帮忙的。” 薛端长叹一声:“可惜。老家主现在病入膏肓,恐怕不久于人世,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唉!” 陈琦有些疑惑的看向薛端:“不知薛伯父能不能给我讲一讲事情的原委呢?” 薛端点点头,缓缓开口。 叶氏一族现任族长名叫叶梅,是上任族长的独生女,也是叶氏嫡系一脉的独苗。 这个叶梅自幼聪慧有加,尤其是对于商贾之道更是天赋异禀,才智无双。 所以,即便是叶氏一族千百年来都没有过女人掌家的传统,上任族长还是力排众议,将叶梅立为了家主的继承人;并且上任家主在病逝之前,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一大批对家主之位有野心的人,让叶梅可以顺利继位。 叶梅在继位家主之后,励精图治,将叶氏一族的生意拓展到了五大帝国和十一王国的每一角落。叶氏一族也从徽商四大家族第三,一跃成为了徽商四大家之首。 但是,在那些将男尊女卑看做天经地义的人眼里,叶梅一个女人,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够做叶氏一族族长的。 不管叶梅做的再怎么出色,即便是叶梅将叶氏一族做到了徽商四大家在之首,这种非议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更有甚者,竟然编故事,将叶梅编排成那种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甚至是以身体换取利益的女人。污言秽语,淫词浪调,肮脏至极,龌龊至极。 就在半年多前,叶氏第一分家家主叶博仁,竟然向徽州刺史府投递诉状,状告叶梅伙同他人毒杀上代叶氏族长,也就是叶梅的亲生父亲。 最可气的是,那徽州刺史曹不疑,竟然既不审案,也不问案,仅仅凭借叶博仁的一面之词,就将叶梅打入了死牢,关押了半年之久。 最近徽州刺史府传出来消息,就在这几天就要对叶梅进行定罪,很有可能会处以极刑。 薛端也是病急乱投医,想要请身为上代叶氏一族族长贴身近卫的薛家老家主,出面作证,澄清叶梅被诬陷之事。 可是薛家老家主现在也是身染沉珂,将不久于人世。现在连说话都费劲,就更别提出面作证了。 陈琦听完薛端的话,满是疑惑的看向秦奕。 “这种案子还需要拖延这么长时间?这徽州刺史曹不疑是个什么东西?” 秦奕也满是疑惑的摇摇头,他对这个徽州刺史也知之甚少。 薛端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徽州刺史曹不疑,是蓟州曹氏宗家之人,本身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蒙祖荫,领了个三品刺史的食轶,本来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外放做官的。” “五年前,上任徽州刺史在任内暴卒,徽州刺史刺史出缺;这曹不疑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被放了实缺,成了这徽州刺史,代天子寻牧徽州。” “可是这曹不疑对于州务一窍不通,全都是由长史杨箕处置。唯独这刑狱诸事,这曹不疑是钟爱有加,不论是大小案件,他都要插手,搞得徽州刑狱乱七八糟的。” “曹不疑断案,从来不问案,不审案;上来就让人汇报身世和家族背景。” “如果是氏族之人和普通百姓发生冲突,那他就一定判氏族之人胜诉;如果是大氏族中人和小氏族之人发生冲突,那他就会判大氏族中人胜诉。” “不仅如此。若是男人与女人打官司,那么一定会是男人胜诉,女人败诉。” “所以这曹不疑,在徽州非常不受百姓待见,被百姓称为狗头刺史。” “这次叶梅族长被告被抓,除了那叶博仁吃里扒外,和徽商其他三大家勾结,诬陷家主外。不排除是想要借助曹不疑重男轻女的思维,强行给叶梅族长落罪。” 陈琦闻言,面色阴沉的点点头。 “哼!好一个狗官。视朝廷法度为无物,视百姓生命为玩物。此等狗官,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陈琦看向秦奕,语气冰冷的说道:“秦伯。明天随我去一趟徽州府衙如何?” 秦奕点点头:“好!” 陈琦看向薛端,说说那个叶博仁是个什么情况吧。 薛端嗯了一声,听到陈琦要出面管徽州府的事儿,心中激动万分。 “这个叶博仁,是叶梅族长的亲叔叔,上代叶氏族长的亲弟弟。” “叶氏一族族规规定,每一代除了族长一脉是宗家之外,就算是族长的亲兄弟,也都会被降为分家。而根据分家族长与宗家族长的亲疏远近,对分家进行排名。族长的亲兄弟排名就会靠前,其他的排名就会靠后。越是靠前的分家,就可以获得更多的产业经营权,也就能为分家赚取更多的利益。” “上一代叶氏族长,共有兄弟三人,族长既是嫡子,也是长子,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族长继承人,并且顺利的继承了族长之位。” “叶博仁虽然也是嫡子,但是却是次子,没有能够继承叶氏族长之位。在上一代族长继位后,将叶博仁一脉的人,排到了第一分家,并且将叶氏一族近三成的产业交由第一分家执掌。” “上一代族长子嗣匮乏,只有叶梅族长一个女儿。在老族长在世的时候,那叶博仁就三番四次的以老族长没有儿子为借口,表示要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老族长,继承叶氏一族族长之位。” “结果都被老族长给严词拒绝了。” “老族长去世之前,就曾想过,要不要将叶博仁给杀了;他太了解叶博仁的野心了。但是老族长终究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养虎为患,这才有了今天这般……” 第59章 前往徽州府 陈琦听完薛端的话,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薛伯父,你刚才说,叶博仁勾结徽商其他三大家,可有什么证据?” 薛端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 “没有。仅仅只是推断罢了。” “三殿下,您也是聪明人。仅凭叶博仁一个分家家主,根本就没有那个胆量和实力来构陷叶梅族长。而最想让叶梅族长消失的,除了叶博仁,就只剩下剩下的三大家族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相比于叶梅族长的精明强干;叶博仁之流与猪狗并无差异。若是让叶博仁之流掌握叶氏一族,用不了多久,叶氏一族恐怕连四大家的地位都会不保。” “因此,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三大家族肯定与构陷叶梅族长有关。就算不是直接出面,也少不了这些家伙的推波助澜。” 陈琦点点头,明白了薛端的意思。 “好吧。明天我和秦伯两个人去一趟徽州府衙,见识一下这位曹刺史。” 薛端有些急切的说道:“我陪你们二位去吧。” 陈琦摆手:“不用。” “薛伯父你若和我们前去,人们一定会认为是你买通了我们,替叶梅出头。到时候,不管我们有多少理,都会变没理了。” “若只有我与秦伯前去,那我们代表的就是皇家,是朝廷。不论是官家还是百姓,都不会觉得有什么疑问,都会认为是理所应当。” 薛端听完陈琦的话,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陈琦看向秦奕,轻声嘱咐道:“明天只有你我二人去徽州府衙,让薛平他们就呆在薛家府邸中,不许跑出去惹是生非。” 秦奕点头,转身出去吩咐众人去了。 申时末刻,薛家二堂中,大排夜宴。陈琦一行人将足够六十多人吃的食物,吃了个一干二净,还喝了四坛子二十斤装的黄酒。好家伙,也亏是薛家家大业大,要不然,还真管不起这帮人的饭。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跟着薛家小厮,去往薛家末进院的一个巨石搭建的房子处;七十年前,薛家无意中在此处打出的一口温泉,这温泉水质极佳,滋养身体,去疲解乏,是温泉中的上品。 薛家将这温泉周围的地都买了下来,好好的装饰了一番。这里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薛家的私人温泉。 陈琦等人在温泉中泡了一个时辰,去除了一身的疲惫。这才回到各自的房屋中,沉沉的睡去了。 次日凌晨,陈琦和秦奕二人,早早起床。并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让薛家小厮打开侧门,二人骑着马,向着徽州府府城赶去。 其实南平县距离徽州府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就算是二人吃过早饭,再前往徽州府府城也完全来的及。 陈琦二人骑着马,慢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 “少主,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秦奕有些好奇的看向陈琦,陈琦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这一次竟然会破天荒的选择出手帮忙。 陈琦嗯了一声:“算是吧。” “徽州乃是大元帝国重要的财税来源之地,四大徽商通衢天下,极大地加强了各州之间的联系。所以,一个稳定祥和的徽州,对于整个大元帝国来说,都至关重要。” “如果真的像薛端说的那样,这曹不疑正在祸乱徽州,那么此人就必须要死。” “此外,薛端和叶梅两个人过从甚密,难免言语中有些偏颇。我们早点去徽州府,顺便探听一下那曹不疑在百姓中的口碑和叶梅一案的其他消息。” “最后嘛,我想看看,可否通过这次救叶梅,和叶氏一族搞好关系,甚至是将叶氏一族收入麾下。” “我们接下来还会生产更多的商品,这些商品想要换钱,就需要商路,需要商铺,需要所有和商贾有关的东西。” “这些东西您不懂,我也不懂,但是叶氏一族懂啊。” 秦奕听完陈琦的话,认真的点点头,明白了陈琦的意思。 “四大徽商,就算是朝廷都不敢强行收服,少主您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 陈琦听到秦奕的话,哈哈大笑:“秦伯。收服他人的方式有很多。” “有的人需要以力降服,有的人需要以财帛降服,有的人需要以美色降服,有的人需要以道义降服,有的人需要以人伦降服,有的人需要以道义降服,有的人需要以真情降服。” “每个人的身份,地位,喜好,成长经历等等,会直接决定收服他们需要采取哪些手段。只有针对这些东西,巧妙的制定策略;才能真的将人收服,将人心收服。” “比方说天机门,这种江湖门派,你跟他们将什么道义,讲什么人伦,讲什么苍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们都听不懂,你还指望他们能够服从你吗?” “所以,我们就必须一力降十会,用绝对的实力将之收服。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去天机门之前,我嘱咐你不要收敛自己的大成境威压的原因。” 陈琦躺在马鞍桥上,一副慵懒的模样:“徽商四大家,听着名头很响亮,各地的乡绅士族也拿他们回事。” “商人,不管你做的多大,不论你玩儿的多花,不论你赚的多富;在真正掌握军队的人眼里,永远都只是一帮散养的肥猪罢了。只要我需要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宰了你。” “所以,朝廷对于四大徽商在各方面堪称纵容;唯独就是不允许四大徽商私养甲兵。” “那么,秦伯您告诉我,四大徽商最缺的是什么?最怕的是什么?” 秦奕看着陈琦,有些迷茫的摇摇头。 陈琦伸出一根手指:“安全感。” “大元朝廷明令禁止官员经商,官员私通商贾都会被判重罪。商贾缴税都必须直接缴到户部商振司,不让商贾有机会四下暗通地方官吏。” “目的就是将这些商贾们与权利隔绝开来,让商贾们成为无根的浮萍。” “当然,私下里四大徽商背后都有朝中重臣撑腰,这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明令就是明令,那些朝中重臣不管再怎么飞扬跋扈,他们也不敢和明令对着干。” “所以,叶梅都被关进大牢了,也没见有人出面将她保出来。”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秦伯如果你是叶梅,你会有什么感觉?” 秦奕有些冷漠的吐出两个字:“无助!” 陈琦点头:“没错。” “四大徽商之首的叶氏族长都是如此,其他人呢?” “所以我可以肯定,现在不仅叶氏感觉没有安全感,恐怕四大徽商,甚至是全天下的商贾们,都变得人心惶惶了。” “这个时候,叶氏需要的甚至都不是保护和偏向,叶氏需要的只有正义。” “谁能给他们正义,谁就能收了叶氏一族的心,收了天下商贾们的心。” 陈琦笑着看向秦奕:“现在秦伯还觉得收服叶氏是不可能的吗?” 秦奕点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少主说的有理,那老奴就看少主在徽州府呼风唤雨,指天画地了。” 陈琦和秦奕二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卯时末刻,陈琦和秦奕来到了徽州府府城。 “徽州城不亏是除中元城外的帝国第二大城,不论是豪华程度还是人口数量,丝毫都不逊色于中元城。” 陈琦有些感慨的环视这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干净整洁的商铺。忍不住发出感慨。 “秦伯,找个馆子,我们先吃早饭,再去徽州府府衙。” 秦奕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少主,那边有一个二荤铺,咱们去那里吃一口?” 陈琦:“好!” 二人牵着马,来到二荤铺前,将马拴在门口的石柱上,走进了小馆。 “店家。”陈琦和秦奕在一张小桌前坐下,招手唤店家。 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快步走了过来。 “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秦奕:“你看着安排吧。尽量上一些你们徽州的特色吃食。” 中年妇人闻言,娇笑着应了一声是,转身就向后厨走去。 就在陈琦和秦奕准备闲聊两句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的一张小桌上传来一阵不算小声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曹狗头今天开升堂,审理叶氏族长叶梅的案子了。” 一个身穿灰色短衫的汉子有些激动的开口。 灰衣汉子身旁坐着的是一个身材紫色长衫的文生公子,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脸色惨白,显然是气血亏损导致的。 要么就是这个文生公子受过重伤,气血两虚,还没有补回来;要么就是此人是一个酒色之徒,将自己的身体掏空了。 紫衣公子无奈的叹息一声:“叶梅族长恐怕此次是凶多吉少了。曹狗头问案,天下皆知。哎……” 灰衣汉子拍了拍紫衣公子的手臂,言语温和的劝慰。 “墨公子,请节哀。” “天不佑我徽州,朝廷也是瞎了眼,派了这么个蠢货经略徽州。哎……” 陈琦和秦奕对视一眼,陈琦低声开口:“秦伯,你去请那两位过来一起用餐,顺便聊一聊。” 秦奕点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到灰衣汉子和紫衣公子身边。 “二位,老夫打扰了。” “我家公子刚才听到二位议论之事,有些兴趣,想请二位同桌用餐,顺便请教一些问题。” 二人对视一眼,顺着秦奕的手势,看到了坐在不远处,轻笑着的陈琦。 第60章 徽州刺史曹不疑 紫衣公子有些局促的看向秦奕:“你们是曹刺史的人?你们想干什么?” 陈琦:“曹不疑还不配指使我,你们也无需担心,我只是路过徽州,听到了不少关于曹不疑的传言,想向二位求证一番。” “二位既然刚才都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表达你们对曹不疑的不满;怎么现在还害怕了呢?” 灰衣汉子一拍桌子,有些无奈的感叹一声:“谈不上害怕。哎……” 这一次,二人也没有再多废话,拿着水壶和一些点心,来到了陈琦的桌边坐下。 紫衣公子好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听他话的人,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述起自己的遭遇。 这位紫衣公子名叫墨玉,是徽州府东林县一个小家族的嫡子。家境还算殷实,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还是小有盈余的。 墨玉打小就聪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学的有模有样,在徽州府也算是小有名气。两年前,墨玉被请到四大徽商中的汪氏家族,教汪家小公子弹琴和下棋,每个月给三两纹银作为报酬。 墨玉家虽然不缺钱,但是有赚钱的机会,谁又会嫌钱多呢?况且三两银子,够一家三口一年的用度花销了。 结果,墨玉去了汪家教那个小公子没几天,就被汪家的一个女眷给看上了,非要让墨玉做她的面首。 墨玉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会做那等龌龊之事,便言辞拒绝了那个女眷。 但是那个女眷并不死心,几乎天天都来纠缠墨玉,将死缠烂打发挥到了极致。 墨玉无奈之下,只得选择向汪家辞了这份差事。 结果就在墨玉收拾东西要离开汪家的时候,纠缠墨玉的那个女眷竟然说墨玉偷了他的首饰,还报了官。 有道是捉贼捉赃,曹不疑在没有找到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判墨玉败诉;最可恶的是,曹不疑竟然让汪家说,他们丢了多少钱的东西,让墨玉赔偿…… 墨玉一家因为这件事,险些闹个家破人亡。到最后虽然家是保住了,但是日子却过的一天不如一天,到现在,连一天两餐都保证不了。 今天若非那灰衣汉子昨天在码头上扛包赚了些钱,请他来这二荤铺吃一顿,他估计今天连饭门都找不到。 陈琦听完墨玉的话,眉头皱成了一坨坨。 “这曹不疑问案始终都是如此吗?” 墨玉无奈的叹息一声:“不瞒公子,在没有经历之前,我也是不信的。” “好歹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最起码的里外,好坏得分得清吧?” “可是只有经历了才知道,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曹不疑问案,全凭个人喜好,至于案情案卷,他是看都不看。” “甚至他连判案定罪,都完全不管什么《大元历》。别人判罪是根据历法判处罪行,他曹不疑判罪是曹不疑先说罪行,然后让刑名师爷去《大元历》中对应刑名。” “真他娘是活见鬼了。” 陈琦听完墨玉的话,有些无奈的讪笑一下,看向秦奕。 “让这等人物牧养一州百姓?朝廷是真没人了?还是这天下能人都死绝了?” 秦奕无奈的摊摊手:“不知道。” “按理说巡检司,提刑司,每年都会派人下到各地检查州事和提点刑狱。刑部和大理寺也会对谷各地报上来的卷宗加以审核和复检。” “怎么会从来都没有上达过天听呢?” 显然,陈琦和秦奕还是有些理解不了。 墨玉无奈的叹息一声,知道仅凭自己的一家之言,恐怕很难让被人相信。 那灰衣汉子见状,有些局促的开口。 “那曹狗头不是今天要提堂审案吗?你们去看看不就知道真假了吗?” 陈琦和秦奕对视一眼,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等到众人吃饱喝足,秦奕付了钱,四人一起向着徽州府衙走去。 半个时辰后,四个人来到了徽州府衙门口。刚好赶上府衙大门打开,府衙内的衙役们口中喊着堂威。 秦奕用武威将人群震慑,自动的让开了一条道;陈琦率先走到府衙门口,秦奕墨玉等人站在陈琦身侧,四个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大堂之内。 大堂之上,正中的堂桌后坐着一个大约四十多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这男人的长相很是端正,方面大耳,弄眉虎目,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由内至外的散发着贵气。 陈琦心中思忖:“此人应该就是徽州刺史曹不疑了,不愧是千年世家的嫡子,这风度还是有的。” 堂桌右侧放着一张小桌子,小桌子旁边站着一个身穿长衫,手拿折扇,一副文人雅士打扮的中年人。 如果说曹不疑彰显的是贵气的话,那这个中年人就只能用猥琐两个字来形容了。尖嘴猴腮,小眼睛就跟拿牙签捅出来的似的,比绿豆大不了多少;满脸没有一根毛,就跟剥了皮的白水煮蛋似的。 按照《大元历》,能够坐在这个位置的,就应该是刑名师爷了。 大堂的两侧分列着十六位差役,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两米左右的黑红棍,一头斜杵在地上,一头放在自己的下巴下面。 “带苦主!”刑名师爷高喝一声,撩袍坐在了自己的小凳子上,拿起毛笔在桌案上的竹简上写着字。 府衙门口,一个看上去约摸五六十岁的老头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在那里干嚎,听不出一点悲伤的情绪。 这老头衣着华丽,身形挺拔,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出身大户人家。 老头来到大堂中,撩袍跪在大堂中就,一边哭,一边嚎,至于嚎的什么,还真没人听懂。 “堂下之人,休得喧哗,否则本官大刑伺候。”曹不疑有些嫌弃的看着老头,脑门上的青筋都在那跳呀跳的。显然是被老头烦到了。 老头闻言,赶紧闭上了嘴;缓缓伸手入怀,拿出一张绣着金丝边的明黄色绸子,双手捧起,举过头顶。 为首的差役头将黑红棍戳到一旁,走到老头身边,单手接过那明黄色绸子,转身来到堂桌前,恭敬的双手递给了曹不疑。 曹不疑都没看那明黄色绸子上写的什么,直接将绸子丢给了刑名师爷。 或许是配合了很多次,两个人心有灵犀;曹不疑刚将绸子丢出去,那刑名师爷便快速的小跑上前,接住了在那乱飘的明黄色绸子。 刑名师爷都没看绸子上写的是啥,将绸子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 “苦主,叶博仁,叶氏一族上任族长嫡亲兄弟。状告叶氏一族现任族长叶梅,毒杀亲身父亲,谋夺叶氏一族族长之位;以女儿之身,掌宗门之事,有损女德,有损我大元朝廷尊严。” 刑名师爷说完,朝着堂外喊道:“带人犯叶梅。”就听到大堂外,右侧传来了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 陈琦看着被带出来的人,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来人约摸一米七左右,面色枯槁,肤若陈皮,一头花白的头发;双手带着一对足有半米的大枷,双脚间膛着一条足有手臂粗的铁链。 好家伙,这一身装备,完全是按照十恶不赦的重刑犯给安排的。 若说这当中没有什么私人恩怨,鬼都不会信。 陈琦口中呢喃:“未审就已经定罪为人犯,未曾三审三决,就按照死刑犯的标准关押嫌疑人。哼!看来堂上的这些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跪下!”大堂两侧的差役们见叶梅上堂竟然不下跪,齐声怒吼。 叶梅虽然状态不佳,但是那一身的傲骨却依旧不容她弯腰。 “我夫君乃是前任三州节度使,我本人也是皇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尔等都是些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跪?” 曹不疑听到叶梅的话,面皮微微抽搐,眼睛轻轻的眯了一下,显然是有些动怒了。 “你现在是罪犯,本官暂时免了你的皇封,要不然这案还怎么审。你若有气,大可上本参我。” 众人听到曹不疑的话,都忍不住啐了一口。 “这曹狗头真够不要脸的,人都被你关了,还参你,参个鸡毛。” “曹狗头显然是断定叶族长没有机会参他了,他才会这么的肆无忌惮。” 陈琦看着曹不疑,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 “这曹不疑,还着实是跋扈的紧;夺皇封,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自信。”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也很是不满,没有圣旨夺皇封,罪同谋反。也不知道这曹不疑是真的不害怕,还是蠢得没当回事儿。 曹不疑说完,两旁的差役上前,照着也没的膝盖后面的腿窝子里就是一脚。 叶梅终究是个女人,纵使再有傲骨,也挡不住蛮力,直接被踹的趴在了地上。 曹不疑嘴角微掀,眯着眼看着叶梅:“人犯,你可认罪?” 叶梅怒目圆瞪的看向曹不疑:“我无罪可认。” 曹不疑轻蔑的哼了一声:“就知道你这等凶犯会熬刑诡辩。” “来人,大刑伺候。” 曹不疑喊完,陈琦脑袋里瞬间就有一万头羊驼飞驰而过。 “这尼玛是啥呀?原被告也不举证,也不对证,上来就用刑啊?” 陈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捅了捅身旁的秦奕。 秦奕心领神会,深吸一口气,用真气扩音。 “刺史大人!难道不应该先举证、对证吗?哪有一上来就用刑的?你这不是瞎胡闹吗?” 曹不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感觉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跟他耳语似的。 “谁!” 第61章 陈琦闹公堂 曹不疑见没有人理会他,大堂外的人们在那里窃窃私语,跟菜市场似的;拿起惊堂木在案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刑名师爷有些无奈的起身,来到曹不疑身边,小声嘀咕了一会儿。 曹不疑在刑名师爷走后,这才有些不屑的开口。 “苦主,你和人犯对证。” 叶博仁颤颤巍巍的走到叶梅身前,眼神有些阴鸷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叶梅。 “叶梅,你为了谋夺叶氏族长之位,毒害前任族长,也就是你的父亲,我的亲哥哥。是也不是?” 叶梅有些不屑的看了叶博仁一眼。 “叶博仁,我十一岁就被列为叶氏族长继承人,何来谋夺一说?” “我既然是叶氏族长的继承人,我又为何要加害我的父亲?” “你虽然是我叔父,但是确是分家族长,乃我宗家奴仆,以奴告主,该当何罪?” 叶博仁语气有些惋惜的说道:“叶梅,这徽州何人不知你水性杨花,浪荡不羁;简直是臭名远扬,恶名昭彰。” “似你这般人,有什么资格做我叶氏一族的族长?我兄长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让你做叶氏一族的继承人。” “兄长去世前一年,我兄长叫我去吃酒,就曾对你的不检点多有微词;他曾亲口跟我说,要免了你的叶氏一族继承人的资格,换一个有能力且品行端庄的人做叶氏一族的族长继承人。” “可惜,我兄长还没来得及宣布换继承人,就被人给毒死了。呜~呜~呜~呜~” 叶梅右手指着叶博仁,口中不住的骂着:“奸贼,你敢污蔑我,你敢污蔑我。” 叶博仁似乎完全没有把叶梅的咒骂放在心上,还在那自顾自的说着。 “兄长当时离世,我就很是怀疑。奈何你叶梅凭借着肉体,笼络了一大帮人为你卖命,在宗家简直是无法无天,我也不能奈何的了你。” “但是我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放弃对真相的追查。也幸得老天爷保佑,皇帝圣明烛照,派遣刺史大人这样的好官来主事徽州。这才让我有机会为兄长报仇。” 叶博仁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每一字,每一句都那么的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但是,自始至终,叶博仁的话都缺乏一个东西,‘证据’。 叶梅在经历了最初的愤怒后,情绪也逐渐冷静了下来,毕竟在商海浮沉多年,心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叶博仁,你说了这么多,说到底都没有人证和物证,完全就是凭空捏造,全凭一张嘴。” “想要靠着一张嘴就将本家主定罪,你们做不到!” 叶博仁有些遗憾的摇摇头:“叶梅啊。我看在血脉至亲的份儿上,不想把你的丑事掀出来,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 叶博仁转头看向曹不疑:“刺史大人,我叶家花匠李四就是这叶梅的姘头之一,二人曾行苟且之事的时候,被我兄长发现。现在请刺史大人传唤花匠李四。” 曹不疑将手中的惊堂木在桌上拍了一下:“传李四。” 约摸一刻钟后,一个身材纤细,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被差役带上堂来。 那中年男人跪在大堂之上浑身颤颤巍巍的,显然是被吓的不轻。 曹不疑手中惊堂木一拍:“下跪何人?” 中年男人听到惊堂木的声音,直接改跪为趴,口中快速的说着:“小人李四,徽州府人士,家住乾元县李家村,是叶府的花匠,也是叶梅族长的相好。” 叶梅听到李四的话,眼眉倒竖,动了真火。 “血口喷人,我都未曾见过你,你为什么要污蔑于我?” 李四从怀中掏出一块翠绿色的玉牌,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这块玉牌就是叶梅族长与我相好之时,送给我的。请大人明见。” 差役上前,将玉牌接过,递给了曹不疑。 曹不疑端详着面前的玉佩,有些不屑的轻哼一声。 “人犯叶梅,你还有何话讲?” “这玉牌上有你的名字,还有那些个淫言浪语,你还想狡辩不成?” 叶梅双手紧握,指甲都扎进肉里了。 “这是伪证,是假的。” 叶梅看向李四,双眼都快冒出火来了。 “你为什么要污蔑我?是谁指使你的!” 李四被叶梅的气势给吓到了,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曹不疑将惊堂木狠狠的拍了一下。 “人犯叶梅,你还敢恐吓证人不成?” “好了。此案证据确凿,将人犯叶梅押入死牢,等到秋后明证典刑。” “退堂!” 就在一众差役们要喊堂威的时候,就听到大堂外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冤枉啊!阴天大老爷!” 曹不疑听到喊冤声,眉头就蹙了起来。 “不是都喊青天大老爷么,怎么到我这改阴天了?” 曹不疑本不想理会,起身就要离去。然而那声音又传了过来,整个府衙内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冤枉啊!阴天大老爷!” 曹不疑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冷着脸向衙门外喊道:“何人喧哗?带上堂来。” 曹不疑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有三四个差役,手里拿着钢刀,押着两个人走上堂来。 曹不疑定睛观瞧,这两个人一老一少,少年衣着华丽,气宇轩昂,气质不凡,显然也是出身名门。老人则是一副仆从打扮,但是气质同样与品尝的仆从完全不一样。 这二人不是陈琦和秦奕,还能是谁? “是你们在外扰乱公堂吗?” 陈琦微笑着看向曹不疑,眼神中满是玩味。 “刺史大人,你平时就是如此审案问案的吗?” “你既不做出推断,也不收集证据,审问也是草草了事,视人命为草芥吗?” 曹不疑冷哼一声:“我乃是徽州刺史,如何审案还需要你这么个小娃娃教不成?” “本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懂什么?” 陈琦:“既然如此,我今天还就想听一听曹刺史是如何定叶氏的案子的。” 曹不疑显然是被陈琦的胡搅蛮缠给整得有些恼了,拿起惊堂木狠狠的拍了一下。 “哼,黄口小儿,哄闹公堂,不罚不足以警示天下。” “来人,将此二人拉下去,重大二十大板,让他们长长记性。” 曹不疑说完,大堂两侧的差役们就气势汹汹的向陈琦二人扑来。 秦奕大成境的武威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压制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差役们用看鬼的眼神看着秦奕,有些胆小的就觉得裤裆里有点潮乎乎的。 曹不疑也感受到了秦奕的武威,双眼微眯,语气清冷的说道。 “你们竟然敢在公堂上动武,是想谋反吗?” 陈琦缓步上前,走到曹不疑身边,伸手抓住曹不疑的脖领子,直接将曹不疑给拎了起来。 “说我造反?你配吗?”陈琦语气清冷,话语中满是杀意:“狗东西,似你这般草菅人命之徒,惶惶立于这公堂之上,牧养我大元亿万百姓,也敢诬指我造反?” 陈琦说完,直接将曹不疑丢到了大堂中间,正好落在秦奕脚下。 秦奕将官碟丢在地上,没有说话。 曹不疑看到地上那红色的官碟,吓得魂儿都没了。 陈琦坐在公案后的座椅上,冲着秦奕点点头。 秦奕撤去武威,附身捡起官碟,走到了陈琦身后站定。 “来人,传刺史府属官到堂。” 秦奕刚才丢出去的官碟,人们都已经看到了,所以在场的人也没有人敢再废话。 陈琦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堂外乌泱泱的走来了二十多人,来到公堂内,并排跪了下来。 陈琦看向为首的一个身穿墨绿色官袍的中年人:“你就是徽州长史?” 中年人磕头如捣蒜:“下官徽州长史冯万里,见过大人。” 陈琦轻哼一声:“尔等都跪在一旁听审,徽州府衙的事儿,我们一会儿再说。” 陈琦说完,扭头看向刑名师爷。 “案犯可曾认罪?” 刑名师爷已经被吓出尿来了,抖得跟筛糠似的。 “未,未,未认。” 陈琦:“未认罪,她的这套刑具怎么说?” 刑名师爷:“上,上,上错了。” 陈琦眼睛微眯:“上错了?” “刑具是什么?那是朝廷的法度,是朝廷的威严,你就一句上错了,就完了?” 刑名师爷被陈琦的眼神都快吓死了,磕头如捣蒜。 “大人开恩呐……大人开恩呐……” 陈琦将惊堂木重重的拍了一下。 “卸枷去镣。坐在一旁记录,记录错一个字,我灭你九族。” 刑名师爷连滚带爬的来到叶梅身边,将叶梅的手枷,脚镣全都拆了,丢在一旁。也不管裤子还湿着,直接就坐在凳子上,用颤抖的手记录着公堂上的事情。 陈琦:“叶梅,起身退在一旁。” 叶梅闻言,起身向陈琦深施一礼,然后走到了一旁站定。 “叶博仁!”陈琦盯着叶博仁,语气有些冰冷的说道:“以奴告主,该当何罪?” 叶博仁听到陈琦的话,再看看跪在一旁的徽州府众官员,咽了一口口水。 “大,大,大,大人。我……我……” 陈琦看向刑名师爷:“你来告诉我,以奴告主,该当何罪?” 刑名师爷起身,声音颤抖的说道:“以奴告主,不论被告知是否确实有罪,都需仗责五十。” “若罪名成立,可免除连坐之罪,酌情轻判或免于处罚。” “若罪名不成立,确认为诬告,则诬告者处以凌迟之刑。” “并诛三族。” 第62章 陈琦问案 叶博仁听完刑名师爷的话,腿就像被抽了筋似的,站都站不住了,直接跪在了大堂之上。 陈琦从签筒中抽出一根木签丢在了大堂的地上。 “重打五十。”陈琦看向大堂两侧的差役们,语气不善的说道:“记住,不要打死,否则要尔等偿命。” 差役们一听,顿时就明白了陈琦的话外之意。 在公堂之上,打人那也是个技术活。 有的时候,你看那打人的拧着眉瞪着眼,咬着后槽牙,好家伙,一副打不死不算完的架势;但是打完五十板,被打的人也就勉勉强强的破个皮。 有的时候,你看那打人的人手里轻飘飘的,跟闹着玩儿似的,但是几板子下去,被打的人就口吐鲜血,不一会儿就死了。 陈琦之所以嘱咐差役们,原因也很简单;通过刚才的审问,陈琦明显看得出,在场的很多人都收了那叶博仁的好处。 难保这些人会为了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会对叶博仁下死手。 所以,陈琦直接将众人的退路给断了,打死人偿命,他们哪里还敢使阴招。 一个差役从外面搬进来一个长条凳子,几个差役将叶博仁按着趴在凳子上。 两个差役抄起黑红棍就打了起来。 然后就听到那叶博仁那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 五十板打完,那叶博仁都晕过去了,差役们熟练的用凉水将叶博仁泼醒。 陈琦也不管大口喘着气的叶博仁,看向花匠。 “你叫李四?” 李四亲眼看着叶博仁被打的血肉模糊,已经完全陷入呆愣状态了,就跟那木桩子似的。 一旁的差役见状,上去就是一脚,直接踢在了李四的屁股上。 李四吃痛,扭头看向堂桌后面的方向,正好和陈琦那凶戾的眼神对上了。 然后,李四就跟见了鬼似的,啊的叫了一声,然后就变身成为了磕头虫。 “大老爷开恩呐,大老爷开恩呐,不是我呀,是他们呀,是他呀,不是我呀……” 李四反反复复的重复着那几句话,整个人状若疯癫。 陈琦摆手,差役们熟练的舀起一瓢水,直接泼在了李四脸上。 李四被凉水一激,顿时就愣在原地,不再疯了。 “李四。”陈琦声音冷冽:“老实交代。否则,老子活剐了你。” 李四闻言,满是惊恐的趴在地上,浑身又抖了起来。 “请大人开恩。小人也是被迫无奈啊。请您开恩呐。” 陈琦:“讲!” 李四惊恐的看着身旁被打的一副要死不活模样的叶博仁,低着头,缓缓开口。 “小人李四,三年前是叶家宗家的花匠。因为,因为小人喜欢耍钱,但是输多赢少,慢慢的就欠下不少的钱。” “那些赌场的混混儿一个个的要钱不要命,那是真的下死手。我没有办法,就,就从主家偷一些东西出来,卖钱还债。” “两年前,我在一次偷东西的时候,被叶家总管叶离发现了。叶离将我 赶出了叶家,还告知了所有的大户人家,导致了我找不到活儿干,只能打零工,赚些散碎银子。” “前段时间,徽商四大家的李家总管李密找到了我,让我出面来府衙作证,就说我和叶梅族长两个人有关系。” “李密总管将我欠的五百两的高利贷还了,还说只要这次事情能成功,就再给我五百两。” “后来,这个叶博仁家主也找到了我,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同样让我诬陷叶梅族长,还说事成以后再给我五百两银子做答谢。” “请大人明鉴!”李四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一个劲儿的以头抢地:“大人,小的财迷心窍,还望您开恩呐。” 陈琦哼了一声:“滚到一旁。” 陈琦没有管李四,看向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的叶博仁。 “叶博仁,李四所说,你可认罪?” 叶博仁嘴张开又合上,又张开,不知是疼的说不出话来了,还是怎么回事儿。 陈琦不再理会叶博仁,转头看向秦奕:“秦伯,你带两个差役,去李家将李府官家李密带来问话。若遇反抗,杀无赦!” 秦奕领命,伸手点了两个差役,三人向着衙门外走去。 秦奕看着跪在地上的曹不疑和徽州府衙一众官员。 “诸位大人,请起吧。” 已经跪的腿有些麻的官吏们,缓缓站起身,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陈琦面色冷峻,将桌案上的紫金边红色官碟立在桌案最前面,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曹不疑刚才之看到是红色官碟,现在仔细看才看到那紫金绣的边,忍不住狠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曹不疑是徽州刺史,正三品官职;在地方上也算是高不可攀了。 但是陈琦那紫金边的红色官碟代表的,是从一品官职,正三品,从二品,正二品,从一品。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都差出去三级了。 这种等级的官员到了地方,那就是祖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人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儿。 人们绝对不会蠢到去怀疑官碟的真实性,《大元历》明确记载,伪造官碟路引,一律按谋逆论处,首犯凌迟,诛九族。 所以,不会有人拿命开玩笑的,着实有些不值当。 陈琦看向曹不疑,开口道:“曹刺史,本官来问你。” “徽州府共有多少县府?有多少耕地?有多少林地?有多少百姓?有多少朝廷官员?有多少属吏?去年银税缴纳了多少?丁税缴纳了多少?粮税缴纳了多少?兵役徭役人数是多少?” 陈琦一连串问题问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曹不疑。 曹不疑听到陈琦的问话,整个人都是懵的,满脸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徽州长史。 徽州长史现在则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曹不疑挠挠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不知。” 陈琦长叹一声,看向其他人。 “谁能回答我的问题?”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没有人说话,连喘气声都显得那么的刺耳。 陈琦脸色越来越冷,语气中已经没有半点温度。 “这就是我徽州府的官吏。好,你们很好。” 陈琦不想再搭理这帮人,眯上眼,等待秦奕的归来。 约摸两刻钟后,秦奕和两个差役从门外走了进来。秦奕手中拎着一个中年男人,这中年男人现在已经看不出人模样了,脸肿的跟猪头似的。 秦奕将中年男人丢在地上,走到陈琦身后站定。 陈琦看向那猪头男人:“你是李家总管李密?” “是!”猪头男人抬起头,用小眼睛看着陈琦,傲慢的说道:“你是谁?我为什么没见过你?曹不疑呢?你们凭什么抓我?” 猪头男可能是被秦奕把牙打掉了,说话跑风漏气的,不认真听还真听不懂。 陈琦轻笑一声,指着一旁的李四。 “你认识他吗?” 猪头男看了一眼李四,明显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便快速的恢复正常,咬着那个紫色的猪头。 “不认识。这是什么小人物?也配本老爷认识他?” 李四看着猪头男,使劲的辨认了一会儿,才确认猪头男正是李府总管李密,用手指着李密。 “大人,就是他,就是他给我五百两银子,让我诬陷叶梅家主的。” 陈琦点点头:“李四,退在一旁。” “李密,你招还是不招?” 李密昂着他那颗猪头,颇为不屑的哼了一声。 “本老爷没什么可招的。” 陈琦轻笑一声,从签筒中抽出一直木签。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恶奴,上得堂来,一不拜官,二不问安;直呼刺史大人名讳,还大言不惭的自称老爷。” “看来你是平日里嚣张惯了,已经不知好歹了。那本官就帮你长长记性。” 陈琦将木签丢到地上:“来人。重打五十。不要打死,我留着有用。” 四个差役上前,将李密直接架到一旁的条凳上。两个人按着头脚,两个人甩开膀子就打。 没错,还是打叶博仁的那个条凳。本来差役打完以后要拿出去,等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往屋子里拿的。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差役们就是觉得今天会用到很多次,所以也就偷了个懒,没有拿出去。 然后,果然用上了。 李密哪里受过这个罪,被打的嗷嗷直叫,哪里还有一点刚才进门时的傲慢。 陈琦看向一旁回过神来的叶博仁,语气冰冷的说道:“怎么样,叶博仁。你有招没招?” 叶博仁看着被打的鬼哭狼嚎的李密,头上的汗就跟下雨似的,都快连成珠帘了。 陈琦见状,将惊堂木狠狠的砸在条案上,怒吼一声:“说!” 叶博仁这一下真的被吓破胆了。 “我说,我说,我说。” “是我,我是冤枉叶梅的,我,我只想当叶氏一族的家主。” 叶博仁突然像疯了似的用手指着李密。 “是他们,是他们教唆我的,他们说的。” 陈琦见叶博仁说的哪跟哪都不挨着,有些不耐烦的拍了一下桌子。 “想好了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博仁被陈琦吓了一跳,抬头正好对上陈琦的目光,瞬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不想在身体里呆了,就像跑出去。 叶博仁这下子算是冷静下来了,深呼吸了几下,有气无力的开口。 第63章 恫吓三位家主 叶博仁本是叶氏老族长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是现在叶氏族长叶梅的亲叔叔。 叶博仁的父母在快五十岁的时候生下的叶博仁,在那个时代,妥妥的老来得子;所以叶博仁的父母对叶博仁是一种毫无底线的溺爱。 叶博仁和自己的哥哥,叶氏老族长相差了近三十岁,比叶梅才大三岁。所以,说是兄弟,说父子都可以。 叶博仁的父母离世的时候,叶博仁刚刚满十岁,完全就是个小孩。他的哥哥继承了叶氏族长的位置,并没有第一时间和自己这个弟弟分家,反而是将他养在了自己身边。 但是,从小被溺爱的叶博仁,完全没有半点感恩之心,反而是吃喝嫖赌学了个全活。 老话讲,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吃喝嫖赌的那帮人,你还指望他们有啥好人? 这些人就天天在叶博仁耳边念叨,说什么他也有继承叶氏族长的资格。叶氏老族长没有儿子,按照皇位继承的规矩,也得是兄终弟及,那家主之位也应该是他的,让他回去跟家族闹。 搭上这货也是头脑简单,很快就被洗了脑,回家和族中的长老们闹腾,到处串闲话。 族中长老们和叶氏老族长见状,知道不能将叶博仁留在宗家了,在叶博仁十六岁的时候,将他分家分了出去。 不过叶氏老族长也是担心自己这个弟弟会饿死,所以将叶氏族中最赚钱的两个营生交给了叶博仁,而且知道叶博仁肯定管不好,所以还专门派人去做掌柜,类似于现代的职业经理人,专门打理生意。叶博仁其实就成了一个有钱的闲人。 叶博仁分家出去以后,更没人管他了,他算是放飞自我了。叶家的私宅天天花天酒地,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得亏是有生意分润支撑,要不早就饿死了。 要知道,叶梅之所以显得有些老态龙钟,是因为被曹不疑关在大牢里近一年的时间,活生生的熬成现在这样的。 叶博仁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是自己活活作成现在那副模样的。长时间的沉迷于酒色之中,早就将叶博仁的身体掏空了,现在那就是个摆设。 可是在老族长去世后,叶梅当上了叶氏族长。 叶梅这个人有点精神洁癖,完全接受不了叶博仁那花天酒地的生活,一气之下将叶博仁手中的生意都收了回来,只是将两个小生意留给了叶博仁自己打理。 问题是,叶博仁哪里会管理什么生意。好家伙,没用几天,连做生意的小铺子都卖了换钱了。 然后叶博仁就开始隔三差五的往宗家跑,死皮赖脸的问叶梅要钱。 就在这个时候,被叶梅压得有些受不了的其他徽商世家,找到了叶博仁。说能帮叶博仁坐上叶氏一族族长的位置。反正就是一番花言巧语,叶博仁同意了,然后就有了今天这一荒唐的指控。 陈琦听完叶博仁的话,同样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 “你说是其他三家找的你,你可有证据。否则,本官先定你个诽谤罪。” 叶博仁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口袋,双手捧在手里。 “这袋中装着的,就是我与其他三家往来的信件和手札,不知是否可以作为证据。请大人过目。” 差役上前将黄色口袋接过,呈给陈琦。 陈琦接过口袋,打开以后,从里面拿出那一封封的书信和手札,仔细的阅读起来。 这些书信和手札大多都是讨论如何利用曹不疑,如何污蔑叶梅,并没有什么特别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就是三家指使叶博仁做的。 陈琦扭头看向秦奕。 “传徽商三大家家主到堂。” 秦奕领命,带着刚才那两位差役又一次离开了府衙。 陈琦将书信装进口袋,满含怒气的将口袋丢到曹不疑面前。 “蠢货。自己仔细看看,看看别人是怎么评价你这个青天大老爷的。” 曹不疑捡起口袋,从里边一封封的拿出那些书信和手札看着,越看脸就越黑,就连喘气声都变得粗重起来。 陈琦看着曹不疑的模样,脸上也是写满了嫌弃。 “亏你也算是出身名门,就算再怎么蠢,起码的家学也应该有一些吧?” “哼!没想到你是这么的饭桶,被人当猴耍都不自知。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滚到一边自己看去。” 陈琦扭头看向徽州长史。 “你去将曹不疑上任前三年至今徽州的所有卷宗和户籍档案,全部封存;等待朝廷派人前来复勘。” “记住,不要耍花样,否则,我不介意将徽州杀个血流成河。” 徽州长史在听到陈琦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颤抖着退出大堂之外。 陈琦没有再理会众官员,看向一旁,浑身颤抖,有些站不住的叶梅;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来人,给叶梅看座。” 差役搬来一个绣墩放在一旁,叶梅行礼后,坐在了绣墩之上。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秦奕这才领着三个人走进府衙。这次好像并没有动手,三个人还能自己走,脸上也没什么淤青。 三人来到大堂之上,看着站在一旁面色铁青的曹不疑,看着趴在地上,一副凄惨模样的叶博仁,再看着被打成猪头,浑身是血的李密。纵使这三位也是叱咤风云多年的老手,也觉得浑身冰凉,有些胆怯。 三个人齐齐的跪倒在大堂之上,异口同声的开口。 “草民,汪铭传参见大人。” “草民,奚建易参见大人。” “草民,李仲楷参见大人。” 三人行完礼,保持着五体投地的模样,等待着陈琦说话。 陈琦则是完全没有理会这三人,看向一旁被打的惨不忍睹的李密。 “李密,现在能好好的回答本官的问话了吗?” 李密哭天抢地的爬到李仲楷身边,抱着李仲楷的大腿。 “老爷,你要为奴才做主啊。奴才可是您忠实的狗啊。” “他们这哪里是在打奴才的拍屁股啊,这分明是在打老爷您的脸啊。” 李密说完,见李仲楷还在那撅着,没有起身,更没有理会李密。 李密抬头,手指着陈琦。 “小子,你知道得罪了徽商世家,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我家老爷可说过,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敢得罪我们徽商世家,否则这天下的货物就流通不动。朝廷就得穷死……” 就在李密得意洋洋的发表自己的豪言壮语的时候,就被李仲楷给捂住了口鼻。 李仲楷一脸焦急的看向陈琦。 “大人,您莫要听这家伙胡说。这货前段时间害了疯病,整天就是胡说八道的,做不得数的。” 别说李仲楷了,汪铭传和奚建易俩人也快被李密的话给吓死了。这个煞笔难道不知道,有些话只能私下里说,不能拿上台面吗? 陈琦冷哼一声,看向李仲楷三人。 “胡言乱语吗?呵!还真看不出来。” “李密不过是将私下里的一些话,放在了台面上。” 陈琦看向曹不疑:“你就别研究那些个东西了,将口袋丢给三位家主,让我来听听,三位家主要给本官一个怎样的答复。” 曹不疑听完陈琦的话,也懒得将书信装回口袋,直接一股脑的砸在了三人头上。 没错,就是砸。现在的曹不疑都恨疯了,要是陈琦不在场,曹不疑能把这三个家伙给生吃了,完全不需要沾酱油和生芥末那种。 三人本来刚才就被李密的话给吓了个够呛,又被曹不疑这一砸给砸的乱了阵脚。拿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书信,看着上面的字,好家伙,血都凉了。 胡言乱语,诽谤朝廷命官;设计谋害他人,利用官员为非作歹。每一条都是杀头的大罪,甚至就算是诛灭九族也不为过。 官员是什么?那是皇权在各地的化身,是绝对不容侵犯的。自古杀官罪同谋反,按大逆罪论处。虽然他们并没有杀官,但是却实实在在的算计了父母官,完全可以认定为有害官意图。按照大逆罪论处,也不是不可以的。 三个人被秦奕传唤的时候,本来已经做过了心里建设,预先设想陈琦会怎么问,他们要怎么答。怎么把自己脱身出来,将罪责都推到叶博仁身上;他们想到的最大的牺牲,也仅仅只是牺牲李密而已。 但是自他们上堂以来,陈琦一句话都没问他们。先是让他们撅在那里,完全无视了他们;再是审问李密,也不知道李密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每一句话都把他们仨往行刑台上推;最后再由曹不疑将书信都砸到他们头上,让他们仨自乱阵脚。 到现在,他们仨哪还想的起来他们精心编撰的那些个理由个借口,就剩下磕头求饶了。 “大人您开恩呐,草民糊涂啊,这都非草民本意啊,草民……” 好家伙,三个人,在大堂上求饶的声音,快赶上菜市场赶大集的那帮老头老太太了,吵的陈琦脑瓜子生疼。 陈琦看着完全失了分寸的三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一个个来,将此案的来龙去脉都给本官说清楚。” “要是敢有半分隐瞒,本官扒了你们的皮,灭了你们的族。” 三人闻言,浑身打了一个机灵,互相对视一眼,由李仲楷先开口,将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64章 公堂之上 通过李仲楷的讲述,陈琦这才知道今天这一番闹剧的始末。 徽州府的人好像天生就善于经商,而且生意做的非常的大,成为了大元帝国和周边帝国、王国不能小觑群体,而这个群体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徽商”。 徽商几乎占据了整个大元帝国商业贸易的近六成,从柴米油盐,到金银绢帛,甚至奴隶贩卖,就没有他们不卖的。而徽商四大家族正是这众多徽商中,影响力最大的。 徽商四大家,每一家都有他们的侧重点,彼此之间竞争极少。 徽商四大家,以奚家为徽商之首,汪家次之,李家第三,叶氏最后。 奚家做生意的时间最长,历经九朝,近一千五百年,是徽商世家中的活化石。 李家做生意的区域最大,是四大家中唯一一个有海路,将生意做到远洋的家族。 汪家的生意种类最多,从民生物资到金银器和绫罗绸缎,都有所涉猎。 叶家是四大家中发迹最晚的,从前朝开始发迹。叶氏首任族长的妻子是前朝皇室的公主,得益于驸马爷的身份,叶家专门做前朝官造的生意。 历经几代后,叶家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和前朝皇室的关系,只是安分守己的做着官造的生意。 所以,大元皇室在取代前朝之后,并没有刻意的搞株连那一套,还是将官造的营生交给了叶家继续承办。 叶家当然也乐的继续赚钱,这官造生意却一直从前朝做到了现在。 但是,这一切都在叶梅继位叶氏族长后,发生了改变。 首先,徽商千百年来,就没有女人持家的传统,更别说女人抛头露面的做生意了。叶梅的出现,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大男人们感觉到了不爽。 所以,这些大小徽商为了维护他们所谓的尊严,就找那些个读书人和说书人,给叶梅编排一些莫须有的故事,将叶梅描绘成靠着身体,出卖色相,做生意的女人;有些故事甚至编排到了皇家头上。 其次,叶梅继承家主之位后,并没有因循守旧的按照徽商所谓的潜规则做事,继续经营自己家族那点官造生意。反而是励精图治,全力以赴的拓展业务。她将民生物资当成了主要发展方向,同时在南平薛家的帮助下,建立强有力的商道,辐射范围已经不局限于五大国和诸多小国了,甚至连五大国外域范围都包括在内了。 同时,和传统的商家拓展不同,叶梅并没有将所有的生意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反而是将市场下沉后,与那些地方氏族和豪强签订协议,交由他们经营。 要知道,那些地方氏族和豪强在当地都颇有威望,而且有着外人所想象不到的特权和信用。以一点点小利诱惑,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帮叶家看家护院。只要叶氏一族一直掌握着产品渠道和原材料渠道;那些地方氏族和豪强就休想绕开叶氏,做自己的事业。 最后,让徽商们最不能容忍的,是叶梅将赚到的钱,反哺到商品中,将大量的基础民生物资的售价压到了无限接近成本线的程度。 要知道,商人们是将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敲骨吸髓,坑蒙拐骗,只要能做到利益最大化,他们可以践踏人间一切的道德和法律。 叶梅这种将利益反哺的行为,和刨了那些商人们的祖坟没多大区别。 经过叶梅这一系列的操作,叶氏一族的将生意拓展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程度。叶氏一族的外庄掌柜在各个王国都被奉若上宾。叶氏一族不仅在金钱上赚的盆满钵满,民间的声望也是飞速提升。一时间,叶氏一族风头无两,令人艳羡。 然后,叶氏一族的灾祸也随之而来。 三大家族先是大造舆论。他们请来了好几个徽州府有名的儒生,将原本坊间小规模传播的那些关于叶梅的花边故事,给编成了话本和唱本,在徽州府内大肆传播。 在这样一个娱乐匮乏的年代,这些故事无疑就成为了众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在这种口口相传之下,叶梅在徽州府百姓眼中,也就越来越不堪,甚至成为了浪荡的代表。 然后三大家族就是找来了叶博仁,趁着曹不疑这个蠢蛋刺史在任,让叶博仁出面状告叶梅;许诺在叶梅伏诛后,他们三大家出面,保叶博仁当叶氏一族的族长云云。 最后三大家族在叶梅被收押后,趁着叶家群龙无首,疯狂的蚕食和吞并叶家的生意;在短短半年时间,竟然将叶氏一族近四成的生意和资产吞并了。 陈琦在听完李仲楷的讲述后,看着跪在堂下的三人,轻轻的哼了一声,眼睛微微眯起;秦奕在一旁看着陈琦的样子,知道陈琦是动了杀心了。 “那些帮你们编故事的儒生都有谁,叫什么名字,家住什么地方。如实招来。” 陈琦拿起一根木签,在手中摸索着,缓解心中的郁结。 李仲楷一连说出十多个名字,其中有几个陈琦还听说过他们,都是徽州府有名的儒生。 陈琦长叹一声,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徽州府守备何在?” 一个身穿铠甲的中年人出列,抱拳拱手冲着陈琦行礼。 “徽州府守备郑聪,见过大人。” 陈琦点头:“郑大人免礼。郑大人从守备府点精兵一百,和众衙署一同前去,将李仲楷刚才说的那些人全部抓来。记住,少一个人,郑大人也就不用回来了。” 郑聪听到陈琦的话,忍不住抖了一下。高呼一声:“领命!”然后飞也是的向外跑去。十多名捕快跟在郑聪身后,一起出去拿人去了。 陈琦看向跪在地上,浑身抖的跟筛糠似的三大家族族长。 “都说,你们徽商是儒商;就连前朝的皇帝和先帝爷也称你们为儒商典范。你们现在告诉我,你们儒在什么地方了呢?” 陈琦起身,从桌案后走出来,走到桌案前的台阶上席地而坐看着跪在眼前的三个人。 “造谣污蔑,栽赃陷害,算计官员,为富不仁……” “你们说,我该怎么赏你们呢?” 陈琦边说,边用木签敲击着三位族长的脑袋,力气并不大,三位族长根本感受不到疼。但是,对于三位族长来说,那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了他们灵魂的最深处。 三位族长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将头磕在地板上;如若不是地板质量还算不错,恐怕都能被仨人给撞碎了。 “大人饶命啊。请大人饶命啊……” 陈琦起身,回到桌案后坐下。 “行吧。那咱们就一步一步来,也就别等全员到案了。” 陈琦将手中的木签丢到叶博仁身边,一脸嫌弃的看着叶博仁。 “叶博仁,以奴谤主,吃里扒外,构陷族长,陷害官员,造谣污蔑,栽赃陷害。” “判处叶博仁车裂之刑。将叶博仁分家中人,全部发配吏净司,永世为奴。拖下去!” 陈琦说完,挥手让差役们将叶博仁拖出大堂。 等到叶博仁拖出去后,陈琦扭头看向李府官家李密。 “李府官家李密,藐视公堂,收买人证,构陷他人,为祸乡里,实乃恶奴典范。” “判处李密斩立决!拖出府衙门外,立即执行!” 秦奕出面,点了两名差役架起李密,向着府衙外走去。 李密这下子终于知道怕了,扯开了嗓子嚎叫。 “大人饶命啊,都是我家主人让我做的呀。大人饶命啊!大人……” 片刻之后,就听到府衙外传来一阵惊呼声,然后伴随着的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好声,秦奕和两名差役从府衙外走了进来冲着陈琦抱拳。 “大人!交旨!” 陈琦点头,挥手示意三人退在一旁。 “花匠李四,偷盗主家财物,贪图钱财做伪证,害人性命。” “像你这种败类,留你有什么用?拖出去,砍了。” 李四听到陈琦的话,直接就被吓得趴在地上抽搐起来,口中流出了绿色的液体。 秦奕走上前,伸手探了一下李四的脖颈处的脉搏;一脸嫌弃的从怀中掏出手绢,擦了擦手。 “大人,犯人李四被吓死了。” 陈琦哼了一声,满脸的嫌弃。 “拖下去。” 两名差役拖着李四的尸首,向着堂外走去。 陈琦看向坐在一旁的叶梅,语气平静的说道。 “叶梅族长,不知你叶家是否要状告这三位呢?” “如果你状告他们三家,那你叶家损失的那四成家业,恐怕就拿不回去了;但是他们三家都会被灭门,三家的家产在抄没后,全部会被收归国库。” “如果你不状告他们三家,你叶家损失的那四成家业可以拿回;本官还可以为你做主,让三家向你叶家做出补偿。不过,三家的量刑也会被降低。” “换句话说,如何处置这三家,本官想征求你的意见。” 听到陈琦这么说,那三位家主全都看向了叶梅,磕头如捣蒜,把这辈子听过的和学会的吉祥话都说了出来。那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大家族族长的威严,完全就是三个渴望活下去的可怜虫。 叶梅看向三位家主,手掌紧握成拳,指甲都戳进肉里了。 “回大人,我……” 叶梅一句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像打开了闸门似的,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第65章 叶梅的选择 从叶梅的内心讲,叶梅恨不得将三大家族全都剁碎了喂狗。就算是灭了三大家族的九族,她都不觉得解气。 先是被诬蔑造谣,搞得叶梅身败名裂。然后就是被莫名其妙的抓进大牢,关了半年多时间。 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如何能轻易的饶恕这些人? 如果三大家族败落,只要她叶梅回到叶家,用不了半年时间,不仅那四成家产能赚回来,就算再赚回来四成都不是难事,甚至会更多。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那么做。一旦三大家族被灭门,唯一存在的叶家就成为了立于鸡群中的那只鹤;枪打出头鸟,到时候叶家的结局恐怕会比三大家族更惨。 一刻钟后,叶梅表情挣扎的叶梅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罢了。徽商一家亲,四大家族更是同气连枝,你们可以对不起我,但是我却做不到。” “还请大人开恩,免去三家的灭族之罪吧!” 叶梅说完,双膝跪地,冲着陈琦磕了一个重重的头。 陈琦从叶梅的话中,听到了不甘,听到了怨恨;陈琦也看到了叶梅身下,滴滴答答掉落的眼泪。 陈琦可以理解叶梅的不甘,可以理解叶梅的怨恨;但是,陈琦更知道,叶梅必须要承受下这一次的委屈。 陈琦之所以让叶梅做出选择,就是在看叶梅到底是不是一个成熟的家主,成熟的商人。 叶梅可以选择灭掉三家,陈琦也会按照叶梅的选择灭掉三家;但是,陈琦也就不会再将叶家作为自己的合作伙伴,一个不成熟的合作伙伴,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像叶梅想的那样,当徽商的世家只剩下叶家的时候,那么叶家就离的灭亡也就不远了。 好在,叶梅并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在一番挣扎之下,叶梅还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汪家家主汪铭传,奚家家主奚建易,李家家主李仲楷,三个人听到叶梅的话,开心的差点跳起来。三人满脸希冀的看向陈琦,在看到陈琦那冰冷的眼神时,瞬间就平静下来了。 “三位家主很开心是吗?”陈琦看向三人,语气中满是冰冷,让三位家主感觉血都要被冻结了。 “王八蛋,你们也算是饱读诗书了,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了去了?” “为富不仁,仗势欺人。似尔等这般狗东西,留着又有何用?” 陈琦将手中的惊堂木狠狠的砸在堂桌上,可能是用力太猛,惊堂木猛的弹起两尺多高,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 “汪家家主汪铭传,奚家家主奚建易,李家家主李仲楷。为富不仁,蓄养恶奴,祸害地方,欺压百姓。判处三人斩刑,秋后问斩。” “着令徽州府法曹会合江南道提刑司,将徽州府近五年内的所有案件重新审核、审理。” “如若发现有三大家族相关的不法案件,一定要从重量刑,从重处罚。” 堂下,一名身穿深绿色冠衣的老叟走出,冲着陈琦长揖。 “徽州府法曹辛如然领命。” 陈琦看着徽州法曹辛如然,忍不住摇摇头。摆摆手,示意他退回原位。 好家伙,这老头,发须皆白,满脸褶皱,最少也得六十多岁。就这德性?审案?他别死罪犯前头就算福大命大。 “徽州府长史何在?”陈琦看向一旁,身穿红袍的中年人。 中年人感受到了陈琦的眼神,快速走到大堂中间,冲着陈琦深施一礼。 “徽州府长史李儒,见过大人。” 陈琦:“免了。起身回话。” 李儒起身,脑袋低垂,不敢抬头挺胸看着陈琦。 “李长史,你即刻派人带着我的官碟,前往江南道处置使处,请江南道处置使携带其衙署官员,两日内来徽州府见我。” 李儒接过陈琦的官碟,快速走出大堂。 “报!”府衙外,一名身穿官服制服的捕快手里拿着一根木签,跑进大堂内。 “回大人,人犯叶博仁已伏诛,叶氏分家一十六口皆已拿下。” “卑职前来交旨。” 陈琦接过木签:“将人送往吏净司,不要苛责和虐待,否则后果自负。” 捕快领命,跑出了大堂。 陈琦将木签丢进面前的签筒中,看向跪在一旁,抽泣声渐渐平息的叶梅。 “叶梅家主起来吧。” “到一旁坐下,等一会儿叶家来人接叶梅家主回家吧。” 叶梅叩首,退到一旁,又一次坐在了刚才的那个小凳上。 约摸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徽州府守备郑聪从府衙外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百身穿铠甲的士兵,士兵们还押着十多个儒生打扮的青年。 郑聪来到大堂上抱拳行礼:“启禀大人,根据犯人所说,共十五人,现逮捕十四人。人犯崔泰严于三日前病死于醉花楼中,现在正在治丧;下官已经亲自前去查证,确认人犯崔泰严已经死亡。” 陈琦点点头:“好。有劳郑守备了,带着兵士下去休息吧。” 郑聪抱拳:“多谢大人。” 等到郑聪和一众士兵退下,陈琦这才看向那十四名儒生打扮的青年。 “尔等可知,本官为什么要派兵将你们拿来?” 青年们看着跪在堂下的三位家主和坐在一旁的叶梅,哪里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十四个人也不管什么礼数了,一个个的跪在地上,变成了磕头虫。 “看来你们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了。正好,省的本官废话了。” 陈琦将惊堂木一拍:“来人,将这十四个货带下去,秋后一同问斩。” 十四个人这下子可慌了,有的求饶,有的哀嚎,有的骂街,还有的起身就想往外跑。 陈琦没有理会堂下的众生相,挥手示意差役们上前将众人拿下;连带着三大家家主,一起关进死牢。 “来人,关上府衙大门。”陈琦看向站在两旁的徽州府官员:“案子办完了,该解决一下徽州府官场上的事儿了。” 陈琦看向曹不疑,脸上一副玩味的表情。 “曹刺史,说说吧。你的为官之道。” 曹不疑原本白皙的面容,现在变得跟猪肝一个色了。听到陈琦的问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低着头,重重的喘着粗气。 陈琦的表情从玩味慢慢的变冷:“你是不是觉得很不服气?” 曹不疑抬起头,看着陈琦的眼睛;陈琦也毫不避讳的和曹不疑对视着。 “你很不服气。你觉得你没有贪污,没有受贿,只是事情做错了。是吗?” 曹不疑听着陈琦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陈琦说的话就是他心里想的,他无可辩驳。 陈琦颇为无奈的叹息:“曹不疑,枉为你还是读过圣贤书的人……” 陈琦抬起头,看向堂下站定的众人。 “尔等以为,这世间只有清官和贪官这两种官吗?” “并不是说你们不贪污,不受贿就是好官了,如果那样,官位上面放一只狗都行,为什么要用你们这些大活人呢?如果当官这么简单,那还用得着尔等十年寒窗的苦读、苦学吗?” “这世间,除了清官和贪官之外,还有一种,叫昏官。” “何为昏官呢?这些人,一天天的坐吃等死,毫无作为;对内不能匡扶社稷,救助黎民,对外不能抵御外敌,征战沙场。相比于那些个贪官,这种昏官更无耻,更无能。” 陈琦指着曹不疑:“而你。你不仅是个昏官,还是个贪官。” 曹不疑梗着脖子,双目死死的盯着陈琦。 “大人虽为上官,但是也不能平白污人清白。我在任三年,俸禄之外,分文不取;纵使那徽商百般谄媚,我也未曾收受过一分钱的不义之财。何来贪官一说?” 陈琦眼睛微眯,看着曹不疑。 “曹不疑,就像你说的,你并不贪财;你他娘的贪的是名。” 曹不疑被陈琦的话说的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什么叫贪官?只有贪财才叫贪官吗?” “并不是,贪官有贪财的,有贪功的,有贪名的,还有贪吃喝的。” “不论尔等贪的是何物,只要你贪了,那你就是贪官。” 陈琦看着曹不疑,不屑的撇撇嘴。 “而且,谁告诉你,官员不贪就可以了?”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当官是需要干事,是需要干实事的。” “你这个蠢货,你在徽州府三年,你都干了些什么?似你这种昏庸无能之辈,就算你再怎么清廉,又有何用?” 陈琦看向堂下站着的众位官员,轻哼一声。 “诸位,可知这官字做和解呢?” 陈琦看向众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陈琦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琦起身,走到公堂中间,看着公堂外的天空,缓缓开口。 “为官者,如果连官字作何解都不知道,那又怎么能奢望你们能当好官呢?” “官字两个口。一种官员,上面的口承的是天地大意,传的是皇恩浩荡;下面的口,启的是万民之智,教化的是平民百姓。这种官员,我们从来不会去用清官或者贪官来形容,而是用能臣来形容。” “还有一种官,上面的口欺上,下面的口瞒下。上不能通晓天意皇命,下不能启民智,恩养百姓。这种官,为善能力不足,为恶却是信手拈来。” “曹刺史,你说,这种官,应该如何处置呢?” 曹不疑闻言,额头上渗出点点细汗,冲着陈琦,缓缓的跪了下去。 第66章 中二的曹不疑 蓟州曹氏,中元帝国十大世家之一;先祖乃是法家圣子曹坤,被誉为法家亚圣,在整个大陆都备受推崇。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曹坤名声大显,顺带着蓟州曹氏也被人们所推崇,门下学子门客有数千人,那些学有所成者,也都在各个帝国或者王国出仕为官。 曹不疑,出身蓟州曹氏,是曹氏当代族长的嫡次子。 曹不疑从小娇生惯养,极受父母宠溺;曹不疑虽然不像其他贵族子弟那般纨绔,但也算的上是不学无术了。 曹不疑特别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逛青楼,逗花鸟;他钟情于茶馆酒肆,听那些说书先生们滔滔不绝的说书。他尤其钟情于公案类的书,每一次听到精彩处都会毫不吝啬的给予说书先生重赏。 所以蓟州府的说书先生们也摸准这位爷的脉了,只要看到这位爷上街,不管说书先生之前说的是什么,立马改成公案书,说的绘声绘色的,恨不得直接真人演绎一番。没办法,他给的太多了,赚钱嘛,不寒碜。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曹不疑在听完书以后,还会特别中二的在家里模拟公堂问案、审案,府里的那些小厮和侍女们不得不陪着这位爷。 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永远都成不了真。渐渐的,曹不疑便不再安心于模拟公堂了,他整天像个街溜子似的,在蓟州府城内城外转悠,遇到有人发生争执,他就会出面帮人断案,替人说和。 你想吧,以曹家在蓟州府的势力和威望,他出面断案,说和,谁敢有意见啊?那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 不过好在这家伙真不拿钱当钱,每次帮人说和完,都会给双方几两银子,让对方吃点好的,喝点好的。人们得了钱财,也就懒得再去府衙告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好家伙,蓟州府刺史活生生被这位爷给架空了,门口的登闻鼓都快长蜘蛛网了。 怎么说呢……曹不疑这个人,你能说他单纯,说他蠢,说他有点中二,但是还真不能说他是个坏人。毕竟他从始至终没有想过要害什么人,反而是热心肠的想要帮助别人。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曹不疑不该主动抢徽州府刺史的这个位置。 几年前,前任徽州府刺史卸任,徽州府刺史出缺。根据大元朝取仕的规矩,这一次徽州刺史的人选,轮到蓟州曹氏推选人员出任,朝廷只需要做登记即可。 因为世家门阀对于知识和人才的把控非常严格,这就导致了大元朝廷没有自己的取仕途径。而那些从平民中走出来的天才人物,在进入官场之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那些世家门阀同化,最终就应了那句老话‘外甥打灯笼,照旧(舅)’。 蓟州曹氏最初选中出任徽州府刺史的并不是曹不疑,而是分家的一个嫡子。那个嫡子才学和能力都很出色,人品也极为端正,是少有的天才人物。 但是,也不知道曹不疑从哪里听说了徽州府刺史出缺这件事了,曹不疑当时兴奋坏了。在他父母面前闹了小半个月,疯了心了,非要去做这个徽州府刺史。 曹不疑的父亲,曹氏现任族长没辙,只得同意了曹不疑的请求。曹父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个什么玩意儿,担心曹不疑胡来坏事。所以派了几个故旧门生跟着曹不疑一同赴任,美其名曰实践。 然后,徽州府的热闹就有的看了。 曹不疑自己也知道自己对于处理州务啥的一窍不通,所以干脆交给了跟他一同前来的那几个故旧门生管理。自己则是专职审案问案,干起了法曹的活儿,直接把法曹给挤的没事儿干了。 曹不疑审案,完全是按照说书先生那一套流程来的。 好家伙,看的人们是一愣一愣的。 起初人们还以为这些是这位新刺史的什么独特手段呢,每当曹不疑审案的时候,都会有大批的百姓来参观。这玩意儿比那耍猴好看多了。 曹不疑看着那乌泱泱来看他审案的老百姓,兴奋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他真的感觉到了说书先生口中‘青天大老爷’的牌面;那成就感挠挠的。 然后,曹不疑就在这种幻象中,渐渐的迷失了自己。 渐渐的,人们就发现不对了,因为这位曹大人审案太奇怪了。有些案件,根本不需要什么审理和审问,光凭直觉判断就能知道对错。可是这位曹大人做出的判决,直接将所有人的下巴给干脱臼了。 特别是在处理汪家和墨家案件的时候,曹不疑在完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仅仅凭借这汪家的几句胡搅蛮缠的狡辩,竟然判处墨家状告不成立,客观上害的墨玉险些家破人亡。 这下子徽州府的百姓们才发觉,公堂上的这位爷是真蠢,不是行为艺术。然后,口口相传之下,“曹狗头”、“曹狗官”之名就传遍了徽州府。 偏偏这位曹不疑刺史还是一个妥妥的宅男,一年都出不了府衙一次。府衙外发生的什么,他是一句话都听不见。还在那洋洋得意的做着他青天大老爷的美梦呢。 然而,今天,就在今天,陈琦的到来,直接将潮水给屏退了;终于让这位青天大老爷,这位cosy达人终于知道了到底是谁在裸泳。 叶博仁和三大家家主往来信件和手札上,直接用笨蛋和蠢货来称呼曹不疑。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于曹不疑的不屑和蔑视,曹不疑是有点中二,但是好赖话还是听得懂,看得懂的。 伴随着陈琦一层层的将这个原本不算特别复杂的案件解开,将那些显而易见的掩饰揭开。曹不疑也终于明白了,做官真的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联想起自己这三年来的所作所为,曹不疑知道,就算是蓟州曹氏宗家,就算是他的父亲,都有可能救不了他了。 曹不疑跪在陈琦面前,面色时而平静,时而慌乱,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整个人陷入了纠结之中。 陈琦没有理会曹不疑,看向堂下站着的其他人。 “尔等虽是徽州府属吏,听命于徽州府刺史。但是你们拿的也是朝廷的俸禄,坐的也是朝廷的官位。对上峰虚与委蛇,见上峰犯错,既不做提点,也不惊醒。” “更有甚至竟然助纣为虐,狐假虎威的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简直是其心可诛,其身可灭。” “诸位,本官此次恰巧路过徽州府,赶上了这场闹剧。如果本官没有遇上,你们准备哑巴到什么时候呢?” 陈琦看着低头垂手,一副任打任骂姿态的众位官员,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我同样给诸位两天的时间。诸位两天之内可以亲自前来,向我坦白你们这几年来做过的腌臜事,坦白之人,本官会酌情从轻处罚。” “与此同时,本官这两天会开放铜匮奏事,收集所有关于各位的弹劾和诉状。两日后,我会和江南道处置使大人一同开匮问案,如果那个时候再被本官查出尔等的恶行。罪加三等。” “还请诸位好自为之。” 陈琦说完,率先迈步走出公堂;秦奕紧随其后,跟在陈琦身后。二人来到府衙门外,陈琦看向府衙外站着的密密麻麻的人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诸位乡亲父老,本官奉皇命督查徽州府。从即日起,将开放铜匮奏事;诸位有任何冤屈和弹劾,皆可放入铜匮之中。两日后,本官将和江南道处置使一同开匮查案,一定还诸位父老一个朗朗乾坤。” 陈琦说完,双手抱拳,向着众人深施一礼。 徽州百姓听到陈琦的话,一个个激动地眼圈都红了,高呼着“皇上万岁”,簇拥着陈琦和秦奕向城中走去。 约摸一个时辰后,陈琦和秦奕终于在百姓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徽州府官驿;冲着百姓们千恩万谢后,二人这才走进馆驿之中。 “秦伯,将徽州府的事情用红隼告知太子哥哥,让他帮我要一份临时督查使的任命。” “顺便让太子哥哥向父皇奏禀徽州府的事情,问一下父皇如何处置曹不疑和徽州府一众官员。” 秦奕抱拳领命,向驿丞要来笔墨纸砚,坐在一张桌子前还是写起来。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金元宝,丢给驿丞:“驿丞。这几天官驿就不要再让别人入住了。我包了。” “你顺便去买或者去定做一个铜匣子,上面只开两寸宽的一条缝。将那铜匣子放在门口,派小厮看管好了。有人往铜匣子里塞东西不要拦住,只要铜匣子不丢就行。” 驿丞听完陈琦的话,作揖行礼后,回到案台处,招来小厮,安顿小厮们办事去了。 约摸一刻钟后,秦奕将写好的布条吹干,塞入小竹筒内;秦奕从怀中掏出一直小红隼,将竹筒绑在小红隼腿上,走出官驿门外,直接将红隼放飞了。 陈琦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秦奕,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秦伯,是不是又该补充红隼和信鸽了?这徽州府应该有千羽坊的人吧?” 秦奕点点头:“有的。傍晚时分,我就去找千羽坊的人再领几只。” 陈琦很秦奕来到一张八仙桌边坐下,秦奕给陈琦倒了一杯水。 陈琦端起水杯,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67章 嘲讽穆陵 秦奕:“少主,怎么了?” 陈琦若有所思的看向门外,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我只是感慨,我们这一趟南归之旅,还真的是不容易啊。” “一步一个坎,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遇上一堆破烂事儿。简直就是衰神附体了。” 陈琦看向南方,丰都驿方向。 “下一站就是赣州了,赣州往南便是丰都驿。” “老天爷,赣州千万别再出事儿了。太难了。” 秦奕听完陈琦的话,想到了这一路上走来的不平静,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去年他陪着陈琦南下丰都驿赴任,一路上虽然走的很急,但还算是平安。 今年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跟中了邪似的,一路上就没消停过。 陈琦和秦奕二人闲聊了一会儿,便到了中午时分;吃过驿丞买来的徽州府特色美食后,二人回屋休憩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琦和秦奕连官驿的门都没有出去过,除了吃饭和上厕所,连房间门都没有走出来过。 “咚!咚!咚!” 第三天傍晚时分,刚刚结束武修的陈琦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少爷!江南道处置使穆陵大人求见。” 陈琦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将房门打开,就看到秦奕正站在门外。 “秦伯,有劳了。” 秦奕没有说话,用手指了一下楼下。 陈琦走到二楼栏杆前,看到大堂中间站着一位身穿大红色官袍的老叟。 “穆大人,有劳你不辞辛劳,来这徽州府了。” 陈琦说完,没有理会穆陵,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穆陵听到陈琦的话,哪里还听不出来陈琦话中的意思。挥手屏退手下人,冲着楼梯口缓缓跪了下去。 陈琦下了楼,看着跪在地上的穆陵,有些玩味的轻哼一声。 “穆大人,怎么行如此大礼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连见我父皇都不用行如此大礼吧?” 陈琦来到一旁的桌子旁坐下,秦奕给陈琦倒了一杯水,陈琦一饮而尽。 “穆大人,江南道行营现在何处?” 穆陵听到陈琦的话,就那么在地上用膝盖当脚,转了个身子,重新面对陈琦。 “回三殿下,江南道行营现在苏州府南谯郡。” 陈琦端起秦奕重新斟满水的杯子,在手中摸索着。 “南谯郡?很远吗?来一趟这徽州府不太容易吧?” 穆陵这一次没有回话,躬着身子,像一只大虾米似的窝成一团。 陈琦轻抿了一口水,将水杯放在桌案上。 “南谯郡,距离这徽州府不足三百里,是你江南道行营的直管之地。徽州府刺史曹不疑这么个蠢货,你竟然一无所知,让这等废物牧养我大元百姓这么多年。” “我那丰都驿,离你的南谯郡有千里之遥,甚至都不算你江南道行营的直管之地。你去年一而再再而三的上书弹劾于我。” “我的穆大人,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穆陵听到陈琦的问题,一时语塞;他怎么回答?他没法回答。 穆陵,出身庆州府穆家,是当代穆家家族的亲弟弟。穆家曾经也是皇家,不过那是几百年前,将近千年之前的事儿了。 穆家虽然没有位列十大世家之列,但是其底蕴却不可小觑。特别是在庆州,穆家无疑就是当地的土皇帝。 穆陵除了是世家子弟,还曾任左都御史,负责监察百官,纠察皇权。整天像一条疯狗一样,玩儿了命的喷人;上到大元皇帝,皇亲国戚,下到王侯将相,道府官吏;就没有他不喷的。反正在这货眼里,整个大元帝国只有他一个好人,其他人都是王8蛋。 最要命的是,在大元帝国这样一个崇尚逝者为大的国家里,这货连死人都不放过,他他妈的连死人都喷。 前任户部尚书严世绩,在十年前因公殉职,死在了任上。大元皇帝陈伽罗为了表彰严世绩,封‘宁安侯’,以公爵之礼厚葬,谥号‘敏’。 陈伽罗此举谁都知道有邀买人心之意,但是众臣也都保持了缄默,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这个穆陵在得知情况后,竟然公然在朝堂上嘲讽陈伽罗追封严世绩是在沽名钓誉,是在邀买人心。非仁君所为…… 他还参严世绩管理户部失当,导致国库空虚,入不敷出,配不上陈伽罗的厚赐。 这下子他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陈伽罗可以容忍这货不识时务的对于他的行为说三道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听毛驴念经了。 但是,侮辱逝者,贬低亡者,这可是犯了大忌了。 要知道,秦奕当年只是传旨的时候发了一句牢骚,就被陈伽罗从中常侍贬成了陈琦的贴身老奴。当时的谬良人的身份连他那个中常侍都不如,是所有嫔妃中地位最低的。 但就是因为谬良人是亡者,秦奕对亡者不敬,然后就被贬了。 好家伙,陈伽罗早就烦这个穆陵烦的不行了,只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把柄,只能是让穆陵留在朝堂恶心着他。 穆陵参奏严世绩,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一连四十多天,每次上朝都会有官员弹劾穆陵,理由只有一个,诽谤逝者,玷污亡灵。 后来穆陵实在没辙了,只得向陈伽罗告罪,外放到地方上当官去了。 穆陵为官,说实话,比曹不疑强点有限。这货就是那种典型的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十年多来,他不管是做刺史还是做处置使,政务上是没有尺寸之功。完全就是在熬资历。他审批处理的公务的数量还比不上他上奏弹劾的地方官员的奏折多呢,快把陈伽罗给烦死了。 去年陈琦被外放丰都驿,出任丰都驿主司。这货就像是问道腥味的猫似的,整个人都亢奋了。前后派出去百余人去丰都驿调查,也不管丰都驿出的事情和陈琦有没有关系,他都会第一时间给陈伽罗上书,弹劾陈琦。 短短一年时间,穆陵在陈伽罗那里参了陈琦近三十本,算的上是不忘初心的典范了。 陈伽罗起初还会遣人来丰都驿纠察一下,看看真实情况。到后来,陈伽罗整个人都麻了,他都懒得理会穆陵了。穆陵参陈琦的奏章,陈伽罗懒得批复,直接就派人转交给陈琦了。 然后陈琦也麻了…… 因为陈琦发现,不管他做什么事情,这个穆陵都会参他,恨不得他吐一口吐沫,他都要参陈琦一本。 这样被人盯着,陈琦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这才花钱在丰都驿城西买了近两千亩土地,修建了自己的私人宅邸,名叫兰园。 所以,陈琦和穆陵是有瓜葛的,不是陈琦平白无故的找事儿。 陈琦看着跪在地上的穆陵,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哼!沽名钓誉,华而不实。” 陈琦实在是懒得和这种货继续逼逼叨,重重的哼了一声。 “起来回话吧。” 穆陵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双腿可能跪的时间有点长,疯狂的打着晃,只需要一股风就能把他吹倒。 陈琦看着一幅老态龙钟模样的穆陵,心中更加厌恶了。 “江南道行营的僚属都带来了吗?” 穆陵抱拳躬身:“回三殿下,带来了。” 陈琦嗯了一声:“明天起,你率领江南道行营的众僚属接管徽州府各项事宜。处理完毕后,自己写奏折向父皇汇报你自己的罪责。” 陈琦双目如电的看着穆陵:“希望穆大人能够如实向陛下汇报你的事情,正人先正己,不要只看别人的错误,也抽空看看自己的作为吧。” 陈琦说完,让秦奕将铜匮拿进屋来,放在桌子上。 “这铜匮中都是百姓的诉状,命令江南道提刑司汇同江南道法曹,将徽州府近五年来的典狱事宜清查一遍。” 穆陵作揖,深施一礼,再也没有废话。 陈琦和秦奕对视一眼,没有再废话。二人出门,骑上马,直接除了徽州府城。 徽州府的事情已经有人接手,陈琦就不便再越俎代庖的处理事务了。 只要穆陵不脑残,按部就班的处理,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二人出了徽州府,向着南平县的方向疾驰。 约摸一个时辰后,二人将速度减慢,并排在官道上骑行。 “少爷,那穆陵不会胡来吧?” 陈琦摇摇头:“不会。” “穆陵是一个另类的贪官,他不贪财,他贪的是名;而且已经贪到没有底线的那种地步了。” 秦奕不太懂陈琦的意思,他连续几天听陈琦解析贪官的几种形式,唯独对于这种所谓贪名的贪官有些搞不太懂。 陈琦微笑着拿起水袋喝了一口,缓缓继续开口。 “你会发现,穆陵的所作所为,用民间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在作死,是在找死。不管是他怼父皇,还是骂群臣,又或是喷我这个皇子。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求死……” “他巴不得父皇一怒之下将他给斩了,或者我被他参的怒了,派人将他给结果了。” 秦奕满是疑惑的看向陈琦:“这是为什么呀?” 陈琦哈哈大笑:“因为那些传世经典上,所有有记录的言官,都是被皇帝杀了以后,留的万世清名。” “他想要借我们的刀,给他留传世之名。” “哪怕这种传世之名,是建立在牺牲皇帝的贤明,是建立在牺牲皇家威严的基础上的。” “他并不在乎……” “这种人,比他娘那些贪财好色的家伙们,更可恶。” 第68章 返回薛家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陷入了沉默。约摸一刻钟后,秦奕才缓缓开口。 “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一些困扰我很久的事情。” 陈琦满是疑惑的看向秦奕。 “哦?什么事情?” 秦奕松开了缰绳,让马慢慢悠悠的向前走着。身子后依,靠在了马鞍之上。 “那是少爷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当时任中常侍,几乎天天陪在陛下左右。” “在我的想象当中,当皇帝应该是那种意气风发,整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是等到陛下亲政之后,我才发现,并不是那个样子的。” “陛下时常会被气的暴跳如雷,恨不得亲自提刀把人给砍了。当时,经常会上朝上到一半,陛下就被气的丢下满朝文武,自己回后宫生闷气去了。” “当时太后还在,皇后娘娘也刚过门;两位娘娘合力那个劝,那个哄,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反正都能将陛下暴躁的情绪给安抚下来。” “然后陛下消了气,强忍着各种不适,还得回去上朝,再一次去争,去吵……反反复复,没有止境。” 秦奕拿起水袋,喝了一口水,无奈的讪笑一下,摇了摇头。 “当时我就是不懂。每次闹事的就是那么几个人,为什么陛下不杀鸡儆猴,下令处决那几个人呢?哪怕只处决一个,也不至于让人天天堵着门的‘骂街’呀!” “现在看来,恐怕陛下早就看出那些人想要以死邀名了。” 陈琦有些无奈的摊手。 “所以呀!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全天下的百姓,有一个饿肚子,都是你的错。像曹不疑之流,他们做了腌臜事儿,最后挨骂的也只会是皇帝。” “你但凡有一点责任心,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可是你如果没有责任心,那些刀笔吏和后世的史官就会把各种屎盆子扣在你的头上。” “各种明枪暗箭,各种诡谲算计,让你防不胜防。” “就连那些跪在朝堂之上,口呼万岁的人;不知道哪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你一记华丽的背刺。” 陈琦撇撇嘴,看向中元城方向,叹息一声。 “鬼才愿意当那劳什子皇帝!” 陈琦说完,双腿在马肚子上一磕,催马向南平县方向赶去。 秦奕快马加鞭的跟上陈琦,心中思索着陈琦刚才的话语。 二人回到南平县郊薛家府邸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初刻。天边的一弯月牙,实在是没什么光芒可以绽放。得亏是陈琦和秦奕都是武修,目力惊人,否则还真未必能看的到路。 薛家小厮打开府门,快步上前接过陈琦和秦奕的马。 陈琦和秦奕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府内走去。 薛端穿着一身丝质睡衣,从内宅走出,来到陈琦和秦奕面前纳头便拜。 “薛端见过三殿下,多谢三殿下救命之恩。” “免了!”陈琦上前,单手拖住薛端的胳膊。 “此番前去徽州府,是为了公事。薛伯父不必如此。” 陈琦拍了拍薛端的肩膀:“薛伯父,让后厨帮我们二人做两碗汤面吧。饿了。” 薛端点头,招呼一旁的小厮。 “去!告诉后厨开火。给三殿下做两大碗汤面,再做几个爽口的小菜。” 小厮领命,向后宅跑去。 薛端冲着陈琦和秦奕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来到二堂内坐下。 “三殿下。我知道您不愿意因私废法,将救人之事搞的说不清,道不明的。” “但是,我还是得代表我自己,代表叶梅族长,向您表示感谢。” 陈琦点头,这一次没有再拒绝薛端的感谢。有些事情,真的没必要那么较真,过分较真就有点下头了。 “薛伯父,不知叶梅族长回到叶家了吗?她现在状况如何?” 薛端叹了一口气,手掌握的紧紧的。 “回去了。不过状况并不是很好。” “昨天我去过叶家,看过叶梅族长的情况了。近半年的牢狱之灾,让她的身心都受到了重创;估计没有三年五载的,很难恢复如初了。” 薛端想到叶梅那白发苍苍的模样,想到叶梅那满是皱纹的脸,将牙咬的嘎吱吱的响。 “叶梅族长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可是她那身体状况,她那精神状况,都比不上苍髯老朽。鬼知道她在那徽州府大牢之中,受了多大的罪。” 陈琦和秦奕对视一眼,眼眸中也满是无奈。 叶梅的前半生都太过顺遂了,不管是继承家主之位,还是经营叶家资产,又或是开辟新商路。每一桩每一件,只要是她想做的,就没有做不好,没有做不到的。 就在叶梅意气风发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牢狱之灾,突如其来的磨难,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打击,谁又能说的准呢? “薛伯父,你就别操心了。凡事自有天数,非人力可及。” 薛端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约摸两刻钟后,薛家的几个小厮端来了两大碗面条,和十多个小菜。 陈琦和秦奕吃过晚饭后,与薛端闲聊了一会儿,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陈琦看了眼那弯弯的月牙,嘴角忍不住向上翘了一下。 “明天早上吧。寅时末刻或者卯时初刻,趁着人们都没起床,我们出发。” 秦奕点头,抱拳行礼。 “好!那我去通知那帮小子,你早点睡吧。” 陈琦点头,转身回屋去了。 次日凌晨,众人早早的起床,将一应物件收拾完毕后,从薛家侧门走出,骑上各自的马,向着南方策马而去。 辰时末刻,众人出了徽州,进入到赣州境内。 陈琦轻揽缰绳,让雪隐驹减慢速度。众人见状,也将速度降了下来。 “秦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往前再走几十里,应该有个小镇是吧?” 秦奕点头:“少爷好记性。没错,叫临南镇。咱们去年去丰都驿的时候,在那小镇上打过尖。” 陈琦点头,向着身后之人说道:“咱们再赶上半个时辰,到临南镇休息。那临南镇的青玉卷味道蛮不错的,咱们过去尝尝鲜。” 众人笑意盈盈的应了一声好,没有反对意见。 陈琦双脚用力磕在雪隐驹的马腹上,雪隐驹再次启动,顺着官道向南跑去。 半个多时辰后,陈琦来到了临南镇城外,交了入城税后,众人牵着马,走进了临南镇。 这临南镇就在官道旁,与其说是一个镇子,倒更像是前世的那些高速公路的服务区。临南镇的常住人口不到一百人,其余的都是来往的客商和赶路的旅人。 这里茶馆酒肆,官驿客栈应有尽有,甚至在镇子的西边,还有一家名叫‘春来阁’的青楼。日上三竿头,快到了正午时分,‘春来阁’的二楼上,窗绫大开,隐约可见身穿各色罗衣锦服的女子们正在化着妆。 陈琦一行人在秦奕的带领下,轻车熟路的来到城中一个名叫‘悦来老店’的酒楼前,酒楼小厮快步来到众人面前,躬身行了一礼。 “诸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我们‘悦来老店’吗?” 秦奕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丢给那小厮。 “给我们的马喂上等好料,加些豆子和黍子,办好了有赏。” 小厮接过碎银子,快速塞进怀中,接过秦奕递过来的缰绳,言语中满是讨好之意。 “客观您放心,我一定像照顾我亲爹一样的照顾您的宝马。” 陈琦和秦奕率先走进酒楼之中,其他人也将缰绳丢给小厮,快步跟了上去。 众人上到二楼,秦奕和掌柜的安顿一声,将二楼包了下来;丢给掌柜一锭银子,让掌柜去安顿些吃食,掌柜的识相的退了下去。 陈琦来到一张较大的餐桌前坐下,其他人并没有和陈琦同桌,找其他的位置坐下,可能是赶路太渴了,一个个喝水如牛饮,就差拿起水壶直接灌了。 秦奕安顿完事情,来到陈琦面前。 “少爷,我有些不太明白。” 陈琦微笑着看向秦奕,示意秦奕坐下。 “因为叶家?” 秦奕点头,拿起水壶给陈琦倒了一杯水。 “少爷曾经说过,我们在丰都驿做的东西,都是需要卖出去换钱的。你也说了,叶家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这一次少爷可以说是救叶家于危难之间,倘若不是少爷你出手,恐怕那叶梅也只有冤死这一条路了。” “虽说少爷你不愿意因私废公,完全出于公心解决徽州府的事情。但是这似乎并不影响你和叶家的合作。” “在这种条件下,你完全可以借机和叶家谈判,将和叶家合作的事儿就此定下。为什么少爷却放弃了这次机会了呢?” 陈琦喝了一口水,微笑着看向窗外,目光正好看到‘春来阁’中一位身穿绿色罗衣的女子,往头上插着珠钗。 那女子感受到了陈琦的目光,扭过头来,冲着陈琦淡然一笑,微微颔首。 陈琦欣赏完美人,扭头看向秦奕,轻叹一声。 “秦伯。我之所以没有去和叶家谈判,甚至都没有和叶家拉拢关系。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 “如今的叶家,不过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而已。” 第69章 京中的消息 陈琦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抬手指了一下对面,那身穿绿色罗衣的女子。 “叶家现在就像是那窗口的美人一样,是所有人注视的焦点。” “奚汪李三家的没落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其他徽商家族想要崛起,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叶家现在就是那立于鸡群中的鹤,是所有人的目标。” “而徽州府的事情,也又把叶家吓了个够呛。现在的叶家就像只惊弓之鸟般的,一定是手足无措的。” “这种情况下,你还觉得我们有必要和叶家平起平坐的谈合作吗?” 秦奕眉头紧蹙,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琦。 “那依少爷你的意思,你是想?” 陈琦喝了一口水,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我要的是叶家归于我麾下,任由我调遣。” “他们叶家的钱我可以不要,但是除了钱以外的东西,都必须是我的。” 秦奕有些无奈的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少爷,叶家毕竟也是商贾世家,将他们收归麾下,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如果这段时间有人出来横插一脚,率先成了叶家的后台,那你岂不是闹了个鸡飞蛋打了吗?” 陈琦双手端着水杯,哈哈大笑起来。 “秦伯,你太高看叶家了,也太小看叶家了。” “叶家是商贾世家,在徽商中有头有脸,甚至在五大国中也是有头有脸的存在。” “但是,那有什么用呢?一个曹不疑就差点让他叶家家破人亡。在绝对权利面前,你就是有座金山,那也没什么用;我还是那句话,没有武力保护的商贾,就算生意做到天上,那也是强权者豢养的肥猪。” “所以呀,没必要高看叶家这个所谓的商贾世家。” “至于别人截胡叶家,一来没人有这个胆敢截胡,二来叶家也没有这个胆让别人截胡。” “相比于得罪那些人,貌似得罪我更让他们难以接受,不是吗?” 陈琦将杯中的水喝干净,将水杯放在桌上。 “叶家,叶梅只要不糊涂,她就应该知道,与其上赶着倒贴去蹭那些门阀世家,倒不如借着‘报恩’的理由,成为我的麾下。” “那个时候,或许还能换我一颗真心,给他们叶家留些颜面呢。” 秦奕闭着眼,在脑中思考着陈琦的话,不一会儿,那紧蹙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多谢少爷,我明白了。”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掌柜的带着两个伙计给众人端来了饭菜。 一行人吃饱喝足,闲聊了一阵,过了午时末刻,众人再次上路了。 伴随着众人离南境越来越近,心情也是越来越激动,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归心似箭。 尤其是陈琦,他不管是在中元城,还是在皇宫大内;不管是见到颜皇后,还是太子陈环和嫂子;他都是那副飘然物外的模样,很少见他会有什么大的情绪变化。 这一路走来,众人虽然遇到不少的事情,称得上是横垄地里拉车,一步一个坎了。即便如此,陈琦也很难表现出太大的情绪变化。 但是,自从进入赣州府后,陈琦的心情明显开朗了很多,脸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浓,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口中哼哼唧唧的唱着一些秦奕他们都没听过的小曲,哪里还有平日里冷漠公子的模样。 秦奕看到陈琦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少爷,你现在这模样,才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陈琦听到秦奕那满是揶揄的话,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不过心中却也并没有特别在意。 “秦伯,今天晚上在赣州府九阳县官驿休息。按照咱们的脚程,明天下午傍黑咱们应该就能回到丰都驿了。” 秦奕点点头,口中感慨。 “这一来一回,咱们离开丰都驿两个多月的时间了,你还别说,还真想家。” 众人听到秦奕的话,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话音从人群中传出。 “奶奶的,这一路上,真他娘的是诸事不顺。希望这赣州府可千万别再出幺蛾子了。” 众人闻言,都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扭头看向那发牢骚之人。 那人约摸十八九岁,肩宽体胖,肥头大耳,跟前世的笑面弥罗佛似的,天生福相。只是他口中满嘴的炉灰渣子,全都是脏话,和他那副长相,怎么看怎么不搭。 此人名叫何彪,出身于市井,父母早亡,他带着妹妹何玉千里辗转,以讨饭为生;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从小打架骂人一副痞子德性。 去年秋天,何彪兄妹二人来到了丰都驿,遇到几个小混混调戏何彪的妹妹何玉;这下子那帮小混混算是触碰到了何彪的逆鳞,何彪一气之下,用路边捡到的一条破扁担,将几个小混混全部打死了。 这事情后来闹到了丰都驿主司衙门,陈琦亲自问案,搞清楚那几个小混混的名声和事情的始末后,陈琦判何彪正当防卫,无需承担罪责。 何彪感恩戴德,自愿投效陈琦,只求陈琦能够保护好他妹妹。 何玉那小丫头虽然从小就跟着何彪四处讨饭吃,日子过的非常的艰难。但也正是因为那样的生活环境,使得小丫头比同龄人懂了更多的事。有的时候,何玉懂事的让陈琦都觉得心疼;所以陈琦和秦奕商量,让秦奕收何彪为义子,收何玉为义女,将二人留在他们身边听用。 秦奕孤老头子一个,当然乐意的紧,何彪和何玉两个人一听自己的义父是武道大成的高手,那更是乐的跟开了花似的。双方一拍即合,这个事情就这么成型了。 要说这何彪也是个练武奇才,短短半年不到,从武道门外汉,晋阶到了心灵神会初阶,这个速度堪称恐怖。 只是何彪可能是从小到大感受过太多的饥饿,即便是现在他们真的不需要为吃饭发愁了,他还是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 结果就把自己的体型吃成了一个球形。 薛平策马来到何彪身边,毫不留情的照着何彪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死胖子,少说两句死不了人,赶紧呸三口,快点。” 何彪一巴掌打在薛平的手臂上,眼中满是嫌弃。 众人看着这对活宝,也是很无奈。 薛平算是这帮人里最早跟陈琦的,虽然这个早也不过就是两三个月的事儿,但那也是最早。再加上薛平这个家伙性格开朗活泼,为人也极为大度,所以很招人喜欢。特别是兰园里的女孩儿们,喜欢薛平的人那可是乌央乌央的。 这其中,最喜欢薛平的,就是何彪的妹子何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整天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薛平,恨不得睡觉上厕所都在一起。 这就让护妹狂魔何彪气不打一处来,总是会找薛平的麻烦,两个人一来二去的,就成了欢喜冤家,整日里打屁斗嘴,成了陈琦身边名副其实的开心果。 等二人打闹了一阵,陈琦轻哼一声,二人识趣的不再胡闹了,众人心情也好了不少。 “薛平,严宽和‘四大才子’你是怎么安顿的?” 薛平催马上前,双手拽着缰绳。 “严宽他们昨天下午才到薛家,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遭了不少罪。我昨晚和秦伯商议,让严宽他们就在南平薛家多住几天,养养身体;等牧羽到了南平,他们再一同上路。” 陈琦点头,对于薛平和秦奕的安排很满意。 “很好。做的不错。” 陈琦向着身后说道:“我们再赶一程,早点到赣州府官驿,到时候咱们在官驿中歇息。” 众人齐声喊道:“是!” 陈琦一马当先,众人紧随其后,一行人快马加鞭的往赣州府府城赶去。 傍晚时分,众人终于到了赣州府。给城门官看了官碟后,众人进城,直接去往官驿。 等到了官驿,众人安顿好入住。秦奕命几个人去准备晚饭吃食,让几个人去外出打探消息。等将所有人都安排好后,秦奕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直赤红色的鹰隼。 “少爷,京中消息。” 陈琦嗯了一声,从秦奕手中接过鹰隼,从鹰隼后背的一个小竹筒内,取出一张洁白的绸绢。将鹰隼还给秦奕,陈琦打开绸绢仔细看起来。 陈琦看了一会儿,将绸绢也递给秦奕,自己则是端起一杯水,看向中元城方向,陷入沉思之中。 秦奕在看过绸绢后,眉头也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约摸两刻钟后,秦奕这才疑惑的看向陈琦。 “少主。陛下这是何意?” 陈琦摇摇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说秦奕不知道是何意了,他也搞不懂自己那个便宜皇帝老子是啥意思。 绸绢中只说了两件事。 第一,春狩大典结束,二皇子陈琼率队获胜,陈伽罗重赏了陈琼和他同队的那些人,特别安西王府,更是恩宠深厚。安西王的郡主被赐婚给了二皇子陈琼;而安西王世子也被赐婚二公主;足以见得,安西王府的荣宠之高。 第二,与南楚联姻之事已经定了,通过司天监的推算,分析了八字后,中元帝国确认可以与南楚联姻的皇子分别是四皇子和六皇子。三皇子陈琦和南楚公主八字不合,不宜婚嫁;这下子陈琦算是逃过一劫。 南楚使团将在两个月后去中元城,由陈伽罗出面安排相亲。 为了表示诚意,南楚将同意在丰都河最为狭窄的位置,建造一座石拱桥,方便两国商人和民间往来。 同样,大元为了表达诚意,同意在往年的基础上,增加50%的良种供应。 第70章 变故又生 而让陈琦和秦奕最不能理解的,恰恰就是中元帝国这个所谓的善意。 陈琦和秦奕不相信陈伽罗不知道南楚的狼子野心,更不相信陈伽罗不知道粮食问题一直以来都是困扰南楚的核心问题。 陈伽罗在知道这一切的基础上,竟然还敢增加良种供应。 难道说陈伽罗真的对南楚帝国有恃无恐不成? “少爷,您说会不会是陛下他并不在意南楚是否强大?又或者是陛下确定我大元对于南楚有绝杀之力?” 陈琦苦笑着摇摇头,再一次拿起白绸子看起来。 “秦伯。国家对外关系,哪有那么简单。” “大元帝国东临大海,海外就有东倭国虎视眈眈,虽说近些年来东倭国实力渐渐弱,有些后继乏力;但那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北边有北魏帝国窥视中元,北魏铁骑横行天下,战力之强冠绝周遭各国。若非北魏帝国本身潜力不足,北魏骑兵又着实不善于攻城作战;加上粮草补给欠缺,难以支撑持久作战。恐怕问鼎中原,夺我大元江山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西边则是有西夏帝国和吐蕃王国两支势力贪图我大元锦绣河山,若非两国之间有世仇,难以联合作战,恐怕西境想要太平比登天都难。” “南边就更别说了,你我虽然来南境仅仅一年时间,但是南楚的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了。那些个南蛮子,算盘打的噼啪响,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大元帝国对上任意一个国家,都可以无所畏惧,因为我们都有着克制他们的手段。” “但是,如果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呢?大元帝国又将如何?” 陈琦将手中的白绸子放在桌上,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说道。 “种子,或者说粮食,就是中元帝国拿捏南楚帝国的手段。就像是那马的笼头,牛的鼻环。只要南楚帝国解决不了粮食问题,那他们就算有天大的野心,也敢对我中元帝国有任何非分之想。” “可是如果按照这情报上的意思来看,朝廷无疑是将把柄拱手让于南楚帝国。以南楚帝国那位四皇子的能力,加上南楚的地利,用不了三年,南楚就可以储备大量的粮食。等到那个时候,谁来保证南楚帝国不会无端的生出狼子野心呢?” 秦奕叹息一声,颇为无奈的看向中元城方向。 “也不知道是陛下和朝臣们有什么想法,又或是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我们在这万里之外,也着实只能干着急。” 陈琦咬着牙,他对于任何不在他掌控中,或者超出他掌控的东西都会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传令给天机门和卫冉,京中和南楚的消息,从原来的每旬一传改为每天一传。” “尤其是着重探查朝堂中的消息,不管真假,哪怕是编的,我都要。” 秦奕点头,跟驿丞要来笔墨,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手帕,在手帕上写了起来。 陈琦闭上眼,在脑海中推算造成今日这般局面的诸多可能。 只可惜,秦奕的传信都写完了,信鸽都放走了,陈琦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陈琦有些无奈的挥挥手,没有再说话,自顾自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秦奕见状也知道陈琦现在情绪不高,也没有再打扰陈琦,也回房间睡觉去了。 日月更迭,黎明的曙光冲破黑色的夜幕,陈琦等人吃罢早饭,再一次踏上了南下之路。 众人一想到今天就能回到丰都驿,那真的就是归心似箭,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午时刚过,众人策马越过赣州府和丰都驿的界碑,众人终于踏入了丰都驿境内。 “少爷。”秦奕快马加鞭,追上最前方的陈琦:“要不要找地方吃点东西,再继续赶路?” 陈琦摇摇头:“不用了,告诉大家用干粮垫一下,咱们回到丰都驿,让厨房给咱们摆上一桌。外面的饭我算是吃够了。” 秦奕无奈的轻笑摇头,缓缓减速,来到众人身边,将陈琦的嘱咐复述了一遍。众人听闻也是激动的欢呼一声,疲惫感都好像消失了不少。跟在陈琦身后,飞也似的向丰都驿赶去。 未时六刻,陈琦他们距离丰都驿已经不足百里了,感受着胯下的雪隐驹有些摇晃,知道雪隐驹已经接近极限了。虽然陈琦归心似箭,但还是忍住了内心的冲动。 在一处阴凉处停下,将雪隐驹撒开,吃些草,喝点水补充一下体力。 秦奕从包袱中拿出一块两米见方的皮革,铺在草地上;还放了一个水袋和一些干粮。 然后秦奕招呼陈琦等人坐下吃些东西,环坐在皮革四周,一边聊天,一边吃喝补充着体力。 就在众人吃喝聊天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声,然后就是一阵混乱的吵闹声。 陈琦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隐约可以从灌木丛的缝隙间,看到有一群人在围着雪隐驹吵闹。 秦奕率先起身,向着雪隐驹的方向赶去;陈琦等人紧跟身后。 “什么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夺我们的马匹?” 秦奕高声怒喝,秦奕在喝声中夹杂了一些武威,震的那几个围着雪隐驹的家伙一阵头晕目眩。 陈琦等人紧随其后,来到雪隐驹不远处,就看到眼前是八个身穿水师军装的士兵,手中正拿着几条绳子,想要套住雪隐驹。 陈琦扭头看向秦奕,秦奕也看向了陈琦,二人眼中都满是疑惑。 丰都驿虽然在丰都河边上,是边防重镇。但是丰都驿本身的驻军却只有区区三千人,还都是步战兵,并没有水兵。距离丰都驿最近的水兵就是赣州的浦洋水师,编制是八千人。 但是大元帝国对于军队有着严格的管控,决不允许军队随意离开驻地,进入非相关区域。违者按造反谋逆论处,是要诛九族了。 这几个水师士兵,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丰都驿境内,显然不是单纯为了雪隐驹而来的。 八个水师士兵看着围着他们的十多人,脸色有些难看,有几个胆小的,腿都开始抖上了。 秦奕语气不善的开口:“你们是哪个水师的士兵,因何故出现在丰都驿境内?” 八个水师士兵面面相觑,没有开口回话。 秦奕将武威毫不保留的释放而出,直接压向了水师士兵。 水师士兵感受着那如山岳般压来的武威,浑身冷汗直冒,他们感到了死亡的气息。 “回大人。我们是浦洋水师的人,跟随赣州守备副使冯无双大人,前来丰都驿青牛山剿匪。” 为首之人躬着身子,抵抗着那强大的压力,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秦奕撤去武威,八个人感觉身体瞬间脱力,瘫坐在草地上。 陈琦上前一步,看着为首之人。 “青牛山?青牛山什么时候有匪患了?谁给你们的权利越境剿匪的?” 为首之人还没开口,就听到不远处有一队人马向众人所在的位置赶来。 约摸五分钟后,一个身材修长,长相秀丽的男人骑着马,出现在众人眼中。那男人身后,跟着近千名同样穿着水师服装的士兵。 那男人策马来到众人面前,面露不屑的看向陈琦等人。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围攻官家士兵,你们是想造反吗?” 陈琦没有理会来人的废话,而是看向了挂在他马脖子上的一圈血淋淋的人头。 秦奕眼睛微眯:“你们又是什么人?是谁给你们的权利擅自调兵,越境剿匪的?” 马上那男人听到秦奕的话,同样眼睛微眯,目光中的不屑变成了肃杀。 “哼!本将军行事,什么时候需要向尔等解释了。” “你们要是识相,就将身上的财物主动教出来,本将给你们留个全尸。牙崩半个不字,本将就将你们剁成肉泥喂狗。” 陈琦听到男人的话,牙咬的嘎吱吱响。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也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对于眼前这些人恨之入骨,巴不得现在就一刀结果了他们。 “秦伯,你们一起上,给我留几个活口,其余的全宰了。” 男人听到陈琦的话,一时间有些失神,片刻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秦奕一行人才不管男人在干什么呢,想什么。抄起兵器,向着水师士兵杀去。 秦奕率先找上了那个将军,直接一掌印在了男人的胸口。那男人笑声还没停,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然后就从马上飞起,落在了陈琦脚边。 那男人眼睛瞪的老大,没有眼眶子管着,都要掉出来了。他看着秦奕,然后就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秦奕等人给男人表演了一场什么叫做虎入羊群,众人几乎毫不停歇,每一次出手都会有一个人丧命。 两刻钟的功夫跟随男人来的那些水师士兵们,就被斩杀了一半,其余人看着那血腥的一幕,魂儿都吓飞了。一个个抱头鼠窜,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众人又是一阵厮杀,又斩杀了两百多人,剩余的两百多人,除了十多个人重伤被俘,其余人早就跑没影儿了。 浑身浴血的秦奕等人回到陈琦面前,抱拳施礼。 “少爷,有近两百人逃了,剩下的基本上非死即残。” 陈琦点头,看向瘫坐在地上,裤裆都湿了的那个水师将军。 “你叫什么名字?” 第71章 杀良冒功 “回,回大人!小人叫冯无双,官职是赣州守备副使。” 秦奕盯着冯无双:“你既然是赣州守备副使,又怎么会跑到丰都驿来越境剿匪?” 冯无双听到秦奕的话,顿时就不说话了。 秦奕见状,来到冯无双的马前,将马脖子上挂着的百十来颗人头摘下,丢在冯无双面前。 “你们在什么地方剿的匪?为什么还有女人和小孩的头颅?” 冯无双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奕扭头看向不远处,那些被他们刚才打残的那几个人。 “都别吭叽了,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去哪里杀的人?杀得都是些什么人?” 那几个人和冯无双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奕刚要发怒,陈琦轻哼一声打断了秦奕的话。 “青牛山根本没有匪患,那里只有五村十寨,千百个刚刚归田的山民。” “这些人头,应该就是那些山民的人头吧?” 秦奕眼睛瞪得老大,疑惑的看向陈琦。 “少爷,他们是官军,怎么会杀百姓呢?” 陈琦语气渐渐冰冷,一字一句的说道。 “‘杀!’‘良!’‘冒!’‘功!’”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猛回头看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冯无双;那眼神,都快冒出火来了。 秦奕一步上前,揪着冯无双的脖领子,直接将冯无双给拎了起来。 “狗日的,给老子老实交代,要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冯无双被秦奕的气势给吓的三魂七魄都要离家出走了,他浑身颤抖,哪里还有刚才策马而来的意气风发。 陈琦迈步上前,从怀中掏出官碟,在冯无双眼前晃了晃。 “我是丰都驿主司陈琦,你越境入我辖区,屠杀我治下百姓。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陈琦双眼盯着冯无双的双眼:“无旨意擅离驻地,以谋逆罪论处,当诛九族。” “杀良冒功,屠杀我大元帝国治下百姓,处寸剐凌迟之刑,夷三族。” “两项相加,别说你的同宗同族了,你的三亲六故,街坊邻居都得砍头。” 陈琦伸手,直接甩了冯无双一记耳光。 “王八蛋,你以为不说话老子就治不了你罪?老子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开口,只不过你能撑到什么时候,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陈琦说完,扭头就向其他人走去。 冯无双现在脑袋瓜子都快炸了,起初他还以为陈琦等人是行侠仗义的江湖豪侠,他都做好了被杀的准备了。他甚至在某一刻还庆幸,陈琦等人不是官面上的人,死他一个人,保他全家老小的性命,这波不亏。 结果,陈琦掏出官碟的时候,冯无双的血都凉透了。 丰都驿主司,官秩正五品,跟他这个正四品的守备副使,水师提督相比,实在有些拿不上台面。 但是,冯无双可是知道的,这位丰都驿主司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大元皇室的皇子。别说他才只有正四品,就算他是正一品,在皇室子弟面前,那也只是臣子,是奴才;他们奋斗一生想要追求的封侯拜相,人家剩下来就预订了。只要年满十八周岁,陈琦就一定会被封王,那可是超越了公侯将相的存在。 陈琦伸手,将一个被斩去一臂的水师士兵拎起,丢到冯无双身边。 双眼血红的看着冯无双和那个士兵。 “给老子说实话!” 感受着陈琦那如死神降临般的冰冷言语,那独臂士兵直接被吓得肝胆具裂,一口血红混合这绿色胆汁喷出,正好喷在了冯无双脸上,然后那独臂士兵便气绝身亡了。 冯无双感受着脸上那浓郁的血腥味和苦臭的胆汁味,感觉胃中一阵翻涌。 “求殿下开恩,请殿下开恩。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 冯无双跪在地上,浑身颤颤巍巍的,抖得跟筛糠似的。 “小的我只是一个守备副使,完全是听命行事,不由自主啊。” 陈琦盘腿在草地上坐下,双眼盯着冯无双,认真的听着冯无双讲述。 大元南境已经有十多年未曾开战了,南楚帝国刚刚平定内乱,自己都自顾不暇呢,哪里还有闲工夫进犯大元帝国边境。 问题是,太平盛世对于文官来说是好事儿,对于武将来说就未必了。 武将是需要杀敌数和军功才能升官的,赣州守备司的存在,就是针对南楚帝国的。南楚帝国进犯中元帝国,赣州守备司才能出征杀敌,他们才能凭借杀敌数和军功升官发财。 如果中元帝国和南楚帝国继续保持现在这种僵持的状态,赣州守备司的一众将官士兵,根本没有机会升官发财。 但是赣州守备司又不敢主动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思来想去,他们就想到了一个安稳的升官发财的方式。那就是剿匪! 起初这些人确实实在剿匪的,整个赣州,崇山峻岭众多,那些遭遇天灾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和好吃懒做想要做些无本买卖的人都占山为王,成为了一方祸患。 那些土匪怎么可能是正规军的对手,没用几年时间,赣州境内的匪患就被清缴了个干净,千百年来,一直困扰朝廷的匪患问题,在赣州就这么被人给解决了。 前任赣州守备因功受到提拔,离任高升去了。 现任守备魏文通被朝廷调遣,出任了赣州守备之职。 魏文通这个人,性格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好大喜功,勇猛少智。他看到前任因剿匪受到提拔重用,他也想剿匪。 可问题是赣州府的匪患都被前任赣州守备带兵剿灭干净了,哪里还有匪给他剿?起初他还是借口实战演练,带兵入徽州府和湘州府剿匪,两府的刺史和地方守备军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了。 结果魏文通等人用了三年时间,把徽州府和湘州府两府的匪患都给剿灭干净了。但是,他属于越境作战,擅离驻地;能不能等到表彰和提拔就不说了,御史们可不会放过他,搞不好就是一顶谋反的帽子就扣到头上了。 结果,魏文通辛苦了半天,自己一点好处没得到,反倒是徽州府和湘州府的守备司受到了表彰,被提拔重用了。 这下子可是把魏文通给气坏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坏种出现了。 此人名叫陶碧兰,原来只是一个跑江湖卖假药的江湖骗子,阴差阳错之间,和魏文通相识。成为了魏文通的幕僚兼首席谋士。 此人阴险狡诈,生性歹毒,属于那种未达目的不折手段的类型。陶碧兰撺掇本来就有点脑子不够用的魏文通,以严格军纪的名义,强行给手下人制定剿匪指标;还将诸多肉刑引入军队,震慑将士们。 要知道,肉刑一旦使用,轻则颜面尽失,受刑者客观上社会性死亡;重则断手断脚,成为残疾人,废人。所以,千百年来,没有人会在军队实行肉刑;一来是为了保持军队的士气,二来也是士兵都残疾了,还打个鸡毛仗。 起初,三名守备副使都没完成任务,三名守备副使都被判处刺配之刑,脸上给刺上字,发配到军队中,做最肮脏下贱的活计。 一名守备副使不堪被辱,直接辞官归隐山林了。 剩下的两个守备副使也有些受不了那些个肉刑,所以就带着好酒好菜来拜访陶碧兰。 酒席宴间,两人就向陶碧兰求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陶碧兰假装不经意间,引导二人往杀良冒功上想;二人也不傻,很快就领会了陶碧兰话中的含义,然后就有了这杀良冒功的蠢事。 这两位守备副使也不是傻子,他们不敢在赣州府境内玩儿杀良冒功这一套,担心事情败露。所以他们就选择了越境屠杀其他州府郡驿的百姓,他们担心事情败露,每一次出手都会以屠村为目标,不会放过任何人,哪怕只是一个出生没几天的婴孩。 从去年秋天开始,短短不到半年时间,仅仅冯无双这一兵马,就屠杀百姓近万人;那些被屠杀的百姓都被砍掉了头颅,被冠以水匪,山匪,马匪和蛮匪的名义,成为了冯无双等人升官发财的工具。 只不过这一次,冯无双等人竟然将目标选在了丰都驿境内,而且一出手就是五村十寨,近千名大元百姓,可怜的山民。 好在苍天也不算完全瞎眼,终于还是让冯无双等人落入了他的手里。 陈琦听完冯无双的话,白皙的手掌紧握成拳,身上的杀气都快跟实质的差不多了。 “你们这些个冷血畜生。吃着百姓纳贡的粮饷,竟然将屠刀挥向了无辜的百姓。” “狗东西!” “给老子老实交代,另外一路人马去了哪里?他们有多少人,什么人带队。” “说!” 冯无双见陈琦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他可不敢惹这位爷,只好老老实实的坦白。 “另一路人马和我一样,同样也是一千人。他们这一次的目标应该是吴州府,带队的也是守备副使,赣州守备司步兵师提督金不换将军。” 陈琦冷哼一声:“什么狗屁将军,尔等也配被称为将军。你们都是些杀良冒功的刽子手,你们侮辱了将军的称谓。” 陈琦起身,看向其他人:“留两个去过青牛山的士兵,其余人全都宰了。然后都摞起来。” 陈琦和秦奕对视一眼:“这个货就交给秦伯了。我现在带着薛平他们去吴州府方向,看看能不能救些人吧。” “我们两日后,到赣州官驿会合。然后跟着我,把赣州闹他个天翻地覆。” 第72章 筹谋 第二天正午,吴州府和赣州府交界的一处小树林内,盘膝而坐的陈琦看着远处策马而来的薛平,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薛平来到陈琦身边,都没有下马,直接在马上拱手。 “少主,他们回来了。而且……而且还有近千颗人头。” 陈琦听到薛平的话,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心情像是落入了无底的深渊般。 “还是来晚了吗?” 陈琦咬着后槽牙,右手紧握成拳,白皙的手掌已经没有了半分血色。 “将领头之人给我拿下,其他人能杀多少杀多少。这些个没有人性的畜生,留着过年不成?” 陈琦话音刚落,就看到不远处闪出一道黑色身影,片刻之后,那身影已经来到了陈琦身边,单膝跪在地上。 “少主!那队人马后面有两千左右的骑兵追来了,看服装不是赣州守备司的兵马,可能是吴州府的守备军。” 陈琦闻言,眼睛微眯,从怀中掏出一块那本红色的官碟,丢给黑衣人。 “影子,带着我的官碟去找吴州府守备军,告诉他们快马加鞭,务必在界碑前拦截住这帮王八蛋。我会和薛平等人一起在这里尽可能的拖延他们的行进时间。” 影子接过官碟,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陈琦看向薛平,心中盘算了片刻后,轻哼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兀力吉,你带上兀突甲和孟昶,将官道两旁的树放倒,横在官道中间,将官道堵住。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多放倒一些。” 一名身穿墨绿色长衫的青年从人群中走出来,伸手点了两个和他长相差不多的青年人,三个人骑着马,顺着官道向东跑去。 “柳翡,李佳,罗宇,你们三个带上弩箭,隐蔽在山林中,如果那些人看到官道上的障碍物,想要离开官道,从辅道前进,你们三个就在用弩箭偷袭他们。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拖延他们的时间,不要和他们酣战,注意安全。” 三个青年走出,齐刷刷的抱拳躬身:“是。定不辱使命。” “薛平,赵季,孙维,阿胡儿,你们四个跟我一起,假装山匪,骚扰那些人,减缓他们的行进速度。” 剩余的四个青年飞身上马,跟在陈琦身后,向东边跑去。 “少主,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薛平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以我们这些人的实力,那千八百人根本不可能给我们造成什么伤害,完全可以直接去堵住他们,灭杀他们。”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薛平一眼,忍不住长叹一声。 “薛平,你白长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可惜没有脑子。” “你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死士,做个护卫了,永远成不了将军。” 薛平被陈琦两句话给怼的无语了,无奈的吐了吐舌头。 陈琦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继续开口。 “我们是不怕那些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只依仗我们这十二个人,能将那队人马全部斩杀吗?是不是一定会有漏网之鱼的存在?” “你愿意把那些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放走吗?” 陈琦顿了顿,接着开口道:“况且,吴州府又不是我们丰都驿的辖区,也不是我们的驻地。我们有一万个正当的理由,也改变不了我们越境伏击官兵的事实。” “你知不知道这个事情一旦被传入朝中,我们又会面临怎么样的责难?” 薛平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勺:“可是他们是杀良冒功,吴州府可以作证啊。” 陈琦无奈的长叹一声,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瞥了一眼薛平。 “吴州府如果出面,那我们无旨意,越境打击军队的事儿就坐实了,这可是谋逆大罪,是要凌迟处死的,就算我这个皇子也休想幸免于难。” “如果吴州府不出面,怎么证明我们不是在赣州府境内伏击赣州守备司的兵马呢?伏击朝廷兵马,罪同谋反,遭殃是谋逆大罪。” “当然,如果你们有自信,这千八百人不会有一个逃走,我们能全部灭杀,拿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薛平恍然的点点头,随即又开口问道:“所以少主您想借吴州府追兵的刀,杀掉这些人,是吗?” 陈琦没好气的身手,照着薛平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蠢货,什么叫借刀?这本来就是吴州府追兵的本职,我们只是延缓这些人的行军罢了,充其量叫助人为乐,哪里来的借刀之说。” 陈琦有些不屑的轻哼一声:“如果小爷我想杀人,还用得着借谁的刀?我自己足矣。” 薛平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胡乱问了。 半个时辰后,五个人骑马,并排停在吴州府官道上。陈琦手中没有兵器,其余四个人则是人手一把长兵刃。 约摸半刻钟后,远处缓缓走来一队人马,为首之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穿一身金色铠甲,骚包的不要不要的。 为首之人显然也是看到了陈琦等人,为首之人抬起右手,示意身后的人马停下。和身边的副将使了个眼色,副将也很识趣的催马上前,来到陈琦等人面前五米左右的位置。 “尔等何人?敢阻断官道,阻挡官兵出行;你们是想要谋逆不成?” 副将满是傲气的用鼻孔‘看’向陈琦等人,那模样说不出的欠揍。 陈琦都懒得理会这个副将,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缰绳扯了一下。雪隐驹得令,打了一个响鼻。 那副将身下的马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般,直接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口中吐着白沫。那副将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不察之下,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面门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几乎是瞬间,鲜血就染红了副将的脑袋和前胸。 副将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指着陈琦。 “妖法,你用的是妖法,你把我的战马怎么了。” 陈琦冷哼一声:“滚!” 副将被陈琦的气势给震慑到了,恶狠狠的用手指指了指陈琦,转身向着那金甲武将跑去,也没管他自己的战马了。 陈琦当然不会使用什么妖法,就像陈琦的气势可以震慑那副将一样,那战马只是被雪隐驹的气势给震慑的脱力了而已。 要知道,在动物界,可没有什么贵族和平民的区别,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强者对于弱者的气势压迫是足矣让弱者被活活吓死。 陈琦前世就曾听老辈人说过,有一匹狼跳进了牧民的羊圈里,咬死了两只羊。但是那狼被赶走后,羊圈里真实死亡的数量超过了十只。在牧民们将羊解刨后才发现,那些羊的胆都碎了,胆汁流的到处都是;那些羊都是被狼给吓死的。 那名副将所骑乘的战马,在军队中可能还算不错的,上品的战马。但是,距离真正的宝马良驹还差的很远呢。别说和雪隐驹比了,就算和薛平等人骑乘的宝马相比,那也上不得台面。 雪隐驹是龙种,是具备一定的灵性的。那个副将那副臭屁的模样早就让雪隐驹感觉不舒服了,只不过是受到了陈琦的约束,它不会随意乱跑乱动而已。 陈琦牵动缰绳,并将夹着雪隐驹的双腿都收了一点。雪隐驹感受到约束的减少,也接收到了陈琦的指示,这才放心大胆的释放自己的气势,一个响鼻就将副将身下的那匹战马给吓的腿软了。 那副将仓皇的跑到金甲武将面前,手指指向陈琦,有些急切的在说着些什么。 陈琦五人则是冷冷的站在原地,目光盯着那金甲武将。 几分钟后,金甲武将听完副将的汇报,抬脚踹了副将一脚,嘴巴开合间,似乎在辱骂那副将。 金甲武将转头,眼神冰冷的看向陈琦等人,挥手招呼身边的几十个亲卫兵,朝着陈琦等人走来。 “小子,你们是什么人?敢阻挡本将去路?” 那金甲武将都没等身下的战马停住脚步,便迫不及待的开口了;他身后的数十个亲卫兵则是摆出‘雁形阵’隐隐的将陈琦五人包围在了中间。 陈琦看着金甲武将的脸,有些不屑的撇撇嘴。这个金甲武将不管是长相还是他的战马装备,都给陈琦一种不专业的感觉,完全不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武将。 首先说这个武将的长相,肥头大耳,脖颈短粗,体态圆润,呼吸混乱;这哪里是战将的身体,脱掉铠甲,你说这位是哪家的富商员外陈琦都相信。 其次就是这幅骚包到极致的金色战甲了,陈琦通过仔细端详才发现,这金甲战将的咱家,款式是按照鱼鳞甲制作的,但是每一篇鱼鳞好像是都进行了镀金,好家伙,亮闪闪的,都晃眼。陈琦估计,仅仅这幅战甲,估计最少也镀了数百两上等黄金。 问题是,黄金虽然密度很大,经济价值也极高。但是黄金的硬度却并不高,并不是制作战甲兵刃的上佳选项。 而且,两军对垒,气势当先,主将虽然有的时候需要出面,但是大多时间还是需要隐藏起来的,毕竟折损主帅是任何军队都不会允许的。所以大多武将都会选择穿着那些颜色不是特别明显的战甲,防止被地方的神箭手点名射杀。 而这幅金甲,明晃晃的,无时无刻的不在彰显穿着之人的高贵身份。这种人货上了战场,根本活不过五分钟。 “你又是何人?”陈琦眼神玩味的看向金甲武将,完全无视了金甲武将的提问和那些围拢上来的亲兵。 第73章 金不换 金甲武将冷哼一声:“本将乃是赣州守备司守备副使金不换,尔等胆敢在官道之上截杀官军,是想谋反不成?当真视大元律法为无物吗?” 陈琦哈哈大笑,看着金不换的脸,颇有些玩味的撇了撇嘴。 “金不换?我还以为你是开钱庄或者饭庄子的呢。就你这肥头大耳的德性,你这将军是多少钱买的,我也想买一个耍耍。” 金不换听到陈琦的话表情先是一顿,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无比猖狂。 “好!好!好!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娃娃,你很不错。” “你给我黄金千两,我可以让你当十天的守备将军耍耍。” “当然,如果你拿不出那么多钱,我也就只能把你留在这儿了,截杀官军,这个罪名诛你个九族不过分吧?” 金不换越说越兴奋,那肥硕的脸上满是嘲讽,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扇一巴掌。 陈琦闻言也哈哈大笑起来,学着金不换的语气,缓缓开口。 “千两黄金?倒是不多,不过守备副使这官是不是小了点,充其量也就是个从三品的鼻屎小官,食轶不过千户,本少爷还真看不上。” “至于你要诛我九族这个事儿?我可以肯定,你不敢,你信吗?” 金不换眼皮微抖,眼睛微微眯起,心中疯狂的盘算着眼前的情况。 他现在可以肯定,陈琦绝对不是一般人,最起码也应该是官宦世家的公子少爷。否则,平常人哪里能随口就说出他这个守备副使的官秩和食轶的;而且那脱口而出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在胡诌。 现在给金不换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将陈琦等人现场诛杀,然后毁尸灭迹;要么就是将那些劫掠来的金银珠宝都送给陈琦等人,希望能交个朋友,免了这场冲突。 但是,两个选择都有一个不确定因素的存在,那就是陈琦等人是不是知道他们杀良冒功这档子事儿。 如果陈琦等人知道他们杀良冒功的事情,那么他们的选择就没有那么多了,而是只有一个。 陈琦看着脸上像是打翻调色盘似的变化不定的金不换,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只要这个金不换开始思考了,那么拖时间这个事儿就成了一半了。 陈琦还真不是心血来潮的想和金不换逗闷子玩儿。 前世的陈琦年少成名,性格跳脱,谈吐风趣幽默,那真是上至九十九,下到刚会走,都喜欢他喜欢的不行。 但是现在的陈琦,因为十多年来在宫中谨小慎微的活着,就算是在颜皇后和太子陈环面前,都很少有机会展示自己前世那风趣幽默的一面。 长久的独居导致现在的陈琦性格偏冷,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有点社交恐惧症,不太善于和陌生人交流。如果可能的话,陈琦宁愿把自己关在一个小屋子里,不和任何人说话,不和任何人交流,静静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都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陈琦现在听到这句话,也只是笑而不语。 让那些鼓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家伙们,去那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生活上几年或者十几年,看看他们的秉性能不能移。 不说那些,陈琦记得前世他父亲开玩笑讲过一个故事,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陈琦的堂兄从小被他大伯娇生惯养,吃饭特别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整个一个小祖宗。有一次,陈琦的父亲去大伯家做客,大伯母又是炖鱼,又是炖肉的,还烤了一条大羊腿,满满一大桌子,那饭菜不可谓不丰富, 结果陈琦这个堂兄放学回家,看着桌上的饭菜就变脸了,语气中满是嫌弃。最后哭着喊着的要吃方便面。 然后,陈琦的那位堂哥拿着钱,出去买了一袋叫什么煌的方便面,五块钱一袋。 要知道,那个时候陈琦父亲的工资也不过一千六百来块钱,陈琦有的时候馋了想吃方便面,也就吃买一袋五毛钱的干脆面或者一块钱的红烧牛肉面吃。 陈琦的父亲说,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五块钱一袋的方便面。 那天晚上陈琦的父亲回家,就跟陈琦的妈妈和陈琦吐槽,说不出的心疼。 陈琦现在还记得父亲说的那句话。 “就他妈的是惯得,关进七股栅子(监狱)几天,吃屎都是香的。” 最好笑的是后来,陈琦这个堂哥真的因为犯事儿,蹲了两年的大牢。 出来后,陈琦的父亲喊这陈琦的大伯一家来家里吃饭,俗称‘除霉’。 结果上了饭桌以后人们震惊了,之前那个堂哥不喜欢吃的什么大肥肉片子,什么鱼皮鱼头,什么香菜芹菜的,他一口都没拉下,都吃了。 等到大伯一家吃完离开后,陈琦一家子唏嘘了一晚上,陈琦父亲感慨。 “监狱真改造人呀!比学校强多了。” (扯远了!这段不收钱了,算白送的。) 陈琦之所以和金不换在这里耍嘴皮子斗咳嗽,还真不是他闲的想逗弄金不换耍。 他昨天在审问冯无双的时候,就探听到了这金不换的一些底细。 金不换此人性格阴鸷,精于算计,疑心非常的重。 这种人比那种只会硬刚的莽夫要麻烦的多,莽夫只会一根筋的往上冲,陈琦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 但是金不换却不一样,他如果见势不妙,直接将自己的人马给打散了乱跑,陈琦等人不管是想抓证人,还是杀人,都会变得极其的棘手又麻烦。 所以陈琦不得不想方设法的跟金不换周旋,拖延时间,等到吴州府守备军上来,将赣州府守备军都给围困住再出手,确保无一人漏网。 薛平在得知陈琦的计划后,曾经问过陈琦,为什么抓捕冯无双和金不换的时候,陈琦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甚至是两个风格。为什么抓捕冯无双的时候陈琦不在意冯无双的兵士逃跑,抓金不换的时候却又变得这么谨慎。 陈琦也认真的回答了薛平的问题。 原因其实简单,抓捕冯无双的时候实在丰都驿,那是陈琦本人的辖地,他出手名正言顺,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但是抓捕金不换就不同了,这里是吴州府,不是陈琦的辖地,他出手,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可能不谨慎。 薛平接着又问,陈琦不管是在牧州处理吕灿,还是在徽州府处理曹不疑,陈琦那都是雷厉风行,寸步不让,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为什么在处理金不换的时候,与之前不同。 陈琦当时也做出了回答。 处理武将和处理文官是完全不同的两套系统。 对于地方上的那些贪官污吏,庸官蠢蛋,陈琦那本红色的官碟和尚方宝剑一个性质,官大一级压死人,陈琦可以凭借官职,横压宰相以下的所有文官,那些文官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但是处理武将和其背负的军务的时候,陈琦那个红色官碟的作用就没那么大了。 自古都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武将行事只认虎符,不认官碟,关键时刻,连圣旨也可以不认。而且武将的处置是要参考《军法典》的,《大元历》在军队中是没有意义的,按照大元历也不能处置军人和武将。 所以,种种因素的堆叠之下,陈琦在抓捕金不换的时候,才如此的谨小慎微,不敢有丁点松懈。 像金不换这种人,心思机巧,多疑擅虑,习惯把所有的风险都在心中过一遍,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做出利益最大化的决定。 所以陈琦在得知金不换等人身后有吴州府的追兵时,才做出计划,要想方设法的迫使金不换陷入沉思之中,这样才能拖延更多的时间。 按照陈琦之前的计划,是要蒙面截杀金不换等人的,能杀多少杀多少,完全就是泄愤。 但是随着吴州府追兵的出现,陈琦已经有了新的解决杀良冒功这件事儿的计划了。 金不换思索了近一刻钟,将他认为的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抬起头,看向陈琦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谄媚的笑意。 “刚才的玩笑话,还请诸位不要介意。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哪家的少爷。但相逢即是有缘,我们此次受邀来吴州府剿匪,收获不小,如果诸位不介意的话,诸位可以去挑选几箱,算是见面礼。” “如何?” 陈琦闻言,轻笑着撇撇嘴。 “哦?贼寇的财物,能有多少?别挑选半天,都不够小爷一顿饭钱。” 金不换见陈琦上心了,顿时笑得更谄媚了。 “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过我们外出有时间约束,需要在未时三刻回到赣州府境内。诸位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不可以先让我们过了两州边境,然后咱们扎营聊天?” 陈琦听到金不换的话,脸色瞬间变冷了。 “哼!我看你是想算计我们吧?回到赣州府,那我们还不都成了砧板上的肉,随你们摆弄?” “要看就现在看,或者你们抵押给我们一些东西才是。” 金不换听到陈琦直接点破了他的谋划,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心中不禁有些腹诽陈琦跟狐狸似的,鬼机灵。 “现在看确实有些浪费时间,我们确实急于回赣州。” “这样吧。这位少爷,您说一下您想要什么抵押,我看看我能不能拿得出来。” 陈琦看到金不换虽然脸上还是那么谄媚,但是语气中已经满是不耐烦了,左手也缓缓的摸进怀中,想要探找什么东西。 陈琦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手:“既然守备大人这么给面子,小子也不能得寸进尺不是。既然你说要抵押,你这里的这些东西我还真没有看上的。” “这样吧。就把守备大人你抵押给我吧。如何?” 陈琦话音刚落,还没等金不换回过神来,就看到一道蓝色身影飞身而出,直接扑向了金不换。 金不换的左手从怀中深出,手中两颗鸡蛋大小的金属球暴射而出,直接砸向蓝色身影的面门。 那蓝色身影正是薛平,之间薛平手中亮银枪如鞭般横甩,直接抽中了那两颗金属球,两声金属撞击声之后,那两颗金属球直接原路返回,朝着金不换的胸膛砸去。 金不换见状,像球一样的从马身上滚了下来,小眼睛贼兮兮的看向被阻拦在空中的薛平,高声怒喝。 “动手,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薛平刚从空中落下,脚尖解除地面的瞬间,直接借力弓步探出,右手抓住亮银枪的枪尾,最大限度的发挥枪身长的优势,枪尖直插金不换右肩。 金不换从腰间抽出朴刀,迎上了薛平的长枪。 陈琦这边,除了陈琦还端坐在雪隐驹上,老神在在的盯着不远处的赣州府士兵,防止那些家伙插手。 其余人在几乎是和薛平同时出手,杀向了金不换的亲卫兵。 金不换的亲卫兵,在军队中都算是以一当十的精兵强士,在战场上也能奋勇杀敌。 但是和陈琦的这些护卫交手,就多少有些不够看了。薛平等人,那可都是修行武道的,是杀人的行家,不是用人数就能弥补了的。 几乎就是一个照面,陈琦的护卫就可以让一个亲卫兵失去战斗力,或者直接成为残疾。这还是建立在陈琦不让他们下杀手的基础上的。如果真的让这几个人放开手杀,这些个亲卫兵,连几十个呼吸都撑不住。 另一边,薛平和金不换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金不换虽然其貌不扬,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武将。但是身手却并不差,一把朴刀耍的是虎虎生风,夹杂着那神出鬼没的暗器,竟然和薛平斗了个起鼓相当。 第74章 擒获金不换 薛平的亮银枪耍的如同灵蛇出洞般丝滑流畅,不仅没有战斗时的那种紧迫感,反倒像是在表演舞枪,潇洒飘逸。 枪有百兵之王的美誉,扎者为枪,涮者为棒,前把枪,后把舵,大杆子占了六个字,崩,拨,压,盖,挑,扎。 有句口诀是,一点眉头二扎心,三刺肚脐四撩阴,五点膝盖六刺脚,七扎肩井左右分。 薛平的枪法是秦奕传授的,着重一个巧字。并没有别人那种大开大合的磅礴气势,突出一个阴诡,每一次出手都是冲着金不换的破绽去的。 这世间的枪法各有不同,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类。 第一类枪法大开大合,气势磅礴,每次出枪不管对方的招式,完全的以我为主,以蛮力破万法,霸气十足。这种枪法适用于两军对垒,特别是马上战斗,效果极佳;流行于军旅之中,是武将们的标配。 第二类枪法灵巧多变,诡谲难测,不追求对阵时的先手优势,通过快速阅读对方的出手,寻找对方的弱点,从而发出致命一击。这种枪法适合于地面交战,尤其是江湖上的生死决斗;这种打法最大的好处就是省劲儿,可以延长战斗的时间,增加续航。 有道是技法无高下,功力有深浅。 两种枪法在最适合的环境下,都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并没有优劣之分,也没有强弱之别。 陈琦看着薛平的模样,知道薛平是在示敌以弱,故意拖延时间。所以也没有着急,只是在马上静静的坐着,环视着四周的一切。 赵季,孙维,阿胡儿三个人用了不到几十个呼吸的功夫,就将所有的亲卫打残,让他们失去了战斗力,躺在地上打滚哀嚎。 三个人飘身来到金不换和赣州府守备军之间,三双眼睛盯着薛平和金不换的战斗,耳朵却在听着身后的动静。 金不换和薛平打了一炷香的功夫,口中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有些体力不支。再看看对面的薛平,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一丁点的疲惫之色。 金不换在闪转腾挪之间,看到了横亘在他和赣州府守备兵之间的赵季,孙维,阿胡儿三人,知道自己想要回去和大部队汇合已经没有了可能。 金不换一边闪躲这薛平的进攻,一边思考着脱身之法。分心二用之下,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被薛平在肩膀和大腿根上戳了两个眼儿,那血直接就喷射出来了。 金不换吃痛,向后翻滚了三圈,拉开了与薛平的距离;可就是他那体型,换二一个人都不可能在翻滚之后站在地上,没有直立起身的动作。 金不换在眼神变幻间,看到了坐在马上老神在在的陈琦,瞬间有了算计。他从怀中掏出四颗铁球,甩向薛平,赵季,孙维,阿胡儿四人;在四人或格挡,或闪避的功夫。金不换飞身而起,伸手想陈琦抓来。 没错,金不换的算计就是那些陈琦,以陈琦为人质,让薛平等人投鼠忌器,不敢再对他动手。 金不换刚才都看到了薛平,赵季,孙维,阿胡儿四个人出手,金不换自己心中合计了,以他现在的状态,这四个人他谁都打不过,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把命丢在这儿。 陈琦看面相也就是个十五六岁,一副文生公子打扮,细皮嫩肉的,哪里有半点武者风范。况且,就陈琦这个年级,就算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习武,也不过就是个小成之境,就算是个天才,充其量也就是个贯通之境。 以金不换的实力,完全可以将陈琦生擒,还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陈琦见金不换冲他抓来,哪里还不知道金不换的想法;陈琦嘴角微掀,手中的扇子横扫而出,直接打向金不换的手腕。 金不换不确定陈琦手中的扇子是不是有足够的杀伤力将他击退,他不敢赌,他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薛平等人回援他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所以金不换直接收回右手,左手朴刀挥出,直接砍向陈琦的扇子。 金不换的算计是他用朴刀将陈琦的扇子击飞,或者是两个武器同时脱手,他就可以在那一瞬间,出手将陈琦生擒。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金不换的愿,他的朴刀在和陈琦的扇子接触的瞬间,就直接脱手飞了出去,连带着他向前冲的身体也没有了后继之力,直接停在了半空中。 金不换有些傻眼的盯着陈琦手中的折扇,再看看飞到一丈外的朴刀,脑袋中有一万头羊驼疾驰而过,带起一阵烟尘。 金不换落在地上,快速从怀中掏出两个铁球,直接甩向陈琦;陈琦见状,右手宽大的袍袖在面前转了两个圈,直接将两颗铁球卷住;然后陈琦将右手朝着金不换所在的位置一甩,那两颗铁球飞也似的向金不换砸去,那速度快若闪电,等到金不换回过神来的时候,铁球已经砸中金不换胸前的护心镜。 金不换直接倒飞而出,一息之后重重的砸在地上,昏死过去。 不远处的赣州守备兵见金不换战败,短暂的错愕后,瞬间向炸了窝似的,向陈琦等人提刀杀来。 《军法典》有明文规定,任何军队,主帅战死或者被俘,全军将士连坐,轻则被打军棍,重则全部坑杀。 所以不管那些赣州守备兵多么的不愿意,他们都不能允许陈琦等人将金不换抓走;毕竟这玩意儿和小命直接挂钩,开不得玩笑。 薛平等人在金不换冲向陈琦的时候,就已经飞身上了他们自己的马。四个人心中不禁为金不换默哀了片刻,感叹金不换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陈琦见赣州府守备兵有些疯了,冲着薛平等人轻喝一声。 “带上金不换,撤。” 陈琦一马当先的向顺着官道向赣州方向跑去,薛平,赵季,孙维紧随其后;阿胡儿左手抓着马鬃,身子向右探下,右手伸出,抓住了陷入昏迷的金不换的的铠甲,直接将二百来斤的金不换给提了起来,放在了马鞍桥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在表演一样, 阿胡儿双腿用力在马腹上一磕,胯下的宝马得令,全速前进,追击这陈琦等人而去。 赣州府守备兵看着消失在眼前的陈琦等人,再看看躺在地上哀嚎打滚的亲卫兵,一时不知该如何丝毫。 一名副将策马上前,看着陷入迷茫的众人。 “留下一什人马照顾亲卫兵,其余人跟一起,追击贼寇,务必要将金将军救回。” “你们应该清楚,如果将军身死,咱们谁都活不了。连坐之罪,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副将说完,催动着战马向赣州府跑去。他现在还有一丝希望,那就是陈琦等人确实是想以金不换为质,换他们手里的财物。 如果是那样,他们顺利的回到赣州府,就算是将所有的金银珠宝都送给他们都行。 但是副将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不安,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陈琦等人贪得无厌,想要窃据所有财物。以金不换小心谨慎的性格,也完全有可能将东西给他们。 陈琦等人完全犯不上冒这个险跟他们交恶。 但是陈琦等人还是选择了出手,而且在电光石火之间,将亲卫兵打伤,将金不换给绑走。 副将虽然有万种猜忌,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金不换必须救,没得选择。他们可以一走了之,逃避兵部的追责,但是他们的父母妻儿,宗族长辈恐怕就要受到连累,甚至是灭族之罪。 副将叹息一声,正在疑惑之间,就发现不远处的官道上突兀的横着几颗车轮般粗壮的树干,看那树上的叶子都是郁郁葱葱的,显然是刚被放倒不久;再看看那刀砍斧剁的切口,显然是人为放倒的。 副将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有人伐木,还没来的及整理;傻子都能看的出来,这是有人故意将树放倒,目的就是阻拦他们继续从官道赶路。 副将眼睛微眯,将手抬起,兵士们立即止步,站在原地。 “来人,将拦路的大树全部丢到官道下面,快去。” 一百多个士兵上前,合力将树木抬起,丢到了官道两侧的深沟里。 约摸半柱香的功夫,官道被清理干净,副将挥手。 “继续前进!” 走出去还没一刻钟,官道又被大树给拦住了,这一次拦路的大树更粗,更大,也更多。 副将右侧脸颊微微抽搐,再一次抬手止住大部队前进。 “去,将树木挪开。” 这一次出来二百来个士兵,分头行动,用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官道上的树木再次被清理赶紧,二百来个士兵累坏了,大口喘着粗气。 副将挥手:“继续前进。” 然后,接下来不到十里地,徽州府守备兵他们又遇到了五次官道被堵,而且拦路的树木一次比一次的粗大,数量也一次比一次多。 最近一次被拦路,那最粗的树干,六个成年人一起都抱不住。好家伙,三百来个士兵,勉强的能抬起那树干;一个个累的跟死狗似的,终于将树干丢到了官道边的深沟里。 走了还没一刻钟,官道又被堵了。副将心中的焦虑感越来越重了,他看向前方,近百米的距离内,树木的数量数都数不清楚,想要将这些树木清理完,没有半个时辰就别想了。 第75章 阻截赣州军 堵路之人这一次选择的地形非常精妙,这段官道是吴州府到赣州府官道中,最狭窄的区域。官道两侧是深达十米的壕沟,这个壕沟不是修路的时候挖的,是天然形成的地陷,像极了被人用刀剑劈出来似的。 其他官道可以容得下十六辆马车并排通过,这里却少了一半,勉强能允许八辆马车并排通过。 可不要小瞧少了这一半的路,徽州府守备军刚才使用的人海战术清理路障,在这里行不通了。这里的路面宽度,如果是成年人并排站立,也就只能站三十多个人,就算两侧都能站人,满打满算也就只能站五十个人(别问为什么不是六十个人),这样一来,有些粗重的树干,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搬动的了。 副将眉头微蹙,思考了片刻后向身后喊道。 “来三百人清理路障,第一队随我来,我们从官道左侧的山林中穿过去,追击贼寇!” 副将带着一百多人,从官道旁的斜坡处小心翼翼的走下,互相搀扶着,用了两刻钟才全部到达官道旁的树林中。 副将看着有些狼狈的士兵,嘴角抽了抽;战马是下不来的,接下来的路他们只能徒步前进。 “走!”副将挥手,身旁的士兵赶紧列队,向前赶去。 一行人走了不到五分钟,眼见要离开被堵路段了,就看到丛林深处齐刷刷的飞出一排弩箭,照着领头的士兵射去。 “啊~”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声,头排的士兵身上冒出一蓬蓬的血雾,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一直到第五排,那弩箭才失去了动力,插在了第五排士兵的胸前,插进去半寸左右。 “敌袭!小心防御!” 副将回过神来,高声怒喝命令士兵列阵。 那突如其来的一幕,将这个副将的魂儿都给吓飞了。四排士兵,三十六人,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就被人射杀;他们连对方是谁,用的是什么兵器都没看清楚,搞明白。 一刻钟后,副将见没有第二轮箭雨射出,紧绷的心稍微舒缓了一些。就在他挥手,准备命人继续前进的时候,一支弩箭从丛林深处飞出,直接朝着他的眉心位置射来。 生死瞬间,副将的潜能被激发,他身子后仰,双手托地,整个人如同一座拱桥弯在地面上。 铁板桥,武者生死决战之时,在最后关头会使用的闪避之法。因为这一招一旦使出,几乎就等同于认输,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 没有人能在使用铁板桥之后,快速的将身子回正,重新调整战斗状态。战场交锋,生死只在一瞬间,片刻的失力,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过,这一次副将是为了躲避那突如其来的箭矢,并没有人上前追加那致命一击,所以这招使得也算是极为精妙。 然而,他是躲过了,他身后跟随的士兵们就遭了殃了。这一次,箭矢的威力明显比上一次的更大,一连射杀六名士兵后,卡在了第七名士兵的胸骨中。 副将回过神来,就感觉裤裆里有点潮,贴身的汗衣贴着在身上,黏糊糊的,显然是被冷汗给浸湿了。 副将高喝一声:“撤!” 可能是刚才被吓到了,副将的声音都有些岔劈了,发出了近似于太监的声音。 副将等人带上伤员,警惕的向后退去,眼睛死死的盯着丛林里深处,肌肉紧绷着,做好随时出手抵挡的准备。 副将等人就这么提心吊胆的回到了他们刚才下来的位置,在官道上众人的帮助下,终于将所有人都拉回到了官道之上。 回到官道上的副将,大口喘着粗气。在强烈的死亡威压之下,他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虽然他一场战斗没打,一根树没搬,但是他现在已经完全脱力了。 赣州守备军此时看那官道两侧的树林,像是在看鬼门关似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再也没有人提绕路走的事儿了,认认真真的清理这官道上的树木和杂物,同时警惕的注视着官道两侧的树林。 另一边,陈琦策马回到了刚才歇息的小树林。就在赣州守备军第一次遇到路障的位置,就有一处矮坡可以走下官道;一旦过了那处矮坡,其他的位置官道距离地面的位置高度都超过五米,根本不适合大军退下官道。 陈琦就是算准了那些人不会在遇到路障的第一时间就会离开官道,去辅路丛林前进。 当然,就算是他们选择了离开官道,陈琦照样有办法让他们重回官道;按照陈琦给他们制定的路线继续前进。 陈琦飞身下马,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盘膝而坐。 阿胡儿将金不换丢在陈琦面前的地上,接过雪隐驹的缰绳,带到一旁的小溪边饮水去了。 金不换被摔在地上,吃痛转醒,强忍着胸口的憋闷,紧紧的咬着后槽牙。 “你到底是什么人?敢挟持朝廷命官,是想造反不成?你要清楚,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是皇帝都救不了你。” 陈琦也懒得跟金不换废话,将手中的折扇丢到金不换的胸口,然后就听到金不换胸骨和肋骨折断的声音。 金不换拼尽全力的想要挪开折扇,但是那如同山岳般的重力,让他束手无策。 陈琦手中的折扇名叫钢筋铁骨扇,重一百九十九斤,是一件奇门兵刃。 钢筋铁骨扇的扇骨是用千年寒铁打造的,千年寒铁密度极大,同样体积之下,一块千年寒铁的重量是黄金的十倍。 而且千年寒铁熔点和锻点极高,接近一千五百度到两千度;以现在的锻造技术,连融化千年寒铁都做不到,更别提锻造了。 陈琦半年前在丰都驿集市上碰到了卖铁矿石的商人,将商人所有的铁矿石都给包圆了。后来在秦奕等人的筛选中,才发现了那四块一米见方的千年寒铁矿。 起初,那些工匠根本无法将千年寒铁矿熔炼,他们熔炼只能勉强达到一千两百度;这个温度熔炼铜矿石和铁矿石勉强可以,但是熔炼千年寒铁矿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结果这件事还是被陈琦得知了。陈琦先是遣人到处寻找煤矿,将原本熔炼时使用的木炭换成了石炭;然后是使用烧焦技术,将石炭烧成焦炭,再次提升温度并增加一氧化碳等还原剂的比例;最后则是将原有的鼓风机进行改进,加大风鼓和风向控制,提升助燃效率。 经过陈琦一系列的改进之后,高炉熔炼的温度已经能够接近两千两百度,轻而易举的就将千年寒铁进行了熔炼。 在得到千年寒铁之后,工匠曾经问过陈琦,想要打一件什么兵刃。陈琦思索了几天,才决定打造一把三尺半的折扇。 陈琦对外还得保持谦谦君子,文弱书生的模样。那些个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有点和他的人设不太符合。 在能工巧匠的一番精雕细琢之后,钢筋铁骨扇应运而生了。 钢筋铁骨扇的扇骨是由千年寒铁打造,扇骨是仿造湘妃竹着色,就算是近距离观看,都会以为扇子是用竹子做成的。扇面是用钢线,金线,银线,铜线,合金线等十六种金属线编制而成。扇面的阳面是一首‘咏物诗’,扇面的阴面是一副‘山河图’。在十六种金属不同颜色的搭配编织下,和丝绢扇面一般无二。 其实以金不换的力量,这不到两百斤的折扇,他咬着牙,闭着气,全力以赴之下也能拿得动,可是偏偏现在他这身体和他的处境让他无能为力。 金不换先是被陈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用金不换自己的暗器给重创心肺,虽然不至于身死道消;但也受了极重的内伤,不敢再用全力吗,防止伤上加伤,最后留下不可逆的暗疾。 再则他现在平躺在地面上,双脚和双腿根本用不上力气。光凭他的肌肉力量,连挪动扇子都是在痴心妄想。 人在使用全力的时候,力量的最大来源不是浑身那些不着调的核心肌肉群,而是双脚和双腿。只有脚踏实地的情况下,人才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百,甚至百分之一百二的力量。在练武或者练技击的时候,通常将这种情况叫做‘根’。 脚下生根才能百事百通。 否则,就算是那些世界大力士比赛的冠军,让他们漂浮在空中或者其他腿脚无法借力的情况下搬运物品或者测试力量,他们能使出的力气恐怕连巅峰时期的百分之三十都达不到。 不一会儿,金不换就放弃了挪开钢筋铁骨扇的想法,强撑着最后一股气,尽可能的将扇子托起,不让扇子对自己造成二次伤害。 陈琦看着地上放弃挣扎的金不换,冷笑一声。 接过阿胡儿递过来的水袋,轻轻的酌了一口,环视四周,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约摸一炷香之后,远处一道黑影从树冠上飞纵而来;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来到了陈琦近前,单膝跪地,双手捧着那本红色官碟。 “少主,已经安排妥当。吴州府守备司人马在两刻钟后会追上赣州府守备司人马。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就能完成对他们的包围。” 伸手将官碟接过,揣进怀中。 “好!有劳了。” 陈琦起身,轻轻的将身上的尘土和草叶掸了掸;伸手将金不换胸口的钢筋铁骨扇拿起,冲着阿胡儿努努嘴。 “带上金不换,我们过去看看。” 第76章 吴州来人 两刻钟后,陈琦等人找到了兀力吉三人。 好家伙,这三个人还真实诚,砍树砍的都快脱力了,汗如雨注。 听到陈琦说不用继续砍树了,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薛平吹响竹哨,柳翡三人也从丛林里走了出来,冲着陈琦等人抱拳施礼。 陈琦让众人上马,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向赣州府守备军的方向走去。 又一刻钟过去,陈琦等人看到了不远处,黑漆漆的人影,正是赣州守备司的兵卒。 陈琦策马上前,在距离赣州守备司众人身前五十米处停下。 “赣州守备司副守备金不换,擅自调兵,脱离驻地,越境行凶,杀良冒功,罪不可赦。” “尔等从贼行恶,狗仗人势,助纣为虐,其罪当诛。” “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立刻缴械,让你们多活两天。” “否则!后果自负。” 陈琦的话语如同一柄柄重锤,砸在赣州守备司将士们心上。军法是讲连坐的,即便是杀良冒功他们是遵从上峰的指示,但是罪责也不会得到豁免。 他们现在可以选择逃跑,找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苟且一生;甚至是越境去南楚,彻底背叛大元帝国。 但是,他们如果选择了自己活,那么他们的家人和宗族恐怕就会受到连累,甚至被直接诛灭。 所以,陈琦的话无疑是在让他们选择,是他们自己苟活,还是要保住他们的家人和宗族。 队伍中,有些人脚步开始挪动,慢慢的后退。那样子,明显是等双方开战,然后转身逃走的。 就在众人还在纠结的时候,就听到官道两旁响起了箭雨划破空气的声音。赣州守备司的兵卒们就像被镰刀划过的麦苗似的,齐刷刷的跌倒一片。 然后赣州守备司的兵卒们就看到官道两侧的树林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些人的穿着和他们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胸前的补子上写的不是赣字,而是吴字。明眼人第一时间就看清楚,这是吴州府守备司的兵马。 只见吴州府守备司的兵卒们恶狠狠的盯着赣州府守备司的兵卒,有些人眼睛通红,双眼中雾气升腾,握着弓的手臂都在颤抖。 这下子赣州守备司的兵卒们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了,将手中的朴刀丢在地上,抱着头,蹲在官道两旁。 不远处,一名身穿褐色皮甲的中年人骑马赶来。他并没有理会那些放下兵器的赣州兵卒,策马来到陈琦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吴州府守备司副使,陆巡,参见三殿下。” 陈琦挥手:“免了!” “陆守备,说说吧,你们因何而来?” 陆巡闻言,眼睛微眯的看向金不换,牙咬的嘎吱吱的响。 “回三殿下,昨晚我收到信儿,有伙儿训练有素的贼寇进犯我吴州府会临县,屠杀我会临县百姓一千三百余口。” “末将昨晚就点齐两千守备军,出城追击贼寇。” “今天寅时末刻,探子回报,说这些贼寇劫掠完会临县后,没有继续作案,而是直接行往赣州府。我们不敢有片刻怠慢,这才沿着他们的踪迹,追击而来。” “哪知,这些个屠杀我大元百姓之人,竟然就是赣州府的官军……” 陆巡越说越气,从腰间抽出长剑,剑尖指向被阿胡儿丢在地上的金不换,两只眼珠子通红,牙齿因为咬合的过于用力,牙床出血,顺着嘴角慢慢流了出来。 陈琦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将军暂且稍安勿躁,他们的命留着还有用。” “我们昨天下午得到信儿,说是有赣州府守备军入吴州府杀良冒功,屠杀我大元百姓。” “我们也是快马加鞭的往吴州府赶,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我们是丰都驿的人,不能在你们吴州府越境执法,所以只能拖延他们的行进速度,等你们过来抓捕他们。” 陈琦无奈的耸了耸肩。 “只不过我的属下们出手可能也会失了轻重,杀了一些人。” 陆巡摆手,急忙说道。 “殿下莫要这么说,您与众兄弟为了拖延时间,冒着风险与这些人周旋,已着实不易;哪里还敢追究此中对错。” 陈琦点头,看着从官道两旁爬上来的吴州府兵卒,看着那些准备上前寻仇的吴州府兵卒,冲着陆巡摆摆手。 “不要让你手下的人动手,现在还不是杀这些人的时候。留着他们有用。” 陆巡点头,高声怒喝。 “不要杀他们,用铁链将他们的锁骨打穿,带到一旁听候处置。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吴州府守备兵显然是训练有素,他们并没有因为愤怒就直接出手报仇,反而的紧咬着后槽牙,执行者陆巡的命令。 陈琦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军队首要就是令行禁止,然后才是战斗力。一直不受控制的军队,就算他的战斗力再怎么强,都算不上优秀。 “陆守备,你立刻命人去吴州府,将吴州刺史和守备司守备请来。” “明天你们带上金不换,随我一同去拜访赣州刺史褚炳炎和赣州守备使魏文通。” 陆巡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副将招呼到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副将点头,策马沿着官道向吴州府府城赶去。 陈琦和陆巡聊了一会儿,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后,告辞离开。 陈琦等人回到了赣州府境内,距离边境最近的小镇中落脚,等待着明天吴州府刺史和守备使的到来。 一夜无话,次日巳时三刻,一队骑兵簇拥着三个人来到了陈琦等人落脚的小镇。 一行人在进入小镇后便下马改为步行,来到小镇中唯一一间客栈前躬身而立,其中一人和为首之人耳语两句,小跑着进到客栈之中。 “铛!铛!铛!” 陈琦的屋门被敲响,门外传来了薛平的声音。 “少爷,吴州刺史,吴州守备使在客栈外求见。” 陈琦起身,将屋门打开,微笑着看向薛平。 “去,将他们请进客栈来。” 薛平点头,转身向客栈外跑去。 陈琦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屋门,来到客栈大堂中。 客栈外,得到传唤的吴州刺史和吴州守备使快步走进客栈;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堂中的陈琦,两人紧走两步,来到陈琦面前长揖一躬到地。 “吴州府刺史张良,参见三殿下。” “吴州府守备使朱克,参见三殿下。” 陈琦微笑上前,托住二人的胳膊。 “二位大人免礼。” “二位大人代天寻牧地方,劳苦功高,厥功甚伟。” “陈琦虽出身皇家,也不过是落了个好身世,于国于民并没有尺寸之功,安敢受两位大人如此大礼。” 张良和朱克顺着陈琦的力量起身,听到陈琦的话,那有些紧张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他们两个是真怕陈琦是那种二世祖,混不吝;他们得跟哄孩子似的,哄着这位殿下玩儿。 但是看陈琦的谈吐和风度,再回想那些少的有些可怜的关于这位三殿下的传说,两个人心里放松了很多。 三个人寒暄了几句,分宾主落座。 “二位大人,请恕我冒昧。仅凭一言就请二位不辞劳苦,星夜兼程来与我会面。” “赣州府守备司此次出动的两支人马外出劫掠,杀良冒功。” “其中一支便是赣州守备副使率领的步战兵,一千一百人。进入的就是吴州府,会临县。我想这个事儿陆巡将军已经和二位有过介绍了,我就不多做赘述了。” “这些人已于昨日被陆巡将军尽数拿获,看押起来了。” “另一支人马是由赣州守备副使冯无双率领的赣州水师兵卒,共一千人。进入的就是我丰都驿,青牛山,屠杀我青牛山周围五村十寨一千三百余人。” “为首之人,赣州府守备副使冯无双及其两位副将并亲卫十余人被我等拿获,其余兵卒除两百余众逃离外,全部被我的护卫斩杀。” 张良和朱克听到陈琦的话,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裤腿就钻进体内。七八百人,被陈琦的护卫斩杀,说的就跟玩儿似的,陈琦的口中没有半点情绪上的变化。 陈琦没有理会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的二人,继续开口道。 “这个事情有两种处理方式。” “一种呢,就是按部就班的逐级上报,上奏章弹劾赣州刺史褚炳炎和赣州守备魏文通。最后朝廷肯定也会下旨处理,不过估摸着也就是杀几个人就算完事儿,这近三千条平民百姓性命,估计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儿来。” 陈琦说完,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心中很是无力。 张良和朱克闻言,也忍不住低下了头,手掌紧握,自己治下的百姓被官军屠杀。这已经不是要不要面子的问题了,这已经是上门打脸了。 “不知三殿下所说的第二种处理方式又是什么呢?可否告知我等。” 张良看着陈琦,目光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像是希冀,又像是渴求。 听到张良的话,朱克也抬起头看向了陈琦,目光灼热,情绪也并不稳定。 陈琦冲着二人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第二种方法呢,就是你们跟本殿下一起去赣州刺史府,大闹一场。将这个事情闹到尽人皆知,闹到没有人敢再包庇或纵容所有相关人员。” “当然,二位不需要担心朝廷会找你们麻烦;这一次你们是以苦主的身份出面。而闹事的只有我一个人……” 第77章 先礼后兵 张良二人听到陈琦的话,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二人以为陈琦拉他们来顶缸或者是壮胆的,结果人家陈琦只是想要他们吴州府府官的身份。 相比于他们二人的瞻前顾后,陈琦的目的显得就那么的纯粹,这不得不让他们二人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感觉惭愧了。 陈琦当然也看出二人前后状态的不同,不过陈琦并没有在意。 其实陈琦很能理解他们,张家和朱家都是吴州府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大族,这些个世家大族,不管王朝如何更迭,都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荣华富贵。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的小心谨慎,不会冒险去做一些有可能给自己和家族带来麻烦的事情。 陈琦则并没有这些个顾虑,从身份上来讲,他是皇亲贵胄,地位尊崇,只要王朝不倒,他的地位就是绝对崇高,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即便是他行事冒失,犯了错,大元律法也拿他没辙,只有内廷司有权利处置。 还有就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那些世家大族,门阀豪强,根本没有把百姓放在眼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这些权贵眼中,百姓们甚至还比不上刍狗。几千条平头百姓的性命,他们还真不放在眼里。 但是,在受到过平权思想启蒙的陈琦眼里,每一个老百姓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人命关天,是决不允许他人轻易践踏的。 所以,赣州府杀良冒功之事,不管吴州府是不是愿意做这个苦主,他都不会在意,他已经有了必杀赣州府群獠的决定。 当然,陈琦可不是莽夫,不会胡来的。 陈琦在和秦奕分开,来吴州府之前,就已经让秦奕用红隼和八百里加急将赣州府之事上报给陈伽罗了。他可以肯定他那皇帝老子一定不会阻止他的行动的,甚至还会借着这个机会,在朝堂中来一场大清洗。 约摸一炷香时间后,张良二人在心中将利弊得失算计的差不多了,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 “请三殿下为我吴州府百姓做主!” 陈琦见状,知道这二人选择了做苦主,而不是缉凶者,讪笑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人各有志,不可强求。陈琦也懒得去改变他们什么,随他吧! 陈琦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薛平!集合人马,我们去拜访赣州刺史褚炳炎大人。” 薛平等人领命,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跟随陈琦的脚步来到客栈外。 “张刺史,朱守备。你二人带领三十人,押解着金不换及其副将亲卫共十人,随我一同前去赣州刺史府。” 张良和朱克二人闻言,抱拳领命,转身安排去了。 约摸半炷香的功夫,众人收拾停当,陈琦一马当先,其余人紧随其后,向着赣州刺史府赶去。 赣州府府城位于赣州东南方向,距离吴州府不过百里距离。在南境这样一个水网密布的环境中,只有赣州这一段是不被水路阻隔,可以陆路连接南北的。所以,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南北重镇,战时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闲时这里则成了南北商路的重要通衢中心。 众人来到赣州府府城的时候,已经是未时六刻了。在赣州南市的一个杂院中,与秦奕等人会合。陈琦带着秦奕和张良,朱克一起,将金不换和冯无双绳捆索绑,带上头套,押解着前往刺史府拜会。 “我家少爷要拜会赣州刺史褚炳炎,请代为通传。” 来到刺史府门前,秦奕上前将陈琦的官碟递给守门的兵卒。 守门兵卒也是见多识广的,看着红色封皮的官碟,瞬间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飞也似的跑进刺史府内。 约摸半柱香不到,原本大门禁闭的刺史府六扇门齐开,一行衙役兵丁整装从刺史府内跑出,分列两旁,单膝跪地。 一个体态圆润,身长八尺的壮汉从刺史府内小跑着出来,看到站在府门前的陈琦等人,快步上前,长揖到底,行了一个大礼。 “赣州刺史褚炳炎,率领属下,参见三殿下。” 陈琦上前一步,两褚炳炎托起。 “刺史大人免礼,本殿下冒昧拜访,惊扰了刺史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褚炳炎赶紧摆摆手,忙言不必。 陈琦拉着褚炳炎的手腕,热情的给褚炳炎介绍他身后的几人。 “给褚大人介绍一下。 这位是吴州刺史张良,张大人; 这位是吴州守备使朱克,朱大人; 这位是中常侍,秦公公。” 三人冲着褚炳炎行礼,互相寒暄客套一番后,携手揽腕向着赣州刺史府内走去。 “褚大人,不知赣州守备魏文通可在?” 褚炳炎听到陈琦问魏文通,身子轻微一顿,随即赶紧正色。 “回三殿下。魏大人竟然未曾来府中,应该是去巡查军队了。下官这就遣人去将魏大人请来。” 陈琦点头:“好,那就有劳褚大人了。”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丢给不远处的一个刺史府小厮。 “去,安排上等酒席一桌,剩下的就赏你了。” 小厮接过金子,千恩万谢的向陈琦行了一礼,就向着府外跑去。 褚炳炎见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怎么能让三殿下破费呢,三殿下和三位大人光临寒舍,自当由本官招待才是。” 陈琦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褚大人客气了,今天这饭局既然是我攒的,自当由我出钱。再说,这点小钱,本殿下还真没放在心上。” 褚炳炎见陈琦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驳陈琦的面子,只得讪笑着感谢陈琦的慷慨了。 众人来到刺史府二堂上,分宾主落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在场的不过五个人,估计得有五百个心眼。除了朱克略显木讷之外。其他人虽然嘴上聊得热火朝天,心中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了。 陈琦倒是不着急,今天的正主还没到,他自知记不得。 就这样,众人虚与委蛇了半天,那出门置办酒席的小厮带领十多个伙计打扮的下人,拎了十多个食盒,回到了二堂内。一番精心的布置后,酒席终于置办好了。 陈琦微笑着冲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诸位大人,请上座吧。咱们边吃边等。” 众人哪敢有意见,脸上堆着再明显不过的假笑,快速来到酒桌前分宾主落座。 就在这时,二堂外传来一阵甲胄撞击的声音;片刻之后,一个身穿亮银铠甲,头戴狮蛮盔的中年人从二堂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 “徽州守备使魏文通,见过褚大人。” “不知褚大人命人将下官传来所为何事?” 褚炳炎见魏文通这货进门以后还一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模样,心中不禁暗骂一声没眼力劲。自己一个堂堂赣州刺史都坐下手位了,主卫上的人什么身份自己还没点逼数,进来装个鸡毛。 虽然褚炳炎心中对魏文通厌恶至极,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魏将军,魏大人。不是本府要找你。” 褚炳炎身上比向端坐在主位上的陈琦,恭敬的开口道。 “这位呢,就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陈琦殿下。” “三殿下回京复命,返回丰都驿的时候,路过赣州府,来巡查地方。本府这才遣人将魏大人请回。如有冒犯,还行魏大人海涵才是。” 魏文通听到那主位上的少年竟然是神秘的三皇子,面容一震。直接单膝跪地,冲着陈琦抱拳。 “末将赣州守备使魏文通,参见三殿下。” 陈琦摆摆手:“免了。魏大人既然来了,就卸甲上座吧。咱们边吃边聊。” 魏文通闻言,不敢怠慢,将身上的亮银铠卸下,丢到一旁,来到餐桌前坐下。 众人以陈琦为首,一边闲聊着南境的风土人情,一边吃喝,好不惬意。 待众人酒足饭饱后,褚炳炎遣人将酒席撤下,给众人端来一杯茶汤。 众人回到二堂中分宾主落座,陈琦见众人虽然不说话,但是目光都看向了自己,随即笑了笑。 “既然诸位都看着我,那么解下的环节也就教给我cue流程了。” 众人没听明白陈琦的话是什么意思,本着听不懂就等于牛逼的理念,冲陈琦露出谄笑。 陈琦脸上笑容收敛,瞬间平静如水。 “诸位都是封疆大吏,代天寻牧,执掌一方。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切不可玩忽懈怠,置万民于不顾。” “倘若因为诸位的疏忽,导致百姓受苦,朝廷受辱,家国不安;朝廷本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理念,定不会饶恕任何一个居心叵测之徒。” 陈琦话音说完,其余人也收起了笑容。他们知道,陈琦先礼后兵的礼已经做完了,现在该到兵的时候了。 褚炳炎和魏文通两个人此时觉得有一股凉气顺着裤腿往裤裆里钻,搞得下体潮乎乎的,紧张到了极点。 他们两个人能居如此高位,不管看没看过书,就一定不会是个蠢人。从陈琦莫名其妙的带人拜访他们开始,这一切都显得太诡异,太不符合情理了。 如果不是陈琦的身份特殊,他们恐怕恨不得来一出毁尸灭迹,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陈琦看着褚炳炎和魏文通的样子,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陈琦嘴角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 “来人,将那两个贼人带上来。” 第78章 倒打一耙 只见薛平和陆巡带着两个人,将蒙着脑袋,困成粽子的金不换和冯无双拎了进来。直接丢在了二堂中间的空地上。 陈琦挥手,轻喝道:“去刑!” 薛平上前,将二人身上的绳索砍断,退在了一旁。 冯无双和金不换两个人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消失了,抬手将套在头上的黑色袋子扯去;两个人眯着眼,努力的适应着四周的强光和环境。 褚炳炎并不认识金不换和冯无双,以他的官职,整个守备司,除了魏文通,其他人还没资格跟他结识。所以现在他面色还算是平静,只是疑惑陈琦这闹得是哪一出。 一旁的魏文通则是在看到金不换和冯无双后,有些紧张的和随他而来的那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对视一眼,中年人冲着魏文通摇摇头。魏文通眉头微蹙,看向陈琦。 “三殿下,不知这二人哪里得罪了您,还请您看在他们二人从军十数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多多海涵。” 陈琦摆摆手,并没有接魏文通的话,用手指指了指金不换和冯无双,那意思是听他们二人说。 约摸几十个呼吸后,终于适应了当下的环境;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看向四周,然后就发现面色铁青的魏文通。 “魏将军,救我!”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冲着魏文通喊道,那声音还颇为凄厉,听的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魏文通眼眉微蹙,看向金不换和冯无双。 “你们二人是怎么得罪贵人了?落了这么个下场。还不快老实交代?” 冯无双是知道陈琦的真实身份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金不换则是见到了魏文通,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了。心思一转间,就开始口若悬河的诉起苦来。 “将军,我等带人追击贼寇,不查之下越过了州境。不过,老天开眼,我等在吴州府会临县,找到了那贼寇的匪穴,那些贼寇已经和流民合流,荼毒当地百姓。我们为了救百姓于水火,将贼寇和窝藏之人尽数剿灭。” “在我等率军返回的时候,于这位大人及其护卫偶遇。这位大人一言不合就命令他的护卫对我们下杀手,我们不愿与之结仇,这才且战且退;哪知这位大人的护卫着实的蛮横,竟然将我率领的水师官军屠杀殆尽,还将末将俘虏,好生折磨。” “请将军为我们做主啊!” 金不换哭丧着,爬到魏文通脚边,抱着魏文通的脚踝;完全没有注意到,魏文通的脸色都变成灰色的了,嘴角一抽一抽的,手都紧握成拳了。 魏文通心说,你想死就死,别尼玛拉着我。 反观陈琦,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玩味的看着胡说八道的金不换。其实陈琦猜到了冯无双和金不换两个人不会那么轻易的认罪,会想方设法的为自己脱罪。 但是陈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金不换这货狗胆包天,竟然敢诬陷他,这尼玛不是老寿星吃砒霜,作死吗? 如果金不换诬陷的人不是陈琦,不是皇子;按照魏文通那眼高于顶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强行出头,将这个事情按下。 还是那句话,大元帝国军务和政务是完全不同的两套体系,政务官是无权处置军事武官的,有点类似于美军在韩国的那种感觉。 所以,就算正三品的守备使面对一品大元时,守备使也可以完全不去理会一品大员,独立解决军务事宜。 但是,金不换诬陷的是陈琦,是皇子;这已经超出了官场这个体系了。 朝廷有律法,不管是军务还是政务,皇族之人在地方,都有权利审查和处理。地方官员必须无条件配合,如果地方官员对于皇族之人的处理有意见,他们可以过后上书弹劾;皇帝会钦点内廷司派人复查,如果复查结果与弹劾相符,确实是皇族子弟逾距枉法,皇族之人会受到严肃处理,最重的甚至会丧命。 但是,只要这位爷在地方一天,那他就是这个地方的土皇帝。这是皇权特许,皇家之人独有的特权。 二堂中,所有人都面色不自然的看向陈琦,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显然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特别是褚炳炎,现在想恁死金不换的心都有了。 陈琦是什么人?那是皇子,还是颜皇后带大的皇子。颜皇后的贤名天下皆知,那可是妇人的表率,女人中的魁首。 颜皇后带大的两个皇子,一个是太子陈环,如今已经是名满天下的贤主了,当之无愧的中元帝国储君。不论是才学还是人品,都是万中无一的类型。 陈琦既然是从小在颜皇后身边长大,由颜皇后和太子陈环带大,怎么可能是那种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更不可能因为几句口角,或者是什么一言不合就杀人。 如果陈琦真的那么暴虐,恐怕早就恶名满京城了。 金不换哭嚎着,发现还想现场出奇的安静,没有他预想当中的纷乱和质问声音。 金不换警惕的睁开眼睛,看向被他抱着腿的魏文通,看到魏文通那灰黑的脸和眉宇间的杀气,有些害怕的吞了一口吐沫;磕膝盖当脚走,挪回到二堂中间,以头抢地,窝成了一个大虾米。 一旁的冯无双全程见证了这场闹剧,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心中默念,金不换这货千万别把老子连累了。 想到这,冯无双也不敢再自作聪明的去编故事脱罪了,还是乖乖认罪,希望能得个宽大处理吧。 陈琦有些玩味的看着窝成一坨的金不换,略带调侃的开口。 “好一处倒打一耙,看你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恐怕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吧?” “如果不是我身份特殊,换二一个人,今天恐怕还得在你们手上吃点亏吧?” 陈琦拿起桌上的水杯,直接砸了出去,砸在了金不换的脑袋上。 金不换吃痛,直接直起了身子,鲜血顺着他的眉心处,快速滑落下来。 “金不换,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一遍。如果你说的不能让我满意,后果自负。” 陈琦眼皮抖动,显然也是动了真怒,语气中的冰冷都快实质化了。 金不换哪怕是胡搅蛮缠,陈琦都不会生气;金不换如果能硬气一点,主动坦白,陈琦甚至可以只杀他一个,饶过他的九族。 但是,金不换却选择了陈琦最厌恶的方式为自己脱罪,这种没有担当又没有脑子的货,不宰了,留着过年耍猴玩儿不成? 金不换听到陈琦的话,扭头,满脸希冀的看向魏文通,希望能从魏文通哪里寻找一条活路。 魏文通见金不换事到如今,还在那里乱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可不想跟着吃瓜落。 “看什么看!上位的是三皇子殿下,代天寻牧;你这个不长眼的玩意儿,还敢诬陷三殿下,你是活腻歪了?” 金不换听到魏文通的话,眼睛瞪得溜圆,扭头看向陈琦,眼眸中满是惊惧。 此刻,金不换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结局了,也看到自己九族的结局了。 金不换冲着陈琦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语气平淡的开口。 “罪臣冒昧,不识三殿下真容,有所冒犯,甘愿领罪。” 金不换的话语非常平缓,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歇斯底里和卑微懦弱,反倒是像聊天般平静。 有些人在未知生死的情况下才会有明显的情绪变化,可是当希望彻底断绝,死亡就在眼前的情况下,反而会变得非常的平静。 此时的金不换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他已经确定,今天的他是死定了,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脱罪了。而且自己刚才那一番神仙操作,他的妻儿老小,他的九族兄弟,也都逃不了被株连的命。 和他但凡有点关系的都命丧黄泉了,他在这人世间已经没有了什么可留恋的。所以他现在非常的平静,平静的像一个旁观者。 陈琦当然听出了魏文通话中隐含的意思,也知道魏文通害怕什么;但是陈琦却并没有特别在意,今天他要如何处理赣州府的人,他心中早有计较,才不会因为现场的变故,轻易的改变之前的决定。 “你没有机会了。”陈琦冷声说道,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陈琦看向跪在一旁的冯无双“冯无双。老实交代,不许遗漏任何细节。” 冯无双点头,腰杆挺直,一副慷慨赴死的架势。 “启禀三殿下,我等此番出兵,并不是为了剿匪,更没有遇到过什么贼寇。我们只是被守备府制定的剿匪绩效给逼急了,不得不选择杀良冒功的这一条路!” 褚炳炎和魏文通听到‘杀良冒功’这四个字的时候,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一股刺骨的寒气顺着尾椎骨钻进他们体内,让他们止不住的颤抖。 他们二人可是赣州府文官武将中的魁首,赣州府出任何事情,他们都是第一责任人。 ‘杀良冒功’有伤天和,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而他们,不管是不是与冯无双有直属关系,都不可能逃脱罪责。 如果他们事先知晓,那就是纵容兵患行凶,罪同谋逆。就算他们事先不知道,也有管教不严之罪,罢官削爵都是轻的;流放和肉刑都是很有可能的。 褚炳炎和魏文通这下子可坐不住了,起身来到二堂中间,双膝跪倒冯无双两侧。 “罪臣治下不严,酿此大祸,请三殿下降罪。” 陈琦并没有理会褚炳炎和魏文通,先礼后兵,礼的环节已经顺利结束了,现在是兵的环节了,没必要再装模作样的虚与委蛇了。 陈琦看向冯无双,眼神中没有半点情绪变化。 “你和金不换二人,一个人主讲,一个人补充,不许遗漏任何细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将清楚。” 冯无双没有再废话,将起事情的起末缘由。 第79章 魏文通和陶碧兰 赣州府,吴州府,湘江府和渝州府是南境四大府,毗邻南楚帝国,都属于边防重镇;丰都河由西向东奔腾而过,成为南楚帝国和中元帝国的天然屏障,也成为了两国的国界。 丰都河绵延数万里,几乎九成五以上的地方的宽度都超过了一千五百丈,最宽的位置更是宽达两千五百丈,是护佑南北的天然屏障。 尤其是在吴州府和湘江府两地的地形最为复杂,水纹最是混乱。那些如人体毛细血管般密密麻麻的彻底阻断了南来北往之路,哪怕是在两国交战之时,两府也从来都不是主战场,可以偏安一隅,苟活于世。 加上这两州土地肥沃,气候适宜,水旱天灾极少;百姓们虽然说不上什么荣华富贵,温饱有余还是有的。 所以,这两州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活的都比较佛系;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对升迁没有什么兴趣,相比于官场中的曲意逢迎,他们更喜欢圈地自萌的独美。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像两州之人那样摆烂当咸鱼。 刚才说了,丰都河九成五以上都是宽面河道,偏偏在两个地方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两个地方就是渝州府的墨阳洞和赣州府南的丰都驿。 渝州府处于崇山峻岭之间,丰都河像是一把利刃,将高耸入云的崇山给劈开了一道口子。可是在渝州府南边十五里处,丰都河却打了一个洞,从洞中穿行而过,并没有破坏那洞上面的山路,而这条山路也就成为了连接南楚帝国和中元帝国的唯一陆路通道。 历来南北帝国之战,渝州府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这里是唯一能允许骑兵和步战兵的位置,一旦控制这里,那么就能源源不断的将大军送往前线战场。 所以,不管是南楚帝国还是中元帝国,都不敢有半点轻视。 中元帝国在这里建立了渝州府,由中元帝国四位异姓王中的南王爷熊四海率领南王府三十万大军在此驻扎,防范南楚进犯。 南楚帝国则是在对面建立了镇北司,镇北司下辖九郡十六县,屯兵六十万,由历代南楚皇室中的镇北王直接掌管镇北司诸事。 南楚帝国上一代镇北王年迈,被南楚皇帝召回南楚帝都养老,卸下镇北王爵,改封定楚王。定楚王虽然是一等亲王爵,不管是食轶还是地位,都要比二等亲王爵的镇北王高上不少;但是人们也都清楚的知道,定楚王就是一个带有奖励性质的养老爵位,和实权在握的镇北王相比,并不是一回事儿。 新封的镇北王就是南楚帝国四皇子熊焱燚,也就是要和中元帝国联姻的南楚清河公主的亲哥哥;年仅十六岁就被封二等亲王爵,足以见得南楚皇帝对此人的荣宠之盛了。 而丰都驿则是另一番光景。 三百年多前,丰都河发生突变,原本风平浪静的河面上,突然卷起了数百丈高的滔天巨浪;仅仅半个时辰的功夫,丰都河两岸数百万生灵被洪水吞没,数千万亩良田被毁。数十日后,瘟疫开始蔓延;丰都河两岸近千里范围内,成为了一片死地。 当时的南北两大王朝刚刚经历战乱,国库空虚,连赈灾救难的粮食和银两都凑不齐;加上疫病泛滥,人们不敢轻易涉险,所以也就放任不管了。 半年后,洪水退去,两年后,疫病消散,两大王朝派人重回丰都河两岸,重建那些被大水损毁的城市。而且他们各自出台了激励政策,鼓励其他地方的百姓移民到南境,南境的州府免费赠与他们良田土地。 结果在新任赣州府刺史到任的时候,发现原本位于赣州府城南五十里的丰都河不见了,再往南找,又找出去两百多里,才找到新的丰都河。 原来这场千年难遇的天灾,竟然将赣州府这里的丰都河给改了道,南移了两百多里。中原王朝不费一兵一卒,就获得了大片的土地。 就在众人兴奋的时候,新任的赣州功曹却说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赣州这一段的丰都河宽度变窄了很多,最窄的位置已经不足两百丈了。只要水性好一些,体力足一些,完全可以游泳横渡。 为了防止南方王朝派兵泅渡偷袭,中原王朝必须要在这块新土地上建立一个前哨站,监视对岸的一举一动。 然后丰都驿就诞生了…… 丰都驿原本只是一个哨所,神谕之战后,中元帝国下旨修建丰都驿,防范南楚进犯。丰都驿原本受赣州府节制,统辖军政两务,地位在郡和县之间,属于军驿类型。 神谕之战之后,南楚帝国内部分列,战乱不断,靠近丰都驿的几个部落在缺粮的时候,会组织千百擅泳者,冒险泅渡过奖,劫掠赣州附近的村镇;这些人在抢劫完毕后,便会坐上接应的渔船或者竹筏返回南岸,非常难抓捕。 赣州府因此才向朝廷请旨,组建了浦洋水师,专门负责巡弋丰都河赣州府段,防止南楚帝国再次偷袭泅渡劫掠。 后来,南楚内乱平定,南楚皇室主动与中元帝国修好,双方互通有无,数十年来没有发生较大的军事冲突。丰都驿也就慢慢的从单纯的军事驿站,发展成了一个边贸城市。 南楚帝国和中元帝国在丰都驿这个地方用船舶进行贸易,南楚帝国的商人可以坐船来到丰都驿消费和谈生意,只要他们不离开丰都驿城就行。 一年前,陈伽罗发神经,将陈琦南迁丰都驿任主司,同正五品衔。问题是,陈琦本身就是皇子,在地方上就是超然的存在;这是皇权特许,陈伽罗也不能轻易更改的。 所以在赣州刺史几次三番的上表请奏之下,陈伽罗特旨,将丰都驿从赣州府剥离,成为独立的行政单位。丰都驿属于皇室直辖边郡,直接向皇室负责。 一年半前,前任赣州府守备使高升,赣州守备使出缺。 魏文通本是北境守将,此人武艺高强,统兵能力很是出众,深受定北王尚远颉的赏识,委以重任。可是,魏文通此人乖张跋扈,目空一切,对待士卒非打即骂,对待同僚冷嘲热讽;整个北境,除了定北王尚远颉,就没有能入的了他的眼的。 慢慢的,魏文通的名声在整个北境都臭成一坨了。直到最后,连定北王都不敢再护着他了;在他一次统兵失误后,被定北王上报兵部,魏文通被轻罪重判,跨越万里之遥,直接左迁到了赣州任守备使。 魏文通在来赣州赴任的路上,遇到了快被饿死的说书人陶碧兰;魏文通也是心血来潮,将陶碧兰给救活了。两个人相谈甚欢,陶碧兰把学了二十多年说书的本领都用上了,把魏文通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魏文通请陶碧兰做他的私人幕僚,等到了赣州府,再将其聘为首席谋士。两个人互相成就。 陶碧兰他在遇到魏文通之前都快饿死了,终于找到饭门了,哪里还会拒绝,赶紧应了下来。 魏文通离开北境之前,定北王尚远颉曾找他谈过心,说了魏文通的问题。并且表示,魏文通到了赣州,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贪功冒进。等熬几年熬成熟了,定北王会亲自奏请兵部将他调回北境的。 魏文通初刚到赣州的时候,其实是想摆烂当咸鱼的。相比于北境的一年一小仗,三年一大仗;南境就太安宁了,安宁到让他都想买几亩水田,买一头耕牛,暗度晚年了。 但是,老话讲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魏文通那位首席谋士陶碧兰,在得知前任赣州守备使因剿匪有功获得提拔后,便一个劲儿的撺掇魏文通派兵剿匪;依样画葫芦的或许还真有机会能被提拔。 魏文通起初是没兴趣的,他这人本来就没什么耐心,让他天天钻山沟沟找那些个落草的流民打仗,那不是显眼么。打赢了不露脸,打输了还怪寒颤的。 但是架不住陶碧兰一个劲儿的撺掇,几乎天天和他念叨剿匪,念叨升官。然后,魏文通也不知道是不厌其烦了,还是被劝服了,同意派守备副使率军剿匪,并任命陶碧兰全权负责剿匪事宜。 问题是,赣州境内的土匪和山贼,都让上任赣州守备使率军剿灭干净了;近几年赣州也没招灾,没战乱,老百姓们能够吃饱穿暖,不至于饿肚子,谁闲的没事儿会上山落草去? 所以,几位守备副使几乎是把赣州所有的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了,也没找到一根土匪毛。 陶碧兰起初以为是守备副使他们是偷懒,没有尽心寻找;他还亲自随队搜索了几次,照样无功而返。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这货又以练兵为名,以魏文通的名义向与赣州府相邻的徽州府、湘江府和吴州府申请,率军入境剿匪。 三州没有多想便答应了,并且派出了解当地情况的斥候,引导他们前去剿匪。 然后,经过十一个月的操劳,三州境内的山匪基本上被肃清,匪巢被摧毁,缴获赃款赃物无数。赣州府守备军胜利班师回归赣州府。 结果,扎心的一幕就出现了。 三州刺史和守备使都上书,为赣州府守备军表功,毫不避讳的将剿匪的功劳全都归于赣州守备军和赣州守备使魏文通。 然而,就在他们满心欢喜的等待朝廷的封赏和表彰的时候,砸到他们脸上的却是朝廷的申斥。 三州守备使身为守备使,不能守护一方安宁,还需要别人出手才能剿灭境内匪患,完全就是酒囊饭袋;三人全部被降三级留用,罚俸一年。 三州刺史治理州务不善,导致山匪横行,民怨沸腾,降两级留用,罚俸半年。 赣州守备使魏文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派专员当面申斥,以后做好本职工作。 然后,魏文通就emo了…… 第80章 真相 问罪 那段时间魏文通差点没气炸了,整日里借酒浇愁,恨不得辞官告老还乡了。 结果那陶碧兰显然并没有那么容易放弃,消停了没几个月,便开始重新计划出兵剿匪了。魏文通心如死灰,并没有主动参与其中;记吃不记打的还将剿匪的事情交给了陶碧兰。 陶碧兰将三个守备副使请来,商量起肃境剿匪的事儿。守备副使李金玖反对再动刀兵,赣州境内匪患已经没有了,犯不上再劳民伤财了。 结果陶碧兰并不买账,强行给每个人摊派剿匪指标,并且还将肉刑引入守备军,惩罚那些所谓的不守规矩的将士。 李金玖不愿意与其同流合污,便向魏文通提出想要除役归乡,不愿意被人当枪使。魏文通在得知李金玖的遭遇后,没有同意李金玖的除役申请,而是将李金玖贬成守备司下辖的都门将军。 其他两位守备副使金不换和冯无双两个人见李金玖的下场,没敢有什么意见,完全就是听任陶碧兰的摆布了。 第一个月的时候,金不换和冯无双两个人没有完成剿匪指标,双双被处以刺面惩罚,也就是用针在脑门上刺一个血红色‘罪’字。这字在刺的过程中,沾了一些特殊的药粉,不管你用什么东西洗都洗不下去。就算用刀把这一块皮切了,长出来的疤上面都有这个‘罪’字。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行刑完成之后,陶碧兰请金不换和冯无双吃酒赔罪。两人碍于情面,虽然心里憋屈的不行,但还是咬着后槽牙去赴宴了。 在宴席上,陶碧兰亲自斟酒赔罪,扬言军法不可废,军队需要规矩,所以必须对他们严惩。一番巧舌如簧后,金不换和冯无双的气消了不少。陶碧兰趁机隐晦的提出了杀良冒功的想法,而且用看似无疑的语气,提醒二人将屠刀挥向其他州府的贱民。 金不换和冯无双回家后,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决心,将屠刀挥向那些养育他们的平民。 他们之前已经出手过两次,屠杀的是湘江府青木山和徽州府二龙山两地的一千六百余山民,并将他们的尸首全部运往与赣州府交界的大山中,假装是赣州府境内的山匪。 江南道行营派兵勘察后,认定是赣州府守备使剿匪有功,向朝廷请功。 魏文通这一次没有失望,被兵部记录功劳一次,赏白银千两。 冯无双和金不换两个人官升一级,赏银五百两。 陶碧兰被封法曹参军,从五品衔。 赣州府皆大欢喜,湘江府和徽州府两地却是一无所知,不换是青木山还是二龙山,都属于偏远地区,与外界往来极少,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那里的人都死绝了。 这个月,冯无双和金不换将魔爪伸向了吴州府和丰都驿。 然后,就遇上了陈琦…… 众人在听完金不换和冯无双的话后,全都惊呆了。 褚炳炎这位官场老油条,对于上个月冯无双和金不换的剿匪记录是有所怀疑的;但是碍于同僚情面,这赣州府天高皇帝远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魏文通则是完全懵逼状态,哪里还有刚才进门时的那副趾高气扬的姿态。最可笑的是,这货竟然对于金不换和冯无双上个月的剿匪收获没有任何怀疑;甚至还将此作为功绩,整天对外炫耀。 张良和朱克则是双拳紧握,牙床子都咬出血了。那些被屠杀的可是他们治下的老百姓,他们作为一方的父母官,竟然连保护治下百姓的能力都没有,简直就是窝囊透了。 陈琦此刻确实异常的平静,没错,就是平静。 陈琦抓捕冯无双的时候,就听冯无双交代过一遍了,他没有了初听时的激愤,有的只有满满的杀意。 “褚炳炎,褚大人。”陈琦双目盯着褚炳炎,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对于冯无双和金不换所说之事,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褚炳炎跪在地上,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没有开口说哈。 陈琦见状,并没有继续追问,让褚炳炎自己琢磨去吧。陈琦今天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老官油子的,他绝对不相信褚炳炎猜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再说,就算褚炳炎不知道,他作为一方父母官,驭下不严,治境无道,照样可以治罪。 陈琦随即将目光放在了魏文通的身上。 “魏文通,魏将军。你呢?你也准备在我面前装哑巴吗?” 魏文通身板挺直,双手抱拳。 “回三殿下,对于此时末将确实一无所知。剿匪事宜是由赣州守备司法曹参军陶碧兰全权负责,末将并未直接参与讨论和决策。” “但是,此事既然发生在末将所治军之下,末将愿意承担一切罪责,是砍头还是灭族,末将绝不喊冤。” 陈琦眼睛微眯,语气冰冷的说道:“陶碧兰何在?” 一旁,早就跪在地上的,那位跟随魏文通而来,书生打扮的中年人都吓尿了。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在,在,在这里。卑职,卑职,卑职赣州守备司法曹参军陶碧兰,见过,见过,见过三殿下。” 陈琦一早就猜到了,此时他双眼盯着陶碧兰,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 “陶碧兰,你是自己交代,还是需要我让随从们给你上点刑,你再说呢?” 陶碧兰那脑袋跟不是自己的似的,玩儿了命的往地上砸,知道的是这货在磕头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夯地基呢。 “三殿下饶命啊,卑职再也不敢了,卑职也是财迷心窍,求三殿下饶命啊,求三殿下开恩呐。” 陈琦身后的秦奕冷哼一声,这声音中带有些许武威,陶碧兰一口血喷出,缓缓的直起身子,一下子将原本头脑混乱的陶碧兰就清醒了很多。 “请三殿下开恩。小人老实交代。” “小人并没有任何不轨的想法,只希望能借剿匪之机,让魏将军高升,然后我可以跟着鸡犬升天,博一个功名,最好能捞个一官半职。” “小人真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求三殿下开恩呐……” 陈琦没有再理会求情的陶碧兰,扭头看向张良和朱克。 “二位大人,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良和朱克闻言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眼珠子都红了。 “请三殿下代表朝廷为我们吴州百姓做主……” 陈琦长叹一声,没有说话,看向堂下跪着的众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赣州府州内政务我身为皇子,有管辖权和便宜处置权。但是对于军务我却并没有管辖权和处置权,否则就是僭越,罪同谋反。” “祖宗之法不可废,即便我是皇子,也必须遵守。” 众人闻言,才想起陈琦确实没有处置军务的权利,有的人心中窃喜,有的人则是慌了,担心会遭到报复。 陈琦看向门外渐渐变暗的天空,心中一股说不出的压抑积郁在胸口,不吐不快。 “我看此事先别着急了,派人将信息送往湘江府和徽州府,将青木山和二龙山的事情调查清楚,然后看他们两州是什么意见吧。” 陈琦看向跪在地上的魏文通:“魏将军,我没有处置你的权利。但是我还是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现在自己认罪,然后自己到大牢里蹲着,等待上官前来处置。” “第二,你现在不认罪,回守备司去;你可以上书朝廷给自己脱罪,也可以直接带上守备司的士兵,来赣州府衙,将我等知情人全部绞杀,反正最后将这一切都嫁祸到匪徒身上;这样或许能保住你的命,保住你全家的命。” 陈琦端起水杯,轻酌一口。 “我为魏将军一炷香的时间思考,一炷香之后回答我。” 陈琦说完就闭上了双眼,就像是坐在那里睡着了。 秦奕走到屋外,冲着薛平和阿胡儿招了招手,从怀中掏出两块令牌递给二人,并且认真的和二人耳语了几句。二人点头,向着刺史府外走去。 秦奕回到屋内,走到陈琦身后站定,双眼紧闭,和陈琦一样,像是老僧入定。 魏文通腰杆笔直的跪在地上,双眼看着陈琦,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倒是魏文通身后的陶碧兰悄悄的伸手拉了拉魏文通的衣袍,那意思他有话想要和魏文通说。 此刻的魏文通也就是碍于陈琦在场,他担心杀人会吓到三皇子殿下,要不然他真恨不得一巴掌扇死陶碧兰这个坑货。 要不是这个家伙一个劲儿的撺掇,他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么个下场。如果陈琦真的完全按律执行,就杀良冒功这一条,他就够灭三族的。 别说什么自己不知道,既然敢领功,就要担责任。 一炷香后,陈琦睁开双眼,正好和魏文通的目光对上。 陈琦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魏文通。 魏文通双手高举,上身下拜,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罪臣魏文通,驭下不严,酿成泼天大祸,岂敢苟且偷生,心生邪念。” “罪臣甘愿领罪,自愿率衙署同僚入天牢服刑,等待朝廷处决。” 陈琦闻言,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闭目思考了几十秒,认真的点了点头。 “褚炳炎,你可知罪?” 第81章 交接赣州府 褚炳炎闻言一愣,没想到陈琦还没忘了他,这才有些浑身不自在的匍匐在地面上,依旧是一言不发。 陈琦哼了一声:“褚炳炎,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辙了?是吗?” “还是说你把本殿下真的当雏鸟了,你不说话我就治不了你这个老鸟了?” 陈琦向着门外喊道:“来人!” 陈琦话音刚落,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跑了进来。 “大人有何吩咐?” 陈琦看向褚炳炎道:“褚大人生病了,将褚大人送回后宅,好生照看。记住,褚大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本殿下砍了你的脑袋。” 那小厮闻言,冷汗都冒出来了;快步上前搀扶住褚炳炎的胳膊,两个人一瘸一拐的走出二堂,回后宅去了。 陈琦看向魏文通:“魏大人现在还没被朝廷定罪,坐大牢是不太合适的。就暂居在这刺史府吧,我们一同等待朝廷的处理结果。当然,如果魏大人如果想离开,本殿下也不拦着。” 陈琦说完,目光转向陶碧兰:“你这种货,留着就是祸害,本殿下处理不了褚大人和魏大人,就处理一下你吧。” “秦伯。”陈琦看向身后:“将这货的三处大穴封死,让他除了呼吸,什么都做不了。” 秦奕领命,上前直接一掌拍在陶碧兰的天灵盖上;只见那陶碧兰像是瞬间被脱了骨似的,软趴趴的缩在地面上了。 陈琦转头看向张良和朱克,二位大人不知是否着急?如果着急的话,就等朝廷有信我再遣人去通知你们。 如果不着急,那就在赣州府待两天,我估摸着两三天之内,应该会有回复。 张良和朱克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转身向陈琦作揖。 “州内诸事已经有过安置,赣州府和吴州府一来一回也需要两天时间,就不在路上浪费功夫了。” 陈琦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会众人,太少招呼来一个小厮,要了一座刺史府别院,入内休息去了。 陈琦在抓捕冯无双的当天,就已经让秦奕用飞鸽传书和八百里加急两种方式向大内传信了。飞鸽传书的字数有限,所以陈琦只写了“赣州,杀良冒功”六个字。八百里加急则是详细描述了他们在丰都驿碰到冯无双等人的过程,以及冯无双交代的情况。 飞鸽传书从赣州府到中元城,最快应该需要一天的时间,八百里加急则是需要两天半的时间。所以,朝廷的回复应该就在这几天就会有答复。 陈琦此次处置赣州府的事情,要比处理徽州府的时候,谨慎小心很多。尤其是在处理魏文通方面,表现出了少有的耐性,让跟随他多年的秦奕都觉得不可思议。 秦奕:“少爷,您是担心处理赣州府的事情会出现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如此的小心谨慎?” 陈琦点点头,用深邃的眼眸看向北方,中元城方向。 “秦伯,涉及军务,我不得不小心。 一来,我确实没有资格僭越处置军务; 二来,就是皇室宗亲在没有旨意授权和虎符双节制之下,是决不允许触碰兵权的,就算我是皇帝的亲儿子也不行; 三来,赣州府属于边州,这里有太多利益纠葛,没有旨意的情况下,我是绝不可以随意染指的。最后,我他娘这一路来太不顺了,就没过几天太平日子,烦透了。此番我们杀了太多人了,我不想再染血了。” 秦奕闻言,忍不住撇撇嘴,他现在心里也是毛楞的不行,这一路走来,他们真的是太邪门了,每到一个地方总能遇上点腌臜事儿。 “少爷,要不咱们回去请人给咱俩做做法,驱驱邪吧。太渗人了。” 陈琦闻言,有些无奈的哈哈大笑了几声。虽然他不太赞成人们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是也并不反对,毕竟前世陈琦的母亲就是一位皈依了三宝的虔诚的佛教徒,他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并不排斥有点信仰。 “好!听秦伯的,回到丰都驿秦伯您去安排吧。” 秦奕点头,二人又闲聊了一阵,天色已经彻底黑了,陈琦泡完脚后,安然入睡了。 两天后,一匹快马冲入赣州城,骑马之人手中捧着一卷圣旨,来到赣州刺史府门前,冲着守门的兵丁喊道。 “圣上有旨,请赣州刺史褚炳炎率领合衙同僚出来领旨。” 守门士兵转身跑回刺史府内,不一会,刺史府内传出几道轻柔的脚步声。 传旨之人看到从刺史府内走出的两个人,脸上的肌肉一紧,有些尴尬的讪笑一下。 “不知三殿下和秦大人也在此,恕小的冒昧了。” 陈琦摆摆手,没有跟传旨太监寒暄。 “赣州刺史褚炳炎,赣州守备使魏文通自请罪责,已经将自己幽闭看押起来了。” “你也就莫要耽搁了,直接宣旨吧。” 传旨太监点头,将手中圣旨展开,大声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赣州之事朕已知悉,已着令南境巡检使卫离赶赴赣州接手处置,相关人等原地待命,等待朝廷处置。钦此。” 陈琦伸手接过圣旨,认真的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几颗两颗蓝宝石,丢给了传旨太监。 “有劳你辛苦这一趟了,刺史府现在没空房了,就委屈一下你,去官驿休息吧。” 传旨太监接过宝石,诚惶诚恐的道谢了一番,拉上马缰绳,跟随着领路士兵向着赣州官驿走去。 又过了一天,三匹快马从赣州西城门跑了进来,直接来到了赣州刺史府。 为首的是一名白面中年人,约摸四五十岁左右,白面无须,头戴冠帽,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没有一根留在冠帽之外。 三人将马栓好,来到刺史府门前正了正衣冠,白面中年人右侧的随从从袖子中掏出一本官碟递给了守门官兵。 “南境巡检使卫离大人奉皇命钦办赣州府杀良冒功一案,还不让你家大人出门迎接?” 守门官兵见这位卫大人的谱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就连随从小厮都是一副目空一切,目中无人的做派。 守门官兵心中腹诽,却也不敢有片刻怠慢,转身回到刺史府内,通知陈琦去了。 这几天陈琦在刺史府中召见了赣州刺史府的所有官员,已经赣州四郡九县的所有地方官员;俨然是成为了这赣州府的实际话事人。 陈琦在听完守门官兵的汇报后,面色也不是很好看。巡检使,正三品上的官秩,勉强比刺史高一个小级别;至于有这么大谱吗? 陈琦撇撇嘴,起身带着秦奕来到府衙门外。 “你们是什么人?见了巡检使大人还不行礼迎接?” 白面中年人左侧的随从走出,用带有强烈武威的声音向陈琦和秦奕呵斥道,那做派比陈琦他老子出巡还大呢。 陈琦嘴角一撇,满脸不屑的表情。 “巡检使,秩不过三品,轶不过千户,大人可是好大的官威呀。” 陈琦扭头看向刚才出言呵斥的随从。 “你也只是个准大成境,还敢在我面前乱施武威,好大的狗胆。” “你们是真的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是吗?” 陈琦话音刚落,身后的秦奕就将大成境的武威完全外放,直接压向了巡检使和他的两个随从。 巡检使和右侧的随从并没有修炼武道,只是刚触碰到武威就觉得浑身冰寒,皮肉骨头都像是受到了强烈的挤压,随时就有可能爆体而亡似的。 等到他们二人周身全部被武威裹挟的时候,他们几乎是除了脑子,感受不到其他的任何身体器官了。感觉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 而那位准大成境的随从在感受到秦奕武威的第一时间,就脚尖点地,直接飞到了刺史府门前的牌楼之上。 陈琦抬手,示意秦奕撤去武威。 白面中年人周身的压力瞬间消失,整个人像是瞬间脱力了似的,直接跪坐在地板上。 秦奕一步跨出,冲着白面中年人说道。 “你就是南境巡检使卫离?” “你们是什么人?”白面中年人一脸惊恐的看向陈琦和秦奕,浑身因为脱力,止不住的颤抖。 看到秦奕目光如毒蛇般盯着他,白面中年人觉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吞咽了一口口水,颤抖着开口道:“我就是南境巡检使卫离。请问二位尊姓大名?” 陈琦冷哼了一声,白了卫离一眼。 “贱骨头,不收拾一顿不知道好好说话。” 陈琦说完,转身回到了刺史府中。 秦奕目光深寒的看着卫离:“那位是当今大元皇帝的亲儿子,三殿下陈琦。你们要是觉得你们有资格让他们向你行礼,那你们就继续。” 秦奕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刺史府内走去,他现在心里更坚定了要请人驱邪的想法;这一路上就没碰上几个脑瓜子好使的人,真的是见鬼了。 好家伙,秦奕这一句话,差点没把卫离和他身后的两个随从给吓尿了,就算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让陈琦给他们行礼啊,两个随从搀扶这卫离,跟着秦奕的脚步,走进了刺史府内。 陈琦这一次并没有去二堂,而是直接走进了公堂之内。 等陈琦站定,卫离和他的两个随从齐刷刷的跪在陈琦面前,卫离有些颤抖的冲着陈琦磕了一个响头。 “下臣南境巡检使卫离,不识三殿下尊容,冒犯了三殿下,请恕罪。” 陈琦冷哼一声,语气冰寒的开口道:“你这意思,如果不是我,你们就可以耀武扬威?如果不是我,你们就可以用武威震慑下属?就算我不是皇子,我只是一个边疆小吏,你们就可以在我头上撒尿逞威风?” “你们这些个欺上瞒下,欺软怕硬的毛病是谁教给你们的?” 第82章 南归终章 卫离被陈琦问的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一旁的秦奕见状,伸手拍了拍陈琦的后背。 “就暂时绕过他们吧。将赣州之事交接,咱们也该回丰都驿去了。” 陈琦闻言,长呼一口气,认真的点了点头。 “起来吧。”陈琦冲着卫离摆摆手。 “卫离你处理完赣州府的事情后,自己去领十板子,给自己去一去浮躁之气。你的两个随从,你自己看着处理吧,本殿下没兴趣帮你清理门户。” 陈琦说完,走到公堂桌案上,拿起两卷竹简,递给了卫离。 “这是此次赣州守备司杀良冒功案件的诉书,分别是我丰都驿和隔壁吴州府的。徽州府和湘江府昨天刚实地考察完毕,今天应该也在准备诉书,估摸着下午就能给到你手里。” “至于其他我查到的信息,都在那公案之上,你自己去查阅吧。” 陈琦指着卫离,义正言辞的说道:“赣州府此次事情兹事体大,务必要将每一个点都核查清晰,核实清楚。切不可因私废法,玩忽职守。否则,后果自负。” 卫离接过陈琦手中的竹简,郑重的点了点头。 “下臣万不敢疏忽,请殿下放心。” 陈琦点头:“三州的刺史和守备使都在赣州,务必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涉及他们的事情尽快解决,解决完后,速速让他们归境履职。” “我们今天就要回丰都驿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到丰都驿找我。” 卫离抱着竹简,恭敬的跟在陈琦身后。 “谨遵三殿下教诲。” 陈琦看了卫离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此人前倨而后恭,实在算不上一个君子。 陈琦没有再理会他们,命人将自己的雪隐驹和秦奕的墨玉马牵来,二人飞身上马,向着赣州府南门走去。 快到刚到赣州府城南,秦奕将一颗铜哨子放进口中吹响,片刻之后,薛平等人骑马从一旁跑了出来,一行人出了赣州府南城门,一路向南跑去。 这一次,就算是天塌了,也拦不住他们回过丰都驿的脚步了。 (第二卷 完) ps:第二卷 《南归奇遇》作者是按照游记的形式写的,第三卷 《经营丰都驿》将按照历史穿越类小说的形式书写,经商会有的,种田也会有的。 回答几个问题吧。 第一个,为什么历史类小说会出现修真类小说的境界? 其实并没有,那只是武道境界,类似于别的书当中的一品高手,二品高手,九品高手,宗师,大宗师之类的,只是作者这货喜欢玩儿点另类的,所以自己搞了一套标准。如果觉得不太适应,以后可以考虑改成大家适应的类型。 第二个,为什么觉得写的特别的水,说一件事情,总喜欢翻来覆去的说个没完? 作者第一次写网文,有的时候担心文字太过于简洁,会表述不清楚,所以就像掰开了揉碎了,尽可能讲的细致一些。毕竟写文和看文是两回事儿,作者这边简洁了,有的读者可能就看懵逼了。等大背景铺垫完毕,以后的文字会尽可能的简洁一些了。 第三个,作者书中写道的地名是按照现实写的吗? 书中的州府名字,读者老爷们可以参考一下方位,千万别瞎带入。这本书是历史类的架空小说,既然都架空了,那就是作者说了算,作者说他有就有,说他没有就没有。诸位读者老爷们就放下脑子,跟着作者的笔,穿越到一个小时空玩儿一趟爽文之旅就好了。 再一次感谢读者大大们的打赏,感谢读者大大们的催更和书评、章评,段评。作者每一条都会看的,看见不爽的也会删的。哇咔咔,再一次拜谢诸位读着大大赏眼,叩首拜谢!!!! 第1章 回归 傍晚时分,丰都驿主城终于出现在了陈琦眼前。 陈琦冲着身后喊道:“不要停留,直接绕城去兰园。” 众人齐声喊了一声好,跟着陈琦,沿着绕城路向城西跑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丰都驿城西,一个规模庞大的宅院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宅院正是陈琦的私宅,名叫兰园;是陈琦去年到达丰都驿后,第一时间开始修建的,一个月前刚刚完工。 陈琦来到丰都驿的时候,丰都驿的主司府,比茅草屋强点有限,就是用黄土搅拌上稻杆制成的土坯,垒成的一个不足百平的小屋。既没有公堂和私宅之分,就连主司问案的桌子都是临时向隔壁的土地庙借的。寒酸到极点了。 陈琦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虽然不属于娇生惯养,但好歹也是上等人家出来的孩子,丰都驿主司府那种地方,别说是住了,就是呆半个小时啥也不干他也受不了。 因此,也没管他那皇帝老子同意没同意,他直接就开始修建主司府和兰园了。修建主司府,陈琦并没有太过铺张,完全就是按照郡县官衙的规格修建的,三进的院落,一进院是大堂,日常办公的地方;二进院是二堂,接待宾客和处理一下隐私案件的地方;三进院是后宅,是官员及其眷属居住的地方。 但是兰园就不同了,兰园完全是按照大元帝国亲王级别的私宅修建的,占地足有两千多亩,建造耗资近白银一千万两。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 大元帝国去年一年的岁入也就不到两千三百万两白银,陈琦修建一个兰园,就花费了国库岁入的近一半。这已经不能用壕来形容了,这完全就是败家子。 所以,从陈琦圈地开始,到修建,直到完工。大元帝国各个地方,不同品级的御史言官,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陈琦的弹劾。罪名也是五花八门,从贪赃枉法到逾制越权,从皇族败类到蓄兵谋反……反正就是怎么难听怎么说,到最后,他们甚至连文人风骨都不愿意装了,直接在奏章上骂街了。这其中最为疯狂的,就是陈琦在徽州碰到的那位江南道处置使穆陵…… 最开始的时候,陈伽罗还派人不远万里的来丰都驿申斥他,说他铺张浪费,折辱皇室尊严云云。后来陈琦实在是被说的烦了,直接让申斥他的官员给陈伽罗带话,说修建兰园花的都是他自己的钱,又没花皇室一分钱,更没有用国库一毛钱,吃饱了撑的大老远的来申斥他。 然后,陈伽罗被怼无语了…… 然后陈伽罗也就摆烂了,不管丰都驿和陈琦的事儿了…… 那些个御史们见弹劾了小一年多,陈琦一点事儿都没有。然后就都emo了…… 兰园占地足有两千多亩,建造私宅之前,这里就是一片荒地,属于农民口中的烂地,连荒草都长不出来的那种。 陈琦为兰园选址的时候,就曾经三令五申的要求不能占用耕地和林地,特别是不能强占平民的土地。 秦奕亲自带人在丰都驿附近寻找,最后经过数次的探查,才选定丰都驿城西这块没人要的荒地。 即便是在丰都驿老百姓的眼中,这兰园都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地方。因为从来没有人进入过兰园,也没见有什么人从兰园里出来过。就连中元皇帝陈伽罗的特旨钦差想要近兰园查看,都没陈琦给拒绝了。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兰园是三皇子陈琦殿下的私宅,但是里面具体是什么样的,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建筑,有些什么人,就为外人所知了。 兰园仅仅东侧的这一面墙就足有近千米,墙的两头是两个五米多高的了望塔,了望塔上站着四名护卫,最为显眼的,确是那足有两丈宽的巨弩,那弩箭与其说是箭,倒不如说是枪更妥帖一些。 东墙正中偏左几十米的位置,是一个足有三米高的朱红色大门;大门上纵横排列着七排金光闪闪的铜钉,彰显者府中之人的不凡。 朱红色大门两侧矗立着两只青灰色的石头狮子,那两只狮子一雄一雌,雄狮威武霸气,脚踩绣球,代表的是统一寰宇,威震八方;雌狮雍容华贵,脚踩一直活泼灵动的小狮子,代表的是子孙绵延,多子多福。 大门两侧站着两队身穿银白色罗袍的护卫,这些护卫身材匀称,肌肉分明,气势不凡,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大门台阶之上,站着一名身穿蓝色圆领袍的中年人,中年人留着山羊胡,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准头端正,大耳垂肩;有一股说不出的贵气。 中年人看到飞驰而来的白马,眼睛登时大量,快步从台阶上跑了下来,似乎有些过于急切,脚下没站稳,差点摔倒。 中年人在护卫的搀扶下,稳定住身形,将周身的衣物整理了一下,微笑着冲陈琦的方向微微躬身。那些身穿罗袍的护卫们也整理好衣服和兵器,同样冲着陈琦的方向微微躬身。 片刻之后,雪隐驹来到中年人身前,一双前蹄高高扬起,口鼻传出一阵欢快的嘶鸣声。 中年人见状,双手做长揖:“奴才宫恕,欢迎少主归来。” 那些罗衣护卫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左侧心口位置:“参见少主。” 陈琦飞身下马,稳稳的站在原地,走到中年人身前,单手将准备下跪的中年人扶住。 “免了!有劳宫叔留守兰园和丰都驿了。” 宫恕闻言,拍了拍陈琦拖着自己的手掌。 “奴才生是少主的人,死是少主的鬼;为少主尽忠乃是分内之事,安敢言劳苦。” 陈琦知道宫恕此人就是这么个脾气,也就没有再纠结这些事情,冲着宫恕身后的罗衣护卫挥手。 “你们也免了。” 罗衣护卫站起身,看向陈琦的眼神中满是火热和兴奋。 陈琦将缰绳递给宫恕,迈步向兰院内走去;几名护卫上前,合力将大门打开;大门内站着八位侍女,一个个粉状玉镯,像那些大家闺秀似的。 陈琦走上前,双手两侧平举;两名侍女上前将陈琦身上的衣服褪去,连鞋袜都没给剩;此刻的陈琦只剩一身贴身的中衣,和一双竹子编成的拖鞋。 又有两名侍女端着一个铜盆上前,铜盆中装着半盆清水。陈琦用双手托起清水,将脸清洗了一番。结果侍女递来的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净。 然后又是两名侍女拖着两个托盘上前,托盘上是一身银白色的丝绸常服,陈琦再次双手两侧平举,任由侍女给他穿上常服。 最后的两名侍女上前,抬来了一个火盆,一名侍女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往火盆中倒了一下,火盆中的火焰熄灭,只剩下点点的青烟。另一名侍女搀扶这陈琦的胳膊,陈琦迈步从火盆中跨了过去。 一套繁杂的礼仪过后,陈琦终于走进了兰园之内。 陈琦挥手屏退想要上前服侍的侍女和小厮,一个人迈步向兰园东南角走去。 约摸一刻钟后,陈琦来到了一处典雅的小院门口,推开小院的栅栏门,看着院中茂盛的花草,嘴角都翘了起来。 陈琦迈步走进小院,在一个小凉亭中驻足,伸手摸了一下凉亭中的躺椅,确定上面没有灰尘,这才躺了上去。 “终于回家了,太不容易了。” 陈琦说完,眼睛微眯,片刻的功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路走来,他太累了,不光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有心里上的压力;这一路走来,他的运气跟唐僧没啥区别了。好家伙,一步一个坎,称得上是步步惊心了。让他根本没有机会好好的静下心来休息一番。 秦奕来到小院的时候,陈琦已经完全进入了深度睡眠;就连五感都给封闭了,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这对于武道者来说是极为罕见的,这说明陈琦完全不舍防备了,完全信任自己身处的环境了。 秦奕为了不打扰陈琦睡觉,让薛平他们直接抬着躺椅,直接将陈琦抬进了房间内。秦奕给陈琦盖上丝绒被,防止陈琦着凉。然后众人静悄悄的退出了房间,离开了陈琦的小院。 按照陈琦现在的身体,就算三五天不吃饭也不打紧,就算是半个月不吃饭,都不会饿死。修炼武道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在不同的环境下,采用不同的新陈代谢模式。 所以,陈琦这一觉,就睡了整整两天的时间。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钻进了屋内,正好射在了陈琦的睡眼之上。 陈琦缓缓的睁开眼,感受着浑身舒爽的感觉,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啊!好爽,终于解乏了。” 陈琦感受着身体的每一处,确认自己没有任何不适,这才缓缓的站起身,将房间门打开,走到了院子中。 陈琦在院子中溜达了一会儿,伸手摸一摸盛开的花,嗅一嗅空气中弥漫着的花香,感觉神清气爽,整个人的灵台都清明了好多。 陈琦回到凉亭中,双手归元,气沉丹田;片刻之后,陈琦双掌伸开,耍了一套游身八卦掌,章法大开大合,步伐游动如灵蛇,每一次出手都会伴随着掌风带起的刚猛掌罡,掌罡划破空气,响起一声声的轰鸣声。 一套游身八卦掌打完,陈琦面不改色,气不长出;收势完毕,陈琦闭眼静默了两分钟,完全恢复原样后,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第2章 申斥宫恕 “啪!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传来,惊醒了刚刚回神的陈琦。 陈琦看向来人,嘴角微掀,面容中满是宠溺之意。 “傻丫头,什么时候来的?” 来人是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孩,皮肤洁白如玉,眉眼娇俏,口若樱桃,双颊粉红,脸蛋上还有一点点婴儿肥,非常的可爱。 “琦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小女孩快步跑到陈琦身边,一下子就扎进了陈琦怀中:“琦哥哥,你这次为什么走了这么久啊,我都想你了。” 陈琦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宠溺的将女孩搂入怀中。 “琦哥哥去京办事,怪麻烦的,当然会时间长一些了。蓉丫头有没有听宫叔的话,有没有好好学习呀?” 小女孩认真的点点头:“学了,先生前几天还夸奖我了呢。他说,我以后还可以当女先生呢。” 陈琦走到凉亭边的石凳上坐下,将小女孩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伸手在小女孩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臭屁鬼!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可不兴沾沾自喜,知道吗?” 小女孩认真的点点头,憨笑着头一歪,靠在了陈琦的肩膀上,那小脸上满是幸福。 “臭丫头,还不快从少主腿上下来?”小院外,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小女孩闻言,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似的,直接从陈琦腿上跳下来,满脸通红的低着头,两只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抓挠着。 陈琦见状,起身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语气温柔的说道。 “没事儿,有哥哥在,你老爹说话没用。” 陈琦说完,看向小院门口。 “宫叔,进来吧。” 陈琦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来一个身穿蓝色圆领袍的中年人,中年人来到陈琦面前,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奴才宫恕,参见少主。” 陈琦伸手将宫恕托起,看向一旁的小女孩。 “蓉儿,去让后厨帮我弄些吃食来,多弄点。” 小女孩闻言,嗯了一声,飞也似的跑出了小院。 陈琦向宫恕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率先在一旁坐了下来。 “宫叔。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陈琦有些玩味的开口道:“不会是单纯的过来抓奸,搅和我的好事的吧?” 宫恕闻言,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长叹一声。 “少主说的哪里话,莫要开老奴的玩笑了。” “这几天我每天都在这个点会过来看一趟,看看你醒了没。” “至于蓉丫头……哎!这丫头主意正,想到哪做到哪,我哪里能管得住……” 陈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看向女孩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宠溺。 “蓉丫头不是那些世家门阀的千金小姐,她出身市井,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束缚。所以你这个义父不要用那些个‘女德’来约束她,来管教她。” 陈琦看向宫恕,嘴角微掀,露出一个坏坏的表情。 “如果有可能,我还希望有一天,我的蓉丫头可以成为我大元帝国第一位女官,女县尊,女郡守,女刺史,甚至是女宰相呢。” “你可不许把我的女宰相给带偏了。” 宫恕闻言,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长叹一声。 “奴才知道了。” 陈琦原本笑着的脸突然冷了下来,眼睛微眯的看向宫恕,那变脸的速度,比考试翻书都快。 “宫叔,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自称奴才。你只是我的官家,和我是雇佣关系,不是我的奴才,更不是我的奴隶。”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就是听不懂?” 宫恕见陈琦真的生气了,被陈琦那强大的上位者威压压制的浑身颤抖。 “少主,奴……我,我是,我是说,我本来就是少主你在人牙子那里买来的,我本来,本来,本来就是你的奴才……” 陈琦冷哼一声,看向宫恕:“我当初在人牙子那里买你,是看中了你这个人和你的能力;我买回来的是一个官家,不是奴隶;而且我也将你的贱籍给抹去,也明确告诉过你,你要在自己心里把你心里的贱籍抹去;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我的话呢?” “还是说你当奴才有瘾?不当奴才你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以把你放出兰园,放出丰都驿,你爱给谁当奴才给谁当。我来丰都驿的第一天就说过,我的治下不允许有奴隶的存在,所有奴隶进入丰都驿后,都会自动除去贱籍。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改掉你这一身的毛病,否则,我就将你赶出丰都驿。” “不管是兰园,还是丰都驿,只要是我陈琦掌管的地方,绝不养贱骨头。” 宫恕闻言,双腿跪在地上,浑身抖若筛糠。脸都白了,脑袋上的汗跟下雨似的,都快连成线了。 也不怪陈琦发火,陈琦因为宫恕自称奴才这个事儿,都不知道生了多少次的气了。 宫恕原本是南楚帝国前左相屈良的官家,三年前屈良因为奸臣陷害,被南楚皇帝给诛了三族。家中的女眷和使役被冲贱籍,卖给那些世家大族或者人牙子,沦为奴隶。 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宫恕因为之前曾经是屈良的官家,所以在整个南楚帝国,就没有人敢用他当使役,担心被南楚皇帝猜忌;毕竟,谁也说不准,宫恕手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会不会涉及到南楚朝堂。 最后,几经辗转,宫恕被卖给了中元帝国的一个人牙子,这个人牙子带着宫恕刚到丰都驿,就赶上了陈琦在丰都驿境内搞废奴运动,人牙子没辙,只得将宫恕卖给了主司府。 宫恕并没有隐藏他曾经是屈良官家的身份,他原本还担心会不会因为他楚人的身份,被陈琦特殊关照,后来他发现他想多了;陈琦当时刚开始修建兰园,需要一个懂的人帮忙照看。宫恕的履历就特别适合,便将抹去贱籍的宫恕派往兰园,帮忙监管兰园的修建,一直到现在。 陈琦在第一次听到宫恕自称奴才的时候,就很反感这个词。所以很郑重的警告宫恕,让他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把自己当成奴才,他陈琦身边不要奴才。 宫恕也不知道是当奴才当习惯了,还是有什么顾忌,虽然嘴上答应的好好地,但是就是不改。 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现在,陈琦自己都记不清楚到底是第多少次了。 前天刚回家的时候,陈琦太累了,宫恕虽然也自称奴才,陈琦却并没有特意听清楚。但是今天,宫恕又一次自称奴才,就真的把陈琦惹怒了。 这真不是陈琦小题大做,对于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陈琦来说,每次听到奴隶,听到人自称奴才,他都会浑身不自在,像是吃了苍蝇般让人恶心。 他在丰都驿上任的第二个月开始,就亲自主导在丰都驿实行废奴运动。所有来到丰都驿的贱籍人口,都会强制抹去贱籍,成为在籍百姓。而且,丰都驿地广人多,手工业发展迅猛,这些抹去贱籍的在籍百姓可以选择务工还是务农。务工者可以入教坊学习,然后加入工坊当工人,赚钱养活自己;务农者可以向主司府申请,主司府根据他的家庭情况,酌情分配土地。 好家伙,陈琦满丰都驿的废奴,偏偏到他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奴才;你就能想的到,陈琦有多么反感了。 如果不是宫恕这个人能力出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陈琦早就把他赶走了。 约摸一炷香后,蓉丫头带着几个小厮从不远处走来,几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个小碟子。 几个人走进小院,来到凉亭中,将托盘上的食物都放在石桌之上,陈琦冲蓉丫头摆摆手,蓉丫头从袖子中掏出几颗碎银子递给几个小厮。 “这是少主赏的,去吧!” 几个小厮千恩万谢,转身退出小院。 蓉丫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宫恕,无奈的叹息一声。她都不用问,就能猜到宫恕为什么会被陈琦罚跪了,因为这一幕她见过太多次了。 起初,她还会哭着帮宫恕求情,替宫恕开脱。但是,慢慢的次数多了以后,蓉丫头都懒得再废话了。她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过宫恕,劝过宫恕;然并卵,宫恕完全就听不进去,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现在,蓉丫头都见怪不怪了;或者说,整个兰园都见怪不怪了,哪怕是那几个送饭的小厮,他们都不觉得奇怪了。 蓉丫头伸手,在陈琦冷漠的脸上揉了揉:“琦哥哥,吃饭吧。不要生气了!乖!” 陈琦听到蓉丫头的话,脸色立刻春暖花开,微笑着点点头,走到石桌边坐下。 蓉丫头将筷子递给陈琦:“琦哥哥,你两天没吃饭了,不能一顿吃太多。所以我让后厨给你做了些高营养的吃食。你慢些用。” 陈琦点头,接过筷子,伸手摸了摸蓉丫头的小脑袋。 “来,坐下来陪我一起吃。” 蓉丫头点头,来到陈琦对面站定,并没有落座。眼睛则是看着跪在地上的宫恕,眼神很是复杂。 陈琦见状,知道蓉丫头是什么意思,冷哼一声。 “别跪着了,起来吧。” 陈琦挥手示意蓉丫头坐下,蓉丫头见宫恕有些踉跄的站起来,忍不住长叹一声,缓缓的坐下,拿起筷子,给陈琦夹菜。 陈琦见状,脸上露出了幸福了微笑;将蓉丫头夹来的一块盐水鸭肉塞进嘴里,幸福的咀嚼着,扭头看向宫恕,摆了摆手,有些含糊的说道。 “坐下说吧。” 第3章 丰都驿财税 宫恕来到一旁的石墩上坐下,平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 “禀少主,第一季的财税已经核算出来了。” “去年一年丰都驿所征收的农税共计白银一百五十六万三千九百七十五两。按照丰都驿的环境来看,一年是也可以收获三季,甚至四季的;但是因为丰都驿的流民去年下半年才回归,加上抹去贱籍的在籍务农者他们刚开始修整土地,去年的实际的收成只有两季;所以农税方面并不是很理想。按照司马笙的计算,今年如果不发生旱涝灾的话,农税应该能在白银三百万两左右。” 陈琦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提出疑问。 宫恕见状,继续开口。 “去年一年丰都驿所征收的丁税共计白银十七万两,您在去年曾经免除了返乡之人和换籍之人的丁税,丁税总额少了近六成,所以丁税总额就少了很多。” “第一季的关税总计白银七百六十八万九千三百二十二两。关税收入占第一季度所有税收总数的近六成,不管是税收总数还是税收占比,都创造了历史新高。” “司马笙做过核算,如果不考虑整个大元帝国的情况下,我们丰都驿自己就能免除农民的农税,实现三千年前至圣大能们的夙愿。” 陈琦听到宫恕的话,忍不住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免除农业税,这是多么理想的状态啊。可是,说着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 陈琦前世的祖国,用了整整两三千年的时间,一直到了新华夏,新时代,才完成了彻底免除农业税的历史使命。 免除农业税,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办到的,前世的漂亮国每年的gdp都在二十多万亿绿币以上,但是漂亮国的农业税一毛钱都没少过。 宫恕见陈琦摇头,低下头,继续汇报。 “工税方面,您将商税并入工税联合征缴。第一季工税共征白银三百三十四万四千六百八十九两。” “当然,这是建立在你去年对于一些手工业进行部分免税的基础上的。” “还有一些杂税,共计白银六十七万两。” “丰都驿第一季税收总计白银一千三百四十三万七千九百八十六两。相较去年同期,增长三倍有余。” 陈琦点头,对于这个数字并不惊讶。每年,第一季度的税收都是最多的,因为去年一年的农税,丁税,工税和商税都会在这一个季度做总结;所以说是第一季度,倒不如说是去年一年的。 唯一能让陈琦感觉到震惊的,反倒是关税的收入。他在离开丰都驿回京之前,曾经听过去年第四季的关税收入,那时候也不过只有白银三百多万两,这一季竟然有七百多万两,翻了几乎一倍。这如果说没有外力影响,打死他都不信。 “宫叔,司马笙有没有说,关税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翻了一倍?” 宫恕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递给了陈琦。 “少主请看。” “第一季的关税,有两百余万是前两个月收入的,剩余的近五百万,全是在这一个月收入的。司马笙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税金的不正常增加,原本以为是收官士兵超额增收了,后来经过调查,发现并没有。” “经过缜密的调查分析,司马笙做出结论,关税增加是因为南楚新修的由南楚帝都郢都到丰都河南岸御北关的官道。” “这条官道的修成,将南楚帝国大宗货物北运的时间缩短了近七成,加上我们丰都驿报关简单,审查速度极快,备受那些南楚商人的喜欢。所以近一个月以来,丰都驿的货物吞吐量增加了一倍多,税收自然也提高了不少。” “不仅如此,少主你提出的公共仓购买政策也广受诸国商人的好评。他们都说,这公共仓可是为他们省了他们不少的力气,省了他们不少金钱。” “因此,你设置了三十六座公共仓都已经开始运作了,每一座公共仓,每一天的净利润都接近白银十五万两。” 陈琦认真的点了点头,明白了来龙去脉。 以前,南楚和中元帝国做生意只有两个口岸,一个是丰都驿,一个就是渝州府。 丰都驿段的丰都河水面窄,暗流少,非常适合货船的来往,那些个小件货物非常适合从这一段进行贸易;但是,南楚帝国一直不敢在丰都驿对岸的御北关到南楚帝都郢都城修建官道,他们担心被中元帝国的骑兵和车兵沿着官道直接打到郢都城。因此,靠着那些乡间小路,想要完成大宗商品的货运,基本上是痴心妄想的。 渝州府则是另一番景象,渝州府因为和南楚帝国是有陆路通道,而且不管是渝州府还是南楚帝国的镇南王府,都是有直通帝都的官道的,大宗商品可以用畜力车通过陆路通道进入另一国。但是,也同样因为这是两国唯一的陆路通道,所以导致两国对于往来商队检查都非常严格,几乎是每一件物品都要逐一检查。这就大大的延缓了商贸往来的速度,尤其是一些不太方便保存的东西,报关之前还是好好地,报关以后就已经坏了,腐败了,不能再使用或食用了。 因此,南楚修建御北关和郢都城的官道,方便了那些卖大宗商品的人。 首先,官道的建成,原本郢都城到御北关之间三天的路程缩短到了一天,对于那些不太方便保存的商品来说,简直就是绝对的福音。 其次,丰都驿的报关与渝州府不同,南楚帝国商人通过御北关到达丰都驿以后,只要不出丰都驿城,是不需要更换文牒,不需要做检查的(免签证)。他们从丰都驿回到南楚帝国,南楚帝国也不会对他们进行审查。一来一回时间,他们又省去了很多的时间。 还有,陈琦在丰都驿设置公共仓库。南楚帝国的商人将商品运到丰都驿之后,可以直接卖给公共仓库,然后通过公共仓库买那些南楚帝国缺的商品,再运回南楚帝国去。 这样,他们不需要再万里迢迢的去产地购买商品,然后在历经千辛万苦的将商品运到丰都驿或者渝州府,再报关,再运回南楚帝国。 如此一来,对于他们来说,省下的时间和省下的金钱完全不比他们之前的利润少。那些公共仓库的商品,就算是陈琦加了价,也比他们倒产地买便宜。 最后,公共仓库还有一个别人绝对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冷链贮藏和冷链运输。 陈琦在丰都驿附近找到了一个寒洞,这个寒洞终年温度都在零度左右;寒洞中的温度并不能将水自然凝结成冰,所以陈琦就参考前世所读的《淮南子》中的热成冰之法和硝石制冰法进行了结合,利用两种制冰法加速水凝结的速度,让水在零度状态下可以结出厚约一尺的正方形冰块。 就这样,陈琦顺利的在寒洞中建了一个制冰厂,他所制出来的冰不仅能卖给南境附近的十多个州,赚取暴利;还将冰块应用在了公共仓库中和生鲜产品的运输过程中,起到保鲜防腐的作用。 仅仅制冰这一项,陈琦去年一年就赚了将近四百多万两白银。 陈琦看向宫恕,心中盘算着这一千三百多万两白银的税要怎么用。 “宫叔,司马笙有没有说,这一千三百多万的税他准备怎么用?” 宫恕闻言,有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宣纸,递给陈琦。 陈琦打开宣纸,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宫恕上前一步,指着纸上的字给陈琦仔细的讲起来。 “司马笙有两个建议。兴修水利或者构建商路。” “兴修水利,顾名思义,就是将丰都河两岸的河堤重新修缮一番,或者是完全扒了重建。而且,司马笙的建议是如果要修丰都河堤,就不能只修丰都驿境内的河堤,而是要将四州境内的河堤全部修缮或重建一遍。此次重建的目标是保证大元帝国未来百年之内,不受丰都河水患影响。一次性的解决后顾之忧。” 陈琦看完司马笙的建议,认真的点了点头,兴修水利,功在千秋,利在万民,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但是,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宫恕要介绍构建商路的时候,陈琦摆手,示意宫恕不用说了。 “宫叔,商路就算了,我已经有目标了,不需要我们亲自出手去跑了。” “况且,我们现在仅凭公共仓这一项,就足以赚的盆满钵满了。贪多嚼不烂,吃太多容易把我们给撑死。不如交给别人去做吧,只要我们把做的人掌握在手里就可以了。” 宫恕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陈琦一边吃着蓉丫头喂到嘴边的食物,一边看着司马笙写的报告。脑中思索着这些报告的可行性,顺便想着有没有可以补充的,最好是尽其所能的做到最好。 陈琦头也没抬,将蓉丫头喂到嘴边的鸡柳吞下,口中含糊的念叨着:“笔,墨。” 宫恕闻言,快步跑进陈琦屋中,从陈琦的书桌上拿起一支笔和一块砚台,送到陈琦身边。将茶水倒进砚台中,用墨块慢慢的研磨着。 约摸半个时辰后,蓉丫头将最后一块肉喂近陈琦口中,招呼来小厮将石桌之上的盘碗都撤去。又给陈琦斟了一杯温茶。 陈琦腰杆笔直,认真的在司马笙所写的纸上批注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缓缓开口。 “宫叔,传丰都驿众衙署,未时三刻来兰馨苑议事。” 宫恕抱拳:“是!” 第4章 蓉丫头 未时二刻,陈琦居住的小院内来了六个人,众人在蓉丫头的安排下,坐在凉亭中喝着茶。 “诸位大人请稍后,我家琦哥哥上午有些累了,午时一刻就进屋睡觉去了。不过琦哥哥说了,他未时三刻一定会醒,请诸位莫要着急。” 蓉丫头微笑着为六个人倒茶,六个人见状赶紧起身,恭敬的接过蓉丫头递过来的茶杯。 丰都驿谁不知道,蓉丫头未来一定会是陈琦的王妃;哪怕就是一个侧妃,那也是不得了的。 未来王妃给他们倒茶,这已经不是祖坟冒青烟能形容的了,这尼玛得祖坟爆炸了。 反倒是蓉丫头完全没有在意,坦然的做着在别人看来并不是特别上台面的事情。因为在蓉丫头看来,并没有什么尊卑贵贱之分;这些人是帮助他琦哥哥管理丰都驿的衙署,而且年纪都很大了,足够做她的长辈了;她以长辈之礼对待,合情合理。 蓉丫头今年十四岁,具体姓什么,叫什么,父母是谁,家世情况啥的,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叫的她蓉丫头,蓉儿;反正就是慢慢的,人们都习惯了这么称呼她,蓉丫头也就成为了她的名字,或者叫做代号更合适一些。 蓉丫头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父母因疫病双双离世。当时的宫恕还是丞相府官家,在外出公干的时候正好赶上,就将收养了蓉丫头,将其收为义女。 蓉丫头从小就活泼好动,有点混世魔王的那个劲头;什么规矩,礼教,她都非常的厌恶。宫恕担心蓉丫头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丞相府得罪了什么贵人。所以就在南楚帝都郢都城南市给蓉丫头买了一个小院子,配了两个老妈子伺候着。 宫恕平日里很忙,一年到头也休息不了两天,就算休息了,也不敢擅离丞相府,担心有急事的时候找不到他。所以,蓉丫头虽然说是宫恕的养女,但是父女之间的感情也很淡漠,比陌生人强点有限。 不过,也正是因为两个人的不亲近,才导致了丞相府被抄家灭门的时候,那些官员并没有查到蓉丫头和宫恕之间的关系。或者说,恐怕宫恕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处私宅,这么一个义女了。 后来,宫恕在人牙子之间被买来卖去,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今天没明天的,也就更顾不上蓉丫头了。直到宫恕在丰都驿获释,成为兰园的管家后;宫恕在一次酒后道出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义女,在郢都城。 陈琦得知后,便派人携带信物前往郢都城,将蓉丫头接到了丰都驿。 陈琦见蓉丫头第一眼,就惊为天人。因为蓉丫头不论是长相,还是身材,又或是性格,都太对陈琦的味了。蓉丫头长得和陈琦前世的那位大明星杨蓉非常的像,虽然只有十四周岁,但是身材发育的也已经初具规模了,足以见得,从小到大并没有在吃喝上吃过苦,营养是够够的。 特别是她那厌弃传统礼教,自由自在的性格,更是让陈琦喜欢的紧。 作为穿越者的陈琦,他可以接受别人侍奉他穿衣服,侍奉他吃喝;反正他花钱了,就跟前世请的保姆似的。你付出服务,我花钱,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但是,那些小厮和侍女们总是一副奴才样,畏畏缩缩的,有什么话,有什么意见不敢开口,张口闭口老爷太太,奴才奴婢的;让陈琦感觉特别的恶心。 对于前世接受过十数年‘人人生而平等’教育的陈琦来说,他真的做不到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 而蓉丫头则不然,她从陈琦第一面的时候,就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陈琦,完全不掩饰她对陈琦的好奇和喜欢;而且,蓉丫头在接风宴上就主动和陈琦商量,以后能不能不叫陈琦少主和少爷,叫琦哥哥。蓉丫头做的要求完全合了陈琦的心思,陈琦当场就答应了蓉丫头的要求。 打那之后,蓉丫头几乎天天都围绕在陈琦身边,两个人出双入对的,并没有什么避讳。 蓉丫头自己心里清楚,以她的出身和家世,她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陈琦的正妻,未来的王妃。包括宫恕在内,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劝过蓉丫头,让蓉丫头离开陈琦,他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但是蓉丫头就是笑了笑,并没有开口解释什么;直到后来,宫恕当着陈琦的面,又一次提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陈琦直接扭头问蓉丫头自己的想法。 蓉丫头非常坦然的笑了笑,开口道:“我和琦哥哥在一起很开心,很快乐。这就够了。至于你们所谓的地位,什么正妻,侧室,我不在乎。如果哪天,我觉得琦哥哥配不上我了,或者是我觉得我没有兴趣陪琦哥哥了;我会主动离开的,不会胡搅蛮缠的要什么名分的。我只是琦哥哥府上的宾客,从来都不是琦哥哥的家奴,琦哥哥管不了我。” 陈琦在听到蓉丫头的话后,看向满脸铁青的宫恕,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陈琦并没有虚伪的承诺什么,也没有说什么大话,表什么忠心;只是伸手摸了摸蓉丫头的头,两个人携手而去,只留下宫恕一个人在那里凌乱。 在陈琦眼里,蓉丫头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彻底卸去心防的那个女人,他在蓉丫头身边的时候,才能让他有那种安宁祥和的感觉。蓉丫头说的话何尝不是他想说的话呢?只要蓉丫头不嫌弃,他也愿意陪蓉丫头做一辈子的咸鱼王爷。 蓉丫头的那番有些离经叛道的话,几乎是一瞬间就出了圈,传遍了丰都驿和附近几个州府;有人谩骂,有人吐槽,有人羡慕,还有人酸葡萄。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说,怎么喷,有一个现实就摆在众人眼前,那就是陈琦并没有反驳蓉丫头的话语,说明陈琦认可了蓉丫头的话。然后,人们也就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蓉丫头在陈琦这里,地位已经是超然的;蓉丫头以后一定会是陈琦王府中的王妃,至于是正妃还是侧妃,那都是其他人永远都望尘莫及的了。 不过,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陈琦和蓉丫头,反而并没有在意这些事。两个人依旧像之前那样的形影不离,出双入对。蓉丫头也并没有恃宠而骄,反倒是对于阖府的佣人们都是一视同仁,没有半分的歧视和打骂;对于那些摆放陈琦的人们也是以礼相待,完全就是一副女主人的做派,备受众人赞赏。 尤其是她完全不避讳的去坊间地头,和那些所谓的贱民们询问农工诸事,甚至为了学习纺纱,还拜了一位老妪为师,根本不在乎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没用多长时间,坊间的那些谩骂和诋毁也渐渐的被赞誉声所取代;谁能拒绝一个漂亮可爱,又不嫌弃他们的蓉丫头呢? 未时三刻,陈琦准时打开房门,从屋内走出,那惺忪的睡眼,说明他应该是刚醒不久。 众人冲着陈琦长揖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参见三殿下!” 陈琦接过蓉丫头递来的清茶,猛的灌了一大口。这是陈琦的习惯,睡醒了第一件事就要喝清茶,提神醒脑,安气活血。 “免了!”陈琦摆手,示意众人起身。如果是平时,人们也只是抱拳行礼,并不会行这么大的礼。但是这不是陈琦离开丰都驿有些日子了,长时间不见,礼数是不能废的。 陈琦走到凉亭中,在主位处坐下,双手平压,示意大伙都坐下。 “此番京都一行,丰都驿诸事有劳各位了。” 陈琦稍作停顿,缓缓开口。 “去年的农,丁,工,商等税银和今年第一季的关税出来了,总数有近千万两白银。在坐的诸位功不可没,相对应的封赏,不日就会下发下去。” 众人起身,向陈琦抱拳:“谢殿下。” 陈琦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司马笙。”陈琦扭头,看向一旁身穿素色圆领袍的青年人:“按照十税一的标准,将应该交给朝廷的税算出来,派人送往中元城。” 司马笙起身,冲着陈琦抱拳。 “殿下,朝廷早已下过旨,丰都驿税收一律留给我们自用,无需上缴朝廷。” 陈琦用手指点了点司马笙,脸上满是调笑之色。 “你这家伙,就是个守财奴,属貔貅的,许进不许出。” 司马笙被陈琦那带有嘲弄的话语给羞臊了个大红脸,他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琦摆手,示意司马笙坐下说话。 “司马笙,你不能只盯着算盘上的那点数,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 “就算是十税一,也不过就是百十来万两银子的事儿。咱不是拿不出来,或者是出不起。” “朝廷给我们免税,那是好意;这个好意我们对于我们来说,不仅要领情,还要领意。” “何为领情呢?朝廷下旨免赋税,我上表谢恩;这就叫领情。如果我们今年的税收不到五百万两白银,我们可以顺着这个情,将税留在当地使用。” “但是,我们现在的税收可是已经接近一千多万了。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江南财税大府,余杭府,去年一年的财税也不过就是一千多万两。我们一个郡县级别的丰都驿,一年的财税和那些一线的财税大府相当了。” “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学会领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丰都驿抱着这么多的钱,不交税;就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抱着一个金元宝逛街。会有什么后果,还需要我给你们解释吗?” 第5章 司马笙 众人闻言,冷静的思索片刻,都觉得背后有冷汗往外冒。 朝廷想要收拾他们这么一个丰都驿,根本用不着什么阴谋诡计,只需要‘莫须有’三个字,就够了。 所以,陈琦送往中元城的这一百多万两银子,你可以说他是财税,也可以说他是买命钱。 陈琦见众人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随即淡笑一声。 “诸位。有道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当我们遇上好事儿的时候,首先要做的,就是冷静,想一想这个好事背后,有没有见血封喉的毒药。千万别做那些个乐极生悲的蠢事。” 陈琦说完,看向司马笙,接着道。 “就按我说的,按十税一,将税银备好。” 陈琦扭头看向秦奕。 “秦伯。你让贺炳睿一会儿过来找我,我有事吩咐。” 秦奕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陈琦喝了一口水,继续开口。 “交完财税后,我们应该还能余下近千万两白银。” “诸位所管辖之处,是否有需要地方?现在就可以报一下,大家伙儿一起合计一下,看看需要多少钱,怎么个用法?” 众人闻言,全都面面相觑,没有主动发表意见。 陈琦见状,轻咳一声。 “工曹坊,你们可有需要申请的?” 丰都驿工曹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身材浑圆的大胖子;他缓缓的起身,冲着陈琦抱拳。 “回殿下。新建主司府和改造丰都驿主城的工程,就已经足够工曹坊忙活的了;就算是现在开工其他的工程,工曹坊也没人手,没时间。钱我们够用了。” 陈琦点头,摆手示意他坐下。 “河曹坊,你们呢?” 河曹坊河曹是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骨瘦嶙峋的中年人;此人名叫夏奕,是上古时代,治水圣人夏禹的后人。夏奕一生钟情河道,立志要彻底解决丰都河水患,让百姓永远不再为水患发愁。 “回殿下,卑职,卑职……”夏奕说着,突然就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似的,猛地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琦。 “卑职请旨,重修丰都河两岸河堤,按照三百年前洪害时的强度,加高加厚河堤,一劳永逸的解决丰都河水患。” 陈琦点头,摆手示意夏奕坐下。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只修丰都驿这一段,还是修丰都河中元帝国全段?重建河堤,需要花费多少钱?多长时间能够修完?” 夏奕闻言,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绿皮奏章,双手呈给陈琦。 陈琦接过奏章,快速的浏览一遍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其他人呢?” 其他门面面相觑了片刻,看向陈琦的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 陈琦将夏奕的奏折放在面前的石桌上,然后从怀中掏出宫恕上午给他的,司马笙写的那页关于兴修水利的纸,同样放在了石桌之上。 “诸位大人,将这两份东西传看一下吧。看完以后讲出你们的看法。” 两个方案在众人手中传递,众人看完全都面面相觑,接着就低头沉思起来。 陈琦并没有催他们,将蓉丫头招呼到身边,低声耳语了两句。 蓉丫头听完,轻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小院外走去。 约摸三刻钟后,蓉丫头带人端来几盘细点和茶汤,放在了凉亭中的石桌上。 陈琦冲蓉丫头招招收,让蓉丫头做到自己身边;蓉丫头并没有那些小女儿姿态,走到陈琦身边坐下,给陈琦斟茶。 陈琦看向众人,微笑着开口。 “诸位不需要着急给我答复,回去思考两天,三天后将你们的意见形成奏章呈上来。” 丰都驿的官员,除了银曹司马笙外,其他人都是原来的主司府留任的。这些怎么说呢?有些能力,安排给工作他们能给你按照指示做好;属蛤蟆的,捅一下蹦一下,完全没有自主思考和自主决策能力。 丰都驿人才本来就稀少,而且本身也只是一个郡县级别的小吏,充其量也就是从八品的官秩,很难吸引到优秀的人才。 司马笙也是陈琦连哄带骗才忽悠到自己手下任职的,否则…… 司马笙是颍州司马氏宗族嫡系,是当代司马氏家主司马法的小儿子。 司马笙的身世,几乎就是陈琦的翻版。司马笙出生的时候难产,经过产婆的帮助,他虽说是活着生出来了,但他的母亲却因难产死了。 司马法非常疼爱他的夫人,简直就是一夫一妻制的代表,真就是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他夫人的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一度让他有了轻生的念头。在族中长辈和兄弟的宽慰下,花了好几年才走出失落的情绪。 司马法也就是因为司马笙难产导致他的夫人离世,就嫌弃和埋怨上了自己这个小儿子。连带着,司马笙的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也看司马笙不顺眼。 就这样,司马笙一个氏族公子,活生生被家族嫌弃,活的还不如一个乞丐。乞丐没钱了还能拉下脸出去讨饭吃,司马笙却连讨饭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司马氏是不会允许他这么个氏族公子出去讨饭的。 十岁的时候,司马笙差点被饿死在司马家宅中;为了活命,司马笙从狗洞里爬了出来,逃离了司马家。 司马笙知道在颍州府,他连讨饭的机会都不会有,司马氏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他抓回去。所以他毅然决然的逃离了颍州府,一路靠着捡拾果子和动物尸体,跨越千里之遥,步行来到了赣州府。 当时,赣州府初设丰都驿,需要大量的人力建城,司马笙隐姓埋名的加入到了修建丰都驿的人群之中。很快,司马笙就得到了当时的丰都驿主司的关注,因为他能识文断字,尤其是精于数算之术,所以就让他将修建丰都驿的各类材料,都坐每日消耗记录,最后集结成册,交给他。 司马笙出身世家,就算他不受家族待见,但是他受到的教育,那也是超过绝大多数的平民百姓的。尤其是记账,算账,管理财货这方面,司马笙有着卓绝的天赋和能力。 用司马笙的话来说,那就是他从小太缺钱了,一个铜钱都得掰成八瓣花;因此,他对金钱的喜欢,是发自骨子里的。 丰都驿修建完成后,丰都驿主司想要让司马笙做主司府的账房,帮助主司大人打理一下私库,但是被司马笙给拒绝了。 司马笙一人一马,前往岳州府望岳楼求学。八年之后,司马笙学成归来,司马笙之名已经响彻南境十六州,各州的刺史府和名门望族,都派人招募其,希望将其收入麾下。 然后,司马笙就神秘的消失了。有人说他被其他帝国和王国招募,投靠别国王室了。有人说他被司马氏重新召回,回归家族了。还有人说他因为不愿成为幕僚,被那些大势力给暗杀了。反正就是说什么的有。 事实确是,司马笙看不上那些个氏族和官员,也不屑于做他们的幕僚。于是他就在湘江府万家镇,开了一个酒馆,赚钱度日。 去年秋天,陈琦闲来无事,带着蓉丫头出来玩儿,路过万家镇,在司马笙的酒馆中歇脚吃饭。那段时间,陈琦正在教蓉丫头小学数学中的二元一次方程;在吃饭的过程中,陈琦就和蓉丫头两个人聊起了一个方程的解法。 司马笙也是自负,有些看不上陈琦和蓉丫头聊得那些个数算解法,吃饱了撑的出言嘲讽陈琦和蓉丫头,扬言陈琦所将的那些,不过就是一些奇淫巧技罢了,根本上不得台面。 一来二去,司马笙和陈琦话赶话,两个人就对上了。连个人越好各自给对方出三道题,先解出来的为胜,输的人答应对方提出的一个条件。 然后,司马笙就悲剧了。陈琦不讲武德的将前世的几道奥数题给搬了出来,司马笙头发差点没薅秃,也没解出来一道题。 陈琦在和司马笙聊天的过程中,才得知司马笙的来历和名声。正好陈琦对当时丰都驿的银曹不太满意,便连蒙带骗的将司马笙请出山,出任丰都驿银曹。 司马笙也局气,认赌服输的将自己的小酒馆卖了,跟随陈琦回到丰都驿赴任。 然后,陈琦就见识到了司马笙的实力。丰都驿建成十八年,所有的账目就没算明白过,完全就是一笔糊涂账。 司马笙上任后,用了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就将丰都驿的账目给整理清楚了。就连前几任丰都驿主司和那些蜀吏贪污了多少钱都算了出来。 陈琦拿到账目后,原本是想派兵去找那些个贪官污吏索回被贪墨的钱的;司马笙也是第一时间提出了反对意见,叮嘱陈琦不要因小失大;通过一番劝诫后,陈琦这才放弃了追索钱财的想法。 陈琦初到丰都驿的时候,又是开窑烧瓷,又是包山种茶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完全没有条理,属于想到哪干到哪。 司马笙来到丰都驿后,和陈琦详谈了三个昼夜,以司马笙的能力,加上陈琦前世的见识和记忆,最终两个人制定出了一个丰都驿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 这也是丰都驿现在财税如此充盈的由来了。 第6章 购粮风波 “好了,今天叫大家来,就是见一个面,告诉各位我安全回来了。接下来的时间,诸位就各司其职,做好分内之事就好。” 陈琦没有兴趣再和这些人磨洋工,索性就端茶送客了。 “司马笙,宫恕,秦奕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众人起身,冲着陈琦抱拳拱手,随即转身离开了小院。 陈琦没有理会离去的众人,吃了一口蓉丫头递过来的糕点;招呼司马笙、宫恕和秦奕三人一起来石桌边坐下。蓉丫头起身拿来茶杯,给司马笙,宫恕和秦奕倒了一杯清茶。 陈琦看向司马笙:“今年的粮价出来了吗?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司马笙从左侧袖筒中掏出一张纸,递给陈琦。 “和殿下你回京之前预料的差不多。台州府,吴州府,赣州府,湘江府和丰都驿,今年的粮食都大丰收了,其中台州府和吴州府多收了近三成。” “同样,也就是因为粮食大丰收了,粮价都快跌到白给的程度了。台州府的一石糙米都卖不了五十文钱,吴州府更惨,一石糙米只能卖三十八文钱。赣州府和湘江府也好不到那里去,一石糙米也就只能卖不到八十文钱,连往年的一半都不到。那些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可遭罪了。” 陈琦点头,去年丰都河沿岸风调雨顺,没有任何灾害发生;按照四府一驿的粮食产量,足够中元帝国全国吃一年的了。 但是,谷贱伤农啊。越是丰收时节,谷价越低,导致农民们根本赚不到什么钱;闹不好交完税,剩下的米都不够一家几口人吃的。 “那购粮队撒出去了吗?收购粮食的情况如何?” 司马笙点头:“你回京的第三天,粮价刚出来的时候,就撒出去了。” “前天几个队长发回来消息,他们的收购工作已经基本完成。这几日就会携带粮食返回丰都驿。我已经命令守备军整理官仓了。” 陈琦嗯了一声:“收购价怎么定的?” 司马笙指了指陈琦面前的纸:“根据近十年来,四府一驿粮食均价,结合成本价核算。我将粮食收购价定在了一百文一石。根据我的核算,农民们按这个价格卖粮,会少赚一点,不至于亏钱,按照一家五口来算,交完丁税和农税,剩余的钱粮足够他们过完这一整年的。” 陈琦点头:“如此甚好。” “四大王府的采买使有来南境吗?” 司马笙嘴角微翘,露出一个贱贱的笑容。 “在我们购粮队到达湘江府的第二天,南王府的采买使也到了湘江府;他们起初的定价只有八十文一石,结果没抢过我们。等到他们也提价的时候,粮食已经被我们采买的差不多了。后来南王府采买使基本上就是白跑一趟,只是从湘江府官仓买了十万石糙米。” “定东王府据说今年是从余杭和会稽两地购的粮,并没有派遣采买使来四府一驿。” “安西王府和镇北王府的采买使前天刚到丰都驿,他们来的太晚了,除了我们丰都驿,其他的四府官仓的粮食都押运进京了。留下的那点残羹冷炙,根本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今天上午,他们就往丰都驿主司府送来拜帖,请求与您会面。” 陈琦点点头,嘴角也是露出一丝微笑。 “你先和他们见一面,听听他们的意见吧。我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将时间放在兰园里,丰都驿的事情你多担待一些吧。” 陈琦手指在石桌上重重的敲击了两下,看向司马笙道。 “按照南王府往年的采买量,给南王府预留足够的粮食。” “剩余的粮食,可以任由安西王府和镇北王府购买。宗旨只有一个,我们可以不赚钱,但是不能赔钱。” “你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们,我们收粮是一百文一石收的,加上运费和人吃马嚼的,每石加个五到十文。他们愿意就直接拉走。” 司马笙闻言,眉头微蹙,脸上写满了疑惑。 “殿下,南王府既然没有来丰都驿采购粮食,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从别的渠道采购到了。我们有必要给他们预留吗?” “你是知道的,丰都驿紧临丰都河,气温高,湿度大,并不利于粮食的储存。万一南王府不要,我们可是会砸在手里的。” 陈琦喝了一口茶,风轻云淡的开口道。 “不会的。南王府没有渠道可以收粮。” 陈琦将面前的几个水杯摆放好,指着水杯说道。 “南王府所在的渝州府,处于崇山峻岭之间,耕地极少,种出的粮食,连当地的百姓都养不活,就更别提征购军粮了。” “南王府东边的湘江府,原本是南王府重要的军粮采购地;但是今年湘江府的粮食都被我们给捷足先登收购了,他们能捡的也就是那么仨瓜俩枣的,勉强支撑个三两个月还行,想要维持一年,根本不够吃的。” “西边的益州府这十多年来战乱不断,苗人,蛮人,西夏人,汉人,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益州百姓哪里还有心思种田?好好的一个天府之国,最近三年的粮食采购量直线提升,也是活见鬼了。你觉得益州有粮食卖给南王府吗?” “南边是南楚帝国,南楚六十万镇北军还不知道从哪里搞粮食呢,哪里有余粮卖给南王府。” “那么唯一的出路就是北边的鄂州府了。问题是,鄂州府的粮食都属于贡粮,全部要运往中元城,供皇室和百官食用的。名义上并没有禁止鄂州的粮食买卖,但是你觉得南王爷会蠢到和满朝文武抢粮吃吗?” 司马笙听完陈琦的分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旋即又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陈琦。 “既然如此,那南王府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派采买使来丰都驿,他们就不担心四府一驿的粮食被我们卖给别人,他们无粮可吃吗?” 陈琦给司马笙续了一盏茶,缓缓的开口道。 “因为南王爷断定,我一定会把粮食卖给他的。我不会拿中元帝国的江山社稷开玩笑。” 陈琦手指在石桌上敲击着:“我估计,南王爷是不知道我大肆囤粮,是想要待价而沽,大赚一笔;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毕竟朝廷每年划拨给四大王府的购粮款,是有限的,他们是没有能力做冤大头的。” 司马笙点头,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他精于数算,官家掌财是一把好手。但是若说对人心和人性的算计,他和陈琦就差太远了。 “殿下,你这么一来一回,钱一分没赚到,哄抬粮价的恶名可是坐实了。这值得吗?” 陈琦笑眯眯的看着司马笙,嘴一撇,切了一声。 “这种小把戏,以后就别在我眼前显摆了。你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要来问我呢?” “你这个问题就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那些种地的百姓。” “丰都驿属于我们的职权范围,所以在去年秋收的时候,我率先设立了官仓,用以稳定粮价。” “你自己一直都呆在丰都驿,丰都驿农民是什么情况,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了吧?” “其他的四府我没有权利插手,也没有权利给人家谏政;所以只能花费些时间,让购粮队去上门收粮了。” 陈琦将面前的纸折叠了一下,揣进怀里。 “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其实老百姓们要求的并不多,一天两顿有饭吃,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们就很满足了。我们又何必去做那些个与民争利的蠢事儿呢?” 陈琦使用的方法,正是前世的官仓平抑粮价的方法。为了防止谷贱伤农和谷贵伤农的情况发生,官府出资设立官仓,制定收粮均价。市场上的粮价比均价高,那老百姓就卖给粮商;如果市场上的粮价比均价低,那老百姓就可以选择将粮食卖给官仓,由官仓进行屯储和售卖。 陈琦遥望天际,缓缓开口道。 “如果有那么一天,官仓遍及中元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农民不用为了卖粮而发愁,所有的老百姓都能买到平价粮,不用再为生计而发愁。你觉得,还会有土匪出现吗?那些别有用心之徒,就算有反叛之心,他们有反叛之兵可以用吗?” 陈琦转身,手指指着司马笙,语重心长的说道。 “记住。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不要只盯着算盘上的那点尺寸之地,更不要用账房先生的眼光去看整个世界。” “受教了。”司马笙听完陈琦的话,起身冲着陈琦深施一礼。 陈琦点头,坦然的接受了司马笙的这一礼。 司马笙虽然比陈琦大八岁,五年前就已经名满南境了;但是在陈琦面前,他总有一种自己很小家子气的感觉。他精于数算,理财赚钱是一把好手,他曾经对此很是自傲,认为没有人比他更强。 但是自从他到了丰都驿,见识到陈琦那恐怖的吸金能力后,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了。在陈琦那恐怖的赚钱能力面前,他之前那些所谓的名,真的有点小儿科,有点拿不上台面了。 司马笙突然抬头看向陈琦:“殿下,我们就算卖粮给三大王府,我们最终的余粮数额也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你得想一想,怎么处理这些粮食了。” 陈琦点头:“明天遣人给我送来五石糙米过来,我有些想法想要试一试。” 第7章 造纸术背后的危机 司马笙点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陈琦既然说他来想办法,那就一定会有办法的。这是长久合作培养出来的默契和信任,这种默契和信任是无条件的。 陈琦手指轻敲石桌,缓缓开口。 “丰都驿土地赎买的情况,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司马笙从右侧袖筒中掏出一张纸,放到陈琦面前。 “回殿下,丰都驿境内,除了住宅用地外,其余所有土地都已经进行了赎买。其中,赣州三大家族在丰都驿的近两万亩淤田,因为他们不愿意主动出让赎买,耽搁了好一阵子;后来我们直接动用了强制手段,按照主司府公示,直接将那些田地给强制没收了。” “其他的那些遥望的门阀世家见状,也不敢再废话了,全都主动找到主司府,将他们手中的土地让我们赎买了。” “如今,丰都驿主司府所辖的公地,现有耕地一百九十八万亩,林地十七万亩,荒地一百零七万亩。银曹坊和粮曹坊会同主司府护卫军,于十日前完成全部土地丈量,确认无误。” 司马笙说完,将纸放在了陈琦面前。 “此番土地赎买,主司府共支出白银四百余万两;现在就是赣州三大家族的土地,虽然被我们强征了,但是还没有下账,想要问询一下你的意见。” 陈琦手指在纸上轻轻的敲击着,心中盘算了片刻。 “将三家的赎买款单独支出,明天让秦伯押运,给他们送去。” 陈琦看向秦伯:“他们要是体面的将钱收了,那秦伯你也就给他们个体面,不要撕破脸皮。” “但是,如果他们不想主动体面,那就劳烦秦伯,帮他们体面。” 秦奕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了司马笙。 “你们先看一下,看完了咱们再商议。” 陈琦看着桌上的纸,拿起来在手中捻了捻,又在鼻子上嗅了嗅,冲着阳光照了一下;然后将纸撕了一块,放在石桌上,用手指在水杯中沾了点水,滴在纸上…… 经过一番检验后,陈琦开心的点了点头。见司马笙已经看完了小册子,将小册子递给了一旁的宫恕,这才开口道。 “造纸坊现在每天能做出多少这样的纸张?品质能控制到什么程度?” 司马笙听到陈琦的话,眼中精光大盛。 “回殿下,造纸坊现在每天能做出这样的纸张三千张。根据你的指示,现在的造纸坊主要就是试验和改进造纸术,还有就是培养熟练工匠。兰园工科坊的俞大师和蔡大师经过近三个月的试验,已经将造纸术进行了二次改良。” “这一次的改良,主要是在原材料方面的改进。原本我们生产纸张所用的原材料都是树绒和竹叶,价格高,产量还不多,很难达到量产的程度。” “此番通过两位大师的改进,创造了用竹子,树皮,棉麻,破布等为原料的造纸术。成本不仅降低了近八成,最关键的是,原材料随处可见,非常容易收购。” “工科坊最新培养的技术员两个月后就能出徒,造纸坊培养的熟练工匠约摸两个月后也能出徒。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扩大造纸规模,预计每天的产量不会低于五万张。” 陈琦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元帝国现在使用的还在使用竹简和木片书写记事;官家的公文往来,使用的则是白色的丝绸。竹简和木片体积大,分量重,非常不便于携带和传抄;写个千八百字的书,得用一车竹简。 中元帝国官员的俸禄本来也不多,结果就因为上书要用白色丝绸,俸禄的进三成都花在了买白色丝绸上了。 “造纸术的事情,暂时还要保密。等工科坊将活字印刷术也改进完成后,我们再酌情对外公布。” 司马笙闻言,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 “殿下,这是为何?” 陈琦无奈的笑了笑,手指在石桌上敲击了几下。 “司马兄,你觉得,造纸术是好还是坏呢?” 司马笙认真的点头,眼眸中满是兴奋。 “当然是好了,不管是对于中元帝国还是对于文生秀才们来说,都是大好事啊。” 陈琦轻笑着开口:“对于那些门阀世家和名门望族来说呢?” 司马笙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像是被人呃住了喉咙般,说不出话来。 陈琦起身,来到凉亭边,伸手轻轻的抚摸着那些盛开的花朵。 “那些个门阀世家,名门望族,凭什么在各地耀武扬威,甚至不将大元朝廷,大元皇室放在眼中?大元帝国的官员入仕模式和升迁体系,为什么一直被那些个门阀世家,名门望族所把控?为什么大元帝国这么多年来,以白衣之身入仕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门阀世家的那些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和傻瓜们却可以登堂入室呢?” 陈琦摘下一朵花,放在自己的手掌心,扭回头看向司马笙。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那些个门阀世家和名门望族掌握着整个大元帝国,九成以上的书籍。全天下的人,想要读书,就必须要拜入他们的门下,成为他们的门生,成为他们的走狗。” “这样一来,治国需要读书人,培养读书人需要书,书被掌握在门阀世家手中;等价交换,也就是治国的人才都掌握在门阀世家和名门望族的手中。” “这就是中元帝国朝廷和官场如此腌臜的元凶。” 陈琦将手中的话放在石桌上,端起茶杯轻酌一口。 “诚如你所说,造纸术对于中元帝国和那些文生秀才来讲,都是好事,是大好事。但是,造纸术客观上,可是刨了门阀世家们垄断官场的根儿。” “你猜,如果那些个门阀世家知道了有纸的存在,他们会怎么做?” 司马笙听到陈琦的话,感觉浑身发凉。 陈琦见司马笙的脸色都变了,伸手拍了拍司马笙的肩膀。 “我是皇子,看上去地位尊崇,走到哪都有人捧着,敬着,卑躬屈膝,要多顺从有多顺从。”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不会影响到这些门阀世家和名门望族他们利益的基础上的,建立在我的身份可以随意覆灭一两个所谓的名门望族,而不受到惩罚的基础上的。建立在我不会动摇中元帝国根基的基础上的。” “你想一下,如果有一天,全天下的门阀世家和名门望族,他们联名上书,请父皇杀我的时候。你说,父皇他会选择杀我,还是杀所有的门阀世家?” 司马笙点点头,终于明白了陈琦为什么发明了造纸术,却迟迟不肯大规模量产,甚至是藏着掖着,唯恐被丰都驿以外的人得知。陈琦手中的哪里是造纸术,分明就是催命符。 “殿下,那这造纸术……怎么处置?” 陈琦摆手,示意司马笙不要紧张。 “司马兄,造纸术迟早是要公开的,门阀掌控朝堂,世家掌控官场的局面一定会改变。但!不是现在。最起码,不是此时此刻。” “太子哥哥曾经说过,父皇有意开办皇家官学,自己培养人才。我在丰都驿内推行启航学堂,让所有适龄儿童入学受教育;开办稷下学院,收纳天下人才进行培养。目的都是一样的,我们在做储备。” 司马笙眼睛微眯:“储备?储备什么?” 陈琦眼睛微眯,嘴角上挑:“储备人才,储备足够多的人才。” “朝廷需要足够多的人才,等到有一天,就算是将全天下的门阀世家和名门望族都灭了,也有足够的储备人才可以接管由此造成的人才缺口。” 司马笙听完陈琦的话,忍不住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司马笙可以想见,陈琦所谓的那一天,是如何一个血流成河,尸山血海的模样。 司马笙低着头,牙齿紧咬。 “真的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吗?” 陈琦伸手拍了拍司马笙的肩膀,语气也变得缓和了一些。 “司马兄,你都二十二了,早就应该过了天真的年纪,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有没有别的选择。” 陈琦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语气平和的说道。 “司马兄你出身司马氏,中元帝国二等门阀世家,仅次于十大世家。以你的出身和所处的位置,你应该明白,朝廷和门阀世家,名门望族,争的到底是什么。” “司马氏传承数千年,历经四朝十六代。不管皇权归属如何变更,不管是谁坐上那把椅子;司马氏永远都会得到重视,司马氏的子弟,永远都会被委以重任,身居高位。” “因此,门阀世家根本不在乎改朝换代,门阀世家甚至根本没有把皇室放在眼里。”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这些人手里抓着培养人才的东西吗?不就是他们掌握着知识吗?” “皇权不会允许被约束,门阀不愿意放弃到手的礼仪。所以,门阀与皇权这一战,可谓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这是一场必须要血流成河的较量。” 司马笙长叹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那满面的乌云,就差把失落写在脸上了。 约摸一刻钟后,司马笙抬头,看向陈琦,欲言又止。 陈琦抬手,拦住了司马笙的话头。 “我可以答应你,等到那一天,只要司马氏不是主谋,尚有回转的余地,我会出手搭救司马氏的。其余的,你就免开尊口吧。” 司马笙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因为他知道,他不能再贪更多了。 就在司马笙和陈琦结束沟通的时候,宫恕和秦奕也看完了陈琦的那本小册子。 第8章 治农八策 陈琦接过秦奕递回来的小册子,放在面前的石桌上。 “说说吧。你们怎么看这个事情。” 司马笙率先开口道:“殿下,你这是在挖门阀世家的根啊。” 陈琦没有避讳,认真的点了点头。 宫恕接着问道:“少爷,您能详细的说说吗?” 陈琦点头,将小册子展开,铺放在石桌上。 “我研究过中元帝国之前的四个中原王朝的兴衰过往。每一个中原王朝覆灭的方式可能千奇百怪,覆灭的过程可能光怪陆离;但是覆灭的原因却全都指向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土地兼并。” “就拿中元帝国来说吧。中元帝国十七年,曾经做过一次土地清丈;那一次的记录中明确记载了,世家门阀所占的土地份额只有三成不到,平民所占土地份额接近五成。” “此后,每过三十年清丈一次,平民所占的土地都会有所下滑,伴随着的就是世家门阀所占的土地份额快速提升。” “最近的一次土地清丈,就是在两年前。你们知道土地份额是什么样的吗?” 司马笙三人面面相觑,迷茫的摇摇头。土地清丈数额属于朝廷机密文件,除了皇帝和左右丞相外,连六部主官都没有资格查看,他们从哪得知道去。 陈琦用手指在茶杯中沾了一点水,在石桌上写着。 “两年前的土地清丈书我亲眼见到过,门阀世家所占的土地份额已经接近了七成,平民百姓所占的土地份额,已经不足一成。其余的两成半土地,除了一成在皇家手里,剩余的一成半全都掌握在各州府那些官绅手里。” “那些原本有地的平民,抗风险能力几乎为零。但凡家里出一丁点事儿,有个头疼脑热的病,他们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那种情况下,他们就只能出卖自己手里的土地换钱。” “但是,那地卖的时候好卖;等过后想要买回来的时候。就没那么简单了。先不说那些平民百姓有没有钱买,就算他们有钱买,那些门阀世家他们也不愿意卖啊。” “然后,那些平民百姓只得沦为门阀世家的佃农,或者是离开家乡,去城里当力工,讨生活。” 陈琦手指在石桌上敲击了几下。 “近三年来,四府一驿并没有经历天灾,也没有经历战乱。有了四府一驿所产的粮食打底,加上其他州府所产的粮食补充;中元帝国暂时还算能稳得住。”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一旦四府一驿遭遇了天灾或者战乱,中元朝廷失去了四府一驿所产的粮食打底,粮荒在中元大地上开始蔓延。后果会是什么样的?那些沦为长工和佃农的平民百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行动?” 陈琦将水杯中的茶倒掉,又重新斟了一杯,轻酌一口,接着开口。 “想要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土地公有化,让所有的土地全都归朝廷所有。这样,那些门阀世家他们就算有钱,都买不到地,土地兼并也就没有了可能。” “这也就是我在丰都驿试行土地赎买政策的原因。但是,仅仅完成赎买还不够,还要将所有收回来的田都租出去。” 司马笙眉头微蹙,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殿下的意思是,让朝廷变成最大的地主,让所有的农民都变成朝廷的佃户吗?这不是与民争利吗?” 陈琦没好气的在司马笙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闭嘴,听我往下说。” 司马笙揉了揉被打疼的脑袋,牙齿咬得嘎吱吱响;任谁被一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娃娃揍一巴掌,估计心情都不会美丽吧。 陈琦没理会司马笙那有些怨毒的眼神,缓缓开口道。 “土地归公后,农民可以根据他们家里的劳动力数量和生产能力,向朝廷申请租赁耕地。你家里干活的多,那你就多租点地;如果你家里干活的少,那你就少租点地。” “地租就是农税,你按时缴纳农税,明年你就能继续租,继续种;你要是不按时缴税,那你以后就别想再租地种了。” 陈琦看向司马笙:“朝廷要着眼于大局,永远不要去做与民争利的蠢事。土地归公,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百姓,你种地的收获,只需要缴纳农税,不需要再被那些门阀世家,地主老财们扒一层皮。” 司马笙三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陈琦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琦指着面前的小册子,缓缓开口道。 “这就是第一策中的土地公有和土地承包。” “接下来我们说第二策中的农税改革。” “摊丁入亩的意思就是将废除人头税,将人头税算进农税里去。你有地种就缴税,没地种就不交税。” “摊丁入亩的好处有这么几个。” “首先呢,简化税制,官府不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反反复复的下乡征缴税款。也减少了官吏胡乱摊派苛捐杂税的途径和机会。” “其次呢,免除丁税之后,人们生孩子的时候,也就不用担心交不起税了。那些个溺死婴儿的事情也就少了。于公来讲,我们增加了人口,增加了劳动力,有利于国家发展;于私来说,通过我们的改革,能少让一些婴孩死于非命,这不也是大功一件的好事儿吗?” “最后,取消了丁税之后,户籍管理也就可以放松了,百姓可以自由流动;除了那些受管制的人群外,其余人都可以自由的迁徙,去找适合的环境生活;或是进入工厂,成为产业工人。” 陈琦手指在面前的纸上点了点:“你们想一下,光是我们未来的造纸厂,就需要多少工人?我们不可能让农民丢下地不种,近厂里当工人。那么,问题来了,我们需要的那些工人从哪里来?” 陈琦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工厂会越来越多的,需要的产业工人也会越来越多。我们必须要解决人从哪里来的问题。” 陈琦抬手指向面前的小册子。 “扯远了,回到农税改革上来。” “摊丁入亩的同时,我们要推进税收白银化。” “就是我们不直接收粮食和铜钱,而是直接收白银。我们丰都驿官场的粮食收购也只支付白银,不支付铜钱。” 司马笙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 “为什么?铜钱也是中元帝国的官方货币,为什么不接收?” 陈琦用手指点了点司马笙:“我从来没有说铜钱不是官方货币。但是,你别忘了,我们往朝中交税,交的可是白银,户部是不收铜钱。” “如果百姓缴税用铜钱或者粮食,就会产生火耗;《大元历》对于火耗银子的具体数量并没有制定具体的标准。有些地方的火耗竟然会加到四成,比他娘苛捐杂税还狠。我们如果统一用白银缴税,那么就不会产生火耗;《大元历》可是有明确规定的,私银重铸所产生的火耗,由官家自负。” 陈琦笑着看向司马笙:“懂了吗?” 司马笙点头,这他如果再不明白,就是真傻了。税收白银化,同样是在给百姓减负。 陈琦又转头看向宫恕和秦奕,两个人也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什么意思了。 陈琦接着说道:“第三策就是设立官仓,平抑粮价。我们在去年已经做过了,而且在今年的粮食采购的过程中,表现的也很好。百姓们没有亏钱,还有些盈余,挺好的。” “第四策是关于农具改革的,这个等我明天和工科坊的几位大师们商量一下,看一下他们进度然后在决定怎么推进。据说曲辕犁和耧车的制作和改进已经有进展了,今年夏种的时候,应该就能在小范围内用上了。” “第五策是关于畜力改革的,这个等我明天和农科坊的几位大师们商量一下,看一下马骡的交配进度如何了。” 陈琦看向司马笙:“对了。你可以在丰都驿放出话去,让南楚的商人从南楚弄些水牛和黄牛过来。南楚那边畜力使用的不多,很多水牛和黄牛都被他们祭祀杀了;这帮南蛮子,太他娘的浪费了。” 司马笙点头:“好,我明天就做。” 陈琦再次看向面前的小册子。 “第六策是关于种子改革的,这个事情农科坊的玉大师和梁大师已经在做了。高产良种的培养也开始步入正轨了,估计用不了几年,亩产千斤就不再是梦想了。” 陈琦扭头看向宫恕:“五国商队有没有把我要找的红薯和土豆找到?” 宫恕点头:“五国商队带回来的不少,但是具体是不是您要的土豆和红薯,我们也不太清楚。只能让您自己看了。” 陈琦嗯了一声,有些兴奋的开口道:“一会儿让人将那些东西都送到我小院来。” 宫恕见状,知道陈琦很重视,便起身喊门外的小厮,嘱咐他们去办了。 陈琦缓和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 “第七策是关于农用肥改革的,这个事情农科坊李蒙大师和付宇大师正在研究;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如果我们能把农用肥的问题解决,那可是功在千秋的大成就。” “第八策是关于兴修水利的。” “这个事情,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夏奕和司马笙两个人的看法,我也有我的想法。” “咱们接下来就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我的意见是,丰都河两岸的防洪堤我们一定要修,而且还要按照最高级别去修。” “但是,我不想只修防洪堤,我想要做全丰都驿的农田灌溉工程。” 第9章 治理丰都河 司马笙三人面面相觑,三个人多属于那种见过大世面的人,哪里不知道陈琦这个所谓的全丰都驿农田灌溉工程是怎么回事。 只是那庞大的工程量和所需要的资金,根本不是他们敢想的。 司马笙咬着牙,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殿下,那样一个工程,如果是靠征徭役,恐怕人数不会少于三十万;而且,修建所需的资金,恐怕至少要数亿两白银。仅仅靠我们丰都驿的财税和人口,恐怕……” 陈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司马兄,莫慌。且听我慢慢说与你们听。” “全丰都驿灌溉工程,看上去就像你说的,非常的庞大和繁杂,不管是用工还是用钱,都是很恐怖的数额。” “但是在我看来,其实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麻烦。” 陈琦转头看向蓉丫头:“蓉儿,去屋里把丰都驿地图拿来。” 蓉丫头点头,快步进到陈琦的屋内,从床头上摘下一张牛皮卷,抱在怀里;蓉丫头回到凉亭内,陈琦已经让小厮将桌上的细点和茶杯茶盏都撤下去了;蓉丫头将牛皮卷打开,铺在了石桌之上。 陈琦起身,指着地图道:“如果只是单纯的修建防洪堤,防洪的目的是达到了,但是这些水可是都白白的浪费了。修建丰都驿灌溉工程的目的,就是将这丰都河的水,有计划的利用起来,让他们为百姓造福。” 陈琦指着地图:“不过,想要建造丰都驿灌溉系统,首先要做的,就是治河。” 司马笙疑惑的看向陈琦:“殿下你说的是治河?不是修堤?” 陈琦点头:“是的,就是治河。” “还记得年初,我带着三宝他们视察丰都河吗?” 三人齐齐点头,当时他们担心陈琦不会游泳,会有什么危险。几次三番的阻止陈琦亲自视察丰都河。但是,陈琦却根本不听他们的劝告,带着四名水性极佳的护卫,亲自去视察了丰都河。 陈琦看向宫恕:“宫叔,帮我给湘江府,吴州府,台州府三府刺史写信,就说我这个丰都驿主司,诚挚的邀请他们清明节来丰都驿吃酒。” 宫恕点头,将事情记在心中。 司马笙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琦道:“我们不找赣州府合作吗?赣州府也还有好几段边界毗邻丰都河呢。” 陈琦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赣州府刺史被我参了,估计一时半会无人能够递补空缺。所以暂时就不找赣州刺史府了。等到新任赣州刺史就任后,再找他聊一聊吧。” 司马笙和宫恕听完陈琦的话,两个人都是一脸懵逼。当然,这还是建立在他们并不知道陈琦和秦奕他们这一路都经历了些啥的基础上。如果陈琦他们将南归这一路走来的事情给司马笙和宫恕讲一遍,他们俩恐怕会疯掉吧。 陈琦轻咳一声,继续开口道。 “通过我们的视察和实地调研,我发现了一些问题。而解决这些问题,是有机会永久解决丰都河水患问题的。” “丰都河的水流是分两层的,除了表面的那一层外,水下的暗流非常复杂,受地形影响极大。而这水下暗流又携带有大量的泥沙,泥沙堆积之后,丰都河的河床就会提高,” “河床提高三尺,那原本修建的高一丈的堤坝,也就剩下七尺了;河床提高一丈,那原本修建的高一丈的堤坝就也成河床了。水在河床上面飘着,不发生水患那才叫见鬼了呢。” “历朝历代都在修丰都河防洪堤坝,可问题是,如果不解决丰都河下面的淤泥和淤沙问题,不将那些积淤掏出来,那丰都河的河床就会不断的提升,丰都河的防洪堤也就修个没完没了了。” “你们知道现在丰都河的淤泥淤沙有多少吗?” 司马笙三人面面相觑,迷茫的摇了摇头。 陈琦伸出两根手指:“两丈。” “你们自己没有发现吗?丰都河两侧都是深沟,丰都河就像是一条飘在天上的河一样。” 司马笙三人倒吸一口凉气。两丈……整个丰都驿现在修建的房屋都没有高度超过两丈的。还真就是陈琦说的,天上飘着一条河呗。 陈琦手指轻敲石桌:“我准备在丰都驿河曹坊下设清淤小队数支,每一队的人数在三十人到五十人之间。给这些人配备能够载重两千石的清淤船,让他们清理丰都河水下的淤泥和淤沙。” “当然,这个事情光咱们丰都驿一家干是不行的,必须要拉上其他几府一起干才行。” “我之所以让宫叔去请三府刺史来丰都驿吃酒,就是想把这个事儿定下来的。” 三人听完,全都明悟的点点头,终于知道了陈琦的意思。 四个人又聊了一阵子关于治农方面的问题,一直聊到申时末刻;太阳西斜,日头渐黯。蓉丫头让后厨做了一桌饭菜端来,又给四人送来两斛酒。 陈琦吃了一口菜,端起酒杯和司马笙碰了一下。 “商税改制和公共仓的设置试点已经快六个月了吧?你觉得情况如何?” 司马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微笑着点头。 “非常完美。” “按照《大元历》,商税共有二十一种,什么车税,马税,路税,货税,关税,城税,管税……反正就算是我这个银曹使,也记不太清楚,有的时候还得搬着《大元历》去收税。麻烦死了。” “殿下提出的商税改制,直接将商税改为了入城税,收取货物总价值的一成;看上去比那些个二十税一,十五税一的税多了一些。但是真的把所有的税都折算下来,十税一的入城税,可以说并不多。” “最关键的是,因为商税改制,商税的计算方法简单了,城门官计算商税也简便了很多。各国各地的商人,原本需要半个时辰才能通关进入丰都驿。现在从报关到通关,全套手续下来,最多也就是两刻钟的事儿。” “那些外地来的商人,对殿下的商税改制可是赞不绝口啊。” “最重要的是,以前的商税,满打满算能收上来四成就谢天谢地了。可是我们最近两季的入城税收缴份额可是已经达到了九成五;除了一些特殊的民生用品和殿下列举的免税商品外,我们可是一文钱都没漏过。” 司马笙喝了一口酒,有些兴奋的接着说道。 “至于公共仓库,那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政策,可以让所有参与者都觉得心满意足,都觉得他赚到了。” “前段时间,南楚商会的会长楚宁请我吃饭;在酒席宴间,他可是一刻不停的夸赞殿下的英明睿智呢。” “起初,我以为他想要走什么捷径,想让我帮他美言几句呢。后来才发现,他就是单纯的想感谢你。经过我和他的聊天,我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 “那楚宁是做生丝生意的,就是从南楚收购生丝,卖到苏杭等地,再由苏杭等地的能工巧匠将生丝织成丝绸。” “在商税改制之前,他每次贩卖生丝,不说别的,光通关就得花半天的时间。再从赣州府租车,将生丝运往苏杭;如果遇上山匪,那基本上就是血本无归;就算是不遇上山匪,到了苏杭。‘货到地头死’那些苏杭的商人们也是玩儿了命的压价,恨不得让他赔的裤衩子都剩不下。” “所以,去年年初,他曾经想过就不做生意了。用他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娶个媳妇,买上几亩地,安享晚年。” “但是就在他准备走最后一次商的时候,赶上了您建公共仓库。他将南楚的生丝运到丰都驿就直接卖给公共仓库了,回家算账,发现这一趟下来,赚的钱比之前走三趟赚的都多。”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提什么安享晚年了,生意做的也是越来越起劲,货物也不止生丝一样了,足有十多样。” “现在那楚宁可算是发达了,年前的时候娶了媳妇,那媳妇只有十八岁,据说还是什么南楚贵族的女儿。” 司马笙讲的绘声绘色的,陈琦不禁腹诽,这家伙就算不算账,当个说书先生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殿下,我不得不说,你的智慧,让我叹为观止,自愧不如。” “我敬你一杯。” 陈琦端起酒杯,和司马笙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陈琦将酒杯放下,微笑着拍了拍司马笙的肩膀。 “以后惊喜还会更多,你如果承受能力不够的话,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秦奕和宫恕听到陈琦的话,看着司马笙那略带嫌弃的小表情,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既然商税改制和公共仓库的设置,并没有发现负面情况。” “那就再试行一季,如果这一季过后,情况还是良好的话;就直接形成规条,按规执行吧。” 司马笙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做好可行性报告,让你交给朝廷报备的。” 陈琦点头,冲着司马笙比了一个大拇指。司马笙的存在,真的让他管理丰都驿省心多了。 陈琦伸手,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眼神也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咱们说了这么半天,都在说好的方面。但是我接下来想要说的,恐怕就不是你们所能理解的了。” 陈琦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接下来,想要查封丰都驿境内的所有妓院和赌场。” 第10章 查封妓院、赌坊 “什么?查封妓院和赌场?” 三个人听到陈琦的话,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都哪跟哪啊? 要知道,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人们仅有的消遣娱乐也就只有青楼,妓院和赌场了。而且中元帝国还针对这三个地方,设置了专门的消费税,税收高达四税一,是所有税收中最高的。这样一个摇钱树,陈琦竟然要关闭,这不可能不让三个人感觉到奇怪。 司马笙有些疑惑的说道:“殿下,可以给我们一个理由吗?” 陈琦点头,面容严肃的开口。 “我对丰都驿的未来规划,就是商业口岸重镇。未来,丰都驿这里南来北往,东进西行的人会络绎不绝,不计其数。” “我估计,仅丰都驿一个地方的税收总数,就会占中元帝国税收总额的三到四成。” “但是,我们不能光看花团锦簇,也要看到那表面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背后,是潜在的致命危机。” “妓院是干什么的地方,就不用我多说了,男女那些事儿,并没有什么神秘的。但是,你们不要忘了,很多男女之间的病,也是从妓院中传出去的。比方说花柳病,杨梅疮,秽疮等等。这些病当中,有很多是具有极强的传播力的。有的病的传播速度并不比瘟疫差。” “而产生这种病的源头就是滥交,那些娼妓们接待不同的皮袄客,在滥交的过程中,将那些病交叉感染了。” “我们不可能让所有来到丰都驿的男人都脱了裤子检查他们是不是有病,也不可能让娼妓在接客的时候,先让皮袄客拿出健康证明。” “那么,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将娼妓这一行给除了。让那些男人们没有乱来的渠道。” 陈琦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至于查封赌坊,原因也就更加简单了。” “人一旦贪赌,就会上瘾;一旦上瘾,就会误工;误工就没钱赚,没钱赚家里就就会生嫌隙,生了嫌隙,家里就会滋生矛盾;家和万事兴,家都不和了,还兴个屁呀?你们见过的,因为好赌闹得家破人亡的事情还少吗?” “还有,赌输了的人,想要翻盘,想要搞本钱,最好的方式是什么?我想一定不会是搬砖种地挣钱,一定是坑蒙拐骗,抢偷绑票等违法乱纪的勾当。” “久赌无胜家,那些个赌资最后都流到哪去了?都流到庄家手里去了。那些庄家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就会纠结那些地痞、无赖、混混儿什么的,形成黑涩会组织。这些毒瘤,最后都会成为丰都驿的暗疮,随时威胁着丰都驿的安定繁荣。” 陈琦又喝了一口水,今天讲的话太多了,口干舌燥的。 “反正在我看来,查封妓院和赌坊有百利无一害。” “当然,你们也可以发表你们的看法。我并没有做出决定,只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 司马笙急忙开口道:“我有几个问题,不知殿下可否先给我解答一下。” 陈琦点头,冲着司马笙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马笙思考了片刻:“第一个问题,那些商人来到丰都驿,不能只是单纯做买卖吧。我们总得给他们提供消金的地方吧。如果您将妓院和赌场查封了,有没有其他的项目填补这一部分空缺。” “有。”陈琦点头:“我提议的是查封妓院,并不包括青楼。青楼的那些姑娘们,如果不出局,只是开盘的话,并不在查封之列。” “而且,我们还可以帮助青楼策划一些活动,让那些女子们不出卖肉体,也能赚到钱。” “而查封赌场以后,我会在丰都驿内修建赛马场,斗牛场,蹴鞠场,相扑场,摔跤场等等室内室外的游戏场。这些游戏场中会有一部分博彩的成分,可以让参赛者搞一些彩头,增加他们的参与感。但是,博彩的这部分必须要抓在官家手里,并且要对彩头设置上限,尽可能的不要让人们沉迷其中。” “我要说的是,即便将妓院和赌场查封了,我们丰都驿的娱乐项目也不会缺;相反,会有更多,更有趣,更新颖的娱乐项目在丰都驿展开。” 司马笙听完,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二个问题,您查封明面上的妓院和赌场容易,那些隐藏在坊间小巷里的暗娼和暗门怎么处理?我们不可能让差役们无时无刻的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检查吧?” 陈琦哈哈大笑:“司马兄,你说,这个世界上最痛恨娼妓和赌徒的人是谁?” 司马笙摇摇头,被陈琦问懵了。 陈琦手指在石桌上敲击了两下:“司马兄。这个世界上,最痛恨娼妓和赌徒的人,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坊间小巷里的老百姓。” “那些个老百姓是亲眼见到过,因为皮袄娼和赌博导致家破人亡的事情的。他们鄙视娼妓和赌徒,他们恨不得把那些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社会安定的家伙们全都剁碎了喂狗。” “所以,只要我们将惩治暗娼和暗门的告示贴出去,那些个老百姓们,就会第一时间去查找那些个暗娼和暗门,并且向官府汇报。” “所有的老百姓都是我们的眼睛,你还觉得有人能逃过我们的探查吗?” “到时候,我们再加上一条‘举报有奖’。我告诉你,那些暗娼和暗门能跑得了,我把脑袋输给你。” 没错,陈琦所说的,正是前世华夏国处理暗娼和暗门的方法,这种方法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做“人民战争”。 司马笙听完陈琦的话,在脑海中想象着那种情况,自己都有些热血沸腾了。上下齐心,官民一体的解决一个社会问题。这原本只存在于书本中的场面,如果他有幸能在有生之年见识一下,也真真儿是不枉此生了。 司马笙又点了点头,认可了陈琦的答案。 “第三个问题。殿下您是知道的,妓院和赌坊的征税比例是四税一,是所有税种中最高的。您那些新的娱乐项目,征税比例怎么定?征税额是不是能填补查封妓院和赌坊造成的亏空。” 陈琦将蓉丫头喂到嘴边的肉丝卷吃下,宠溺的摸了摸蓉丫头的头顶。 “新型娱乐项目,征税比例不会低于四税一。而且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新型娱乐项目所产生的税收,不仅能填补亏空,还能提成最少一倍的财税收入。” 司马笙点头,端起就杯和陈琦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最后一个问题,那些个赌徒好解决,实在不听话,直接丢到工地搬砖去。那些个妓女的未来生活怎么解决?以她们的名声,恐怕就算想要找人嫁,也没人敢要吧?” 陈琦嗯了一声,也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个也不难。查封妓院的同时,将那些妓女也全都看管起来。由官府花钱,让丰都驿的大夫们去给她们检查身体。如果遇上有妇科病的人,由官府花钱帮助她们看病和买药。” “在给她们看病的同时,对她们进行培训。让他们知道,她们并不比那些个大家闺秀们低多少。她们也可以通过劳动赚钱,养活她们自己,她们也可以寻觅良缘,结婚生子。” “等到这些女人们培训完毕后,就可以进到工厂中做工赚钱。” “我们马上就要建立纺织厂、刺绣场、成衣厂、食品厂等工厂;这些工厂当中,女性工人是有着天然优势的,她们完全可以靠着她们的双手赚钱养活自己,过上好日子。” 陈琦稍微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 “至于名声嘛,我认为根本没有挽回的必要。” “一个月后,学科区培养的蒙学老师就会毕业。那会也就到了我们推进启航学堂建立的时候了。蒙学第一篇我们就要将‘男女平等’和‘自食其力’种到孩子们的脑袋中。” “那些个脑袋能转过来弯的人,听到孩子们的话,自然就会转变他们对于那些从良妓女的偏见;至于那些脑袋转不过来弯来的人,我们也没有必要去强行要求他们改变,徒劳无功,浪费时间罢了。” “用不了多久,那些个脑袋转不过来弯来的人,就会被淘汰,沦为社会边缘人。” “丰都驿的未来,乃至整个大元帝国的未来,不在朝堂之上,在启航学堂之内,在稷下学院之中。” 司马笙听完,认真的点点头。 “多谢殿下解惑,司马笙感激不尽。关于查封妓院和赌坊,我没有问题,也没有意见了。” 陈琦点头,扭头看向宫恕和秦奕。 宫恕和秦奕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扭头看向陈琦。 “我们也没有问题和意见。” 陈琦嗯了一声,拿着酒杯和三人碰了一下,正要将酒饮下,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的看着杯中的浊酒。 约摸过去了一刻钟,陈琦从呆愣中缓缓醒来,长叹一声:“查封妓院和赌坊,需要一个得力之人带着护城军和差役们去干。这个人必须要能做到六亲不认,不能有半分的私心杂念。” “现在丰都驿可堪大用的人太少了,谁能担此重任呢?” 司马笙三人听到陈琦的话,眉头也蹙起来了。丰都驿所有属吏,除了司马笙之外,其余人都属于稀狗屎上不了粪叉子。让他们去带队执行任务,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白费功夫。 至于司马笙,他现在已经够忙的了。他名义上虽然只是丰都驿银曹使,正八品的官秩;实际上他在丰都驿,基本上所有曹坊的事情,他都要去管。 陈琦是真的舍不得再给司马笙加负担了,即便是他可以肯定,只要他提出,司马笙绝对不会反对,他也不能那样做。 就在四个人一筹莫展之际,就听到陈琦身边的蓉丫头缓缓开口了。 “琦哥哥,司马大人,义父,秦伯。” “你们觉得,我带队去查封妓院和赌坊,可行吗?” 第11章 蓉丫头要当官 陈琦看着蓉丫头,嘴角翘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蓉丫头的小脑袋,脸上写满了宠溺。 “我觉得可行,你们看呢?” 陈琦看向司马笙三人。 宫恕和秦奕还有些狐疑,司马笙则是目露精光,显然是动了心思了。 宫恕:“少爷,蓉丫头还小,会不会……” 还没等陈琦开口,一旁的司马笙反倒是率先开口了。 “我倒不觉得蓉丫头的年纪会是什么问题,反倒是蓉丫头女孩的身份和她的个性,以及她在外的名头,做这个事情可谓是恰到好处,理所应当。” 宫恕和秦奕听完司马笙的话,都有些疑惑,他们没听懂司马笙和陈琦在打什么哑谜。 司马笙见状,有些小得意的哈哈大笑着,他很兴奋,终于让他有一次机会,能够快速理会陈琦的意思了。得意,他很得意。 陈琦没有理会在那翘尾巴的司马笙,拿起酒杯跟宫恕和秦伯碰了一下,小酌一口。 “你们不要忘了,查封妓院,解救妓女,本身就是我们推进男女平等的开始。靠男人推进男女平等,你们自己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你们信吗?” “如果是我们这帮男人查封妓院,解救妓女;你们信不信,最后传出来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好色,乱交,酒池肉林的,用不了多久,就都会安在我们这帮男人的头上。” “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会是你们想要的。不是吗?” 宫恕有些犹豫的开口道:“那蓉丫头?” 陈琦邪魅一笑:“整个丰都驿都知道蓉儿的脾气。我也知道,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蓉儿不懂规矩什么的。” “可是他们想要蓉儿懂的是什么规矩?是大男子主义的规矩,是夫为妻纲的规矩,是压迫妇女的规矩,是顺从的规矩。” “很抱歉,那不是我的蓉儿需要学习的规矩。” “女人,不应该成为男人的附属物。女人,同样可以撑起半边天。” 秦奕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可是,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抛头露面的道理呀。” 陈琦冲着秦奕摇摇手指:“错了。秦伯,你错了。” “在刘宋朝廷之前,女人是可以抛头露面的,就在武朝的时候,女人还是可以入朝为官的。” “武朝三十六位公主,结过三次婚的有六位,结过两次婚的有十八位,结过一次婚的只有十位。其中的浏阳公主和溧阳公主两个人都是结过四次婚的。” “在那个时候,丧夫改嫁基本上就如同家常便饭般。武朝太祖武嘉,他的皇后就是在头婚的丈夫病逝后,二婚才嫁给他的;而且,那位皇后娘娘头婚所生的儿子,就是保护武朝国祚三百年的平等王一脉先祖,伍元宗师。” 宫恕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琦:“那为什么现在是这个样子呢?” 陈琦讪笑一下,眼神有些冰冷。 “这个事情说来就话长了,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简而言之,就是有些人想要将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将所有女性都变成他们的私有物。” 司马笙面色同样有些冰冷,眼皮微眯。 “那殿下不担心这件事情会给你带来麻烦吗?推进男女平等,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利益吗?” 陈琦点头:“麻烦肯定是会有的,但是问题不大。因为我是在我的驻地推行这些东西,没有到处宣扬,更没有在全大元推行。那些既得利益者就算再怎么不爽,在不触及他们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他们都是不会冒险跟我这么个皇子闹翻脸的。” “等到我触及到他们自身利益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本钱跟我翻脸了,那个时候,我想要灭他们,那就是易如反掌。” 陈琦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至于推进男女平等所产生的利益,有这么几个方面。” “我举个例子,一户人家,一家五口。小孩子和老人是不能算劳动力,只有成年男性和女性有资格,身体条件也允许他们成为劳动力,也就是两个劳动力养活五个人;而在现有的条件下,劳动力主要是做一些苦力活,那么女人就不能算一个劳动力,只能算半个;最后是什么呢?一个半劳动力养活五个人。可是如果我们按照所谓的礼教,让女人不能抛头露面;那么仅剩的一个半劳动力,还要被莫名其妙的扼杀半个。” “你们有没有想过,男人需要背负多大的压力?女人呢?明明有手有脚,偏偏非逼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坐在家里坐吃等死。” “男女平等之后,女性也可以参与到劳动和建设中来。纺纱,织布,成衣;甚至是当官,当先生教学,都是可以的。在适合她们的岗位上,她们创造的价值并不会比男性低。” “你们记住,只有参与到劳动中的劳动力才能创造价值。那些关在高门大院中的金丝雀是没有价值的。” “这是第一重的利益。” “第二,女性参与劳动之后,家庭地位也会随之水涨船高,在家庭中,男女之间可以平等对话。双方不需要再为谁养活谁而争吵,所有人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的将自己的小日子过好。这对整个丰都驿的安定团结是有这极大的裨益的。” “我们丰都驿现在常住人口有十三万人,咱们按男女老幼平均分的话,男人三万多,女人三万多,老人三万多,小孩三万多。我们现在的可征调劳动力数量只有三万多,男女平等之后,我们可征调的劳动力就会多出来小两万,变成五万多。不知道这个利益,能不能满足司马兄的需求呢?” “男女平等之后,司马兄你再也不会在街上看到拿着柳条皮鞭抽打媳妇的人渣,再也不会听到夫妻两口子的争吵和辱骂,再也不会有人因为家庭暴力而失去生命。不知道这个利益,能不能满足司马兄的需求呢?” 司马笙认真的点了点头,明白了陈琦话中的意思。 司马笙是从小受着三纲五常教育长大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已经融入到他的骨子里了;所以,他才会在快被饿死的时候,才想起来要逃离那个家。即便是那个家族对他有千般恶意,在他得知陈琦未来一定会那世家门阀开刀的时候,也想要求一份人情,饶了那一家子的混蛋。 换一个没有受过那些教育的人,不亲手灭了司马氏一族,都算是有仁慈之心了。 陈琦看向宫恕和秦奕,微笑着开口。 “蓉儿不管是名声还是能力,都足以担当查封妓院之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蓉儿对于那些所谓的世俗规矩本就嗤之以鼻;对于那些被毒害的女性心生怜悯,有问题吗?为了保护女性,将奴役女性的妓院查抄,有什么问题吗?担心那些妓女有什么病,专门请医生前来检查,为她们资料,有什么问题吗?为了让这些妓女重新融入社会,教授这些妓女一些养家糊口的本领,有什么问题吗?这叫做名正言顺!” 秦奕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琦:“这样一来,恐怕殿下你会落个纵容包庇蓉丫头的恶名啊!” 陈琦冷哼一声,满不在乎的端起茶杯小酌一口。 “恶名吗?无所谓,我不在乎。” “那万里之外的朝堂上所说的话,对我能有什么影响,大不了就是下旨申斥呗。以往的时候,我没犯错都得被下旨申斥;我就当给父皇提供下旨申斥我的机会和借口了。” “至于治我的罪?这点破事儿,还真不太够。” 秦奕有些含糊的说道:“那如果陛下直接治罪蓉丫头呢?蓉丫头可没有皇室身份。” 陈琦冷哼一声,眼神微眯。 “秦伯你不会以为父皇对丰都驿的事情一无所知,全靠你的汇报吧?这丰都驿中,肯定还有他的眼线存在。” “我就不信,蓉丫头的情况父皇他会一无所知。如果他敢把刀伸向蓉丫头,哼!” 陈琦说完,整个人周边的气场都变了,冰冷,彻骨的冰冷。司马笙和宫恕是第一次见陈琦这个样子,都有些害怕,感觉浑身冰冷,随时都有可能嘎掉那种感觉。 秦奕则是对此好像有些司空见惯的意思,虽然也有些担忧,但是不多。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陈琦脾气秉性的人是谁,那一定不是颜皇后和太子陈环,而是这位寸步不离,陪伴陈琦十五年,如师如父的老太监。秦奕知道,陈琦只有动了真火,才会展现出如此气场。 不过,秦奕也相信,陈琦会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乱来的。 在场之人中,最为淡定的,反而是离陈琦最近的蓉丫头。她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陈琦周身那恐怖的气场般,欢快的剥着虾壳,然后将雪白的虾肉喂到陈琦的口中。 然后,陈琦在被蓉丫头喂了三个虾肉后,气场瞬间就消散了,犹如冰雪遇到了艳阳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陈琦没好气的揉了揉蓉丫头的脑袋,这个小家伙,太能破坏氛围了。 蓉丫头被陈琦肉的发髻都有些乱了,索性将头发解开,披散在后背上。 “琦哥哥放心,查封妓院和赌坊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一定能办好的。” “至于中元皇帝的治罪。哼!我才不在乎呢。” 陈琦将蓉丫头搂在怀里,语气轻柔的说道:“放心。有我在,你永远都不会有事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第12章 兵制改革(1) 司马笙三人被陈琦和蓉丫头狠狠的塞了一嘴狗粮,看着满桌的饭菜和美酒,顿时觉得不香了,反而有一股酸臭味萦绕在他们身边。 五个人边吃边喝边聊,一直到酉时三刻才将这顿晚饭吃完。蓉丫头命人将酒席撤下,烧了新茶送来。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铠甲的中年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末将贺炳睿,参见三殿下。” 陈琦微笑着走向贺炳睿,伸手将他搀起。 “免了。贺将军今天有差事?” 贺炳睿点头:“回三殿下,今天轮到末将带人在丰都驿南门监督收税。这不丰都驿城门酉时关闭,我卸任之后,便来兰园了。” 陈琦招手,唤来几个小厮。 “带贺将军去屋里将甲胄卸掉,再找一身我的衣服给他换上。” 贺炳睿听到陈琦的话,感激的冲陈琦抱拳。 “谢殿下。” 陈琦摆手,示意贺炳睿无需行礼。 等到贺炳睿跟随小厮走进房间,陈琦这才将蓉丫头招呼到身边。 “蓉儿,去让后厨做碗面条,多放些油水,我估摸着贺将军还没吃饭呢。” 蓉丫头点头,向着校园外走去。 约摸一刻钟后,贺炳睿换了一身银白色圆领袍,从屋中走出。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原本那个豪气干云的将军不见了,此时的贺炳睿反倒是更像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富家公子。 贺炳睿是丰都驿护卫使,从六品官职;此人文武双全,治兵理政都是一把好手,很受陈琦的赏识。但是,此人生性豪迈,不拘小节,为人处世只论对错,不理人情;也就是因为他这脾气,才导致他任丰都驿护卫使近十五年了,都没得到过哪怕一次升迁的机会。如今,已近不惑之年的他,才是从六品的官秩,高不成低不就。如果这辈子没什么奇遇的话,恐怕很难再有封侯拜相的机会了。 贺炳睿来到陈琦面前抱拳,行了一个公子礼。 “见过三殿下;见过秦大人,司马大人,宫先生。” 陈琦摆手,示意贺炳睿坐下。 “免了。坐下说。” 贺炳睿点头,在石桌边坐下。 陈琦将自己的茶盏放在贺炳睿面前,给贺炳睿斟了一杯茶。 “贺将军,此番我有事想要拜托你去做。” 贺炳睿双手接过陈琦递来的茶盏,轻酌一口。 “殿下尽管吩咐就是,何须如此。末将定竭尽全力。” 陈琦点头:“我想要贺将军从主司府护卫和丰都驿护卫司中,抽调三百人,将丰都驿去年的税银押运进京。” 贺炳睿先是一愣,随意疑惑的看向陈琦道:“这本就是护卫司的职责所在,何须殿下嘱托?” “只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去年圣上曾亲自下旨,丰都驿所有的税收都不需要上缴国库,全凭丰都驿主司府决定如何使用。” “不知殿下为何还要让我带人押运呢?” 陈琦微笑着开口,将下午跟司马笙等人说的,关于向朝廷缴税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贺炳睿闻言,沉默良久后,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殿下,恕末将无状。圣上既然亲自下旨免税,不管是不是圣上自愿的,都属于皇命,皇命不可违啊。你这几百万两白银送过,别换不了一句好,反倒是落一堆埋怨。” 陈琦听完贺炳睿的话,眼睛微眯,面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一语点醒梦中人,贺炳睿的一番话,一下子把陈琦给惊醒了。他只想到了陈伽罗会不会因为不交税给他穿小鞋,没想到就算是交了钱,也照样会被穿小鞋;这就有些蛋疼了。 陈琦眉头微蹙,思考了十多分钟,手掌在石桌上狠狠一拍。 “有了。” 陈琦看向秦奕道:“秦伯,这次送税银,让阿四和贺将军一起去吧。我有事要安排给他。” 秦奕点头:“好。我回去就安排。” 陈琦扭头看向贺炳睿:“多谢贺将军提点,小爷我差点花钱找罪受,真是曰了狗了。” 陈琦手指在石桌上敲击着:“这样。贺将军你的职责不便,还是带着主司府护卫和护卫司的人押运税银。具体需要多少人,贺将军看着般,安全优先。我让阿四和您一起进京。” “阿四是秦伯的义子,我的贴身小厮,是跟我一起从东宫出来的。” “这一次你们的税银不要送往户部,而是直接送往东宫,让我大哥将这些银子交到内库,充作内帑。” 贺炳睿思索了片刻,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琦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纠结,看着贺炳睿道:“现在主司府护卫和丰都驿护卫司一共有多少兵马军械?有没有空额?” 贺炳睿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道:“回殿下,丰都驿主司府护卫共有一百零八人,丰都驿护卫司共有步战兵一千八百人,骑兵五百人,水鬼兵三百人。共计两千六百人。” “丰都驿主司府护卫编制上限为三百人,暂缺一百九十二人。丰都驿护卫司编制为三千人,暂缺四百人。” “不过,这倒不是我们吃空饷,是实在征不到兵。” “殿下你是知道的,丰都驿人口本身就少,除去老人、女人和小孩,再抛开那些本身有残疾或疾病的人。最后符合征兵条件的,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万人。” “咱们也不能把这些人都给征了兵不是,总得留些人种地,照顾妻小不是。” 陈琦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贺炳睿的意思,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他处在贺炳睿的位置上,也会这样做。 “贺将军知道,我不是怀疑你吃空饷。说句难听的,这三千三百人的军饷真的太少了,我还真看不上。” “不过,兵源确实是个问题。我们千万不要忘了,丰都驿是边驿,是随时有可能爆发战争的前沿。不管商业上再怎么烈火烹油,我们的边防职责是不能忘记,更不能疏忽的。” 贺炳睿和司马笙等人闻言,全都郑重的点点头,他们时刻都不敢忘丰都驿存在的根本意义是什么。 陈琦手指在石桌上敲击着:“贺将军,我想在丰都驿推行兵制改革。将原本的兵役,徭役全都废止,在丰都驿境内推行义务兵役制、职业军人制和预备役制,三种兵制模式共行的体系。” 贺炳睿挠挠头,有些憨傻的看向陈琦:“殿下可否为我解惑,这三种兵制是什么?具体如何实施。” 陈琦点头,正好这时蓉丫头带着两个小厮,端着两个托盘走进小院来。 “贺将军你吃饭,我慢慢给你讲。两不耽搁。” 贺炳睿嗯了一声,看着面前那跟锅差不多大小的碗,和满桌子的配菜,眼睛都亮了。快起筷子,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化身为一个无情的干饭机器。 陈琦看贺炳睿吃的开心,微笑着点了点头。 “所谓义务兵役制,就是我们划定一个年纪,只要到了年纪,不管你是谁,你有什么背景,都要入伍,进行军事培训。” “比方说我们将义务兵的征兵年纪定在了十八周岁。那么只要年满十八岁的人,只要不是有残疾,缺胳膊少腿的;不论男女,都要进行军事训练。即便是我这个皇子,丰都驿主司,到时候也必须要入伍参加培训,没有任何人有特权。你想要不当兵,可以!只要你敢将自己的腿砍了,把胳膊剁了,我就免了你的兵役。” “而在训练的过程中,我们就可以对服役的士兵进行分拣;那些身体条件好,有特长,适合当兵,有机会可以提升的士兵,我们就将他们转为职业军人。” “职业军人吃住都在军营中,管吃管住,还每个月都给发饷银,军饷的数额和工厂里的那些技术工人相当。职业军人的服役周期为五年,五年以后,军人有权利选择退役,还是继续做职业军人。” “稷下学院每年会给护卫司二十个兵科学习的资格。护卫司可以在职业军人中,寻找那些脑子灵光的,有想法的,能够堪当大任,表现积极的人,推荐他们进入稷下学院兵科学习。” “而那些没有被选上,成为职业军人的士兵,在义务兵役期满后,就会自动转为预备役士兵。预备役嘛,顾名思义,就是时刻准备着,两国开战,护卫司征召,立刻回归不对,再次入伍。” “当然,为了保持战斗力,护卫司每年在农闲的时候,都要分批次的对预备役士兵进行征召培训,培训周期不用太长,能够唤醒他们入伍训练时的记忆就行。” “这样一来,明面上看,丰都驿常备军只有三千三百人,但实际上,千军万马都隐匿于人海当中,只要国家征召,随时都可以整军备战,打击来犯之敌。” 陈琦说完,自顾自的喝起茶来。他知道,贺炳睿他们需要时间,慢慢思考兵制改革的可能性。 陈琦让蓉丫头拿来笔墨,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锦帕放在石桌上。 陈琦拿起笔,快速的在锦帕上写起来。 “皇兄在上,弟叩首请安。” “好了,文绉绉的开头结束,说正事儿。” “去年丰都驿治理的还行,收了一千三百多万两的税。” “父皇去年下旨,丰都驿的所有税收,都不需要向朝廷缴纳,留作自用。” “但我怕我不给朝廷交,咱那皇帝老爹见我赚的多,见财起意的给我穿小鞋;如果交了,又怕背上个违背圣命,抗旨不遵的罪名。纠结死了……” 好家伙,陈琦这封信,除了开头那文绉绉的一句问候外,通篇都是流水账,将面前那一尺见方锦帕给写的满满当当的。 第13章 兵制改革(2) 陈琦将写完的锦帕吹干,折叠好后,装进腰间的绣囊中;又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折叠好后,放进绣囊当中。 “秦伯,将这个绣囊交给阿四,让他到京后,将绣囊直接带到东宫,呈给皇兄。” 秦奕接过绣囊,揣进怀中。 “少爷放心,交给我吧。” 陈琦点头,看向从沉思中转醒的贺炳睿。 “殿下,末将有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琦微笑着冲贺炳睿做了个请的手势。 “贺将军无需多礼,直接讲就是了。” 贺炳睿略微思索:“第一个问题,殿下您所提出的义务兵役制是否属于常备军,他们有没有军饷呢?” 陈琦轻笑着,用手指在石桌上敲击着:“义务兵役制所招募的士兵,不属于常备军,你可以把他们看做是我们在做全民军事训练。” “当然,因为他们不属于常备军,所以他们也是没有军饷的。但是丰都驿主司府会给他们发放一一部分银两作为补助。至于补助的数额,可以按照一个人一年的食饷作为标准。如果确定了兵制改革,那就需要司马笙计算一下具体是多少钱了。” 司马笙点点头,抱拳道:“好。教给我吧。” 贺炳睿同样点点头,接着开口道:“第二个问题,义务兵役制的役期是多长时间呢?” 陈琦略作思考后开口:“我的建议是两年。当然,这个是可以商量的。” “不过,我的建议是,最短不宜低于十八个月,最长不要超过三年。” “低于十八个月,可能还没培养出什么东西就结束了,纯粹是浪费时间。” “而超过三年的话,又容易招来非议,指控我私自扩军,有不臣之心。” 贺炳睿听完,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三个问题,殿下准备招募多少职业军人?” 陈琦眼睛微眯,略作沉吟:“我的计划是将职业军人的编制暂定在一万人左右。有这一万人,加上丰都河天堑相助,就算是南楚三十万大军杀来,我也能确保丰都驿安全无忧。” 贺炳睿闻言,眉头微蹙,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殿下,丰都驿主司府护卫加上护卫司,最多可招募三千三百人。就算殿下您在十八岁,封了王,王府私军也不能超过两千人。满打满算你也只有五千多人。剩下那五千人的编制,您从哪里搞呢?” 贺炳睿有些的话语有些焦急,唯恐陈琦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殿下,您应该清楚,藩王外放,圣上和朝廷最忌讳的就是豢养私军;十个藩王,九个死在豢养私军上。这……” 就在贺炳睿准备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陈琦的时候,陈琦笑眯眯的冲贺炳睿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慌张。 “贺将军莫急,你所说的事情,我当然清楚。我不会做蠢事的。” 陈琦拿起茶壶,亲自给贺炳睿倒了一杯茶。 “南境的边防军,一直都掌握在南王府手中,边防军的编制应该是二十万。” “我准备将丰都驿的事情处理完后,亲自去渝州府,拜访一下南王爷。看看能不能从他手中,借七千人的边防军编制来。” “丰都驿本来就属于南境重镇,南楚此番修建官道,连通御北关和郢都。除了加快商货流通外,也将军事运力提升了很多。南楚如果对丰都驿有想法,他们可以在三天之内,调三十万大军到御北关。” “以现在丰都驿的兵力和防御能力,根本抵抗不了三天,就会被攻破。” “南王爷执掌南境边防重任,丰都驿的军事本来就是他的分内之事。我没有要他调兵来协防丰都驿,而是向他借七千人的边防军编制。这对他来说是已经算是极大的利好了。否则,就凭南王府的财力,想要调兵协防丰都驿,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用不了多久,连南王爷本人都得蹲在路边讨饭吃。” 众人听完,都忍不住微笑着点点头。 中元帝国四位异姓王,掌管着四境边军。名义上都是郡王爷,高高在上,地位尊崇。但是,只有了解他们的人才知道,这四位异姓王的日子过的,还不如那些中元城里的伯爵舒坦呢。 养活庞大的军队,耗时费力,伤神吞金,根本不是他们一个王府能够独立支撑的。就算是中元朝廷已经拿出国库岁入的近三成给他们养活军队了,依然是入不敷出,非常的拮据。 所以,近十年来,四大王府都在想方设法的请求朝廷收回边境军权,甚至是不惜请求朝廷收回他们的郡王爵位,自降爵位也要交出边境军权。 可惜,陈伽罗那个老阴货,偏偏装出一副君臣归心的模样,说什么相信四位王爷对朝廷的忠诚,打死都不愿意收回边境军权。甚至主动玩儿起了联姻那一套,用儿女亲家的身份,将四位异姓王死死的绑在中元皇室的战车上。 要不然,你以为陈伽罗为什么要在春狩大典之后,将二公主下嫁给安西王世子,又让陈琦的二哥迎娶安西王的女儿。 想从陈伽罗手里要钱?别说门儿了,连窗户都没有。中元帝国,满朝文武,最穷的是皇帝陈伽罗,第二穷的就是四位异姓王。 陈伽罗的内库,那些个耗子都搬家了。别说太极宫里的满朝文武了,就连陈伽罗身后站的那位大太监秦无恙的小金库都比陈伽罗的内库充盈。 贺炳睿忍住笑意,接着开口道。 “第四个问题,殿下所说的职业军人,准备以什么兵种为主呢?” 陈琦也止住笑意,缓缓开口道:“我所提出的职业军人,是以特种作战兵为主。” “至于什么是特种作战兵,这还只是我脑海中的一个概念;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会将特种作战手册写出来,到时候咱们再详细的讨论。” 贺炳睿点头:“好。” “那么第五个问题,预备役士兵的装备是由官府统一管理,还是由士兵自藏。” 陈琦略作沉吟:“官府统一管理吧。民间私藏甲胄,是触犯《大元历》。统一发放和统一收回也用不了多少人和多长时间。别给咱们自己找麻烦了。” 贺炳睿嗯了一声,同意陈琦的意见。 “最后一个问题,如何向朝廷申请军费,按照殿下兵制改革的方式,军费不会是一个小数目,这部分多余出来的军费从哪里来?” 陈琦听到贺炳睿的问题,和司马笙三人对视一眼,四个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贺炳睿被四个人的笑声给闹得满头雾水,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实在想不通,他提出的问题有那么好笑吗? 陈琦拍了拍身侧的司马笙,端起水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水。今天说了太多话了。口干舌燥的,都快冒烟了。 司马笙站起身,拍了拍贺炳睿的肩膀。 “贺将军,你知不知道,丰都驿第一季的财税收入是多少钱?” 贺炳睿摇摇头,这他还真不知道。他是丰都驿护卫司的护卫使,只负责丰都驿的军务。政务他是没有资格参与的,当然也就不知道财税是多少钱了。 司马笙拿起茶壶,给陈琦四人续上茶水,缓缓开口道。 “丰都驿第一季的财税收入是一千三百多万两,刨开上交朝廷的两百多万两,剩余也有一千多万两。” “别说养活一万人的军队了。就算是养活南境三十万边防军,都绰绰有余。” 司马笙看着眼中光芒大盛的贺炳睿,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的拍了一下。 “别异想天开,丰都驿财税用在军事用途的比例不能超过三成。我们还需要大量的钱,进行丰都驿的建设呢。” 贺炳睿眼中的光芒并没有因为司马笙的话而散去,相反,更加闪耀了。 奶奶个熊,他丰都驿护卫司每年的军饷也就只有白银十五万两。平摊到每个士兵头上,都不到五十两。要知道,这可是包括了采购军粮,制作军衣,更换军备和发放军饷等好几个方面。最后能落到士兵手里的军饷,都不到十两银子。 要知道,这还是建立在贺炳睿从来不克扣军饷的基础上的。要是遇上那些个贪财的护卫使,士兵估计得自己花钱当兵了。 司马笙竟然说要拿出三成用作军事用途,一千多万两的三成,也就是三百多万两。三百多万两啊,他任丰都驿护卫使十五年了,总共接手的军饷都没这么多。 贺炳睿现在终于明白了‘穷人乍富’是什么意思了。太他娘的敞亮了。 陈琦和司马笙四人看到贺炳睿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脸都快歪了,太丢人了。 陈琦伸手冲秦奕努努嘴,秦奕会心一笑,在贺炳睿的后脑勺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嘿!回神了。魂儿都快丢了。” 贺炳睿被秦奕一巴掌扇回了现实中,将面前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尽可能掩饰他的尴尬。但是他那上扬的嘴角和微微发颤的手,足以说明他现在的内心是有多么的激动。 陈琦微笑着开口道:“贺将军,莫要小家子气。兵制改革后,我对职业军人的要求是宁缺毋滥。我宁愿编制都是空的,也不愿意让那些不合格的人滥竽充数。” “军人是国家的门面,这个门面是不允许落半点灰尘的。” 第14章 甜蜜接触 几个人又聊了小半个时辰,司马笙等人起身告辞。 陈琦冲着贺炳睿抱拳:“贺将军,押运税银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会让秦伯从十八卫中找三个人,协助你们。” “我这几天会呆在兰园里,处理一些事务。就不去给你们饯行了。等你们胜利归来,我一定设宴请你们吃酒。” 贺炳睿恭敬的深施一礼:“多谢殿下关心,末将没齿难忘。” 陈琦转头看向司马笙:“交接税银的事情,你一定要安排好。丰都驿的还是由你任代理主司,全权负责丰都驿政务治理。” 司马笙点头,抱拳行礼:“请殿下放心,我定不辱命。” 陈琦又看向秦奕:“秦伯,从十八卫当中选三个人,协助贺炳睿押运税银。” 秦伯点头:“好的。” 几个人又寒暄了两句,离开小院,回丰都驿主城去了。 陈琦转身看到了正在凉亭中收拾石桌的蓉丫头,脸上立刻露出了宠溺的微笑。走到蓉丫头身边,伸手摸了摸蓉丫头的小脑袋。 “傻妞,不要收拾了。明天早上再收拾吧。” 蓉丫头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甜甜的笑着,脑袋在陈琦的手心中蹭啊蹭,活脱脱就是一只小奶猫。 “琦哥哥,已经收拾完了,我把东西放进收纳篮就好了。” 陈琦嗯了一声,伸手端起蓉丫头摞在一起的茶盏和茶杯,和蓉丫头一起,将东西都放进了芦苇杆编制成的收纳篮中。 等两人将凉亭中的东西收拾完毕,陈琦伸手将蓉丫头抱进怀里。 “傻妞,晚上你是要回你的小院,还是要在我的小院休息?” 蓉丫头被陈琦的话问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脑袋在陈琦的胸口处钻啊钻,像是要融入陈琦的身体似的。 陈琦见蓉丫头那副娇羞模样,心里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想歪了。不过,也不知怎么的,反正蓉丫头那副娇羞样,正好撞在了陈琦的心巴上。 陈琦轻轻的在蓉丫头的额头上小嘬一下,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 “我们蓉丫头长大了哈。都学会胡思乱想喽。”陈琦右手食指在蓉丫头的鼻尖上轻轻的划了一下:“说!老实交代,是不是对本殿下起了什么非分之想了?” 蓉丫头将埋在陈琦怀中的小脑袋抬起,脸蛋像河豚似的气鼓鼓的,小嘴嘟着都能挂酱油瓶了,眼中满是羞愤的看着陈琦。那小模样就像是在说‘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可是,陈琦从蓉丫头的表情中,没有看到丁点生气的影子,反倒是在那对剪水双眸中,看到了一丝慌张和迷乱。很显然,这小丫头是在强装镇定。 陈琦低头,在蓉丫头那嘟起的小嘴上亲了一下。附身在蓉丫头的耳边轻语。 “小妞,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你想成为我的猎物吗?” 说到底,蓉丫头只有十四岁,不管她再怎么成熟,也经不起陈琦这么明目张胆的撩啊。尤其是陈琦那性感又强势的声音,霸道的让蓉丫头腿都有些软。 蓉丫头深呼吸一口气,尽可能的平息自己内心的波澜。那双剪水双眸中,突然媚光大放,蓉丫头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勾人魂魄的小妖精,让心思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陈琦都有了短暂的愣神。 而蓉丫头也借助着陈琦愣神的功夫,快速脱离了陈琦的怀抱;也不知道是逃离的太着急,还是被陈琦撩的。蓉丫头竟然觉得双腿发软,有一种要摔跤的冲动。 蓉丫头恶狠狠的白了陈琦一眼:“哼!大坏蛋。就知道欺负我。” “我才不要在你的小院休息呢,你这个坏人。我回自己小院去了。” “略……略……略……” 蓉丫头说完,有些慌乱的向小院外跑去,那背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陈琦见蓉丫头那副慌张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可能是被陈琦的笑声给刺激到了,蓉丫头的脚下一软,差点摔倒了。陈琦见状,纵身一跃,直接来到蓉丫头身边,直接一个公主抱,将蓉丫头打横抱在怀中。 好厉害,陈琦这身法,简直可以说是快如闪电。他距离蓉丫头可是有十多米的距离,蓉丫头摔倒的时候也没有跟偶像剧那种撒狗血摔跤似的那种慢动作技能前摇;陈琦的在蓉丫头已经要摔倒的时候,后发而先至,将蓉丫头稳稳的抱在怀里。简直就是男友力max,有木有! 陈琦有些担心的开口询问道:“傻妞。跑什么呀。摔倒,磕破皮怎么办?” 蓉丫头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和陈琦现在这个暧昧至极的姿势,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手指轻轻的在陈琦胸口一戳一戳的,口中含糊的呢喃:“大坏蛋,放我下来。不要让人看见了。” 陈琦附身,在蓉丫头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别闹!我送你回小院,乖!” 陈琦这一次的声音,没有了调戏蓉丫头时的强势和霸道,反倒满是宠溺,听在蓉丫头的耳朵里,蓉丫头觉得浑身都泡在蜜罐子里,甜的要命。 蓉丫头乖巧的点点头,轻声嗯了一声,将小脑袋埋进陈琦怀中,任由陈琦抱着。 陈琦抱着蓉丫头,缓缓的走着,尽可能的减少自己走路时多余的动作,让蓉丫头可以在怀中躺着舒服。 蓉丫头的小院也在兰园中,距离陈琦的小院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加上蜿蜒的小路,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千米。 这平时陈琦只需要五分钟就能走完的路,这一次,陈琦却走了近半个多小时。等到陈琦抱着蓉丫头走到蓉丫头小院门口的时候,蓉丫头竟然已经在陈琦的怀中沉沉的睡着了。那安静甜蜜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陈琦轻轻的用脚尖点开门,走进满是粉红装饰品的小闺房,将蓉丫头轻轻的放在香榻之上。 陈琦想要伸手帮蓉丫头将外衣褪去,结果手停留在半空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实在无奈,陈琦只能将一旁的蚕丝被盖在蓉丫头身上,悄悄的退出了蓉丫头的闺房。将蓉丫头的房门和院门都关好,看了一眼蓉丫头小院周围几个不太起眼的位置,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转身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就在陈琦关闭院门,查看四周的时候,蓉丫头的闺房内,躺在床上的蓉丫头,悄咪咪的睁开自己的右眼,小心翼翼的看着空荡荡的闺房,发现没有陈琦的身影,这才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 蓉丫头一秒变河豚,小脸气鼓鼓的,小嘴嘟着:“哼!坏人,大坏蛋。” 低头看着自己一丝不乱的衣服,河豚小脸立刻多云转晴,眼睛笑成了两个小月牙,软萌软萌的。 “臭哥哥,大坏蛋,哼。” 接下来,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蓉丫头一个人在闺房床榻上,来了一出十级变脸表演;那情绪和脸谱的对照堪称完美,简直就是宗师级别的。 陈琦在回小院的路上,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自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上以后,做任何事情都要尽可能的小心谨慎,从来不敢毫无顾忌的敞开心扉,去接纳一个人。 即便是面对那个对他视若己出的颜皇后和对他偏爱有加的皇长兄,他都不敢完全的掏心掏肺,完全我不设心防。 但是,这一切,都在陈琦见到蓉丫头的时候,发生了改变。 蓉丫头就像一个天使一样,暖化着他冰封的心,给他带来无尽闪耀的光芒。陈琦在蓉丫头的温暖下,那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软如玉的气质,真正的贵公子的无双气质。 当然,陈琦同样也馋人家蓉丫头的身子,蓉丫头虽然只有十四岁,身法发育的已经很有规模了,丝毫不亚于陈琦前世看的那些女明星们的魔鬼身材比例。 但是陈琦却一直都在压制着自己的欲望,作为一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作为一个接受过思想品德教育的人,他有些接受不了在这个年级和一个未成年女子发生关系。即便是在这个时代,十四五岁结婚生子的比比皆是,陈琦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洁癖。 而且,陈琦前世在做古代墓葬研究的时候,他的导师曾经发表过一个论点,那就是古代女性平均寿命小于男性,过早的经历人事和过早的产子是最大的诱因。 陈琦在蓉丫头过十四周岁生日的时候,就曾和蓉丫头说过,蓉丫头不满十八周岁,陈琦是不会坏了蓉丫头的身子的。他希望的是蓉丫头能陪他一生一世,而不是短暂的激情。 因此,陈琦虽然会经常调戏蓉丫头,逗弄蓉丫头,但是却一直都很有分寸,从来不会做任何有可能伤害到蓉丫头的事情。 陈琦回到自己的小院,在小厮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换上一声丝绸睡衣,微笑着进入了梦想。 陈琦回到兰园,见到蓉丫头以后,脸上的冷漠和严肃越来越少了,幸福的微笑越来越多了。此刻的他,不再是南归路上那位杀伐果决,嫉恶如仇的三皇子,而是有人关心,有人爱护,有人怜惜的陈琦宝宝。 ╭(╯^╰)╮哼,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第15章 兰园(1) 第二天早晨,陈琦早早的起床,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来到院中,开始锻炼身体。 锻炼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蓉丫头拎着一个食盒从院外走进来的时候,陈琦这才结束。 “琦哥哥,洗手,过来吃早点了。” 陈琦嗯了一声,快步走进卧房,在木盆中匆匆的将手洗完,用毛巾擦拭干净。陈琦来到凉亭的时候,蓉丫头已经将早点都从食盒中取出,放在石桌上了。 陈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一个蟹黄包放进嘴里,一脸享受的咀嚼着。蓉丫头见陈琦额头上那细密的汗珠,从怀中掏出帕子,给陈琦擦了擦汗。 陈琦将蓉丫头擦汗的手抓住,眼睛笑得都眯成一道缝了。 “傻妞,别擦了。坐下来和我一起吃早点。” 蓉丫头羞红着脸,想要将自己的手从陈琦的魔爪中挣脱。结果发现陈琦一脸坏笑的看着他,眉毛一挑,一挑的,活脱脱一副花花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 蓉丫头虽然和陈琦认识还不到一年,但是陈琦是什么脾气秉性,她早就有所了解了。顺着陈琦的力道,坐在陈琦的腿上,樱桃小嘴在陈琦的脸颊上轻轻的嘬了一下。 陈琦在享受完蓉丫头的一吻后,脸上那坏坏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迷醉的表情,像是宿醉未醒似的。 陈琦手指轻轻的在蓉丫头鼻子上划了一下:“傻妞,以后每天早上我都要一个吻,记住喽。” 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石凳:“坐下陪我吃早点。” 蓉丫头点点头,羞红着脸,从陈琦的腿上起来,坐在了陈琦身边的石凳上。 陈琦将蓉丫头喜欢吃的奶黄包和莲蓉包端在蓉丫头面前,还给蓉丫头倒了一杯奶茶,放了一块冰糖。 前世的陈琦从小在草原上长大,早餐非常喜欢喝奶茶;所以在他刚到丰都驿的第二天,就亲自动手,熬了一锅奶茶。那是顿早餐,是陈琦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吃饱了,吃撑了,吃舒服了。 只不过,陈琦熬制的奶茶是咸口的,除了他,其他人根本喝不惯;反倒是在奶茶中放糖或者蜂蜜,其他人都很喜欢。 所以,打那以后,后厨熬制的奶茶都是没有甜咸口的。厨师会用小拇指粗细的小竹筒,装一些盐和糖,放在食盒中,食客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添加。 两个人幸福的吃着早餐,在初晨的阳光照耀下,像极了一对小夫妻,恩爱甜蜜。 约摸两刻钟后,两人将蓉丫头端来的早点吃完。陈琦拦住了准备收拾的蓉丫头,自己起身收拾起桌子来。 蓉丫头也没有执着,看着认真收拾餐具的陈琦,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自家小妞,自己疼’陈琦三个月前跟她说的这句话,她到现在还牢记于心,自己就是琦哥哥的傻妞,有琦哥哥疼爱。 陈琦收拾完餐具,看着满脸幸福,傻笑着看向自己的蓉丫头,伸手摸了摸蓉丫头的小脑袋。 “走吧。吃完饭最好去溜达溜达。我陪你去爬摘星楼,边消食,边锻炼身体。” 蓉丫头微笑着点点头,起身和陈琦一起,手拉着手,向兰园正中的一座高楼走去。 那高楼名叫摘星楼,是陈琦专门为蓉丫头建的。去年蓉丫头生辰的时候,陈琦问蓉丫头要什么礼物,蓉丫头说要星星;这可把陈琦给难住了,陈琦是做不出那种那水盆倒映星空的把戏,又不能给蓉丫头将天文知识,将星星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他突然想起了前世,《封神演义》中讲,商纣王为了讨妲己欢心,修鹿台,连接天地,迎接神仙。 陈琦看着蓉丫头那软萌可爱的小模样,立刻就理解了为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了。魂儿都被勾走了,还上鸡毛个早朝。 陈琦仿照前世几座名楼名阁的建筑风格和结构框架,亲自画图,命令工匠们打造了这座摘星楼。 摘星楼高三十丈,共二十层,占地十五亩。摘星楼主楼为四边套,六边形,纯木质结构;整个一座摘星楼,没有使用过一颗铁钉,全楼都采用了榫卯工艺。 六层飞檐如大鹏展翅般,从远处看,像是给摘星楼按上了六组翅膀。半圆状的楼顶,采用机扩连接,只需要启动机关,半圆形的楼顶就会自动打开,变成一个露天穹顶花园。 摘星楼集合了亭台楼阁,各类建筑的特有风格,还加入了佛塔类建筑的特有元素。摘星楼可以说是陈琦前世华夏传统建筑工艺和设计的集大成者。 陈琦本来是想将摘星楼送给蓉丫头,成为蓉丫头的私人财产。结果蓉丫头说什么都不要,而是将摘星楼开放,让所有能进入兰园的人,都可以进入摘星楼参观。 用了整整一个时辰,陈琦和蓉丫头才终于来到了摘星楼楼顶。陈琦走到墙边,将墙上的一个红色把手拉下来。 就听到楼顶上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嘎子声,伴随着那嘎子声越来越响,摘星楼的楼顶缓缓打开,一股高空独有的气味伴随着微风扑面而来。 陈琦和蓉丫头手拉着手,在楼顶上缓缓踱步,俯视着兰园的全貌。 兰园占地两千亩,南北长约四百多米,东西宽约三百多米,是准正方形状。兰园的南门两侧分别是两座占地不足五亩地的小院,东边的小院叫做兰馨苑,是陈琦自己住的;西边的小院叫做幽兰苑,是蓉丫头住的。兰馨苑和幽兰苑以北的区域,以摘星楼为中心,连接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四个方位,共划分为四个区。 西北角的区域叫做工科区,分为研学馆和研发车间两个部分。研学馆共有十一间,是一水的一进两开的连三间套房,房间非常敞亮,采光效果很好,即便是隔着窗绫,也不会影响屋内的亮度。这些套房是专门供给工科区的研发人员居住使用的,这些房子既可以居住,又可以研学做研究,一举两得。 研发车间共有十间,大一点的研发车间占地有近百亩,小一点的研发车间就是个小作坊,占地不足两亩。所有的研究人员,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申请不同规模的研发车间使用。 兰园工科区有两个职责,第一职责是工业科技研发,第二职责是工业技术人才培养。 工业科技研发方面,目前工科区正在研究的内容包括了金属冶炼,纺织设备,制盐工艺,造纸术,陶瓷技术,军工制造,农工制造和造船等等。 兰园工科区已经在造纸术和农业工具制造方面有了划时代的进步,在其他方面的研发进度也非常的喜人。 工业技术人才培养方面,工科区将研究类人才和技术类人才分开培养,根据他们的未来职业走向,进行定向化人才培养。 研究类人才,顾名思义,就是专业从事理论研究和某种专业技术研究的人才,类似于陈琦前世科研所里的研究员。研究类人才都属于高知型人才,是兰园工科区着重培养的人才。 技术类人才,就是主要培养人才的实操能力,培养完成后,进入工厂或者工坊成为技术员,自己实操或者指挥工人实操,进行工业生产;类似于陈琦前世工厂里的技术员。 东北角区域叫做农科区,包括研学馆和试验田两个部分,研学馆共有十三间,和工科区的研学馆一模一样,同样的研住两用。 试验田共有三十六块,田地的大小都是一样的,都是二分地,约摸一百三十多平米。试验田是专门提供给农科研究员和农科专家们,做实验,培养优质良种使用的。 兰园农科区的职责和工科区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农科区研发的是农业科技,培养的是农业方面的研究类和技术类人才。 西南角区域叫做医科区,包括传学馆和药学馆两个部分。医科区的馆舍和其他区域的馆舍不同,都是一个个占地不足两亩的独立小院。 兰园医科区的职责相较于农科区和工科区,就单纯很多了,专注于人才培养。 医科区培养的人才包括传统医学类人才,专科医学类人才和医药学研究员。 传统医学类人才培养,名称虽然好像很高大上,其实就是传统的师傅带徒弟式的人才培养。医学生要跟在师父身边,先开三到五年的方子,经名医指点,觉得你行了,你才能行医。 陈琦请来了中元帝国最为出名的三大名医入住医科区小院,每个人每个月的月俸就高达白银两千两;什么概念呢?中元帝国丞相柳毅,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老人家一年的俸禄银子,加上亲家公陈伽罗陛下的赏赐,一年都赚不到两千两银子。 三大名医全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最大的心愿就是将自己这一身的能耐能传承下去,同时能够有时间,有钱将自己所研究和改进的有关医学的知识记录下来,编辑成册。 陈琦投其所好,不仅将刚研究出来的纸送给三位名医,方便他们着书立说。还在南境四府一驿中广募人才,找了近三百多对学医有兴趣的文人;将他们带到丰都驿,供三位名医挑选,寻找适合传承医术的继承人。 陈琦同时花重金,将南楚着名药学大师屠百和西夏着名药学大师慕容苍“绑”到了丰都驿;在他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终于让二人心甘情愿的落户兰园,成为药学馆正副馆主。 和三位名医相同,陈琦给予了他们毫无保留的支持,从金钱,到传承人,无一不是他们要什么,陈琦就给他们什么。 第16章 兰园(2) 陈琦在安抚好三位名医和两位药学大师后,与三位名医和两位药学大师进行了七天的畅谈,就传统医学的发展和人才培养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的交流。 最后,六个人都认为传统的师傅带徒弟的人才培养方式,太过于主观臆测,缺乏必要的实践依据和理论支撑;导致出才率太低,而且极易出现那种只会照本宣科的庸医。 所以,三位名医联合两位药学大师,正在研究一套新的传统医学类人才培养计划。 与此同时,陈琦则是根据前世的经验,结合这个世界现有的医学基础,率先提出了医学分科;在传统医学研究实践的基础上,按照病灶位置和诱发源,进行专业医学分科;然后根据分科情况进行专科医学人才培养。 目前,医科区的专业医学分科已经进行了初步尝试,将妇科和儿科从传统医学中划分出来,单独列为两类专科医学进行研究和人才培养。 东南角区域叫做学科区,相比于其他三个区域要小一些,和其他几个区域不同的是,这个区域只有一个约摸有三十多亩地大小的三进的宅院,三进宅院的建筑格局几乎是复制粘贴的,正北是一座大殿,大殿中摆放着百家诸圣的立身像,庄严肃穆;大殿两侧各有一排厢房,每间厢房都约摸三十多平米大小,是专供人们居住的。大殿和厢房中间,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地面用石板铺平,石板上摆放着数十个明黄色的蒲团,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 学科区是陈琦亲手建立专业培养蒙学教育人才的地方,主要职责就是培养蒙学老师;用陈琦前世的名词来讲,可以理解为“幼师”或者是“小学教师”。 陈琦非常重视蒙学教育,他在将丰都驿的政务和军务理顺后,第一时间就将教育普及提上了日程,而且将之作为重中之重,列为首要解决的问题。 作为一个从华夏穿越而来的人,母亲还是一位有着三十三年教龄的人民教师;‘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这两句话几乎是融入灵魂深处了。 前世的华夏崛起之路,教育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管那些慕洋犬怎么拉踩应试教育,怎么鼓吹‘高考无用论’,都不能湮灭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功劳和华夏传统取才体系的功劳。 陈琦到现在还记得他母亲的那句话,‘任何拉踩应试教育,吹捧素质教育的人;拉去出先枪毙后提问,绝对没有一个冤假错案;都是行走的五十万。’ 陈琦起初并没有理解母亲那句话,直到他上了大学之后,他了解到了国外教育的真实状况,才明白他母亲话中的真正含义。 所谓的素质教育,就是要求学生不能只有文化课的考试成绩,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可是那些鼓吹素质教育的‘专家’从来不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是需要钱的,不管是学习乐器还是学习声乐,不管是学习体育运动还是学习书法绘画,是需要大量的课外辅导做支撑的。 而那些生活在大山里,生活在偏远地区,或者是家庭并不富裕的学生,他们是根本没有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经济基础的。一旦推行所谓的素质教育,就相当于将那些贫困学生和边远地区的孩子们唯一的靠学习改变命运的路给堵死了。而那些所谓的有钱人,则可以靠着金钱,悄无声息的将那原本属于那些贫困学生和边远地区的孩子们改变命运的机会,悄悄的转移到他们的阶层中。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不外如是。 说远了,回到正题。 陈琦如此全身心的推进教育普及,还有另一层原因,那就是陈琦亲眼见到了教育普及在华夏崛起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前世有很多外国专家在那里着书立说的鼓吹什么‘人口红利’,将华夏崛起笼统的归根于华夏人多,人力成本低。就像有些人鼓吹‘抗美援朝’华夏打赢漂亮国是靠人海战术是一回事儿,那些人他们华丽的无视了华夏人传承数千年的智慧,简单粗暴的将所有的功劳湮灭在了一堆毫无依据的伪科学理论中。 ‘人口红利’从来都不是华夏人的专利,全世界不是只有华夏人多,人力成本低。前世的非洲,南美洲,东南亚,印度,这些国家的人口同样不少,人力成本比华夏还要低;有些地方甚至你不给工资,一天管三顿饭就会有人来干活。 可是,为什么那些跨国企业不选择将工厂转移到非洲,南美,东南亚和印度这些国家呢?为什么在华夏人力成本逐年提升的情况下,那些跨国企业还要执着的将工厂留在华夏,而不是迁到其他国家呢?为什么川普大统领花费那么多口水,花费那么多时间,都说服不了漂亮国工厂退出华夏,回归漂亮国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不管是非洲,还是南美,或是东南亚,又或是印度,这些地区的人是多,人力成本是低,但是那些人都是一堆连字都不认识的文盲,这些人除了卖苦力赚钱,任何需要用到脑子,需要认字的工作,他们都做不了。你给他们一个机器让他们操作,他们连说明书都看不懂,你要他们怎么操作? 可是在华夏,这个事情就不会出现,华夏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后,识字率高达九成,不识字的文盲成为了稀缺品,数量和国宝大熊猫有的一拼。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机器的说明书,只要你翻译成汉语,所有人都能看的懂,就算有一些专业技术用语看不懂,技术员和翻译稍做讲解后,人们也可以快速理解。不管是操作机器,还是在流水线上进行组装,都不会出现胡乱操作的情况。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你是工厂老板,你会选择去哪里建厂,你会去哪里开公司。 因此,陈琦在总结前世华夏崛起的成功经验后,果断的将教育普及提上了日程,并作为重中之重,亲自过问,启航学堂也就应运而生了。 启航学堂是陈琦在丰都驿推出的,专注于普及青少年儿童教育的人才培养计划。陈琦亲自下乡调查实际情况,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将丰都驿化为十个区,每一个区都要修建一所启航学堂。 陈琦以主司府的名义发布告示,规定所有适龄儿童到了年纪就必须入学接受教育,教育周期为五年,五年之后,启航学堂会给予学生毕业评价。学生根据评价,自主选择是继续学习深造,还是回乡务农。 选择继续学习深造的学生,可以参加稷下学院的招生考试,选择自己感兴趣的学科学习深造。 启航学堂是包吃包住的,凡是送孩子入学堂的家庭,每年都可以获得一贯钱(也就是半两银子)的补助。按照丰都驿的粮价,一贯钱足够买十斗糙米,约摸一千两百多斤,够一家五口吃几个月的了。 但是就在陈琦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一个尴尬的事情出现了,那就是陈琦发现启航学堂建成了,陈琦手里没有老师。 整个丰都驿,识字的人基本上两个手就能数得过来。这些人基本上不是在主司府任职,就是在护卫司任职,平民百姓中认字的人不能说少吧,根本就是没有。 路过丰都驿的那些商人们都带着师爷或是书童,这些人肯定认字;可问题是,陈琦不能将人家都给扣下吧。好家伙,他这丰都驿可是中元帝国下旨修建的官城,不是土匪窝。 所以,陈琦不得不将启航学堂的修建进度放缓,同时在兰园中单独划分出来一个区域,专门培养蒙学教师。 陈琦兰园学科区成立蒙学教师速成班,计划通过速成班,在半年内培养出五十名足以上台的蒙学教师。陈琦没有指望速成班可以在短期内就能培养出来什么优秀教师,他的要求很简单,哪怕是照本宣科,这些人能照着书本把文字读出来就行。 在这些人上岗后,陈琦会参考前世的‘脱岗进修’模式,将那些短期速成的蒙学教师进行轮流‘脱岗进修’,让那些速成班的蒙学教师们边学边做,边做边学。 学科区蒙学教育速成班最初招募了一百多名学生,经过为其三个多月,前后六轮的筛选,剩余的学生已经不足五十人了,淘汰率堪称恐怖。 其实静下心来想想,这种淘汰率并不难理解;那些学生,年纪小一些的,还不到十六岁;年纪大一些的,已经快二十五岁了。他们在加入蒙学教育速成班的时候,基本上和文盲没两样。他们在速成班几乎是将别人需要学习五到十年的知识在短时间内,以填鸭式的方法,强行灌入脑袋中。 别的孩子在启航学堂学习就需要学习五年,而这些速成班的学生们却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就要将别人五年学习的知识都学会。难度可想而知。 速成班的这种方式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不言而喻,经过这样的筛选,选出来的人,要么就是那种极聪明的人,要么就是意志力极其坚毅的人。不管是哪种人,都是很有培养价值的。 坏处同样显而易见,那些没用通过筛选,被淘汰的人,受到的打击是别人的数倍,甚至是数十倍。很多人在被淘汰后,很可能会一蹶不振,从此成为一个废人。 但是在陈琦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虽然陈琦不赞成什么优胜劣汰,丛林法则。但是,陈琦同样也不是什么没有原则的烂好人;杀一人救一人的选择题,陈琦也是会毫不犹疑的杀人的。 第17章 求贤若渴 丰都驿人才缺口是阻碍丰都驿发展的最为致命的问题,可是人才培养却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有道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陈琦求贤若渴的心,天可怜见。 前世,魏太祖,武帝曹孟德在赤壁江边横槊赋诗,一首《短歌行》声振寰宇,诉说了多少明君贤臣,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的决心;以己度人,陈琦现在是真的理解了《短歌行》的那些诗句的含义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所以,当陈琦在岱岳文比大典上,遇上那中元四大才子的时候,才会以赌斗的形式,将四人收至麾下。没办法,太缺人了。 所有人都以为陈琦建造兰园,是为了享乐使用的。民间甚至传说兰园华丽无比,人工湖,假山,珍稀树木和各类飞禽走兽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人间仙境;更有甚者,将兰园描绘成传说中的酒池肉林之地。 但是只有了解陈琦,了解兰园的人才知道。陈琦从一开始建造兰园,就不是冲着享乐去的。在陈琦的规划中,兰园未来的定位相当于陈琦前世的中科院,是最高端的科技研发可人才培养中心;只有通过层层考验,心智和能力俱佳的那少部分人,才有资格进入兰园学习和生活。 陈琦最初在圈定兰园这片荒地的时候,就做出了详细的规划;占地两千多亩的园子,陈琦自己居住的兰馨苑,占地还不到五亩地,没有假山怪石,没有人工湖,只有几小块的苗圃花园,还有两块半亩不到的菜地。 如果不是蓉丫头担心陈琦一个人闷的慌,想要来兰园陪陈琦,让陈琦兰馨苑不远处又建了一个同样不到五亩的幽兰苑。陈琦那小院的位置,跟前世的看门大爷,保安大叔没什么两样。 陈琦曾开玩笑的自己调侃自己,他历经两世,终于还是走到了人生的终点“保安”;和别人不同的是,陈琦他十五岁就当上保安了,和别人比,他少奋斗了好几十年。 陈琦揽着蓉丫头的腰,两人坐在摘星楼顶的木椅上,蓉丫头轻轻的倚在陈琦胸膛上,或许是刚才爬楼太过于劳累,蓉丫头眯着眼,像是睡着了般,活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陈琦很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宁静,感受着怀中佳人那温软的娇躯,陈琦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那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陈琦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穿越者的,关于前世的记忆,也是等到他三周岁生辰的当天,才开始逐渐觉醒。整整用了两年,直到陈琦五周岁生辰前一天,陈琦前世的所有记忆才完全觉醒。 陈琦在三周岁之前,和一般的小孩并无二样,调皮捣蛋,招猫逗狗,整个就是一个小混世魔王。如果不是颜皇后的宠爱和太子陈环的娇惯,恐怕早就被他那皇帝老子陈伽罗给赶出东宫了。 可是,当陈琦开始觉醒前世记忆的时候,就将自己的那些毛病都改掉了。陈琦前世作为考古学家和古文献研究方面的专家,他的脑海中有太多关于古代皇室为了那把椅子,争权夺利,甚至父子,兄弟相残的故事了。 陈琦梳理过自己的出身和家世,他自认为自己是没有登上那至尊之位的机会的。加上前世他曾经看过十多位皇帝的起居录,对于皇帝这个职业的了解,要远胜于其他人。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有毅力的人,让他天天早上四点起床,早上六点上班(上早朝),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陈琦真的死的心都有了。 所以,陈琦对于皇位的排斥是真心的发自肺腑,源于灵魂的抗拒。他的目标就是当一个逍遥王爷,娶十七八个媳妇,生百十来个娃,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好不快活。前世汉朝的中山靖王刘胜就是陈琦的偶像,也是陈琦未来要攀登的高峰。 但是,在他封王之前,他必须要学会韬光养晦,学会收敛锋芒,学会装傻充愣。 所以,打那之后,陈琦便开始刻意的改变自己的行事和语言习惯。他从三周岁开始,没有再和陈伽罗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每次陈伽罗驾临东宫的时候,陈琦就会跟着颜皇后的婢女桃儿(陈琦拜会颜皇后的时候,那个带路的小宫女),去偏房中休息,等到陈伽罗走后,再去厨房吃饭。 原本调皮捣蛋的混世魔王,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只喜欢看书的书呆子;原来那张五零二都沾不住的嘴,突然就像是哑巴了似的,很少再多说什么废话。 颜皇后曾一度很担心是不是陈琦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前前后后叫来了几十个太医,给陈琦瞧病。陈琦本来就是怕麻烦才不开口说话的,那些个太医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更不可能知道怎么治疗我的病的。 那些个太医都表示无能为力,让颜皇后另请高明。后来陈琦发现颜皇后是真急了,要斩那位新来为陈琦看病的太医,赶紧上前向颜皇后表明,自己不是有病,只是不想说话,想要专注的看书。 颜皇后闻言,确认陈琦确实没有问题后,这才放下心来。 打那之后,陈琦便将自己关在东宫中,除了他必须出席的祭祀大典和除夕守岁外,他几乎是寸步不离东宫,寸步不离他的那座小竹屋。 直到去年,他莫名其妙的被委任,来到南境,成为丰都驿主司。 离开皇城的陈琦,如同鱼归大海,鸟归山林,完全放飞了自我。他可以肆意的哭,肆意的笑,肆意的吃,肆意的喝;天高皇帝远,他那位皇帝老子还真就连管教他都没有机会了。 陈琦来到丰都驿后,才安心的查看陈伽罗对他的册封,然后他就斯巴达了。陈伽罗给他封的只是一个正五品的丰都驿主司,每年的俸禄还不到白银一百两。就算加上他身为皇子的例银,一年下来也到不了五百两。 陈琦觉得,他虽然离开了皇城,恢复了自由身;但是好像离他梦想中的幸福生活却是越来越远了。五百两银子,哪里够十七八个媳妇和百十来个娃吃喝过上好日子的呀。 然后,梦想当咸鱼的陈琦,被迫营业,开启了赚钱之路。 事到如今,陈琦私人小金库已经有近千万两白银了,而茶山,瓷窑,细盐等营生还在源源不断的为他的小金库提供着资金。 陈琦曾想过,自己赚够一个小目标,就彻底摆烂,不管三七二十一,做自己的咸鱼王爷。 但是,事到如今,陈琦发现自己已经身不由己,不可能随时脱身了。亿兆黎民嗷嗷待哺,万千家庭想要过上不需要为生计发愁的好日子。 深受五千年华夏传统文化熏染数十年的陈琦,做不到视若无睹,更做不到置身事外。‘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文正公的教诲,让陈琦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当皇帝是不可能的,打死都不会去当那个劳什子皇帝的。那么,当一个办事儿的王爷,帮助自己那位皇长兄,太子哥哥陈环监管天下,让陈氏江山多存续些年,也是可以考虑的。 陈琦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咸鱼不是摆烂,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儿,也是阔以的。并不违背自己的理想。 只不过,自己娶尽天下美人的理想,可能就要说拜拜了。想象着那些个环肥燕瘦,婀娜多姿的美人都便宜了那些个乌龟王八蛋,陈琦就觉得心疼。 在看看怀中的美人,好吧。蓉丫头一个就足以顶那些骚狐狸二三十个,小爷还是赚了。 陈琦将自己好一通安慰,终于让自己的心情舒畅了一些。低头,在蓉丫头的粉嫩小嘴上亲了一口;蓉丫头缓缓的睁开眼睛,有些不满的嘟起小嘴,轻轻的哼了一声。 陈琦见状,宠溺的抚摸这蓉丫头的脸颊:“傻妞,休息好了吗?” 蓉丫头点点头:“嗯!琦哥哥是不是要去处理公务了?我陪你下楼去吧。” 陈琦嗯了一声,将蓉丫头拉起,两个人十指相扣,向着摘星楼下走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陈琦和蓉丫头走出了摘星楼。 摘星楼门口,宫恕正在一旁站着,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小厮,扛着十来个麻线织成的袋子。宫恕见陈琦和蓉丫头携手揽腕的从摘星楼走了出来,赶紧快步迎上。 “少爷。昨天和您说过的,那些个土豆子和糙米都给你拿来了,请问您要放到哪里?。” 陈琦点头:“农科区十三号院吧。顺便去将杨凡大师和吴苗大师请来到十三号院来。” “是”宫恕抱拳行礼,转身带着小厮们扛着麻袋向农科区走去。 陈琦看向蓉丫头:“你是会幽兰苑呢?还是跟我去农科区玩儿呢?” 蓉丫头抱着陈琦的胳膊,娇嗔的从陈琦撒娇。 “我可以陪陈琦哥哥去吗?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工作吧?” 陈琦摸了摸蓉丫头的脑袋,有些嗔怪的敲了一下。 “你这丫头,跟谁学的这副茶里茶气的语调。我的鸡皮疙瘩都快掉地上了。” 蓉丫头吐了吐舌头,有些顽皮的开口道:“我见好多小姐姐都这样和心爱的人说话,我以为我家琦哥哥也好这一口呢。” “既然琦哥哥不喜欢,那我就不学了。嘻嘻!” 陈琦见蓉丫头又恢复了她往日里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宠溺的摸了摸蓉丫头的脑袋。 “这才是我的蓉丫头。” 第18章 农家学派 陈琦和蓉丫头回到各自的小院,洗漱一番,换了一身新衣服。半个时辰后,携手来到了农科区第十三号院。 小院中,宫恕已经让小厮们将麻袋中的土豆子拿了出来,平铺在十三号院的地面上。 两名老翁正俯下身子,研究那满是泥土的土豆子,两个人好像还在争执什么似的。 陈琦走进小院,轻咳一声。赶紧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 “参见三殿下。” 陈琦笑着快走两步,将两位老翁扶住,语气温和的说道:“二位大师快快请起。” 两位老翁轻笑着直起腰来,冲着陈琦拱拱手:“多谢三殿下。” 陈琦点头,冲着还在行礼的其他人挥挥手:“免礼,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拱手道谢。 陈琦没有在礼仪问题上多纠结,搀扶着两位老翁来到摆放土豆子的地方。 “两位大师,有劳你们亲自跑一趟。小子唐突了。” 陈琦转身,看向宫恕:“搬一张方桌,四把椅子,再打几桶水来。” “遵命!”宫恕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小厮,按照陈琦的安排布置去了。 两位老翁有些好奇的看向陈琦,身穿灰色长衫的老者率先开口道。 “三殿下,不知你花重金买这些个土豆子有什么用?请三殿下解惑。” 陈琦微笑着从二位老翁拱手:“两位大师。小子早些年在一本地理札记中看到过一种粮食,那种粮食不同于传统的五谷杂粮,果实都长在土下。最关键的是,那本地理札记中有明确记载,那种粮食的亩产高达两千斤,是黍和小麦的三倍,是水稻和高粱的两倍;而且,那种粮食喜旱不喜水,非常适合降雨量少的地方种植。” “只不过,那本地理札记不仅是孤本,还是残本,他并没有说那种粮食具体在什么地方,甚至连方位都没有。所以小子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花重金让人四处收拢和挖掘了。” 两位老翁在听到陈琦说那种传说中的粮食能亩产两千斤的时候,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要知道,现在的大元帝国,粮食来源还是集中在五谷种植,就算是最会打理农田的人,亩产也从来没超过一千斤。有个八九百斤,就可以被称为祥瑞,得到皇帝和朝廷的嘉奖了。 陈琦竟然说他找的粮食能亩产两千斤,两千斤呐,什么概念?如果真的能找到那种神奇的粮食,中元帝国将永远不再需要担心粮食短缺的问题了。那个时候,朝廷和百姓恐怕要担心的不是粮食不够吃的问题;而是要担心多余的粮食要怎么使用,才不让他们烂在粮仓里。 两位老翁有些急切的围在陈琦身边,打听起那本地理札记的事情来。 陈琦无奈的摊了摊手:“那本地理札记也不知道是时间太长了,还是被损坏过,变得糟锈不堪了。即便是我全身心的精心呵护了。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在一阵风吹过,化为满天的飞灰,消失不见了。” “后来,我也曾很努力的回忆,想要将那本书的内容想起来,用自己的手将之记录下来。只可惜,我在看那本书的时候年纪尚小,有很多东西还记不太清楚,只得作罢了。” “所以今天还是需要劳烦两位大师,协助小子寻找出那种神奇的粮食吧。” 两位老翁抱拳躬身,冲着陈琦行了个礼。 “多谢殿下照拂,杨凡全凭殿下调遣。” “多谢殿下照拂,吴苗全凭殿下调遣。” 陈琦微笑着将两位老翁扶起,心中很是开心。 杨凡来自北魏帝国,吴苗来自天府之都益州;这两位老者来自诸子百家中的农家学派,是农家学派的当代亚圣夫子,农家学派的代表人物。 农家学派历史悠久,这一学派尊炎帝神农式为师,提倡农为国之本,民为君之本。他们主张重农抑商,提高农民地位。 农家学派的学者非常尤其,他们不仅研究农业知识,还坚持身体力行的去做那些儒生们很鄙夷的体力劳动。所以农家学派的学者穿着都和那些老农民差不多,如果不是他们开口讲话也是之乎者也的,很多人第一眼都会习惯性的将他们当做老农民来看到。 杨凡和吴苗两位虽然在农家学派和诸子百家中广有盛名,但是这两位却无心仕途,加上他们推崇的民本主义思想,很招那些个既得利益者们嫌弃;所以不管是五大帝国,还是那些个小王国,都不是很待见他们。 陈琦在探听到二人的消息后,花重金,派遣专人去西夏和益州将二人请到丰都驿。 陈琦以求教的名义,和两位老翁聊了很久,最后终于说服他们留在兰园,在农科区中研究农业科技。二位老翁在与陈琦长时间的相处后,也知道了陈琦兴农的决心,所以写信将他们农家学派的学者和弟子们,全都叫来了丰都驿。 陈琦用尽可能通俗的言语,给他们讲了杂交水稻的理念,并且给他们指明了农家学派未来的发展方向。那就是拒绝议政,全身心的投身于农业科技和农业技术的研究和开发中。 现在的农科区,十三座小院,已经住满了十二座,有大师级教授四名,学者级教师十名,学生十五名。人数虽然不及工科区那边多,但是单论基本素质,比工业区高太多了。 陈琦陪着两位老翁又闲聊了一刻钟,宫恕等人终于将桌椅摆好。 陈琦招呼二位大师坐下,蓉丫头不知何时已经泡了一壶清茶,拿出三个茶盏,给陈琦三人倒茶。 陈琦让宫恕带人将那些土豆子小心翼翼的洗干净,递给他,由他来分辨那些土豆子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培养价值。 宫恕亲自带人,蹲在地上,在水桶中用水将土豆子表面的泥土洗干净。陈琦在发布悬赏,收购土豆子的时候,就千叮咛万嘱咐,让人们千万不要把土豆子表面的泥土给洗掉,否则丰都驿主司府一概不收。 要知道,土豆子表面的那层泥土是最佳的防腐层,可以延长土豆子的保存时间。如果把土豆子表面的泥土洗掉,很有可能会伤及土豆子的牙口,那样的话,土豆子就只剩下吃这一条路了,就不能作为种子种子了。 陈琦虽然贪吃,但是他还真犯不上花重金买土豆子吃。 陈琦接过宫恕递来的一颗紫红色的土豆子,陈琦接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好一会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没想到第一个就是个不错的收获。”陈琦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土豆子递给吴苗。 “这个土豆子在那本地理札记上有记载,叫做红薯。这个红薯,味道甘甜,可以煮着吃,也可以烤着吃。最关键的是,红薯极为高产,只要用心经营,亩产不会低于三千斤,最高……” 陈琦看着二位老翁微笑着,略作停顿。 两位老翁聚精会神的盯着陈琦,陈琦哈哈大笑,用略带癫狂的语气开口道。 “亩产最高可以到八千斤。是水稻亩产的十倍。” 两位老翁狠狠的咽了一口吐沫,看着手中拖着的红薯,眼中精光大盛,像是老光棍看到了裸女般,已经无法自拔了。 陈琦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接着开口道:“不过,这红薯含有少量的毒素,而且并不适合长期做主食使用,容易产生胃肠疾病。但是作为主食粮的补充,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两位老翁听到陈琦的话,认可的点点头。人老成精,他们都已经是年近六旬的老头了,他们才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完美无缺,没有任何瑕疵的东西呢。任何的完美无缺都是等待被拆穿的骗局。 但是就像陈琦说的,即便红薯不适合长期作为主食食用,但是作为主食粮的补充粮,价值也是不可被忽视的。 “三殿下,不知你是否知道这红薯的种子在什么地方,该如何种植呢?” 陈琦接过红薯,指着红薯上面那一个又一个肉眼可见的芽点。 “二位大师请看,这红薯没有种子,果实就可以作为种子使用。按照在不破坏这些芽点的基础上,将红薯切成小块。然后用草木灰将切口吐沫,防止腐败。然后将他们埋进土中即可。” “但是,最佳的方法,可以将他们先培养成红薯苗,然后转栽倒田里。那样红薯苗的成活率就会大大的提升,也可以提升红薯的产量。” “当然,这只是那本地理札记上记载的,具体怎么做更合适,还需要农家的大师和学者们进行研究了。” 两位老翁认真的点点头,满眼柔情的看着摆放在桌面上的红薯,甭提多开心了。 宫恕见三人聊完了,有将一颗红褐色的土豆子递给了陈琦,陈琦仔细端详这眼前奇丑无比的大块头。 大块头通体呈扁球形,暗红褐色;有一些细密的毛须蔓延开来,成卷曲装。 陈琦轻笑着将土豆子递给二位大师。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个东西叫做魔芋。产于南楚帝国西南,滇族古地。这魔芋无法直接食用,需要进行粗加工后,进行二次加工制作,方可食用。不过,此物属于药食两用,有化痰消积,解毒散结,行瘀止痛的功效。” “魔芋喜湿怕旱、喜阴怕阳,忌干燥、怕渍水,适宜生长在土层深厚、质地疏松、排水透气良好的区域,最好是沙地。” “魔芋的亩产同样可观,只要用心经营,亩产不会低于两千五百斤,最高可以到六千斤。” 第19章 陈琦遭罪 陈琦轻笑着将魔芋递给二位大师,两位大师如获至宝般的捧着那奇丑无比的魔芋,老脸都笑成菊花了。 “好,好,好!”吴苗大师摸索着魔芋,眼中的光芒就没停歇过。 陈琦伸手,接过宫恕递过来的新土豆子…… “这个是芋头,和魔芋一样,喜阴喜水,营养丰富,是上品的食物。亩产在一千五百斤到是四千斤左右。” “这个是木薯,木薯的适应性很强,耐旱、耐瘠、少病虫害,不择土壤,但要高产仍以土层深厚疏松的土壤种植为佳。亩产在两千斤到四千斤左右。” “这个是马铃薯,这马铃薯同时具有粮食、蔬菜和水果等多重特点,马铃薯喜冷凉干燥气候,适应性较强,以疏松肥沃沙质土为宜,生长周期短而产量高。是完全可以取代五谷,作为主粮的食物。亩产在三千斤到五千斤左右。” 陈琦开心的为两位大师介绍这些农作物,尤其是在看到马铃薯的时候,陈琦自己都开心到冒泡了。 陈琦一直对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不太了解,不知道与前世的蓝星是否相似。 直到陈琦看到了红薯和马铃薯之后,陈琦基本上可以确认,他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应该和前世的蓝星没有任何关系了。因为在蓝星,红薯和马铃薯原产地是在美洲,是十四世纪才传入华夏本土的,华夏并非是原产地。 现如今,那些商队竟然在这块大陆上就找到了红薯和马铃薯,那就说明,这块大陆,甚至是这个星球,和之前的蓝星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 想到这里,陈琦多少还是有点失落的。身为华夏人,与生俱来的乡土情,让他对故土,对故国有着深深的眷恋。那种眷恋是溶于血脉中的。 陈琦甩甩头,将那些负面情绪甩掉,从靴筒中掏出一柄匕首,放在桌子上。 “宫叔,去厨房要些草木灰或者炉灰过来。” 宫叔闻言,带着两个小厮出了门。 陈琦看向吴苗大师:“吴大师,不知试验田现在有没有空着的。” 吴苗大师点头:“有的,殿下需要几个?” 陈琦看了一下那些被洗干净,分成几个小堆的农作物。 “先选五块吧。这一次我们先试种马铃薯,红薯,木薯,芋头和魔芋。” “两位大师请按照我刚才说的这些植物的喜好,进行环境模拟。然后交由专人照料。” 吴苗和杨凡冲着陈琦抱拳:“请三殿下放心就是。” 吴苗跟身边的学生嘱咐着,如何搭建模拟环境。陈琦等人则是喝着茶,等待宫恕他们将草木灰取回。 环境模拟,是兰园农科区在做良种试种和良种培养时,采用的人工干预手段。农科区的大师和学者们会根据农作物的产地和喜好,人工搭建符合他们生长的环境。 比方说有些农作物喜水,喜阴;害怕强光;那人们就会用麻布或者其他遮光布将那些农作物遮挡起来,人工搭建一个阴湿少光的环境。 当然,还有一种模拟环境则是完全按照逆喜好培养的,比方说某种农作物喜水,喜阴;但是农学家们专门搭建热旱的环境,试验那些农作物的生存能力。 约摸一刻钟后,宫恕带着那两个小厮回来了,三个人抬着一个大木盆,木盆中装着满满一盆的草木灰。 陈琦命人将木盆放在桌子上,拿起桌上的匕首,开始切马铃薯,在不破坏芽孔的情况下,将马铃薯都切成鸡蛋大小的块。 “二位大师请看,不要破坏这些芽洞,这些芽洞就是生根发芽的出口,把他们破坏了,他们也就长不出来了。” 陈琦将那些切开的马铃薯块丢进草木灰中:“这些切口极易腐败变质,导致种子无法发芽。所以我们要用草木灰将切口遮盖,草木灰具有一定的防腐作用,是最便宜的防腐剂。” 陈琦将裹满草木灰的马铃薯块放在一旁的笸箩里:“这些马铃薯块现在就可以种植了。” 陈琦边做边将,细致的讲解,让两位农学大师都心服口服的。 慢慢的,两位大师,宫恕,蓉丫头,都加入了陈琦的工作中。 大约一个时辰后,陈琦他们终于将所有的马铃薯,红薯,木薯,芋头和魔芋都做成了种子。陈琦等人在吴苗大师的带领下,来到了试验田区。吴苗大师选择了五块相邻的试验田,按照陈琦所讲,将所有的种子都种到地里。 “三殿下。”杨凡大师在看到所有的种子都种植完毕,开心的冲陈琦拱拱手:“这些试验田就交给我们了,我们一定让专人看守,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陈琦点点头,双手作揖:“那就有劳二位大师了。” 陈琦和两位大师寒暄了几句,带着宫恕等人回到了十三号院。 “宫恕,让他们带着这些糙米,跟我去工科区,酿酒坊。” 宫恕应是,带领小厮,扛着五麻袋糙米向工科区赶去。 陈琦和蓉丫头则是手牵着手,慢悠悠的在兰园中走着,像极了前世陈琦在大学校园中见到的那些个小情侣。 “琦哥哥,你饿吗?都快中午了,要不要给你安排饭食呢?” 陈琦摸了摸蓉丫头的小脑袋:“嗯。是有些饿了。你去让厨房多准备些吃食,送到工科区,酿酒坊吧。我估计今天下午会一直呆在工科区了。” 蓉丫头像小猫似的,用脑袋蹭了蹭陈琦的手掌心;冲着陈琦来了一记飞眼,把陈琦迷得五迷三道的。趁着陈琦迷糊的功夫,蓉丫头逃也似的跑远了,只留下陈琦一个人呆在原地。 陈琦无奈的笑了笑:“哼,被那小妞调戏了。好气!” “等着吧。等你十八岁成人礼之后,看我怎么教训你。” 陈琦默默的在心里赌咒发誓了半天,这才悻悻然的向工科区走去。 虽然陈琦嘴上说的很凶,但是那高高扬起的嘴角和轻快的步伐还是说明了他现在的心情是有多么的美丽。 不一会,陈琦就来到了工科区,酿酒坊。 酿酒坊门口,一名大汉正恭敬的站在酒坊门口,见到陈琦到来,快走两步,单膝跪地,给陈琦行了一个军礼。 “小子杜梨,见过三殿下。” 陈琦拍了拍杜梨的后背:“起来吧。” 杜梨闻言,从地上站起:“三殿下,浊酒已经酿了不老少了。您啥时候给我们做那传说中的烈酒呀?” 杜梨语气中满是谄媚,和他那一米九的身高和足有两百斤中的大块头形象太不搭了。违和感满满的,有木有。 陈琦没好气的在杜梨屁股上踹了一脚:“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能有点出息。” “为了喝口酒,正七品的护卫司副指挥使不当了,非要来我这酿酒坊当个力工。你说你当力工就当力工吧,还他娘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小爷这里当天香楼了?” 陈琦越说越气,抬起腿又踹了杜梨一脚:“不行,越说越气。就算做出来烈酒,也不给你喝。滚蛋。滚回去当你的副指挥使去。要是再敢私自离岗,小爷我把你丢进丰都河喂王八。” 杜梨好像并没有听到陈琦话中的嫌弃之意似的,那谄媚的表情丝毫没变。 “殿下,我的好殿下。我是真的对你之前做的那烈酒记忆犹新,爱不释手;到现在是茶不思,饭不想,就想喝那么一口。” 杜梨抱拳拱手,一脸奸臣像:“求求了,给点,哪怕就一斛也行。” 陈琦实在被杜梨缠的有些烦了,体内真气流转,聚集在脚上,一脚踹在了杜梨的屁股上。杜梨像是皮球般的被陈琦踢飞了出去,一个屁股墩坐在了离刚才两米远的地方。 “准大成境?”杜梨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揉着被踹疼的屁股,一脸紧张的看着陈琦。 “三殿下已经到了准大成境了吗?果真厉害。” 陈琦没好气的剜了一眼杜梨:“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想之前一样,踹不疼你?” “滚回去,好好当你的副指挥使。贺炳睿要去京都中元城执行公务,护卫司只剩下你看家。你要管好护卫司,要是出来什么事儿,小爷扒了你的皮。” 杜梨一改刚才那副没皮没脸的谄媚模样,抱拳躬身,冲着陈琦深施一礼。 “好。末将这就回护卫司履职。”杜梨说完,转身离去。 就在杜梨即将走出酿酒坊大门的时候,陈琦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你要的烈酒,明日我会派人送到护卫司。” “记住,不要贪杯误事,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杜梨闻言,就跟捡到钱的二傻子似的,冲着陈琦憨憨一笑。 “多谢三殿下,爱你哟!” 杜梨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右手深入怀中,缓缓掏出,用大拇指和食指交叉,比了一个心。 好家伙,一米九,二百来斤的一个猛男,笔芯。陈琦差点没把早上的饭给吐了,从一旁拿起一把劈木材的斧头,朝着杜梨就飞了过去。 杜梨见状,再也不敢欠了,飞也似的逃走了;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陈琦没好气的冷哼一声,牙齿咬得嘎吱吱的响。 陈琦他是真的生气了,并不是和蓉丫头在一起时的那种打情骂俏似的假生气。 被一个猛男调戏,陈琦两世为人,加一起也活了三十五六年了,还真是头一遭。 想想就……呕……想想就……呕……想想就……呕…… 没错,陈琦最终还是吐了…… 第20章 酒鬼杜梨 逃离酿酒坊的杜梨,撒丫子的跑,双腿都快摆出残影来了,好家伙,兔子都是他孙子。 其实杜梨在比完心之后,就后悔了。 陈琦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任丰都驿主司不到一年,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那杀伐果决的劲头,就连杜梨和贺炳睿这两位久经沙场的悍将都有些自愧不如。 杜梨之前之所以一直敢跟陈琦那耍无赖,也是仗着自己这一身的横练功夫,皮糙肉厚的不怕陈琦揍他;陈琦之前的武道修为,还真就伤不了他。 可是陈琦刚才那含怒的一脚,直接把杜梨给踹飞了。直到现在,杜梨的屁股还是有些麻,显然是刚才被陈琦踹的不轻。杜梨敏锐的察觉到,陈琦那一脚的武道修为,绝对已经达到了‘准大成境’;而且真气凝结,收放自如,完全看不出一点刚突破不久,境界不稳的样子。 陈琦没有达到‘准大成境’的时候,杜梨的横练功夫还能扛得住陈琦的揍;但是,当陈琦达到‘准大成境’后,他杜梨就没有信心能扛得住陈琦的怒火了。 至于最后那个笔芯,真的不是杜梨故意的,他完全就是之前欠儿习惯了,没收住。 不过,杜梨心里也清楚,他下一次碰见陈琦,那顿打是跑不了了。陈琦不把他扒皮抽筋,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杜梨愁啊,愁…… 杜梨是丰都驿护卫司的副指挥使,是贺炳睿手下的第一悍将;手使一把车轮战斧,加上一身横练的功夫,在战场上,完全就是一个杀戮机器。 杜梨原本是安西王府所属安西军的一名千夫长,生性豪放不羁,不喜欢受约束。杜梨算是那种军中刺头,惹祸的本事和立功的本事五五开,能立多少功,就能惹多少祸;往往是表彰大会和批斗大会同时召开,十分钟前还在夸这货杀敌勇猛,十分钟后就在骂这货惹是生非。 愁死个人。 后来,杜梨为了争夺一个窑姐儿,失手将甘州府季氏家族的嫡长子给打死了。季氏家族是西境第一家族,就连镇守边关的安西王爷也得卖两分薄面。 杜梨犯得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何抉择,完全就是看安西王府的态度。 安西王爱才,不愿意杜梨因小事而丧命。所以安西王亲自与季氏家族家主谈判,约定安西王将杜梨左迁丰都驿任副指挥使;杜梨单人单骑从西境到丰都驿赴任,季氏家族可以派人截杀。只要在杜梨到达丰都驿之前,季氏家族能杀了杜梨,那就说明杜梨命短,安西王府和杜梨的朋友都不许再找季氏家族寻仇。 但是,如果杜梨侥幸抵达丰都驿,没有被季氏家族派出的杀手杀死;那就说明杜梨命不该绝,季氏家族就要放弃对杜梨的追杀。否则,安西王府将不惜一切代价,将季氏家族从大元帝国除名。 然后,一场惊险又刺激的追杀战开始了。杜梨天生神力,加上一身的横练功夫,想要正面将其击杀,没有‘大成境’的修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况且,杜梨从来没有学过什么武技,他所使用的招数,全都是在战场上,和敌人生死杀戮的时候磨炼出来的。相比于那些个华而不实的武技,杜梨所练的,那颗都是实实在在的杀人技。 杜梨一路上,经历了大小七十余战,死在他手上的杀手足有一百五十人至多,而且各个都是名震绿林的所谓‘高手’。同时,长时间的车轮战和无休止的偷袭,也将杜梨的精力耗尽,全凭一股意志力在那里强撑着。 最后,杜梨在丰都驿外围,遭到了五十名杀手的围堵,精疲力尽的杜梨,眼见就要被杀手杀死。在附近巡逻的贺炳睿得到消息,带领护卫司人马,将五十名杀手团团围住,救了杜梨。 杜梨被接进丰都驿,赌约完成,季氏家族没能杀死杜梨,按照约定,季氏家族不能再对杜梨出手。否则,季氏家族就要直面安西王府的怒火。 杜梨是两年前来到丰都驿的,经过半年多时间的调养,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有些暗疾也在一年前,陈琦出任丰都驿主司后,陈琦亲自找名医帮他治好了。 杜梨因为曾经被世家门阀迫害,所以对于世家门阀子弟有着天然的抗拒。杜梨在最初认识陈琦的时候,对这位中元帝国最大的门阀世家——皇室的三殿下很不感冒。经常会假装不经意的说怪话嘲讽陈琦。 陈琦起初并没有想要去理会杜梨这家伙,他一向很敬重军人,尤其是那些镇守边关,保卫一方平安的军人。杜梨原属于安西军,所以陈琦自然而然的对杜梨是有所敬畏的。 但是,那种敬畏也是有度的,当你越过那个度,就怪不得别人了。 后来,在一次护卫司例行操练后,陈琦找贺炳睿谈事,杜梨还是像之前那样怪话连篇。陈琦终于不再忍了,让秦奕将其打成重伤,比杜梨被追杀的时候伤的还重。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肉。 不过,陈琦也是有分寸的人,不会真的闹出人命来。 贺炳睿无奈的将杜梨和门阀世家之间的纠葛讲给了陈琦听,陈琦没好气的数落杜梨分不清好赖人,但是又念及杜梨以往的功绩,还是选择让牧元给他疗伤,顺便将他体内积郁的暗伤和瘀血都治好了。 杜梨在贺炳睿的劝诫下,这才知道他有些不识好人心,有些偏激了。于是杜梨便效仿先贤,赤膊上身,背负荆条,来到陈琦面前,负荆请罪。 陈琦当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和杜梨那个憨货生气,礼贤下士的亲自出府相迎,将杜梨迎回主司府中。 陈琦很喜欢这个爱憎分明的憨货,变拿出自己珍藏的蒸馏酒,请杜梨吃饭喝酒。 然后,陈琦就给自己身边招来鬼了。 杜梨这家伙,好酒如命,整个就是一个酒蒙子,一天不喝酒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没有半分精气神。杜梨一直觉得他喝的酒没什么劲儿,喝的一点都不尽兴。直到杜梨喝到了陈琦珍藏的蒸馏酒,才真正知道了什么才是好酒。 打那之后,杜梨就时常缠在陈琦身边,请求陈琦能再送他一些烈酒喝。那模样哪还有半点杀人猛将的威严,完全就像是一个闹糖吃的小屁孩。 陈琦以前经常会恨铁不成钢的踹杜梨,让他不要把心思都用在喝酒上,喝酒容易误事。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杜梨皮糙肉厚,完全无视了陈琦的攻击,恬不知耻的缠在陈琦身边,只为讨口酒喝。 后来,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陈琦在兰园做了一间酿酒坊;杜梨顿时就心明眼亮了,什么副指挥使,去他弟,不要了。杜梨抛开公务,整日就泡在酿酒坊,只为讨那一口烈酒喝。 陈琦起初还会生气,到后来是真的疲了,懒得管了。 好在护卫司的事儿不多,贺炳睿一个人也能忙活的来,陈琦也就没有把杜梨赶回去,贺炳睿也本着眼不见为净的理念,将杜梨这货直接在心中除名了。太气人了。 直到今天,陈琦的修为终于能揍的动杜梨了,为了报这么长时间一来被戏弄之仇,出脚完全没有任何留手,直接将杜梨给踹飞了。 不过,陈琦踹杜梨的时候,还没有经历杜梨的笔芯暴击。要不然,杜梨应该还能被踹的更远。 但是,陈琦将杜梨赶回去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护卫司不能没有头,贺炳睿入京公干,护卫司理应由杜梨全权接管。杜梨再留在兰园,就有点不务正业了。 所以陈琦才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杜梨赶回护卫司。 有道是‘日久见人心’,这么长时间的打打闹闹,陈琦还是很喜欢杜梨那有些二百五的性格的。所以陈琦最后也没有拒绝杜梨讨酒的企图,答应会送好酒给杜梨。 不过,那是在杜梨笔芯之前;陈琦可是很小心眼的,他报仇是不分日夜的。有仇就报,当场就报的。 十年太久,陈琦只争朝夕。 所以,杜梨的这顿打是逃不过去了,他现在只能向上天祷告,打他的会是陈琦,不要是秦奕。大成境强者赤手空拳的暴走,也不是杜梨能扛得住的。 那种感觉,太痛了。 杜梨离去后,陈琦尽可能的平复了一下有些反酸的胃,心里把杜梨因小刀划了千八百遍了,恨不得把那个憨货给烤了吃肉,太他娘恶心了。 陈琦平复完情绪,这才缓步走进酿酒坊。 酿酒坊坊主杜康大师见到陈琦走进,快步上前,冲着陈琦抱拳行礼。 “参见三殿下,我等刚才在忙,没有亲自出门迎接,望三殿下海涵。” 陈琦将杜康大师搀起,并没有多做寒暄。 “杜康大师,现在的酒酿做到哪一步?” 杜康大师指着不远处,正光着膀子,赤着脚,拿着一把木质板锹,堆谷堆的两个人道。 “回三殿下,我们按照您的意见,并参考了那四本仙卷,利用高温制曲的方法,已经做出上好的母曲。” “现如今,我们已经在用那些母曲,进行堆曲试验了。一个月前,我们尝试过一次堆曲,堆的数量不多,只有不到一百斤麸料,这段时间已经用完了。” “昨天开始,我们开始了第二次堆曲,此次堆曲,我们准备一次性堆五百斤的麸料。” 陈琦认可的点点头:“不错。陈琦对酿酒坊的进度很满意。” 陈琦看向杜康:“那浊酒酿了多少缸了?” 第21章 酒家杜康 杜康听到陈琦的问话,突然变得很是激动,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殿下你太厉害了。” “我杜康从酿酒学徒开始,历经二十载才得以证酿酒宗师称号。可是我才疏学浅,竟然不知道不同的水也会影响酒的味道和品质。” “你离开之前,找到的那口甜水井简直就是福地。我们用甜水井里的水酿酒,果然酿出来的浊酒不仅清澈了很多,味道还有些甘甜,回口没有那种青涩味。” “简直就是酒中极品。我和其他几位大师品尝过,甜水浊酒虽然比不上您做的那种烈酒,但是也是酒中的上品了。” 杜康就像一个话痨似的,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陈琦也知道杜康是太久没有人能和他交流酿酒心得了,这是憋坏了。也就没有打断他的话。 杜康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废话有点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殿下,我,我就是有点太激动了。请您见谅,话有点多了。” 陈琦拍了拍杜康的肩膀道:“不碍事,我能理解。” 杜康闻言,爽朗一笑:“多谢殿下体谅。” “现在,我们酿造的浊酒有三百五十缸,约三万五千斤。其中,甜水浊酒一百缸,淡水浊酒两百五十缸。” “还有五十缸十天后出酒,在那之后,每十天都会有五十缸浊酒出酒。” 陈琦点头,对于酿酒坊和杜康的进度很满意。 “不错。这段时间,有劳杜康大师了。” “接下来,我们来做烧酒吧。算是我对杜康大师这段时间操劳的感谢。” 杜康听到陈琦说要做烧酒,眼睛都快瞪出眼眶子了,眼眸中有点点星光闪烁,眼泪都快忍不住要流下来了。 杜康出生豫州府,是豫州府杜氏家族的上代家主的嫡长子,地位尊崇,家境殷实。杜康从小就被杜氏家族上代家主当做当做继承人培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君子六艺,无一不精;被认为是有机会将杜氏家族带上更高峰,挤进中元帝国十大世家行列的未来家主。 然而,这一切都在杜康八岁那年,饮下一爵浊酒后,改变了。 杜康的老爹实在是个没溜的人,招猫逗狗,提笼架鸟,反正就是除了人事儿不干,啥没屁眼儿的事儿都干。要不是杜家在豫州府算是有点势力,一般人不敢触杜家的霉头,只能忍气吞声;杜康那老爹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杜康八岁生日的时候,杜康他老爹大排宴宴,请来豫州府有头有脸的人来杜府为杜康庆生。席间,杜康他老爹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住了,非要让杜康饮一爵酒,感谢到场的嘉宾。 杜康起初很是抵触,甚至不惜和父亲翻脸也要拒绝饮酒。但是他实在拗不过自己那没脸没皮的老爹,只得忍着恶心,将那爵酒一饮而尽。 要知道,小孩的身体是很脆弱的,尤其是五脏六腑和脑部神经,根本经不住酒精的摧残。虽然说这个时代的浊酒度数不高,充其量也就只有十多度;但那也不是小孩子的身体能扛得住的呀。 一爵酒下肚,杜康当时就酒劲儿上头,栽倒在地了。等到第二天,杜康从宿醉中醒来,整个人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曾经的那个翩翩少年不见了,酒精对杜康的大脑,心脏和肝脏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杜康不仅反应变得极慢,整个人还会是不是的打摆子,抽搐,就跟发羊癫疯似的。而且杜康还时不时的会咳血,浑身皮肤蜡黄,皮肤底下似乎有一块块的青紫色印记在不断流转,像是中毒了似的。 杜氏家族的人见到杜康的模样,差点没气疯了,本来就对杜康老爹没好感的族中长老恨疯了,将杜康老爹吊在祖祠中,抽了一百多鞭子。杜康老爹被免去杜氏家族族长之位,关在杜家族陵,成为了一个守墓人。 杜氏家族并没有因为杜康的老爹迁怒杜康本人,反而是到处求医问药,想方设法的想要治好杜康的病。甚至他们不惜用万金,将云游天下的医家圣人沐灵请来,为杜康看病。 沐灵不愧是医家圣人,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将杜康的身体治好了,终于恢复了他原来的样子。 可是,在沐灵离开豫州后,杜家人发现,杜康虽然身体好了,整个人和之前也并无二样,还是那般风度翩翩,潇洒无双。但是,杜康的记忆力却大不如前了,之前看过一遍就能记住的书;现在他看一个月都记不住一半。 虽然杜家人没有责怪杜康,甚至还将他作为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培养。但是,杜康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一个被无数人拥趸,一直以来备受赞扬的天才,突然变得庸碌了,变得泯然众人了。那种落差感,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杜康不愿意让杜氏家族失望,也不愿意因为他自己导致杜氏家族发展停滞。于是杜康将自己所有的财物,珍藏都拿出去卖了,凑了万金,交给了族中长老。并且直言自己不适合再做杜氏家族的少族长,族中长老应该尽快的寻找一个更合适接班人,进行培养。 至于杜康他自己,因为他的身份特殊,留在族中很有可能会导致家族分裂,让未来的接班人觉得如鲠在喉,如芒刺背。所以杜康自请被逐出杜氏家族,从族谱中除名;从今往后不再是杜氏家族之人,连分家之人都不算。他就是一介平民,永远不会再回杜家。 族中长老们很是不舍,三番四次的出言挽留。但是杜康去意已决,没有半分更改之意。族中长老也理解杜康是为了家族未来考虑,而且不得不说,杜康的决绝,会让杜氏家族未来的权利交接更顺畅一些。 不管是杜康还是杜氏家族长老,都是本着为家族未来着想,没有半点私心杂念。所以双方并没有任何的不快和矛盾,在不舍和遗憾声中,杜康孑身一人离开了杜氏家族。 杜康离开杜家的时候,拒绝了杜家人送给他的安家费,几乎是身无分文的进入江湖的。杜康担心留在豫州府会让杜家某些人心里不舒服,所以果断的离开了豫州府,漫无目的的在中元帝国各州府游玩。 杜康本身就识文断字,书法更是当世一绝;所以不管他到了哪里,就凭他那一手漂亮的书法,就能混个好吃好喝的。各个州府的门阀世家和官府,都以能将杜康请到他们家,为他们家题字,抄赋为荣。 因此,小小年纪的杜康,很快就成为了那些高门大户们的座上客。杜康知道那些恭维他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觉得杜康还有可能回归杜氏家族,成为杜氏家族的继承人,成为杜氏家族未来的族长;他们觉得奇货可居,现在可以早早的投资杜康。 杜康和杜氏家族那些长老们,早就料到了这些,所以他们并没有急吼吼的对外宣布杜氏家族的新家族和新继承人,也没有宣告杜康脱离杜家,踢出杜氏家族族谱。 杜康和杜家长老们希望能借时间差,能将杜康的名打出去,让杜康以后靠着写字,也能混个衣食无忧。甚至一开始那些大张旗鼓的请杜康去题字的家族,都是受了杜氏家族的提点才去的,有的甚至就是杜氏家族自己花钱买的。(有点类似于现在的捧角儿,捧流量明星。唯一的不同是杜康人家的字确实是当世一绝,人家是有真本事;那些个流量明星……呵呵……) 不过,他们似乎有点太天真了。杜康离开杜家的三年后;杜氏家族对外公告了他们杜氏家族的新家主和新继承人,也宣告了将杜康踢出杜氏家族族谱,彻底断绝与杜康之间的关系。 那些原本捧着杜康的高门大户,在看到杜家公告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就从杜康的世界中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杜康也终于见识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那一刻,杜康突然想要喝酒了。 可惜,一向大手大脚的杜康,并没有存钱的习惯。他身无分文,连买一斛酒的钱都掏不出来。杜康也算是能屈能伸,他直接将自己的一声锦袍给当了,买了一声短衣襟,小打扮,进入到酒坊,成为了一名酒坊学徒。 时过境迁,或许杜康天生就是为酒而生的,又或许是上天念及他因酒而失,也让他因酒而得。杜康在酿酒一行上,天赋堪称妖孽。 仅仅三年的时间,杜康就从酿酒学徒成长成为了酿酒师;要知道,这可是别人要花费十数年时间才能达到的高度,更有甚者,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一名真正的酿酒师。 又十年,杜康凭借他独创的提纯方法,制作出了中元帝国第一名酒‘杜康酒’,杜康之名响彻四海。 七年后,杜康终于通过酿酒证道,成就宗师之名,被世人成为‘酿酒宗师’。开创诸子百家中的酒家,成为酒家圣人。 能够自成一家,并被百家接纳,成为一家的圣人,难度不亚于登天。 要知道,上一次自成一家,成就圣人之名的人,叫做扁鹊,是初代医家圣人。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杜氏家族在得知杜康证道成圣后,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两位族中长老在得知消息的当天就吐血而亡,杜氏家族的新家族在祖祠中上吊自尽,那位新选的继承人想死没死成,被迫登上了杜氏家族家主之位。 而杜康,在听到杜氏家族发生的事情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出家,无家! 第22章 改进酿酒工艺 陈琦来到丰都驿的时候,就发现丰都驿的粮食产量很高;但是呢,卖不出去好价钱。丰都驿的粮价竟然只有中元城的五分之一,农民卖粮不仅赚不到钱,甚至还得亏不老少。 所以陈琦参考前世华夏公仓储备粮的方法,提出了公家收粮,公仓储粮的方法。陈琦让司马笙收集大元帝国各州府,近十年来的粮价,并算出中位数;然后再算出丰都驿农民种植粮食的成本是多少。然后根据粮价中位数和种植成本,计算出最合适的收粮价格,然后按照这个价格,由丰都驿主司府出面,设立官仓,进行收粮。 而且,陈琦为了方便农民们缴税,按照一两,二两,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一百两熔炼重铸银锭,将其称之为官银。公仓在支付购粮款的时候,都是支付官银。农民们拿着官银可以直接去缴税,官府不会收取火耗费。 火耗费,原指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时的折耗。大元朝廷收税,只收五十两一锭的标准官银,那些个粮食、铜钱、杂银,国库一概不收。但是,地方官他们收税的时候,是不能拒绝实物抵税的。因为收税的时候,不是官府自己想要收什么就能收什么的,而是老百姓有什么,你才能收什么。 所以,各地官府都会有官拍行,将收上来的东西在官拍行换成碎银子。 官府在拿到碎银子的时候,不能将碎银子交给国库,需要进行熔化重铸成五十两一锭的标准官银。在熔化重铸的过程中,就会产生损耗,这个部分,就被称为‘火耗’。 当然,官府是不会自己承担这个火耗费的,这个火耗费在征税时就已经加到了税费里了。《大元历》中,对于火耗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加征多少火耗费,全凭当地官员的良心;因为加征的火耗费如果大于实际火耗的话,那个差额就归官员了;所以,在一些郡县,就会出现天价火耗费的情况。一般郡县的火耗份额会定在十抽二、三;有些黑心肝的会将份额定在十抽四、五。而在一些偏僻的郡县,因为赋税少,油水低,火耗甚至会数倍于正赋(标准税收)。 因此,火耗费几乎成为了那些个贪官污吏们名正言顺的榨取民脂民膏的手段。 而陈琦公仓收粮,官银支付的方法,则是直接断了收火耗费的途径。老百姓拿的本来就是官银,是官府自己熔铸发行的,你凭什么问老百姓要火耗银子呢? 陈琦在提出公家收粮,公仓储粮的时候,就想到了粮食太多,不宜长时间储存的问题。而能够大量消耗粮食的手段并不多,只有三条路,一是养兵,二是畜牧,三是酿酒。 养兵就算了,陈琦啥也不干的时候还天天被参,他要是真的拿这些粮食养私兵,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扣上个谋反的罪名,被自己那位皇帝老子给砍了脑袋。 至于畜牧,陈琦觉得还不是时候。前世陈琦在草原上长大,对于养殖牲畜还是很了解的。先不说全靠粮食畜牧,成本得多高,能不能回本;就算是你养出来了,有多少人能消费的起呢?而且,畜牧属于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的。一旦遇上个大灾大难,粮价上涨,陈琦不能让那些牲畜和难民们抢粮食吃吧。但是牲畜们要是没有粮食吃,用不了多久就得饿死,到时候更亏。所以,在不能建造更大的储备粮仓,不能确保储备粮可以安全盛放一年以上的情况下,畜牧现在还并不是最优选项。 那么最后一条路就是酿酒了。就按大元帝国现在的浊酒酿造举例,一斤半到两斤的糙米,才能酿出一斤的浊酒。 如果要是在浊酒的基础上,进行蒸馏提纯的话,两斤的浊酒能烧出一斤的烧酒;相当于三斤到四斤粮食,酿一斤烧酒。 所以,酿酒对粮食的使用量还是很大的。 除此之外,中元帝国对粮食买卖是有限制的,不允许私人将粮食卖给其他的帝国和王国。私自往国外卖粮是重罪,轻则发配边疆,重则抄家灭门。 但是呢,买卖酒却是允许的。而且,好酒在各个帝国和王国,都属于硬通货,可以直接当金银使唤的。 所以,对于陈琦和丰都驿来说,酿酒是性价比最高的粮食使用方法。 陈琦在决定要建酒坊酿酒的时候,就打上了杜康的主意。可是当时的杜康已经名满天下,被好酒者奉为‘酒神’;他定居在陇右道,关中州,除了在自己的酒坊中酿酒外,从来不出门。 陈琦琢磨了很久,以杜康的实力,让秦奕出面将他绑来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但是杜康的名气,绑架一个学派的圣人,就算是他那个皇帝老子为了名声,也得把他给活剐了。 硬的来不了,那就来软的。 陈琦从市面上买了五十斤浊酒,亲自指挥工匠,制作了一套天锅蒸馏器;陈琦使用蒸馏技术,将那五十斤浊酒进行了两次烧制提纯。最后烧出不到二十斤的高度烈酒,陈琦通过酒花和味觉判断,那高度白酒的度数最少也在五十五度左右。 陈琦将那不到二十斤的高度烈酒用小坛进行了封装,每坛两斤。陈琦将十坛进行了深埋,进行陈酿。 陈琦又拿出两坛酒,交给秦奕,让秦奕去关中找杜康,将这两坛酒送给杜康,送完直接回丰都驿,不要在关中州停留。 最后,陈琦将剩余的七坛酒送给了贺炳睿和司马笙等人;顺便还给自己招了个酒鬼——杜梨。 秦奕一个人去关中州送酒,来回不过十天时间。在秦奕回归丰都驿的半个月后,杜康拖家带口的来到了丰都驿,整整一百多号人,全都是杜康的学生和徒子徒孙。 然后,陈琦通过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有那神奇的酿酒之法,将杜康彻底留在了丰都驿,成为了陈琦的专用酿酒师。 后来,兰园工科区酿酒坊建成,杜康带着他的徒子徒孙们住进了工科区酿酒坊。 陈琦前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喝酒,他本身有过敏性肠胃炎,只要喝酒就会拉肚子。但是他的父亲和家族中的长辈却都很喜欢就,尤其是他老爹,对于酿酒情有独钟。经常会在家里自己鼓捣着用各种花花草草,米面粮油的酿酒。 说实话,陈琦父亲酿的酒真不好喝。但是见到自己的父亲那般甘之如饴,陈琦为了防止自己的老爹不专业,搞到最后酒精中毒了。陈琦开始专门在各类古籍中寻找酿酒之法,并且参考着现代工艺进行了改进。 后来,陈琦老爹终于在陈琦的帮助下,酿出了心仪的美酒。陈琦老爹第一次抱着陈琦,在陈琦耳边小声的夸陈琦有出息;还专门买了巴掌大的那么一个金属酒壶,装着陈琦帮他酿的酒,随身携带,到处去炫耀。 或许是因为陈琦前世对父爱的感受很热烈,很甜蜜;所以在面对陈伽罗那种冷冰冰,毫无温度的帝王父爱的时候,才会觉得很反感,甚至是厌恶。在陈琦看来,父爱应该是发乎于心,浓郁热烈的;而不是冰冷的,需要儿女们去祈求的。通过乞讨得来的父爱,陈琦并不稀罕。 也正是有了前世的酿酒经验,陈琦在和杜康聊天的过程中,展现出来的对于酿酒近乎于神谕般的超出这个时代的见识,让杜康彻底的折服。 杜康在陈琦的帮助下,将酿酒工序进行了诸多改进,效果极为明显。 从选料方面,以杜康为代表的古法酿酒派喜欢用水果加上糯米为原料进行酿酒,很少会用到纯粮食酿酒。一来是水果很容易找到,而且不易保存,如果吃不完最后就都浪费了,不如都做成果酒,方便存放。二来是整个中元帝国,乃至整个五大帝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像四府一驿一样,粮食多到出不完,就连富甲天下的苏州府和余杭府都做不到。可以想象,人们连饭都吃不饱,就更甭提哪里还会有余粮酿酒。而陈琦则是选择纯粮食酿酒,原因也很简单,谁让他丰都驿就是粮食多的吃不完,放不住呢。 在选水方面,杜康他们酿酒的时候,一般来说就是就地取水,完全不去判断水的质量和矿物质含量,完全将酒的质量交给天意和运气。陈琦则不同,陈琦特别命人以兰园为中心,三十里范围内,挖井,寻找甜水井。直到挖了十六口井之后,终于在兰园以北十五里处,挖到了一口甜水井。陈琦嘱咐杜康他们一定要用甜水井中的水酿酒试一试,并且要和之前的浊酒进行对比,看口感有什么不同。结果显而易见。 在酿酒工艺方面,杜康他们酿酒的时候,先将水果洗干净压碎,通过自然发酵的方式让水果发酵;在水果发酵之后,加入二十分之一的砻糠(稻谷脱下来的壳)进行沉淀;沉淀之后,飘在上面的液体就是果酒。果酒可以直接喝,也可以将他储存起来,进行陈酿。不过,那些真正懂酿酒的人,都会将果酒当做酒引子,酿造度数更高的粮食浊酒。 将蒸好的糯米饭或者糙米饭自然晾凉,倒入水果酒和蒸好的饭充分搅拌。将拌好的米放在大木桶中,进行二次发酵,二次发酵之后得到的酒,就是粮食浊酒。 而陈琦酿造粮食酒,则是先要制作酒曲,然后用酒曲加上粮食直接进行酿造。 第23章 酿酒(1) 酒曲又叫酒粬。原始的酒曲是发霉或发芽的谷物,后来经过改良,把谷物如白米,经过蒸煮时,加入曲霉,然后保温发酵,饭粒上就会长出茂密的白色菌丝,也就是酒曲,上面生长着大量的微生物及微生物分泌的酶(淀粉酶、糖化酶、蛋白酶等)。 这些酶具有生物催化作用,能够加速谷物中淀粉、蛋白质转化为糖和氨基酸,然后糖分再进行发酵分解成乙醇,也就是酒精,这也就是酿酒的过程,主要就是利用酒曲的霉菌,来对谷物中的淀粉进行发酵,然后再在酵母菌的作用下产生酒 酒曲的种类很多,按制曲原料来分主要有小麦和稻米。故分别称为麦曲和米曲。用稻米制的曲,种类也很多,如用米粉制成的小曲,用蒸熟的米饭制成的红曲或乌衣红曲,米曲(米曲霉)。 按原料是否熟化处理可分为生麦曲和熟麦曲。 按曲中的添加物来分,又有很多种类,如加入中草药的称为药曲, 加入豆类原料的称为豆曲(豌豆,绿豆等)。 按曲的形体可分为大曲(草包曲,砖曲,挂曲)和小曲(饼曲),散曲。 按酒曲中微生物的来源, 分为传统酒曲(微生物的天然接种)和纯种酒曲(如米曲霉接种的米曲,根霉菌接种的根霉曲,黑曲霉接种的酒曲)。 而杜康他们在酿造粮食浊酒的时候,使用果酒当做酒引子,果酒起到的作用其实就类似于酒曲。 当然,陈琦虽然对酿酒了解的比较多,但那也是和平常人比,他毕竟不是专业学习酿酒的,他能自制的酒曲也就只有两种,最为初级的麦曲和杂粮曲。 麦曲是酿造酱香型白酒时使用的曲,杂粮曲则是酿造清香型白酒时使用的曲。 麦曲是采用高温制曲工艺。先将曲料(以小麦为主)被制成一块块的曲块,入仓发酵,其温度逐渐上升到60c以上,先经过40天~50天的发酵,再经过6个月以上贮存才能使用。 酱香型白酒就是使用麦曲为发酵剂,以高粱为原料,再酿造过程中用水润粮和蒸馏,除此之外不添加其他的物质。 酱香型白酒无色透明,无悬浮物,无沉淀,酱香突出、幽雅细腻,空杯留香幽雅持久,入口柔绵醇厚,回味悠长。 杂粮曲则是采用中温制曲工艺,大麦和豌豆作为原料,以一定比例调和,经粉碎、踩曲、入房培养,再出房堆放,然后使用。制曲工艺操作严谨,保温、保潮、降温各阶段环环相扣。制作过程中由于品温在50c以下,因此成品曲中主要含酵母属和根霉属、犁头霉属、毛霉属、黄曲霉属、米曲霉属、红曲霉属及乳酸菌、酯酸菌,芽孢杆菌、产气杆菌等。中温曲的糖化力、发酵力均较高。 清香型白酒就是使用杂粮曲或者叫中温曲为发酵剂,酿造原料除了高粱,还会加入大麦、豌豆、大豆等,也是以水来润粮。 清香型白酒无色、清亮透明,无悬浮物、无沉淀,清香纯正,入口绵甜,香味协调,醇厚爽冽,尾净香长。 而这个时代,就连杜康都不知道酒曲是什么东西,就更别说制曲了。陈琦甚至一度认为杜康他们酿酒完全就是在碰运气,而这个运气就是看酿造过程中,会不会走狗屎运,碰上野生酒曲。 所以,在陈琦给杜康他们介绍什么是酒曲,介绍粮食是怎么变成酒的时候,杜康他们全都懵了。 还有就是提纯技术方面,杜康酿造的杜康酒之所以被各大帝国皇室和门阀世家奉为上品,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杜康酒进行了初步提纯。所以杜康酒的颜色更接近琥珀色,而且是半透明的。其他浊酒则是土黄色,浑浊不透明的。高下立现。 而陈琦则是直接跃进式的,直接选择蒸馏法,烧制蒸馏酒。蒸馏酒提纯的效果,那是不需要多做解释的。光看那透明的酒液和醇香的酒味,就足以颠倒众生了。 杜康本就是以酒正道,成就圣人之名;所以他对酒的钟爱,对酿酒的钟爱是发自肺腑的。所以,杜康在和陈琦聊完如何改进酿酒术以后,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进入到了酿酒的工作中去了。 唯一让杜康觉得遗憾的,就是陈琦因为要回京祭母,没来得及教他如何使用蒸馏法对浊酒进行提纯,从而获得高度烧酒。 前几天,他听说陈琦回到了兰园,当天晚上就想去找陈琦,请陈琦演练蒸馏提纯之法。结果他刚到兰馨苑,就碰到了蓉丫头。蓉丫头以陈琦需要休息为由,请杜康过几天再来找陈琦。杜康无奈,只得回到酿酒坊,等待着陈琦的到来。 其实杜康着急,陈琦也急。毕竟烧酒早进入市场一天,那陈琦也就早一天赚更多的小钱钱。白酒行业的暴利程度,陈琦前世也是亲眼目睹过的。 所以,陈琦在昨天安顿完丰都驿的事务后,今天这不就迫不及待的赶来酿酒坊了么。 杜康带着陈琦,穿过一条封闭的甬道,走到酿酒坊旁边的一个小车间中。说这个车间小是对比酿酒坊那个大车间的,如果从面积上来讲,这车间约摸有一千多平米,将近两亩地,算是很大了。 车间分为三个小区域,每个区域的正中心都垒着一座一米多高的灶台,灶台上放着一口直径足有五米的大锅;大锅旁边放着一个没有底的锥形木桶,木桶上还放着一口直径约一米五的小锅;木桶旁边还放着一堆零零散散的配件,有一个金属制成的直径不到二十公分的小漏斗,还有几条竹管;和一个一米多高的木质水桶。 陈琦走到灶台旁边,认真的检查着灶台上的铸铁大锅。 杜康在一旁介绍道:“殿下,这口铸铁大锅直径一丈半,锅深三尺,一次性可以装浊酒五千斤。那口小锅直径五尺,是纯铝浇铸的。这些都是半个月前,冶炼坊铸好送过来的。一共四套,现在摆出来的是三套,还有一套留着备用。” 陈琦点头:“干的不错。我原以为欧大师会嫌弃铸造炊具,玩儿拖延耍赖那一套呢。哈哈哈!” 杜康闻言,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欧铁那个老家伙,虽然钟情铸剑,但是并不是特别执拗。而且听说你还教会了他一种新的冶铁方法,可以冶炼出比铁还要坚硬的刚。我估计他现在对你那可是五体投地的崇拜。别说铸造炊具了,你就算让他铸造再怎么不着调的东西,他都不会有意见的。” 陈琦听到杜康的话,也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向杜康和欧铁这样的,在一个行业可以成就大师级人物,他们往往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的喜欢,都是非常的纯粹。 就像杜康,他在品尝到秦奕送去的烧酒的时候,就知道丰都驿有他想学习,想追求的东西;为了学习制作烧酒,他一个年近七旬的老者,不远万里的亲赴丰都驿。 杜康并没有因为陈琦年纪小就小瞧他,更没有拿搪,仗着自己的名声,和陈琦讨价还价,争取什么利益最大化。而是在得到陈琦许诺会教杜康蒸馏提纯之法后,心甘情愿的落户丰都驿,成为兰园酿酒坊的掌事,帮助陈琦管理酿酒坊,培养酿酒人才。 欧铁也是一样的,欧铁则是更纯粹,陈琦都没练出来钢,只是让人给欧铁带了一句话,欧铁就不远万里的来到丰都驿,成为了冶炼坊的掌事。 陈琦命人抬来二十缸一百斤装的浊酒,倒进灶台上那直径五米的大锅中,又用滑轮将那锥形木桶吊起,扣在大锅上;然后那铝铸的小锅吊起,将接酒漏斗用金属杆连在铝锅底,用滑轮将铝锅吊在锥形木桶上,放置平稳;最后,一名酿酒学徒踩着人字梯爬上木桶,将竹管从木桶边的圆孔中穿进去,连接在接酒漏斗底部的漏口处。 陈琦一边命人安装,一边给杜康讲解这套器具每个部件的名称和他的作用。 “灶台上的那个大铁锅叫做地锅,是用来烧水或者烧浊酒的;中间那个锥形木桶叫甑,是引导水蒸气向一个方向聚集的;而上面那个铸铝锅叫天锅,在天锅中加入冷水凝结水蒸气,然后水蒸气会顺着锅底汇聚在下面的那个接酒漏斗中,然后顺着竹管,流出来。” “这套设备叫做天锅,是专门用来蒸馏提纯的酿酒设备。” 陈琦命人加柴火将地锅中的浊酒煮沸,然后拉着杜康到一旁的桌子上坐下。就在二人坐下的同时,蓉丫头带人,拿着四个食盒过来了。 蓉丫头麻利的将饭菜摆在陈琦和杜康面前的桌子上,又给陈琦拿来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放在桌上。蓉丫头和陈琦耳语了两句,嘱咐陈琦注意安全,转身离开了酿酒坊。 陈琦冲着杜康做了个请的手势。 “杜大师,请!” 杜康点头,但是并没有拿筷子夹菜,而是扭头看向那刚刚起火的灶台。 “殿下,这蒸馏法提纯酿酒是怎么个原理呢?不知殿下可否告知一二。” 陈琦嗯了一声,将口中的吃食咽下,缓缓开口道。 “人们喝酒,喝的是什么?不是那些水,也不是那些浑浊的渣子,而是酒中那个奇妙的东西。我将其称之为‘酒精’。” 第24章 酿酒(2) “杜康大师应该知道,水在加热之后,会变成气,气在遇冷的时候又会变成水。” 杜康点头,他又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公子,家里蒸馒头,蒸包子,煮饭的时候,他也是见过水蒸气的。 陈琦接着说道:“我也是偶然发现的,‘酒精’在加热之后,要比水更快变成气,而且在预冷之后凝结成的水,会变得甘冽清纯,味道极佳。” “而蒸馏提纯之法,就是在这个发现的基础上,研究出来的。” 陈琦见连接接酒漏斗的竹管开始滴滴答答的有透明液体流出,便招呼杜康一起,走到出酒口。 陈琦瓢接着出酒口流出来的酒:“刚开始出酒的时候,酒液中的杂质多,而且还有毒,喝了容易伤身,所以要将酒头去掉。而酒尾的酒呢,味道发酸,口感很差,酒液还比较浑浊,所以酒尾也要去掉。那么我们能喝的,就是中间部分的酒。” “烧出来的酒,最开始的时候是最烈的,慢慢的,出酒越来越多,酒的烈度也会随之降低。而判断酒是否烈的方法,就是看酒花。” 陈琦将瓢中的酒头倒到一旁的酒桶中,又将瓢接在出酒口处,指着飘在酒面上的酒花说道。 “最烈的酒,酒花比较大,气泡如黄豆一般大小,这些酒花颗粒饱满整齐。” “第二烈的酒,酒花相比于最烈的酒要小一些,气泡如绿豆般大小,颜色清澈透明。” “第三烈的酒,酒花比第二烈的酒又要小一些,气泡像米粒般大小;而且酒花不像前两种酒花那么排列整齐,而是互相堆叠,很难完全散开,也不容易消散。” “在这三种之后,流出来的酒也要比浊酒烈,只是口感相较于前三种会稍差一些。” 陈琦说着,将第二瓢酒头倒进一旁的酒桶中。让身旁的小厮去将饭桌上的酒壶拿来,陈琦用酒壶接了一壶酒。伸手拉着杜康的手腕,回到饭桌旁。 “去掉酒头后,就可以接酒了。剩下的事儿让他们去做,咱们喝酒,吃菜。” 杜康点点头,拿起酒壶给自己和陈琦各倒了一杯;也不管什么餐桌礼仪,自顾自的饮了半杯。 杜康将酒在口中含了有小半分钟,缓缓的咽下,直到口中没有了酒液,唾液像是开闸的洪水般在口中疯狂分泌,杜康吞了两口唾液,长出一口气,忍不住大声赞叹。 “好酒,好酒!”杜康有些兴奋的看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酒杯中清澈透明的酒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杜康此生能饮此好酒,此生足矣,此生足矣啊。哈哈哈哈哈哈!” 陈琦没有打断杜康,招呼酿酒学徒盯着酒花的变化,告诉他酒花到什么程度的时候要分坛,不要混合装在一起。 然后,陈琦直接化身干饭人,开启了干饭模式;没办法,他是真的饿了,此时此刻,形象什么的,礼仪什么的,都不重要了。陈琦完全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 杜康将酒杯中的酒喝完后,也没吃菜,直接拿着酒杯,走到出酒口的位置,亲眼看着酒液流出;每当酒花出现变化的时候,杜康就会用酒杯接一杯酒,亲口尝酒的变化。 半个时辰后,陈琦将一桌子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盘子中剩下的也是菜多肉少,没什么好吃的了。 陈琦起身,来到出酒口。从酿酒学徒手中接过瓢,放在出酒口处。 只见酒液顺着竹管流出,落入陈琦手中的瓢中,后流出的酒液砸在酒面上,泛起点点酒花,酒花很小,只有粟米的四分之一大小,密密麻麻的铺满酒面。 陈琦挥手:“撤火。” 灶台处,烧火的两个酿酒学徒赶紧将灶台中还在燃烧的木材取出,埋入灶台旁的土坑里。 杜康一直跟在陈琦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陈琦的每一个动作。 陈琦将手中的水瓢放在杜康面前:“等什么时候酒花像现在这样,比熬粥的小米还小,只有小米的四分之一不到。就撤去灶中的火,用余温再蒸馏一会儿。” “这个时候的酒,基本上没什么酒味了,也不能拿出去当酒卖。但是,他们并不是废物,也是很有用的。” 陈琦将水瓢中的酒倒进一旁装着酒头的水桶中,将水瓢递给酿酒学徒。 陈琦看着杜康说道:“酒的烈度,是可以调的。” “比方说咱们刚才喝的那个酒,就有些太烈了,很多人根本扛不住,一杯下肚就得醉。甚至是第二烈的就,同样也不是一般人能扛的住的。” 杜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现在已经有点头晕目眩了,虽然意识还算清醒,但是身体已经有不适感出现了。 陈琦接着说道:“我们可以用烈酒搭配非烈酒,调出更适合大众饮用的酒。” “比方说人们喜欢第三烈的酒,我们就可以在第一烈的酒中,加入不太烈的酒,甚至是加入刚才最后接的那个没什么酒味的酒,调出口感接近第三烈的酒。” “至于怎么调,几种酒的比例是多少。那就需要杜大师和您的高徒们慢慢研究了。” 杜康点头,他明白陈琦所说的调酒是什么意思,丰都驿酒坊的酒要上市,就必须要像杜康酒那样,有统一的标准。要不然每一坛酒的味道都不一样,那还不闹出大笑话来。 杜康扭头,看向出酒口。 “酒尾是什么?” 陈琦轻笑一声:“我刚才之所以让他们撤火,就是防止酒尾流出。所以我们这一次蒸馏的酒中,没有酒尾。如果杜康大师想看酒尾是什么,我建议您可以让欧铁大师给您做一套小的蒸馏设备,自己烧着研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了那一套小的蒸馏设备,不也方便您给徒子徒孙们授课用嘛!” 杜康点点头,明白陈琦的意思;杜康指着一旁,装着酒头的水桶道。 “那酒头怎么处理?总不能倒了吧?” 陈琦轻笑着摇摇头:“烧下一锅的时候,将酒头倒进锅中即可。” “而且,锅中剩余的浊酒和酒中的米,都铲出来,放在一旁晾凉;然后再加上酒曲拌匀,装进酒缸继续发酵。等发酵个差不多的时候,可以进行第二遍蒸馏。” “第二遍蒸馏采用的是隔空蒸馏法,类似于咱们蒸馒头,蒸包子那种。地锅中加入清水,将锥形木桶——甑扣在锅上,甑桶有卡槽,有甑桶专用的蒸笼可以卡在卡槽上;将二次发酵的酒糟均匀的铺在蒸笼上,隔水蒸馏。这样也可以蒸馏出新的就。” 杜康还是第一次听说酒糟可以重复使用的,有些疑惑的看着陈琦。 “如果可以反复蒸馏酒的话,那岂不是用不了多少粮食就会一直都有酒喝?” 陈琦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杜大师您误会了。用粮食酿造酒,并不能一次性将粮食中的营养都发酵成酒。我们在进行过第一次蒸馏之后,粮食中还是有可以继续酿酒的营养的,我们进行第二次发酵之后,进行二次蒸馏,是将粮食中的营养尽可能的使用完。” “这种重复发酵,重复蒸馏的方法,最少可以重复三次,最多可以重复八次。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根据实际状况进行调整。” 杜康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两声,他刚才确实有点太天真了。 陈琦拍了拍杜康的肩膀,缓缓开口道。 “杜康大师,我知道您把酿出绝世好酒当成了毕生的追求。这一点无可厚非,小子我很是敬佩。但是,我还是有几个事情想要劝劝您。” 杜康闻言,原本因为醉酒有些朦胧的眼睛猛地睁开,认真的看着陈琦。 “请殿下直言便是。” 陈琦点头,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酿酒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急不得,慌不得。杜康大师您今年六十有七,已近古稀之年了。您不再是年轻小伙,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要注意劳逸结合。身体是一切作为的本钱;身体如果都没有了,人都没有了,还谈什么追求?谈什么理想?谈什么作为呢?” “我可是听说了,自从酿酒坊开工之后,您几乎日夜留宿酿酒坊,给您分配的工科区小院,您一天都没再回去住过。这合适吗?从小院到酿酒坊车间,年轻人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您就算腿脚慢,两刻钟也到了吧。犯得着天天留宿在酿酒坊吗?” “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小子我想想吧。您没来丰都驿之前,精神矍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来我丰都驿不到一年,身体都糟糠了,精神萎靡,茶饭不思。您猜猜,外界会怎么说小子我,怎么说我们这兰园?” 杜康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地下了头。 “好好好,我从今天起就搬回小院中居住,行了吧。” 陈琦点头:“不仅如此。您以后不到辰时四刻,不许来酿酒坊。您必须要保持足够的睡眠,要按时吃喝。而且,我会让叶医士派人定期来给您检查身体,如果你们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我一定会强制让你们休息。那个时候,您就算有千万种理由,我都不会听的。” 杜康有些无奈的哦了一声,算是应下了陈琦要求。 陈琦无奈的笑了笑,心中不禁腹诽,老小孩,老小孩,果然人老了,脾气都跟小孩似的。 不过,在保障这些大师们的健康和安全的事情上,陈琦是绝对不会让步的。陈琦到现在还记得,前世电影中那句经典台词“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 “人才!” 第25章 兰园冶炼坊 陈琦陪着杜康在烧酒车间待了一下午,烧了四锅酒。每一锅的原浆酒陈琦都会亲口尝一下,确保酒中没有异味。 一直到了傍晚,日暮西斜的时候,陈琦才和杜康告别,离开了工科区,回到了兰馨苑。 兰馨苑中凉亭中,陈琦和蓉丫头对坐,品尝着后厨送来的美味佳肴;陈琦这个人多少是有点强迫症的,他很少会因为一件事儿废寝忘食,每天只要时间到了那个点,陈琦就一定会回家吃饭的。蓉丫头了解他的习惯,所以早早的就安排后厨备菜,在合适的时间送到兰馨苑。 蓉丫头一边吃,一边给陈琦夹着菜。陈琦是纯肉食动物,让他吃蔬菜跟杀他没什么区别。即便是颜皇后和太子陈环都没能改掉他这挑食的毛病,而秦奕他们则是像惯小孩似的,尽可能的宠着陈琦,惯着陈琦,就更不可能劝陈琦改掉挑食的毛病了。 直到陈琦遇到了蓉丫头,陈琦命中的小福星,小克星。 起初,陈琦和蓉丫头是分开吃饭的,后厨把饭做好后,分送到兰馨苑和幽兰苑。后来,蓉丫头偶然发现后厨给陈琦送的食物,竟然除了主食,全都是肉;煎炒烹炸,焖溜熬炖,做法有千千万,材料却只有一种,各种各样的肉。 蓉丫头以为是后厨躲懒,敷衍陈琦;于是风风火火的冲到后厨,质问厨师。厨师得罪不起这位小姑奶奶,只得实话实说,将陈琦挑食的事儿告诉了蓉丫头;厨师倒不担心陈琦报复他,毕竟陈琦挑食的这事儿,也不算是什么机密了。只要是陈琦身边的人,伺候过陈琦吃饭的人都知道。 蓉丫头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打那之后,蓉丫头便将自己吃饭的地点从幽兰苑改到了兰馨苑,而且每天早上她都会亲自选取当天的食材,荤素搭配,非常合理。 然后,陈琦的噩梦就来了,蓉丫头会在餐桌上严格管控他对肉食的摄入,而且明确他每天必须要吃多少蔬菜。陈琦如果不吃蔬菜,肉菜也不许吃,连带荤腥的汤都不许喝。 最开始,陈琦尝试过反抗,甚至编造各种各样不靠谱的理由忽悠蓉丫头,为自己的挑食找借口。然并卵,蓉丫头心意已决,根本不是陈琦能改变的。 至于用武力解决?蓉丫头根本不怵,只要陈琦你敢动手,蓉丫头我就敢哭。到时候就看你陈琦怕不怕就完事儿了。 从那以后,陈琦被迫开始吃菜,虽然到现在也没觉得蔬菜有什么好吃的,但好歹是不讨厌了。蓉丫头也凭借着他驯化陈琦的这件事儿,让陈琦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兰园到底谁才是老大。 吃罢晚饭,小厮将残羹撤下。陈琦忙了一天,精神消耗太大,吃完饭就开始犯困;蓉丫头哄着陈琦回到屋中睡下,独自一人回到了幽兰苑中。 次日辰时三刻,陈琦吃罢早饭,又来到了工科区冶炼坊。冶炼坊门前,十多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正在往冶炼坊中搬着黑漆漆的石头。众人见到陈琦,赶紧停下动作,冲着陈琦抱拳行礼。 为首之人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男子,这男子身高不到一米六,肌肉线条分明,板肋虬筋,皮肤呈漂亮的古铜色。青年男子冲着陈琦抱拳躬身:“三殿下。” 陈琦点头:“免了。欧铁大师呢?” 青年男子恭敬的说道:“请三殿下稍后,我这就亲自去请师父出来。” 陈琦拍了拍青年男子的肩膀,轻笑着道:“别紧张。你去转告欧铁大师,我在高炉区等他。” 青年男子点头,转身向冶炼坊中走去。 陈琦冲着抱拳行礼的众人摆摆手。 “都免礼吧。继续干活,不用管我。” 众人起身,继续起刚才的工作;陈琦则是转身,慢慢悠悠的向着不远处的几座高炉走去。那几座高炉足有四米多高,高炉本体自上而下分为炉喉、炉身、炉腰、炉腹 、炉缸5部分。高炉的主体是用青石搭建而成,内部用耐高温的石墨砖砌成兜型,高炉四周各有一个小门,是用来添炭的。高炉旁边放着一个巨大的风箱,风箱的风鼓用牛皮制成,推拉杆足有一米高,至少需要三到五个人才能将风箱推动。 高炉的四周安装着一套铁架,铁架上有两套滑轮组,一头连接着轨道,可以自由移动;一头连接着八条成年人手臂那么粗的铁链,每条铁链下面都有一个手掌大小的钩子。 这便是陈琦根据前世的高炉炼铁技术改进而来的土法高炉。 与前世的土法高炉不同的是,前世的土法高炉采用的是熔炼法,也就是将铁矿石或者是废铁废钢直接倒进高炉中熔炼,最后用斗将铁水舀出,浇铸。 而陈琦的高炉炼铁,采用的则是,坩埚熔炼法。而坩埚熔炼法,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耐高温的坩埚。为此陈琦派出地质勘探队,在齐州府找到了一处天然鳞片石墨矿,陈琦派出专人负责开采石墨矿,并将石墨矿运回丰都驿。 石墨矿运回丰都驿后,将之充分碾碎,混合以可塑性耐火粘土或炭质为粘结剂,加工而成为半椭圆型坩埚。 石墨坩埚具有耐高温、导热性能强、抗腐蚀性能好,使用寿命长等特点。在高温使用过程中,热膨胀系数小,对急冷、急热具有一定抗应变性能。石墨坩埚内壁平滑,被熔化的金属液体不易渗漏和粘附在坩埚内壁,使金属液体有良好的流动性和浇铸性,适用于各种不同模具浇铸成型。 每次熔炼铁矿石的时候,将石墨坩埚吊起,将铁矿石轻轻的放入坩埚之中,等到装的差不多了,直接将坩埚从高炉顶上的洞中吊进去。 然后起火熔炼,等到铁矿石都熔炼成铁水了,将坩埚吊出来,将铁矿石的杂质打捞出来,再加入新的铁矿石,再一次吊入炉中;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坩埚中的铁水达到标线,也就是坩埚最大容量的三分之二;便可以将坩埚从高炉中吊出来,或是直接浇铸成器具,或者是浇铸成锭,等什么时候需要,直接进行熔炼浇铸。 陈琦改进的土法高炉,最大限度的利用了热能,提高了熔炼的温度,更容易除去铁中的碳。陈琦这土法高炉出现之前,大元帝国,乃至周边的所有帝国和王国,他们所有的铁制兵器的原材料都是生铁,生铁性能为坚硬、耐磨、铸造性好,但生铁特别的脆,不能进行锻压;生铁本身内部就极易出现冷锻纹,一旦发生应力碰撞,就会断裂。有些生铁铸造的剑,从一米高的位置掉在地上,都会断成两截。 而陈琦的土法高炉出现之后,通过高温除碳,终于能生产出来钢和熟铁了。 (ps:一般含碳量小于0.0218%的叫熟铁或纯铁,含量在0.0218-2.11%的叫钢,含量在2.11-6.69%的叫铸铁。熟铁软,塑性好,容易变形,强度和硬度均较低,用途不广;生铁含碳很多,硬而脆,几乎没有塑性。) 由钢制成的兵刃和甲胄,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 就在陈琦检查高炉的时候,一名发须花白的老者从远处走来。这名老者身高足有一米八,身材匀称,素服纶巾,活像是一个满腹经纶的老儒。老者身边跟着两名青年人,其中一个正是刚才接待陈琦的那名矮壮青年。 老人走到陈琦身前,抱拳躬身,向陈琦行礼。 “参见三殿下。” 陈琦伸手将老人搀起:“欧大师免礼。” 来人正是欧铁,兰园冶炼坊掌事,是当今天下有名的铸造大师,也是五大帝国和那些王国朝思暮想,都想收入麾下的神人。欧铁出身铸造世家,欧氏家族从洪荒时代起,就是有名的铸造家族;五千年来,不管世间万物如何变化,国祚朝廷如何变迁,欧氏家族的地位从未发生过改变。因为不管是谁,不管有多大的本事,想要打仗就需要铸造兵器;想要铸造兵器就要求到铸造世家欧氏家族;就算你不找欧氏家族本家,那些个能拿的上台面的铸造师,基本上都是欧氏家族培养出来的,你还是躲不开欧氏家族。 所以在一千五百年前,帝国和王国都形成一种默契,那就是任何帝国和王国,都不允许将欧氏家族私吞,欧氏家族必须要超脱于五大帝国和王国之外,成为一个完全不受约束的独立圣地。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所谓的超然地位,导致欧氏家族的处境非常孤独。那些个世家门阀不敢与欧氏家族通婚,欧氏家族子弟在不宣布脱离欧氏家族的情况下,不能加入诸子百家中的任意一家学习知识。甚至,欧氏家族想要用他们铸造的兵器和器具,换一些生活物资,都换不到。因为没有人敢私下里跟欧氏家族交易,担心遭受无妄之灾。 被孤立的欧氏家族,都没有撑够两百年,便分崩离析。不管是宗家支脉还是分家,全都对外声明脱离欧氏家族,加入到五大帝国当中。在欧氏家族第三十五位家主去世后,欧氏家族长老会宣布,解散欧氏家族,传奇铸造世家欧氏家族从此消亡。 第26章 铸造大师欧铁 欧铁便是解散之后的欧氏家族其中一支的后代。 欧铁出身南楚帝国,他的童年满眼见到的就是战争,无休止的战争。南楚的那些蛮族和客族们,为了争夺皇位正统,打的不可开交。整个南楚沦为了人间炼狱,死人变得稀松平常,见怪不怪。 欧铁知道,乱世之中,是需要一定的手段自保的。欧铁便开始跟随自己的亲娘舅学习武道修行,欧铁天资聪慧,很快便入了武道之门,武道修为飞速提升,名声响彻十里八乡之地。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欧铁一直没有找到一把适合自己的兵器,要么就是兵器太轻,杀伤力不够;要么就是兵器太重,敏捷度不足;要么就是材料脆弱,耐久度低,稍微一碰,就会折断或者变形。 欧铁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兵器,便起了自己铸造兵器的心。 欧氏家族,别的可能会缺,但是唯独不缺的就是铸造之法。欧铁通过十五年的苦修,历经千百次失败,终于铸造出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欧铁很满意这把剑,便将剑命名为“斩缘”取意斩断情缘;斩缘剑完全是欧铁按照自己的需求铸造的,所以不论是分量,还是尺寸,又或是锋利程度,都与欧铁修行的武道相符。所以斩缘剑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欧铁自己的佩剑。 欧铁带着斩缘剑,一连挑战了三十一名南楚帝国有名的武道高手,他仗着斩缘剑的锋锐,每次都将对手的兵器直接斩断,从而战胜对手。 斩缘剑名声大噪,欧铁也因此成就大师之名。不管是帝国皇室还是门阀世家,都梦寐以求的想要请欧铁为他们铸剑,甚至是做他们的座上客,或者是入幕之宾。 然而,名声大胜的欧铁,突然之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突然就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流言甚嚣尘上,各种故事也是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南楚帝国招募欧铁不成,担心欧铁被其他帝国带走,将欧铁给软禁在皇宫之中了。 好家伙,自从这个流言出现以后,南楚帝国的皇宫就变成了菜市场,每天晚上都会有好几拨人潜入,寻找欧铁的下落。 最无语的一次,十六支搜寻队,同一时间潜入到了皇宫之中,人数超过了五百多。 要知道,当时南楚皇室刚刚统一南楚全境,国力孱弱,国库空虚,南楚帝国为了节省开销,偌大个皇宫,守备禁军还不到三百人。加上巡逻禁军,也不超过五百人。 这也就意味着,在哪一个时间段,南楚皇宫中,贼人的数量比他娘的禁军的人数还要多。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后来,南楚皇室实在没招了,就彻底放弃治疗了。南楚皇帝带着妻儿老小搬到了老家居住,南楚禁军全部放假休息,南楚皇宫除了几个看门的土狗外,再也没有一个喘气的了。 南楚皇室的意思很明确,你们不信自己搜,老子懒得理你们了。 三个月后,各方势力搜寻无果,确认欧铁其人并没有藏在南楚皇宫,这才陆陆续续的离开南楚帝都郢都。 半年之后,南楚皇室回归郢都,重新入住南楚皇宫。 其实人们不知道的是,在欧铁打败最后一位武道高手后,便遭遇了不下十次的截杀。那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将矛头指向了欧铁手中的斩缘剑。 欧铁知道,他恐怕很快就会成为了几方势力争夺或追杀的对象。欧铁自认自己没有能力自保,就更别提保护自己的家人了。所以欧铁让自己的弟子带着自己的妻儿远遁,隐姓埋名的生活。 而欧铁则是选择以铁面具遮面,化妆成为苗人,伪造了通关文牒后,潜入到了中元帝国南境。最后,欧铁选择落户丰都驿,隐姓埋名的成为了一名铁匠,为丰都驿的百姓们打一些农具或者炊具什么的,归隐于市井之中了。 去年,陈琦在偶然获得寒铁矿石的时候,便在丰都驿中寻找铁匠,想要请铁匠帮他把寒铁铸造成一把奇门兵器。 而被派去请铁匠的人,就是陈琦最亲近的人,秦伯,秦奕。 要知道,中元帝国当年也曾搜寻过欧铁的踪迹,而负责搜寻任务的,正是当时陈伽罗最为信任的中常侍秦奕。 秦奕当时为了找到欧铁,把欧铁的样貌、特点和修炼功法什么的,都做了详细的调差记录。所以几乎是在秦奕见到欧铁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欧铁的真实身份。 秦奕也没啰嗦,直接将欧铁擒获,交给了陈琦。 陈琦在得知欧铁的真实身份后,高兴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陈琦向欧铁表明请他来的意图,并且允诺以金属冶炼之法作为锻造寒铁兵器的报酬。 欧铁几乎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了,而欧铁铸造的那把兵器,就是陈琦天天抓在手里的那把钢筋铁骨扇。 欧铁在见识到陈琦那神奇的金属冶炼之法后,毫不犹豫的选择加入到陈琦的麾下,成为兰园工科区冶炼坊的掌事。 欧铁担心自己的名声会给陈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陈琦毫不在意的直言无所谓。而且陈琦亲口许诺,一定会尽其所能的保护好所有兰园中居住的大师们。 欧铁很感动陈琦的情意,所以当下就选择留在丰都驿,留在兰园。 陈琦也没有食言而肥,他将高炉炼铁之法,除碳之法,炼钢之法,炼焦炭之法,石墨坩埚制作之法,石墨砖制作之法,风鼓风箱制作之法什么的,都教给了欧铁。 欧铁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结合自己的铸造经验和陈琦那天马行空的想法,总结出了他自己的一套全新的铸造方法。 欧铁在陈琦的搀扶下起身,微笑着从陈琦颔首:“三殿下此番北行,收获不小呀。都已经是准大成境修为了。老夫空活五十有五,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殿下这般武道天赋惊才绝艳之人。” 陈琦哈哈大笑:“欧大师谬赞了,小子愧不敢当。” 欧铁拉着陈琦的手,一边走,一边给陈琦讲着冶炼坊的新鲜事物。 “三殿下,您让人寻找的,那种黑漆漆的石炭我们已经找到了,这段时间已经运回来数万斤了。殿下所讲的炼制焦炭之法随时可以开始了。” “半个月前,我曾尝试用石炭代替木炭,进行铁矿石熔炼。那石炭燃烧时产生的热量很大,搭配上风箱的辅助,熔炼铁矿石的速度翻了不只两倍。” 陈琦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 “石炭燃烧的温度和燃烧时长,都优于木炭;而用石炭炼制出来的焦炭,他的燃烧温度比石炭至少要再高五成。到了那个时候,很多你之前不敢想的那些矿石,也可以直接熔炼成为金属了。” 欧铁点头:“那就有劳三殿下一会儿教我们如何炼制焦炭了。” 陈琦点头,算是答应了欧铁的请求。 欧铁冲着身后的弟子招招收,耳语了两句后,弟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欧铁继续带着陈琦,参观冶炼坊中新上的设备。陈琦对冶炼坊的进度很满意。 “殿下,这段时间,我们一共熔炼了近三万斤铁矿石,得到了生铁一万五千多斤。那些生铁我都命人铸成五百斤一根的铁锭了,全都放在库房中备用了。” “我又派人去益州府和北魏帝国,买了六座铁矿山。那六座铁矿山所产的铁矿石我看过了,都属于上品层次。产量不可小觑。” “目前,我们库房中存放有铁矿石十五万斤,铜矿石三万斤,各类金属矿近三十万斤。我计划将所有运到丰都驿的铁矿石全都熔炼成为五百斤一块铁锭,然后将铁锭如库房保管;等到什么时候需要使用铁了,也不需要专门去熔炼铁矿石,直接熔炼一块铁锭就可以了。” 陈琦满意的点点头,嘴角微扬,心情很是愉悦。 “欧大师不亏为铸造大师,这统筹各方关系的能力和远见卓识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欧铁哈哈大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三殿下过奖了。老话讲‘人老奸,马老猾’,老夫我这也不过是岁数大了,变得奸猾了。” 陈琦和欧铁两人哈哈大笑,只见不远处,六名身高体壮的青年人,抬着一个三米多长,一米多宽的木盒从远处走来,最后停在了陈琦和欧铁面前。 欧铁上前,伸手将木盒的盖子打开;陈琦便看到,木盒中躺着一柄通体青黑如黑曜石般透亮的长戟。 这柄黑色长戟通体长三米,顶端是一柄两尺长的枪头,枪头之下七寸处,左右各有突出一块,右侧是一块横枝连接这一个斧头,左侧这是一块横枝连接着一个三棱锥。 欧铁伸手,将长戟从木盒中拿起。 “殿下,这柄戟名叫‘天曜战戟’,你试试,顺不顺手。” 第27章 黑曜战戟 陈琦接过天曜战戟,在手中掂了掂;嗯!分量十足,起码三百斤。陈琦仔细看着这柄斧戟的每一处细节,枪尖,斧刃,戈援,破甲锥。能扎,能砍,能勾,能钉,戟柄缠了一层蟒皮,细密的鳞片有些粗糙,能够很好的增加戟柄的抓握力。 欧铁有些兴奋的看着陈琦,激动的开口道:“这天曜战戟,是用天外陨铁熔炼打造的。长一丈零八寸,重三百三十三斤。” “那天外陨铁很神秘,不仅熔点极高,在其凝固后,很难进行二次塑形。我原本是想用锻铁法,一点点的锻打出戟形,再优化细节的。结果,那天外陨铁的铁锭,连我都难以用力量将他锻打塑形。最后没有办法了,只得改变策略,使用浇铸法,用熔模铸造的方式,浇铸出长戟的外形;然后再一点点的雕刻细节。” 欧铁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天曜战戟,像是在抚摸心爱的美人似的。 “在雕刻完细节后,我对他进行了通体淬火。结果淬火之后,原本暗绿色的外表突然就变成了青黑色,内部恍惚间,似乎有黑曜石般的光芒闪耀。” “殿下尽管放心,虽然我也说不清楚这种颜色上的突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我们经过数十次的试验,确认天曜战戟淬火没有任何问题。坚硬程度和耐久度都很好,而且还有一定的柔韧性,即便是和锤斧对撞,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陈琦听完欧铁的介绍,满意的点点头,他迈步走到一块空地处,双腿微曲,扎了一个马步,长戟横在胸前。 陈琦深呼一口气,浑身真气流转,双腿借大地之力,挥舞起天曜战戟。陈琦没有学习过专业的戟法,所以也没有耍什么趟子活(招式);只是单纯的挥动长戟,做出突刺,劈砍,倒勾等基础动作。 五分钟后,陈琦将长戟插在身旁,收力静气。 “好戟!分量十足,挥舞简洁有力。如果配上战马,简直就是战场上的大杀器。” 陈琦顿了顿,接着说道。 “只是有几个小问题,需要欧铁大师费心改进一下。” 欧铁听到陈琦的话,赶紧快步走到陈琦身边,虚心的求教。 “什么问题。请殿下明示。” 陈琦点头:“第一,这柄长戟太重了。不论是上战场还是存放,携带很不方便。大师您想,我就算骑着的是雪隐神驹,挂上这么重的战戟,也会很大程度的影响作战能力。” “所以,我需要欧铁大师帮我把这长戟拆开成两节。当他们连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一柄长戟;不连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分别成为一柄短戟和一柄短枪。这样一来,不论是在马上作战还是在马下作战,都不需要再换其他兵刃。” “第二,这柄戟的配重太靠前了,重心在戟头位置。我在挥舞他的时候,用出的十成力道,有两到三成是用来控制长戟的,真正能用在对敌的力道不足五成。我需要将重心调整到长戟的中心偏后位置,方便我挥击的时候,借助更多的重力。” “两种解决方式。要么对戟头部分进行减重,要么在长戟尾端进行加重。” 陈琦将长戟拿起,放回到木盒之中。 “其他的问题就没有了。接下来欧铁大师将战戟改进后,就不要再为我个人制造兵刃了。我现在有钢筋铁骨扇和横刀两件兵刃傍身,马战有天曜战戟,用不着其他的兵刃了。” 欧铁点头:“好。” 陈琦和欧铁一起,在冶炼坊中巡查了一天,了解了冶炼坊目前的进度,大体上还是很满意的。 傍晚时分,陈琦和欧铁在冶炼坊旁边的小院中对坐饮酒。 陈琦拿起酒壶,给欧铁倒了一杯酒。 “欧铁大师,我听说农工坊那边对犁的改造已经完成,冶炼坊这边有没有接到制作犁头的委托呢?” 欧铁嗯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农工坊要的一百把犁头,在五天前就做完送过去了。” “哎!只是那些个铸造师,自忖是打造兵器甲胄的,有些看不上做农具。所以做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返工了好多次。” 陈琦拿起酒杯,跟欧铁碰了一下,轻酌一口。 “有道是将为兵之魂,您这位冶炼坊掌事,就是这冶炼坊的魂。您扪心自问一下,您有没有看不上打造农具,觉得打造农具很掉份呢?您有没有在无意中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您对打造农具没有任何兴趣,甚至是觉得很反感呢?” 欧铁到陈琦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已经端在嘴边的酒杯就那么定格了。 陈琦拍了拍欧铁的胳膊,继续开口道。 “您想,您是不是天天都专注于天曜战戟的锻造,对于农工坊的交来的制作犁头的委托,您直接就当了甩手掌柜,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 “将心比心。如果您不是冶炼坊掌事,您就是个冶炼坊的小学徒。您自己会怎么想?您会不会也觉得,铸造兵器要比铸造农具高贵?您会不会也不屑于铸造农具,而想要去学习铸造兵器。” 陈琦按着欧铁的手臂,让欧铁将酒杯放在桌上。 “我听闻,欧铁大师最先拜师的铁匠,并不是什么有名的铁匠师父,只是乡下的一个小铁匠,每天的工作就是给村东头的王寡妇修修犁头,帮村西头的李大哥补补铁锅什么的。” “欧铁大师最初的一年,铸造最多的也并不是兵器,而是铁锨。欧铁大师第一次铸造兵器,是您已经入行五年后,当时您已经拜师南楚着名铸剑师木里察。” “如果传闻没有错的话,当时木里察大师之所以让您铸剑,是因为他答应了要给十几个农户铸造农具,实在没有时间铸造兵器了。只能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您。对吗?” 欧铁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了陈琦话中的意思,也知道了这一切问题的根源所在。 陈琦拍了拍欧铁的手臂:“在木里察大师眼里,农具和兵器,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慈不掌兵,义不养财。欧铁大师您管理的是一帮热血沸腾的壮小伙子。您不仅要在专业能力上对他们形成压制,让他们听您的话。您还要给那些小子们立规矩,要奖惩有度,要明确责任和义务。” “冶炼坊将会是工科区的核心。不论是农工坊、军工坊、纺织坊、造船坊,都需要冶炼坊帮助他们制造相关的零配件,甚至是大型的机械设备。如果冶炼坊的人,全都是一帮只会铸剑的傻瓜。我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些傻瓜赶出冶炼坊,赶出兰园。” “如果您这位铸造大师,无法管理整个冶炼坊,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请您退位让贤。让有能力的人来管理冶炼坊。” 欧铁郑重的点点头,并没有反驳陈琦的话,也没有给自己找理由开脱。他不喜欢那种说话弯弯绕绕的人,他为人正直,喜欢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如果不高兴,直接开骂他也能接受。 欧铁心里很清楚,也很明白,陈琦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陈琦对冶炼坊的问题可谓一针见血,直入病灶。 “殿下放心。我欧铁也不是那种贪恋权利的人,我会好好思考如何整理冶炼坊的人和事的。如果殿下真的找到比我更合适管理冶炼坊的人,也请您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会退位让贤的。” “嗯!”陈琦微笑着和欧铁碰了一下杯:“放心。我不会藏着掖着的。” 两个人哈哈大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吃罢晚饭,陈琦和欧铁告别后,回到了自己的兰馨苑。 此后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陈琦都呆在兰园中,今天去农工坊看改进后的曲辕犁和耧车,明天去纺织坊看改进后的纺纱机和织布机,后天去造纸坊去看改进后的造纸术造出来的纸质量如何,大后天去陶瓷坊看陶瓷的烧制工艺学习和改进情况。 这一大圈走下来,陈琦见识到了古人的学习能力和超凡的想象力。陈琦原以为他拿出的那些新鲜事物都是远超这个时代的,他曾经很担心,这些工匠和大师们,是不是能够理解的了那些个事物;压根儿就没敢想,这些工匠和大师们不仅快速的理解了这些新鲜事物,还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了符合这个时代的改进和提升。 陈琦对于兰园各区各坊的进度非常满意,他在昨晚视察完造船坊之后,便派人通知兰园四区,各坊的掌事们,今天来兰馨苑聚餐。 一大早,宫恕就带着二十多名小厮来到了兰馨苑中。他们将道路两侧的花盆挪开,空出一块足有五十平米的空地。宫恕命人用红地毯铺在空地之上,搬来三张八仙桌放在红地毯上,每张八仙桌旁摆放八个绣墩,一副农村办大席的既视感。 兰园后厨今天也好不热闹,蓉丫头三天前就和后厨的大师傅定下了今天聚餐的菜单。后厨的厨师们在看到那菜单上豪横的菜品,都忍不住咋舌;那些被门阀世家当做珍贵补品燕窝雪蛤,在这次聚餐上,只能当做餐前甜点;正餐所用的每一样食材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什么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吃不到的。 反正就是壕就对了。 第28章 宴请兰园十六坊掌事 “陆师傅,殿下今天这是要招待什么人啊,这也太奢侈了吧?”一名被请来帮厨的厨师,一边用刷子清洗着,泡发到足有成年人手掌大小的鲍鱼;一边忍不住感慨的问兰园后厨的大师傅陆柏。 大师傅陆柏是一个身高一米七五的中年汉子,白面无须,肩宽体胖,陈琦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前世的那句话‘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陆柏露出了他标志性的憨笑,手中清洗着泡发的海参,缓缓开口。 “殿下今天要宴请兰园中的大师们,说是要感谢他们为兰园做出的贡献,具体的情况就不知道太多了。咱们只是厨子,只管做菜,不问来客是谁。” 那位帮厨忍不住咋舌:“这也太奢侈了吧。我看了一圈,全都是好宝贝。别的不说,单说这鲍鱼,一个少说也得百八十两银子。够我们一家六口十年吃喝不愁了,太奢侈了。” 陆柏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是谁?我家殿下又是谁?能比吗?” “再说,殿下也不是天天都这么吃。我跟随殿下也有一年多时间了,像今天这样的席面,还是头一遭。” “说句不太上道的话,我家殿下今天这顿豪华盛宴,恐怕还是沾了那些大师们的光了。” 陆柏将洗干净的海参放进水盆中,用清水浸泡着,又端来泡好的花胶慢慢改刀。 “其实我家殿下还是很好养活的。殿下爱吃肉,不管是猪牛羊,还是鸡鸭鱼,只要有点荤腥,殿下就不嫌弃,就能吃的饱饱的。” “我陆柏从学徒开始,先后在五个世家的后厨掌勺。那些个世家老爷们,就没有一个吃的像我家殿下这么简单的。” “我记得那是我出师后去的第一个世家,那家的老爷,每顿饭都不能少于十三道菜,而且还要求天上飞地,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草地里长的,全都得有。” “要知道,那一桌子菜,少说也得五六十两银子;那位老爷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胃口,反正每顿饭就必须要有那么多。好家伙,一顿饭,吃的还没有倒的多呢。那位老爷让自己身边的小厮亲眼看着仆人们收拾,那些个剩菜剩饭是一点都不允许人们打包带走,全都得要倒进泔水桶,和那些个垃圾搅和在一起才放心。” “后来虽然我也辗转服务过几个世家,但是都他娘的大同小异,没一个好东西。别看那些个世家子弟在外都是光鲜亮丽,人模狗样的;只要进了那世家的院子,就都他娘变成了嗜血的财狼和没有感情的畜生。” “拿我家殿下和那些个混账王八蛋比,都给我家殿下跌份儿。” 帮厨闻言,也忍不住点点头。他也不是什么纯新人了,他虽然没有资格像陆柏那样,去世家后厨做大师傅。那也是去那些个有钱人家当过帮厨的。那些个有钱人家的牛鬼蛇神,魑魅魍魉什么的也是见了一箩筐。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主子能像陆柏他们口中的殿下一样,平易近人,亲和有礼。 要知道,他们这些厨师在闲暇的时候,也是会聚在一起吃个饭,喝个酒的。陆柏他们几乎每次都会像现在这样,夸赞他们口中的殿下。那些个厨师们看着陆柏他们那远高于其他厨师们的月例银子,听着陈琦一而再再而三的给陆柏他们发福利,发赏钱,要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他们现在几乎做梦都想加入兰园,哪怕是成为兰园后厨的一个扒蒜老妹也行啊。 巳时初刻,兰园四区各坊的掌事们都在弟子的护送下,来到了兰馨苑。陈琦今天穿了一身湛青色的蟒袍,坐在凉亭中迎宾。 陈琦原本是站在门口迎宾的,结果那些先来的大师们,在看到陈琦身上的蟒袍的时候,赶紧撩袍就要下跪。吓得陈琦连轻功都用出来了,赶紧飞身过去搀扶。 结果陈琦发现,是自己闹乌龙了。陈琦穿蟒袍迎接众位大师,是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些掌事们的重视的。但是他忘记了,蟒袍在这个时代,代表着什么意义。他陈琦是皇子,他穿上蟒袍接待来客,那来客最低也得是亲王爵位才行。亲王爵以下的宾客在看到蟒袍站立相迎的时候,必须下跪参拜,表示对皇室的尊重。 陈琦本来想回屋换身衣服的,结果来的那些个大师们说,从来没见陈琦穿过蟒袍,看着新鲜。让陈琦不要换了,把迎宾的人换一下,陈琦穿着蟒袍到凉亭里坐着,当个吉祥物,供人们打卡。 然后,陈琦就只能乖乖的坐在凉亭中喝茶迎宾了。门口迎宾的人也换成了宫恕。 巳时三刻,宾客齐至,宴会开始。燕窝雪蛤羹作为开胃汤端上桌,等众人将羹汤饮下,胃口打开后。正菜陆续上桌了。 陈琦端着酒杯,起身冲着众人微微躬身。 “诸位掌事都知道,我从开始建造这兰园,就不是给自己享乐用的。这道不是说我陈琦不喜欢享乐,甘于清贫。别误会!食色性也,对于美食,美酒,美人,我还是发自肺腑的喜欢的。” 陈琦话音刚落,众人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 “可惜呀。即便我是皇子,有官秩,有食轶;那些个俸禄银子,那些个封地食轶,很难满足我的花费。” “那怎么办呢?” 陈琦竖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有两条路供我选择。” “要么我学习那些个贪官污吏,刮地皮的,吸食老百姓身上的血肉。” “要么我就自己想方设法的赚钱和帮助老百姓们赚钱,我自己赚到的钱自然就由我支配,老百姓们赚的钱多了,交的税也就多了,我自然也就有钱支配了。” 陈琦环视一圈:“诸位说,我该如何选择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开口说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陈琦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陈琦轻笑一声,接着开口道:“我的选择是第二种,我自己赚钱,同时帮老百姓们赚钱。” “所以,诸位可以看到,我兰园从来不做那些个高谈阔论,议政谏政的蠢事。” “我对兰园四区十六坊的要求也很简单,一切研究,发明,改进,都要以“实际应用”为第一原则,都要以提高生产能力和生产效率为目标。” “在这个方面,我要特别表扬工科区农工坊,农工坊改进的曲辕犁,不仅小巧轻便,操作也非常灵活,原本需要两头牛拉的犁,现在只需要一头牛,甚至一匹马骡就能拉动。节省了人力和畜力。农工坊现在正在研究适合水田使用的农具,和适合播种使用的耧车。农工坊研究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以方便农民使用为第一原则的。” “我已经决定,在丰都驿全境推广曲辕犁,如果今年年末,报上来的结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会亲自上表朝廷,请求朝廷向整个中元帝国推广曲辕犁。” 陈琦轻酌了一口杯中酒,微笑着看向农工坊掌事许兴。 “千百年之后,世间人或许早已经忘记了当今天子为何人,忘记了我这位皇子,忘记了许多许多的事情。但是他们一定会记着,曾经有一位叫做许兴的人,他改进了耕犁,让人们能耕种更多的土地,种植更多的粮食,养活了亿兆黎民百姓。” 陈琦话音落下,兰馨苑小院内出现了短暂的静默。但是兰园四区十六坊的二十四位掌事,眼中早已闪烁着点点火光了。 在坐的二十四位掌事,都是在他们自己的那个领域中的佼佼者,是这个时代最为杰出的那批人。他们中最小的也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最大的更是年逾花甲,已至古稀。他们对于金钱,美女什么的,早就没有了兴趣;就算是有兴趣,恐怕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现在能让他们为之疯狂的,恐怕就只有名垂青史,流芳千古这一条了。 可惜,从创世之日起,历朝历代,就从来没有过为工匠着书立传的先例。即便是如农家这种已经名列诸子百家的学派,也不得不为他们找‘炎帝神农氏’作为他们精神领袖。农家学派的创始人早已经被遗忘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既然不能着书立传,流芳千古。那就只能让某一个物件和自己产生联系,让自己的名可以伴随这那个物件,流芳千古。比方说木匠之祖公输班。 所以,在众人听到许兴有望和曲辕犁一起流芳百世的时候,他们眼中的火热都快溢出来了。 片刻之后,兰园十六坊的其他二十三为掌事起身,双手端着酒杯,向许兴敬酒。 “恭贺许兴掌事!” 许兴有些匆忙的起身,端起酒杯回敬众人。 众人喝完酒,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陈琦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 “诸位要明白,我中元大地,从来就不养闲神。那些个庙里的泥胎,倘若灵验,便会有好吃好喝供养着。倘若不灵验,立刻就会断了香火,被扔到山间地头,饱受风吹日晒。” 陈琦坏笑着看向众人:“神仙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诸位这些肉体凡胎的假圣人呢?”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诸位若想流芳千古,受万世景仰;与其做那些个出将入相的春秋大梦,不如踏踏实实的为老百姓做些好事,做些事实。这样说不定机会还会更大一些呢。” 陈琦端起酒杯,冲着众人举杯。 “我陈琦,遥祝诸位流芳千古,受万世景仰。诸公请了!” 第29章 医疗工作组下乡义诊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未时三刻,各坊掌事告辞离去。 陈琦亲自出面,将医科区的五位掌事留下,告诉他们有事相商。将五人安排在凉亭中喝茶,陈琦回屋将自己的蟒袍换下,穿了一身素色长袍。 陈琦回到凉亭中,冲着五位掌事抱拳。 “有劳五位大师久候。” 五人轻笑着抱拳回应:“殿下客气了。” 陈琦在主位坐下,亲手为几位大师斟茶。 “诸位大师,应该都在想,我为什么请诸位留下,是吗?” 陈琦叹息一声,脸上的笑容收敛,从袖筒中取出一只卷轴,递给身边的老者。 老者接过陈琦手中的卷轴,展开仔细观瞧,越看脸色越差,就连呼吸都变得紊乱,没有了章法。 其他四名老者见状,都有些不明所以,纷纷站在持卷老者身后,仔细的查看着卷轴上的字;然后,所有人的状态就都变了;呼吸紊乱,面若枯槁,精神萎靡。 陈琦轻咳一声,将五位老者从呆愣中唤醒。陈琦右手在空中下压,示意五位老者坐下。 “卷轴中的内容大家都看了。丰都驿主城及下辖七县。从我上任伊始至今,整整一年,病亡人数占常住人口数的两成。” “这是什么概念呢?这只是病亡人数,不包括失踪人口和自然死亡人口。如果都加上的话,去年丰都驿,常住人口少了近三成。而丰都驿全境去年的新增人口,只有减少人口的一半。” 陈琦手指在石桌上轻轻的敲击着,继续开口道。 “司马笙派人在丰都驿全境做了一次粗略的调查,调查结果让我感觉很惊讶。”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身边的老者。 “经调查,病亡人口中,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占总病亡人数的三成;出生未满三个月的新生儿占总病亡人数的三成;出生满三个月,未满五岁的小孩,占总病亡人数的近两成;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人群占总病亡人数的两成多一点。” “而更让我觉得难受的却是另外一组数据。病亡人口中,有近七成的人他们得的病,根本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就是伤寒,感冒,痢疾等常见病。” “诸位都是医士,药师大家。你们都清楚,因为这些随手一把药就能治好的病而丧命,太不值得了。” 陈琦说完,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放在石桌之上的双手紧握,手背上血管突起,有点吓人。 陈琦身边的老者将手中的卷轴递给其他人,伸手拍了拍陈琦紧握的双手。 “殿下莫急。你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在一起议一下,争取能拿出一个即时可行的方案来。” 老者轻咳一声:“殿下放心,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屠百做的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 其他几名老者也跟着附和:“屠百兄所言就是我们的意思,请殿下直言便是。” 陈琦手掌缓缓张开,面色严肃的继续开口道。 “此前,我曾与诸位有过交谈,创建医科区的目的就是想要培养更多合格的医者,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然而,这一份报告直接让我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大家都清楚,培养医者,从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医者是需要长时间的知识积累和实践经验的。我可以等得了,诸位可以等得了,兰园中的掌事、执事、学徒、侍者、小厮都等得了。” “但是,老百姓们等不了了……” 陈琦长叹一声,眼睛逐渐明亮,眼神不再飘忽。 “我想在不改变原来对医科区工作安排的基础上,医科区能否定期派出医疗工作租,去乡下,去田间地头,去偏远之地,为老百姓们做义诊。” “丰都驿主司府和我本人出钱,为医疗组的医者提供一定数量的补足。” 一名身穿浅蓝色长袍的老者点头,语气坚定的说道:“我觉得此事可行。” “医者,是需要大量的病例实践,积累和总结经验的。从来就没有一个医者是坐在屋里,靠看书成就医者之名的。就算真有人靠看书成名,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名。” “医疗工作组下乡,除了能解决农村缺少医者的现实问题;也可以解决医者缺少病例练手的问题,一举两得,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一名身穿红色长袍的老者点头赞同:“牧老头说的对,学医靠闭门造车是不行的。要让那些小家伙们走出去,去主动的寻找病患,去主动的接触病患,去主动的解决病例。” “我赞同殿下的提议。” 其他三位老者也认可的出言赞同:“牧老头和苏老头说得对。赞同。” 陈琦点头:“既然如此,牧元大师,苏然大师,柏麟大师,安排医疗工作组下乡的事情就交由你们全权负责了。” “同时,我想请三位大师安排医疗工作组下乡的时候,详细调查每个村,乡,病亡人口患的是什么病。要对患病人数,具体病症,患病时长等内容做详细记录。” “我想要知道,那些病亡的人,具体有多少人是因为伤寒而死,有多少是因为感冒而死,有多少是因为痢疾而死。” “既然是医者下乡调查,那么我就要看到不同于其他人的调查结果,我要看到医者的专业性和严谨性。这些数据,对于未来保障农村农民医疗安全,至关重要。” 三位老者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谨遵钧命!” 陈琦摆手,示意三位老者坐下。 陈琦看向另外两位老者:“屠百大师,慕容苍大师。我想请二位研究几张简易版的药方,这些药方中使用的药,最好是老百姓们日常生活中很常见,随手就可以得到的。我想要将这些简易药方公开,让所有的老百姓们都可以学得会,记得住,用得上,用得起。” 屠百大师和慕容苍大师闻言,认真的点点头。陈琦话中的意思,他们很清楚。他们二人都是享誉五大帝国的药学大师,研究药方本来就是他们的专业。如果让他们研究那些治疗疑难杂症的药方,他们可能还需要好好的考虑一番。但是如果只是研究这些治疗常见病的药方,甚至是简方和偏方,对于他们来说太简单了,根本没有什么挑战性。 屠百大师略作思索,开口道:“我和慕容老头也下乡去看看吧。去田间地头看看什么草药比较多,什么花果比较多。就像殿下说的,我们尽量找到那些老百姓们身边随处可见,随手可得的草药和草果,用他们为主药做几个简方和偏方。” 陈琦点头:“如此甚好。诸位大师有什么需求,尽管和宫恕说。宫恕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满足诸位的需求。” 五位大师起身,冲着陈琦躬身一拜。 “我等必不负所托。” 陈琦起身,同样冲着五人深施一礼。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五位大师起身告辞。 就在陈琦准备休息一会儿的时候,秦奕破空而来,落在陈琦身前。 “少爷,牧羽和严宽回来了。泰州的那四大才子和那位被丁燚追杀的洛玉书也都到了丰都驿。” “不知少爷要如何安置他们?” 陈琦略作沉吟后开口:“让严宽回主司府休息,让牧羽马上来见我。” “至于其他人,都将他们安排在主司府偏院,我明天去主司府找他们。” 秦奕抱拳:“明白。” 秦奕说完,腾身而起,向兰院外飞去。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唤来小厮添了一壶新茶,又让后厨准备了几碟糕点。 陈琦坐在凉亭中的摇椅上,眯着眼假寐。 约摸两刻钟后,牧羽从兰馨苑外走了进来,来到陈琦近前,单膝跪地。 “参见少主。” 陈琦睁开眼,微笑着起身,伸手将牧羽搀起:“起来。” 陈琦打量着牧羽,眼睛微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还瘦了?路上是出什么事了吗?” 牧羽讪笑着摇摇头:“少主费心了。我这一路还算安全,没出什么大事。” “至于瘦嘛,哈哈,可能是想兰园后厨的美食了,看不上外面那些个粗糠烂菜了。” 陈琦伸手拍了拍牧羽的肩膀。 “好,我这就让人安排,晚上一定好好犒劳犒劳你。” 牧羽抱拳:“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琦和牧羽携手揽腕的来到凉亭石桌边坐下,陈琦给牧羽斟了一杯茶,指着石桌上的点心说道。 “先垫巴一口,等晚上我陪你喝酒,不醉不归。” 牧羽大笑着说了一声好,拿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口中,细密软糯,唇齿留香,配上绿茶特有的青涩味,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哎!还是咱们兰园的美食好吃啊。” 陈琦并没有打断牧羽的享受,只是坐在那里,默默的喝着茶。 牧羽一连吃了三块细点,喝了一杯热茶,顿时觉得身心舒畅。 “少主。那位洛玉书,在一个月前就醒了,我给他用了药,缝合了伤口,并没有什么大碍。我本来想着等他醒了,我就离开快马加鞭,到南平县找你们。” “结果那洛玉书非要执拗的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这一路上是甩都甩不掉,只能把他带到丰都驿来了。” “不过,那小子貌似并没有丁燚说的那么简单。他不仅身手了得,武道修为和我不相上下,已经是心领神会巅峰了,距离炉火纯青之境只是一步之遥了。他在文学修养方面,同样了得,这一路走来,他的见识,学识,理念,都要比我高上一筹。” “我觉得少主您有必要好好的考校一下他,如果他真的有真才实学,正好填补咱们丰都驿的人才缺口。” 第30章 村医医疗手册 陈琦闻言,认真的点点头。 “你的见识,我自然是放心的。你明天随我一同回主司府,我正好想要考校一下泰州的那四大才子呢。到时候把他一起捎带上就是了。” 牧羽嗯了一声,将手中的细点放入口中,伸手入怀,从前胸处套出一块银白色的锦帕,递给了陈琦。 “这是我们离开南平薛家之前,薛家主拜托我带给你的书信。至于写的什么,我没看,也就不知道了。” 陈琦点头,接过锦帕打开,当着牧羽的面看了起来。 锦帕上的话不多,只有短短几句。 “三殿下亲启,老夫薛端叩拜顿首。” “殿下高义,挽救薛叶两家于危难之际,还徽州百姓一朗朗青天;徽州百姓之幸,中元帝国之幸。” “叶梅家主返家修养,病弱残躯,难以远行。期待身体痊愈之日,定亲赴丰都驿拜谢殿下救命之恩。” “叶梅家主请老夫代为感谢殿下救命大恩,救命之恩,难以为报,他日若有差遣,叶氏一族定不负殿下所托……” 陈琦将锦帕放在石桌上,眼睛微眯,像是在思考什么。牧羽识趣的没有打扰陈琦,自顾自的吃着糕点,品着香茗。 约摸一刻钟后,陈琦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伸手拍了拍牧羽的肩膀。 “你这回来是不是还没去牧元大师报平安呢?小心你爷爷拿捣药杵捶你。” 牧羽被陈琦的话给惊了一下,口中的糕点突然就不香了;赶紧端起杯,将口中的糕点残渣顺下。 “妈呀。差点忘了。那少主您忙着,我得赶紧去……” 陈琦见牧羽着急忙慌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记得晚上来兰馨苑吃饭。” 牧羽一边跑一边挥手:“好嘞!” 陈琦看着牧羽远去的背影,嘴角微掀;他起身,将小院门外等候传唤的小厮喊来。 “你先去幽兰苑,告诉蓉丫头,就说帮我安排一桌武人吃的晚宴。” “然后你再去主司府,让秦伯和薛平晚上来兰馨苑用膳。” 小厮领命,向院外走去。 陈琦则是起身回到屋中,这段时间他已经养成了午休的习惯。现在感觉困劲儿上来了,只有床能让他感兴趣。 傍晚时分,陈琦悠悠转醒,看着窗外如火般的夕阳,轻笑着伸了一个懒腰。 陈琦起身打开房门,牧羽和薛平两个人正坐在凉亭中喝茶聊天,秦奕拿着一把喷壶,浇灌着院中的花草。 牧羽和薛平见陈琦从屋中出来,赶紧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少主。” 二人的声音将专注浇花的秦奕唤醒,秦奕转身,微笑着冲陈琦颔首:“少爷!” 陈琦开心的冲三人摆摆手:“免礼,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秦奕将喷壶放在地上,拿起一旁的毛巾将手上的水擦干净。 “刚来没一会儿。我看那花圃有些干了,少爷最近很忙吧。都没时间照料这些小玩意儿了。” 陈琦拉住秦奕的胳膊,两人缓步向凉亭走去。 “这一走就是小两个月,兰园各区坊的事情还真不少。这段时间一直在解决那些遗留的问题,今天这不才得空,找你们仨过来聚一聚。” 陈琦拉着秦奕,来到凉亭中就坐,牧羽和薛平也坐了下来。 秦奕笑着开口:“我记得,去年少爷来丰都驿赴任,除了太子亲卫外,就是咱们老少四个人。” “结果,咱们这是彻底混回去了,又变成咱们四个人了。” 陈琦忍不住哈哈大笑,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往浅了说,咱们四个人相识的时间长,有感情了,总想在一起聚一聚。” “往深了说,有些事情,除了你们,我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托付。” 秦奕三人见陈琦有正事儿要说,全都打起了精神来。 “少爷,有事你吩咐就是了。咱们几人也算是共赴过风雨了,无需藏着掖着。” 陈琦点头:“我有几件事儿想要安排给你们。” “首先是牧羽的。”陈琦拍了拍牧羽的手臂:“你下午去牧元大师那里,应该听说了丰都驿去年病亡人数报告的那件事儿了吧?” 牧羽嗯了一声:“嗯!听说了。爷爷已经在安排医疗工作组下乡义诊了,而且屠百大师和慕容苍大师更是直接拿出来九张简方,给到爷爷他们手里。据我爷爷说,那九张药方虽然不是什么金方,有的甚至连银方都算不上;但是从治疗效果和用药情况来看,都属于最适合医疗工作组使用的方子。” “我爷爷说,他在看完那九张方子以后,也觉得茅塞顿开,心明眼亮了很多。” 陈琦点头,对于牧羽大师他们五人的雷厉风行,他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既然你知道了病亡人数报告这件事儿,你有什么想法吗?” 牧羽长叹一声,眼神空洞的看向远方。 “实话实说,很心痛,深入灵魂的心痛。” “我也看到司马笙写的调查报告,常见病的致死率竟然那么高,这是很不正常。” “兰园医科区的进展效果虽然很显着,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到医科区的医者们出师后再去救死扶伤,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至于医疗工作组下乡的决定,首先我肯定发起者的初衷是好的,对于那些有慢性病,有疑难杂症的患者来说也是有用的;但是,终归也是救急不救穷,无法改变医者人数少,医疗资源紧张的现实问题。” “所以,我认为,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更合理的方式方法,解决当下的问题。” 陈琦听完牧羽的话,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与你所见相同。” 陈琦拍了拍牧羽的手臂,双眼直视牧羽。 “我有一件事想要你去做,但是呢,你可能要顶住一些压力,甚至要和你爷爷对着干。你有没有胆量接这个活儿?” 牧羽听到可以和自己的爷爷对着干,眼睛猛地射出一道亮光。太刺激了。牧羽忍不住摸了摸有些肿疼的屁股,咬着后槽牙,恨恨的发誓要报复他爷爷。没错,牧羽下午去给他爷爷报平安,又被揍了。没有理由,就是手痒,然后就揍了。 牧羽的爷爷牧元医术高超,在中元帝国享有盛誉,在外人眼里,牧元就是一个医德高尚的和善老者;但是在牧羽眼里,牧元就是个大魔头,天天拿着捣药杵追着他打的大魔头。 牧羽认真的与陈琦对视:“请殿下直言便是,只要能救百姓出水火,我一定竭尽全力。” 陈琦点头:“好。” “我已经让医疗工作组在下乡义诊的过程中,以伍、什、村单位,调查所有病逝人口死因和所患病症,并且做出详细的病例档案。” “等到这些档案全都拿回来后,全部交由你管理,你要用最短的时间,总结出病逝人口所患病症的病原和药原,给他们开出最适合的药方。” “在这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你要带人着手些一本村医医疗手册。” 牧羽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琦:“医疗手册?干什么用的?” 陈琦微微颔首:“这个医疗手册分为三部分。生活卫生管理,常见病诊治和慢性病居家疗养。” 陈琦伸出第一根手指:“生活卫生管理,顾名思义,就是要教我们的老百姓讲卫生。” “我们这一年多,下乡的次数也不算少,很多事情其实我们早就看到了,只是没有上心罢了。” “包括丰都驿主城在内,随地大小便,随地吐痰,随地倾倒生活垃圾的事情几乎随处可见。我记得民间有这么一句话叫‘撒尿别抬头,遍地是茅楼’。甚至有很多人将那些个排泄物当成所谓的财运,不仅不加以阻止,还乐在其中。” “随地大小便,随地吐痰不仅美观,有碍观瞻;那些个排泄物腐败之后,很容易滋生一些病原;那些个病原,由苍蝇,蚊子,飞虫等作为媒介进行二次传播,最后传染给人类。” “而且,那些个因为排泄物和垃圾滋生出来的病原,通过雨水渗入地下,或者是流入水源地。人们再将这些含有病原的水喝了,怎么可能不生病呢?” “还有就是牲畜的宰杀和处理问题。” “那些个屠户们,在宰杀完牲畜以后,废弃的血肉和内脏,他们压根不做处理,很多就扔到一旁招苍蝇。搞得周围臭气熏天,蚊蝇乱飞;那些个因为血肉腐烂产生的病原,通过蚊蝇和空气传播开来,最后人们就会得病。” “而那些个病死的牲畜,有的被人解刨吃了,有的就直接扔在田间地头或者是河沟里。人们都不知道那些个牲畜是得什么病死的,就敢吃;如果那些病死的牲畜产生病原的是胃毒,这吃下去,不得病才叫见鬼了呢。” “至于那些个扔在田间地头或者河沟里的牲畜尸首,他们腐败后会成为什么,还需要我多说吗?” “诸如此类的。生活当中,很多的不良生活习惯,就是致病的元凶首恶。老百姓们与其生病了,去找医者,寻大夫,求郎中,吃药扎针;不如在生活习惯方面,就做出适当的改变;断了生病的一个源头,不是更好的吗?” 牧羽认真的点头,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防患于未然,将病灾消弭于无形,此乃上上策。” 第31章 说服牧羽 陈琦抬起手,竖起第二根手指:“常见病诊治。顾名思义,就是那些识字的人,看书,就能学会如何判断病情,诊治病人,扎针开药治疗。” 牧羽眉头微蹙,疑惑的看着陈琦:“这,是不是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殿下您是知道的,学医是很麻烦的。先要跟在师父身边,开三到五年的方子;等到师父觉得你学的差不多了,就会找杏林高手对你进行考校。只有通过考校的人,才有资格挂牌行医。” “光凭一本书,就想让人们培养成为医者,这着实有些想当然了。” “谁告诉你我要把那些人都培养成为医者了?”陈琦摇头,右手下压,示意牧羽不要着急。 “我问你,我晚上睡觉踹被子了,有些着凉,你要怎么给我开药。” 牧羽想都没想就开口道:“取桂枝一钱,白芍一钱,炙甘草半钱,生姜大枣若干。用清水煮汤,或者泡茶,两剂药下肚,保你病状痊愈。” 陈琦点头:“如果是牧元大师给我开药,会怎么开?” 牧羽讪笑一下,想都没想的开口道:“一样。就算是柏麟爷爷和苏然爷爷他们仨一起给你看,也只能开桂枝汤,最多为了调和营卫,扶阳固表,在我的方子基础上,加附子一枚罢了。” 陈琦嘴角微掀,调笑般看着牧羽:“你确定?” 牧羽眉头微蹙:“确定。” 陈琦点头:“那好。现在丰都驿南乐县石佳木村有一个人染了风寒。你去给他看病去吧。” 牧羽顿时一噎:“犯不上吧。他们自己去药店抓点药就行了,用不着大夫啊。” 陈琦无奈的摊手:“没办法,没有人告诉他们,染了风寒可以喝桂枝汤。老百姓们去哪里知道这些个药方呢?” 牧羽没有再说话,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陈琦声音轻柔的继续说道:“首先,我从没指望那些个照本宣科的郎中们能治疗什么疑难杂症,我也从来没想过仅仅凭借一本书,就将那些人都培养成为药到病除的杏林圣手。” “我希望的是,老百姓们再得了那些个不太严重的,不需要找大夫把脉施针的常见病;不需要求爷爷告奶奶的跑几十里上百里的去找大夫求医问药。他们只需要在附近的村里找一个认字的人,帮他们在手册中找到适合的药方,他们自己抓药煮了喝就可以了。” “然后,就像你说的,老百姓只需要去药店抓点药就行了。但是,如果没有人告诉他们应该抓什么药,他们是不是就得来找大夫,找郎中,找医者?作为医生,你牧羽本来一天可以看一百个重病患者,结果就因为这些完全不需要找大夫看的常见病,耽搁了大量的时间,导致你一天只能看五十个重病患者了。你说,你能去怪那些个得了常见病的老百姓吗?老百姓们不懂,不算错吧?不教而诛,就有些过分了吧?” “最后,倘若真的有人通过这个手册,对学医有了兴趣,这不也是个意外惊喜吗?” “当然,这个手册也可以作为他学医的敲门砖,考验一下他对医道的悟性。这总比你把人招回来,培养两两年,发现悟性不够,把人给开了强吧。”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看,编写这个医疗手册,宣传常见病诊治,都是利大于弊的。” “牧羽,你记住。这个世上,永远都不会嫌弃医者太多。我可以肯定,就算大元帝国设立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兰园医科区这样的地方,不分昼夜的培养医者,也不可能满足大元帝国亿兆黎民的需求。” “既然医者永远无法满足,我们培养一些辅助医者的,能够帮助医者解决病患分流的村医,难道不是解决目前所面临的最优解吗?” 牧羽总算明白了陈琦话中的含义,他也知道,是他自己钻了牛角尖了。在牧羽眼里,世人只有懂医和不懂医两种。懂医的自然就是医者,不懂医的就是患者。他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介乎于懂与不懂之间的,第三种人。 就像牧羽他自己说的那样,培养医者是很难的事情,培养周期同样也是不可忽略的事情。但是,培养介乎于懂与不懂之间的第三种人,就要比培养医者简单太多太多了。 牧羽手指在石桌上敲击着,缓缓开口道:“那这些个村医,是否需要考核,是否需要持证上岗呢?” 陈琦重重的点头:“那是自然。凡是通过考核的村医,主司府会给他们统一置办药斗子,并且定期给他们补充药材;而且,所有通过考核的村医,主司府每年还会给他们发放医疗补助,补助金额不少于主司府给予村伯和里正的补助。” “至于没有通过考核的村医,连买药的渠道都没有,主司府也不会给任何补贴。而且,没有通过考核的村医如果给人看病,会被予以重罚;倘若无证行医致人死亡的,需要为患者偿命。” 牧羽听完陈琦的话,微微颔首:“好,我明白少主的意思了。” 陈琦嗯了一声,端起茶杯轻酌一口,缓缓举起了第三根手指。 “慢性病居家疗养,主要针对的是患有痨病,消渴症,肝阳上亢等,在短期之内无法治愈,需要长期疗养的病症的病人。这些病人用药比较少,多以食补,针灸,推拿等疗养辅助手段为主。” “目前,不管是世家门阀还是升斗小民,都不懂如何正确的居家疗养。” “比方说,痨病,很多家庭一听说患了痨病,第一时间就是不让病人运动,呆在屋子里,有的甚至连窗户都不让开。这是不对的,痨病的病灶都集中在肺部,是肺部肌理失调的症状。患病之人除了需要药石治疗外,还需要辅助以一定的运动,让肺部肌理保持活力,不会因为长时间静默导致肺部功能降低。” “这种时候,就需要有明白人去教给病人家属,如何正确的辅助病人居家疗养。这一点很重要。很多家庭算得上是小有盈余,但是一场大病过后,就会入不敷出,不得不变卖家产,最后卖身为奴,或者沦为佃户。我们做不到让所有人都不生病,做不到让患病的家庭不会破产。那就降低我们的要求,能救一个是一个,能救一家是一家就行了。” 牧羽点头:“嗯!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陈琦嗯了一声:“你既然另有安排,那你这卫队长的职位,我就给你免了,行不?” 牧羽笑着点头:“没问题。” 陈琦看向一旁的薛平:“以后你就是十八卫的队长。收敛起你那玩世不恭的心,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十八卫中,每一个人的力量发挥到极致。我对十八卫的寄予的希望很大,我希望未来的十八卫不仅要做我的亲卫,还要成为未来震慑敌对势力的杀器。” 薛平立刻收起了刚才还有些嬉皮笑脸的表情,面色严肃的点头称是。 十八卫是陈琦的私人卫队,对外说是十八个人,但实际人数恐怕早就超过十八这个数了。至于具体是多少人,陈琦不知道,就连身为十八卫卫队长的牧羽,也不知道。知道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奕。 之说以要对外说是十八个人,是因为陈琦现在只是一个无爵位的皇子,食轶虽高,但是那玩意儿没有实权,也不能配卫队。陈琦现在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正五品上的丰都驿主司,《大元历》有规定,主司可以有私人卫队,但是人数不能超过十八人,否则会被以僭越问罪。 不过,这玩意儿属于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没人去皇帝那里逼逼赖赖,皇帝也懒得管。只要不过分,多个几十个,百十来个私人卫队,也没人放在心上。 但是陈琦他不行啊,这玩意总有人在暗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半点风吹草动,用不了两天就会被摆在自己那皇帝老爹的桌案上。 所以,陈琦的卫队一直对外宣称都只有十八个人,外人能看见的也就只有这十八个人。至于多出来的那些人被秦奕安排在哪里,长什么模样,有什么本事。陈琦就不得而知了。 这倒不是秦奕有什么想法,或者是有什么目的。单纯是因为陈琦想要避嫌。 陈琦和秦奕刚来丰都驿的时候,丰都驿混乱到,哥谭市和这里比,都属于安静祥和的。南蛮人,苗人,安南人,客家人,元人,混居在一起;每一族人都会聚集在一起,组成小帮派维护他们各自的利益。因此,帮派混战几乎天天都在上演,每天死十来个人,就跟家常便饭似的;如果你运气好,撞上三个以上的帮派在一起混战,那就算是饱眼福了;一仗下来,不死个百八十个人都算是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了。 正是在那种情况下,秦奕担心陈琦的安危,所以专门上书陈伽罗,希望能允许他扩大陈琦的卫队名额,保障陈琦的生命安全。 然后,秦奕就失望了。 陈伽罗不仅明旨拒绝了秦奕增加卫队名额的请求,还将秦奕和陈琦臭骂了一顿,说他俩矫情,事儿多,贪生怕死云云…… 秦奕有些失落,陈琦却满不在乎的说:“秦伯。十八个人,足矣。兵贵在精,不在多。” “若我能组建一支足矣绞杀千军万马的卫队,就算只有十八人,也足矣震慑宵小之人,不敢妄动了。” 第32章 情之一字 陈琦看向秦奕:“秦伯,十八卫的人马,可以交接给薛平吗?” 秦奕嗯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鎏金令牌,递给薛平。 “十八卫对外号称是十八人,实际为五十三人。其中有蛮人八个,苗人四个,安南人四个,客家人十二个,元人十三个,东瀛人四个,西夏人四个,北魏人四个。武道修为最高的是准大成境,最低的也已经入了心领神会之境了。” “这些人中,有半数是去年剿灭几大帮派的时候,被我降服后,归顺于少爷的。剩下的有主动投奔少爷的,有我从奴隶市场挑选出来的,还有想要潜入主司府暗杀少爷,被我擒住后,下了禁制被迫服从的。” “我明天会将这五十三人的资料给到你手里,后续怎么安排,就看你的本事了。” 薛平重重的点了下头,脸上写满了郑重。 陈琦伸手,拍了拍薛平的手臂。 “嘿!回神了。” 薛平猛地一怔,像是触电般的浑身一抖,转头看向陈琦,眼中很是迷茫。 陈琦拍着薛平的手背:“万事开头难,只要你把头开好了,后面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那么,怎么开这个头呢?” 薛平迷茫的摇摇头,像极了一个智障的傻瓜。 陈琦轻笑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我让你薛平给我绣一双鞋垫,你觉得你能干好吗?” 薛平摇头:“就我这手,好绣鞋垫,不拆鞋垫就算好了。你去找影子帮忙吧,她女孩子家家的,干这活儿应该挺好的。” 陈琦点头:“所以,如果我逼着你,非要让你给我绣一双鸳鸯戏水的鞋垫,你怎么办?” 薛平顿时就被问了个哑口无言。 陈琦又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你作为十八卫的卫队长,必须要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要学会发掘你的每一个队员的优点,然后根据他们的优点,安排他们的训练。” “千万不要像我刚才那样,非逼着一个莽夫去干绣花的事儿。” 陈琦拿起茶壶,给薛平倒倒茶:“一只手有五根手指,这五根手指又长又短。但是每一个都有用,不能随意失去。同样的,如果一个人的五根手指都一样长,或者一样短,你不觉得那也是很恐怖的一个事情吗?” “扬长避短,发挥每一个人都优势,成为一个完美的集体,那样才是我理想当中的十八卫。” 陈琦有点在太阳穴轻点:“我要的不是死士,而是真正有脑子,有想法,有智慧的真实的人。” 薛平起身,冲着陈琦单膝跪倒,右手抚上左胸:“定不负少主所托。” 陈琦拍了拍薛平的肩膀:“起来吧。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个虚礼。” 薛平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蓉丫头带领着几名小厮拎着食盒前来送餐。 秦奕几人赶紧起身,冲着蓉丫头抱拳行礼:“蓉姐儿!” 蓉丫头笑眯眯的冲着秦奕几人行了个万福礼:“秦伯,薛平大哥,牧羽大哥。” “我让后厨做了些吃食,你们和琦哥哥一起吃点喝点。” 蓉丫头说着,就指挥小厮将饭菜摆上石桌。 陈琦冲着蓉丫头招招手,蓉丫头来到陈琦身边,陈琦拉起蓉丫头的手,攥在自己手里。 “傻妞,你吃过了吗?”陈琦语气温柔的说着,眼神中的爱意都快浓的如蜜糖般了。 蓉丫头俏脸微红,娇羞的白了陈琦一眼;好家伙,就这一眼,差点没把陈琦给送走了。 “讨厌!我都吃过了。秦伯他们还在呢,你就不能收敛点。”蓉丫头嘟着嘴,说出的话,看似满是责备,但是,只要不聋,就能听得出那语气中慢慢的幸福感。 “是!是!是!是我错了!”陈琦坏笑着在蓉丫头耳边低语:“那是不是秦伯他们不在……” 陈琦是懂说话的艺术的,这半句话,看似什么都没说,但是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蓉丫头被陈琦的话给调戏的脸更红了,伸手在陈琦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兰馨苑。 只不过,蓉丫头离开的步伐有些混乱,貌似很慌张。 然后,蓉丫头就听到身后的兰馨苑中,传出陈琦和秦奕等人毫不掩饰的大笑声。 蓉丫头的脚步就更混乱,更慌张了。 秦伯用老父亲特有的眼光看着慌张离开的蓉丫头,脸上满是欣慰。 “蓉姐儿虽然不是出身名门世家,但是性格和行为举止并不小气;而且不管是治内还是御外也都是一把好手。” “只不过,少爷你身为皇子,婚姻大事恐怕很难自主决定。我想陛下也不会允许蓉丫头这样一个平民子女成为你的正妃,少爷你有没有想过如何处理你和蓉丫头之间的关系呢?” 陈琦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陈琦拿起酒壶,给三人都斟了一杯酒。 陈琦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神微眯的看向北方,中元城方向。 “父慈子孝!前提是父慈,结果才是子孝!” “可是……秦伯您是看着我长大,实话实说;您觉得,我那皇帝老爹,他配得上‘父慈’这两个字吗?” 秦奕手里攥着酒杯,一言不发,没办法,他只能用沉默来应对陈琦的问题。 父慈?这俩字和陈琦前十五年的生命,没有一毛钱干系。这十五年间,陈琦那些个兄弟姐妹们,三天一小赏,五天一大赏,过年过节还有额外的赏赐。那日子过的叫一个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可是陈琦呢?比说那些零星的赏赐了,就算是他的生辰,陈伽罗也没有赏过哪怕一颗金豆子。如果不是有颜皇后的保护,陈琦恐怕早就饿死在那深宫内院了。哪里还会有今天。 陈琦见秦奕不说话,冷哼一声,眼睛微眯。 “哼!想让我当他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可以!不过,得拿出让我看的过眼的利益来。至于我自己的事情,他最好是不要乱加干涉。否则,就休怪我不管什么皇家颜面。” “咔!”一声脆响从陈琦的手中传出,陈琦刚才饮酒的那只酒杯,被陈琦给捏碎了,变成了满手的瓷片碎渣。锋利的瓷片嵌入到了陈琦的手掌中,陈琦的手掌立刻就血流如注起来。 牧羽见状,赶紧将陈琦紧握的手掌掰开,将那些瓷片碎渣清理干净;牧羽拿起面前的酒杯,直接将酒杯中的酒倒在陈琦手上,冲洗着伤口。牧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把瓷瓶的封口打开,将金疮药均匀的洒在陈琦手上。牧羽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帛,撕成两寸宽的布条,将陈琦的手掌包裹好。 “三天内,不要碰水。”牧羽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唉!说好了不生气,不生气的。每次都这样!唉!” 陈琦眼眸微冷,语气深寒的说道。 “若不是担心母后会受到牵连,我早就和我那皇帝老爹断绝父子关系了。” “去年在接到让我来丰都驿赴任的旨意的时候,你们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开心,发自肺腑的开心。我早就烦透了那个没有亲情的皇家,烦透了那宫苑中大大小小的势利小人。我终于有机会离开那深宫内院,有机会离开那腌臜之地;别说来丰都驿了,就算是让我去极北之地和东海诸岛,我都乐意。” 陈琦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如果我那皇帝老爹乖乖的,不要作妖,心平气和的过个几十年,把皇位安安稳稳的传位给我皇长兄,那大家伙儿就虚与委蛇的装个父子情深也不是不行。否则……哼!” 秦奕三人面面相觑,无奈的叹息一声。 “少爷,慎言!” 陈琦点头:“知道了。” 陈琦抚摸着手中的酒杯,眼神中的寒冰逐渐消融。 “我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我出生之始,母亲便离我而去,留我孑然一身在这人世间,这是我的不幸。但是母后大人宅心仁厚,待我以真心,视我如己出,让我无忧无虑的度过了十五年的欢乐时光,这又是我的大幸。” “我的父亲视我如瘟神恶鬼,避我如蛇蝎毒鼠,让我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父爱,这是我的大不幸;但是我皇长兄从小对我宠爱有加,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给我搞来;对我的偏爱,让我的那些个兄弟姐妹们很是羡慕,这又是我的大幸。” 陈琦斟了一杯酒,和秦奕三人碰了一下。 “遇到你们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我的幸运;是你们让我知道我的人生并不孤独,同样是你们让我知道,除了亲情外,还有友情值得让我珍惜。” 薛平将杯中酒喝完,语气轻佻的说道:“认识少主,也是我们的荣幸。在没认识少主之前,我想象中的皇子,应该是那种高高在上,霸气外露的那个样子。是我们接触不到,一生难有交集的贵人。” “但是少主你的出现,直接颠覆我的想象。你对待贪官的时候可以杀伐果决,对待百姓的时候又可以平易近人。你不会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将礼教挂在嘴上。但是却身体力行的,尊重每一个你认为值得尊重的人。” 薛平说完,拿起酒壶,给四人都斟满酒:“古话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觉得,此生有幸和少主相识一场,足矣。” 四人酒杯碰到一起,没有多说一句话,但是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陈琦将杯中酒干了,微笑着看向幽兰苑方向。 “来丰都驿赴任,我最大的幸运就是遇上了蓉丫头。蓉丫头,也是第一个让我对爱情产生了向往,想要用一生去珍惜和保护的人。” 陈琦眼睛微眯,语气越发坚定:“所以,谁敢伤害蓉丫头,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会灭了他。” 第33章 回到主司府 陈琦因为手上的伤,被迫在兰馨苑里休息了三天。牧羽每天中午准时来兰馨苑给陈琦换药,一起用过午膳,再离去,做自己的事情。 牧羽担心陈琦会不遵医嘱胡来,果断召唤来兰园大boss——蓉丫头,监督陈琦养伤。就这样,陈琦被迫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和蓉丫头日常的打情骂俏之外,任何公事,私事都不能去想,不能去做。 原本安排好的,给四大才子和洛玉书安排活计,也被迫耽搁。不过陈琦也没有让这五个人闲着,派专人带着他们,参观丰都驿主城和周边地区。 三天后,手上伤口已经愈合结痂的陈琦,终于‘脱困’了。昨晚,陈琦借着伤口未愈,故意调戏了蓉丫头;蓉丫头担心会碰到陈琦的伤口,不敢用力挣扎;只好被陈琦那个色鬼占了好多便宜。 今天凌晨,陈琦担心蓉丫头会过来找他的报仇,大清早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衣服,悄悄的逃出兰园,跑去丰都驿主城去了。 不得不说,陈琦还是了解蓉丫头的,陈琦那个坏家伙昨晚调戏她,搞得她浑身像是被千百只蚊虫噬咬似的,晚上睡觉竟然还做了那种梦,羞死个人了。所以就在陈琦溜走后不到两刻钟,蓉丫头气势汹汹的拿着长鞭,来到了兰馨苑。 然后,蓉丫头就发现,陈琦竟然不见了。蓉丫头都快恨疯了,站在兰馨苑中,恨恨的骂道:“陈琦,有本事你就别回来。要不我非抽死你不可!” 而来到丰都驿西城门的陈琦,突然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看向兰园的方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陈琦强行给自己打气,口中呢喃着:“这不是害怕,是爱。对,就是爱!” 陈琦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自己的话,反正就是蔫不出溜的钻进了丰都驿主城。 陈琦来的有点早,城门虽然已经开了,但是人并不多。陈琦慢悠悠的走在丰都驿主城的街道上,踩着脚下夯实的土地,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习惯了前世宽阔的柏油马路和水泥混凝土浇固的乡村道路,最次的路也得是铺了地砖的路;不仅平整,关键是不会因为积水,导致路上变得泥泞不堪。 而这种夯实的土地,平时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只要一下雨,路上立刻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水坑,水坑里的水把土地泡软变成了泥,人踩、马踏、车压,用不了半天时间,路上就脏的看不过眼了。 陈琦继续在路上转悠着,看着四周的建筑和陆续变多的行人;陈琦眯着眼,看了一眼刚刚升起不久的太阳,深呼吸了一口气,扭头向主司府走去。 等到陈琦来到主司府门前,就看到有一些老仆正在清扫这衙门门前的空地,两个青壮的小厮则是拿着抹布,擦洗着门前的鸣冤鼓和石狮子。 突然,一个老仆抬起头,正好看见了陈琦。赶紧上前抱拳躬身:“见过主司老爷!” 其他人闻言,都停下手里的工作,来到陈琦面前行礼。 陈琦受了众人的礼,轻咳一声:“好了。大家都忙各自的活儿吧。不用管我。” 陈琦说完,迈步走进了主司府。 来到主司府大堂,见大堂内也正有几名差役在做清洁;陈琦没有打扰他们,环视一眼,没发现司马笙,悄悄的从一旁的小门走进了二进院中。 二进院中,司马笙正坐在一个黄色蒲团上,调息修炼武道真气,周身环绕着的真气波动,赫然已经到了融会贯通之境了。陈琦不仅咋舌,司马笙这家伙,还真是个怪才。 要知道,司马笙原来是不会武道的,他打赌输给陈琦之后,履约做了这丰都驿主司府的银曹。但是这家伙体质太差,三天两头的就会生病;好家伙,那段时间,牧羽差点就天天跟他住一起了。 陈琦一看,这哪行啊。于是就请秦奕出面,教司马笙修行武道。陈琦不求司马笙修炼到武圣武帝之境,但求他能健健康康,安安全全的活到死就行。要不然家里老有一个病秧子,真的是够受的。 秦奕也蛮喜欢司马笙这个人的,而且对司马笙辅助陈琦的工作状态也很满意。于是便用了中侍署的秘法——醍醐灌顶术,强行给司马笙开拓经脉,疏通闭塞;并将自己的独门内功传授给了司马笙。 司马笙也并没有给秦奕丢脸,仅仅八个月的功夫,武道已经修炼到了融会贯通之境;要知道,陈琦当年从入门修炼到融会贯通之境,也真真用了两年时间。 纵使有秘法的帮助,那中侍署有文字记载的,最快突破到融会贯通之境的,也整整用了一年半的时间。 足以见得,司马笙的毅力是有多么强了。 当然,醍醐灌顶术不是万能的,醍醐灌顶术其实就是在消耗明天,补充今天。被施展醍醐灌顶术的武者,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触及大功告成的境界了,他们的武道终点就定格在了准大成境。 因此,一般来说,对武道有所有追求的武者,都不会选择接受醍醐灌顶术的洗礼。 当然,司马笙是例外,他对武道没有追求,他追求的就是不生病,能多活几年就好;所以他才会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接受醍醐灌顶术的洗礼。 陈琦没有去惊扰司马笙,而是来到一旁的凉亭水榭中坐下,欣赏起周边的风景来。 约摸一刻钟后,秦奕拎着一个食盒从后宅走了出来。他踏水而行,没有发出丁点声响。来到凉亭中,秦奕将食盒打开,端出来两盘羊血蒸饺和一壶茵陈酒,放在凉亭中的桌子上。 陈琦笑眯眯的接过秦奕递来的筷子,开心的夹起一个羊血蒸饺放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开心的摇晃着身子。 秦奕见状,微笑着给陈琦倒了一杯茵陈酒,然后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陈琦吃早饭。 羊血蒸饺和茵陈酒搭配的早餐,是陈琦的最爱。但是,这个世上,除了秦奕之外,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羊血蒸饺是前世陈琦父亲最拿手的美食,也是陈琦最喜欢的食物。 宰杀羊的时候,用铁盆接羊血;等到羊血凝固后,取大锅将水烧开,水开后停火待到水面平静后,将凝固后的羊血下到锅中,用余温将羊血紧熟。 紧熟的羊血,放凉后,切成半厘米见方的小块,加入葱、姜、韭菜,夏天可以加一点白菜,冬天可以加一点酸菜。然后加入胡椒粉,盐,十三香调味。 饺子皮可以用白面或者莜面,将面粉用开水烫熟,等到面稍微凉一些后,将面和成团。醒面半个小时后,包饺子就行。 陈琦前世家乡在塞上,北方风沙大,尘土多;羊血,鸡鸭血,猪血这些有清肺的作用,可以有效的帮助身体排除呼吸进体内的浮尘。 至于茵陈酒,那是陈琦前世为父亲专门炮制的第一款养生酒。茵陈其实就是没有长出杆的茵陈蒿,俗语讲‘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没用当柴烧’。茵陈只有在三月份之前采摘,才能入药。茵陈入药可以解肝毒,治疗肝病。炮制出来的茵陈酒,酒液呈绿色,晶莹透露,就像翡翠一样。 陈琦在八岁开始,跟随秦奕修行武道;武道修炼非常伤身体,需要大量的药材进行滋补身体的亏损。其中,尤其是对肺部和肝脏损伤最为眼中。 肺部是因为武道修炼中,真气最初的形态很容易像呼吸一样,钻入肺中,对肺部造成损伤;同时,大量的尘土飞扬,也会堆积在肺中,造成肺部载荷过重。 而肝脏则是单纯的因为超负荷运转导致的肝功能失调,本来八岁的人,一天肝脏排毒解毒也就是解决三斤的量,突然每天需要解决十斤了,肝脏不出问题才怪。 所以,陈琦在得知这些问题后,便将前世父亲最喜欢做的羊血饺子和茵陈酒给做出来了。 没想到,这羊血饺子和茵陈酒,不仅陈琦喜欢(未成年人禁止饮酒,陈琦喝的是茵陈泡的水!),秦奕也喜欢。但是这个时代,人们将君子远庖厨当做是至理名言奉为圭臬。陈琦这一手做饭的本事如果被人知道了,到他那皇帝老爹那参他一本,他又得被训斥,被骂。 所以,这两样没事,也就成了陈琦和秦奕两个人的私人爱好了。 陈琦将慢慢两盘羊血蒸饺都吃了个溜光,又将一小壶,足有二两的茵陈酒喝完,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秦奕脸上满是宠溺的微笑,从食盒中拿出茶壶茶盏,摆放在陈琦面前,又将陈琦用过的碗筷盘子,酒壶酒盅什么的,全都放进了食盒中。 陈琦将两个茶盏分别放在自己和秦奕面前,为自己和秦奕都添了一杯茶。 “秦伯,主司府的公事有沉积吗?” 秦奕点头:“有,大多是案件审理,有零星几个申请表彰孝子贤孙的。” 陈琦嗯了一声:“安排一下。我今天解决四大才子和洛玉书的问题,明天开堂审案,争取两天内将主司府的公事解决完。然后修整一两天,您带两个人,陪我去一趟渝州南王府。” 秦奕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就在这时,司马笙也从修炼中醒来,看到凉亭中正在聊天的二人,微笑着向二人走来。 “司马笙参见殿下!” 陈琦摆摆手:“免了。过来坐。” 司马笙闻言,乖乖的坐在一旁。 陈琦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粮食的问题怎么样了。” 司马笙坏笑着端起陈琦面前的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 “赚了不老少呢。” 第34章 卖粮给西王府和北王府 司马笙像是在耍宝似的,蹲在石凳上,满心欢喜的给陈琦讲西王府和北王府采购粮食的事情。 半个多月前,就在司马笙从兰园回到丰都驿的第二天,西王府和北王府的采买使就找到了丰都驿主司府。 两位采买使一位穿着一身白色圆领袍,一位穿着一身黑色圆领袍,两个人趾高气扬的看着丰都驿主司府的府邸,忍不住撇撇嘴。 身穿白色圆领袍的男人走到主司府门前,从怀中掏出一枚纯金令牌丢给一旁看门的老叟。 “我当是西王府安西王手下的采买使,快让你们主司出来见我。” 老叟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撇撇嘴:“等着。” 说完,老叟便回到了主司府内,命小厮将主司府大门关好,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然后,这俩采买使就这么被晾在了主司府门外。 另一边,司马笙接过老叟送来的纯金令牌,在手中掂量掂量:“分量还挺足,这块令牌少说也个八九两。看来这些王爷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穷嘛。” 司马笙将令牌丢在桌上,自顾自的忙起自己的工作来。 “不用管他们,让他们在外面晾一晾,醒醒脑子。你们也回来找个地方休息,不用管他们。” 老叟领命,回到门房中,躺在床上,眯上了眼睛。 好家伙,那两位心高气傲的王府采买使,牛鼻哄哄的站在主司府门前,等待这主司府六门齐开,迎接他这位‘大人’。然后他们就失望了。 整整一个时辰,这两位爷都快被烈日给晒化了。结果那主司府的大门还是紧紧闭着,刚才那位传信的老叟也没有了踪影;好家伙,一个多时辰了,他们连一杯水都没喝过。他俩早就不想等了;这尼玛大热天,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消消渴,解解暑多好。 但是这俩货也就是想想,他们的王府令牌还在主司府呢,他们就算是丢了脑袋,也不敢丢了那令牌呀。 于是,两个被晒昏了头的家伙,突然将矛头指向了陈琦;两个人就像是泼妇般,叉着腰,用手指着主司府,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然后,他们俩就悲剧了。秦奕直接从主司府内飞出,简单两招,就将二人给生擒了。 二人被抓了,还不知死活的继续骂人, 秦奕见二人不知悔改,立刻杀心骤起,就要出手宰了这俩蠢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吴州府刺史张良在处理完杀良冒功案后,来丰都驿向陈琦表示感谢,正好遇上了眼前这一幕。 “请秦大人手下留情,饶这俩蠢货一回吧。” 秦奕扭头看向策马而来的张良,立刻收敛杀心,微笑着冲张良抱拳。 “原来是张刺史,不知道您亲来丰都驿,所为何事?” 张良讪笑一下:“秦大人放心,我和这二人也是新相识,只不过是有些公事往来。今天到丰都驿,也只是为了表达的感谢。” 秦奕点头,抱拳回礼道:“我家少爷现在正在闭关,暂时不方便见外人。感谢的话,就留待过后再说吧。” 张良有些遗憾的叹息一声,看向被秦奕打的跟一滩烂泥似的,两位采买使;有些警惕的看向秦奕,缓缓开口道。 “秦大人,不知可否饶这二位一命?权当是卖张某人一个面子。” 秦奕眼睛阴冷的看向趴在地上的俩货:“这两个人堵在我主司府门前闹事,言语辱骂我家少爷,甚至连带上了我家少爷的父母。” “张大人,您觉得,您有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张良一听,顿时觉得后脊背发凉,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俩采买使可能不知道陈琦的父母是谁,但是他张良可是知道的;暗暗的吞了一口口水,刻意拉开自己和两位采买使之间的距离;满脸写着‘莫挨老子’四个字。 吴州刺史张良是认识这两个采买使的,这俩货之前就去过吴州府,请吴州刺史府协助他们购买粮食;可是当时吴州府的余粮都被丰都驿给买走囤起来了,吴州府境内的粮食,除了几十万石准备上缴过的官粮外,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给他们。 所以,这俩人无奈之下,才会去其他几个州府找粮,直到最后,他们眼见采买时间马上就要倒了,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们才不得以来到丰都驿买粮。 两个采买使原本看到张良的时候,都觉自己有救了。吴州府刺史,官居四品,地位尊崇。哪里是这小小丰都驿主司,一个从五品的芝麻官能比的。 结果他们发现,张良在听到他们二人辱骂主司府,辱骂主司大人和他父母的时候;张良立刻就识趣的退出了群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两个采买使立刻就慌了,着急忙慌的喊着张良,求张良救他们的命。 张良真的恨疯了这俩货了,厉声呵斥二人。 “你们两个蠢货,胆敢辱骂朝廷命官,你们是活腻歪了吗?还是说你们西王府和北王府有了底气,想要做些个不臣之事。” “莫说是你们两个小小的六品采买使,就算是你们两家的主子加到一起,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丰都驿主司。谁给你们狗胆了,敢辱骂丰都驿主司。” 两人被张良骂了个狗血淋头,有震慑于秦奕的强大武力,只好装委屈,编理由,给自己找借口。 秦奕也没有那么容易就绕过他们俩,让二人在主司府门口的石狮子边跪一天一夜;少一刻钟,他们都休想从主司府买到一粒米。 这下子,俩货就更认真了,乖乖的跪在丰都驿主司府门前,整整一天一夜。一直到了第二天正午,这才被允许进入到丰都驿主司府。 司马笙在二进院堂屋中,亲自接待了两人。 “二位采买使大人,请坐。不知二位采买使大人贵足踏贱地,来我们这小小的丰都驿,所为何事?” 两个采买使面上笑嘻嘻的冲着司马笙行礼,心里早就把司马笙给骂翻了。这个笑面虎,都说了他俩是采买使,还用问为啥。不装逼能死吗? 心里骂归心里骂,面上的礼还得过的去。 “我们奉王命南下购粮,结果发现四府一驿的余粮,都被丰都驿主司府的购粮队给收了。尊驾也是知道的,军队最怕的就是缺粮,一旦粮草不济,就算是天降雄师,也撑不过几天。这不,为了尽快将军粮采购足,只得劳烦主司府的各位同僚,协助我们尽快购买两百万担的粮食。” 司马笙一副惊讶的表情,语气有些‘慌乱’的说道。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我家主司大人听说今年四府一驿的粮价奇低,担心谷贱伤农,所以派出购粮队,分散到四府一驿,以合适的价格,将余粮购回。” “不想,竟然误打误撞之下,竟然闹得你们买不到粮食;实在是抱歉。” “我丰都驿主司府余粮确实囤了不少,但是二位尊驾也知道,我们那些粮食也不是白来的,所以这价钱嘛……” 能当采买使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一下子就听出司马笙话中的意思。 从本心讲,他们是想拒绝的,这种被人敲竹杠的感觉实在是让他们很不爽;他们的王爷那可是大元帝国四大异姓王,地位尊崇,仅次于皇室亲王。 在那样的身份加持下,他们这帮人外出办事,走到哪里不是被当祖宗供着;送礼的排队能派出二里地去。 结果来到丰都驿,也不知道是流年不利,还是走夜路撞鬼了。不仅被揍了一顿,现在还要被敲竹杠。 但是,有道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现在有求于人,根本没有资格跟人家讨价还价。 “我们的财力有限,粮草消耗量也大,所以这价钱……” 司马笙见这俩货这么不上道,有些不耐烦了。语调清冷的说道。 “我也不避讳你们。我家主子前几天就已经安顿过了,如果有王府来采买军粮,一定不要压着,不要抬价,顺利的完成交割即好。” “可是你们二人是怎么做的呢?辱骂我家主子?二位应该清楚,如果不是我家主子大度,你们两个王府和近百万边军,今年开始,以后每年都得饿肚子。” “我现在就是泄私愤,敲诈你们一些钱当你们辱骂我家主子的惩罚,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闻言,羞愧的底下了头。换位思考想一下,他们如果现在在司马笙这个位置;他们可以肯定,他们一定不会饶恕;更别说坐在这里聊那些个有的没的。 两人低着头,有些局促的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二人懂了。” “还请先生手下留情才是。” 司马笙见二人终于上道了,立刻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那我就开价了。我们就在购粮款的基础上,加两成的车马费和管理费。倘若二位同意,我这边立刻安排人将粮食备齐;明天后天,二位就可以拉着你们的粮食,回各自的封地去了,” “如果二位有异议,那就等我家少主什么时候出关,什么时候再聊吧。” 二人哪里还敢有异议。先不说司马笙开出的条件并没有那么的不可接受;单说采买时间,他们现在也没有那么富裕,等到陈琦出关,也不知道是到猴年还是马月呢。 二人立刻答应了司马笙的要求,赶紧回到自己的驻所,整理起手中的钱来。最后,总算是按照去年的粮价将粮食卖给了西王府和北王府;这个价钱,尚在采买使可决定的范围之内。 司马笙绘声绘色的给陈琦将这卖粮的细节,对于自己狐假虎威,借着陈琦的势敲打两王府的事儿,觉得很是自傲。 陈琦听完司马笙的讲述,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做的对。我原本是想在我们购粮款之上,加点钱,在保证我们不亏的基础上,尽可能的让给两个王府。” “不过,既然他们愿意作死,也就没必要给他们留脸。适当的敲打和震慑这些个势力,让他们对丰都驿有所忌惮,是必要的。” “要不然,三天两头的有人来丰都驿刷存在感,烦都烦死了;正事儿也不用干了,天天陪大老爷们玩儿吧。” 司马笙和秦奕点头,同意陈琦的意见。 陈琦给自己到了一杯茶,轻酌一口。 “有个事儿,想征求你们的意见。” 司马笙从石凳上跳下,乖乖的坐好。 “殿下请讲。” 陈琦点头:“我今天在上来到丰都驿,时间尚早,所以我就转了转丰都驿城。然后,我就发现了几个问题。” “首先就是道路问题,我们现在城内的所有路都是沙土路,简单夯实了就完事儿。刮风起沙尘,下雨陷泥坑,简直就没眼看。” “所以我这一路走来,一直都在想修路的事情。司马笙,我要你帮我计算一下,如果我要用青石板,将丰都驿主城的所有街道都铺平整,大概需要多少钱。” 司马笙嗯了一声:“殿下放心。” 陈琦点头,接着说道:“然后就是丰都驿主城的问题,丰都驿主城太小了。街道不够宽,房屋也是各式各样,完全没有一点美观可言。我卯时四刻在西城溜达,竟然就走出了摩肩接踵的感觉。卯时四刻就那么多人了,如果等到正午时分和傍晚时分呢。怎么办?那还不挤出人命来?” 陈琦将茶盏中的水喝完,右手竖起两根手指。 “两个解决方案;一是在现在的丰都驿的旧城基础上,进行扩建。二是在丰都驿城边,新建一座副城,将丰都驿主城的一些功能移到丰都驿副城去,为丰都驿主城腾空间。” “两种方法各有优劣。司马笙,我要你尽快将新建副城和扩建主城的两种方法所用花销给我算出来。” 司马笙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领命!” 陈琦摆手,示意司马笙坐下说话。 “我希望你能在我刚才所说的基础上,尽可能的给出我最合理的方案和报价。同时你要考虑如何解决资金来源问题;如果涉及到借钱,那你还要想好,我们要如何按时还钱。” 陈琦认真的盯着司马笙,一字一句的说道。 “司马笙,既然整个丰都驿都是你管账,我也懒得跟你对账;我需要你向我保证,不论到什么时候,只要是我需要用钱,你就必须要保证我有钱可用。” 司马笙点头,嘴角微掀,脸上露出了一抹坏坏的表情。 “殿下放心,定不负所托。” 第35章 震慑四大才子和洛玉书 秦奕,司马笙和陈琦三人没有再在建城的问题上纠结。 陈琦看向秦奕道:“秦伯,新来的那五个人,最近都在干什么?” 秦奕略作思索:“我派人带着他们在丰都驿城内和周边区域转悠了几天,吃吃喝喝的还算惬意。” 陈琦点头:“好。那就把他们叫来吧。我陪他们聊聊。” 秦奕嗯了一声,起身向偏院走去。 陈琦看向司马笙,手指在石桌上轻弹:“那两个案子都调查清楚了吗?” 司马笙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脸严肃的开口道:“嗯。查清楚了。” 陈琦眼神微眯,语气很是冷漠:“明天上午升堂,我要求万无一失。懂吗?” 司马笙点头:“懂。请殿下放心。” 两人没有再聊公事。喝着茶,闲聊起陈琦这南归一路的履历,把司马笙听得一愣一愣的。 “殿下,您在这万里路上遇到的麻烦,比别人一辈子遇到的都多了。活见鬼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难怪秦伯他们回来,非要找到是登坛作法,消灾避祸呢。” 陈琦满脑门子黑线,他从回来就呆在兰园,也没有过问主司府的公事;哪里知道,秦奕他们竟然还真的请人做法驱邪,简直就是活见鬼了。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白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的司马笙那个傻缺,真想找一块板砖,把这货给拍晕了。烦死了。 一刻钟后,秦奕带着五个人穿过廊桥,来到了水榭凉亭。 秦奕冲着陈琦拱手:“少爷,人带到了。” 陈琦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秦伯先坐吧。” 秦奕道了声谢,来到陈琦身边坐下。 陈琦看向五人,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说实话,这都过去快一个月了,这五个人他真的有点记不清楚谁是谁了。 “欢迎诸位来丰都驿做客。我听闻这几日你们一直都在参观丰都驿,而且还打听了很多事情。” “我现在就想听听你们对丰都驿的看法,好的,坏的,都可以。我要听有实质内容的东西,不听恭维的话。” 陈琦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你们的回答,直接决定你们是否有资格留在丰都驿。” “我丰都驿虽然缺人才,但是也不是什么废物都收的。” 徐巍本身就是眼高于顶的性子,哪里受过这般轻视;听到陈琦的话,顿时就气血上涌。 “王公子,你高才,文比大典文压群儒,我们很佩服;但这绝不是你能蔑视我们,侮辱我们的借口。我们虽然输给你,委身为奴;但是也有自己的尊严,是不容随意践踏的。” 陈琦用眼角看了一眼徐巍,冷哼一声:“蔑视?侮辱?践踏?” “你们觉得你们配吗?你们配让我蔑视你们吗?你们配让我侮辱你们吗?你们配让我践踏你们吗?” “别异想天开了。” 陈琦起身,来到五人身边,缓缓的迈步走着,完全没把五个人放在眼里。 “先给你们纠正一下。我不姓王,我姓陈,耳东陈;我的名字叫陈琦,中元帝国皇帝陈伽罗是我便宜老爹,中元帝国皇后颜皇后是我母后,中元帝国太子陈环是我皇长兄。我在中元帝国皇室当代嫡亲子弟中排名第三。” “我现在任丰都驿主司,正五品官秩;食轶五千户,同宰辅阶。” “你们觉得,你们配让我蔑视你们吗?” 陈琦回到凉亭中坐下,端起秦奕给斟满的清茶,一饮而尽。 “论文才,文比大典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们加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论武道,武圣传人关平都亲口赞誉我天赋卓绝,举世罕见。” “你们觉得,你们配让我侮辱你们吗?” “你们一无功名可以傍身,二无实力震慑同仁,三无背景可以依靠。” “你们觉得,你们配让我践踏你们吗?” “不论是你们所谓的四大才子的头衔,还是豪侠的称谓,在我这里,全都一文不值。我丰都驿要的人,必须是能做实事的人,而不是一帮只会空口白话,夸夸其谈的人。” 陈琦扭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五个人:“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允许你们现在离开丰都驿,我和我的属下绝对不会拦着。至于你们离开丰都驿以后,干什么,去哪里,你们随意,我绝不干涉。” “但是,如果你们选择留下来;那就把你们那些可悲又廉价的自尊砸碎了,丢进垃圾堆里。好好回想一下你们当年学文学武的初心是什么,调整好心态,重新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陈琦转回身子,用后背对着五个人:“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你们选择离开或者留下来。” 陈琦和秦奕,司马笙二人不再理会五人,一边品茗,一边闲聊着丰都驿近段时间发生的八卦。 徐巍五人低着头,没有对话交流,也没有眼神对视,自顾自的在那里,思考着陈琦刚才说的话。 这几天他们被带着逛丰都驿主城和周边的村庄,他们亲眼见识到了丰都驿的繁华和丰都驿人那发自内心的欢乐。他们见识到了真实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见到了很多以前只能在书本上才能见识到所谓的大同世界。 他们本身的见识也不算低,在同龄人中甚至是比较高的那种。他们很好奇老百姓口中那个,貌似无所不能的主司大人到底是个什么人。他们更好奇,这位主司大人是凭什么让丰都驿的百姓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所以,昨天晚上秦奕去找他们,说主司大人今天要见他们的时候,他们是花了很多心思用心的准备了的。他们早早的就醒了,洗漱干净,穿着整齐,一直等着主司大人见他们呢。刚才秦奕去叫他们的时候,他们开心极了,一个个铆足了劲,心里边盘算着一会儿如何和这位传说中的主司大人坐而论道,辩论一下治国理政之道呢。 结果他们失望了。 首先,就是这位主司大人的年纪太小了。四大才子是见过陈琦的,他们原以为那位王奇公子是主司大人的儿子或者孙子呢。结果到了才发现,王奇竟然就是主司大人;十五六岁的正五品主司,他们是真的怀疑,陈琦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还是有什么人在陈琦的身后给他出谋划策。 其次,就是秦奕的态度,秦奕向陈琦介绍的时候,用的是‘人带到了’。是‘带’,不是‘请’。一字之差,意思就不一样了。用‘带’这个字,说明不管是陈琦还是秦奕,并没有把五个人当做同一个阶层的人来看待,而是用俯视的眼光在看待他们。 最后,陈琦完全没有请他们坐下论道的意思,完全是用考究的语气和态度,在给他们布置问题。而且还将这个问题,当做是他们是否能留在丰都驿的考验。这让一贯被人捧着,奉为天才少年的他们,如何能受得了。 但是,陈琦最后的话却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们的脸。 论出身,他们和出身皇室,身为皇子的陈琦完全就不是一道局;别说他们了,就算是十大世家,在陈琦面前也没有资格谈出身。别说你传承了多少年,枪杆子在皇室手里,那皇室的话就代表着天道;皇室既然是老天爷的血脉,谈出身不是在开玩笑吗? 当然,一个人如果只有出身,没有文才武略作为依仗,那也就是一个腹中空空的草包而已,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陈琦后面的话直接将他们的幻想给打了个粉碎。 陈琦的文才四大才子是亲眼见识过的,陈琦没有丁点夸张;在陈琦面前,他们引以为豪的绝学,简直就是一堆垃圾,根本上不了台面。 至于武道修为,他们没有见识过,但是一旁的洛玉书确实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陈琦身上的武道威压,他在陈琦的武道威压面前,就如同那浮萍入了大海,弱小又无助。 自尊?他们在陈琦面前,配有自尊吗? 就像陈琦说的那样,他们有资格被陈琦蔑视,侮辱,践踏吗? 五个人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个个唇齿紧咬,内心在疯狂的做着思想斗争。 一刻钟后,陈琦都没有回头,用后背对着五人:“怎么样,想好了吗?有谁要离开的,知会一声,就可以离开了。” 陈琦等了将近一分钟,听到身后五人应答。 陈琦冲着司马笙努努嘴:“带他们去二堂,给他们纸笔墨砚,让他们将我刚才的问题解答出来,写在纸上,一会儿交给我。” 司马笙领命,招呼着五个人,向二堂走去。 秦奕则是一眼不发的给陈琦斟茶倒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又一刻钟后,司马笙回到了凉亭中,他一脸疑惑的看着陈琦,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 “这五个小家伙能耐都还行,略作培养,就能代替主司府的那些个废物们,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可是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对待他们,你真不怕他们羞愤离去吗?” 陈琦微笑着给司马笙添了一盏茶,用手示意他喝茶。 “如果他们选择离开,那就说明他们就是一帮无可救药的废物。我也就没有必要委曲求全的留下他们,更不值得花费时间培养他们。” “自尊?那是强者才配有的东西;自尊对于弱者来说就是累赘,是需要及时切割的脏东西。” “所以,现在的他们,不需要自尊。” 陈琦看着满脸疑惑的司马笙,语重心长的说道。 “司马笙,你爬狗洞离开司马家的时候,你有自尊吗?你沿街乞食,为求活命,从野狗嘴里抢吃的时候,你有自尊吗?你隐姓埋名,在丰都驿搬砖扛沙的时候,你有自尊吗?” 陈琦双眼注视着司马笙,眼眸中干净的如同一汪清泉:“司马笙,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自尊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自尊的?” 司马笙听到陈琦的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放在桌子上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分明的手背上,血管如蚯蚓般交错。 是啊,他司马笙当年如果不是丢掉自尊,从狗洞子里爬出来,逃离司马家;他恐怕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哪里还有现在的司马笙,哪里还陪谈什么自尊? 陈琦拍了拍司马笙的肩膀:“现在的他们是来丰都驿学习东西的,既然你是学习东西的,那他们不需要自尊,他们需要的是放下自尊,丢掉自尊。” “你别看他们这些人文韬武略没学会多少;但是江湖上的那些尔虞我诈,市井中的那些趋炎附势,阴沟小巷里的那些脏东西,他们可是学了个够够的。” “不论是四大才子还是洛玉书,他们都被人捧的太久了,早已经飘飘然,不知所以了。” “你刚才没有看到他们来到水榭凉亭时的状态吗?那根本不是来学习,来干活的状态;那是来辩论,来砸场子的神态。” “我如果选择和他们辩论,那就正中他们的下怀。这些人治国理政的能力没有,定国安邦的才智也不足,但是没理辩三分,胡搅蛮缠的功夫他们还是有的。他们惯常于引经据典,用书本里的那些事情,装扮成所谓的圣人之道,强行否决你所做的一切。” “我没有时间陪他们玩儿,更没时间帮他们改掉过去十多年养成的坏习惯。我只能将他们的自尊打掉,告诉他们‘他们就是一帮无可救药的废物’,然后让他们自我否定,将他们的脑子重新擦拭成为白纸。” 陈琦看着司马笙,语气清冷的说道:“司马笙,空箱子能装银子,拿装满黄沙的箱子,还能装银子吗?” “我现在给你的是五个装满黄沙,垃圾,泥土的箱子,我想让你往箱子里装银子。你应该怎么做呢?” 司马笙眼眸微微亮起,缓缓开口道:“我需要先将箱子中的垃圾倒掉,将箱子搽洗干净之后,才能装银子。” 陈琦大拇指和中指交叠,打了一个响指。 “答对了。我们今天要做的,就是将这五个装满垃圾的箱子清空,还要将他们洗干净。那样才能让他们装满,我们想要让他们装的金银财宝。” 陈琦起身,手里端着茶盏遥望天际:“我们就算不能培养出治国安邦的国之栋梁;最起码也不能培养出祸国殃民,只会夸夸其谈的害虫吧。” 司马笙起身,抱拳躬身,冲着陈琦深施一礼:“受教了!” 陈琦挥手:“免了。” 半个时辰后,五个人将写好的答卷交给了司马笙,司马笙送到了陈琦手中。 五个人惴惴不安的看着认真查看他们答案的陈琦,手掌心满是汗水。 陈琦认真的阅读完每一个人的答案,嘴角微微一撇,迅速正神,将答卷丢在桌案上,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 “你们是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假话?” 五个人面面相觑,旋即齐声开口道:“实话。” 陈琦点头:“你们的答案在我这里,简直就是狗屁不通,毫无意义。” 五人在听到陈琦的话后,脸红的跟猪肝似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太屈辱了。 陈琦嘴角露出一丝邪笑:“怎么?觉得很不甘?觉得你们受到了侮辱?” 五个人没有说话,只不过脸色更黑了。 陈琦手指在桌上轻弹,缓缓开口道:“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就以你们的答卷为题,结合丰都驿的实际情况,我们来做一场论政。” “如何?” 第36章 论政(1) 徐巍听到论政,眼睛顿时就亮了。他在蒙学之时,师从名家察士公孙乾;后经家师允许,拜儒家名仕梁玉,才有了他今天的成就。 名家,是诸子百家之一,又称“讼者”“辩者”“察士”“刑名家”。名家是诸子百家中,少有的专门研究自然科学的学派。他开创了严谨逻辑思想探究,包括对思想中最基本的元素“实”与“名”和各命题关系的诠释,最为出名的命题,就是‘历物诸题’和‘辩者诸事’。 其中名家最让人印象深刻,让诸子百家中其他家最为头疼的,就是名家强大的辩论能力。名家大儒们,会用他们强大的逻辑能力,将辩论对象绕晕,最后把你带进他的节奏中,从而击败你。 名家最辉煌的时候,与“阴阳家”“儒家”“墨家”“法家”“道家”;并称诸子百家中的六魁首。其中,名家的学说和理论可能不是最优秀的,但是,只要是辩论,其他五家加一起也不是名家的对手。要不然,孔师也不会修武道修到当世顶尖了;说不过就以德服人嘛! 然而名家发展到后来,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不再专注于论政和论法。而是变成钻法律漏洞,无理搅三分的‘讼棍’。 而徐巍的蒙学恩师公孙乾,正是名家察士。只不过公孙乾这家伙的名声不太好,人们明面上叫他‘讼师’背后都叫他‘讼棍’。他打官司讲究的是认钱不认人,只要你钱给到位,死的他都能给你说成活的;男的他能给你说成女的;黑的他能给你说成白的。 可以想见,徐巍师从这样一个人,他的辩论能力绝对不容小觑。 “既然如此,就请殿下多多指教了。” 徐巍抱拳,冲着陈琦躬身一拜;别的不说,这礼数是蛮到位的了。 陈琦唤小厮为五人搬来五个板凳:“坐下说吧。” “谁先来?” 徐巍一马当先的开口道:“殿下。请恕我冒昧。这几天,我打听过丰都驿的一些事情。其中,我听说主司府将所有的商税给减免了,来往的行商,本土的坐商,甚至是那些贩夫走卒,都不用缴税。” “圣人将民分为士农工商四等,商为最下等,又因为商人是这四等人当中最会赚钱的。所以,不论是中元帝国,还是其他四个帝国,十三个王国,都但是对商人课以重税您;抑制商贾们的发展,防止商贾泛滥,误农,误田,误税,误国……” “可是您为什么要免去商人的税收,将这等便宜全都白白送给那些商贾呢?” 陈琦微笑着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你说圣人将民分为士农工商四等,我问你,哪一个圣人说的?出自哪部典籍?哪篇文章?哪段话语?” 陈琦的问话,让徐巍顿时哑口无言。他有点懵逼了,他天天都在说士农工商,都在说民四等;但是好像好真没去查证过,这民四等的理论是谁提出的。 徐巍看向其他四人,其他四人也是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琦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看看吧。你们说的话,自己都拿不出证据来。如何能说服别人呢?” “如同那鹦鹉学舌般的照搬别人的话语,不问对错,不问出处,全都是道听途说,没有任何论证。这就是你们治学的方式吗?” 陈琦越说声音越高,最后面两句,几乎就是在训斥五人了。 陈琦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士农工商出自于《管子·小匡》。” “原文是‘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不可使杂处,杂处则其言哤,其事乱。是故圣王之处士必于闲燕,处农必就田野,处工必就官府,处商必就市井。’” “管子在小匡中,所讲的士农工商,是在系统性的论述了‘四民分业’的社会组织和社会教育。规定四民不便杂处,朝夕从事本业,以教其子弟,使‘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 陈琦看向徐巍五人:“你们都是儒生,博古通今做不到,识文断字勉强还行吧?” “你们来告诉我,管子从始至终,那句话说士农工商谁高贵,谁下贱了?” 徐巍五人又一次面面相觑,他们倒不是在怀疑陈琦的举例;就像陈琦说的,博古通今他们做不到,识文断字还是可以的。至于陈琦背诵的《管子·小匡》原文是啥意思,他们自然也是能够理解的。 所以,他们现在都懵逼了,因为他们学习了十多年,深埋于识海中的道理,竟然是被曲解的,被人强行扭曲了的。这是让他们很难接受的。 刘培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又有所谓的士农工商民四等的流言传出,还如此的深入人心,被广为传播呢?” 陈琦微笑着轻轻鼓掌:“会动脑子了,不错,不错。” “那就需要你自己想想了。宣传士农工商民四等的理念,获利者是什么人?吃亏的又是什么人?如果现在推到民四等的理念,最为不满的是谁,吃亏的又是谁?” 五人互相对视着,脑中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哪里还能理得顺利弊得失。 陈琦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将几个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这里。 “我问你们,民四等,农排行第二,但是农能获得特权吗?他们少交了税,少服了徭役和兵役了吗?” 徐巍五人摇头,他们五个人都出身于平民百姓家庭,对于老百姓的生活还是很了解的。 陈琦:“那我在问你们,工排行第三,他们获得什么优待了吗?” 五人还是摇头。 陈琦:“那谁得利了呢?谁种田不用缴税了?谁封妻荫子,家财万贯了?谁驱奴唤婢好不威风了?谁不学无术还能加官进爵了?” 五人眼睛猛的亮了,他们心中统一有了一个答案。 陈琦嘴角微掀,手指点了点几个人的方向。 “你们这脑子,真的是。比丰都河边的石头强不了多少。” 五个人有些羞愧的地下了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陈琦的话。 陈琦接着说道:“我在问你们,谁吃亏了呢?” 这一次,不用任何人提醒,五个人齐齐的回答道:“商贾,商人。” 陈琦微微颔首:“还不算笨的无药可救。” 五个人老脸一红,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陈琦则是无视了他们的模样,继续说道。 “你们都是走南闯北,见识过大江大河,各地风俗的。你们自己想想,你们不管去了任何地方;那些个世家门阀,哪一个不是富甲一方的豪绅?哪一个门阀世家不做生意,而是安安分分的务农耕田呢?就算是岱岳孔家,也不能免俗。”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民四等中最为高贵的士,为什么要屈尊去做最下等的事情呢?他们真的有那么好心吗?” 陈琦指向徐巍:“你又一句话说的是对的。那就是商人是这四等人当中最会赚钱的,可是这个最会赚钱的人如果是平民百姓,会如何?如果是世家门阀,又会如何呢?” 陈琦若有所指的说道:“谁会愿意把自己碗里的肉,让给别人吃呢?” 这下子,五个人终于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焕然大悟的点点头,甚至发出了一阵意味深长的长叹。 陈琦看向徐巍,竖起一根手指:“这是解答你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我不抑制商贾的发展,甚至还要免税,让更多的商贾来丰都驿做生意。”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需要商贾为我丰都驿运来所有我有需要的东西。” 陈琦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去年刚接手丰都驿的时候,这里就是一块三不管地带,不论是中元朝廷还是赣州府,都将丰都驿当成一个前哨站,监看着对岸的南楚军队;一旦南楚进犯,丰都驿就是迟滞南楚军队进犯的一块可有可无小石子。” “当时的丰都驿,衣食住行什么都缺。丰都驿明明的产粮区,竟然还会有饿殍遍野的情况出现。简直就是个笑话。” “当时别说商队了,就连野狗都绕着丰都驿走,耗子进了丰都驿都得哭着出去。” 陈琦看向五人:“你们告诉我,如果你们是我,你们接手这样一个烂摊子,你们要如何去做?” 五个人思考了片刻,脑海中都出现了同一个字——“跑” 陈琦讪笑着说道:“跑?是吗?” 五人一惊,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陈琦;陈琦看他们那样子,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你们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因为那也是我的第一想法。” “但是,我和你们不同。我是皇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丰都驿的土地,都是我中元帝国的领土,这些丰都驿的百姓,都是我中元帝国的皇室的子民;所以天下人都可以逃避,唯独我,不行。” “所以我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留下来,想方设法的去解决每一个问题。” 第37章 论政(2) 陈琦招呼小厮,给五人拿来五个大号的茶杯,给五个人都倒了一杯清茶。 “所以,我们在接管丰都驿的第二天,就带人将丰都驿最大的六个帮派全部剿灭。将丰都驿内部的环境整理妥帖,打造一个可以安居乐业的环境。” “然后就是招商。” 陈琦双目盯着五个人,右手食指轻点:“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商人可以为地方带来的便利和财富。” “丰都驿缺盐,在我来之前,盐商运盐入丰都驿,那都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所以丰都驿的盐价之高,冠绝南境十一州。” “我是丰都驿主司,虽然有皇子的名头,那也不能让我丰都驿的兵马越境贩盐;我也不可能派出商队去采购食盐,然后带回来卖。我是主司,不是盐商。” “那么,要如何解决缺盐的题题呢?” “这个时候就需要盐商!盐商需要什么?安全!怎样才能安全?肃清四境。” “所以,我们在第一时间将赣州到丰都驿的商路打通,将商路旁百里内的所有山匪恶徒,全部剿灭。” “然后,盐商来了,盐价降了,丰都驿的老百姓都能吃的起十文一斤的平价盐了。” “现在,赣州府到丰都驿的这段商路,每天来来往往运输的货物多达一千多种,北魏的皮革,西夏的甜瓜,南楚的荔枝,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商人们来到了丰都驿,带来了丰都驿的老百姓们,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老百姓们终于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辽阔。终于吃到了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食物。” “更重要的是,商人的到来,为丰都驿带来了大量的工作岗位。丰都驿曾经的那些地痞流氓,街溜子们,现在都在城北和城南的货场中做工;扛包,卸货,归仓,库管。每个人都能自食其力,有钱赚,有饭吃,有衣穿,过两年还能去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好不热闹。” “我抑制了商贾,谁来给我往丰都驿运送我所需要的物资?” 陈琦说完,自顾自的又喝了两碗茶,说话太多,口干舌燥的。喝完两盏茶,陈琦觉得嗓子舒服多了,缓缓竖起第三根手指。 “第三个问题,免税!谁告诉你们我给商人免税了?” “你们在进入丰都驿主城的时候,交入城税了吗?” 陈琦见五人齐齐的摇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中元帝国,八十一个州,每一个州的主城,都是要收入城税的,对吗?丰都驿虽然只是郡县一级的军驿,但是确是独立于州府之外,受皇室直接管辖的,也是有资格收取入城税的。” “可是我丰都驿就是不收入城税。为什么?” 五人一脸懵逼。 “因为我丰都驿的税制改革中,将商税废除,并入到了入城税这一项中。” “行人进入丰都驿,是不收取入城税的;这里的行人不只包括走路的人,也包括骑马,坐轿,坐车等,所有不携带货物进出城门的人。” “商贾或者其他携带大量货物进入丰都驿主城的人,都需要按照十税一的比例,缴纳入城税。” “而且,丰都驿主城的入城税,不分男女老幼,贫富贵贱。就算是我那皇帝老子来了,也得按价缴税。” 陈琦手指在石桌上敲击了几下:“你们帮我算个帐,《大元历》中,规定的商税有三十一种,收税比例也是各不相同。如果我想要将这三十一种税算出来,收齐了,我得需要多少人,多长时间,花费多少钱。” 五个人不是傻子,不会真的去算,因为太多了,手指头不太够,加上脚指头还差不多。但是他们那脚的气味……呕!还是算了吧。 陈琦略作停顿,接着说道:“我没那么多人去干那些个没有意义的蠢事。明明三个人就能干完的活儿,我为什么要用三十人,三百人去做?” “说句不太好听的,三个人能干完的活儿,就算用四个人,我都觉得不值。” 陈琦邪魅一笑,语气有些阴柔的说道:“而且,谁告诉你们,十税一我们就收少了呢?” “《大元历》中,规定的商税有三十一种;全国各地,能全部收上来的,一个都没有。不管是富裕的州府,还是贫困的州府,能收上来五成的税,就可以拜佛烧高香了。” “可是你们知道,我丰都驿能收上来多少吗?” 五个人目光死死的盯着陈琦,陈琦则是一脸平静的端着茶盏,品着香茗。知道陈琦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 “十成,全部,分文不差。” 五个人倒吸一口凉气,十成的税收全部都收上来了,这简直就是神迹啊。 季垚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的盯着陈琦:“怎么做到的?” 陈琦笑着用手掌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冷静,稍安勿躁。”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给他们选择,他们若想要带货物入丰都驿做买卖,就必须要交我的入城税,而且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而且,我根本不需要考虑他们是不是能够卖的掉,不需要考虑他们是赚了,还是赔了。” “如此一来,我的商税怎么可能收少了?又怎么可能收缺了?” 陈琦轻笑着,一脸的和颜悦色:“你们觉得,我的回答是否能够让你们满意?” 徐巍五人齐刷刷的起身,双手向前,躬身到地,冲着陈琦行了个长揖礼。 陈琦摆手,示意五人坐下。 “谁还有问题,继续。” 陈琦话音刚落,许志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行礼。 “在下许志,请殿下不吝赐教。” “殿下如何看待农事和农为国之本这一概念呢?” 陈琦点头:“请坐。” “农事!说实话,我接触的不多。你们也知道我这身份,我唯一做过的,算是和农事沾点边的,就是在皇宫中种些花花草草的了。” “不过,丰都驿去年的农事收入还不错,家家户户也稍有余粮。” “在我来丰都驿之前,丰都驿的粮价是很高的;更多的时候,丰都驿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可是现在不同了,丰都驿的粮价在整个大元帝国,都是最低的,就连同为产粮地的四府一驿中的其他四府,他们的粮价都比我丰都驿的高两成。” “至于丰都驿具体的农事改革方案,过后你们可以找司马笙,从司马笙那里找农业改革反感查看。详细的我就不说了,省的有些读者老爷们又说我水字数。” 陈琦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至于农为国之本这一概念,我个人是认可这一观点的。理由有两条。” “第一条,老话讲‘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国家想要安定,百姓想要幸福,吃饱饭这是第一要务。而解决吃饭的这个问题,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发展农业。所以,从这角度上来讲,农为国之本是理所应当,毋庸置疑的。” “第二条,大元帝国,什么人最多?农民!” “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农民作为社会的最底层,最为不被人重视,甚至是长期被当做第一压榨对象。世家门阀奴役他们,工商业者嘲笑他们,就连流氓土匪都能随意屠杀他们。” “但是,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能够将这样一股力量集中在一起,那么这股力量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足以改天换地,重塑一个世界。” “所以,按照这个思路,农民为国之本,同样是对的。” 陈琦停顿了几秒钟:“但是,既然是本,是根本,那么就绕不开一个问题。那就是,农业的强大与否,可以决定国家的下限,但是却很难影响国家的上限。而能决定国家上限的是工业和商业。当工业和商业发展到某一个高度的时候,就能在国力上对对手产生压制,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许志起身抱拳行礼,又坐回到了原位。 陈琦轻笑着看向五人:“说好的论政,怎么成了我给你们讲课了。你们就没有什么反驳的吗?这样有啥意思。” 徐巍五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底下了头,他们刚才来的时候,确实是心气十足的要和陈琦一较高下,进行一番辩论的。 结果他们发现,在陈琦面前,他们就是一帮上不了台面的渣渣。陈琦所讲的,都是治国安邦的良策,都是经过时间和实践检验的了。而他们还在书本里打转转呢。 这种情况下,还谈什么论政,谈什么辩论,还不够丢人的呢。 陈琦看着他们那一副害羞小媳妇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既然你们连论政的心气都没了,我也懒得再废话了。” 陈琦起身,走到五人面前:“你们暂时留在丰都驿,留在我的身边,每天跟着我,看我处理政务。” “至于你们能从这里面学到些什么东西,那就看你们的能耐了。” “你们不要指望我一字一句的教你们做事,一来我没那个时间,二来我也没那个兴趣。” “至于对你们的安排,那就看你们的表现和你们的兴趣了。” “你们可以放心,我丰都驿永远不会埋没人才,同样也不会养闲人。” 陈琦说完,和秦奕二人向着后宅走去。 司马笙则是走到五人身前,拍了拍五人的肩膀。 “能得到殿下的指点,你们回去偷着乐去吧。” “谁要看农业改革案,随我来!” 司马笙说完,领着众人进入了二堂中。 第38章 押运税银 中元城,南城门,陆源早早的来到城门口,等待着故人们的到来。 昨天下午,陆源就收到了飞鸽传书,说丰都驿护卫司护卫使贺炳睿会亲率两百护卫军,押送税银进京。陆源是陈琦的十八卫之一,在认识陈琦之前,和贺炳睿也有些交情,彼此之间过从甚密。 所以,今天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他今天都必须亲自来迎接贺炳睿一行人。 巳时三刻,中元城南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押运着十辆牛车,浩浩荡荡的向着中元城走来。为首之人身穿一身亮银铠,手持一柄虎头湛金枪,胯下骑着一匹棕红色的战马,浑身战意缭绕,好生威武。 为首之人身后,是一名约摸十六七岁,面白无须的少年;少年男生女相,弱柳扶风,像极了那些深闺蝶园中的豪门千金。少年骑着一匹银灰色战马,有一种说不出的唯美感。 二人身后,则是两排身穿黑甲的士兵。那些士兵应该是受过严格的挑选的,全都是一米八左右的大高个,身材魁梧,气势不凡。士兵所穿的黑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做,漆黑的战甲散发着森冷的寒光,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威势。 陆源看到来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着向官道上跑去,边跑边摆手大喊。 “老贺!贺炳睿!” 身穿亮银凯的战将看到跑来的人,将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丢给一旁的亲兵,双手摘下头盔,挂在马鞍桥上。飞身下马,完全不顾数十斤重的铠甲,跑到陆源面前,二人重重的拥抱了一下。 “陆源兄,别来无恙啊!” 陆源拍了拍贺炳睿的后背:“无恙,无恙。” 陆源看了一眼贺炳睿身后的众人,摆手大喊:“诸位,加把劲,府中已经安排好了酒菜,咱们回家吃饭。” 士兵们齐声喝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兴奋。 陆源拍了拍贺炳睿的肩膀:“上马吧。我带着你们走。” 陆源说完,转身招手,一名小厮模样的人牵着两匹马跑到陆源身前,将一匹马的缰绳递给陆源。 陆源看着小厮说道:“你先回府,告诉后厨多多的备饭菜。记住,要多做肉食,不要给咱们主子省钱。” 小厮抱拳:“是!” 说完后便飞身上马,向着城西跑去。 陆源飞身上马,看向正催马走上来的贺炳睿和白面少年。 “我们今天就先不进城了,先去少主在京城的府邸。” 贺炳睿二人没有意见,策马与陆源并排走着,沿着绕城路,向城西走去。 三人没有发现的是,此时此刻,中元城南门城楼上,一名身穿湛蓝色圆领袍的老者,目光死死的盯着陆源和贺炳睿等人。 午时初刻,贺炳睿一行人在陆源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府邸门前。这府邸院墙足有七十多米,正中间是一对朱红色的大门,大门上光溜溜的,没有门钉,没有刻画,完全看不出府邸主人的身份;府门上挂着一块两米长,一米宽的匾额,上书“梅园”二字。 府门前站着四名身材壮硕的护卫,护卫们全都穿着标准的中元帝国制式战甲,手中拿着柄亮银枪,非常的庄严肃穆。 四名护卫见到陆源,躬身行礼。 陆源来到近前,冲着四名护卫抱拳:“请四位亲卫大哥开中门,少主专使到了。” 四名护卫闻言,快速起身,来到府门前,二人一组,合力将府门推开。 陆源冲着身后的贺炳睿等人招手:“走吧,直接进府。” 陆源说完,直接骑着马率先跑进府内,贺炳睿和白面少年也有样学样的策马跑进府内;押运税银的士兵则是有条不紊的押运着牛车,屡屡行行的向府内走去。 陆源等人直接越过头进院,直接进入到了二进院中。陆源率先飞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一旁的小厮,快步走到一旁等待贺炳睿的到来。 片刻之后,贺炳睿骑马赶到,飞身下马,来到陆源面前,拉着手,聊起家常来。 又过了一分钟,那白面少年也到了;白面少年慢悠悠的从马上跳下,走到陆源面前,抱拳躬身行礼。可惜,不知道为什么,这少年不知道是面瘫,还是不会笑,反正就是总摆出一副酷酷的表情,像是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 贺炳睿见少年走来,拉着陆源的手来到少年面前。 “陆源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少年名叫阿四,是秦奕大人的弟子。也是殿下派来负责与内廷联系的。” 陆源走到阿四身前,抱拳躬身:“欢迎阿四小友。” “秦伯早在半月前就已经传信,说过了这件事情。也吩咐了,说一切都由阿四小友安排即可。” 阿四小友若有吩咐,只管开口便是。 阿四抱拳躬身:“陆源兄言重了。” “按照少主的吩咐,我们今天晚上就留宿‘梅园’。明天早上,我会亲自前往东宫,为少主传信。贺将军和众位弟兄就暂时留在梅园中修养,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再通知你们。” 阿四从怀中掏出一个橘红色的锦囊,递给陆源。 “这是少主让我带给陆源兄信,请陆源兄查收。” 陆源双手接过锦囊,神色恭敬的说道:“阿四小友严重了,我相信这世上还真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冒充少主行事。” 陆源打开锦囊,从锦囊中拿出一块纸。 “此次运往京城的银两,共两百万两。其中一百三十万两,为敬献内帑所用,由你派专人监看,少一钱银子,你提头来见。” “剩余的七十万两白银,留三十万两在梅园账上,供你改造梅园所用。剩下的四十万两,留在梅园银库内,没有我的明旨,任何人不能动一分一毫。” 陆源看完陈琦的指示,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打开盖后,吹气将火苗引燃,将纸张烧成一堆灰烬。陆源用脚踩在纸灰上,用力的将灰烬踢散。然后又招呼来小厮,用清水将地面刷洗两边。 陆源带着二人走进堂屋中,分宾主落座。 “既然少主有指示,那我们就按照指示办理即可。” “官银中上交内帑的部分,我会安排在别院中暂时存放,由梅园护卫队不分昼夜的严密看管。” “至于放入梅园的那七十万两白银,就直接放进梅园银库内。” “待到梅园中的账房们清点完毕后,我会给您二位开出收据,方便你们回丰都驿交旨。” 贺炳睿和阿四自然没有异议,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小厮进屋,回报陆源,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陆源早早的命人在堂屋前的空地上,摆放了十五张大圆桌,足够招待丰都驿护卫司的官兵们;陆源命人上菜,亲自出面招呼护卫税银的士兵们上桌吃饭。 贺炳睿和阿四自然不会去和士兵门去抢吃的,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陆源带着二人走进堂屋,坐在了一张八仙桌子边。小厮们见状,赶紧陆陆续续的开始了上菜。 陆源端起酒杯,冲着二人敬酒:“南境抵京,何止万里。二位不辞辛劳,押运官银入京,厥功甚伟。” “殿下亲自传书,让我好生招待二位,还望二位喜欢。” 贺炳睿摆摆手:“陆源兄客气了。职责所在罢了。” 阿四没有说话,只是在贺炳睿说完话后,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众人酒足饭饱,陆源命人带着士兵门回安排好的房屋去休息。自己则是和贺炳睿、阿四二人坐在堂屋中喝茶休息。 贺炳睿看着堂屋中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的装饰,忍不住咋舌。 “陆源兄,这府邸是新建的吗?我怎么觉得这装饰好像和殿下的喜好不太相符呢?” 陆源还没有开口,就听一旁的阿四已经在那里娓娓道来了。 “这里原来应该叫翼王府吧?是前朝平等王翼王刘冀的府邸。这些个雕梁画栋,墙砖壁画什么的,应该也是之前翼王府所留下的吧。” “翼王府闲置了近百年,无人问津。不想兜兜转转,竟然被少主买了,成为了私产。” 陆源点头:“我已经带人在收拾整个府邸了,殿下走之前留下的银两我已经快用完了。最近正愁去哪搞点钱呢。没想到你们雪中送炭,不远万里的把银子送了过来。” “有了这三十万两白银,我就有信心将梅园改造好了。” 三人又趁着兴头,聊起了京师的八卦和丰都驿的现状。 …………………………… 皇宫中,太极殿 陈伽罗正端坐在案桌前,思考着事情。 最近皇室内帑空虚,已经有两个月没有给皇子和嫔妃们发放例银了;更别说那些侍奉皇室中人的那些个宫女和太监了。 陈伽罗也想过从国库中调拨一部分,以解燃眉之急。但是,陈伽罗的提议,被右相柳毅和户部尚书罗敏给否决了。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国库中的钱早在年初的时候,就已经明确了用途,不能私自调拨使用了。 陈伽罗最近也是想了很多方法,想要开源节流,补充皇室内帑。可惜,收效甚微。平民百姓,养活自己都有尚且勉强,哪里有钱给捐给皇室。至于那些有钱的门阀世家,简直就是铁公鸡转世,一毛不拔啊。 至于皇宫中的嫔妃和皇子、皇女们;这些人都尼玛是属貔貅的,好进难出。别看陈伽罗赏赐他们的时候,一个个乐的屁颠屁颠的下跪谢恩。真到了要他们拿出钱来补充内帑救皇室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的就都变成了守财奴,连一分钱都不愿意拿出来。 陈伽罗很是无奈。今天,御膳房的掌事已经来汇报过了。说御膳房的菜银也没有了,需要及时给钱买菜,要不然皇宫内就要饿肚子了。 就在陈伽罗纠结的时候,太极殿外,老太监秦沐阳快步走到陈伽罗面前,躬身参拜。 “参见陛下,奴才有要事启奏。” 陈伽罗坐直了身子,不怒自威的目视着秦沐阳。 “何事?” 秦沐阳说道:“今日巳时四刻,丰都驿护卫司护卫贺炳睿带领一百五十护卫军押运十车税银进京。” “可是当他们走到中元城南门外的时候,遇到了三殿下留在中元城,负责打理原翼王府的那位名叫陆源的掌事。陆源不知道和贺炳睿说了些什么,就看到丰都驿一行人并没有进中元城,而是转道直接去了,改名为‘梅园’的原翼王府” “他们押送的税银也被拉进了‘梅园’之中。” “根据丰都驿暗探传来的消息,这一趟的税银的总额恐怕至少也得一百多万两,完全有机会解决我们皇室确切的问题。” 陈伽罗听完秦沐阳的话,眉头微蹙,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我是不是说过,会免除丰都驿所有的税收。他们为什么还要运税银入京。” “是想要和朝中重臣暗通款曲,还是想要贿赂官员,又或是想要将魔爪升入这大内皇宫之中?” 陈伽罗越说越气,到最后,几乎就是想都不想的,直接给陈琦安排罪名了。 秦沐阳畏畏缩缩的看向陈伽罗:“那要不要奴才带人将贺炳睿一行人全部拿获。” 陈伽罗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秦沐阳:“你是猪脑子吗?拿贼拿脏,捉奸捉双,人家犯什么错了?你凭什么要拿人家问罪?” 陈伽罗抓了抓脑袋,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悻悻然的摆摆手。 “继续监视梅园和丰都驿的一行人,有任何消息,及时向我汇报。” 秦沐阳领命,乖乖的退出太极殿,安排任务去了。 陈伽罗拿起桌面上的一块端砚,狠狠的砸在了地上:“逆子。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想要谋反不成?” ……………………………… 梅园中,阿四,贺炳炎和陆源亲自看着梅园护卫将一箱箱的官银放入偏院中,码放整齐,并贴上封条。 早些时候,他们三人已经亲眼看着梅园账房将官银清点完毕,并分为了一百三十万两和七十万两两个部分。 七十万两已经收入梅园银库,并开具了收据。 而此时梅园护卫搬运的,正是要交给内府,充作内帑的一百三十万两官银。 阿四看向陆远,缓缓开口道:“陆源兄,这梅园的护卫底子干净吗?不会发生监守自盗的事儿吧?” 陆源摆摆手:“阿四小友无需担心。这梅园护卫可不是我自己招募和培养的,而是东宫太子从太子卫队中精心挑选,然后作为礼物送到梅园来的。” “所以你们放心,太子卫队的实力和品行,就不是我们所能怀疑的了。” 阿四点头:“既然如此,那我明天上午就去请见太子殿下。” 第39章 太子陈环和太子妃柳如兰 次日辰时三刻,太极殿早朝刚散,太子陈环和众位朝公们寒暄了几句,便坐上銮驾,回东宫去了。 近段时间,太子妃柳如兰害喜有点严重,太医署的太医们来看过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害喜不是病,非药石针灸可医。好在有五木在,想着法,变着花样的给柳如兰做吃食,一个多月了,就没重过样;柳如兰吃着新鲜,也就不会在吃饭的时候害喜,营养还算跟的上。 一刻钟之后,太子陈环回到了东宫,侍女们帮助陈环脱掉朝服官靴,换上一身灿金色的长袍。侍女们退下,太子妃柳如兰在自己的贴身侍女的搀扶下,走进了堂屋。 太子陈环见状,赶紧上前,搀扶着柳如兰坐在主位上。 “爱妃,你怎么过来了?” 柳如兰喜笑颜颜的看着陈环:“昨天到今天没有害喜,身体也蛮好的,想要出来走走,老在屋中呆着,都快发霉了。” 陈环看着胖了一圈的柳如兰,蹲在柳如兰脚边,宠溺的抚摸着柳如兰逐渐隆起的小肚子。 “这个小家伙,还没出生就让你漂亮母妃受这么些个罪。哼!你要是以后不好好孝顺你母妃,看我不收拾你小子。” 陈环说完,起身在柳如兰额头上亲吻了一口,语气温和的说道:“辛苦爱妃了。” 柳如兰欢喜的靠在陈环怀里,像极了一只软萌软萌的小猫咪。 二人甜蜜了一阵,陈环来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陈环放下茶盏,忍不住叹息一声。 柳如兰见状,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环:“殿下,是今天朝堂上出什么事儿了吗?” 陈环见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柳如兰,赶紧挤出一丝微笑。 “没事儿。爱妃无需担忧。” 柳如兰伸手抓住陈环的手,语气柔和的说道:“好!如果殿下有事情用得上妾身的话,只管开口便是。” 陈环见柳如兰虽然说的风轻云淡,但是眉宇间还是隐约有些愁容的,无奈的反握住柳如兰的手。 “爱妃出身十大世家的柳家嫡系,岳丈大人也是当朝宰辅,见识自然不凡。只是……” 陈环苦笑着叹息一声:“也罢。就和爱妃唠叨一会儿,爱妃别嫌我啰嗦就好。” 柳如兰没有开口,只是微笑着与陈环十指紧握,静静的做一名聆听者。 陈环:“皇室内库已经空了,这事儿你是知道的。今天早朝的时候,父皇想要从国库中借些钱,填补内库亏空,等到来年皇室有钱了再还给国库。” “这本来就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父皇也说的蛮含蓄的,而且还是以借的名义。” “结果御史台的那帮酸儒们,竟然以此为由,抨击父皇力推的新政改制;将皇室内库缺银归咎于皇室经营不善,说什么‘窥一斑而见全豹’,皇室连内库都经营不好,新政的效果有待讨论。” “哼!这些个欺上瞒下的狗东西,他们是觉得皇室不知道他们和那些门阀世家之间的暗通款曲吗?一个个话说的大义凛然,表现的为国为民;其实就是一帮只会维护主子利益的奴才罢了。” “今年的内帑有一半都用在了官学上,我就不信那些个御史们一点都不清楚。如此明目张胆的抨击新政,贬损皇室;无非就是担心官学生入朝之后,占据了门阀世家的入仕名额罢了;无非就是担心新政会让那些富得流油的门阀世家,没有了为祸一方的资本罢了。” “他们倘若堂堂正正的将自己的利弊得失摆出来,那我也敬他们是条汉子,可惜呀。他们没有。整天搞一些个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或者是假借圣人之口,粉饰他们那肮脏的图谋。哼!” 柳如兰见陈环真的生气了,双手抚摸着陈环的手,右手食指在陈环手心画圈;这还是陈琦教给她的,陈环生气的时候用手指在他的手心画圈,陈环就会很快的消气。柳如兰也试过很多次,非常的好用。 陈环感觉到了手心中痒痒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陈环微笑着摇摇头,宠溺的白了柳如兰一眼。 “你呀!尽和陈琦那小子学这些个怪东西。搞得我浑身刺痒,烦死了。” 陈环虽然嘴上说烦死了,但是那宠溺的语气,哪里能听到一星半点的烦。 柳如兰见状,知道陈环的火气消了,这才语气平淡的缓缓开口。 “我未出阁的时候,父亲曾经说过,门阀世家就是吸附在王朝身上的吸血虫。而且这些吸血虫都已经和王朝的血脉相通,骨髓相连;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民间有句话,叫做‘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父皇此番新政,本来就是在断那些门阀世家的财路;按照民间的话来说,我们与门阀世家已经是不共戴天之仇了;你还指望那些门阀世家会和我们皇室保持表面的和平吗?” “我说句诛心的话,若非中元帝国四外有强敌环伺,恐怕父皇的屠刀,早就伸向了那些门阀世家了吧。” 陈环颔首,苦笑着摇摇头:“是啊。是我太天真了。倒不如爱妃那般通透了。” 柳如兰摇头:“殿下千万不要如此说。我记得我刚与你成亲的时候,三弟曾经说过。他说殿下您是身怀赤子之心的人,您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是以天下苍生为念,没有私心杂念的。” “所以,在父皇命他远去南境赴任的时候,他才会说,让你随心所欲的施展你的抱负,他会尽其所能的将这世间的黑暗挡在你的宫禁之外。” 柳如兰眼神清澈的看着陈环,语气郑重:“门阀世家这块毒瘤是一定要切除的,这块毒瘤的危害在和平时期尚不明显;可若是到了战时,这块毒瘤可是随时都有可能使得王朝覆灭的。” “但是,如何切除这块毒瘤,我还是建议殿下可以和三弟沟通一下试试。” 陈环有些疑惑的看向柳如兰:“三弟?” “你觉得,三弟会有办法?” 柳如兰微笑着看向陈环:“殿下您还是太小看您这个三弟了。” “或者说,你和母后都太把三弟当成小孩子了,没有把他当成大人来看。” 柳如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陈环。 陈环有些不解的接过手帕,小心翼翼的将手帕打开,就看到手帕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十几行字。 陈环仔细的看着手帕上的内容,眼睛越来越亮,嘴角都快裂到后脑勺了。等到看完手帕上的全部文字,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这个三弟,哈哈哈,不错,不错。” 陈环将手帕抵还给柳如兰,忍不住摇摇头:“看来,我是有点太把陈琦当小孩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一千三百多万两白银,余杭府昨天报上来的税收,也不过就是一千五百多万两。三弟一个小小的丰都驿,体量还不及余杭府的三分之一,结果税收就可以和余杭府相当。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 柳如兰看着陈环那激动的模样,脸上堆满了笑容,夫妻同心,没有什么比另一半开心更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了。 柳如兰:“父亲说,三弟那丰都驿也在推行新政,而且貌似效果非常好。只不过,三弟执行的很多政策,连父亲都有些看不太懂,也不知道三弟推行的新政,是只在丰都驿那样的地方有效果,还是可以推广到全国。所以也不敢贸然评价丰都驿新政的优劣,好坏。” 陈环点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岳父大人的担心是对的,不管任何时候,小心谨慎都不是坏事。” 陈环讪笑一下,颇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只可惜,今天从国库借钱的事儿被那些个御史们给搅和了,恐怕过两天还得为这事儿扯皮。” “要是能从三弟那借些钱就好了,我现在想到陈琦那小子,就像想到了财神爷似的。” 陈环的头歪向左边,柳如兰的头歪向右边;两个人脑海中同时出现了陈琦的样子,然后脑补着给陈琦换了一声财神爷的装扮,手里还抱着一个大金元宝。 然后……陈环和柳如兰两个人实在是憋不住了,突然就不约而同的笑了,陈环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柳如兰则是抱着肚子,一边笑,一边忍不住哎哟。 ……………………………………………… 中元帝国,中元城,阿四今天换了一身素色长衫,坐着一乘小轿,来到了皇宫朱雀门外。阿四下轿,嘱咐轿夫在官亭中等候,收拾好周身衣物,便向着皇宫内走去。 “来者止步!”一名身穿金甲的禁军冲着正在走来的阿四喝到,手掌则是已经摸向腰间的佩刀。 阿四从怀中掏出一块成年人手掌大小的金色令牌,冲着金甲禁军展示。 “太子卫戍秦怀司,奉命回东宫奏事。” 金甲禁军见状,上前两步,双手接过阿四手中的令牌,仔细的查看一番,又双手抵还给了阿四。 “卑职多有唐突,还望大人恕罪。” 阿四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将军客气。职责所在,可以理解。” 阿四将令牌揣入怀中,看向金甲禁军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金甲禁军点头立正:“可以!” 阿四微微颔首,向着皇宫内走去。 金甲禁军看着阿四的背影,忍不住在头盔中吐了吐舌头。 “吓死我了。” 第40章 阿四请见太子爷 也不怪金甲禁军害怕,太子卫戍名义上是太子的私人卫队,但是所有在皇宫中当差的人都知道,太子卫戍是最不能招惹的一帮人。 历朝历代,太子卫戍都是一个极其微妙的存在。 首先,太子卫戍的成员就没有一个是普通人。太子卫戍三百人,有近一百人都是出身官宦之家,不是户部尚书的儿子,就是礼部侍郎的侄子。而太子陈环的太子卫戍,卫队长就是右相柳毅的嫡长子,太子妃柳如兰一母同袍的亲哥哥,太子陈环的大舅哥,柳涛。 剩下那两百多人,都是烈士遗孤。这些遗孤在幼年时就会被朝廷收养,朝廷安排专人照看,并教授其文化和武艺。当他们年满十四岁以后,会接受层层选拔考验,只有通过选拔考验的人,才能被选入太子卫戍预备队中,着重培养。 培养完成后,由太子亲自遴选,面试;通过面试的人,才能真正的被选入太子卫戍中。 最关键的是,等到太子继位登基以后,这些太子卫戍都会被加官进爵,获得封赏。最次的也会成为禁军中的中队长或者是大队长。 所以,阿四未来发展再怎么次,也比现在的金甲禁军要高上去不少,所以金甲禁军不害怕才奇怪呢。 阿四轻车熟路的来到东宫门外,将怀中的令牌掏出,递给东宫门外值守的士兵。 “太子卫戍秦怀司,奉命请见太子殿下。” 士兵接过令牌,小跑着向内汇驶。 ………………………………………… 东宫之内,太子陈环正在和太子妃柳如兰闲聊着。 柳如兰:“陈琦今年已经十六了,差不多该考虑婚配的事了。” “前两天我陪母后聊天,母后也说起了陈琦的婚事。殿下你也知道,三弟那小家伙有自己的主意,我和母后一时有些拿不准该不该给他张罗。就怕把三弟给惹恼了。” 陈环撇撇嘴:“无奈的叹息一声,陈琦那家伙,哼。” “我劝你们还是等陈琦再回京的时候,问过了再说吧。那小子,不好惹。” “不过,好在这次与南楚联姻之事,不会落在陈琦头上,算是好事一件。陈琦也应该早点定下正妃人选,免得给别人可趁之机。” 柳如兰犹豫了片刻后,缓缓开口。 “父亲早些时候传书来,说是三弟在丰都驿,与一名叫做蓉丫头的女孩过从甚密。父亲并没有查到这个蓉丫头来历,只知道她是南楚人士,出身不详,是陈琦官家宫恕的养女。” “这个蓉丫头现在应该是住在陈琦在丰都驿的私宅兰园中。那兰园守卫极其严密,针插不进,水泼不透,根本没法进去探查。” “所以,陈琦和那蓉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也说不清楚。” 陈环眉头紧蹙,心中有些不安。 “三弟不是那种见色忘义,贪恋美色之人,怎么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 柳如兰轻咳一声:“我们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便着急下定论。” “我所担心的,倘若陈琦和那个蓉丫头真的动了情,会不会许诺正妃之位?要知道,三弟可是皇子,父皇绝对不会允许他的正妃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就算是一般的平民都不可能。” “如果三弟因此和父皇发生了争执,我担心三弟会触怒父皇,领个大不是。” 陈环听完柳如兰的话,瘫在椅子上,无奈的笑着。 “真是的,愁死了。” 就在这时,堂屋外传来秦无恙的声音:“回事!” 陈环坐起身,轻咳一声:“进来回话。” 秦无恙走进堂屋,冲着陈陈环和柳如兰抱拳施礼。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陈环摆手:“免礼,何事。” 秦无恙双手捧起阿四的那块令牌:“回殿下,太子卫戍秦怀司奉命请见。” 陈环起身,接过令牌,有些急切的说道:“快,叫他进来。” 秦无恙退出堂屋,小跑着向东宫外走去。 陈环拿着令牌,右手在令牌上慢慢的摩挲着,像是在抚摸一件心爱的宝贝似的。 柳如兰也站了起来,走到陈环身边:“秦怀司,是不是就是秦伯收养的那个遗孤?跟随在三弟身边的那个。” 陈环点头:“是的。就是他。” “去年,在三弟离京之前,我将这秦怀司收入了太子卫戍,给了他一个身份。让他保护三弟。” “两个月前,三弟回京祭母,并没有带着他。此番前来,怕是三弟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吧。” 柳如兰将陈环的手掌握在手中,语气柔和的说道:“没事儿。说不定三弟就是想你了,给你捎封信呢。” 柳如兰说完,自己都有点不信自己的话。 几分钟后,阿四在秦无恙的带领下走进堂屋。 阿四撩袍跪地,冲着陈环和柳如兰纳头便拜。 “卑职秦怀司,叩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陈环上前一步,将秦怀司扶起:“阿四。你此番进京,是有什么事儿吗?” 阿四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殿下莫急,您和太子妃先落座,卑职慢慢道来。” 陈环点头,扶着柳如兰坐到主位右侧,自己则是坐到主位左侧。 “来人,给阿四看座。” 阿四抱拳躬身:“谢殿下赐座。” 阿四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漆封口的竹筒,双手托着递给陈环。 “这是少主命卑职呈给太子殿下的书信。” 陈环接过竹筒,直接单手捏碎,从竹筒碎片中,拿出一块长长的锦帕。 柳如兰见陈环着急看信,忍不住摇摇头,摆手示意阿四坐下。 陈环看着陈琦的书信,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十多分钟后,陈环看完书信,将锦帕放在桌子上。 “信中所说,你们此番是押运官银入京,可找好下榻之所?” 阿四点头:“回殿下,我们现在下榻在原翼王府,现在的梅园中。” 陈环:“嗯!好!你走之前,三弟可有什么嘱咐的吗?” 阿四点头:“有的。此番进京,共运来白银两百万两。其中一百三十万两是作为税银,入皇室内库,作为内帑使用。剩余的七十万两,除了修缮和改建梅园所用的部分外,其余的殿下可凭借此令牌,随意调用。” 阿四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纯金令牌,双手托着呈给陈环。 陈环接过令牌,令牌呈火焰型,中间有一个正圆型的开窗,开窗中刻着一个‘琦’字。陈环感受着那压手的重量,忍不住咋舌。好家伙,这玩意儿是纯金的,太奢侈了。 要知道阿四刚才进皇宫用的那枚令牌是太子卫戍的专属令牌,是铜鎏金的。纯金打造令牌,就算是陈伽罗也没那么豪气。 阿四见陈环在端详令牌,开口解释:“这枚令牌是少主专属令牌,是由铸造大师欧铁亲手铸造,世间仅此一枚。” “少主说了,以后每季都会派人送银钱进京,放入梅园银库中。太子殿下如有需要,只管凭令牌支取便是。同时少主还委托太子殿下帮忙,少主的那些个弟弟妹妹们过生辰的时候,以您和少主的名义,给弟弟妹妹们送些礼物过去,花费全由梅园支出。” 陈环:“好!本宫知道了。” 阿四有从怀中掏出两个锦囊,双手呈给太子妃柳如兰。 “这是少主给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殿下备的礼物,等内库确定开启之时,会和税银一同运进宫内。到时候还要劳烦太子妃殿下,将皇后娘娘的礼物送到紫阳宫。” 柳如兰结果阿四手中的两个锦囊,认真的点点头。 阿四起身,抱拳躬身:“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卑职乃是外臣,不便在东宫久留,这便告辞了。” “太子殿下定好官银入库时间,遣人来梅园告知我等即可。” 陈环起身,拍了拍阿四的肩膀:“好,有劳你了。官银入库那天,你和贺炳睿都来东宫用膳,咱们喝一顿。我会提前知会内廷司的。” 阿四微笑着抱拳:“那就提前谢过太子殿下了。” 阿四说完,转身退出东宫,向着宫外走去。 陈环拿起桌上的锦帕,在手中攥紧,他现在就是觉得心中窝着一团浊气,呼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陈琦的书信很简单,就是三件事。 第一件事儿,就是说丰都驿去年税收很好,虽然朝廷免了税,但是他还是按照十税一的比例,将税交给皇室内库,充作内帑。 第二件事儿,就是说他自己不会写奏折,不知道该怎么写,才能让皇上满意,所以劳驾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帮忙写一下奏折。 第三件事儿,就是推荐一个人,名叫贺炳睿,是丰都驿护卫司护卫使,乃是一名文武全才。留在丰都驿太取才了,希望能给他谋个更好的差事。 陈琦所说的这三件事,在陈环眼里,根本就不叫事儿。可是陈琦在信中却是写的有些畏畏缩缩的,写了涂,涂了写,改了很多次。显然,陈琦是很小心谨慎的写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 这哪里像是亲兄弟在写信,陌生人也没这么惊慌的吧。 当然,陈环自己也清楚,陈琦害怕的并不是自己这个兄长,而是那个十多年来,对他冷眼相待的父亲,大元皇帝陈伽罗。 陈环将锦帕塞进怀中,看向柳如兰:“我去紫阳宫一趟,跟母后说一下税银入库的事儿。爱妃你身子沉,不太方便,就别跟着我跑来跑去了。怎么样?” 柳如兰乖巧的点头:“好。我知道了。正好我自己回房看看,三弟又给我和母后又送了啥好东西。” 第41章 陈伽罗驾临紫阳宫 陈环在柳如兰那平静的话语中,分明就听出了傲娇和炫耀两种情绪。白了一眼柳如兰,轻哼了一声:“哼!那个臭小子,就知道溜须拍马,哄母后和你开心。就不知道给他大哥我也送些礼啥的。” 柳如兰用眼角剜了一眼陈环,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我拿这两个锦囊,换你那一块令牌?” 陈环傲娇的哼了一声,转身向东宫外跑去。 咱们这位陈环殿下,所有的钱都镶在肋骨上,每用一个都得拿铁钳子往下揪,每一个铜板上面都带着血和肉的,花一分钱都揪心疼。 柳如兰看到狼狈逃走的陈环,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拿捏陈环,太子妃殿下是专业的。 ……………………………………………… 太极殿,陈伽罗正在批阅奏折,看着各地呈上来的税收年报,脸色气的铁青。已经连着三年了,税收年年递减,虽然减幅不大,但那也是在减啊。他陈伽罗治理国家不可谓不用心,一天只睡不到六个小时,后宫中的事情也从不贪恋,三天能临幸一个嫔妃,都算是频率高了。 可就是他这般废寝忘食的治国理政,仍然无法改变中元帝国国力日渐颓败的事实。那一份份税收年报,像是无数把飞刀,戳在了陈伽罗的心里。 就在陈伽罗心烦的时候,秦沐阳从殿外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奴才有事启奏。” 陈伽罗脸色阴沉的看向秦沐阳:“说!” 秦沐阳:“太子卫戍秦怀司,在半个时辰前携带太子卫戍令入东宫奏事,现已离去。” 陈伽罗眉头紧蹙:“太子卫戍向太子奏事不是理所应当吗?这有什么可汇报的?” 秦沐阳:“秦怀司虽是太子卫戍,但一直都跟在三殿下身旁,是秦奕的义子。他此番入东宫,恐怕是给三殿下传信的。” 陈伽罗眉头更紧了:“继续。” 秦沐阳接着说道:“太子在秦怀司离去后,便乘坐銮驾,前往了紫阳宫。具体目的不详。” 陈伽罗双眼如千年寒潭般幽深孤寂,盯着秦沐阳。 “所以,你就想告诉朕这些事儿吗?你是觉得这些事儿有什么是朕需要担心的吗?” 秦沐阳不开口,就那么跪在地上。 陈伽罗长出一口气,缓缓的闭上双眼;一刻钟后,双眼猛地睁开。 “摆驾紫阳宫。无需通报!” 陈伽罗身后的大太监秦如意冲着门外喊道:“备撵,陛下摆驾紫阳宫!” ……………………………………………… 紫阳宫,颜皇后今天心情很好,一来,太子妃柳如兰怀孕,几个月后便会诞下皇孙或者皇孙女,她就要做奶奶,见到隔辈人了,开心的不得了。 二来,小儿子陈琦送给她的厨娘,手艺当真没得说。两个月了,除了主食,她就没吃过重样的饭菜。而且那小厨娘还很贴心的在摆盘上花了很大的功夫,真真儿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不仅如此,陈伽罗可能也是吃顺嘴了,每到饭点都会往紫阳宫跑,就跟日常打卡似的。哪怕晚上临幸的是别的嫔妃,也非要在紫阳宫吃过饭后再去。 颜皇后对此倒也没什么意见,自己嫁的是皇帝,是天生就不可能与一个人厮守到老的人。相较于将心思花费在争宠夺爱上,她更有兴趣照顾那些个花花草草的,和亲手缝制一些小孩的衣物。 “母后!”太子陈环也没用侍女们通传,快步走进紫阳宫。 颜皇后看着急匆匆而来的太子陈环,秀眉微蹙:“环儿。你这般冒失,成何体统?” “你是太子,当知礼明义,为你的皇弟皇妹们做表率。如此失格行径,非君子所为。” 陈环见母后真的不开心了,吐了吐舌头,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挨训。 颜皇后见自己这儿子又摆出这么一幅受气包的模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每次说你,你都是这般态度。说是知道错了,但就是不改。哼!” 陈环见母亲的语气有所松懈,快步走到颜皇后身边,从怀中掏出陈琦命人送来的锦帕,递给了自己的母亲。 颜皇后见状,接过锦帕,仔细的看起来。 十分钟后,颜皇后将锦帕放在桌上,自己回到主位上坐好,示意陈环也坐下。 “你怎么看?琦儿送来的税银,你是准备送到皇室内库呢,还是放到你东宫内库去?” 陈环摇头:“我东宫可放不下这一百三十万两白银,还是送往内库充作内帑吧。” “我只是为琦儿不平,论文才武略,三弟丝毫不逊色于我的任何一个兄弟姐妹。论治理地方,更是无人能出其右;一个小小的丰都驿,在他的治理下,税收竟然和余杭府相差无几。” “要知道,余杭府可是财税第一大府,‘余杭之财甲天下’可绝不是说说那么简单,那都是真金白银一点一滴的堆积起来的名声。” “那丰都驿又是什么地方?三弟到丰都驿之前,丰都驿被称为是中元帝国华衣上的一抹污渍,而且是洗不掉的那种。不论是历代丰都驿主司,还是赣州府刺史,都对丰都驿的情况束手无策。” “三弟上任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丰都驿从一个需要朝廷供养的军驿,一跃发展成为南境商贸的桥头堡。这等变化,就算是孔师重生,财神降世,也不外如是吧。” 陈环长叹一声,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可是,三弟即便已经做到如此了。就连写封奏章都是那般的束手无策,哪怕是给我写封信,都感觉格外的谨慎,唯恐父皇生气发火。” “短短的一封信,处处都透着小心谨慎,字里行间都满是颤栗,我就是搞不懂……” 就在陈环要发牢骚的时候,就看到门口的纱帘被打开,陈伽罗径直走了进来。 颜皇后和陈环快速起身,冲着陈伽罗行礼。 陈伽罗并没有像往常般让二人免礼,而是径直走向屋中的堂桌边,伸手将陈琦所写的锦帕拿了起来。 陈伽罗看着锦帕上的字,脸上就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似的,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蓝,一会儿白的。 陈伽罗有些后悔了,他有些冲动了;他现在想把时间退回去,回到他在太极殿的时候。 陈伽罗是带着兴师问罪的态度来的紫阳宫,秦沐阳什么话都没说,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陈伽罗心中萌发出了一丝对于陈环和颜皇后的怀疑和猜测;或者说,陈伽罗更怀疑自己那个三儿子的忠诚。 所以,陈伽罗在紫阳宫门外,听到陈环的抱怨的时候,立刻就在心中给陈琦定了罪,罪名叫做蛊惑太子。 但是,当陈伽罗看到那锦帕的时候,就感觉脸好疼。 狗屁个蛊惑太子,狗屁个贿赂朝臣。陈琦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堵自己这个当爹的口。陈伽罗很生气,自己可是他的亲爹,父子之间,需要猜忌于此吗? 陈伽罗现在很纠结,他不知道是该如何进行接下来的项目,好社死啊。 一旁,颜皇后和陈环更纠结,俩人还保持行礼的状态呢,你陈伽罗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的话能不能先喊一句‘平身,免礼’啊。一直保持这种奇奇怪怪的姿势,真的好累。 陈伽罗在那里呆愣了有个十多分钟,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解释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眼眸微眯,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你们免礼平身吧。” 陈伽罗坐在主位上,示意颜皇后在一旁坐下,双眸如电的看向陈环。 “你刚才说你搞不懂,朕问你,你搞不懂什么?” 陈环原本对陈伽罗还有些害怕,但是刚才的一腔怨怒没有撒出去,此时又被陈伽罗如此不留情面的质问,那火气登时就升腾起来了。 陈环:“儿臣只是搞不懂,为什么三弟做什么,父皇都觉得不对。总想在三弟身上挑毛病,找麻烦。三弟到底是哪里让父皇觉得不如意了呢?” 陈伽罗眼神微眯,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陈环,像一条阴鸷的毒蛇注视着猎物般。 颜皇后并没有阻止陈环的质问,其实陈环说的,也是她这个做母亲想要说的。一直以来,陈伽罗对陈琦的苛刻都让母子二人甚是反感,尤其是一言不发就将陈琦发配南疆,更是触到了颜皇后的逆鳞。颜皇后在生完陈环之后,身体出现了疾病,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这对喜欢小孩的颜皇后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所以颜皇后几乎是将自己的母爱,毫不保留的赠与了陈伽罗的每一个孩子。 可是,虽然这些孩子都称她为母后,但是毕竟他们都有自己的母亲,根本不可能和颜皇后交心;这些个孩子中,只有母亲早逝,被自己收养,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陈琦最为贴心。 而且,陈环因为是太子,是储君,每天的课程都排的满满的,很少有时间陪颜皇后。就连吃饭都是争分夺秒的,一刻都不带停歇的。 陈琦这个被散养的皇子,就成了颜皇后的贴心小棉袄;整日环绕在她身边,跟她聊天,陪她吃饭,逗她开心,那真是比亲儿子还贴心。 颜皇后也是把陈琦当自己的亲儿子养,连陈环都没有感受过的宠溺,全都给予了陈琦。 结果呢,陈伽罗就因为自己的怀疑,一杆子将孩子给支到万里之外去了。这玩意儿给了谁,谁不跟你玩儿命。 也多亏颜皇后家学渊博,品格高贵,否则,早就把陈伽罗的脸给挠花了。 第42章 陈环怒怼陈伽罗 陈伽罗:“你这是在质问朕吗?” 陈环长叹一声,抱拳躬身:“臣不敢。” 陈伽罗听到陈环的话,眼皮都在颤抖。‘臣’和‘儿臣’,一字之差,意思可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了。 这个时代,君前奏对虽说还没有立下规矩,非得怎么称呼;但是长久以来默认的,皇子皇女在面见皇帝老爹的时候,都要以父皇称呼皇帝老爹,以儿臣自称。 要知道,到现在为止,陈琦最让陈伽罗反感的,就是陈琦在五岁以后,就没有再叫过一次爹、父亲或者父皇。陈琦在陈伽罗面前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君前奏对也是以‘臣’称呼自己,以‘陛下’称呼陈伽罗。 而陈环竟然直接在陈伽罗面前自称臣,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那态度已经很明确了,陈环生气了,在和他这个亲爹在耍脾气。 陈伽罗原本冰冷的神情稍作舒缓,语气清冷的说道:“怎么?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朕耍脾气了?” 陈环无奈的叹息一声:“并非是臣以下犯上,臣也无意要触怒天威。臣只是不明白,您对三弟的恶感到底从何而来?难道就凭司天监的几句话,就能将父子离间到如此境地吗?” 陈伽罗将手中的锦帕丢在地上,语气冰冷的说道:“哼。是朕在找他的茬吗?但凡他做的不那般不近人情,不讲规矩,朕犯得着天天生他的气吗?” “看看这书信,写的是个什么东西,君臣奏对的规矩呢?行文行书的规矩呢?亏他也是读过圣贤书,受过名师指点的,这般行文书信,哪里有一点点儒生该有的样子?” “而且,他只是一个皇子,官秩不过五品,食轶也不过两千户,谁给他的胆量,敢让大元帝国的太子殿下,给他亲写奏折,这不是在倒反纲常,是什么?” 陈环附身,将锦帕捡起,小心翼翼的掸去上面的尘土,揣进怀中。 “规矩?人情?父皇您不觉得,您要的有点太多了吗?” 陈伽罗闻言,眉头紧蹙,手掌紧握成拳,忍不住颤抖起来。 陈环看着陈伽罗的样子,知道自己这皇帝老爹是真的生气了;但是他现在也是豁出去了,陈琦的那封信,让陈环郁结在心里十多年的怨气都爆发出来了。大不了就是被禁足呗,有啥呀。 “父皇在这封书信上,看到的都是僭越逾制,不符合君臣奏对,不符合行文规矩。” “儿臣看到的,却是一个兄弟对兄长的思念;看到的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孩子,做事时的小心谨慎;看到的是对于家族的忠诚,对于父母的热爱。” 陈环右手抚摸着胸前,那个位置正是放着陈琦书信的地方。 “陈琦这封信,不是写给您的,也不是写给母后的,而是写给儿臣的。既然如此,只要儿臣这个当哥哥的不觉得不合适,只要儿臣这个哥哥觉得写的好,那关别人什么事儿?关君臣奏对什么事儿?” “父皇您没有兄弟姐妹,孑然一身,不存在特例。可是纵观历史,哪个皇帝的兄弟,不是被皇帝宠着?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儿,不做危害江山社稷的事儿,谁又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怎么这些在父皇您这里就成了大逆不道,就需要被呵斥了?” 陈环稍作停顿,接着说道:“咱们再说这行文规矩。您刚才说陈琦也是读过圣贤书,受过名师指点的。” “三弟读过圣贤书不假,可是何时受过名师指点?又是哪位名师指点过呢?” 陈伽罗被陈环的话给问懵了,没错,陈伽罗他自己都不记得了,自己从来没有给陈琦安排过老师。 陈环看着自己父皇那表情,哪里还不知道陈伽罗现在在想什么。 “臣从未下旨,允许三弟去皇室学堂学习,也从来没有给三弟请过什么老师,来指点他的学问。三弟读书识字,都是儿臣一点一滴的教的;是儿臣从皇室学堂中学习归来,再手把手的交给陈琦学习的。” “恐怕您还不知道吧,您的这个三儿子,仅仅用了八年时间,就将皇室藏书阁中所藏的所有书籍全都看了一遍。他不仅通读儒家经典,诸子百家的学说,就没有他不会的。” “您天天都在朝堂上夸赞您的六儿子和九儿子,说什么他们文武双全,天下少有。可是您也许自己都不知道吧,在您的三儿子陈琦面前,包括儿臣在内,所有的儿孙加一起,都找不到一个,能在文化修养上与陈琦一较高下之人。” 陈伽罗现在已经有点麻了,没错,就是麻了。因为陈伽罗之前都不知道,陈琦的文化修养如此高深,甚至是冠绝所有皇室子女,这真的太难让他接受了。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这样写信?” 陈环才不管自己父皇能不能撑得住呢,无奈的摇摇头。 “儿臣刚才说过了,这封信压根就不是给您的,是给儿臣我的;陈琦不是写给太子陈环的,而是写给大哥陈环的。既然是兄弟之间的通信,难道不应该是越简单越好,越自然越好吗?” “如果儿臣没记错的话,前天二弟是不是也从西境传书信来了?就二弟那水平,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斗大的字认识不了一箩筐;儿臣就不信了,二弟那奏折,那书信就那么完美?恐怕不然吧?儿臣估摸着,写十个字,错九个,就已经是好成绩了。他哪次写奏折不是全靠猜测?就差画图了。可您是怎么说的呢?说二弟是真性情,说二弟本来就是不学无术,不能过分苛责。” “凭什么您就只苛责陈琦一个人呢?怎么到了陈琦头上,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呢?” 陈环平复着胸口强烈的起伏,尽量让自己情绪缓和一些。 “至于请儿臣代写奏章,这就更谈不上什么僭越,谈不上不守规矩了。朝臣之间互相代劳,执笔代写奏章的事儿不胜烦几;那些个武将们也都是将奏章安排给师爷和幕僚代写。儿臣给自己的亲弟弟代笔写一封奏章,又怎么了?怎么就跟僭越扯上关系了?” “父皇不要忘了,两个月前,春狩大典的时候,二弟和四弟的祭表可都是儿臣帮忙代笔抄录的,您当时也是看到了的,还笑骂他俩不学无术,整天给儿臣这个当哥哥的添乱。您不也没有生气,更没有惩罚他们俩。” “儿臣还是想问那个问题,怎么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到了陈琦头上,就都是错的了?” 陈伽罗听完陈环的话,手掌猛地在桌上一拍;而颜皇后像是预判到了陈伽罗的行动似的,提前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陈伽罗:“好,就算这封信没有问题。那其他事情呢?” “从南境万里回京祭母,即上书请见朕,也不想朕汇报他这一年来的成绩。在明明知道朕会拍人寻他,会召见他的前提下;竟然还敢离京回丰都驿。” “像他这等无视君父,藐视皇家的人,朕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陈环无奈的摇摇头:“我的父皇,我的陛下。陈琦回京祭母,您连官文都没有批;他是以外臣的身份进京的。《大元历》明旨,外臣非召不得入京;若有急事急需入京,则在中元城停留时间不得超过三天。” “陈琦是完全按照《大元历》行事的,何来藐视君父,藐视皇家一说。” “况且,父慈子孝,前提应该是父慈吧。父皇您觉得,您找陈琦面前,算得上慈父吗?” “父皇您还记得,您上次抱陈琦是什么时候吗?您还记得,您上次给陈琦封赏是什么时候吗?您还记得陈琦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上次给陈琦办生辰宴是什么时候吗?” 陈环苦笑着叹息一声:“恐怕父皇自己都不知道吧。内廷司到现在都没有给陈琦放过一两银子的月例,更别说什么冰敬炭敬了。如果不是陈琦从小生活在东宫,有母后和儿臣的照看,恐怕他早死在深宫内院了。” 陈伽罗原本颤抖的身体突然就平静了,他脸色也恢复了平静。根本看不出,刚才他还处于爆发的边缘。 陈环终于将心中郁结多年的浊气都发泄出去了,长舒一口气,乖乖的站在原地,等待陈伽罗的惩罚。 然后,全场就这么尬住了。陈伽罗,颜皇后,陈环,谁也不说话,时间仿佛是禁止了般。三个人都在等待,等一个气口,打开这个节。最理想的人选当然是太子妃柳如兰了,因为不管是谁,都不会和一个怀了孕的女子发火,可以完美的化解目前的僵局。 可是,柳如兰今天并没有来紫阳宫,解不了这个局。 紫阳宫正殿外秦如意站立在门口,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态。他有点后悔了,今天本来不应该是他当值的,他吃饱了撑的,跟人换的班,结果就赶上了今天这么个修罗场。 刚才陈环顶撞陈伽罗的全过程,他一个字都没差,全听到了。 他也算亲眼见证了三殿下陈琦一直以来受到的冷遇,说实话,他也很心疼。但是,这玩意儿怎么说呢,自己的亲爹都不给孩子做主,你指望谁能把孩子当回事儿呢? 内廷司那帮家伙之所以敢将陈琦的月例银子和冰敬炭敬按下不发,除了那帮家伙狗眼看人低,不把陈琦这个不受宠的皇子放在心上外。 陈伽罗的态度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43章 秦麸背锅 秦如意现在很无奈,他都能猜到紫阳宫正殿中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可是他是真的不想当这个炮灰,去解开这个局。因为不管他再怎么能说会道,他只要解了这个局,今天这顿板子他都跑不了。 秦如意叹息一声,无奈的摇摇头,深呼吸一口气,在原地急速跑了几十秒,勉强让自己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秦如意不禁腹诽:“太为难我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了。” 秦如意快步来到紫阳宫正殿门口,单膝跪地:“回事!” 陈伽罗终于听到了解围的声音,面色冷酷的开口道:“何事?” 秦如意:“回陛下,是西境战报!” 陈伽罗起身,伸手拍了拍颜皇后的胳膊:“看来是有急事,朕就不陪你了。等朕闲暇了,再来陪你。” 陈伽罗说完,也不等颜皇后回话,看都没看陈环一眼,有些慌忙的从紫阳宫正殿中离开了,那身影,有一种说不出的狼狈。 直到陈伽罗的身影消失在紫阳宫门口,颜皇后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冷哼一声,来到陈环身边。 “坐吧。你父皇走了。” 陈环小心翼翼的别过头去,看了一眼紫阳宫宫门,发现已经没有人了。这才长出一口气,突然感觉腿有点软,直接跌坐在面前的座椅上。 颜皇后见陈环的样子,再想象刚才陈伽罗那副狼狈逃窜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了,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 合着刚才陈伽罗和陈环爷俩这是一起渡劫了呗!不过好在爷俩没真闹翻脸,她不用担惊受怕的,担心陈环被陈伽罗重罚。 颜皇后拍了拍陈环的肩膀,满意的点点头。 “为保护兄弟敢于直面不公,面对你父皇的强词夺理,敢于抗争,坚守初心,不惧威慑。” “环儿,你做的不错。” 陈环抬头,看到自己母后那认可的眼神,像被夸奖的孩子似的,开心的笑了起来。 “多谢母后夸奖,儿臣定不负母后所望。” 颜皇后伸手,摸了摸陈环的脸颊。 “你父皇应该不会再因为陈琦的事儿,和你产生争执了。你下午就让内廷司开路引,尽快将陈琦送来的官银入内库,千万不要耽搁。这可关乎后宫数千口子人的生死呢。” 陈环点头,起身冲颜皇后抱拳躬身:“儿臣这就去办。” 陈环转身离去,颜皇后看着陈环帅气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颜皇后看向南方,丰都驿的方向。 “儿啊,出门在外,要多多保重呀!” ……………………………………………… 紫阳宫门外,陈伽罗有些狼狈的从紫阳宫中走出,在拐角处,狠狠的在秦如意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狗奴才,刚才是不是故意看朕在那里出糗,不早早的出来给朕解围。” 陈伽罗又是一脚,踢在了秦如意的屁股上。 “朕让你看热闹,朕让你看朕的笑话。一会儿回到太极殿,自己去领二十板子,给您自己长长记性,增添点灵气。” 秦如意上前,搀扶这陈伽罗的胳膊,将陈伽罗扶上御撵。陈伽罗刚才踢他那两脚并没有用力,完全就是在泄愤,并没有想要伤人,就是踢给别人看的。 秦如意带领着御撵,向太极殿走去。 御撵之上,陈伽罗眼神微眯,轻咳一声:“叫内廷司的秦麸来太极殿见我。” 秦如意跟身边的小太监低语了两句,小太监点头,转身向内廷司跑去。 陈伽罗看着秦如意,语气有些冰冷的说道:“你怎么看太子刚才说的话?” 秦如意轻咳一声,有些手足无措。 “回陛下,太子所言,皆是赤子之言,望陛下三思。” 陈伽罗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勉强空了许多。 “这么说,你也觉得朕对陈琦太苛刻了?” 秦如意看了一眼轿夫和侍女太监们,并没有说话。 陈伽罗也看到了秦如意的眼神,知道秦如意这是在提醒他,小心人多嘴杂。 “叫柳相!”陈伽罗说完话后,便闭目养神,静静的坐在御撵上,不理会其他人了。 一刻钟后,陈伽罗回到了太极殿,柳相柳毅正靠在太极殿的柱子上,仔细的翻看着手中的绢帛。或许是看的太过仔细,柳毅竟然没有发现陈伽罗走进太极殿,陈伽罗也没有打扰柳相的思考,径直走到皇位上坐下。 陈伽罗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章,眉头紧蹙,像是看到什么不干净东西了似的。 就在这时,一个四十多岁,棕面无需的中年人走进太极殿,来到陈伽罗的桌案前,撩袍下拜。 “奴才秦麸,参见圣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麸等待着陈伽罗让他平身的话,等的都有些着急了。 秦麸深受陈伽罗的宠爱,将管理整个皇家用度的内廷司都交给了他执掌,荣宠之盛,恐怕也只有秦如意能媲美了。之前还有一个秦奕,也是备受皇帝恩宠,奈何那家伙点儿背,受了三皇子的牵连,被免官罢职,成为了三皇子的贴身老奴。 可惜,今天恐怕要让秦麸失望了。 陈伽罗并没有让秦麸平身,任由秦麸那么跪着。 “秦麸,你可知罪。” 秦麸满脸懵逼,他知罪?知啥罪?好歹给点提示啊,他啥也没干啊,怎么就扯上知不知罪了。 陈伽罗手掌在面前的桌案上重重一拍,声音冰冷的像是万年寒冰一般。 “秦麸,你可知罪?” 秦麸被陈伽罗的威势给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趴在地上抖若筛糠。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管他呢,先认罪吧。再不认罪直接被拉下去打死,就有点太冤了。 陈伽罗听到秦麸认罪了,抄起手边的铜爵,照着秦麸的脑门砸去。 没办法,陈伽罗太生气了;他今天被自己的儿子给顶撞了,自己还一点脾气都不能发,一点脾气都不敢发,再不找一个发泄口,恐怕他自己会被气炸了。 秦如意看着陈伽罗和秦麸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交流,脑门上隐隐升起两条黑线。尤其是看到陈伽罗将铜爵扔向秦麸,无奈的叹息一声,身形跳转间,后发而先至,在秦麸前半米的位置,将铜爵截停,握在手里。 秦如意小声嘀咕:“秦麸,三殿下,例银。” 秦如意说完,脚尖点地,身形飘回陈伽罗身后,将铜爵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 “陛下,请息怒。太极殿乃是明堂高教之所,见不得秽物。” 陈伽罗听到秦如意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秦麸,如实招来。” 秦麸在听到秦如意的传音后,终于明白今天这场无妄之灾是咋回事儿了。心中难受,也不知道该埋怨谁,不该埋怨谁,烦透了。可是,烦归烦,事儿还得说。 “回陛下。不知陛下所问,是否是关于三殿下的月例和冰敬炭敬的?” 秦麸见陈伽罗眼神阴鸷的看向自己,明白自己猜对了。 “回陛下,奴才冤枉。” 陈伽罗火当时就上来了,咬牙切齿的说出两个字。 “冤枉?” 秦麸腰杆挺直,继续开口道。 “陛下。十年前,三殿下满五周岁的时候,奴才曾向陛下请旨,询问三殿下月例银该如何发放。陛下当时训斥奴才,说奴才多管闲事;奴才因此还被慎刑司打了三十棍。” “此后十年间,奴才每年都会专程找陛下汇报,请陛下定下三殿下的月例银。可是陛下都拒绝了,奴才们不敢越俎代庖,擅动内库财权,擅定皇子月例,并非我等故意克扣。” “请陛下明鉴。” 陈伽罗无语了,他现在这个尴尬呀。他有点后悔了,就应该直接处罚就完事儿了,干嘛还非要问清楚缘由,真是曰了狗了。 秦如意在陈伽罗身后翻了个白眼,心中忍不住吐槽陈伽罗。明明拖出去打一顿板子就完事儿的,非要装模作样的要搞清楚缘由;这些年自己干了点啥,心里没点b数?非要搞这么一遭,真是‘光着腚拉磨,转着圈的丢人。’ 秦如意见场面又尬住了,无奈的轻叹一声:“秦麸司正,《内廷律》规定的,皇子月例调整周期是多长时间修改一次?” 秦麸听到秦如意的话,嘴角微微抽搐,心中不禁暗骂秦如意不厚道,在这个时候对他落井下石。 “回秦总管,《内廷律》规定,皇子月例调整周期为一季,也就是三个月。” 秦如意:“嗯!好!既然如此,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们内廷司应该每季都要想陛下请旨,询问三殿下的月例和冰敬炭敬相关事宜?” 秦麸心里那个气呀!这不是屁话么!明知道陈伽罗不待见陈琦,一年问一次都挨骂,还一季问一次,那用不了两年,他就被剁碎了喂狗了。 但是,秦麸明知道秦如意的强词夺理,但是没辙,谁让自己屁股上不干净呢。 秦麸:“是!是奴才行事不严,请陛下降罪。” 秦如意见终于将事情拽回正轨了,长舒一口气。 秦如意自己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有多欠打。纯粹就是甩锅,根本没有道理可言。但是,身为奴才,总得给皇帝解围吧。不能真的让皇帝出糗吧。 陈伽罗扭回头,白了一眼秦如意,心里烦透了。 自己做的烂屁股事儿,还得让秦如意这个老家伙帮忙解围,还得让秦麸扛锅。好气! (`?′)\\u003d3 陈伽罗:“将秦麸拖下去,仗责四十,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秦如意,你亲自监刑。” 秦如意抱拳躬身:“奴才领旨!” 第44章 柳毅讽陈伽罗 太极殿外,秦麸被两名黄金力士压在条凳上,黄金力士手里拿着红黑棍,站立在秦麸两侧,虎视眈眈的盯着秦麸的屁股。 “秦如意,你这个老家伙,你害我。”秦麸怒气冲冲的冲着秦如意吼道:“你自己刚才说的那个理由,你他娘自己觉得是人话吗?” 秦如意无奈的上前,挥手让黄金力士退到一旁,看着秦麸。 “刚才啥情况你看了吗?你觉得你说完实话,陛下当时为什么那么长时间不说话?” 秦麸闻言,并没有急着开口,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 秦如意没有管秦麸,直接开口。 “你的话把陛下给架起来了。要么陛下承认错误,要么你承认错误。你觉得,谁承认错误更合适一些?” 秦麸听到秦如意的话,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像是大冬天在湖边裸奔似的。 秦如意拍了拍秦麸的肩膀,没有再说话,直接退到一旁。 “行刑,悠着点。” 几个黄金力士闻言,彼此对视一眼,明白秦如意这是让他们轻着点打,抄起板子狠狠的打了下去。 别看黄金力士那架势十足,看上去像是卯足了劲儿打的。其实打在秦麸身上,虽然有点疼,但还是可以忍受的;最起码不会伤筋动骨,更不会伤了性命。 ………………………………………… 太极殿内,陈伽罗坐在皇位上发呆,脑海中努力的回想着陈琦到底长什么样子,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陈琦到底长什么模样。 陈琦离京之前,每年过年的时候,皇宫都会举行家宴,陈伽罗和颜皇后设宴,和三品以上的嫔妃以及所有的皇子皇女们一起用膳。陈伽罗的那些儿女们,都会写一些祝福语,或者是准备一些礼物,和他这个皇帝老爹套近乎,求关注。那些个嫔妃们也是尽可能在不逾制的情况下,用尽了心机的打扮,想要唤醒陈伽罗对他们的兴趣。 而所有人当中,陈琦就是那个最另类的一个。他不争不抢,该行礼的时候行礼,该吃饭的时候吃饭,吃饱了就告辞离开。和任何人都不亲近,和任何人都不来往,包括他的那些兄弟姐妹。 在陈伽罗的印象里,陈琦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们父子,好像从来没有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其实陈伽罗记错了,陈琦和陈伽罗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只不过那顿饭吃的并不怎么开心就是了。 那应该是陈琦三岁的时候,陈琦刚学会自己用筷子吃饭。有一天,陈伽罗驾临东宫,颜皇后和陈环带着陈琦陪陈伽罗用膳。陈琦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刚刚学会用筷子,手也没劲,笨手笨脚的,夹个菜都夹不住,掉的哪儿都是。陈琦急了,就会用手抓着菜,往嘴里塞。 其实这个事情所有小孩刚开始用筷子吃饭的时候,都会这样,并不奇怪。家长们也不会觉得不卫生,不干净;只会觉得孩子可爱。 但是,那天,陈伽罗就发火了。将陈琦臭骂了一顿,还摆了臭脸,摔了筷子。 陈琦当时还小,还没觉醒前世的记忆,被陈伽罗一凶,一骂,当时就哭了。颜皇后和陈环哄了好一阵子,才把陈琦给哄好了。 陈琦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哪怕陈伽罗是陈琦的亲爹也不行。所以,自那以后,陈琦就对陈伽罗的印象非常不好,每次陈伽罗驾临东宫,陈琦都会躲出去,不和陈伽罗见面。吃饭也是让后厨留下饭,他自己在后厨吃,绝不去惹陈伽罗的眼。 记忆觉醒之后,陈琦更不想见陈伽罗了。所以除了每年过年的那顿躲不开的家宴外,陈琦绝对不会去掺和任何事情,也不会跟颜皇后和陈环外的任何人一起吃饭。 直到三年前,太子妃柳如兰嫁入东宫,柳如兰把陈琦当亲弟弟一样看,和颜皇后、陈环一起宠着陈琦,不让陈琦受一丁点委屈。然后,柳如兰也就成为了第三个能和陈琦在一个桌上吃饭的亲人。 所以,陈伽罗没有印象和陈琦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那是肯定的。谁没事会记住十三年前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就在陈伽罗烦躁的时候,太极殿外,传来声响。 “启奏陛下,柳相求见。” 陈伽罗听到是柳毅来了,正襟危坐,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叫!” 陈伽罗声音刚落没半分钟,柳毅从太极殿外走了进来。 柳毅:“老臣参见陛下。” 陈伽罗摆手:“免礼,起来回话。” 柳毅抱拳谢恩,低眉顺目的站在原地,眉观眼,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的等着陈伽罗的问话。 陈伽罗见柳毅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奈何柳毅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又和自己是儿女亲家,实在是不能打,更不能杀,只能忍着。 陈伽罗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吐出五个字:“给柳相看座。” 柳毅听到陈伽罗的话,这才抬头看了陈伽罗一眼,心说,今天陛下又整啥幺蛾子呢?不会是为了从国库借钱,跟他这里玩儿什么情感大剧吧? 柳毅:“臣谢恩。” 小太监给柳毅搬来一个绣墩,放在柳毅身后,柳毅谢恩后,便坐在了绣墩上。 陈伽罗摆手,让伺候的太监和宫女们退下,等到太极殿中只留下柳毅和陈伽罗两个人了,这才缓缓开口,讲述今天在紫阳宫发生的事情。 柳毅在一旁听着陈伽罗的讲述,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尤其是在听到陈环怒怼陈伽罗的部分的时候,柳毅的眼睛都亮了。 柳毅伴君二十余载,陈伽罗是什么性格,他一清二楚。 陈伽罗少年继位,十四岁亲政,十八岁结婚,二十岁生第一个孩子。陈伽罗的前半生,可谓是顺风顺水,毫无波澜。这也就造就了陈伽罗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性格。 不管是臣子,还是儿子。陈伽罗最烦的,就是那种一味顺从他的人;他对于那些敢于冒犯天威,和他据理力争的人很有好感。 这也就导致,陈伽罗执政至今,被提拔重用最多的,并不是那些个封疆大吏,名臣名将;而是御史,就是那天整天嘴炮耍的飞起,想方设法的给皇帝挑刺,给大臣们挑毛病的货。 一直以来,陈伽罗对于陈环是有点不太满意的,这个不太满意并不是因为陈环的文武艺或皇室礼仪什么的;而是陈伽罗觉得陈环太随和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陈环都不会和他这个父皇据理力争,就更别说冒犯他这个皇帝老子了。 今天陈环竟然为了陈琦,当年顶撞了陈伽罗,甚至是直接耍脾气,摆态度,完全就和之前判若两人。 柳毅知道,陈伽罗现在对陈环是很满意了,那最后的一点忧虑也荡然无存了。 当然,柳毅还知道,三皇子陈琦,恐怕难免会受到陈伽罗的打压和教训了。因为在陈伽罗眼里,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皇帝就是天下共主,皇位只有一个,巅峰也只有一座,所以,皇帝必须是孤独的;皇帝不能有私心杂念,更不能陷入儿女情长中无法自拔。 而陈琦竟然可以让陈环为了他,不惜顶撞自己这个皇帝亲爹,如此亲密无间,是陈伽罗无法接受的。 等到陈伽罗讲完处置秦麸的事情后,看着柳毅的方向,缓缓开口道。 “爱卿,朕是不是对陈琦有些太苛刻了?” 柳毅起身,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请问陛下,咱们接下来的对话属于是君前奏对呢?还是亲家闲侃?” 陈伽罗嘴角微扬,露出一个陈琦经常出现的,有些坏坏的笑。 “老东西,这又不是上朝,也没有起居郎记录,更没有下人们嚼舌根在,还君前奏对个屁呀。直接说!” 柳毅坐在绣墩上,翘起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哪里还有大元帝国右相的模样和威严。 “陛下,您对三殿下,那怎么能叫苛刻呢?如果不是我知道三殿下是您亲儿子,我还以为您有啥不太好的喜好,有虐待人上瘾的习惯呢。” 陈伽罗听到柳毅那满是嘲讽的话,脸都气的有些红了。 柳毅才不管陈伽罗开心还是不开心呢!反正陈伽罗自己都说了,这不是君前奏对,那就是可以随心所言,不用担心被秋后算账。这还不赶紧报仇,等啥呢。 “自打我入朝为官起,就没有在您口中听到过一句表扬三殿下的话。不管三殿下做的再怎么好,在您这里永远都只有埋怨和斥责。” “去年三殿下去了丰都驿,赣州府和吏净司的奏报就没停过,对于三殿下在丰都驿的执政有过详细的描述和分析。您是一封都没看过。” “反倒是穆陵那个疯狗天天盯着不在其管辖范围内的丰都驿,一而再,再而三弹劾三殿下。您既不招人核实,也不过问缘由,直接就派人不远万里的亲赴丰都驿申斥三殿下。” “到后来,您自己烦了,直接将参奏三殿下的奏章转给了三殿下。这代表什么意思,不用我多废话了吧。” 柳毅长叹一声:“陛下您竟然用苛刻这两个字来形容您的所作所为,不觉得有点太轻了吗?” 第45章 陈伽罗的转变 柳毅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看向陈伽罗。 “陛下您对三殿下的了解有多少呢?恐怕您除了知道三殿下叫陈琦外,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吧?” “今天我反正也开口了,也就不怕您找我后账,我就给您讲讲,三殿下这一年多的时间,在丰都驿的所作所为吧。” “三殿下刚到丰都驿的时候,丰都驿真的不负穷山恶水之名。仅仅一个丰都驿主城,就有六个大型的帮派互相对峙,彼此之间交锋不断,死人就更是家常便饭。” “您当时让赣州府将丰都驿单独划出去,还将丰都驿周围百里内的九府十七县全都划给丰都驿。您知道赣州府是什么态度吗?” “赣州府根本没有一丁点的舍不得,毫不犹豫的就将丰都驿给划走了,赣州府连那九府十七县中存放的官粮和官银都没带走,像是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扔垃圾般的扔掉了整个丰都驿。” “为什么?就是因为赣州府觉得,丰都驿是个累赘,是个大累赘,为了丢掉丰都驿,赔上九府十七县也是值得的。” “您就能想到,三殿下接管的丰都驿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柳毅起身,冲着陈伽罗抱拳:“陛下,赏口水喝呗。渴了。” 陈伽罗从身后拿起一个铜爵,给柳毅盛了一爵水酒。柳毅走到陈伽罗身旁,接过铜爵,一饮而尽。柳毅踮脚看向陈伽罗身侧盛放水酒的木桶,那馋样,看的陈伽罗满脑门子黑线。 陈伽罗摆手,示意柳毅自己盛水酒喝。 柳毅上前,一点也不客气,又给自己盛了一爵,又一饮而尽。最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爵,端着回到自己的绣墩处坐下。 “陛下见谅,早上出门喝了点米粥,到现在了水米没打牙,实在是口干舌燥的不太舒服。” 陈伽罗摆摆手:“没事儿。继续说。” 柳毅将铜爵放在身边,继续开口道。 “三殿下接管丰都驿后,用了五天的时间,将丰都驿境内的三个最大帮派尽数剿灭,无一人漏网。剿灭三大帮派之后,丰都驿主司府贴出告示,要求所有的大小帮派成员,不论身份高低;必须在三日内到主司府自首,由主司府定罪,进行处罚。接受处罚后,便永不追究,划归良人籍。如果在三日内未到主司府自首,则自动判定为拒绝投降;不论罪行轻重,一律格杀勿论,为首者夷三族。” “结果三日未到,别说大小帮派了,就连那些街溜子和地痞无赖,都主动前往主司府登记,坦白自己的罪行。唯恐被强行划归帮派分子,直接格杀。” “仅仅七天时间,丰都驿从大乱之城,变成了大治之城;虽说没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但是也比绝大多数的城池要好太多了。” 柳毅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咋舌:“杀伐果决,刚柔并济。陛下,恕臣直言,满朝文武,能做到三殿下这般的人,满打满算都不超过三个。” 陈伽罗还是第一次听到陈琦在丰都驿的所作所为,当时就在心中盘算着,如果自己是陈琦,自己去接管丰都驿,会是怎样的一种状况。 然后,陈伽罗就发现,自己就算是跟陈琦身份互换,自己也未必能做的比陈琦更好。 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柳毅如数家珍般的将陈琦在丰都驿的所作所为给陈伽罗讲述了一遍。两位亲家公还一起用了午膳,在餐桌上聊得还是陈琦。 陈伽罗:“你说陈琦那个逆子竟然在丰都驿修建了一个两千多亩地私宅?他是想干什么?他想屯兵造反不成?” 柳毅看着陈伽罗那副急头白脸的模样,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陛下,您能不能多听听三殿下的好,别揪住那么点小事就不放手。” “我刚才已经说了,那个兰园名义上是三殿下的私宅。但是具体内部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因为进入兰园是需要特别通行证的,没有通行证,天王老子都进不去。” “目前接触到的,手持特别通行证,出入兰园的人。有前太医署博士牧元,前太医署博士苏然,前太医署博士柏麟,南楚药师屠百,西夏药师慕容苍,以及酒家圣人酒圣杜康。” “目前接触到的没有一个和练兵有关系的;况且,牧元大师,苏然大师和柏麟大师三个人对于中元帝国的忠诚,陛下您还不放心吗?” 陈伽罗被柳毅给怼了,这要是换其他时间,陈伽罗一定会生气的。但是,对于今天的陈伽罗来说,好像没那么气了,还挺能接受的。 陈伽罗思考了一会儿,看向柳毅:“你说,朕要不要赏赐给陈琦点什么,表扬一下他?或者是……” 柳毅直接打断了陈伽罗的话:“千万别。你别把孩子给吓到了。论财富,三殿下比您有钱。您能赏赐的东西,三殿下都能买的到。” “您现在的内库,耗子进去都得哭着出来;若非三殿下接济,您后宫恐怕连买菜钱都快没了吧。您拿什么赏?您总不能拿三殿下的钱赏三殿下吧?” 陈伽罗:“……”虽然是实话,但还是很扎心。 柳毅:“剩下的,您也没啥能拿得出手手的。” “至于封爵,等到三殿下成年之时,您必须得给三殿下封亲王爵。这玩意儿您克扣不了。您现在给三殿下封任何爵位,不都是没有意义的吗?除非您能提前给三殿下封亲王爵,让他多享受几年的亲王地位。” 陈伽罗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心中盘算着:“倒也不是不行。” 陈伽罗看向柳毅,露出个邪魅的笑容。 “你说,朕提前封陈琦亲王爵,会有什么后果?” 柳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除非陛下想让后宫不宁,那些个皇子皇女们来找您哭诉。您就封。” 陈伽罗在脑海中想着,后宫里乱成一锅粥的模样,就觉得浑身冷汗直冒。太吓人了。当即就放弃了封王的这个想法。 柳毅突然眼睛一亮:“也不是不行。其实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封就封了。” 陈伽罗狐疑的看向柳毅:“老家伙,你有办法?” 柳毅突然笑了起来,从绣墩上站起,来到陈伽罗身边,小声说道。 “太子妃不是怀孕了吗?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您等皇孙出生,一定得大赦天下吧。您就趁着那个时机,将年满十六岁的皇子全都封了王。” “虽说是年满十六岁的皇子全封王,但其实就是俩人,二殿下和三殿下。虽说不是专宠吧。好歹也是别的皇子没有的礼遇,我想三殿下应该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 陈伽罗听完,在心中盘算了一会儿,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就这么办。” ……………………………………………… 东宫,太子陈环回到东宫,一路上心里那叫一个后怕。想到自己刚才顶撞皇帝老爹那一幕,自己有有些佩服自己,胆儿是真的大。 柳如兰听闻太子陈环回来了,便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堂屋。 陈环看到柳如兰进来,赶紧上前将柳如兰搀扶着坐下。 柳如兰:“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陈环挠挠头,深呼吸两口气,给柳如兰讲起了自己的光辉事迹。 然后,柳如兰就跟她父亲柳毅一样,开启了无缝变脸模式。面部表情之精彩,都够卖票的了。 直到陈环说完,柳如兰觉得自己有点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环见状,赶紧上前,蹲在柳如兰身边,握住了柳如兰纤细的手。 “爱妃,莫怕。” “我今天终于把郁结多年的浊气都排出去了,感觉神清气爽的,心情都好多了。母后刚才也说了,父皇应该不会重责我,最多就是申斥一番,或者是扣点例银啥的。我不在乎。” 柳如兰听到陈环的话,没好气的白了陈环一眼:“你还说,吓死个人了。” 柳如兰说完,突然就笑了,一双桃花眼都眯成一条缝了。 “都说酒壮怂人胆,你这也没喝酒,是什么壮了你的胆儿了呢?” 陈环尴尬的挠了挠头,说实话,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跟自己的皇帝老爹叫板。 柳如兰坏笑着看向陈环:“给我们的太子殿下壮胆的,应该就是三弟给你的那块令牌,还有那白花花的银子吧?” 柳如兰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还说不在乎父皇扣你的月例银子,你怕是忘了,之前父皇扣你的月例银子,你是怎么哭唧唧的了。” 陈环听到柳如兰的调侃,脸都红了。他不得不承认。柳如兰说的好像都是真的,今天给他壮胆的,好像还真是陈琦交给他的那近两百万两银子。 陈环傲娇的哼了一声:“谁让咱有个财神爷转世的弟弟来着,就是这么豪横。哼!” ╭(╯^╰)╮ 柳如兰看着陈环的样子,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陈环听到柳如兰的笑声,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一时间,整个东宫都处在了欢声笑语当中,所有的丫鬟和太监们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申时初刻,东宫外传来一声高喝:“太子殿下接旨!” 陈环快步从堂屋中走出,来到传旨太监面前抱拳躬身:“儿臣接旨。” 传旨太监轻咳一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廷司司正秦麸,慵懒怠政,致使皇室颜面受损,理应严惩。然陛下念及其多年来,没有功劳,尚有苦劳可念。着,命太子陈环监管内廷司及内库财权,严查慵懒怠政,无所作为之徒。钦此!” 陈环:“儿臣接旨。” 第46章 官银入库 陈环从怀中掏出两颗金瓜子,丢给传旨太监,命秦无恙将人送出东宫。 陈环手里拿着圣旨,满心疑惑的回到东宫正殿,看向还端坐在位置上的柳如兰,眉头都快挤成疙瘩了。 柳如兰见状,看着陈环的眼睛,同样疑惑的说道。 “我刚才听了个大概,意思是父皇不仅没有处罚你,还将内廷司和内库交给你监管了?” 陈环点点头,眼睛滴溜乱转,实在是想不通他这个皇帝老爹是咋想的。如果说他老爹没生气吧,紫阳宫那吹胡子瞪眼的架势,一点也不像是装的。如果说他老爹生气了吧,下旨让他监管内廷司和内库,基本上就是把皇室财权交到他手里了,这已经超出了储君的职权;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会把自己的小金库随意的交给别人看管。 陈环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摆烂,不去胡思乱想了。 陈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管他呢。反正父皇让我干嘛我就干嘛,不论是为子,还是为臣,我都要听从父皇的安排。只要不违背我的本心,一切都无所谓。” 柳如兰点点头,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既然如此,那就认真办好每件事儿就行了。” “不过,你监管内廷司和内库,不仅无害,还有了诸多的方便。” 陈环疑惑的看向柳如兰:“怎么说?” 柳如兰微笑着来到陈环身边,将陈环有一些凌乱的衣服整理的一丝不苟。 “你本来还需要向父皇请旨,再和内廷司联系,最后才能让三弟送来的官银入库。这一套手续下来,没个三五天根本完成不了。” “现在父皇让你监管内廷司和内库,官银入库不需要提前向父皇请旨,直接就可以办理入库,只要事后给父皇送一道折子,表明状况就可以了。” “你说,这还不是方便了吗?” 陈环这才明白柳如兰的意思,认真的点点头:“还是爱妃看的长远。好了,爱妃也陪我坐了好久了,快回屋休息。我得先把新接手的事情了解清楚才行。” 柳如兰乖巧的嗯了一声:“那妾身就先行退下了。” 柳如兰说完,在丫鬟的搀扶下,向正殿外走去。 等到柳如兰离开东宫正殿,陈环轻咳一声:“来人。” 秦无恙从屋外跑了进来:“奴才在。” 陈环看向秦无恙,面色平静的开口:“传令,命内廷司司正秦麸来东宫,我有要事与其商谈。” 秦无恙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太子殿下,秦麸司正恐怕来不了了。” 陈环疑惑的看向秦无恙:“怎么回事?” 秦无恙就将自己打听到的,关于今天太极殿发生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陈环听完秦无恙的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四十大板?秦麸伤情如何?性命无忧吧?” 秦无恙耸耸肩:“不知道。” 陈环无奈的摇摇头:“无恙,你从库房中找一瓶上好的金疮药,送往秦麸处,表达我的心意。顺便告知他,我明天会往内库存放一百三十万两白银;手续等他伤愈之后再补。” 秦无恙领谕,转身退出正殿。 陈环思考了一下,冲着屋外喊道:“丁甲何在?” “臣在!”一名身穿银白色铠甲的战将从屋外走进。 “臣丁甲参见太子殿下,请殿下吩咐。” 陈环稍作停顿:“丁甲,你亲赴梅园,告诉陆源,就说让他们明天上午辰时初刻押运官银入宫,我会拍专人接引他们去内库缴银。” 丁甲领命,身形干脆的离开了东宫。 陈环遣退侍者,坐在主位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次日卯时末刻,阿四和贺炳睿带着手下人马,押运着十多辆车,早早的等候在了中元帝宫,朱雀门门口。 守门禁军已经得到了上峰的指令,辰时初刻准许放心。所以在检查过阿四和贺炳睿的腰牌后,便准许他们等在宫门口了。 当然,阿四和贺炳睿他们将兵刃和盔甲全都放在了梅园中,并没有穿来。所以也就省去了卸甲解除兵刃这一步骤了。 辰时初刻,朱雀门打开,宫门内,秦无恙早早的等在那里,看到阿四后,快跑两步,来到阿四身边,抱拳施礼。 “阿四哥。太子殿下命我为诸位带路,前往内库交旨。” 阿四和贺炳睿冲着秦无恙抱拳行礼:“那就有劳小公公了。” 三人押运着车辆,向着宫内走去,等走到东宫附近的时候,秦无恙挥手,招来了十几个太子府亲卫。阿四将陈琦送给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的礼物交接给太子府亲卫,亲自跟随着车队向东宫走去。 贺炳睿则是和秦无恙一起,押运着官银,前往内库。 没办法,贺炳睿官职虽小,但那也是朝廷钦封,吃皇粮的。 阿四虽然是太子卫戍,未来无可限量;但是,他没有官秩,行动还是很受限制的。 比方说这次押运税银入京,如果不是需要和东宫直接联系的话,阿四根本不需要,也没有资格参与此次行程。 官银入库就比较简单了,有专人进行查验,清点,登记,入库等等工作,贺炳睿请人将随行人等全部带出皇宫,送回到梅园中。他亲自盯着官银入库清点,一来是不需要那么多人在这里呆着,免得落人口实;二来是他在办完入库手续后,需要去东宫饮宴,带着那么多人不太方便。 巳时末刻,经过两个时辰的清点查验,一百三十万两官银全部完成入库手续。成功拿到回执的贺炳睿,跟随秦无恙,来到了东宫,见到了贤明满四海的皇太子陈环。 “末将贺炳睿,拜见太子殿下。” 陈环上前一步,将贺炳睿扶起:“免了。入内用膳吧。” 贺炳睿抱拳行礼谢恩,跟在陈环身后,向屋内走去。 陈环:“贺将军贵庚?” 贺炳睿:“回殿下,末将今年三十有五,已过而立。” 陈环点头:“三十五,正六品的护卫使,贺将军的官运不太旺啊。” 贺炳睿笑着回道:“末将愚鲁,行事无为;加上丰都驿近些年多疫病,少战乱,实非我等领军者升官之地。” 陈环听完贺炳睿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贺将军倒是坦诚,不错。” 陈环二人走进正殿,正殿中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十八道菜。 “贺将军请坐。”陈环冲着贺炳睿做了个请的手势:“阿四已经回梅园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且放宽心吃喝便是。” 贺炳睿躬身谢恩。等到陈环落座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落座。 陈环见贺炳睿那拘束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贺将军可与我三弟同桌饮过酒?” 贺炳睿点头:“在出发前,曾在兰园中与三殿下喝过一次。” 陈环微笑着颔首:“既然如此,那就将东宫看做是三弟的兰园,莫要这般紧张。” “陈琦从小在这东宫与我一同长大,我二人的脾气秉性和喜好习惯都很相近。你在丰都驿如何面对我三弟,在这里也可以依样画葫芦,不必紧张。” 听完陈环的话,贺炳睿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陈环亲自给贺炳睿倒酒,还用公筷夹了一枚油焖大虾,放在贺炳睿面前的食碟中。 贺炳睿受宠若惊,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和陈琦吃过很多次饭,陈环和陈琦两个人还真的有很多相似之处。 比方说两个人都不怎么看中餐桌礼仪,完全的随心所欲,按着自己的性子来。 又比方说两个人在面对他的时候,都没有刻意的摆架子,可没有刻意的耍心机,拉拢他。 虽然他也认为,自己这么个六品小官,还不够让人家两位皇子拉拢。但是陈环和陈琦那发乎于心的谦恭随和,平易近人,还是很容易让贺炳睿有好感,想要誓死效忠的。 一来二去,贺炳睿在和陈环的相处中,真的找到了和陈琦相处时的感觉,心防也慢慢卸下,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紧张了。 二人从整军治军,聊到了战略战术;从具体作战,聊到了战后恢复。从南楚到西夏,从东倭到北魏,将每一个潜在的对手都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陈环在听到贺炳睿的见解后,感觉自己顿时茅塞顿开,对于军政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陈环明白了陈琦推荐贺炳睿的用意。贺炳睿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莽夫;相反,贺炳睿文武双全,略作培养后,就是有能力在未来执掌一方,震慑宵小的人物。 酒至半酣,陈环和贺炳睿,吃个差不多了,陈环这才缓缓开口。 陈环:“贺将军,你是否有兴趣离开丰都驿,去西境或者北境任职?” 贺炳睿听到陈环的话,眉头皱了起来。他刚才还想陈环没有耍心机拉拢他,怎么这才一会儿,就都变了。 但是,贺炳睿拿不准陈环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刻意针对陈琦的想法。只要装傻充愣的开口道:“任职?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何意?” 陈环轻笑着开口:“丰都驿的庙太小了,你在丰都驿只会浪费你的能力。你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来展现你的才华。” 贺炳睿讪笑一声:“殿下玩笑了。末将已入而立之年,早已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能在丰都驿,保卫一方和平,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陈环看着贺炳睿认真的样子,微笑着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递给了贺炳睿。 第47章 贺炳睿拒招揽 陈伽罗送人才 那锦帕正是陈琦让阿四带给陈环的信。在信的末尾,陈琦写了如果方便的话,请陈环给贺炳睿安排个好的官职。贺炳睿文武全才,不应该埋没在丰都驿,浪费人才。字里行间,情真意切,看的贺炳睿眼睛都红了。 贺炳睿终于知道,为什么陈琦非要让他亲自带队押运税银,原来是给他找门路,求官呢。 贺炳睿看完书信,恭恭敬敬的将书信还给陈环。 “多谢太子殿下厚爱,也承蒙三殿下抬爱,看的起我这么个又臭又硬的破石头。两位殿下的知遇之恩,贺炳睿无以为报,只有舍命护我大元长盛不衰。” 贺炳睿说完,站起身,冲着陈环行了一个跪拜礼。 陈环赶紧上前,将贺炳睿搀起,伸手拍了拍贺炳睿的肩膀。 “贺将军无需行如此大礼,我大元有今日这般太平盛世,全赖贺将军您这样的忠勇之士的负重前行。我陈环虽贵为太子,但是却并未为国做出什么贡献,实不敢受将军大礼。” 贺炳睿顺着陈环的力道,缓缓的起身。贺炳睿心惊,面前这位太子殿下,看上去像一个文弱书生,没想到武道修为竟然也如此恐怖,丝毫不逊色于三皇子陈环。贺炳睿惊叹,中元帝国皇室还真是卧虎藏龙,非凡人所能及的。 贺炳睿并没有再次落座,而是抱拳冲着陈环行礼,郑重其事的说道。 “请太子殿下见谅,末将暂时没有离开丰都驿的打算。” “丰都驿虽然在三殿下的管理下,发展的非常迅速,财税等也是冠绝南境十三州。但是,丰都驿的人才缺口还是非常严重,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填补的。” “末将可以为了自己的官运和未来,去西境或者北境赚取战功,获得升迁。但是,丰都驿怎么办呢?” “丰都驿护卫司的两位护卫使,一个是个莽夫,一个是个蛤蟆。莽夫没脑子,蛤蟆是捅一下,蹦跶一下,不捅他,他就能呆在原地呆到死。这样两个人,不管是谁做了丰都驿护卫司,都很难准确的理解三殿下的意图,并且做出最合理的布置。”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担心我走了,丰都驿护卫司就会散摊子,变成一帮只会混吃等死的笨蛋。” 陈环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明白了贺炳睿的意思。陈环伸手拍了拍贺炳睿的肩膀,满意的点了点头。 “贺将军宅心仁厚,凡事从大局考虑,心思赤诚,实乃良将典范。” “贺将军担心的丰都驿人才问题,我也会尽可能的给予帮助,更需要你们自己自力更生,自主培养才行。” “至于今天的邀约,我会一直保留,只要我不死,不离开朝堂,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让我履行承诺。” 贺炳睿抱拳躬身行礼:“多谢太子殿下体谅,末将感激不尽。时间已经不早了,末将就不多叨扰了,这便离去了。” 陈环点头:“好!” 陈环唤来秦无恙,让他将贺炳睿安全送出宫去;找一个禁军帮忙将贺将军送回梅园。 贺炳睿谢恩离去,陈环从怀中掏出锦帕,仔细的摩挲着锦帕上的每一个字,脑海中出现了陈琦从小到大,不同年龄的时候,那个可爱的模样。 半个时辰后,一名传旨太监来到东宫门外。秦无恙已经去休息了,接替秦无恙工作的是一名新的小太监,名叫秦无忧。 秦无忧单膝跪在陈环面前:“殿下,陛下招您去太极殿回话。” 陈环起身,让秦无忧检查自己的衣服有没有不平整或者褶皱之处。等到周身收拾完毕,这才出门,跟随传旨太监,前往了太极殿。 ……………………………………………… 太极殿,陈伽罗在听完秦沐阳的汇报后,微微颔首,却并没有说什么。 秦沐阳在汇报完以后,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原地。 陈伽罗这次并没有着急,一边批阅着奏章,一边等待这陈环。 约摸两刻钟后,陈环来到了太极殿。 陈伽罗将奏章放到一边,看向陈环:“陈琦给你推荐的那个贺,贺,贺什么来着……” 陈环:“贺炳睿,丰都驿护卫司护卫使。” 陈伽罗恍然:“哦对,就是贺炳睿。怎么样?这个贺炳睿能力如何?” 陈环恭敬的抱拳躬身:“回父皇。儿臣中午宴请了这位名叫贺炳睿的护卫使。其人就像三弟说的那样,文武双全,是难得的帅才,儒将。” 陈伽罗眼中精光四射,整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陈伽罗对陈琦的了解不多,不敢贸然相信陈琦的眼光;可是陈环的眼光他还是信得过的,能让陈环这样赞不绝口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陈伽罗也相信事关国家大事,陈环不会意气用事,因为贺炳睿是陈琦推荐的人,就帮着说好话。 陈伽罗有些激动的开口道:“那你准备给他安排个什么官秩?” 陈环无奈的笑了笑:“回父皇,那个贺炳睿拒绝了我给他安排的官秩。选择回到丰都驿,做他的护卫使。” 陈伽罗眉头都挤出来疙瘩了,满脸疑惑的看向陈环,那样子甚至有些滑稽。 “拒绝了?为什么?是你给安排的官秩不满意?” 陈环摇头:“不是的,我都没来得及说出给他的官秩,他就拒绝了。” “贺炳睿他说,丰都驿虽然现在发展的极好,百姓安居乐业,财税也是冠绝南境十三州。但是丰都驿的人才缺口还是很大的,不是一时半会能填补的完的。” “贺炳睿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仕途,放下丰都驿的二十多万百姓。所以选择回到丰都驿,做他的丰都驿护卫使去了。” 陈伽罗有些无语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才,还不愿意接受征调,非要去当那个正六品的护卫使,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但是人家贺炳睿的选择也是无可厚非的,你不能因为人家不接受招揽,就给人家治罪,想方设法的给人家添堵,为人家设套吧。那种下三滥的手段,陈伽罗还真的看不上。 同时,贺炳睿的态度,也让陈伽罗感觉眼前一亮。陈伽罗亲政这么多年,见到过最多的,就是想方设法的找关系,跑门路,想要寻个升官发财的机会的人。那些人为了个官秩,简直就是脸都不要了,房子,银子,女子,古玩字画;反正就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送不了的。为的,只是那被提拔一次的机会。 然而,人家贺炳睿面对这样一个,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的时候,竟然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拒绝。如此风骨,还真的是少见。 陈伽罗叹息一声,语气中满是不舍:“e\\u003d(′o`*)))唉” “可惜了。” 陈环也有些不舍,但同样也欣赏贺炳睿的选择。 “父皇无需叹息,更不需要可惜。像贺炳睿这样的人,终有一天会出人头地。他回归丰都驿,也是在为守护大元。” “况且,贺炳睿在三弟手下行事。以三弟的聪明才智和行事风格,断不可能让贺炳睿泯然众人。迟早有一天,贺炳睿是会出人头地的。” 陈伽罗多少还是有些疑惑,口中呢喃:“陈琦,陈琦吗?” 陈环知道陈伽罗在担心什么。旋即开口劝慰陈伽罗。 “父皇不要忘记,陈琦是最早发现贺炳睿这个人才的,而且他给我写的信当中,对于贺炳睿的评价也是极其准确的。” “您可以想一下,三弟既然都知道了贺炳睿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知道我们没能招揽成功的时候,哪里会轻易的放手贺炳睿这样一个人才呢。” 陈伽罗颔首,认可了陈环的话。 陈伽罗:“环儿,你那官学中培养的,在太子卫戍选拔中被淘汰的那一匹人,应该准备外放到各地的了吧?” 陈环点头:“是的。本次准备外放的人才共计一百九十六人,准备外放到三十六个州府中,任县丞或者郡丞等职位。” 陈伽罗略作思考后开口道:“这样,本次外放的人员全部送给丰都驿,让陈琦挑选。等到他挑选完,如果有剩下的,那就再分配到丰都驿周边的州府郡县。” 陈环听到陈伽罗的话,眼睛瞪得老大,心中不禁赞叹,自己这个皇帝老爹是怎么了,转性了?开始宠爱自己的三弟了? 那可是一百九十六个,皇室花费大量心血,倾心培养的人才,就这么送给丰都驿,送给陈琦了。 要知道,就算是陈环本人的太子卫戍,也仅仅只招募了二百零二人。虽说陈环招募的那二百零二人都是通过精心挑选,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是并不代表那些淘汰了的就是垃圾呀。如果不是陈伽罗不允许,陈环恨不得将那些人才,全都留在太子卫戍中。 说实话,陈环有点酸了,陈琦这一下子翻身农奴把歌唱,让他有点慕了。 陈环微笑着冲陈伽罗行礼:“儿臣遵旨。” 父子俩又闲聊了一会儿,陈环这才告辞回到东宫去了。 五日后,梅园。陆源新买的一百辆马车整齐的停靠在梅园门口,从梅园中陆陆续续走出的少年们,按照指示,上了指定的马车。贺炳睿和阿四坐在马上,带领着手下官兵,维护着现场秩序。 五天前,陆源在得知陈伽罗和陈环将官学培养的一百九十六名人才全部送给丰都驿的时候,脸都快笑烂了。他连夜找车行下单定制一百辆马车,不怕花钱,必须在五日内做好。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陆源的钱显然是没有白花的;约定好的是五天,车行四天就弄好一百辆马车,送到了梅园。 今天上午,陆源将这些少年们进行了分组,规定好他们各自乘坐的马车后。便商定由贺炳睿和阿四带领手下兵马随行护送,将这些少年们安全的送到丰都驿去。 贺炳睿和阿四自然没有反对,二人在监督完最后一名少年坐上马车,与陆源道别后,率领众人,浩浩荡荡的向南境走去。 第48章 陈琦升堂问案 丰都驿,主司府,陈琦昨天将四大才子收拾了一顿后,便回到了后宅,查阅起这段时间以来,丰都驿所有的卷宗和记录。一直看到深夜,终于将所有的卷宗都看完了。陈琦在安顿完司马笙帮忙查证一些事情后,直接就在书房中的小床上和衣而睡,进入了梦乡。 没办法,陈琦太困了,懒得再回自己在主司府的小院中睡觉了。 清晨,陈琦早早的醒来,回到自己在主司府的小院中,将自己洗漱了一番,回到屋中,换了一身舒适的中衣,外面套上一身精干的短裤短褂;来到院中,开始了日常的武道修炼和武技演练。 辰时三刻,秦奕拎着一个食盒来到小院中,看了一眼盘腿坐在蒲团上打坐修炼的陈琦,脚步轻盈的走到小院中的凉棚中,将食盒放在凉棚中的矮桌上,走到一旁的花圃中,修剪那些个花花草草。 约摸两刻钟后,陈琦从修炼中转醒,呼出胸中的浊气,扭头看向凉棚,就看到秦奕正在从食盒中,端出一盘盘精细的糕点。 陈琦来到凉棚前,语气轻柔的喊道:“秦伯!” 秦奕微笑着点头:“坐下吃早点吧。吃完歇息一下,就该换官服去大堂问案去了。” 陈琦点头,用一旁的凉水洗干净手,甩掉手上的水。坐到矮桌边的小凳子上,开始优雅的吃起早餐来。 虽然陈琦吃饭的动作很是优雅,但是那吃饭的速度可不见缓,一刻钟不到,三盘点心都下肚了,还外加三碗咸口奶茶。 辰时末刻,陈琦吃完早餐,回到屋中,在秦奕的帮助下,换上大元帝国的官服。戴上双翅冠,和秦奕一起向着大堂走去。 ………………………………………… 主司府府门外,数百名衣着各异的男女老幼等待着主司府提堂问案。这数百名百姓中,除了少部分是申冤告状的,其余的都是过来看主司大人审案来的。 没错,就是看审案。 要知道,在陈琦出现之前,准确的说是去年陈琦就任丰都驿主司之前;历朝历代,审理案件都是闭门审理,老百姓只能在府衙外贴的公告上,获知事情的基本经过。 老百姓如果不是原告被告,根本不会在意案件审理的结果,也不会去管罪犯到底是犯了什么罪,为什么犯罪。 所以,也就起不到警示和教育老百姓的作用。 陈琦另辟蹊径,每次主司府问案的时候,都会将主司府的六扇门全部敞开;老百姓可以进到院中,在不干扰陈琦审案的前提下,观看陈琦问案,审案,断案。老百姓们很新鲜,从来没有见过陈琦这样审案问案的。都想亲眼看一下陈琦的手段。 一次次的审案问案,不仅让老百姓们亲眼看到了违法者受到处罚,还在陈琦的引导下,在老百姓的心中,树下了‘依法治国’的种子;老百姓们开始注意到《大元历》,开始学习《大元历》,并且按照《大元历》的要求,管理自己的生活。 陈琦推动法治代替人治,最终目的还是要削弱门阀世家。未来,在处置门阀世家的时候,《大元历》就是那把最锋利的行刑刀。 巳时初刻,主司府六扇门同时打开,差役们站在门口,引导着老百姓们入内落座。没错,在丰都驿主司府看审案是有座位的,虽然只是一些小马扎和圆墩,那也比站着,蹲着或是席地而坐的强呀。 而且,陈琦还命人煮了糖水放凉,那些听审的老百姓们如果渴了,可以用竹杯接糖水喝;当然,喝完是要将竹杯洗干净,放回原位的。 一刻钟后,主司府内的两百个位置都已经坐满了,其余人只能站在主司府门外,远远的看问案了。不过老百姓们也不恼,不争不吵的站在主司府门外,静静的等待陈琦升堂问案。 “咚!咚!咚!咚……” 十八声鼓响,声音传遍了主司府周遭一里内。陈琦身着湛青色官服,头戴燕尾冠,迈步走进主司府大堂。 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们,用棍头在地面的青砖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发出悦耳的金属声,像是再敲击铜制的乐器似的。那急促的节奏搭配上登闻鼓的声音,有一种莫名的协调,像是给陈琦的出场,附加了一个威武霸气的bgm似的。 陈琦在主位上落座,秦奕在陈琦身后垂手而立,师爷在下垂手的一张小条案上执笔记录。 陈琦拿起惊堂木,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升堂!” 衙役们齐声高喝:“威武~~~” 陈琦看向堂下,稍待片刻后,看向师爷:“宣!” 师爷抱拳,从陈琦行礼;转身向着门外喊道:“带人犯,丰都驿迟家家主迟甲。” 堂下,一名身穿囚服,皮肤黝黑,浑身丧气的男人,带着手铐和脚镣,被两个衙役压着走进大堂。 那男人来到大堂中,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就那么窝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陈琦并没有多说,看向师爷;师爷从桌案上拿起一张白绸子,认真的读了起来。 “人犯迟甲,丰都驿沐阳郡人事,当代迟家家主;生于乙未年卯月十八,今年四十八岁。迟甲在两个月前,骑马路过丰都驿梅林县林西村,看到在村口溪边浣纱的村姊李金梅;迟甲在色欲熏心之下,命令手下恶奴,强行绑了李金梅,丢下一百两银子扬长而去。” “李金梅长兄李瑞为救亲妹,连夜亲自前去迟家要人,结果被迟府恶奴活活打死。李金梅和李瑞的父亲不忿,来主司府报案;却在丰都驿东城门外,被迟府恶奴当街乱棍打死。” “事后,迟甲为了斩草除根,命人将李家茅屋点火烧了,李金梅的母亲因为腿脚不便,被活生生烧死在茅屋之内。” “五日后,李金梅的尸体在丰都驿城外乱葬岗中发现,除了头颅外,尸身受到了野狗的啃食,极为凄惨。” “李金梅家的族叔李茂在获知李金梅家的遭遇后,气愤不已;亲写状纸,来主司府投告。” “如今,状告之事均已查明为真。而且,经调查,迟甲为祸乡里,残害一方,其罪罄竹难书,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特请主司大人重罚迟甲,以儆效尤。” 师爷念完,双手捧着诉状,呈给了陈琦。 陈琦拿过诉状,看着诉状上的每一个字,字里行间,慢慢的血腥气。 陈琦将诉状放在一旁,双眼如炬的直视着爬匐在地上的男人,眉头微微蹙起。陈琦又一次拿起诉状,仔细的两眼,眼睛微眯的看向趴在地上的男人。 “来人,取水来,给犯人洁面。” 衙役们内心满是疑惑,不知道自家这位大人这是玩儿的哪一出;他们知道杀人之前会有一顿断头饭,但是从来没有听过,杀人之前还得给罪犯洗脸的。 衙役们心中不明,脑海中也在胡思乱想,但是手上的活却一点也没落下;约摸一刻钟后,差役们将男人的脸清洗干净,将发髻竖起,尽量让男人的脸完全露出来,没有半点隐藏。 陈琦看着男人的样子,将手中的诉状丢给师爷。 “师爷,堂下之人可曾验明正身?” 师爷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琦,俯身捡起地面上的诉状,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堂下跪着的男人;然后就看到师爷眼眸微蹙,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琦。师爷心里在想,不会吧,不会吧,那些不都是画本里才有的事儿吗? 陈琦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看向堂下的捕头:“传法曹参军到堂。” 捕头领命,向着堂外走去。陈琦扭回头,看向秦奕;秦奕快步附耳上前,陈琦在秦奕耳边嘀咕了两句,秦奕便悄悄的退出了大堂。 陈琦看向师爷:“这个案子先搁着,念下一个。” 师爷抱拳,将有关迟甲的诉状放到一旁,冲着堂外喊道:“带人犯,丰都驿祁阳茶山掌事刘谋。” 陈琦听到刘谋的名字,眉头一下子就蹙起来了。不为别的,这个刘谋本身就是他的人,而刘谋管理的祁阳茶山也是他陈琦的私产。只不过这件事情只有陈琦、秦奕和刘谋三个人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情。 刘谋被两名衙役带了上来,刘谋看到陈琦,眼眸微亮,但是却并没有开口打招呼,而是垂眸站在了原地。今天的刘谋穿着一身粗布短衫,一副庄稼汉打扮;这让陈琦很是意外。刘谋这家伙爱美之心,一点都不逊色于女子。平日里的打扮也是非常的靓丽,很有招蜂引蝶的潜质。在此之前,刘谋身上的这身粗布短衫,你就算给他钱他也不会穿的。 刘谋原本有些发福的身材,现在竟然瘦了好几圈,一副瘦骨嶙峋的病态模样。如果不是陈琦和刘谋相识已久,交往颇深,恐怕连陈琦都快认出刘谋了。 刘谋单膝跪地,右手抚心,冲着陈琦行礼:“参见大人。” 陈琦摆手:“免了,起来回话。” 刘谋起身,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看的陈琦忍不住想笑;要不是陈琦知道刘谋这货是个什么德性,恐怕还真有可能被刘谋这幅慷慨赴死的模样给骗了。 师爷又从桌案上拿起一张诉状读了起来。 第49章 私盐案和贪赃枉法的法曹赵德言 “人犯刘谋,中元城人事,家世不详,背景不详。现居于丰都驿祁阳郡,乃祁阳茶山掌事。” “一个半月前,人犯刘谋的执事官家到主司府状告刘谋组织不良人私自贩卖私盐,扰乱盐铁专售。主司府法曹大人亲自率领衙役和护卫司官兵前往祁阳郡查证,查实刘谋仅在一年内,就贩卖私盐五千石,获利获利白银六十两。” “同日,法曹大人率领官兵查封祁阳茶山,抓捕人犯刘谋及其同案犯共计一十六人。” “同案犯有十人认罪,并指证刘谋为主犯,并尽数交代其罪行及不法收益。然,主犯刘谋及其同案犯五人胡言抵赖,拒不认罪。请主司大人处置。” 师爷读完诉状,呈给陈琦;陈琦接过状纸,仔细的查看。 陈琦低声呢喃:“又是你?” 陈琦查看诉状的时候,捕头带着丰都驿法曹来到大堂中,捕头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定,丰都驿法曹抱拳躬身,冲着陈琦行礼。 “卑职丰都驿法曹赵德言,参见主司大人。” 陈琦没有理会赵德言,只是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手中的诉状,任由赵德言在原地撅着。 约摸十分钟后,陈琦的目光从诉状上挪开;看都没看赵德言一眼,看向堂下观看审案的老百姓。 “诸位乡亲,不知道谁最近有买过盐?” 一名身穿粗布衣衫的老妪举手:“回大人,老妇昨天买了两斗食盐。” 陈琦微笑着点头,看向捕头:“将老人家请上堂来回话。” 捕头快步来到老妪身边,搀扶着老妪走进大堂。 陈琦微笑着看向老妪:“老人家,您昨天买食盐一斗多少钱?” 老妪笑着说道:“回大人,老妇昨天买的食盐,一斗是十六文钱,是咱官府的平价盐。” 陈琦点头:“那一年前的盐价是多少钱呢?” 老妪:“一年前可贵了,一斗得一百六十文,还未必能买得到。” 陈琦点头:“多谢老人家解惑,请您回去坐吧。” 老妪笑呵呵的点头,在捕头的搀扶下,走出堂外。 陈琦继续向堂下问道:“有谁知道赣州府的食盐是多少钱一斗?” 一名身穿立领袍,商贾装扮的人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回大人,小的知道。” “一个月前,小的路过赣州之时,曾买过一斗盐,也是官家的平价盐,是二十文一斗。” 陈琦点头:“多谢告知,请坐。” 陈琦问完问题后,这才看向还撅在堂下的法曹赵德言。 陈琦摆摆手:“赵大人免礼吧。” 赵德言起身,头晕目眩的身子直摇晃,险些栽倒在地;等到他稍稍定神,就对上了陈琦那如深渊般的双眸,吓得双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的地上,感觉下身有点潮乎乎的。 陈琦盯着赵德言:“赵大人,我问你。” “你可知,盐商从盐场购盐的时候,是按多少钱一斗买进的?” 赵德言迷茫的摇头,他是法曹,有不是银曹,哪里知道盐价。 陈琦继续问道:“我再问你,你若是私盐贩子,将盐运到赣州府可以卖二十文一斗,运到丰都驿只能卖十六文一斗,你会怎么选择?” 赵德言闻言,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没办法,他就算不是银曹,不管钱粮,也知道谁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卑职不知。” 陈琦眼神微眯:“好,既然私盐案的事情你不知道,那咱们就说说这李家灭门案。” 陈琦指着堂下跪着的男人:“你可认识他?” 赵德言点头:“认识,他是迟家家主迟甲。” 陈琦邪魅一笑:“那我问你,迟甲今年多大年纪?做何营生?” 赵德言:“诉状上有记录,迟甲今年四十八岁。至于营生,迟家乃是赣州尉迟家的母系分支,在丰都驿做香料和彩妆生意,丰都驿九成的胭脂水粉和香薰香料都出自迟家。迟甲是迟家家主,自然是经营迟家和迟家的生意为营生了。” 陈琦起身,来到跪着的男人身前,伸手将男人面上粘贴着的,随时都有可能掉落的胡须扯掉,露出一副白净的面门。 陈琦点头,眼眸猛的一寒:“赵德言,你来看看,你所谓的迟家家主迟甲,到底多大岁数?” “你是眼睛瞎了,还是心脏了?” 赵德言听到陈琦的训斥,跪在地上叩首:“卑职识人不明,轻信误事,罪不可恕。卑职愿戴罪立功,率人前去迟家,将迟甲捉拿归案。” 陈琦冷哼一声:“识人不明?轻信误事?” “我看赵大人识人很准的,只不过,赵大人识人恐怕靠的不是眼睛,而是钱眼儿吧。” 陈琦回到座位,惊堂木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赵德言,你还不如实招来?” 赵德言跪在地上,跟磕头虫似的,一边磕,一边嘴里念叨着:“卑职冤枉,请大人明鉴啊!” 好家伙,声泪俱下的,那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啊。 陈琦就坐在位置上,静静的看着赵德言表演磕头。直到十分钟后,秦奕从身后的屏风中走出,来到陈琦身边,在陈琦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琦眼眸微眯,眼中凶光大胜,了解陈琦的人知道,陈琦这是要杀人了。 陈琦语气冰冷的说道:“这个案件你喊冤,那咱们再回头聊私盐案。” “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可有答案?” 赵德言:“卑职不知。” 陈琦点头:“那本官今天就给赵大人念叨念叨。” “我们丰都驿所用之盐,乃是益州的井盐,盐商从益州盐场贩盐,出场价是十五文一斗。” “即便是在益州府,平价盐一斗也不过十六文钱,和丰都驿的平价盐相同。” “至于其他几大盐场,因为距离南境较远,所以很少会与南境州府做相与,也就不用考虑在内了。” “赵大人,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有这么一帮人,他们从益州十五文一斗买进食盐,然后通过人背马驼,行程一千六百里,运到丰都驿,只为卖十六文一斗。” 赵德言这个时候要是再听不懂陈琦话中的意思,那就真的是棒槌了;跪在地上的他,跟歇了虎子吃了烟袋油子似的,抖成筛糠了。 陈琦才不管赵德言现在是什么德性,继续开口:“如果真有这么一帮人,你说,本官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陈琦语气玩味的说道:“本官哪里还舍得治他们的罪,本官应该给他们写一块匾,吹锣打鼓的给他们送到家里,光耀门楣去。” 陈琦的惊堂木在桌案上重重一砸,响声震耳欲聋。 “赵德言,你还不从实招来?难道想让本官对你用刑吗?” 赵德言被陈琦那一下惊堂木吓得肝胆欲裂,心里的防线不复存在,开口说起了他们的阴谋。 原来,这个赵德言的小舅子名叫葛逑,是一个走南闯北的行商,算的上是小有家资。 两个月前,葛逑外出行商,在路过沐阳郡沐阳茶山的时候,遇上了大雨;葛逑担心货品受潮,便向刘谋求助;刘谋宅心仁厚,便允许他们将货物存放到库房中,并给葛逑他们安排了晚饭和住宿。 酒足饭饱之后,刘谋请葛逑喝茶。葛逑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茶叶中的商机。于是,葛逑立刻向刘谋提出,要和刘谋合作,将沐阳茶山的茶叶卖到五大帝国去。 刘谋没有资格做主,自然是拒绝了。不想,这个葛逑在第二天离去后,几乎三天两头的就往沐阳茶山跑,带着重礼找刘谋谈合作。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摆放和一连串的碰壁。直到最后,葛逑见实在说不动刘谋,便起了歹心。他伙同他的姐夫,丰都驿法曹赵德言,威逼收买刘谋的官家,让刘谋的官家污告刘谋贩卖私盐。 然后,便是一环扣一环的,将刘谋攥入彀中,给刘谋贴上一个私盐贩子的罪名。 其实赵德言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要将这个案子推上堂审。他们想的就是通过威逼利诱,让刘谋交出茶山和炒茶的技术;等到茶山易主,炒茶工艺到手;他们就将刘谋赶出丰都驿,坐享其成。 但是,尽管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各种刑罚也使了,刘谋和他的五个随从全都缄口不言,抵死不从。 陈琦在接管丰都驿之后,便发布明令,在办案期间,案犯非正常死亡的,监管者和相关人等都会被追责。轻则免职,重则夷三族。 陈琦之所以要定这么个规矩,就是担心有些人会杀人灭口,滥权谋私。 所以,赵德言虽然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刘谋快点死了,他们就能通过一些手段,将沐阳茶山洗白,成为他们的聚宝盆,生财机。 最后,这个案件拖呀拖呀拖,一直就拖到了现在,拖到了陈琦回归丰都驿,亲自审案问案的时候。 陈琦看向捕头:“去,将葛逑拿获归案,胆敢反抗,直接给我去手去脚;只要不死,随你处置。” 捕头领命离开,亲率十五名护卫,出主司府,抓捕葛逑去了。 陈琦眼眸微眯的看向赵德言,眼中杀机四射,大堂中的空气都像是冷了好多度。 “赵德言,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为了钱财,勾结贼人,构陷无辜,其行可诛,其罪当诛。” “本官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坦白你任法曹以来,所有的不法行为,本官会杀你,但是会保全你的九族。” “第二,你缄口不言,等本官一桩桩,一件件的将你的不法行为查实。到时候,本官会按照《大元历》,该杀就杀,该剐就剐,该诛族就诛族。” “你好好想想吧。” 第50章 冒名顶替案 陈琦说完,并没有再看赵德言一眼。转头看向刘谋,嘴角微掀。 “你个蠢东西,干啥啥不行,连收买人心都做的一塌糊涂。真不知道刘阁老那么精明过段的个人,怎么就会生你这么笨蛋个儿子。” “跟着秦伯去后宅洗漱一下,换身衣服,我办完公事就去找你一起吃饭。” 刘谋耸耸肩,满脸无辜的表情。 “知道了。” 刘谋说完,冲着秦奕深施一礼:“秦伯,好久不见。” 秦奕微笑着冲刘谋点点头:“走吧!” 二人向着后堂走去,只留下赵德言一人在堂下凌乱。赵德言抬眼,直勾勾的盯着陈琦,想从陈琦口中知道一些消息,又怕知道一些消息。 陈琦看着赵德言悻悻然一笑:“赵德言,我也不知道你咋想的,你明知道人家来历不详,背景不详,你还敢生歹念?” “你得亏没有伤了他的性命,否则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赵德言听到陈琦的话,本来就有些憋不住的尿意,像开闸泄洪般的实在是忍不住了,全尿在了裤子里。 中元帝国,必须是历经两朝,同时做过左右丞相的人,才能被称为阁老。而姓刘的只有一位,那就是刘阁老,刘义。 这位刘义,刘阁老,家世堪称传奇。刘义的父亲,是前朝皇帝的亲弟弟,属于前朝皇室,获封禄亲王。但是呢,在大元太祖陈术夺权的时候,这位前朝的禄亲王选择了中立,两不相帮。 当时朝政混乱,派系林立;就连一向不愿意参与朝政的翼王刘冀都被迫出面站队了,禄亲王这位先皇的亲儿子,皇帝的亲弟弟,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中立。不得不说,这位亲王大人也是蛮有胆量的。 要知道,其他人选择中立,是为了左右逢源,寻找一线生机;而亲王选择中立,那就是在自寻死路。因为不管是哪一方获胜,他这个中立者都是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必须要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所以,禄亲王其实当时就是奔着死去的。 最后陈术成功夺取皇权,建立大元帝国。翼王刘冀带领少帝退居漠北,从此杳无音讯。而禄亲王也回到禄王府中,安置棺椁,置办丧葬用具,为自己的死做准备。 陈术在得知禄亲王的情况后,亲自前往王府,安抚禄亲王及其家眷。并且表示要封禄亲王为世袭亲王爵,结果被禄亲王给拒绝了。 禄亲王言辞恳切的向陈术求情,说他如果获封世袭亲王,就会背上个卖祖求荣的骂名;他一生虽然碌碌无为,只知道花天酒地,但也是个爱惜羽毛,不愿遗臭万年的人。 最后,禄亲王选择用世袭亲王爵向陈术换了刘氏一族的安宁,陈术本来也没想赶尽杀绝,也就就坡下驴,同意了禄亲王的意见。 刘义二十一岁入朝,官拜吏部主司,正六品的官秩。二十五岁因取仕有功,被提拔为吏部天官,正二品的官职。四年时间,连升八级;就连布衣卿相吕仲都没有这般神速。 二十八岁时,刘义被先帝,陈伽罗的父亲,陈琦的爷爷提拔为左相,风头一时无两;要知道,有史以来,拜相之人中,除了那位传说中的少年卿相甘洛外,就没有比刘义更年轻的了。 陈伽罗继位时,刘义是托孤之臣。一直为陈伽罗保驾护航,还身体力行的教诲陈伽罗,要如何做一名好皇帝。陈伽罗感恩刘义对他的呵护和谆谆教诲,在陈伽罗亲政后,便任命刘义为右相,为百官之首,成为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就在刘义官运亨通,顺风顺手,风头一时无两的时候。刘义选择了辞官归隐,陈伽罗哪里舍得放刘义走,便亲自找朝堂上请求刘义不要辞官。 然后,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就那么展开了。刘义这个老头基本上每个季度都会向陈伽罗申请辞职,而陈伽罗也每次都在朝堂上大张旗鼓的求刘义不要走。 刘义并不是像贾似道那种,以退为进,逼陈伽罗就范那种阴谋算计。单纯是刘义觉得做官没意思,想要去找点新鲜的事儿去做。 陈伽罗当然不会让刘义如愿了。好家伙,我自己这块累的跟狗似的,你倒是想跑出去游山玩水的享福去。糟老头子坏得很。 所以陈伽罗就玩儿了命的请求刘义留下,那真诚的样子,就差给刘义跪下了。 两个人经过了三年的疯狂拉扯,最后陈伽罗输了。因为刘阁老新娶的小娇妻怀孕了,老来得子的他,一分钟都不愿离开家。 陈伽罗当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玩闹,批准了刘义置仕。还给刘义赏赐了好多好多东西,足够刘义挥霍二十年的。 就这样,刘义三年十二次请辞相位,陈伽罗连续十一次请刘义任丞相。君臣关系如此融洽的,还真是少见;因此这件事情也被世人当中君明臣直的典范,广为流传。 刘义辞官七个月后,刘谋降生,是刘义刘阁老的第十九个儿子。刘谋这个人憨厚,老实,心思单纯,待人宽厚,在刘府中就没人不喜欢他的。后来,刘谋入宫学读书,与太子陈环和二皇子陈琼是好友。后来,陈环请刘谋来东宫做客,一向憨厚的刘谋和沉默寡言的陈琦一见如故,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刘义并没有因为陈琦的身份就过多干涉刘谋与陈琦之间的往来,刘谋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怎么轮都轮不到他去做刘家之主。所以,一个没有继承压力的刘谋,刘义就完全将他给放养了。 去年,陈琦被任命为丰都驿主司,一杆子捅到南境来受罪。刘谋舍不得和陈琦分开,于是从家里拿了一千两银子,跟随陈琦一起来到了丰都驿。 陈琦在买下沐阳茶山后,想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照看。想来想去,只有刘谋最为合适。所以,陈琦便和刘谋商量,让刘谋帮忙看守沐阳茶山。 刘谋没有二话,果断的同意了;一个下人没带,孑然一身的去到了沐阳茶山,做了茶山山神。 禄亲王这一脉很有意思,他们这一脉人丁兴旺,每一代最少都会有三十多个孩子降世;而且好像是有老来得子的传统似的。禄亲王五十五岁老来得子,生了刘阁老刘义;而刘阁老在五十八岁的时候老来得子,生了刘谋。不得不说,身体是真的好啊。 刘谋这个人,心思单纯,但又极其聪明;他非常明白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所以在听到师爷读诉状,控诉刘谋犯罪的时候;陈琦就猜到了刘谋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而造成这一切的应该就是日进斗金的沐阳茶山。 所以,陈琦直接三下五除二的将赵德言的布局给拆穿,帮助刘谋洗刷冤屈,刘谋最终沉冤得雪。 可是,秦奕刚才回来的时候,传给陈琦的话,也让陈琦很是无奈。 陈琦在发现堂下的人犯迟甲是假的后,便立即让秦奕带人去迟家,将迟甲捉拿归案。 但是,等到秦奕倒了迟家后,迟家早已人去楼空。别说人了,连只猫猫狗狗都没剩下。秦奕向街坊四邻打听后得知,迟家早在半个月前就全族搬迁到了赣州城,并入尉迟家,成为了尉迟家的附庸。 陈琦想要抓迟甲,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门阀世家护短是必备技能,也是邀买人心的手段;想要让将迟甲明证典刑,他一个小小的丰都驿主司还不太够格;大名鼎鼎的十大世家中排行第三的尉迟家,是不会允许他们养的狗,落入陈琦手中,成为被人立威的标靶。 所以,陈琦想要抓捕迟甲,除非他做了赣州府刺史,同时被允许监管兵权。目前来看,他那个皇帝老子,是绝对不可能允许他那么做的。 所以,陈琦才会选择诈赵德言,让他主动漏出马脚;同时顺着这条线,挖出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惜,赵德言最后还是让他失望了,赵德言选择的是自己承担下所有罪责,并没有将这些年来做的腌臜事全部和盘托出。 陈琦听到赵德言的选择,脸上露出了有些狠厉的表情。 陈琦:“来人。” 捕头抱拳行礼:“请大人吩咐。” 陈琦:“命人前去将赵德言出任法曹参军以来,所有经手的案卷卷宗都拿出来,送到他在主司府的小院中。” 捕头领命,转身下去安排去了。 陈琦看向堂下跪着的男人,手中惊堂木一拍:“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名顶替,替迟甲脱罪。你可知道,我现在完全可以以同案犯的名义,将尔推出去斩首示众。” 男人跪在地上,腰背挺直,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嘴巴,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嘴里发出啊啊啊,呜呜呜的声音。 陈琦见状,知道这男人应该是有话想说。陈琦快步上前,与男人面对面,目光对视。 陈琦:“张开嘴。” 男人颤抖着身体,缓缓的张开嘴巴。然后,陈琦就被吓得除了一身的白毛汗,鸡皮疙瘩窜遍全身,浑身上下像是过电般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没错,陈琦被吓到了,因为他眼前的一幕,简直太残忍了。 这个男人的嘴巴中,舌头被人划成一条一条的;整个口腔中就没一块好肉,应该是被人用刀直接在口中捅了数十刀,活生生的将男人的嘴巴捅了个千疮百孔。男人嘴巴中有很多地方的肉都坏死,变成了黑色。牙齿没有了牙龈的保护,完全暴露在外,靠着几根牙筋和牙骨连在一起,勉强还能用。 陈琦看着男人,眼眸中满是杀意。 陈琦问男人:“会写字吗?” 男人点头。 陈琦看向师爷:“将位置让给他,准备好笔墨纸砚,让他就在这里写。” “我不管这背后有什么人指使,我今天定要灭其三族。” 第51章 楼玉罗 为迟甲顶罪的男子名叫楼玉罗,家住在赣州府西渊郡,他的父亲是赣州府尉迟家族的农奴佃户,就是专门为尉迟家族种地的农民。 在大元朝,是允许奴隶买卖的,那些个门阀世家们在家里豢养奴隶也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因此,大元帝国的户籍也是分几等的。门阀世家的户籍被称为官户;平民百姓的户籍被称为常户;有过犯罪经历的人户籍被称为不良人;而那些奴隶和娼妓戏子被称为贱籍。 《大元历》明文规定,贱籍非大功不得除籍。擅自释放奴隶,免除贱籍,是要被问罪的。(单从这一点上看,陈琦在丰都驿废除奴隶制是冒着多大的风险的。) 奴隶制对于国家来说,利益并不明显;官府可以通过兵役和徭役,获取他们所需的大量的免费劳动力。但是,那些个门阀世家却能倚靠着奴隶,获取最大化的利益。 就拿种田来说吧;一般的佃户租赁主家的田地,是按照十税五,或者十税六来算租金的,再黑一点的主家,最多会收到十税七。但是,如果是用农奴佃户种地的话,那田里的收获,十成十可都是主家的;主家只是需要负责农奴佃户的餐食和住宿,只要保证他们不死,能够继续给主家干活就行。 所以,那些门阀世家竭尽全力的在维护着奴隶制,扩大奴隶范围,尽可能的将除自己以外的其他阶层人群,都变成奴隶。 而扩大奴隶群体的结果就是,那些门阀世家开始将黑手伸向了大元帝国的平民百姓,即常户人口。这可是在绝大元帝国的根啊! 因此,陈伽罗亲政那年,对《大元历》进行了修改;其中明文规定了,大元帝国的人是不能成为奴隶的;除了官府判案,不论以任何方式将常户人口改为贱籍人口的,都会被治以重罪。 当然,法律归法律,真正落实到实操层面,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天高皇帝远,面对着奴隶带来的巨大利益,冒一点点风险,还是那些门阀世家能够接受得了的。 楼玉罗小的时候得了痨病,需要每天吃药,调养身体。楼玉罗的父亲为了给儿子看病,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直到最后,连自己也卖了。楼父卖身入尉迟家为奴,卖的那仨瓜俩枣的,也不够楼玉罗的药钱。 后来,楼玉罗遇上了一个老道士,老道士和楼玉罗很投缘,便将其收为弟子,不仅治好了楼玉罗的病,还教会了楼玉罗一身的好武艺。 十八年后,楼玉罗学成归来,前往尉迟家,想要为自己的父亲赎身,恢复常户。 当时,迟甲因为李家灭门案被丰都驿主司府关押在大牢之中,迟家和尉迟家两家花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能将人从主司府大牢中捞出。尉迟家甚至是开出了万两白银的高价,也没有人敢贸然帮忙。 楼玉罗的出现,让尉迟家和迟家看到了希望。因为楼玉罗的身量,体型,样貌和迟甲非常像,甚至人们一度怀疑楼玉罗是不是迟甲的私生子什么的。在得知楼玉罗是为了给自己父亲赎身,来到尉迟家的时候。尉迟家家主尉迟明以楼玉罗父亲的性命相要挟,让楼玉罗替迟甲顶罪。尉迟明说什么迟甲身子弱,受不得刑罚;他许诺楼玉罗最多就是被发配或者是杖刑,他们会花钱运作,尽可能的让楼玉罗少受些苦头。 楼玉罗是个孝子,为了父亲的安危,不得不答应替人顶罪。然而,这一切,都在那场送行宴上发生了改变。 尉迟明和迟甲的嫡长子亲自设宴,为楼玉罗送行,他们在酒水中下毒,将楼玉罗给毒哑了。他们担心有人会帮楼玉罗解毒,或者是楼玉罗有自己的解毒手段;他们狠心之下,直接用匕首戳进楼玉罗的口中,将楼玉罗的口腔和舌头什么的,全都戳了个稀巴烂。 他们担心楼玉罗失血过多,竟然将金疮药直接灌进楼玉罗的口中。要知道,这个时代的金疮药百分之七十都是生石灰或者香灰等物质,这些东西是有止血的作用,但负作用更大。强烈的刺痛感和灼烧感,直接就将楼玉罗给疼晕过去了。 等到楼玉罗再一次清醒的时候,他面前的世界已经都变了,他不知怎么的,就被人送进了大牢之中;身穿囚衣,带着手铐和脚镣,一副死刑犯的装束。他的经脉中被埋入了四十九道银针,让他不敢轻易调动一丝真气,担心银针进入心脉,分分钟玩儿完。他的口腔中被戳了个稀巴烂,他不能再咀嚼着吃东西,只能勉强喝些流食续命。 楼玉罗知道,自己死定了,不管他如何不甘,如何反抗,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了。他现在就是个哑巴,连话都说不了,还拿什么伸冤?谈什么昭雪?官家会为了他这么一个废人,去碰尉迟家这么个庞然大物? 楼玉罗今天上堂,就是奔着死来的。他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只求速死。所以整个人也是萎靡不振,没有半点生气。 但是,主堂上的那位年级不大的官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异样,还很快就猜出了这背后的肮脏交易。 所以,楼玉罗又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等到楼玉罗写完,师爷将纸上的墨迹吹干,双手呈给主位上的陈琦。 陈琦接过状纸,仔细的看着,越看越心惊,越看牙齿咬得越狠。最后,陈琦将状纸拍在桌案上,手掌紧握成拳,浑身都忍不住在颤抖。 突然,陈琦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长出一口气,将楼玉罗写的状纸叠起来,揣入怀中。 陈琦:“秦伯可在?” 秦奕从后堂中走出,来到陈琦面前抱拳行礼。 陈琦指着楼玉罗:“将他送到牧元大师处,让他们帮忙看看。能治成啥样,就治成啥样儿吧。” 秦奕点头,拉着楼玉罗,回到了后堂。 陈琦看向跪在堂下,神态已经恢复了不少的赵德言。 陈琦:“来人。” 捕头冲着陈琦抱拳行礼:“在!” 陈琦:“将赵德言打入死牢,圈禁三族,监视九族。胆敢有反抗者,杀无赦。” “等到本官核实赵德言的罪行后,再做处置。” “押下去!” 捕头上前,一巴掌将赵德言的官帽扇飞,右脚踩在赵德言的脊梁上,将赵德言的双手别在身后,将身上的官袍给扒了,只留下一件白色的中衣。 捕头带着两名衙役,给赵德言戴上手铐和脚镣,连推带拽的,将赵德言带出了主司府大堂。一名衙役上前,将赵德言的官帽和官府收拾起来,叠放在一边;这都是能卖钱的,是衙役们的外快。晚上吃饭喝酒的钱是有了。 陈琦叹息一声,看向师爷。 “继续吧。” 师爷轻咳一声,在桌案上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粗布块,双手呈给了陈琦。 陈琦结果粗布块,发现粗布上面有字,便仔细的看了起来。 师爷拿出一卷竹简,高声朗读:“丰都驿柏阳郡杨梓县胡家窝棚胡祥家,略有浮财。三个月前,胡祥辞世,胡祥立遗嘱分家产。” “遗嘱记载,胡祥共留下十两重官银一十七枚,长子多年来赡养老人,勤俭持家,分二分之一;二子躬耕田亩,劳心费力,分三分之一;三子尚且年幼,立薄少怠,分九分之一。兄弟三人必须在族老的见证下分家,官银不得熔炼,不得拆分,不得退让不受。何时分清楚了,何时算了。” “胡家三子无法分清楚,因此找到主司府求教,请求主司大人帮忙分家。” 师爷读完,将竹简放在桌案上,看向陈琦。 陈琦也正好看完了粗布诉状,将诉状放在公案上,看向师爷。 “将胡家三子带上来。” 师爷冲着堂外喊道:“带胡家三子。” 只见主司府门外,两名青年带着一名少年快步走上堂来。三人冲着陈琦抱拳躬身。 “参见主司大人。” 陈琦摆手:“免礼,起来吧。” 三人起身,目光看向陈琦。陈琦打量着兄弟三人,满意的点点头。这仨人眼眸清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正气,没有那种市井气。 陈琦轻咳一声:“你们三人是自愿分家,还是有谁逼迫你们分家?” “是我等自愿。”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只不过陈琦却看出一些不一样的苗头。那两位年纪小的兄弟反应很正常,反倒是老大面上变颜变色的,有些局促。 陈琦嘴角微掀,看向三人中的老大:“你是长兄吧?可曾婚配?” 老大被陈琦问的有些懵逼,有些结巴的说道:“回,回,回大人,小人已有良配,育有两子。” 陈琦看向老二和老三:“你们呢?” 老二老三摇摇头:“我二人未曾婚配。” 陈琦点头,又一次看向老大:“你家妻可曾同来?” 老大摇头:“没有,没有。家妻在家看孩子呢。” 陈琦点头,看向师爷:“去,去后堂拿十八枚银锭子来。” 师爷领命,屁颠屁颠的向后堂跑去。 陈琦微笑着看向三人:“你们三个,将那闲置的桌案搬到堂中。” 兄弟三人闻言,小跑着过去,将墙角的桌案般到了正堂中。 师爷也刚好抱着一个木头盒子从后堂出来,陈琦示意他将木箱子放在桌子上。 陈琦从官座上走下来,亲手将木盒打开,将木盒中的十八个银锭子都放在了桌面上。 第52章 三子分家 陈琦将十七枚银锭子放一堆,另一枚银锭子放在一旁。 陈琦:“你们的父亲给你们留下十七枚银锭子,还不让你们熔铸了再分。对吗?” 兄弟三人点头:“对。” 陈琦:“老大分二分之一,老二分三分之一,老三分九分之一,最后都分不完,是吗?” 兄弟三人点头:“对。” 陈琦嗯了一声,拿起第十八枚银锭子,跟十七枚银锭子放在一起 “这样,本官给你们添一枚银子,然后再分。等你们分完以后,还我这一枚银锭子就行。如何?” 兄弟三人有些犹豫,老大率先开口:“这怎么能行,大人您帮我们分家产,怎么还能让您搭钱呢。” 老二老三也是面露急色,有些手足无措。 陈琦摆摆手:“你们莫慌。咱们先按照我说的分,分完以后你们再说行或者不行。如果不行的话,那我就收回我这枚银子,你们再找别的方法。如何?” 兄弟三人点头:“那就有劳大人了。” 陈琦微笑着将十八枚银锭子放在面前:“十八枚银锭子,老大你分二分之一,是多少枚?” 老大略作思忖:“九,九枚。” 陈琦数出九枚银锭子,放在老大面前,看向老二:“十八枚银锭子,老大你分三分之一,是多少枚?” 老二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六,六六,六枚。” 陈琦数出六枚银锭子,放在老二面前,又看向老三:“十八枚银锭子,老三你分九分之一,是多少枚?” 老三:“二九一十八,两枚。” 陈琦点头,数出两枚银锭子,放在老二面前。 然后,众人就看到了,桌面中央,孤零零的放着一枚银锭子。众人眼睛瞪的老大,惊讶的看向陈琦,陈琦将那一枚银锭子抓在手中,抛了几下,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有些得意的看向兄弟三人:“现在回家,会分了吗?” 兄弟三人满意的点头,冲着陈琦抱拳躬身,行了个大礼:“多谢大人。” 兄弟三人起身,就要向堂外走去。 陈琦抬手,拦住了兄弟三人:“且慢。我有一言相告,你们莫急。” 陈琦让师爷将桌面上的银锭子收入木盒中,让衙役们将桌子抬下去,自己回到官位坐下。 陈琦:“我只说一下我对你们父亲所留遗嘱的看法,至于对还是不对,那就由你们兄弟三人回家自己商量着看。” 兄弟三人冲着陈琦抱拳行礼:“请大人赐教。” 陈琦点头:“你们家应该还有房产田地,和一些其他的浮财,并没有被列入遗嘱中,说明如何分配。对吗?” 兄弟三人点头:“对!” 陈琦嗯了一声:“你们的父亲之所以将分银子当成分家的前提条件。我猜测,你们的父亲很了解你们哥仨,知道你们凭借自己的力量,是绝对分不明白这些钱的。” “既然如此,那老人家为什么又要这么做呢?单纯的就是想为难一下你们哥仨吗?” 兄弟三人迷茫的摇摇头,彼此对视一眼,眼眸中满是没有被知识污染的,清澈的愚蠢。 陈琦笑着说道:“我猜测,你们的父亲其实本质上,并不希望你们三个人分家。” “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你们三兄弟各有其长,如果能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同心协力的将胡家发扬光大,那才是你们父亲最愿意看到结果。”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必然是会出现一些人,对你们兄弟三人的关系进行离间。这个人可能是你们的街坊四邻,也可能是你们的妻子儿女,还可能是你们的三亲六旧。你们需要对彼此有绝对的信任,才能真正的通力合作,带领胡家走向巅峰。” “你们三兄弟中,只有老大有了妻室,老二老三还尚未婚配。这种情况下,你们的父亲也拿不准未来的妯娌之间,能不能做到和平共处。所以才处心积虑的设置了这么个分银子的前提条件,让你们自己决定是否分家。” “所以,我刚才才将你们拦下,说些个我自己的看法。” “至于你们回去以后,是否还要分家,什么时候分家,那就你们兄弟三人商量着看。”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低着头思考着陈琦的话。他们三个人之前光想着分银子的事儿了,压根就没想过他们的父亲为什么不直接说分几个,非要说什么几分之几。 现在陈琦帮他们将那层窗户纸捅开了,哥仨也不是那种认钱不认人的货,顿时就明白了自己父亲的用意。但是,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隔三现在还在局中,脑袋一时半会儿很难清明。 哥仨对视一眼,小声嘀咕了两句,冲着陈琦抱拳行礼:“我等愚钝,请大人指教。” 陈琦点头,他猜到了,以这哥仨的脑子,想让他们自己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有点太难为他们了。 陈琦:“我给你们的意见是,你们暂时不分家。” “这分银子的事儿本官不是帮你们解决了吗?你们随时都可以分家另过。” “那么,对于你们哥仨来说,分家是现在必须要做的事儿吗?是你们家的头等大事儿吗?” 兄弟三人摇头:“不是。” 陈琦微笑着点头:“对。掌家之人辞世,留下的事情何其之多,你们哥仨恐怕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你们自己家有多少钱,有多少地,有多少房子,有多少金银细软。” “而且,马上就到二种了,地里的活计也该忙活了。不能说为了分家,连地都不管不顾了吧。” “我建议你们,回家,将家里整理好了,收拾停当。兄弟三人在族老的见证下,定一个协议,将你们父亲留下的财产做一个盘点、总计,然后商量一下,如果有一天需要分家了,这些财产如何分配。” “然后从总计之日起,你们兄弟三人再挣下的家产,你们哥仨又怎么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你们哥仨将利益分清楚了,不要为了争利而搞得头破血流,不要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搞得家宅不安。你们的日子会过的一天比一天好的。” 陈琦看向眼眸微亮的哥仨:“不知道我的意见如何?” 哥仨对视一眼,跪在地上,冲着陈琦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大人指教,胡家感激不尽。” 陈琦哈哈大笑起来,满意的看向兄弟三人:“免礼,起来吧。” 等到兄弟三人站起,陈琦冲着老大招招收,示意老大走近一些。 老大有些局促的走到陈琦的桌案前,陈琦趴在桌案上,低声说道。 “回去以后,将分家和不分家的利与弊与你家妻子讲清楚。尽可能的争得你妻子的同意,再做出最后的决定。家和万事兴;家宅不宁,百事不顺。想要让胡家飞黄腾达,先要把你自己的小家理顺了才行。” “懂了吗?” 老大点头,后退两边冲着陈琦抱拳躬身一拜:“多谢大人。” 陈琦微笑着摆摆手:“去吧。你们的事情解决了。” 哥仨千恩万谢,满意的退出大堂,离开主司府回家去了。 陈琦看向师爷,冲着师爷摆摆手:“继续。” 师爷从桌案上又拿起一张诉状:“主告人刘金定,丰都驿丰都城人士,在西城区,槐南巷开着一家车马店。” “被告人莫步拓,北魏帝国,白山府人士,药材商人。” “主告人刘金定状告莫步拓在其车马店入住期间,见财起意,将两位中元帝国商人杀害,侵夺其财务。刘金定带其亲友将莫步拓极其随从二人拿获,交由官府处置。” “经核查,主司府官员在车马店后院枯井中,找到被杀害的两名中元帝国商人,以及杀害二人所用腰刀一柄。” “现将案卷交由大人亲自审理,请大人定夺。” 师爷说完,双手捧着诉状呈给陈琦,陈琦接过诉状,冲着师爷说道:“叫主告人和被告人。” 师爷点头,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传主告人刘金定,被告人莫步拓到堂。” 不一会儿,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大堂。 主告人刘金定今年约摸三十五六岁,脑满肠肥,体态丰腴,将那原本就不太大的五官衬托的小的都快看不到了。尤其是那一对儿耗子眼,就跟拿牙签现扎出来的两个洞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邪气。 被告人莫步拓,方面大耳,鼻挺口阔,连鬓络腮的胡子,一眼就能看出与中元人不同。莫步拓可能是常年行商的缘故,身材没有其他商人那般雍容华贵,反倒是像武人般健硕有力。即使是长袍大袖,也难掩他那精壮的肌肉块。 和刘金定不同的是,莫步拓双眸如炬,面色刚正,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浩然之气,很难将其与为非作歹的贼人联系在一起。 二人走上堂来,抱拳躬身向陈琦行礼。莫步拓虽然是被告,但是在他自己没有主动认罪之前,是不需要下跪行礼的。当然,你要是自己愿意下跪,那也没人拦着。这玩意儿有些人就是骨头软,你怎么教他都没用。 陈琦看完诉状,眉头微蹙,眼睛在刘金定和莫步拓二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陈琦将惊堂木在桌案上重重一拍:“原告,刘金定,陈述案件始末。” 第53章 满是漏洞的案件 刘金定满脸堆笑的向前走了两步,本来就满是肥肉的脸这一笑,跟绽放的菊花似的,更看不见五官了。 “回大人,那是二十天前的事儿了。二十天前,犯人带着他的两个随从来到小的家店里住店,在进店之时,因为一些事情和两位咱们中元帝国的商人发生了冲突。犯人当场就拿出了腰刀,要对那两位中元帝国商人不利。因为双方都是小的店里的老客,所以小的出面,将双方分开。并且在安置客房的时候,将二人分别安排在了东西两个跨院中,就是担心他们再碰上,出了乱子。” “当天下午相安无事,但是当天夜里,小的率人查房的时候,就发现那两位中元帝国商人所住的西跨院满是血腥味。后来经过小的们的查找,在地上发现了血迹,最后小的们在西跨院的枯井中,找到了那两位中元帝国商人的尸体。” “当时小的就派小厮来主司府报案,法曹大人和捕头大人亲往小的店中查证。因为那两位中元帝国商人在小的店中,只和犯人他们发生过冲突,有矛盾。所以小的以为,犯人行凶的可能性最大。” 陈琦听完刘金定的话,冷笑了两声,看向莫步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莫步拓腰杆挺直,面容坚毅,神态坚定:“回大人,小人是冤枉的。” 陈琦点头:“说来听听。” 莫步拓略作沉吟后,缓缓开口。 “回大人,小的那天刚进到车马店中,还没来得及办理入住,就被那两名中元商人给拦住刁难。小的之前并不认识那两位中元商人,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自然也就不敢和他们发生冲突。小的们多番退让,换来的只有那两名中元商人变本加厉的刁难。” “直到最后,那两名中元商人竟然出言不逊,辱骂家父和家慈;小的愤怒之下,便拿出随身携带的腰刀,威吓那两名中元商人,希望能求得一分安宁。所以,在店家将我等分开口,我等三人便就在东跨院中落脚;为了防止冲突,小的和两位伙计连跨院都没敢出去。晚饭都是让店家送到院子的。” “小的本想着,第二天去药库将随身携带的药材卖了,便带着两名随从置办些货物,直接返回北魏。哪曾想,就在我等睡梦中,便被差官老爷们给那铁链锁来了。还说我等与那两名中元帝国商人的死有关系。” “请大人明鉴,小的们是跑江湖,走行商的,最大的本事就是忍。白天的那点冲突,根本不足以让我等失态,甚至是出手伤人,就更不可能杀人了。” “况且,自始至终,能够指正小人的只有那一把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现场的腰刀。” “大人,并非是小的以下犯上,小的既然能跑行商,游走于各地,最起码的脑子还是有的。如果小的想要杀那两位中元商人,也不会选在丰都驿,车马店那种最容易联系到小人身上的地方。更不会将能代表自己身份的兵器遗留在案发现场。” “因此,小的认为这就是单纯的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小人,请大人明鉴。” 陈琦听完二人说的话,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目光看向捕头。 “严捕头,说说那天的事情吧。” 严捕头冲着陈琦抱拳躬身:“回大人。那是二十天前,那天正好赶上卑职轮值,就在主司府门房中小憩。” “刚到子时,门外的更夫过去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在敲主司府的大门。卑职亲自开门将那报案的小厮引入主司府内。” “那小厮说他们店中有两个老客被人杀了,丢在了枯井中,怀疑是北魏的商人干的。卑职不敢怠慢,亲自唤醒法曹大人赵德言,带领十五名差役亲赴现场。” “我等共在枯井中找到两具尸体和一柄北魏腰刀。通过那柄北魏腰刀,法曹大人将嫌疑人定位了北魏商人莫步拓及其随从。我等便将其列为嫌疑人,并将其带到府中监牢关押。” 陈琦眉头微蹙,听到赵德言的名字,浑身就觉得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好恶心。 陈琦看向严捕头:“说说当时对于伤口的检查。” 严捕头想了想,直接开口道:“回大人,那两名中元帝国商人的伤口很是古怪。二人虽然头和身子是分开的,而且头颅也并没有找回来。但是从其身上的伤口来判断,还是能判断出,二人的致命伤在咽喉处,乃是被人以极快的速度一击毙命。后来经过仵作的查验,认定凶手为了掩盖尸体上的伤口,这才选择将二人的头颅斩下。” “卑职有两个发现,需要向大人汇报。” 陈琦点头,示意严捕头继续说。 严捕头接着说道:“第一,尸体的致命伤,伤口不到两寸,精准的切断了被害人的颈部动脉却并没有伤到气管。但是这分力道和精准度,就绝非常人所能做到。” “第二,两名受害人所住的西跨院和其他人所住的位置相距并不是很远。而且西跨院也不是被二人包下的,西跨院还有两人在那个时候正在睡觉。” “可是卑职带人询问过车马店中的其他住客,发现所有住在车马店中的人,在被告人与被害人发生冲突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双方任何人。而且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两名受害者的声音。” “卑职询问过仵作,仵作确认受害人是在清醒状态下被杀,并没有被迷晕。” 严捕头言简意赅,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陈琦却从严捕头的话中,听出了不少猫腻。 陈琦看向师爷:“将尸格单拿来。” 师爷将一张草纸双手捧着呈给陈琦,陈琦接过,仔细的看着尸格单上的信息。 尸格单,就是验尸报告,仵作在进行尸体检验的时候,学徒会跟在一旁,进行全程记录。尸格单上会详细记录死者的身高,体型,面部轮廓,以及一些具有辨识度,能够很快确定死者身份的信息,比方说像是胎记或者伤疤形状什么的。 同时尸格单上会详细记录死者的死因和死亡时间,相比于现代的验尸报告,除了那些需要仪器或者照片备注的内容外。相差并不算大。 陈琦看着尸格单,眼眸越来越暗,眉头也越来越紧了。 陈琦看向严捕头:“你们说找到了凶器,凶器是什么?” 一名差异从一旁的证物箱中拿出一柄弯刀呈到了陈琦的桌案上。 陈琦看着这柄弯刀,眼眸中的寒光冷了。 陈琦:“除了这柄弯刀,没有找到其他凶器吗?” 严捕头摇头:“没有,受害人居住的西跨院和被告人所住的东跨院,就只找到这么一柄弯刀。” 陈琦将尸格单甩给严捕头:“尸格单上明明写着,凶器应该是一柄匕首,或者是短剑,以抹杀的方式杀害了两名受害者。” “这弯刀不论是尺寸还是使用方法,你觉得能使出抹杀那一招吗?用弯刀杀人,你说把脑袋砍下来我信,但是要想用弯刀只划开脖颈处的动脉,而不伤到气管。那非得武道修为突破大成境的人才能做到。” “你们觉得,莫步拓和他的手下的武道修为,能达到大成境吗?他们别说大成境,就算是只有准大成境,你们能拿得下吗?” “如此显而易见的栽赃陷害,你们是丝毫不做遮掩。你们是真拿本官当傻子糊弄吗?” 严捕头无奈的叹息一声:“请大人稍安勿躁,卑职有下情需要禀明。” 陈琦眼眸凶戾的看着严捕头,看的严捕头觉得浑身寒气乱窜:“讲!” 严捕头抱拳躬身,冲着陈琦行礼道:“启禀大人,卑职和仵作将所有的疑问都告知了法曹大人,并且请法曹大人将搜查网扩大,不要局限于东西跨院中,最好是将车马店所有位置都包括在内。” “可是法曹大人却不同意,法曹大人不知为何,就是认定了北魏商人莫步拓就是凶犯。完全不经过三推六问,就直接给他定了罪行。若非处决犯人需要主司大人过审用印,恐怕莫步拓早死了。” 严捕头痛心疾首的说道:“大人法曹大人赵德言,完全不同刑律诸事,更不懂三推六问的规矩。审案,问案,断案,完全就是靠他自己的想象力。什么证词,证据,他都一概不问。更有甚者,在查案期间,其与嫌疑人暗通款曲,勾勾搭搭,甚至出入于烟花场所。” “卑职官微言情,有力挽狂澜之心,奈何无力挽狂澜之能。只得在一些案件处置过程中,尽我所能的保证案件的公正。不让无辜之人受到无妄之灾。” “之前,法曹大人所涉案件还都是一些经济纠纷型的案件,那些案件无非就是钱来钱往的事儿,并不涉及人命。卑职等为了主司府的团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蒙混过关的也就过去了。” “但是,最近两三个月,法曹大人竟然将黑手伸进了刑狱案件之中,开始枉顾人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卑职本来准备今天向大人控告法曹大人的罪行的,卑职连诉书都写好了。不想主司大人神眼如聚,识破法曹大人真面目,还丰都驿百姓以郎朗青天。” 严捕头说着,从袖筒中掏出一块白色粗布,双手呈给了陈琦。 陈琦接过白色粗布,看着上面对于法曹赵德言的控诉,用手摸了摸磨得有些糙的毛边,嘴角微掀。 第54章 扑朔迷离 陈琦将诉书丢在桌案上,视线在严捕头和师爷二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陈琦轻咳一声:“既然如此,本官就将查证赵德言贪赃枉法之事交由严捕头和刑师爷去做了。记住,我只要真相,不要什么人情世故。” 严捕头闻言,身子一震,便快速调整好自己,跪在地上冲着陈琦磕了一个头。 “卑职定不辱使命!” 陈琦懒得再和严捕头在那里演戏,直接扭头看向了莫步拓和刘金定。 没错,就是演戏。 严捕头拿出的那份诉书,明显不是新写的,就那磨损程度和墨迹皲裂的状况;书写时间绝对超过了半年以上。这些东西,骗一骗寻常人还行;但是严捕头想要骗过前世从事过考古工作的陈琦,就有点异想天开了。 也就是说,这半年来,严捕头每次上堂的时候,都将这份诉书放在袖筒里;一旦赵德言倒台,他立刻就化身正义使者,变成倒赵第一人。 这种小把戏,看在陈琦眼里,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无奈现在手里也没有人能当这个差,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自己没看出来就是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陈琦看着莫步拓,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猛的一亮。 陈琦:“莫步拓,你此次到丰都驿,有没有携带货物。货物都有些什么。” 莫步拓躬身道:“回大人,小的此次前来丰都驿,共携带有野山参五支,茯苓五颗,灵芝九朵,精品牛黄六块,上品朱砂三块,以及其他珍贵药材若干。” 陈琦眼眸凌厉的看向莫步拓:“你此次所有货物的价值几何?” 莫步拓:“回大人,小的此次所带药材总价超过了十八万两白银。其中精品牛黄更是无价之宝。” 陈琦眼眸微眯:“你那些药材现在何处?” 莫步拓摇头:“小的此次被抓毫无预警,药材还放在车马店的东跨院中。” 陈琦看向刘金定:“东跨院可曾再对外租住?” 刘金定在听到陈琦和莫步拓说到药材的时候,脸上的汗就已经止不住了;被陈琦这么一问,当即脸色煞白,腿都有些抖了。 刘金定:“回,回大人。东跨院已经对外租住,莫步拓所说的药材,小的,小的,小的未曾见过。” 陈琦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看向严捕头:“你现在,立刻带人去刘金定的车马店,将车马店给我掘地三尺,一寸地方都不得遗漏,查找凶器匕首或短剑,还有莫步拓所携带的那些珍贵药材。” “记住,我要的是全部,手脚干净点。” 严捕头抱拳躬身:“遵命。”转身向大堂外走去。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怎么了,腿一软,膝膝平地摔一跤。 陈琦扭头看向师爷道:“将药库掌事给我叫来。” 师爷闻言,快步向大堂外跑去。 陈琦看向莫步拓和刘金定:“你二人稍待片刻,一会儿本官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一刻钟后,刑师爷带着一名白面中年人走了进来。中年人看到端坐在官位上的陈琦,微笑着抱拳行礼。 “丰都驿药库掌事徐青,见过主司大人。” 陈琦看到徐青,也微笑着点头:“徐掌事好久不见,你我私交稍后再叙,现在本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你要如实相告。” 徐青抱拳,郑重其事的说道:“大人请问,我绝不敢有半分隐瞒。” 陈琦:“近一个月内,你所掌药库,有没有大批珍贵药材出入库的交易记录?” 徐青略作思考:“回大人,药库近一个月时间一来,普通药物交易量有所提升,珍贵药材卖出的较少,收入的相对多一些。不知大人所要查询的药材可有什么特征吗?” 陈琦眼眸微眯:“野山参近二十天来可有收获。” 徐青点头:“有,共收获三支。其中两支为辽参,一支为高丽参。高丽参为高丽王国商人带来售卖的,那两支辽参……” 陈琦见徐青欲言又止,当即开口道:“但说无妨。” 徐青点头:“那两支辽参是他人寄存在官仓售卖的,而且寄存的那个人报价忽高忽低的,好像并不知道那两支辽参的价值。所以我并没有敢将那两支辽参挂上货架,而是存放在库中。” 陈琦看向莫步拓:“你和徐掌事对一下,看看那两支辽参可是你所带之物。” 莫步拓抱拳:“是。” 莫步拓看向徐青:“见过徐掌事,好久不见。” 徐青刚才光看陈琦了,都没发现旁边还有人;莫步拓和他打招呼,他才看到莫步拓。 徐青:“原来是莫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莫步拓抱拳:“多谢徐掌事挂念,莫某无碍。” “闲话少叙,莫某向问徐掌事,你所收两支辽参,是几两重的?” 徐青:“两支都是八两重的宝参。” 莫步拓眉头微蹙:“不知其中一支是不是左侧足中位置有一块紫红色的印记,参须在紫红色印记处分为双色,蔓延有九寸长。” 徐青点头:“是的,有一支是这样的。” 莫步拓深呼吸一口气:“那另一支应该就是一支白参,没有参须,只有主干。” 徐青点头:“没错,是这样的。” 莫步拓点头,转向陈琦,抱拳道:“启禀大人,徐青掌事所说的两支辽参正是小的此次所携带的五支野山参中的两支八两重的辽参。其他的三支野山参分别是一支七两重的高丽参,一支九两重的辽参和一支一斤二两重的沙参。” 陈琦点头:“好,退在一旁。” 陈琦看向徐青:“徐青,官仓的规矩你是知道的,那寄售辽参之人的身份信息,你可有记录?” 徐青轻轻的颔首:“回大人,有的。我这就派人去取。” 陈琦点头:“好,去吧。” 陈琦扭头看向刘金定:“刘金定,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刘金定吞了一口口水,咬着后槽牙,强壮镇定的开口道。 “小的没什么可说的,小的,小的并无……” 陈琦懒得听刘金定在那里编,挥手直接打断了刘金定的话。 “好了,既然没什么可说的,就不要说了。退在一旁。” 刘金定被陈琦打断,编的话一句也没说出口,噎的差点没背过气去。他又不敢得罪陈琦,只好悻悻然的退到一旁,低着头沉思去了。 有一刻钟后,徐青拿着一块木简走了进来。 徐青:“大人,那寄存之人的信息已经拿到。” 陈琦点头:“念。” 徐青:“寄存之人名叫刘八子,丰都驿七鱼县人士,在丰都城中西市打零工度日;据他所言,他这两支辽参是他无意中救下一人性命后,被救之人感念其大恩所赠。” 陈琦看向刘金定:“刘金定,这刘八子可与你有什么关系?” 刘金定没想到真的会查到自己头上,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小的,小的,小的是刘八子的族叔,但是,但是那辽参确实不是小的让他去卖的呀。小的与他并不熟络,或许,或许是那小子在车马店中偷的,和小的无关,请大人明鉴。” 陈琦眼眸微眯,冷哼一声:“好。你说的不熟,很好。” 陈琦看向一旁的捕快:“你去发下捕文,全城缉拿刘八子,务必在今日内将其缉拿归案。记住,我要活的。” 捕快领命,来到师爷面前讨得捕文,向着主司府外跑去。 就在陈琦想着是否要继续审理下一个案件的时候,主司府外严捕头已经押着人走了进来。 严捕头来到陈琦面前,抱拳躬身:“大人,卑职奉命搜查车马店,搜到短剑一柄,药材若干;还抓获一名想要偷药材的贼人一名,现向大人交差。” 陈琦点头:“好,退在一旁。” 严捕头带人退在一旁,陈琦的目光看向那名偷药材的贼人。 陈琦:“你是何人,姓甚名谁?” 那贼人唯唯诺诺的缩成一团,小声说道:“回,回大人的话,小的刘八子。” 陈琦邪魅一笑:“哦,你就是刘八子。你为什么要去车马店偷药材?” 刘八子颤颤巍巍的扭头看向刘金定,欲言又止的一副奴才样。 陈琦将惊堂木重重的砸在桌案上,高声怒喝:“大胆贼徒,你是如何在车马店中杀害两名中元帝国商人,如何栽赃嫁祸于人的,给本官如实招来。” “胆敢有半句假话,小心尔的狗头。” 刘八子本来心理素质就差,被陈琦这么一吓,当时就尿了裤子,趴跪在地上玩儿了命的磕头。 “大人开恩呐,大人开恩呐。” “和小人无关呐,求大人明,明啥,锹啥了。” 陈琦听到刘八子那前言不搭后语的昏话,看向严捕头:“让他冷静点。” 这玩意儿,严捕头是专业的呀,上去揪住刘八子的脖领子,里外两个耳光,直接将刘八子给抽的愣住了;严捕头又从一旁的水桶中舀了一瓢冰水,直接泼在了刘八子的脸上。 顿时,刘八子一个机灵,浑身打了个多说,刚才的慌乱不见了,看着陈琦的目光也清明了一些。 但是眼眸中的恐惧只是暂时压制住了,只要陈琦愿意,随时都可以将那份恐惧给吊出来。 第55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陈琦看向刘八子:“老实交代,车马店里的命案,你了解多少。” 刘八子紧张的吞了一大口口水,声音颤抖的说道:“大人容禀。” “那车马店掌柜刘金定乃是小人的族叔。小人幼时父母死于瘟病,经族中长老商议,将小人寄养于族叔刘金定名下。” “一年前,族叔在丰都驿中开了这个车马店,小人便跟随而来,做了个打杂的小伙计。起初还算是相安无事,只是赚些辛苦钱,日子还算过的去。” “半年前,一名南楚商人在车马店中意外过世,随身携带的千两白银成了无主之物。族叔便命小的将那南楚商人给装了棺椁,埋到了西郊乱葬岗。那千两白银,除了丧葬所用的五两银子外,其余的都入了族叔的腰包。” “后来,族叔他食髓知味,对于那等无本的买卖很是钟意。但是,死人这本就是个意外,哪里有那么多意外之财等着呀。所以,所以族叔就将眼放在了那些,那些住店的客官身上。” “那位,那位莫步拓员外的小厮在二十三天前来到车马店预订小院,在酒后不小心说了这一次莫员外带了不少珍贵药材来丰都驿出售。族叔便将主意打到了莫员外的身上。” “那两个所谓的中元帝国商人,其实就是两个赣州来的地痞无赖,来车马店中讹诈,被我族叔给收拾了以后,便帮我族叔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莫员外来的那天,族叔让那两个地痞无赖化妆成为中元帝国行商,故意找莫员外他们的茬。莫员外此前曾和族叔喝酒的时候说过,他的父母找亡,他未能在生前尽孝,是一大遗憾。所以族叔故意让那两个地痞无赖出言侮辱莫员外的父母,故意激怒莫员外,最后就能嫁祸给莫员外杀人的事儿了。” 陈琦看向刘八子,语气冰冷的说道:“那杀害那两个地痞的人又是谁?” 刘八子:“回大人,杀人的是族叔,砍头的是车马店的伙计尤四。” 陈琦看向刘八子:“那你呢?别告诉我你在旁边看的来着?” 刘八子垂眸低眉,有些局促的说道:“小人,小人帮忙抬尸首,扔到了井里。” 陈琦:“说说那两支人参是怎么回事吧。” 刘八子眼角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刘金定,看到刘金定那如锅底般的黑脸,吓得一哆嗦。 “回,回大人。小的担心这一次的钱又全都被族叔昧了,所以,所以想要弄些值钱的东西,拿出去卖了,换些银钱,存些老婆本。” 陈琦冷哼一声:“你倒是想的长远。” 陈琦看向刘金定:“刘金定,你还有何话说?” 刘金定那黑漆漆的脸,阴沉的像是要下雨一般,长叹一声看向陈琦。 “大人,小的有一事不明,请大人赐教。” 陈琦点头:“说!” 刘金定指着莫步拓:“这莫步拓是北魏人,并不是我大元人。大人也是元人,为什么不帮元人,要帮外族人?” 陈琦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本官原以为你只是为了钱才杀人害命的,没想到,你还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 陈琦将手中的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混账东西,知小礼而无大义,眼光只盯着眼前的仨瓜俩枣,置十数万丰都驿百姓的生活于不顾。本官本来只想杀你一个的,现在看来,本官该诛你三族了。” 刘金定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高声喝道:“大人身为元人,不帮元人,卑躬屈膝的为异族张目,大人枉为元人。” 陈琦微笑着看向刘金定,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继续!让我看看,你还能控诉本官什么?” 陈琦知道,刘金定这是想要激发堂外的元人们那狭隘的民族心,想要以所谓的民意,逼迫陈琦让步,留他一条狗命。 陈琦也看到了,堂外确实有些蠢货被刘金定的话给影响了,彼此交头接耳的说着悄悄话。 刘金定见陈琦不为所动,有种全力一拳打了个空的感觉,那种脱离感让刘金定有些手足无措,一时连脑袋都有些短路了。 陈琦见刘金定哑巴了,看向堂外:“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也有着和刘金定一样的想法。认为本族人和外族人有了矛盾,不需要询问对错,就要帮助本族人。” “这也是丰都驿原来的六大帮派争端不断的由来。” “我想问一下在坐的诸位,你们想要过的是今天这样的日子,还是一年前,本官来丰都驿之前的日子?” 堂下的众人闻言,纷纷都闭上了嘴。谁他妈疯了,才会想要过那种人命如草芥的日子。 陈琦等了有两分钟,见没有人说话,微笑着看向众人:“看来没有人想要过一年前那样的日子。很好,看来本官没做错。” “那咱们接下来就说说这个案子。你们全程听了这个案子的始末,抛开莫步拓北魏人的身份,这个案子的对错尔等应该是一目了然才对。” “我中元帝国商贸发达,商人的足迹泛于五大帝国和十大王国中。行商人数更是超过了十万人。加上行商背后的家庭和家族,所影响到的人群,不少于百万。” “我想问一下诸位,这十多万行商,如果在异国他乡,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给诬陷,你们还会想今天这样无动于衷,甚至甘之如饴吗?” 陈琦看向刘金定:“你说,为了你一个,让十多万中元帝国行商在异国他乡被排挤,被诬陷,甚至殒命异国他乡。你觉得,你配吗?” 陈琦看向堂下众人:“你们觉得,他刘金定配吗?” 堂下众人:“不配!不配!不配!” 陈琦邪魅一笑,一双美眸中满是阴鸷的光芒。刘金定这个蠢货,竟然和陈琦这个从蓝星穿越而来的人玩儿‘人民战争’这一套,简直就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 当然,这还没完,陈琦要做的可不是断案这么简单,他还有更高的追求。 陈琦接着说道:“好,这只是第一点。咱们再说说第二点。” “本官执掌丰都驿以来,鼓励商贸,简化商税,想方设法的请各国游商到丰都驿做买卖。这一年多以来,丰都驿的发展有目共睹,老百姓们的日子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以前一年都吃不了一顿肉,一天两餐有碗清汤寡水的稀粥就算是好日子了。现在呢?家家户户,只要是稍微辛苦些,做工努力些,一天三顿的糙米饭还是可以吃到的。赶上个年节,吃顿肉开开荤,或者是每个月存点钱,出外打打牙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这一切是哪来的?不是本官凭空变出来的,是想莫步拓这样的,所谓的异族商人他们来丰都驿做生意,为丰都驿带来的。” “看看东西南北四大货场里那些扛包卸货的力工们;看看丰都驿城中,拉着板车,帮忙运货的车夫们;看看丰都驿城中那些茶肆酒馆,旅店客栈里的活计们。他们的工钱是哪来的?不就是你们口中的异族人带来的吗?他们有了工钱,回家可以赡养爹妈,可以养活老婆孩子。” “如果今天因为这样一个案子,让其他帝国和王国的人,将我们丰都驿当成是随意扣押异国商人的财物,随意杀害异国商人的凶地。那些行商们不再来丰都驿做生意,丰都驿再次回到一年以前,本来来之前的样子。” “我问你们,那些扛包卸货的力工们怎么办?那些拉车运货的车夫们怎么办?那些旅店客栈中的伙计们怎么办?他们的妻儿老小谁来养活?” 陈琦看向刘金定:“你觉得,为了你,让十多万丰都驿百姓过回到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你觉得你配吗?” 刘金定现在哪里还敢说话,现在的他才明白,什么叫做杀人诛心。现在的陈琦就算是把他无罪释放了,他只要敢走出主司府的大门,也会被愤怒的百姓们乱棍打死。 他刘金定何德何能,敢和十多万,二十多万,甚至是一百多万老百姓的幸福生活相提并论。 陈琦见刘金定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冷哼一声,看向堂外:“你们觉得,他刘金定配吗?” 堂下众人:“不配!不配!不配!” 这一次,不再是只有元人喊了,而是六族人一起喊。 没错,板子只有打在自己身上,才会知道疼。 陈琦所说的第一点,涉及到的只有元人的利益,丰都驿的其他异族人的利益并没有受到冲击;所以他们自然不会喊。那些元人行商的死活,关他们丰都驿的异族人什么事儿,他们没有民族认同。 而陈琦所说的第二点就不一样了,涉及到的可是丰都驿所有人的利益。丰都驿本来就是六族杂居之地,丰都驿所有人的利益;这里的所有人,不仅包括了丰都驿的元人,还包括了其他五族的人。 所以,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知道了被伤及利益的痛,他们才会义无反顾的支持陈琦,支持陈琦做的所有决定。 这就叫人心所向,这也是在人为的加速民族融合。几年以后,丰都驿的人们不再以所谓的元人,蛮人,苗人等等自居;而是以丰都驿人自居。那个时候,维护丰都驿的安全,就不再是官府的事儿了。 想想陈琦前世在蓝星的时候,华夏那种留存于血脉中的民族认同感,是华夏屹立于世界之巅的基石。 第56章 亲爹杀女案 陈琦看着刘金定,冷哼一声:“怎么样?你现在还想说些什么吗?” 刘金定哪里还敢再废话,跪在地上像只磕头虫似的,邦邦的玩儿了命的用脑袋砸地板。 “求,求大人开恩,开恩……” 陈琦:“开恩?你还有脸要本官开恩?” “本官刚才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呢?现在又想要本官开恩?” 陈琦将惊堂木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将案犯刘金定,刘八子,尤四打入死牢。待三人所涉案件全部查清后,再做判处。” “莫步拓无罪释放,归还莫步拓所携带的所有财物。” 陈琦看向莫步拓:“莫步拓,你可以把你被关押这段时间的损失计算一下,写一份诉书交到主司府,主司府会变卖案犯家产,为你补偿相关损失。” 莫步拓双膝跪地,恭敬的冲陈琦磕了一个头:“多谢主司大人明察秋毫,小人感激不尽。” 陈琦摆手,示意众人可以退下了。 陈琦闭目沉思了两分钟,眼睛猛地睁开,眼眸中平静如水,波澜不惊,恢复到了他原本那副遗世独立的状态。 “师爷,继续。” 刑师爷轻咳一声,拿起一张诉状读了起来:“被告人覃永年,家住丰都驿西城区永安巷,年三十六,娶妻王氏。覃永年与王氏共育有三女,长女九岁,次女6岁,幺女2岁。” “覃永年在幺女出生后,性情大变,整天找一些巫医和老道什么的,求能生儿子的药。结果两年来一无所获。” “上个月初九,覃永年在酒后回到家中,因厌恶幺女哭泣,竟将幺女沉入水缸中,活活溺死。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妻子王氏和次女被因受到惊吓,得了失心疯,生死不明。长女被寄养在外祖家,尚未知晓家庭变故。” 陈琦听到刑师爷的话,原本平静的面庞一下子就如冰川降临般,冷漠了下去。 “这种人渣,直接宰了就是了,拿到堂上来干什么?” 刑师爷被陈琦的话一噎,忍不住连咳了几声,谨慎的说道:“回大人,卑职等只是对覃永年的量刑有分歧,不知道该用《大元历》中的哪一条来惩治覃永年。” 陈琦眼眸微眯:“将详细情况说来听听。” 刑师爷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以司马笙大人为首的僚属,认为覃永年应该以谋杀罪论处;而以原法曹大人赵德言为首的僚属,则认为覃永年杀害的是自己的女儿,不应该以谋杀罪论处,而是应该以荣誉谋杀的罪名,免除覃永年的罪责。” 陈琦看向刑师爷:“你是刑名师爷,是最通晓《大元历》的,你认为呢?” 刑师爷嘴巴抽了抽,还是没敢开口,抱拳躬身道:“卑职糊涂,请大人开解。”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看向堂下:“荣誉谋杀,是有前提条件的。比方说男人荣誉谋杀女人,前提是女人必须犯了‘七出’之罪,男人谋杀女人才可以豁免。” “在这个案件中,覃永年并没有证据能够指出其妻王氏犯有‘七出’之罪;而且他杀害的是自己的女儿,父亲荣誉谋杀女儿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偷情’。可是‘偷情’这个理由放在一个两岁幼童的身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既然如此,又何来覃永年可以被以荣誉谋杀脱罪一说呢?” 陈琦眼眸冷厉的看向堂下众人:“况且,荣誉谋杀从来就不具有普遍应用的可能,因为荣誉谋杀的四大触发机制,是必须全部触发才可以按照荣誉谋杀来豁免罪行的。不是说四大触发机制只要触发一条,就可以按照荣誉谋杀进行罪行豁免的。” “再说一说这个案件。覃永年明显不符合容誉谋杀的豁免标准,那么就只能按照谋杀罪论处。” 陈琦将惊堂木重重的在桌面上一拍,高声怒喝:“来人!将犯人覃永年押上堂来。” 几名捕快急忙忙跑出去,不一会就用铁链子锁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捕快们抱拳行礼:“回大人,覃永年带到。” 陈琦:“犯人覃永年,溺死幼女,吓疯妻子和次女。其心当诛,其身当诛。” “特判处犯人覃永年车裂之刑,三日后行刑。” 覃永年一听自己要被五马分尸,当即吓得腿一软,就跪坐在地上。 “大人,这不对呀,这不对呀。” “大人,我杀得是我的女儿,我杀得是我的女儿啊。” 陈琦根本挥手,制止了准备将覃永年强行带走的捕快们。覃永年见捕快们离开了,感觉自己又有活的希望了,激动的快疯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明察秋毫,多谢大人。” 陈琦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覃永年在那里表演变脸,眼眸中的戏谑一点点凝结成为杀意。 覃永年感受到了陈琦目光的变化,像是被千钧重担压在身上似的,身体一点点的蜷缩起来,活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虾米。 陈琦见覃永年闭上了嘴巴,老实的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冷哼一声。 “怎么?不说了?” 陈琦冷眸直视着覃永年,浑身的气势如同山岳般压向了覃永年,让原本就惊疑不定的覃永年一下子像是被人用重锤夯在了胸口,短暂的气结险些让覃永年喘不过气了。 陈琦并没有使用武威震慑覃永年,单纯的就是他那一身浩然正气,就足以让覃永年这样的龌龊小人惊惧不已了。 如果一个人想要知道另一个人心里有没有鬼,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乱七八糟的花活儿,只需要与对方双眸直视,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有结果了。 当然,前提是你自己的心是干净的。 陈琦看向堂下,院中坐着听审的百姓,冷哼一声。 “覃永年,既然你不说了,那就听我说一会儿。” 陈琦起身,离开官座,走下堂来,伸出右手,揪住覃永年的后脖颈,就那么像拎小鸡仔似的,将覃永年给拎了起来。 陈琦拎着覃永年走出大堂外,将覃永年像扔垃圾一样的扔在了台阶下面。陈琦也不怕脏,直接穿着官袍,坐在了大堂的门槛上。 “我知道,在你们一些人心中,儿子那是传宗接代的,是养老送终的;女儿是别人家的,是用来换彩礼的。甚至有些人就单纯的认为,女儿就是赔钱货,是出生就应该直接溺死在尿盆里的。” 陈琦的冷眸环视了在场众人一圈,见有些人面色不太自然;陈琦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覃永年身上,不禁冷哼一声。 “覃永年,你有妈吗?你有奶奶吗?你有姥姥吗?” 覃永年虽然坏,但是他又不蠢,陈琦前边那么一说,再加上这几个问题,他哪里还不知道陈琦想说什么;他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只好将自己缩成团,假装自己没听见。 陈琦当然也没指望覃永年能回答什么问题,抬眸看向众人。 “那些骂女儿是赔钱货的人们,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你们的妈,奶奶,姥姥,都是女人。如果不是那些赔钱货把你们父母生下来,把你生下来;你有资格骂你们的女儿是赔钱货吗?” “一个个的,明明是妈生娘养的,偏偏看不起那个十月怀胎,将你们生出来的人;乌鸦尚知反哺,羊羔也知跪乳,偏偏你们这帮看不起禽兽的蠢货们,竟然将黑手伸向了那些可怜的姑娘们。” “你们走出去看看,不论是城里那些开胭脂铺,开绣楼的女子们,还是躬耕于垄亩间的农妇们,又或是采桑养蚕,纺纱织锦的巧娘们。他们哪一个不比你们这帮所谓的‘大男人’强?你们是凭什么看不起女子的?勇气吗?” 陈琦说道最后,声音猛的拔高,那声音如同利剑般,直戳在场众人的心窝。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陈琦最烦的一句话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诛心之言,不知残害了多少女性,它就像一道枷锁般的将无数女性的宿命定格在了所谓的相夫教子那一方小天地中。致使那些女性被家暴了不敢反抗,就算是和自己的父母抱怨几句,得到了也是一些偏向性明显的屁话。 明明是一帮狗男人们自己没本事,还非要把自己的无能怪罪在女人身上。甚至还利用男人们掌握着的话语权,创造出‘红颜祸水’这样的词汇,为自己的无能开脱。 不论是烽火戏诸侯的褒姒,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不论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杨玉环,还是‘狐狸精之祖’的妲己。在那些文人笔下都是祸国殃民,罪责难恕的坏女人。 可是如果没有了褒姒,西周就不会灭亡了吗?没有了陈圆圆,清军就不会入关了吗?没有了杨玉环,唐玄宗李隆基就会专注朝政了吗?没有了妲己,商朝就不会被西周取代了吗? 很显然,并不是。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不论是周幽王,还是吴三桂,不论是李隆基,还是帝辛。他们都是掌权者,只有他们才能决定一个时代的兴衰,而那些所谓的‘红颜’们,只不过就是一帮无能的男人帮助另一帮无能的男人们掩盖自己的无能罢了。 陈琦站起身,看向蜷缩在地上的覃永年。 “覃永年,就让本官用你的命,当做为女性正名的血祭吧。” “从今天起,丰都驿境内不再承认荣誉谋杀,主司府会尽快修订第一部保护妇女和儿童的法律。任何伤害妇女儿童之人,都要从严从重处置,决不轻饶。” 陈琦话音刚落,院中的老妪和妇人们都开心的高呼:“主司大人万岁!” 那些原本自以为是的‘大男人’们,见周围的女性们那近乎疯狂的状态,担心会遭受无妄之灾,只好跟着女性们一起高呼。 就在这一阵阵的高呼声中,覃永年被两名捕快拖走了,押入了死牢。 第57章 状告弃儿 陈琦看向回到官座上坐下,整理了一下有些杂乱的桌案,看向师爷:“继续。下一个!” 师爷点头,又拿起一张诉状读了起来。 师爷:“主告人汪敏轩,丰都驿沐阳郡汪家庄人士,年五十五岁。” “被告人陶继明,丰都驿沐阳郡人士,年二十四岁。” “主告人汪敏轩状告生子陶继明顶撞父母,欺弟辱妹,忤逆不孝。” 师爷将诉状呈给陈琦,陈琦仔细的查看着诉状:“传人吧。” 师爷有些不明白,疑惑的看向陈琦:“大人,这个案子,用不着……” 陈琦将诉状放在桌案上,眼睛盯着师爷:“你在教我做事?” 师爷闻言,猛地一惊:“不敢,卑职不敢。” 陈琦继续拿起诉状看起来,没有再理会师爷。师爷劫后逢生,哪里还敢废话,赶紧向堂外喊道:“带主告人汪敏轩,被告人陶继明。” 不一会儿,一名老叟拽着一个年轻人的袖子,连拖带拽的将年轻人拖到了陈琦面前。严捕头冷哼一声,双眸微眯的看了老叟一眼,老叟识趣的将拖拽这年轻人的手松开。 陈琦将诉状放在桌案上,看向二人;二人见状,抱拳躬身深施一礼。 “参见大老爷!” 陈琦轻咳一声:“免了,起来回话。” 二人起身,老叟眼珠子乱飞,像一个好奇宝宝似的,看着四周的一切。那年轻人反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腰杆笔直的矗立在堂下。 陈琦嘴角微掀,玩味的看着二人:“你们二人,谁先来说说。” 老叟听到了陈琦的话,急不可耐的向前一步:“我,我,我,我是主告人。我说!” 年轻人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老叟的这个样子,预判到了老叟会抢着说话。所以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根本没有抢着发言的意思。 老叟沉吟了片刻后,开口了。 “大老爷,老汉我叫汪敏轩,今年五十五了。一共生了仨孩子。老大就是这个陶继明,老二叫汪东,老幺是个女娃子,叫汪瑶。” “老汉我年纪大了,地里的活儿也是越来越干不动了。这不我这大小子现在有出息了,要去那学堂中当先生了。老汉我就想着,让大小子能给我点米面钱,不求荣华富贵,最起码够老汉我们老两口子温饱。” “可是当我们老两口子找到他的时候,他竟然将我们老两口子给赶出来了。我家那二小子和幺妹不忿我们老两口子被他折辱,去找他理论。竟然被他给打了一顿,丢了出来。” “大老爷啊。像他这种忤逆不孝的东西,竟然还要去叫小孩们念书。这不是在,无,误,误啥来着……” 老叟说着说着,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说的什么。堂下观审的人们有点看不过去了,高声提醒道:“误人子弟!” 老叟眼睛猛地一亮:“啊对!就是这个。误,误,误啥来着。就是这个。” 老叟突然双腿一屈,跪在了地上。连哭带嚎的冲着陈琦磕头:“求大人做主,收拾这个忤逆不孝的小子。” 陈琦看着老叟那模样,心里就有了判断,这老头绝壁是个滚刀肉。还是那种少脸没皮的滚刀肉。 陈琦看向年轻人:“你呢?要不要说些什么?” 年轻人冲着陈琦抱拳:“回大人,小人有话说。” 陈琦点头:“说。” 年轻人轻咳一声,开始了他的讲述。 这个年轻人名叫陶继明,是个孤儿。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人遗弃在了荒郊野外。也亏的这个年轻人福大命大造化大,被沐阳郡的一个名叫陶亮老绝户捡到,将他收养长大。 那个陶亮有点轻微的智力障碍,不能说是傻吧,应该说是笨。就那种不会主动找事情做,需要有人指他干活的那种类型。 比方说哪里发现尸体了,官府老爷来之前,需要有人看着;这玩意儿白天还好,晚上就有点吓人了。这种活儿呢,一般来说就会交到陶亮手里。你只要告诉陶亮,让他看着尸体,不要丢了;他就能坐在那尸体旁边一动不动,出来拉屎撒尿,绝对不会离开尸体半步,直到官老爷们来收尸。 反正就是那种‘聪明人’绝对不会去做的营生,最后就都会落在了陶亮的身上,就这么个人。 街坊四邻的都受过陶亮的一些恩惠,在得知陶亮捡回来的孩子后,街坊四邻担心陶亮养不好孩子,所以就都帮忙搭把手,帮助陶亮将孩子给养大了。这个孩子当然就是陶继明。 等到陶继明长大一些,知道自己养父做的事后,并没有嫌弃,反而主动的帮助陶亮和那些求陶亮办事儿的人谈条件,谈价钱。 比方说之前扛一具尸体给两百文钱,有了陶继明降价后,便开始涨价,从两百文涨到了三百文,最后涨到了五百文。 慢慢的,人们知道了,找陶亮办事儿,得先过他那养子那一关,陶继明也是天资聪慧,不管大事小情都做的有模有样。 陶亮属于那种空有一身蛮力,自己不会动脑子的那种类型,那陶继明就自己动脑子。他指挥出主意,他和他养父一起干活,一老一小配合非常默契,没用几年,日子就越过越好,到后来,陶继明存钱将自己家那个小院子扩大翻修了一遍,日子过的虽然不及那些财主们,也比那些普通人们好不少了。 街坊四邻们早年间受人家陶亮的恩惠,现在又受陶继明的接济,对待父子二人也是像对待亲人般的,很是照顾。 陶亮是个老绝户,一辈子没结婚生子。陶继明则不同。 陶继明在小有余财后,便花钱请了一个先生教他们那一片的孩子们读书认字。他自己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还是会跟着孩子们一起学习,一起念书。也算是陶继明天资聪颖,学东西学的很快,没过几年,陶继明就成了沐阳郡有名的书生。 尤其是今年年初,陶继明被启航学堂选中,到兰园学科区速成班中学习,未来将会成为沐阳郡启航学堂的先生。 启航学堂老百姓们不知道是啥,但是启航学堂先生那一个月二两银子的俸禄人们可是知道是啥东西的。 好家伙,平常人家,半年都赚不到二两银子,二两银子都够一家五口衣食无忧的过半年的了。 这下子,陶继明真就成了香饽饽了。那保媒拉纤的都快把陶家的门槛给踩破了,从士绅家的大家闺秀,到小门户里的娇俏少女,反正就是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媒婆说不到的。 然而,就在陶继明的生活一切向好发展的时候,汪敏轩找上门来了。 汪敏轩一上门,就说陶继明是他儿子,还准确的说出了陶继明被遗弃的具体地点。 陶继明原本还有点希冀,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许,希望他们能回心转意的,给他一点点的父爱,母爱。 可是陶继明终究还是要失望的,因为他忽略了一个问题,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就是哪个正常的父母,会将自己的亲生子女给遗弃在荒郊野外呢? 当然,这也是陶继明后来通过对汪敏轩夫妇的调查,才逐渐明了的。 汪敏轩在沐阳郡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地痞无赖,踹寡妇们,刨绝户坟;说人言不讲人话,吃人饭不拉人屎,反正就是净干些没屁眼的事儿。 汪敏轩的媳妇也不是什么好饼,那是整个沐阳郡出了名的暗娼,而且非常的彪悍。汪敏轩媳妇每次接客的时候,都让汪敏轩在外站岗放哨。就连汪敏轩自己都不知道,这三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 就这么两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谁还敢指望他们有什么人性不成?要求太高了不是吗? 汪敏轩夫妇连一天都没坚持过去,便开口向陶继明哭穷,让陶继明养活他们俩。陶继明还在想着如何在不伤害两个老人的基础上,拒绝二人的时候。汪敏轩夫妇竟然开口,让陶继明将陶亮从家中赶出去,将他们夫妇和他们的儿女接到陶家的宅院中。 汪敏轩夫妇这个提议一下子就触及到了陶继明的底线,陶继明也不管什么伤害不伤害了,直接就将两个汪敏轩夫妇给赶了出去。 这下子老两口子受不了了,坐在陶家门口破口大骂,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后来,老两口子的儿女来了,二话不说,边踹门边骂,好家伙,吧陶继明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马上了。陶继明那个气呀,这几个是不是傻子,如果他和他们是一家子,那他们骂的那祖宗十八代,不也是他们的吗? 然后,陶继明遵循孝道,将汪敏轩的一双儿女给揍了一顿,丢到了巷子里。 汪敏轩不忿,一边找人造谣污蔑陶继明忤逆不孝,想方设法的逼陶继明花钱消灾。另一边则是向郡守府报案,想要以忤逆不孝的罪名将陶继明送进监狱,然后霸占陶家房产。 可是,老话说的好,撒谎别瞒当乡人。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街坊四邻。汪敏轩是个什么玩意儿,沐阳郡人们口口相传之下,早就知道了。郡守府本着好鞋不踩臭狗屎,直接以没有管辖权为由,将人给支到主司府来了。 陈琦听到这,肺差点没气炸了。看向师爷,恶狠狠的说道:“将沐阳郡郡守府的例银押两个月的不发,等我啥时候气顺了再说。” 奶奶的,你们不愿意踩臭狗屎,都尼玛怼鼓到主司府来。他陈琦有不种地,要那么多农家肥干嘛。 第58章 惩治渣爹汪敏轩 陶继明的讲述很慢,而且声音也很是柔和,情绪也非常的稳定。陈琦能够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他的沉稳和自信。 陈琦听完陶继明的话,对陶继明非常的满意。陶继明不落俗套,不为血脉亲情羁绊,对于养育他的老绝户陶亮孝义珍重。虽然年纪稍微有点大了,但是那也是建立在和他的年龄对比上的。在这个时代,三十岁成名,五十岁功成名就的人比比皆是。二十四岁,辉煌人生正在开始。 陈琦想到陶继明现在还在兰园学科区速成班学习,以后也会是启航学堂的先生。他准备对陶继明着重的观察一下,如果能堪大用的话,陈琦不介意提拔一下陶继明。 没错,陈琦的爱才之心又泛滥了。 陈琦看向汪敏轩,语气清冷的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汪敏轩也不知道是真的没眼力见,还是觉得陈琦年纪小好糊弄,竟然没发现陈琦话中的寒意。反倒是舔着脸,笑着跟陈琦讨价还价起来。 “大人,我们也不是非要将这小子送进大牢里去,他只要将那陶家的宅子孝敬给我,然后每个月给我二两银子的孝敬,我就不纠缠他。反正我也没养过他,要的太多也不好。” 陈琦听到汪敏轩的话,忍不住冷笑一声:“你还真不贪。” “行,本官看这个案子还挺复杂的,咱们一点点的审。如果他陶继明真的做了那忤逆不道的事儿,那本官一定为你做主。” 陈琦看向陶继明:“陶继明,你说你被遗弃,当时你多大。” 陶继明:“回大人,不足两个月。” 陈琦看向汪敏轩:“他说的对吗?” 汪敏轩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人,当时家里确实没钱。养不起。所以……” 陈琦冷哼一声:“回答本官的问题,遗弃的时候多大。” 汪敏轩用双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长吧。满月七八天吧。” 陈琦看向正在记录的师爷:“刑师爷。遗弃幼儿该处什么罪?” 刑师爷略作思考:“杖七十。” 陈琦点头:“如果是遗弃未满六个月的婴儿呢?” 刑师爷轻咳一声:“仗一百五,处宫刑。” 陈琦点头,看向严捕头:“等什么呢?还要本官亲自动手不成?” 严捕头早就恨得牙痒痒了,带着两名捕快,拖着汪敏轩就向外走去。 汪敏轩这个时候终于知道陈琦想干嘛了,瞬间开启了撒泼打滚模式。 “大人,不对啊。大人,我是主告人啊。不是,不是……” 陈琦看着准备将人拖到行刑房的严捕头,将惊堂木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你们力气多的没处用是怎么的,就在堂前打就行,让所有观审的人监刑。” 严捕头:“遵命。” 严捕头也懒得找什么条凳了,直接命人将汪敏轩丢在地上,四个差役用水火棍将汪敏轩锁住,另外四名差役两个人一班,抄起水火棍照着汪敏轩的屁股和后腰就打了下去。 然后,主司府堂前就传出了惨烈的哀嚎声。汪敏轩总算是将他们家的亲戚都响起来了,一会儿喊妈妈呀,一会儿喊奶奶呀,一会儿喊姑姑呀。好家伙,不知道的一位这位爷在那里背族谱呢。 陈琦见状,冲着师爷招手,将师爷叫到身边,嘱咐道:“告诉严捕头,不要把人打死了,这货本官留着有用。” 师爷点头,小跑着来到严捕头身边,在严捕头耳边耳语了两句;严捕头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看向行刑的四人,重重的咳了两声。四人受到严捕头的信号,顿时明白了,这是让他们别打死,别的随意。 然后,汪敏轩就更惨了,刚才水火棍还只打屁股和腰,两个地方都打烂了,那种锥心的痛已经让他有些麻木了,痛感没那么足了。行刑的四个人,在收到严捕头的信号后,板子就不在往屁股和腰上落了。双腿,双臂,后背,锁骨。打到一半还翻个面,肋骨,胸骨……反正就是那一百五十板子打完了,汪敏轩全身上下都没一块好肉,没一块好骨头了,但是偏偏就是没死。 严捕头命四名差役用水火棍交叉出来个担架,将被打成一滩烂泥的汪敏轩太到了堂上。 陈琦看着汪敏轩的模样,暗暗的冲着严捕头比了一个大拇指,口中轻轻的呢喃了一句:“牛逼。” 难怪说打人是个技术活呢,这手头上的功夫是真的牛逼。 陈琦看着只能勉强喘气的汪敏轩,原本戏谑的目光逐渐变得凌厉。 “汪敏轩,别装死。一时半会你还死不了的呢。” 陈琦轻咳一声:“有道是父慈子孝,为什么要把父慈放在前面,把子孝放在后面呢?” 陈琦看向堂下众人:“原因很简单,父亲想要要求子孝,前提是父母要履行抚养义务。” “而不是将孩子生下来,不管不顾的任其自生自灭,最后等到孩子有所成就了,再对其进行讹诈。” “在这一案件中,陶继明将养恩放在第一位是无可厚非的,是非常正确的。陶亮那样一个在别人看来有点憨傻,有点蠢笨的人,含辛茹苦的将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幼子拉扯长大。如此大恩,恩深似海,恩重如山。” 陈琦看向汪敏轩:“再说说你。为人,你丧尽天良,为祸乡里,活脱脱就是一个祸害。为父,你弃养婴孩,视人命如草芥。为孝,你讹诈亲子,诓骗父母官,将人面兽心演绎的淋漓尽致。” “像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本官该如何表彰你呢?” 陈琦将惊堂木重重的砸在桌案上:“传令,在丰都驿北城门外修建忠孝祠,将近些年表彰的忠臣孝子的牌位放入其中,受万世香火;另外将汪敏轩用陶土裹上,给我烧成陶俑,立于忠孝祠外,警示世人,这就是不忠不孝之人的下场。” 在场的所有人在听到陈琦对汪敏轩的处置的时候,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陈琦的处置太过于残忍了。 就在这个时候,陶继明冲着陈琦抱拳躬身行礼:“大人容禀!” 陈琦看向陶继明:“讲!” 陶继明轻咳一声:“大人,如此处置汪敏轩,有碍王道教化,对于教育下一代不利。请大人明鉴。” 陈琦眼眸微蹙:“继续。” 陶继明:“若单一汪敏轩之所为,万剐凌迟,曝尸荒野,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然,我既然已经选择了成为启航学堂的先生,将启蒙幼子,教化百姓树为终生的追求。那么我的所作所为,都必须要考虑到,我们的所作所为对孩子们的影响。” “将汪敏轩制成陶俑,您舒心了,我开心了,但是对于丰都驿的未来则有百害而无一利。为了这样一个人渣,断送丰都驿未来的千年大计,他不配。” 陈琦听完陶继明的话,嘴角微掀,露出一抹微笑。 “既然如此,那就将汪敏轩送回汪家,由其妻子儿女照顾。告诉汪家庄主事之人,必须要给我盯紧了,倘若汪敏轩的妻子儿女没有尽到义务,那就以大逆罪论处。当场格杀。” 陈琦说完,看向陶继明,见陶继明并没有再次开口;满意的点点头:“严捕头,这件事你亲自去办。记住,不要让他死了。” “刑师爷,修建忠孝祠的事情,不变。只不过将汪敏轩的陶像换成生铁像,按照他的身高体型做。” 刑师爷和严捕头面相陈琦抱拳:“遵命。” 陈琦挥手:“此案结。主告被告退堂。” 众人行礼后,纷纷退出大堂外。 陈琦揉捏着眉心,面上满是疲惫。就在师爷想要询问,是否要暂停审问,休憩片刻的时候。陈琦的话音传来。 “继续吧。” 师爷不敢怠慢,拿起一封诉状念道:“这是奉阳郡转过来的一个案子,奉阳郡郡守阴大人拿不定主意,想请主司大人帮忙裁决。” 陈琦点头:“念。” 师爷轻咳一声:“奉阳郡有一个名叫冯欢的男子,娶妻郑氏,育有一子。冯欢双亲年事已高,因家贫身体有恙,卧病在床。” “早些日子,冯欢的父亲自觉时日无多,说自己想要在临死之前吃一口肉。” “冯欢为了父亲心愿,将自己刚出生不到四个月的儿子杀死,烹成肉羹。冯欢父亲得偿所愿,于两日后身死。” “冯欢妻子郑氏在省亲归家后,发现幼子不见;经过询问得知儿子身死的原因,盛怒之下将冯欢极其婆母杀害。” “奉阳郡郡守阴大人念及郑氏爱子心切,含恨诛杀亲夫,为子复仇,其行可悯,其心可谅,符合宽大处理的条件。然奉阳郡学士欧阳荣反对,欧阳荣说冯欢烹子奉父,乃是大孝之举。郑氏目光短浅,嫉妒心重;又谋杀亲夫,残杀婆母。已经犯了不赦之罪。当处以凌迟之刑。” “奉阳郡郡守阴大人虽然不认可欧阳荣所言,然碍于其学士身份,不便无视其在奉阳郡的地位。进退两难之间,想要寻求主司大人的协助。” 陈琦眉头紧蹙,盛怒之下,起身将惊堂木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第59章 负粮养亲虞纯宇 “传令阴暮晨,让他将欧阳荣拿下,褫夺其学士身份。然后以妖言惑众罪,将其处以宫刑,发配到暗浮屠,为酉阳人为奴。终生不得赦免。” “郑氏为子复仇,灭杀奸贼,诛其满门,乃巾帼也。让阴暮晨问一下郑氏,有没有下一步打算,如果她不方便回家,将让阴暮晨将人送到丰都驿教坊司,在蓉丫头手底下做事。以后再出嫁,我丰都驿主司府做她的娘家,为她撑腰。” 师爷抱拳躬身:“大人高义,卑职遵命。” 陈琦手掌紧握,那实木制成的惊堂木硬生生的被他捏碎了,捏成了一堆粉末。足以见得,陈琦是有多么的愤怒。 陈琦:“另外,让阴暮晨查一下,欧阳荣师承何人,是否在丰都驿境内。如果在丰都驿境内,本官许他以便宜行事之权,务必要将这一脉的人尽数拿获。此等毒瘤留在民间,有百害而无一利。” 师爷抱拳:“是!” 陈琦着实是被这个欧阳荣和那个冯欢给恶心到了,杀人尽孝,这尼玛是什么脑残煞笔才能想到的腌臜事儿。而且,你他妈的从自己的腿上割块肉,我也就扔了,那好歹也是你自己的孝敬父母的。杀别人尽孝,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那也是一条命;虎毒尚且不食子,像冯欢之流,就是一帮畜生都不如的混账王八蛋。 那个欧阳荣,更是比他娘的混账王八蛋更无耻。将人命当儿戏,为了出名别说脸了,连人性都不要了。其实陈琦是想宰了这个欧阳荣的,但是,后来陈琦自己说服了自己。像欧阳荣之流,让他们屈辱的活着,比让他们死更残忍。倘若真的杀了他们,反倒是全了他们所谓的‘名’了;搞不好,在那些个文人笔下,陈琦会被描绘成那种纨绔皇子,而他欧阳荣就会被那些垃圾文人们标榜成为反抗强权的勇士。呕!是挺恶心的。 陈琦坐在官座上,平静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到正常状态。 陈琦看向师爷:“继续吧!” 师爷见状,在案卷中翻看了半天,找到一张书写在纸上的荐书。 “丰都驿银曹大人司马笙,举荐银曹坊见习督银使虞纯宇,为本年度丰都驿孝廉人选。”“虞纯宇,吴州府临都县人士,年四十四岁。娶妻牛氏,育有两子一女;现居于丰都驿官司坊。虞纯宇母亲早年仙逝,父亲现年六十有八,常住吴州府临都县。” “虞纯宇此人性格敦厚内敛,当差一丝不苟,在丰都驿主司府供职八年,未曾出过半点纰漏。而且其当值八年,除俸禄外,分文不取,对于百姓也是秋毫不凡,在丰都驿内也是光有善名。当的了一个“廉”字。” “而且虞纯宇对待父母也极为孝顺,他每月发放俸后后,都会在当天,买五斗米,徒步负粮从丰都驿走到吴州府临都县,将米送到父母家中。在丰都驿任职八年间,从未间断。当的了一个“孝”字。” “司马笙大人在调查了解后,觉得虞纯宇有被举孝廉入仕的资格,特上书举荐。” 陈琦听完师爷的话,眉头不经意间微微的蹙了一下。不为别的,陈琦有点担心,这个虞纯宇是不是又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每个月背着近六十斤米,徒步近百里,只为将米送给父母。怎么听着陈琦都觉得有点怪怪的。 没办法,陈琦被上一个案件中的那种给人催吐的孝道给留下阴影了。 陈琦看向师爷:“传虞纯宇上堂问话。” 师爷小跑着出了大堂,那样子很是狼狈。 陈琦坐在官位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着,发出清脆的如同骏马狂奔时,马蹄踩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五分钟后,师爷带着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走进公堂中。 中年人走上堂来,冲着陈琦行礼:“卑职虞纯宇,参见大人。” 陈琦点头:“免了。起身回话。” 虞纯宇:“是,谢大人。” 陈琦看着虞纯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虞纯宇,仔细的端详着虞纯宇的长相,心里就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这个人并不坏。 都说是‘相由心生’,虞纯宇的相是那种佛像,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准头端正,大耳垂肩;一双圆眸大而不凶,眸中满是和煦的光,能够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陈琦:“虞纯宇,你可知司马笙推荐你‘举孝廉’之事?” 虞纯宇有些惊讶的看着陈琦,眼眸中满是疑惑:“回大人,卑职不知。” 陈琦点头:“好,那本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 虞纯宇郑重的嗯了一声:“卑职绝无虚言。” 陈琦拿起荐书,看了一眼:“我想知道,你每个月月俸几何?” 虞纯宇:“回大人,今年之前,卑职每个月的月俸是纹银一两。今年年后,主司府月俸改制,卑职每个月的月俸提高到了纹银三两。” 陈琦点头:“我看到荐书上说,你每次发月俸都会从丰都驿买米,然后亲自背回到吴州府的父母家中。可有此事?” 虞纯宇:“回大人,确有此事。” 陈琦:“为什么要从丰都驿买米,又为什么要亲自送去?” 虞纯宇挠挠头:“回大人,从丰都驿买米,是因为这附近只有丰都驿郭家粮铺有白米卖,其他地方只能买到糙米。家父和家慈上了年纪,牙口不太好,那糙米太硬;卑职担心二老吃着咬不动,所以才会买白米回家。” “而且,卑职之前尝试过给家父和家慈钱,让他们自己买粮食吃。可是二老舍不得花钱,净买些麸面和粳米凑合着吃。卑职无奈,只好亲自给二老去送米了。” “至于为什么亲自送,其实就是为了省钱。卑职家中有两子一女,卑职那点俸禄,想要养活好妻儿老小,就得学会精打细算。如果请人从丰都驿将米送到家中,至少需要九十文钱,九十文钱够买半石糙米,够卑职一家五口吃小半个月的了。” “而且,卑职需要回去看看粮食的剩余情况,确保家父和家慈两位按时吃饭,还能帮二老做一些修修补补的事情。” 陈琦点头:“那现在将你的月俸提高到三两满意吗?你觉得对你的生活影响大吗?” 虞纯宇感恩的抱拳躬身:“主司大人高义,卑职等感激不尽。之前,就算是银曹法曹等吏员一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现在我们这些使役都能拿一个月三两,哪里还能不满意。而且,之前就算是卑职,一年也吃不了一顿肉,除了过年的那顿饺子,很难见到一点荤腥。” “现在好了,卑职现在一家人每个月都能开一次荤,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陈琦听着虞纯宇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很好。虞纯宇,你很不错。司马笙的举荐,本官留下了。本官想让你帮忙做些事,不知道方不方便?” 虞纯宇恭敬的行礼:“请大人吩咐,卑职定不负所托。” 陈琦点头:“你帮本官将丰都驿下辖九郡十七县中,所有官吏的家庭情况调查清楚,做好记录后交给本官。能做到吗?” 虞纯宇点头:“能。请大人放心。” 陈琦点头:“好,退下吧。” 虞纯宇行礼:“是,属下告退。” 陈琦看着离开的虞纯宇,满意的点点头。虞纯宇这样的人,你让他开疆拓土,攻城拔寨有点强人所难了,所托非人了。但是你如果想要护卫一方安宁,整顿官场,给老百姓一个太平盛世。那虞纯宇这样的敦厚稳重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陈琦想着,等他成年后被封王,管理封地的时候,向虞纯宇这样的人,还是需要很多的。 陈琦轻咳一声,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看向师爷,‘举孝廉’的还有吗? 师爷点头:“回大人,有的。不过绝大多数都没有什么异议,众位大人已经通过,并没有什么疑意。” “唯独在审核谷阳郡举荐的‘孝廉’人选时,河曹夏大人和银曹司马大人有了分歧。二人僵持不下,一时谁也说服不了谁。” 陈琦有些好奇的坏笑起来,河曹夏奕和银曹司马笙,这俩货相看两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夏奕虽然供职河曹,是需要实干的岗位;但是夏奕这货偏偏喜欢一副老学究的做派,对着别人指指点点的,一副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模样。这就让身为银曹参军参军,将实干刻在骨子里的司马笙很是不喜欢。尤其讨厌夏奕那没完没了的夸夸其谈。 所以,这俩人只要碰在一起,就没消停过。那来言去语间,刀剑纷飞,一不小心就会被误伤。 但是夏奕和司马笙还都不属于那种胡搅蛮缠之人,他们在讨论问题的时候,向来都是就事论事,很少会掺杂个人恩怨。 他们只是从他们的角度出发,阐述他们认为的对错,好坏,优劣。而且,他们争论的问题,往往都是和执政方针息息相关的;每次只要争论出来一个结果,都会被陈琦直接应用到丰都驿的政策实践中。 这一次他们二人竟然为了一个‘举孝廉’的名额吵了起来,这就说明,这个‘事件’很有代表性,是可以着重讨论和分析的。 陈琦看向师爷:“叫夏奕和司马笙。” 第60章 仁孝之道 公堂上,夏奕和司马笙二人对视一眼,齐刷刷的冷哼一声,像极了那种十世怨侣,眼眸中都满是‘恨’意! 陈琦看着二人,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二位,说说吧。是个什么人,能让你们二人这么针尖对麦芒的寸步不让。” 司马笙叹息一声:“夏大人年长,夏大人先说吧。” 夏奕傲娇的哼了一声:“启禀大人。谷阳郡此次举孝廉的举荐上来兄弟二人,名叫顾飞和顾羽。长子顾飞,今年三十八岁;次子顾羽,今年三十五岁。” “长子顾飞呢没什么文化,以务农为生,父母双亲也一直都跟在顾飞身边,有顾飞和其妻子赡养。” “次子顾羽呢,读过几年的私塾,略通文墨,在河东裴家任侍读,鲜少有时间回家,也就更少时间赡养老人了。” “去年年底,顾家高堂仙逝,长子顾飞借口忙于农事,鲜少帮忙;次子顾羽则是忙前忙后的,花费了不少银钱,给逝者做了一堂很高级的发送,十里八乡都是头一份。次子顾羽也因此在谷阳郡内,得了个孝子的美名。” “兄弟二人在家守孝期间,次子每日恸哭数次,怀念之情溢于言表。乡民们很受感动,纷纷对其赞不绝口。” “长子呢,恰恰相反,农活也不干了,整日里坦胸露乳的抱着一个酒坛子,像一个街溜子似的,在郡内晃悠。丝毫不见悲怆模样。” “谷阳郡郡守付兴慜,举荐次子顾羽为孝廉,酌情予以重用。此事在谷阳郡内广为传播,百姓们也是非常的赞同。” “但是,谷阳郡学士应思茂,却反其道而行的举荐长子顾飞为孝廉,并申请了表彰。” “下官认为,顾羽在为父母治丧期间,竭尽所能;守孝期间,举止恰当。实乃纯孝典范。应予以重奖重用。” “长子顾飞守孝期间,擅自饮酒,贪图享乐;实乃不孝典范,应予以重罚。” 陈琦见夏雨说完了,看向司马笙:“你继续。” 司马笙挠挠头:“大体上差不多。只不过我对于夏大人给予长子顾飞的评价很难苟同。” “长子赡养老人数十载,未曾让高堂受过半点委屈,至纯至孝,片刻不敢怠慢。顾家四邻有口皆碑,无一不称赞长子顾飞。” “反观次子顾羽,所有的孝顺都坐在了明面上。生前未见其尽孝,反倒是老人仙逝了,次子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花费大价钱,以远超逾制的标准,风光大葬父母。这是在尽孝吗?这分明就是做给活人看的。” “生前数十年未曾见到其尽孝心,反倒是游历五大帝国,拜师寻友,好不快活。到死了,甩几锭银子,就能被称之为孝子,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下官看来‘生前尽孝远比死后哭坟’更值得赞誉。有一种孝顺是发自内心的,有一种孝顺是做给别人看的。” “至于说守孝期间,次子日日恸哭,缅怀亡人;长子沉迷于酒中,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在谷阳郡中溜达。” “在下官看来,次子的行为表演痕迹太重,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在哭,非要搞得街坊四邻都知道才行。反倒是长子的行为,明显就是那种借酒消愁,悲怆痛心,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悲伤之情。” “所以,下官同意谷阳郡学士应思茂的举荐,应该推举长子顾飞为孝廉,予以表彰。” 陈琦听完二人的话,忍不住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挠挠头。 “事情本官知晓了。本官认为顾飞顾羽两兄弟,都不够格被举荐为孝廉。二人对孝道都有缺,不应当被推举。” 陈琦看着面色不太好看的夏奕,和同样有些疑惑的司马笙,笑着继续说道。 “先说说长子顾飞吧。” “顾飞侍奉双亲数十载,双亲含笑而终,此为毋庸置疑的‘仁孝’。然而,父母双亲离世后,顾飞作为长子,理应担负起一家之主的职责,发送双亲,劝慰亲友;做些当起一个顶梁柱来。” “但是,顾飞的所作所为却是在逃避,逃避作为长子的责任,逃避家主的职责,沉迷于过去无法自拔,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丑。这样的小丑被选为孝廉,于国无利,于家不利,于未来不利。” 陈琦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再说说那个顾羽。” “如同司马笙所说,生前不尽孝,等到了人死了,搞一些个活人排场,买自己个心安;表演给街坊四邻和平民百姓们,什么叫做孝顺。” “我们是在举孝廉,看的是人是否孝顺,不是看人是不是舍得花钱。逝者已逝,生者还需要继续好好的活着。将钱都扔到那些所谓的排场里,还不如好好的改善一下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来的更有意义。” 陈琦笑着看向夏奕和司马笙:“你们说,这样两个孝道有亏的人,举荐他们做孝廉,合适吗?我们不管助长哪一方的气焰,对于未来的老人们,是不是都是不负责任的呢?” “我们如果将顾羽那种以钱邀名的行为,将其举荐为孝廉。那么,以后会不会出现,父母生前不尽孝,都存着钱,等双亲仙逝后,拿钱大办白事儿;甚至是请人哭坟,来表达自己的哀悼的事情呢?如果真的出现了那样的情况,夏奕大人,你觉得你担得起那个责任吗?” 夏奕深吸一口气,平静的摇摇头:“回大人,是下官思虑不周,请大人见谅。” 陈琦看向司马笙:“司马笙,你呢?” 司马笙讪笑一下:“回大人,是下官草率了。” 陈琦点头:“很好。” “举孝廉,举的绝对不能是特例,必须要符合孝道,而且还要在百姓认知中不会出现偏差。否则,但凡有任何的意见相左,有可能对我们的后代造成不利的影响。那这样的人,就绝对不能被推举为孝廉。让他们去起带头作用。” 夏奕和司马笙冲着陈琦抱拳躬身施礼,异口同声的说道。 夏奕:“谨遵大人教诲。” 司马笙:“谨遵大人教诲。” 陈琦挥手,示意二人可以退下了,回到官座上坐下,整理了一下有些杂乱的桌案,看向师爷:“继续。下一个!” 师爷点头,又拿起一张诉状读了起来。 整整两天的时间,陈琦就这样连续不断的审理着积压了两个多月的案件。老百姓们也像是看戏一样的,亲眼见证这一个个光怪陆离的事件,真正的大开眼见了。 第三天上午,陈琦如前两日般的升堂问案。挤压的案件都已经处理完毕,今天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杀人。 没错,就是杀人。包括丰都驿原法曹参军赵德言在内,共计二十六人,会在今天被处决。斩首者十二人,车裂者五人,腰斩者九人。 行刑的前一天,犯人们会被送一餐断头饭,也叫送行饭,意思就是这个人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餐饭。按照《大元历》中所规定的,最后这餐饭最少要五荤四素九道菜,外加一斛送行酒。官府会出资二十两,来置办这桌酒席。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些监管死刑犯的牢头们,询问死刑犯要不要吃饭,并且观察那些死刑犯的状态。如果死刑犯有需要,他们自然需要照章办事,给死刑犯置办一桌酒席,只不过花费肯定不会用完二十两就是了。 当然,心大到砍头前一天都有心思吃席的死刑犯,并不多。更多的还是那种听到自己要被执行死刑,吓得屁滚尿流,惶惶不已。那样的人,牢头自然是不会在给他们费钱办什么酒席,简单的一碗水酒,一块白水煮肉,一碗米饭就算是断头饭了。至于多余出来的那些钱,当然也就成为了牢房众差役们的外快了。 行刑当天,寅时初刻,牢房里的差役们就要对死刑犯进行验明正身,并且给死刑犯们换行刑所用的囚服。寅时末刻,衙役们会来牢房中办手续,提走死刑犯。 卯时三刻,监刑官升堂,进行二次验明正身。确认死刑犯身份无误后,将死刑犯五花大绑,插上木板做成的招子,写明犯人所犯罪刑,以及要被处以何种刑罚。 辰时初刻监刑官勾决,巳时初刻将犯人押赴刑场,午时三刻行刑。 大元帝国执行死刑,不需要三司核准,地方官直接就可以判,可以行刑。三司只负责复核,如果三司复核为地方官处置不当或者是应用法条不当,地方官需要接受三司会审,承担其应该承担的责任。 丰都驿此次处决的人这么多,哪怕就算是在军州,也极其罕见。足以见得,丰都驿的经济发展虽然欣欣向荣,一副安泰祥和的样子;但是丰都驿内里的病症并没有被解决,只是被大量的银钱给遮蔽住了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陈琦迫不及待的要在丰都驿推进启航学堂的设立。读书以明智,想要让丰都驿长治久安,不再出现陈琦就任丰都驿主司前那种混乱不堪的模样;就必须要让丰都驿的老百姓,让丰都驿下一代,下下一代,世世代代,都能读书明智。 再加上之后高等学府稷下学院的成立,丰都驿的未来可期…… (四卷完) 第1章 咸鱼?只存在于幻想 丰都驿西,官道,官道两旁杨树嫩芽初发,点点绿黄色点缀着,有种新生的感觉。地上的花草也已经开始茁壮成长,躲过冬寒,得以新生的蝴蝶和蜜蜂往来于花丛之间,辛勤的工作着,好不热闹。不远处的农田里,农民们已经架着犁,开始翻地,为今年的春种做着准备。 就在这一片欣欣向荣的画面里,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踢踏声,那是马蹄踩在官道的石板上发出。为首之人头戴白玉素冠,身穿锦缎绣罗袍,脚踏藕丝踏雪履;浑身上下白衣素服,一副出尘的翩翩公子模样。 白色衣服其实是很挑人的,皮肤的颜色重一点或者是轻一点,都会在白色衣服的衬托下,变得失真。或者是黑不溜秋的没法看,或者是那种煞白的活像是个病秧子。但是这位公子哥身穿这么一身白衣素服,偏偏丝毫不给人以突兀感,反倒是衬托的他,气质出尘,像是那天上的谪仙堕入凡尘一般。 白衣公子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这宝马背高近两米,膘肥体健,体型匀称,鬃毛整齐,还被人精心的编织成了几个麻花辫,给人一种俏皮可爱的感觉。那宝马四蹄翻飞,速度极快;屁股上的马尾迎风飘舞,分外的洒脱飘逸。 白衣公子身后,十九名随从打扮的人,策马扬鞭,紧跟着白衣公子。 大约半个时辰后,白衣公子伸手拍了拍马背,那白马得令,缓缓地减速,最终改跑为走,缓缓的继续前进。 白衣公子身后,一名管家打扮的老者来到白衣公子身边,将马鞍上拴着的一个水袋递给了白衣公子。 “少爷,喝点水吧。” 白衣公子嗯了一声,拍了拍自己马鞍上的水袋:“秦伯你先喝吧。我自己有。” 老者也没执拗,打开盖子,咕咚咚的豪饮了一大口水。 “少爷,您这几天在主司府忙活公事,受累了。” 白衣公子耸耸肩,无奈的叹息一声:“e\\u003d(′o`*)))唉,没办法,劳苦的命。” 就在二人交谈间,后续的十八名随从也跟了上来,围绕在白衣公子三面,将白衣公子保护了起来。 一名身材壮硕的中年大汉来到白衣公子身边:“少主,怎么这次不是我们原来那十八个人陪您一起出来,这里面有好多人我都不认识。” 白衣公子伸手照着那壮汉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就你废话多。搞得跟我是什么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似的。” “陆源在中元城经营梅园,薛平和牧羽他们另有安排,其他人也经过中元城一行,都有所收获,现在潜心闭关修炼。就你这个二货,啥啥都不懂,偏偏还喜欢说废话。” “滚蛋!” 大汉被白衣公子数落了一顿,灰溜溜的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中腹诽:“三殿下也真是的,就不能说俺陪着他,能让他心安?(ˉ▽ ̄~) 切~~渣男!” 没错,白衣公子正是陈琦,那那位管家打扮的老者,自然就是秦奕秦伯了。 陈琦在两日前监刑处决了人犯,经过一天的休整,今天早早的便从丰都驿出发了。同样的二十个人,不过十八位随从,已经和前往中元城祭母的时候有了变化,其中的八个人,明显都是新面孔。 陈琦当然还是希望原来的那十八个老伙伴们一起陪他出行,奈何那八个人或是有事要做,抽不开身;或是武道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需要稳固或者突破,不宜外出颠簸。所以才不得不选择用新人顶替他们的位置。 当然,十八卫是陈琦的亲卫,是未来必然要和陈琦朝夕相处的人。现在能够多些时间相处,培养一下默契;对于未来他们携手对敌也是有帮助的。 陈琦看着秦奕,语气柔和的说道:“秦伯,给南王府的粮食发出去几天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秦奕:“回少爷,发出去三天了,应该九天以后能到渝州府,差不多和我们前后脚到。” 陈琦点头:“此番前往南王府,您已经向京中报备了吗?” 秦奕:“嗯!少爷放心,已经报备了。得到了回信,已经准了。” 陈琦长叹一声:“那就好。” 秦奕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少爷,你不觉得累吗?” “你这一辈儿的皇子,太子虽然参与朝政,也不过就是上朝听政和处理一些礼仪性的事务;其他皇子别说参政了,恐怕连自己吃的米是哪来的,面是哪产的都不知道。” “偏偏是你,生了个皇子的身子,碎催的命。从中元城回来,你除了手受伤,休息的那三天,几乎是天天都在忙。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偏偏被压上了一堆不符合你年龄的重担。你就不觉得累吗?” 陈琦听到秦奕的话,哈哈笑了几声:“秦伯。有得必有失,只要能在得中能找到快乐,就不会在失中觉得难过。” 陈琦将马鞍上的水袋摘下来,小酌一口:“秦伯,你觉得我是在宫中开心呢,还是在丰都驿开心呢?” 秦奕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是在丰都驿了,我在丰都驿一年见到你的笑脸,比在东宫十四年加一起都多。” 陈琦微微颔首:“所以,您希望我呆在宫里好呢?还是希望我呆在丰都驿。” 秦奕同样不假思索的说道:“自然是丰都驿。当然,如果能呆在丰都驿,还不用这么累就更好了。” 陈琦被秦奕的话给逗乐了:“秦伯,您有点贪了。”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同样被逗乐了;是啊,是他太贪心了。 陈琦笑容收敛,靠在马鞍背上,一副慵懒的模样:“我同样也喜欢在丰都驿的日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用担心被我那皇帝老子找茬打压。” “我去年可以拒绝赴任。不过,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除了申斥之外,恐怕我的行动也得被大加限制,被变相软禁在京城中的宅院内。” “所以我才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南赴丰都驿上任,不为别的,因为这是我寻求自由自在的唯一出路。” “相较于我现在的自由自在,主司府的那点政务,真的算不上什么。” “况且,这一次这么忙,是因为我回京祭母,积压了两个月的政务所导致的。如果将这些政务平摊到两个月内,就不会觉得忙,更不会觉的累了。” “这就是我说的得与失的对比。秦伯您现在觉得,我是得到的多呢,还是失去的多呢?” 秦奕点头:“我明白了。” 陈琦微笑着颔首:“况且,就算我现在被封了王,你觉得就现在皇室的那穷困潦倒的模样,他们能发的下来我这个亲王的月例吗?就算他们能发下来,那点钱能够我花吗?” “最后还不是得咱们自己挣钱自己花?想要偷闲?门儿都没有。” “最起码现在我手里有本了,就算被封了王,我想要躲闲,也有底气了不是吗?” 秦奕点头,但是脸上的愁苦却一点也没见少。因为秦奕和陈琦都知道中元帝国的皇子,是没有资格躲闲的。 陈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秦伯。牧元大师是怎么说楼玉罗的伤势的?” 秦奕无奈的叹息一声:“楼玉罗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的嘴,治不好了。他以后不仅不能再说话了,而且还只能吃流食续命。” 陈琦面色阴郁:“那您看了吗?楼玉罗的筋骨如何?” 秦奕:“还不错,板肋虬筋,算的上是个天才。当然,只是普通的天才而已。” “好吧。”陈琦点头,扭头看向身后:“楼玉罗,过来。” 不远处,骑着一匹藏青色战马的楼玉罗催马来到陈琦身边,抱拳行礼。 陈琦轻咳一声:“楼玉罗,你的身体状况,牧元大师和你说过了吗?” 楼玉罗点头。 陈琦:“嗯,既然如此,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想法吗?” 楼玉罗摇头。 陈琦:“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影卫,守护我的安全?” 楼玉罗眼睛猛地一亮,双手都在颤抖,有些慌张的用双手在那里比划着,像是急着要说些什么。 陈琦嘴角微掀:“你别急。你至需要点头和摇头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楼玉罗认真的点头,一骨碌翻身从马上摔下来,小跑两步,双腿跪在陈琦的马前,邦邦的磕了两个响头。 陈琦挥手,示意楼玉罗起来,看向身后躲在一身皂袍里的影子。 “影子,过来。” 影子双脚在马背上轻踏,如同一阵风般的飘飞到了陈琦面前。 陈琦看着影子,脸上满是笑容。 “影子,我想请你将你的遁术交给楼玉罗,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影子没有说话,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盯着陈琦,把陈琦给看的有点心虚了。没办法,别人没见过影子的样貌,但是他是见过的;而且,那一次他竟然还没出息的流鼻血了。 陈琦讪笑着说道:“我,我没比的意思。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个男性影卫,毕竟有些地方带着你去不太合适……” 陈琦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都快听不见他说的是啥了。怂惨了…… 影子听到陈琦的解释,看向一旁还在地上跪着的楼玉罗,冷哼一声。 “可以!” 第2章 西渊郡现状 影子说完,身形一晃,又像一阵风一样的消失在了原地;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她又回到了马背上,还是刚才那副慵懒的模样,像是复制粘贴的似的。 陈琦见影子离开,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一口气;看向楼玉罗说道。 “认准了那个黑衣服的美人,以后你就和他学习遁术和护卫之术。等到你的遁术和护卫之术学有所成之后,你就可以成为我的影卫,守护我的安全了。” 楼玉罗重重的点点头,起身将自己身上的土拍掉,翻身上马,催马来到影子面前,抱拳行礼。 众人都没看清楚影子的动作,一本小册子就出现在她手中;影子将小册子丢给楼玉罗。 “十天,背会。” 楼玉罗接过册子,认真的点点头,看到影子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识趣的催马来到一旁,仔细的翻看起手中的小册子来。 陈琦看向众人:“今天晚上在西渊郡休息,明天干活儿。” 陈琦说完,策马扬鞭的顺着官道向西跑去;众人同样快马加鞭的朝着陈琦的方向追去。 傍晚时分,陈琦等人终于到达了西渊郡,在城门口检验过身份文牒后,众人骑马向着西渊郡城内跑去。 西渊郡,丰都驿九郡十七县里的第二大郡,仅次于被称为丰都驿第一郡的东阳郡。西渊郡原本归湘江府管辖,下辖两县一城,是湘江府往东的必经之路。 后来,陈琦入主丰都驿,陈伽罗觉得原本丰都驿的六县之地有点太小了,不符合陈琦这个皇子的身份。所以由内阁直接下令,将丰都驿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原属于吴州府、湘江府和赣州府的九郡十四县全都划给了丰都驿。结果就是丰都驿一个郡县级别的军驿,辖地竟然比一般的州府都要大,活脱脱就是一个怪胎。 西渊郡划归丰都驿后,陈琦并没有对西渊郡原本的行政机构进行改组,还是保留了原来的班底。陈琦只对后划归的郡县收税,其他的一概不管。原因很简单,陈琦没人可用,换不了官吏。 因此,在陈琦等人进入西渊郡后,瞬间觉得像是回到了一年前的丰都驿城。破烂不堪的城池,低矮破旧的房屋,坑坑洼洼的街道,还有满街的秽物和瘦骨嶙峋,蹲在地上岂是的花子。简直就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既视感。 秦奕看着西渊郡的这副模样,眉头紧蹙,满是疑惑的看向陈琦:“少爷。这西渊郡是什么情况?怎的如此荒凉?这破旧不堪的样子,就算是那些被劫掠的军州也不过如此吧?” 陈琦也是面若寒潭的看向四周,他同样满心疑惑。在陈伽罗划归九郡十四县的时候,陈琦是看过各郡县的具体情况的,西渊郡当时的公文非常漂亮,内容也很扎实,让陈琦非常满意。他还记得,当时西渊郡可是以排名第七的郡县面积和排名第六的人口数量,缴纳了所有郡县中排名第一的赋税。再看看现在的西渊郡,怎一个荒凉了得。 陈琦看向身后,招呼来一名随从。陈琦从怀中掏出册文牒,递给了那名随从。 “你去郡守府,将西渊郡郡守给我请到西渊郡官驿中来。记住,要保密,除了郡守本尊,不要被人知道我们的身份。” 随从点头,策马向郡守府赶去。 陈琦看向其他人:“除了秦伯、影子和楼玉罗,剩下人全部散开,收集信息。酉时初刻来官驿集合,进行汇报。” 众人领命,四散而去,片刻就消失在了陈琦四人面前。 陈琦轻抖缰绳,骑着马向官驿方向走去。 一刻钟后,陈琦四人来到西渊郡官驿,看着这和西渊郡整个城池都有些格格不入的官驿,陈琦就觉得脑瓜子生疼。 没办法,整个官驿太新了,新的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要不是陈琦知道这个世界现在还没有ps,就要怀疑这个官驿是p上来的了。 秦奕看出了陈琦的别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少爷,您忘了,去年年底,您为了让来往的行商有地方住,专门拨款到九郡十七县,让他们重建官驿,而且还派人亲赴九郡十七县进行验收。这西渊郡的官驿,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新建的吧。” 陈琦被秦奕以提醒,这才想起这件事来,无奈的叹息一声,摆摆手,示意秦奕去官驿安排入住,自己则是将缰绳丢给楼玉罗,向着官驿内走去。 这官驿是三层楼,一层是大厅,二层是十间通铺房和十五间人字号房,三层是十五间地字号房和六间天字号房。 一层大厅中整齐的摆放着十六张八仙桌,足够一百多人同时用餐和饮茶。大厅中的摆设也很有章法,将原本有些局促的空间,应用到了极致。足以见得,设计官驿的人员,在园林设计和建造方面的造诣有多高了。 二层三层的整体风格偏向南方园林的风格,灰黑色搭配白色,给人一种素雅的感觉。 等待秦奕号完房子,官驿的小厮帮助楼玉罗去安置马匹。陈琦坐在八仙桌子旁边,静静的喝着秦奕泡好的清茶。 秦奕带着官驿的驿丞来到陈琦面前:“少爷,这位就是西渊郡官驿的驿丞。” 陈琦摆手:“都做吧。” 驿丞颤颤巍巍的坐在陈琦对面,秦奕则是一如既往的坐在陈琦的左手边。 陈琦看着驿丞惊恐的模样,微笑着开口道:“你无需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关于西渊郡的事情。你只需要实话实说就行。” 驿丞点头:“是!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琦点头:“西渊郡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我记得前两年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派繁花似锦的模样呢。” 驿丞听到陈琦的话,忍不住叹息一声:“e\\u003d(′o`*)))唉!小爷您有所不知啊。” “咱这西渊郡,好歹也是两府交界之处,水旱码头都有,商路发达,不说别的,就算是只做来往那些行商的生意,都能赚个盆满钵满了。所以,西渊郡几十年来,不敢说吃香的,喝辣的,那也是衣食无忧,平安宜居的好地方。” “这一切的改变呀,都得从西渊郡并入丰都驿来说起。” “一年前,朝廷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将西渊郡划归了丰都驿管辖。丰都驿那是啥地方,狗都不去,别说是人了。” “西渊郡自从划归丰都驿后,便开始被玩儿了命的吸血。西渊郡近八成的税收都被丰都驿那位主司大人要了去,修建什么园子去了。” “唉!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丰都驿摊上这么个主司,哪能好的了?” “最近就更是奇了。主司大人不知道怎么就看上地皮了,将百姓们手中的土地都强取豪夺了去。说是要闹什么公有。我看是狗屁的公有,就是主司大人想要刮地皮,挥霍罢了。” 陈琦听到驿丞的话,好奇心挠一下就上来了。神情平静的看着驿丞。 “那按你这么说,这西渊郡有今天这番结果,都是怪那位主司大人了?” 驿丞义愤填膺的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再说话。这位驿丞已经形成了刻板偏见,恐怕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了所以然来了,陈琦也就懒得跟他浪费时间,挥手示意驿丞退下,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秦奕满脸疑惑的看向陈琦:“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儿?又是税收,又是土地的。我怎么没听懂啊?” 陈琦冷笑一声:“我猜到一些,但是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恐怕得有人来给我们解惑才行。” 陈琦眼神微凝:“恐怕,我又要在西渊郡开杀戒了。” 秦奕闻言,忍不住心惊。他的这个小主子,也不知道是受了诅咒了,还是沾上啥不干净的东西了。不管到哪都能遇上傻子,逼着他这个小主子大开杀戒。 约摸一刻钟后,刚才去郡守府请郡守的那位随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以为身穿绿色官袍的中年人。 中年人走到陈琦面前,双膝跪倒,冲着陈琦行了个大礼。 随从将文牒还给陈琦,老实的站在陈琦的身后,微眯双眼,进入了假寐模式。 陈琦找了一个水杯,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了身后的那名随从。随从感激的接过水杯,悄咪咪的慢酌起来。 陈琦看着中年人:“抬起头来。” 中年人抬起头,双眸直接就和陈琦的眼睛对视了,几乎是瞬间,中年人的眼神就飘忽着躲开了陈琦的视线。 陈琦嘴角微掀,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很显然,眼前这个中年人不敢跟他对视,心里有鬼。 陈琦:“我见过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姓尉迟,叫尉迟嘉。是尉迟家当代家主尉迟明的亲弟弟。对吗?” 中年人面色平静的看着陈琦,微笑着说道:“大人好记性。” “不错,下官就是尉迟家。” 陈琦点头:“尉迟嘉,《氏族志》看过吗?” 尉迟嘉嗯了一声:“回大人,记得。” 陈琦点头:“氏族志第三卷第一条是什么?” 尉迟嘉略作沉吟:“氏族志第三卷第一条,氏族子弟不得在本族宗族之地做官,以防形成结党营私之局,破坏地方安宁……” 尉迟嘉开始还高声背诵,然后在背诵到‘氏族子弟不得在本族宗族之地做官’的时候,声音就越来越小,到最后陈琦离他都不到半米,就啥也听不见了。 陈琦冷哼一声,“看来尉迟嘉你干了些什么了?” 第3章 尉迟家族 尉迟嘉听到陈琦的话,刚才那副淡定的表情一点点的碎裂,慌乱的有些不知所措。陈琦则是完全不去理会尉迟嘉,端起茶杯和同桌的秦奕边饮茶边聊天,像是完全忘记了,身边还跪着一个人呢。 要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你把他晾在一边不搭理他,可是要比和他针尖对麦芒,更让他觉得手足无措。 老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那做了亏心事的人,当然心就一定是虚的;疑神疑鬼的也就不奇怪了。 半个时辰后,尉迟嘉实在是受不了被晾在一旁的感觉了,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的心理活动都够拍一部八十集的电视剧了。那种煎熬让他现在恨不得拿刀抹脖子,给自己个痛快。 尉迟嘉:“主司大人,您将下官叫来,所为何事?不知可否明言相告。” 陈琦像是没听到尉迟嘉的话似的,继续和秦奕聊着闲篇,眼皮子都没扫尉迟嘉一下。 尉迟嘉被陈琦无声的蔑视了,气血上涌,原本保持的还算不错的气质瞬间土崩瓦解,像一个泼妇一般的,冲着陈琦吼叫起来。 尉迟嘉:“主司大人,您若有事吩咐,遣人来告知一声便是。如此轻慢下官,是将我这西渊郡不放在眼里,还是不将我西渊郡六万百姓不放在眼里?如果大人今天是来找我西渊郡的茬的,那就请大人拿出证据来,而不是以非刑折磨我。” 陈琦听到尉迟嘉的话,扭头看了尉迟嘉一眼,抬眸正好看到了站在身旁的楼玉罗。 陈琦:“西渊郡郡守尉迟嘉,慢待、恫吓上官,掌嘴五十。” 楼玉罗原本就和尉迟家有仇,听到陈琦要教训尉迟嘉,二话不说,一步上前,揪住尉迟嘉的脖领子,里外开弓,打了尉迟嘉五十个耳光。 刚开始尉迟嘉还会说两句话求情,等打到十五六个的时候,尉迟嘉的嘴里就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了。等到五十个耳光全都打完,尉迟嘉脸肿的跟猪头似的,口鼻中有涓涓红血流出,看上去就是说不出的惨。 楼玉罗将尉迟嘉丢在地上,回到陈琦身后站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陈琦都没看尉迟嘉一眼,继续跟秦奕说着话,聊着事情。 酉时初刻,陈琦的护卫们陆续来到了官驿,与陈琦等人汇合。秦奕早在办理入住的时候,就让驿丞帮忙安排晚餐,此时已经摆满了三张桌子。 陈琦并没有着急让众人汇报他们收集到的信息,而是嘱咐大伙儿趁热赶紧吃饭,吃饱喝足了再说话。 至于官驿,毫无意外的又被陈琦等人给包场了。没办法,驿丞在看到那位不可一世的郡守大人都跪在地上,被揍成了猪头;他一个小小的九品驿丞,哪里还敢触陈琦的霉头。 酒足饭饱,白天和陈琦开玩笑的那个壮汉护卫起身冲着陈琦抱拳。 “少主,我嘴笨,我先汇报吧。” 陈琦微笑着点头:“好。” 壮汉名叫孟昶,南蛮人,擅长驯兽术和驭兽术,原是南楚帝国蛮族军团的一名小头领。后来,南楚帝国想要征服苗国,便派遣孟昶所在的军团入苗国作战。苗国军队的战斗力不强,但是却非常善于用毒;蛮族军团很多时候连苗人的面都没见上,就被人在水源或者是食物中下了毒,窝囊的损兵折将。最后,南楚帝国在苗国境内吃尽了苦头,也没有抓到苗王,更别提征服苗国了;只得灰溜溜的撤回到了南楚帝国。 而孟昶在苗国境内中了苗人的毒,虽然没有死,但是那毒沁入心肺、骨髓,折磨的孟昶生不如死。 南楚帝国并没有找人给孟昶等人解毒,反而是将他们这些中毒的人遣散,赶到了深山老林中,任其自生自灭。 孟昶当时真的是度日如年,那苗人的蛊毒搞得他平日里都是浑身酸软无力,每天子时和午时阴阳气最胜的时候,全身回像有万千只蚂蚁啃食般的,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后来,孟昶在一次午时经历了痛苦之后,浑身无力的情况下,被人牙子捕获,成为了奴隶。几经转手之后,孟昶被卖到了丰都驿,在陈琦取消奴隶制的时候,被秦奕看中,帮他脱离了贱籍,还请牧元大师他们帮助孟昶解了毒。 也不知道是孟昶走了狗屎运了,还是那苗人的蛊毒有起效。孟昶在解毒之后,武道修为就压不住的如同井喷般的上涨,一下子就达到了心领神会巅峰,距离融会贯通之境咫尺之遥。 孟昶在获救之后,感念陈琦的救命之恩,非要认陈琦为主,做陈琦的奴仆。陈琦无奈,将其收入到了十八卫当中,成为了他的贴身近卫。 而孟昶也没有辜负陈琦的信任,凭借着他那出神入化的驯兽术和驭兽术,在万千战马中,找到了一百多匹高级战马,以及陈琦最喜欢的坐骑,雪隐驹。 根据孟昶自己说,他的驯兽术和驭兽术不仅能找到并驯化高等级的战马,还能驯化和驾驭老虎、黑熊等猛兽为己所用,在战场上成为己方的攻伐利器。 孟昶轻咳一声:“我查到,西渊郡在划归丰都驿之后,赋税就提高了近三倍,商人带着一斗米过西渊郡,从进入西渊郡开始就会被收取各种乱七八糟的税,直到离开西渊郡,商人手里的一斗米,所剩不足半碗。” “而且,那尉迟家在西渊郡完全就是土皇帝,他们兼并了西渊郡几乎六成的耕地,还在本次主司府赎买土地的过程中,将其余的四成耕地也巧取豪夺到了他们手里。” “我记得少主说过,那土地赎买是给了钱的,可是我问的那些西渊郡的被赎买土地的人,他们竟然连一文钱都没收到。完全就是生抢了去。” “反正就是,我觉得,那西渊郡郡守和尉迟家,并不像是要长期在西渊郡立足的样子。反倒像是急着做什么一锤子买卖,捞钱跑路似的。” 陈琦点头,摆手示意孟昶坐下,扭头看向秦奕:“秦伯,您对这个尉迟家了解多少,可以给我们讲讲这个尉迟家的来历吗?” 秦奕略作沉吟后,微微颔首:“尉迟家,尉迟家。哼!好一个尉迟家。” “这尉迟家是十大世家之一,是十大世家中,唯一一个不属于诸子百家圣人后裔的家族。也是唯一一个位列十大世家的当朝功勋家族。” “尉迟家原是北魏帝国的一个小部落,千百年前,尉迟家那个部落辉煌过一段日子,还在两大帝国的夹缝中,建立了一个名叫于阗的小国。虽然很快就被两大帝国联合绞杀,但是尉迟家及其后人都以皇族自居,分散在五大帝国的亿万百姓中间。” “西渊郡的这一支尉迟家后裔,原本只是中元帝国的一个三流家族,就是那种吃席只能跟狗一桌的那种层次。” “尉迟家的上上代家族,名叫尉迟笏,算是个有些眼见的人物。” “当时,正是神谕之战时期,南楚帝国和中元帝国开战,双方都打到了强弩之末,后劲不足。急需要一直生力军来打破僵持的局面。尉迟笏敏锐的察觉了这个契机,派出尉迟家族子弟和族兵两千人,从丰都驿泅渡到达南楚帝国,悄无声息的绕到了南楚帝国背后,趁着南楚大军不备,将南楚帝国的粮草全部烧毁。” “南楚帝国本来就缺粮,那数十万石的粮草也是从南楚百姓的口中抠出来的,这把火不仅将南楚帝国的军粮烧没了,也将南楚帝国皇室给烧成了灰。南楚大军无粮继续供应,做鸟兽散。南楚皇室被亲族倒戈,陷入了长达五十年的内乱。” “尉迟家一战成名,获得了高祖皇帝的接见,赏赐之丰厚,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要知道,氏族是不允许豢养私兵的,一旦被发现,灭族都是轻判,严重者是会诛九族的。但是高祖皇帝在对尉迟家的赏赐中,竟然允许尉迟家豢养三千私军。” “三千私军,什么概念呢?少爷你就是满十八岁获封亲王后,能够豢养的私军也不能超过两千人。尉迟家豢养的私军,比亲王的都多。” “尉迟家也是接着高祖皇帝的欣赏,开始疯狂的壮大自身实力。” “三十年前,尉迟家上代家主尉迟林迎娶了原十大世家之一的公孙家嫡女公孙鸢。尉迟家在联姻之后,疯狂的蚕食公孙家,仅仅二十年,就将十大世家之一的公孙家给蚕食的掉下了十大世家行列,沦落成为二流家主。而尉迟家族则是靠着疯狂的扩张和蚕食公孙家,一跃从不入流的家族,晋升到了十大世家的行列。” “当然,这个十大世家并没有任何官方性质的背书,更多的是人们口口相传而来的。尉迟家这个十大世家,认可者寥寥无几。若非是不敢招惹尉迟家,担心他们手中的私军,恐怕尉迟家坐席照样得和狗一桌。” “陛下自亲政之日起,就在着手剪除世家和地方的非必要兵权。可惜,都快二十年了,依然进展寥寥。而横亘在陛下面前的最大的阻碍,就是尉迟家的那三千私军。每次只要陛下想要对兵权动手,立刻就会有人那尉迟家的私军说事,甚至是直接参尉迟家豢养私军,危害地方。” “陛下是至纯至孝之人,不可能做违背高祖皇帝旨意的事情。裁军之事便会在一通鸡飞狗跳之后,回到原点,不了了之。” “尉迟家,现在就是扎在中元帝国咽喉中的一根刺,虽然不致命,但是却会时时刻刻影响中元帝国的安危。” 第4章 尉迟家族辛秘 陈琦终于知道了尉迟家族的过往,陈琦扭头看向还跪坐在地上的尉迟嘉,面若寒冰。 “尉迟嘉,西渊郡的事儿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亲自调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好自为之。”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别人也许不知道陈琦的身份,就算是丰都驿的其他郡守,有很多人也不知道陈琦的来历。但是尉迟嘉身为尉迟家族中人,知道的肯定要比其他人多得多。 所以,陈琦的威胁,尉迟嘉不得不正视。 尉迟嘉:“主司大人您想知道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陈琦用眼角瞅了一眼尉迟嘉:“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尉迟嘉吞了一口口水,强装镇定的开口说道:“大人言重了。凡事都要有个说法。我坦白尉迟家族的事情,就意味着我要背叛家族,与家族决裂。您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与家族决裂的理由吗?” 陈琦终于正视了尉迟嘉,脸上挂着微笑,看不出什么情绪:“你想要什么?” 尉迟嘉:“我要三殿下一个保证。” 陈琦:“说!” 尉迟嘉略作沉吟后开口:“如果殿下这次要处置尉迟家族,请殿下饶过我这一脉。尉迟家我没有任何做主的权利,但是我想保护好我的妻子儿女,还有我母系一脉的人。” 陈琦眼神微眯:“你母系一脉是谁?” 尉迟嘉面色突然变得冷冽:“家母公孙家公孙鸢。” 陈琦一愣:“这么说,你是尉迟家嫡系一脉。那现在的尉迟家家主不是和你一奶同袍吗?我怎么饶恕你这一脉呢?你是在耍我吗?” 尉迟嘉讪笑着瘫坐在地上:“殿下有所不知,现在的尉迟家家主尉迟礼,根本不是我母所生,也不是尉迟家嫡子。只是寄养在我母亲名下,混个嫡子身份的野种罢了。” 陈琦突然八卦之心泛滥,正襟危坐的看向尉迟嘉:“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尉迟嘉被陈琦这突如其来的八卦之魂烧的有些炙热,无奈的叹息一口气,讲述起尉迟家族的这段辛秘之事。 西渊郡尉迟家族,其实和于阗国皇室尉迟家族没半毛钱关系,就像说相声的供奉东方朔,唱戏的供奉唐明皇一样,就是明星效应。 西渊郡尉迟家族在神谕之战后,获皇封,风头一时无两。但是在真正的世家圈子中却并不受待见,只是将他们看做是一般的暴发户而已,也就是所谓的豪门。 尉迟家族当然不甘于只做豪门了,他们也梦想能够进入世家圈子里,感受一下所谓的贵族是什么感觉。 所以,尉迟家上任家主自降身份,给公孙家做了赘婿,为的就是能够借助公孙家,挤进世家圈子中。 结果,公孙家的公孙鸢就他妈的是一个恋爱脑,将一个赘婿惯得无法无天的。作为公孙家家主,公孙鸢竟然无视公孙家的利益,毫无底线的任由尉迟家疯狂的蚕食公孙家的利益。直到最后,公孙家族连最后的一点体面都没有了,从十大世家的位置上掉落,沦为了二流世家。 公孙家分家不满宗家族长公孙鸢卖祖宗的行为,带领各自一脉的子弟脱离公孙家,到其他地方定居,重建公孙家。然后,公孙家仅身的宗家一脉也被强行并入了尉迟家,成为了尉迟嘉所属的这一脉的成员。自此,公孙家宗家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舞台中。 另外就是尉迟嘉和尉迟礼的身份,尉迟嘉是尉迟家上代家主尉迟林和公孙鸢所生,是尉迟家的嫡长子。按照嫡长子继承制,尉迟嘉才应该是这一代的尉迟家家主。 但是,尉迟林担心公孙鸢所生的嫡子会像他当初蚕食公孙家,供养尉迟家一样;反过来蚕食尉迟家,反哺公孙家。 所以在公孙鸢怀孕之前,尉迟林就和另外的一名女子一夜欢好,怀上了孩子。尉迟林等到那名女子生下孩子,就将那女子活埋;然后将这个孩子交给公孙鸢,借助公孙鸢的名义,混了个嫡长子的身份,这个嫡长子也就是尉迟嘉的现任家主尉迟礼。 最后,继承权也就自然而然的从尉迟嘉手里,旁落到了尉迟礼手里。然后,公孙鸢那个恋爱脑,竟然还他妈的甘之如饴的给人养孩子,将自己的孩子丢在一旁冷落,为的只是尉迟林的那“善良”的评价。 也亏了公孙鸢没工夫带尉迟嘉,尉迟嘉被公孙家的老仆养大,教他文化,尉迟嘉得以逃开父亲尉迟林和母亲公孙鸢的冷落和迫害。 十年前,尉迟嘉的父母同一天薨逝,哥哥尉迟礼顺理成章的继承家主之位。而就在手小憩结束后的第三天,尉迟嘉就被派到西渊郡,出任西渊郡郡守,不得再参与尉迟家家务。 尉迟礼此人,没有学会尉迟林的阴谋算计,偏偏学会了尉迟林的狠辣果决。他掌握尉迟家后,疯狂的兼并西渊郡的土地,压榨佃户和农奴为他们卖命。他架空了西渊郡郡守,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尉迟嘉,在西渊郡内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俨然已经成了西渊郡的头号心腹大患。 湘江府刺史何友年,出身陇右道何家,是世家子弟。但是这个家伙天生胆小怕事,明知道尉迟礼的恶行,却不敢追究其罪责;甚至是一味的纵容尉迟礼的所作所为。这也就更加使得尉迟礼肆无忌惮,目无法纪了。 去年,西渊郡突然被划分到了丰都驿,尉迟礼不知道新任的丰都驿主司是什么人,不敢贸然触新官的霉头。老实了好一阵子。 结果在今年年初,终于通过多方渠道打听得知,丰都驿主司陈琦,竟然就是中元皇帝陈伽罗的第三个儿子,那个被太子陈环和皇后颜氏养大的神秘三殿下。 尉迟礼想到陈伽罗亲政后的二十多年里,一直都想要褫夺兵权。再联想起陈琦的身份,顿时觉得陈琦就是陈伽罗派来收拾他们尉迟家的;而且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时不时的就会胡思乱想,只要闲下来,就会在脑海中重复思考陈琦的来历。几个月下来,陈琦也就成了尉迟礼的心病。 尉迟礼担心被陈琦清算,准备最后捞一票,然后带着尉迟家族西迁到益州或者是西夏帝国定居。以他尉迟家现在的财力和兵力,他丝毫不担心尉迟家在益州或者西夏帝国会受到什么伤害。 然后,尉迟礼就开始了他最后的疯狂。他直接插手,将主司府下发的赎买土地的补偿款全部扣下,还将那原本散落在民间,没有被他们兼并的土地全部抢到了自己手里,然后高价转卖给了湘江府的三大世家。尉迟礼知道这些土地最后一定会被主司府收回的,他也会背上个诈骗的罪名。不过他不在乎了,有本事三大世家带人来找他,看看能不能在他的三千私兵手中得的了好再说吧。 尉迟礼将自己手中的私兵打散,化妆成为盗匪,四处劫掠金银细软。就连来往的商队都不会放过,那真的是逮住蛤蟆都得攥出团粉来。 最后,尉迟礼直接将西渊郡的所有税银都扣下了,准备一起打包带走。 根据尉迟嘉所言,尉迟礼听到了陈琦归来的消息,而且也听说了陈琦正在主司府处理政务,脱不开身。所以定好了三天后开拔,尉迟家所有人西迁益州府,暂做歇脚,等所有人都倒了益州之后,再另做打算。 陈琦在听完尉迟嘉所讲的事情后,恨得是咬牙切齿的。这尉迟家,真的是将没皮没脸,贪得无厌彰显的是淋漓尽致。 陈琦双目紧闭,在脑海中想着要如何解决尉迟家的事情。现在从丰都驿护卫司调兵肯定是不可能了,尉迟礼那个货肯定在丰都驿安插了眼线,一旦丰都驿护卫司有个风吹草动,一定会打草惊蛇,加快尉迟礼的行动。 而西渊郡郡守府下辖的护城军不到五百人。还都是没有经历过杀戮的花架子,别说杀敌了,看见死人能保住自己不尿裤子就不赖了。 其他地方调兵,不说来西渊郡截杀尉迟家需要多长时间,就算是能赶到,陈琦也没有虎符,根本调不了兵。 陈琦猛的睁开眼睛,看向尉迟嘉。 “尉迟嘉,我可以答应你,放过你这一脉。不过,我要你带领西渊郡护卫军,尽全力的协助我,将尉迟家剩余的人一网打尽。你要清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尉迟嘉在听到陈琦答应他放过他这一脉的时候,开心的差点没蹦起来。但是在听到陈琦要他带领西渊郡的护城军协助他们将尉迟家一网打尽的时候,瞬间腿都软了,差点栽倒带地上。 要知道,尉迟家可是有三千训练有素的私兵,就凭他手里的那五百的绣花枕头,还不够人家吃一顿的呢。尉迟嘉是真的搞不懂,陈琦到底要干啥,作死也没有这么作的。 陈琦没有理会尉迟嘉,扭头看向秦奕:“明天您跟我带领十八卫,拜访尉迟家,尉迟礼。到时候我们借机发难,由内开花,用杀戮将尉迟家的士兵士气打散。然后再由西渊郡的护城军在外围补刀,杀死那些仓皇掏出尉迟家的人。如此里应外合,争取将尉迟家的叛乱,扼杀在绽放之前。” 秦奕认真的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陈琦看向尉迟嘉:“尉迟嘉,你想好了吗?” 尉迟嘉有些犹疑的看向陈琦:“殿下您要亲自涉险?” 陈琦刚才的安排尉迟嘉都听到了,陈琦竟然要亲自前去尉迟家涉险,如此胆识,世所罕见。 陈琦微笑着点头:“是的。”陈琦说的风轻云淡,根本不像是要去涉险,而是要去郊游一般。 尉迟嘉深呼吸一口气,满脸郑重的点头:“下官谨遵钧命。” 第5章 上门打脸 西渊郡城西八十里,绿树成荫,晨雾尚未散去,将四下里都衬托的无比神秘。破开晨雾,一座恢弘的府邸矗立在这丛林深处。红砖绿瓦间,无不彰显着主人家的富贵。 府邸门口有四颗门槐,门槐旁有上马石,下马石,拴马的桩子。门口的一对石狮子威武霸气,无一处不在张扬着主人家桀骜不驯的气质。朱红色的大门上,纵横排列着五列五行碗大的门钉,铜鎏金的门钉,闪烁着耀眼的金光,一不小心就会被闪瞎眼睛。门头上一对朱红色的宫灯随风摇曳,宫灯下坠着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响声。大门的正中间挂着一块匾,那匾通体被染成了黑色,上面写着三个金灿灿的字‘尉迟府’。 巳时初刻,陈琦一行人沿着官道来到了‘尉迟府’门前。尉迟府门口的护卫被马蹄声惊醒,手里握着长枪,警惕的防备着陈琦等人。 秦奕策马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封拜帖,丢给门口守卫的士兵。 “丰都驿主司大人,专程前来拜访尉迟家主。” 门口的护卫原本警惕的状态在听到秦奕的话后,渐渐的松懈了下来。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满脸不屑的怪笑起来。 护卫头领:“丰都驿主司?什么品级呀?还想求见我们家主?想屁吃呢?” 护卫头领语带嘲讽的说道:“丰都驿主司?和乞丐花子有区别吗?” 护卫头领说完,一旁的护卫也都学着护卫头领,嘲讽的大笑起来。 陈琦没有理会狗眼看人低的护卫头领,冲着秦奕使了个眼色,秦奕嘴角微掀,从战马上跳下,来到门口的石狮子旁,袍袖一甩,一股劲风卷起石狮子,猛地朝尉迟府的大门砸去。 原本还在嘲笑陈琦等人的护卫头领,眼见石狮子向他们砸来,吓得差点没当场尿了裤子。撒腿就跑,那速度,兔子都是他们孙子。 陈琦见无人再阻拦,也懒得讲什么规矩,双脚在马腹上一磕,雪隐驹得令,顺着被石狮子砸开的府门走了进去。 秦奕飘身上马,策马紧跟在陈琦身后;其他人也队形整齐的跟在陈琦和秦奕身后,一行人屡履行行的向着尉迟府内走去。 陈琦等人来到一进院就停了下来,陈琦环视这周遭的状况,秦奕则是闭上了眼,仔细的感受着周遭的武道气息,约摸五分钟后,秦奕缓缓的睁开眼睛,冲着陈琦微微一笑:“尉迟府中,有三个‘准大成境’的高手。其余人都不足为虑。” 陈琦闻言微微颔首:“知道了。” 门口的动静很快就传入到了内宅,尉迟礼只是听说有人砸门,闯进了尉迟家,至于是谁,就不知道了。 尉迟礼本就是个二世祖的性子,目中无人的嚣张惯了。听说有人竟然敢来尉迟家闹事,哪里受得了这种上门打脸的事儿,那火腾一下就直冲脑门了。抄起屋中的宝剑,点齐府中私兵,快步来到一进院中,命人将陈琦等人团团围住。 陈琦玩味的看着四周身穿甲胄,手持长枪的士兵,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尉迟家的这三千私兵,听着挺唬人的。只可惜,不论是士兵的素质,还是装备,简直惨的不忍直视。一个个士兵都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模样,就跟没吃过饱饭似的,看谁都像包子。士兵的甲胄也都是破破烂烂的,有的没有护心镜,有的是只有半身甲,更有的鳞甲上面的鳞片都掉了,黑一块白一块的。 说实话,陈琦觉得自己昨天有点自作多情了;还费尽心思的想什么劳什子战术。就尉迟家私兵这素质,陈琦和秦奕加上十八卫,完全可以将他们尽数屠杀。 同样的,秦奕在感受过周围人的武道修为的时候,眉头也蹙起来了。不是因为对方的修为高,而是低,太低了。除了三个准大成境的武者外,其余的武者几乎都是断层式的。准大成境一下,心领神会之境修为的武者竟然一个都没有。穷文富武,武道修炼本身就是非常花钱的事情,所以那些有钱的世家和商贾,都会豢养一些武道天赋高的人,用大量的天材地宝,帮助这些人修行武道;而这些人为了报答主家的恩惠,自然也就会守护世家和商贾的安全。 可是,这尉迟家横行西渊郡,地皮都被他们刮的陷下去了,财富储备之多,恐怕并不弱于那些超级门阀世家。偏偏在武者的培养方面,差出了一整个时代。 尉迟礼看着坐在马背上,老神在在的陈琦,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疑惑。 没办法,陈琦太淡定了,面对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敌人包围,完全视若无睹;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状态,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学的来的。 尉迟礼有些犹疑的看向陈琦,抱拳道:“不知阁下是哪位?怎么称呼?今日造访我尉迟府所谓何事?” 陈琦冷哼一声,用眼角瞥了一眼尉迟礼,完全没有将尉迟礼放在眼里,尉迟礼虽然觉得憋屈,却也不敢贸然和陈琦发生冲突。 陈琦身旁的秦奕缓缓开口了:“我家小主子乃是丰都驿主司,尉迟家主自觉身份高贵,敢与我家主子刀兵相对?” 尉迟礼听到陈琦是丰都驿主司,瞬间愣了神。包围着陈琦的私兵和家奴,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一名身材还算壮硕的中年私兵满脸讥讽的看向陈琦:“丰都驿主司?芝麻大个官,党的还挺有瘾的。就算是湘江府刺史那样的大员大官,或者是南境巡检使那样的权臣,在我家老爷面前都得哈巴着,不敢乱言狂吠。” “你一个小小的丰都驿主司,芝麻大小的官。也该在我家老爷面前拒马回话,你是想死不成?” 陈琦听到中年私兵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样子就像是刚刚看了一处精彩绝伦的滑稽剧,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 就在中年私兵被陈琦的笑声震慑,不知道该说些生了。中年私兵身后,尉迟礼走了过来,一脚狠狠的踹在了中年私兵屁股上。中年私兵突然被踹,吓得浑身一抖。他自认为自己刚才说的没毛病将尉迟家的面子抬上去了,保住了主家的颜面。就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就被尉迟礼一脚给踹飞了。 尉迟礼颤抖着来到陈琦马前跪下,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尉迟礼参见三皇子殿下!尉迟家冒昧无状,轻慢了三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陈琦冷哼一声,看向刚才出言嘲讽的中年私兵,脸上满是嘲讽。 “诽谤皇子,侮辱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中年私兵听到尉迟礼和陈琦的话,直接就尿了裤子。他们这些尉迟府的私兵,在西渊郡作威作福惯了;加上尉迟家的人,极为护短,更是让他们这些私兵变得无法无天,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可是中年私兵这一脚算是踢在了铁板上,陈琦是皇子,皇帝的孩子。他一个私兵敢嘲笑皇子;简直就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中年私兵咕蹬就跪下来,磕膝盖当脚走,连滚带爬的来到陈琦马前,脑袋像是借别人的似的,玩儿了命的往地上砸,给陈琦磕头。 陈琦都没理会中元私兵,看向尉迟礼的方向道:“尉迟家主,率众围攻皇子,企图弑杀皇子。你们尉迟家这是准备造反不成?” 尉迟礼闻言,冲着还举着兵器的私兵们怒吼一声:“你们还不放下兵器,真的想要被诛九族吗?” 私兵们闻言,直接将手中的长枪扔在了地上,单膝跪地的朝陈琦行礼。 尉迟礼小跑着来到陈琦马前,伸手就要去抓雪隐驹的笼头,结果被雪隐驹躲开了。尉迟礼在雪隐驹那里吃了瘪,又不敢发火,只好悻悻然的缩回手;尽可能的保持微笑,和陈琦套起了近乎。 尉迟礼:“殿下屈尊降贵,莅临尉迟府,尉迟府蓬荜生辉。还请殿下下马,让小民有幸侍奉左右,以报皇恩。” 陈琦轻哼一声,根本没有搭理尉迟礼。飞身下马,将缰绳甩给秦奕,迈步走进正堂中。 尉迟礼并没有因为陈琦无视他而恼怒,如同一直哈扒狗一样,跟在陈琦身后,谄媚的侍奉着。 陈琦走进正堂,大模大样的坐在主位上,尉迟礼垂手而立,老实的不得了。 秦奕等人并没有近正堂中,而是分散在正堂四周,护卫着陈琦不被暗算。同时,也方便一会儿动手。 陈琦看了眼下垂手的尉迟礼,冷哼一声:“哼!尉迟家主。丰都驿迟家家主迟甲还在你府中吗?” 尉迟礼见陈琦开口就问迟甲,顿时就明白了,楼玉罗定罪的事儿案发了。有些慌乱的开口道:“在,在,在的。” 陈琦眼眸微眯:“怎么?还需要本官亲自去请吗?” 尉迟礼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跑出正堂,招呼来尉迟府的官家,嘱咐道:“去,带人将迟甲绑了给我带来。快。” 官家先是一愣,随即招呼了几个小厮,猛地转身向着后宅跑去。 尉迟礼回到正堂,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陈琦看着尉迟礼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了蔑视之意。相比于尉迟嘉的举止得体,落落大方;这位尉迟礼简直就像是一个盲流,前倔后恭,欺软怕硬,见风使舵,举止粗俗,哪里有一点世家子弟应该有的气度。 陈琦看到尉迟礼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说十年诞生一个土豪,百年培养一个豪门,千年孕育一个世家。 尉迟礼和陈琦见过的那些世家子弟比,单在气度上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就连徽州府那位曹不疑刺史,在气度上就足以碾压尉迟礼了。 第6章 换囚案真相 “尉迟礼,偷换死囚,私藏钦犯,蔑视朝廷法度。你是觉得,大元帝国的法律治不了你尉迟家,还是治不了你尉迟礼?” 陈琦眼眸冰冷的直视着尉迟礼,话语中是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尉迟礼咕噔一下就跪在了陈琦面前,痛哭流涕的说道:“求三殿下开恩。都怪小民生性纯良,看不了舅哥受苦,这才出此下策,冒犯天威。请殿下看在祖辈荣耀的份儿上,法外开恩,饶恕小民这次吧。” 陈琦冷哼一声:“将换囚之事,如实招来,若有半分隐瞒,后果自负。” 尉迟礼听到后果自负四个字的时候,浑身白毛汗都出来了。眼前这位三殿下,看着白白净净的,慈眉善目的活像是一个出尘的神仙。 但是杀伐之果决,尉迟礼是早有耳闻的;特别是今天早上他收到丰都驿的情报,陈琦竟然一次性处决了二十六人,其中还有那位帮助他们换死囚的原丰都驿法曹赵德言。 尉迟礼不敢赌,不敢赌陈琦会念及所谓的祖辈荣耀,饶他一命。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没有啥感情的大舅哥呢?能献祭迟甲救他自己一命,迟甲就算是没白来世上走一遭。 尉迟礼哆嗦着缓缓开口:“回三殿下的话。那迟甲是小民夫人的大哥,也就是小民的大舅哥。小民这位大舅哥生性并不坏,只是有点好色。家中虽然妻妾成群,还是管不住自己,见到漂亮女人就要买回家。” “两个月前,迟家大长老迟易来到了尉迟家,说是迟甲因为个女人,害了官司,有可能会危及性命。迟易哭求着,请尉迟家出面,救迟家一命。小民的夫人也以死相逼,让小民想办法。” “小民天资愚钝,哪里能想出什么办法,只得询问府中师爷。师爷便提出,可以买通丰都驿法曹赵德言,将迟甲从牢中换出来。他说,他说……” 陈琦冷哼一声:“嗯?” 尉迟礼被陈琦这一声吓得浑身一哆嗦:“请殿下开恩。请殿下开恩。师爷说,师爷说反正主司大人只是要杀人,至于那个人是不是迟甲并不重要,我们只需要在主司大人杀人的时候,将死囚送到主司大人手里就行了。” “所以,所以才有了换死囚的这档子事儿。” 尉迟礼跪在地上,邦邦的磕着头:“求殿下开恩,饶了我吧。小民也是误信小人之言,被小民所骗,非小民本意,请大人开恩那。” 陈琦把玩着手中的扇子,缓缓开口:“那被你们选中顶替死囚的那个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是何身份?” 尉迟礼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粘在了他的身上,特别不舒服。但是随着坦白的越来越多,那种恐惧感缓缓的减少,他的情绪也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尉迟礼听到陈琦的文话,眉头微蹙:“回,回殿下。小民也不认识那个人,更不知道他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小民只知道那个人是师爷找来的,换囚的这件事情也是全权交由师爷去做的。” 陈琦闻言,眼睛微眯:“去!将凡是与换囚案有关的人员全都给本官叫来。” 尉迟礼领命,连滚带爬的向后正堂外跑去,狼狈极了。 没办法,陈琦身上的威势带有庞大的浩然之气,对于那些心怀鬼胎,心思不正的人,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尉迟礼本就不是什么好鸟,在陈琦的威势压迫下,情绪几近崩溃。如果不是陈琦担心会吓死尉迟礼,导致计划败露,所以提前撤去了威势。尉迟礼恐怕真的会在陈琦的威势压迫之下,得了失心疯疯掉或者是被直接吓死。 毕竟,陈琦也不是第一次吓死犯人了。 秦奕见尉迟礼从正堂中急匆匆的跑出来,浑身上下都被汗湿透了,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秦奕趁着空档,身形一闪,进入到正堂中。秦奕来到陈琦身边,小声说道。 “刚才尉迟府外已经传来信号,尉迟嘉已经带人包围了尉迟府。” 陈琦微微颔首:“知道了。告诉其他人,出手不要留情,杀戮的时候,越血腥越好,越残忍越好。” 秦奕领命,身形一闪,飞出正堂外,回到了他原来站定的位置。 约摸一刻钟后,尉迟礼带着一众小厮,将三个被绳索绑成粽子的人抬进正堂来。 尉迟礼借着这个功夫,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还喝了一些温水压压惊,总算是脸色恢复了不少,有了些血色了。 小厮们将三个人丢在正堂的地板上,老老实实的退出了正堂。尉迟礼走到三人身边,伸手指着左侧的人说道:“殿下,这个就是小民的大舅哥,迟甲。被换的那个死囚。” 尉迟礼指着中间的那个人说道:“这个就是小民府中的师爷,虺蚺。换死囚的主意就是他想的,也是他负责找人做的。” 尉迟礼指着右侧的那个人说道:“这个是小民府中的官家,阜南。他是负责寻找和挑选适合换迟甲出狱的人,那名被派去换囚的人,就是他找的。” 陈琦眼眸低垂,看向被困者丢在地上的三人。 “迟甲,关于李家灭门案,你可认罪?” 迟甲惶恐的看向自己的妹夫,见妹夫就像个奴才似的,小心翼翼的伺候在陈琦身边。在他眼里,尉迟家就是万能的,就算是皇帝老子也得对尉迟家、尉迟礼恭恭敬敬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世界观崩塌了。 他刚才被抬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被石狮子砸的稀巴烂的朱红色大门。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有人来尉迟府闹事了,只不过这抬着石狮子砸门,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敢直接打破尉迟家的门楣,完全不将尉迟家放在眼里。这个人的身份是得有多豪横。 然后就是他被丢在地上后,看到一向眼高于顶的自家妹夫,像只哈扒狗一样的哈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面色冷漠的少年。而且那个少年貌似还不怎么看的上自己的妹夫,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迟甲原本还想狡辩两句,但是感受着陈琦身上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压力,让迟甲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本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理念,迟甲轻咳一声,开口道。 “回大人,罪民认罪。罪民……” 陈琦听到迟甲认罪,也懒得听他在那里鬼扯,手掌一抬,一枚金瓜子从指尖飞出,直接打在了迟甲的脖颈处的哑穴上。伴随着金瓜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迟甲直接趴卧在了地上,浑身无力,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般,说不出一个字来,甚至是发不出一个有用的声音来。 尉迟礼看到了地上弹落的金瓜子,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心想,这位三殿下真尼玛有钱,用金瓜子打人,太奢侈了。 陈琦则是没管尉迟礼的惊讶,看向虺师爷。 “虺蚺,尉迟礼说你全权主导了更换死囚之事,这个罪你认还是不认?” 虺蚺此刻正在端详这迟甲的惨样,目光在迟甲被金瓜子击中的位置和地面上掉落的金瓜子间来回跳动,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虺蚺听到陈琦的话:“小心的点点头,算是认了这个罪。” 陈琦也懒得跟一个小小的师爷拿搪,同样一颗金瓜子飞出,打在了师爷的哑穴上,将师爷也打哑了。 虺蚺和迟甲的事情已经有了决断,不需要陈琦在多花时间去听二人的废话。至于对他们的处置,那也不是非要现在办的事儿。 陈琦看向最后一位,尉迟家的官家,阜南。语气冷寒的开口道:“阜南。那位被选中换迟甲出狱的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阜南以为陈琦会像问迟甲和虺蚺那样,直奔主题的问他人不认罪。他连说辞都准备好了,就等陈琦问呢。 结果发现陈琦完全没有按照他的预想那样文化,而是直接问被选中顶替迟甲的那个人的身份信息。 阜南扭头看向尉迟礼,那眼神像是在求救,求尉迟礼救他一次。尉迟礼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哪里还敢贸贸然的去请求陈琦饶阜南一命。他才不敢去做那种容易引火上身的蠢事呢。 阜南见尉迟礼并没有给他回应,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想要给自己找一个活命的办法。结果目光不小心和陈琦的眼神相撞,陈琦那冷煞阴鸷的目光,像是一柄柄锋利的小刀般,直接戳在了阜南身上,让阜南瞬间如坠冰窖,浑身都是彻骨的冰寒, 陈琦冷哼一声:“需要本官再问一次吗?” 阜南感受到了,陈琦的话语中的厌恶和杀意,明显是只要阜南敢说谎,陈琦毫不犹豫的会当场宰了他。 阜南紧张的浑身血液冰凉,浑身上下直冒冷汗。 阜南:“回,回大人。那位被选中顶替迟甲坐牢的青年名叫楼玉罗,就是西渊郡人士;原来住在西渊郡城南六十里的右岸县嘉陵村。楼玉罗母亲早亡,只留下他和父亲相依为命。后来楼玉罗的父亲自卖自身,入尉迟家当了农奴佃户;后来,后来……” 陈琦冷哼一声:“楼玉罗的父亲现在何处?” 阜南被陈琦突如其来的问话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些紧张的开口道:“回大人,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呐。楼玉罗的父亲,他,他,他三年前就得病死了。” 陈琦眼眸微眯,无形的杀气外放,面色却是无比的平静。 “人三年前就死了;三年后,你们竟然将魔爪伸向了他的儿子,伸向了楼玉罗。” “好,很好,你们很好。” 第7章 尉迟礼的辩白 陈琦扭头,看向尉迟礼:“尉迟礼。你可知罪!” 尉迟礼被陈琦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吓得身体一抖,身上又出了汗,将刚刚才换的衣服又给打湿了,粘在了身上。 尉迟礼听到陈琦的问话,有些迷茫的抱拳躬身道:“大,大人,小民不知罪犯哪条,请大人明示。” 陈琦语气森冷,话语铿锵有力:“哼。尉迟礼,你尉迟家竟然敢擅自将元人纳入贱籍。你可知,擅自将元人纳入贱籍,沦为奴隶,该当何罪?” 尉迟礼这下可绷不住了,咕噔一下又跪下了。 尉迟礼紧张的冲着陈琦磕头:“大,大,殿下,殿下开恩。我,我对此并不知情。况且,况且楼玉罗的父亲卖身,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那个时候小民还不是尉迟家族的族长,那些所作所为也不是小民主导。小民真的很冤枉啊。” 陈琦冷哼一声:“你确定尉迟府在你接手后,就没有强行将元人纳入贱籍?你确定你就是清白的?” 尉迟礼闭嘴了,没办法,他不知道陈琦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还是说都知道了。他自己屁股不干净,这个根本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他心里心知肚明。 陈琦见尉迟礼想要蒙混过关,哪里会轻易的放过他。声音冷肃的开口。 “尉迟礼,你继任尉迟家主后,为非作歹,为害一方,巧取豪夺,无恶不作。你借助尉迟家的威仪,横行霸道,视律法为无物。” “你认为,就凭你祖上的那点功绩,就凭你手下那可怜巴巴的三千私兵。就想为所欲为,做一个土皇帝?我看你是想瞎了你的好眼。” “今天你老实交代,本官可以网开一面,放一部分尉迟家族的人离去。倘若你再执迷不悟,想要在本官面前无耻抵赖;本官不介意将你这尉迟家杀一个片甲不留。顺便诛了你们的九族。” 尉迟礼听到陈琦的话,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冰窖般的,浑身是彻骨的寒凉。他终于明白,陈琦今天来尉迟府,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楼玉罗那一个案子。很可能是得了皇帝陛下的旨意,想要找借口打压他们尉迟家。 尉迟礼想到这里,深呼吸一口气,眼睛盯着陈琦,语气有些清冷的说道。 “殿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如果皇室觉得尉迟家是什么洪水猛兽,想要除之而后快。不需要找这些个借口,只需要圣旨一卷,鸩酒一斛就是了。或者说,皇室既想要将我们这些功勋世家剪除,又不想背上一个杀功臣的骂名吗?” 尉迟礼的话真的是杀人诛心,他对尉迟家的作恶多端只言片语都不提,反倒是想要将矛头转向杀功臣这个方向,其心不可谓不毒。要知道,老百姓们从来不在乎什么真相不真相的,老百姓们只想要得到他们想象中的那个真相。所以,当现实和他们的想象不符的时候,他们就会认为现实被和谐了,真正的事实被所谓的强权掩盖了;他们会脑补出一场惊世骇俗的宫斗大戏,然后告诉其他人,他们脑补的那些才是事情的真相。 而在陈琦的前世,泱泱华夏,被编排最狠的两位,一位名叫朱元璋,一位名叫胤禛(也就是清雍正皇帝)。 朱元璋被后世编排其在晚年诛杀功臣,将开国公侯伯杀了个七七八八的;老百姓们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而是幻想出所谓的朱元璋怕造反云云。自戳双目的故意不看那些淮西勋贵们恃宠而骄,在民间为非作歹,兼并土地,贪污受贿等等恶行。 而最恶臭的一口锅,无疑就是关于徐达吃烧鹅的那个故事了。将徐达的病逝描绘成一场波谲云诡的权谋大戏,流传之广,甚至盖过了正史典籍,将一则谣传传的跟真事儿似的。 不得不说,尉迟礼还是有脑子的,他的靶点很准,就他刚才那段话,换其他人,都会犹豫是否还要继续对他出手。 但是尉迟礼搞错了一个事情,那就是他面对的是陈琦,一个继承了华夏五千年文明精华,一个见识过太多尔虞我诈,舆论风暴的穿越者。就这个舆论传播还停留在口口相传的时代,就算陈琦前世不是从事新闻和自媒体工作的,仅仅凭借他耳濡目染的那一点点引导舆论的知识,就足以吊打这个时代所谓的‘文人’了。 陈琦听到尉迟礼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尉迟礼,你也太看的起你自己了,太看的起你口中的尉迟家了。就凭你们,也配皇室出面?你们算哪根儿葱?” 陈琦眼见尉迟礼在陈琦的话语中,面色一点点的变黑,整个人的周身也是阴郁无比,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琦才不管尉迟礼呢,继续说道:“功臣?你们尉迟家蒙祖荫获得的利益还不够吗?还是说,你们觉得,就凭你们当年的那点功绩,就可以视朝廷于无物?视法度于无物?” “还他妈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凭你们尉迟家的所作所为,还需要本官为你们欲加什么罪吗?是你擅杀朝廷命官是伪造的?还是你尉迟礼截留田地赎买款,派私兵强夺土地是伪造的?又或是你尉迟礼派私兵假扮盗匪劫掠商队是伪造的?再或是你们尉迟家架空西渊郡郡守府,私设公堂,随意缉拿关押与你尉迟家有间隙的人是伪造的?” “一桩桩,一件件,你觉得,本官还需要给你尉迟家伪造罪证吗?就凭本官现在手中的证据,诛你尉迟家九族,你觉得冤吗?” 尉迟礼听到陈琦的话,眼睛看向陈琦,眼眸中满是杀意。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陈琦竟然对尉迟家的罪行了如指掌。他在心中疯狂的算计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不撕破脸面的前提下,将事情给压下来。 尉迟礼一边想,一边说话,企图拖延一些时间。 “殿下,您刚才所说的罪行也许我尉迟家确实做过一些。但是,这又不是我尉迟家一家这么做,其他的功勋世家和门阀世家,哪一个不是这样的呢?您为何要对尉迟家如此的咄咄逼人,分毫不让呢?如果殿下只是为了杀鸡儆猴的话,您完全可以和尉迟家协商,我们可以商量着推出一些在尉迟家地位较高的人出来顶罪。这样皇室和您得了名声,我们尉迟家也可以苟活。今后我一定会好好的约束家族中人,不再做那些个作奸犯科之事。” 陈琦听到尉迟礼的话,眼眸微眯:“哦?你所谓的尉迟家有地位,地位较高的人是谁呢?是你的弟弟尉迟嘉?还是已经被埋进土里的尉迟林?” 尉迟礼听到陈琦的话,先是一愣,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但是我父亲尉迟林已经入土为安了。大元帝国讲究死者为大,刨坟鞭尸恐怕有伤天和吧?” “不过我弟弟尉迟嘉可以。尉迟家族的嫡次子认罪受刑,这个名声足够殿下在陛下面前立一个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人设了。今后就算是想要染指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陈琦听到尉迟礼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一个尉迟礼,你不错,你很不错。一个庶长子,强行攀附上公孙鸢,得了个嫡长子的身份;竟然还敢将真正的嫡长子尉迟嘉推出来顶罪。不得不说,你将你父亲尉迟林的无耻和下作学了九成九。够狠。” 尉迟礼听到陈琦的话,先是害怕,然后就是恨,发自骨子里的恨,他的身世之秘,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从出生,到成长,每一步都充满恶臭和荒唐。他的父亲生他只是为了防止公孙鸢所生的嫡长子会偏向母家;而他的母亲则完全就是一个生育机器,生下他以后便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活埋了。养母公孙鸢虽然将他视若己出,但是在尉迟林长久的洗脑式教育下,同样生不出半点好感。至于弟弟尉迟嘉,呵呵,从出生那天开始,就是他一定要杀死的人。 长时间生活在恶念和阴郁之中,早就使得尉迟礼本就不多的人性都消磨殆尽。他平等的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是所有人。包括他的妻子和孩子。所以,他可以为了他妻子的一句话去救迟甲;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将迟甲丢出来,当他的替罪羔羊。 陈琦没有理会面色阴沉如水的尉迟礼,继续说道:“尉迟礼,虚与委蛇的事情就免了。至于你所谓让他人顶罪的心思也可以歇了。你要明白一个事情,那就是我今日到访尉迟府,只为你一个人而来,我在乎的只有你。尉迟家的所有人我都可以赦免其罪行,不予追究,唯独你,是必须死的。” 陈琦起身,小心翼翼的将衣服上的褶皱婆娑平整,微笑着看向尉迟礼。 “好了,尉迟礼。你不需要再拖延时间了。你派出假扮土匪,劫掠商队的私兵已经回不来了。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就有些没有必要了。” “尉迟礼,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是自己自缚受刑呢?还是要本官动手。” “你要明白,如果本官动手,今后这世上便再无尉迟家族了。” 第8章 图穷匕见 尉迟礼听到陈琦的话,面色阴沉,眼睑跳动,有些惊奇的问道:“你说什么?我的私兵怎么了?” 陈琦拿起桌上的扇子,面带不屑的轻笑一声。 “没什么。只是宰了而已。” 尉迟礼浑身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陈琦的脸,想要从陈琦脸上看到说谎后不经意间的失神。 然而,陈琦让尉迟礼失望了,陈琦面色古井无波,嘴角微掀,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那笑容看在尉迟礼眼里,却如同千年寒冰般刺骨。 尉迟礼派出劫掠商队的私兵有近五百人,为首之人更是两位准大成境的高手。就算是在截杀商队的时候有所折损,战斗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陈琦竟然说那五百多人的队伍被陈琦给灭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陈琦动用了护卫司的力量。丰都驿护卫司有在编士兵三千人,按照护卫司的力量,调集一千人围剿他手下的五百私兵,也不是做不到全歼。 但是,为首的那两位准大成境的高手,可不是凭借士兵数量就能困住的,甚至被斩杀的。他们就算是无法保护五百私兵撤退,仅仅凭借武力,杀出重围回府报信也不是什么难事。 尉迟礼眉心轻蹙,眼睑微抖,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对,丰都驿护卫司是有他的探子埋藏在内的。护卫司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关于护卫司的消息,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陈琦并没有调动护卫司的兵马,而是从其他地方调集的,所以才能在无声无息之间,将他的五百精锐尽数歼灭。第二种那就是他安排在护卫司中的探子被摘除了,他失去了对护卫司的监控力。 不管是哪种可能,对于尉迟礼,对于尉迟家族来说,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至于陈琦这二十人斩杀那五百精锐的情况,尉迟礼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尉迟礼本人文不成武不就,对于排兵布阵,调兵遣将更是一窍不通。在他看来,他手里的三千私兵那就是天下无敌的。只要皇帝陈伽罗不派官军围剿,就没人能是他的对手。至于什么战略战术,那是什么东西?尉迟礼听都没听说过。 尉迟礼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看向陈琦的目光也从刚才的警惕,开始变得越来越恶毒。反正他已经决定了他要带着尉迟家族西迁去益州或者是西夏帝国,至于在西迁之前杀一个皇子祭旗,也不是不可以的。如果能拿着陈琦的脑袋做投名状,向西夏帝国献礼,求一处容身之所,那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了。 想到此,尉迟礼原本有些慌乱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阴恻恻的看向陈琦,眼眸中满是贪欲。此刻的陈琦在尉迟礼眼中,哪里还是一个不可一世的皇子,完全就是他尉迟礼飞黄腾达的垫脚石。 陈琦自然也看出尉迟礼眼中的异样,冷哼一声,迈步向正堂外走去。 尉迟礼见状,快步走到正堂主位处,伸手在主位后的一处隐秘位置用力一按。一块刻有祥云图案的木板被尉迟礼按下去,伴随着一阵轰隆声,正堂内的四面墙壁同时升起如手臂粗的青铜柱子,柱子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青铜囚笼,陈琦恰好就在那囚笼之中。 尉迟礼脸上露出了反派惯有的邪笑,桀桀桀的笑着。 尉迟礼:“殿下似乎太把你这皇子当回事儿了,本家主认你是皇子你才是,不认你,你什么都不是。” “正好本家主要带全族人投奔西夏,需要一个投名状。之前想过用那些刺史的脑袋,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什么狗屁刺史也比不上一个皇子的脑袋值钱不是吗?” 陈琦像是没听到尉迟礼的话似的,伸手在青铜囚笼上敲了敲。 “嗯!不错。这青铜是六铜、三铅、一锡。质地坚韧,在保留延展度和柔韧性的基础上,尽可能的将坚硬度做到了最好。不错,不错。” “看来你手下还是有一些能人的,不赖。总算没让本官白跑一趟。”陈琦扭头看向尉迟礼:“至于你想要我的人头,也不是不行。不过,仅凭这些个手段,有点太小儿科了。这种等级的囚笼,是困不住我的。你还有其他手段吗?如果没有,本官可就要出手了。” 陈琦看着尉迟礼,尉迟礼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用绳索捆缚住了手脚般的,动弹不了半分。陈琦将钢筋铁骨扇合起,照着一根成年人手腕粗的青铜柱砸去。 “嘭!”一声巨响传来,就看到那根青铜柱‘嗖’的一下从正堂门内飞了出去。 “当啷!啷~~~”青铜柱落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这响声像是什么信号般的,刺激的双方立刻剑拔弩张的要开战。 紧接着,第二根青铜柱飞出,这一次的青铜柱没有刚才的粗,所以飞行的距离也就更远了,青铜柱都没来得及落地,直接插在了秦奕刚才用来砸门的那个石狮子的脑门上。 青铜柱发出一声闷响,而这声闷响就像是开启战斗的号角般,瞬间双方抄起武器,战在了一处。 正堂内,陈琦打飞两根青铜柱后,闲庭信步的从青铜囚笼的缺口处迈步而出。陈琦手指轻弹,一颗金瓜子飞出,直接击中了尉迟礼的穴位,将尉迟礼定在了原地。 陈琦则是转身走出正堂,没办法,秦奕虽然强悍,十八卫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但是,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合作对敌,彼此间还是有生疏的地方。他需要出面,尽可能的帮助他们整合实力,协力破敌。 陈琦从正堂走出,观看着被分成几个圈围攻的十八卫,眼眸微眯。不得不说,十八卫的个体实力都太强了,对战这些连武道都没能初窥门径的士兵,简直就是单方面的虐杀。加上陈琦之前安顿过,这一次的目的是杀戮,不是比拼较量,不需要留手,要尽全力厮杀。十八卫的出手简直就是在砍瓜切菜,没有半分留手。 但是,陈琦也看出了一些问题,那就是十八卫之间的配合太少了,如果一旦被敌人结阵困住,等到真气耗尽,他们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陈琦转头,看向秦奕,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三名准大成境的武者,竟然选择同时围攻秦奕。还有近百名尉迟府私兵在一旁加油助威,企图等到秦奕疲乏之时,来上致命一击,混个功绩换钱花。 陈琦见秦奕还没有祭出兵器,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顿时有些不太满意,这可不是玩闹的时候,二十对三千,他们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将尉迟府中人的士气打散,然后再痛打落水狗。 陈琦冷哼一声:“秦伯。你在干什么?” 秦奕被陈琦的声音给震了一下,从陈琦的话音中听出了一丝不悦,当即一掌将从来的一名准大成境高手击退,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如同灵蛇般的朝着另外一名准大成境高手刺了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还势均力敌的战局,直接变成了一边倒。秦奕一柄软剑使得神出鬼没,如同灵蛇般游走在三位准大成境高手的身前,几乎是每一个照面,都会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个血洞。 刚才还兴致勃勃围攻秦奕的三人,顿时明白了,秦奕刚才纯粹就是在耍他们玩儿。能够在瞬息间将他们三人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这已经说明了太多的问题了。大成境,大功告成之境,这可是他们梦寐以求想要达到的境界呀。 如果是平日里,让他们遇到一位大成境的高手,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求教,甚至是拜师,寻求突破瓶颈桎梏的方法。但是,现在这位绝顶高手是他们的敌人,他们的选择也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逃跑! 三人都没有商量,默契的转身就想跑。他们只是尉迟府的客卿,实在犯不上为尉迟府搭上自己的额性命。而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秦奕原本背在身后的手甩出,三枚鸡蛋大小的圆球从他的手中飞出,径直砸向三人的后心处。 秦奕选择的时机堪称妙到毫巅,三人刚转身跃起,脚下失了根,没有可借力的地方。没有地方借力,他们现在连转身都困难,就更别提格挡秦奕的暗器了。 三人几乎是同时被秦奕甩出的圆球砸中,齐刷刷的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整个人就如同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软踏踏的跌落在地上。 一招废掉三位准大成境的高手,这既有秦奕强悍的实力做后盾。更有秦奕强大的战斗经验做支撑,秦奕对战斗时机的把握,简直就是碾压在场的所有人的。 其实凭借秦奕的实力,想要将三位准大成境的高手全部击杀,并不是难事。前提是这三位千万别跑,而是选择和秦奕死战到底。 没办法,秦奕的武技以灵巧多变为主,很难一击斩杀敌人。除非他能直接一剑刺进对方的要害,像心脏或者是咽喉等位置。但是谈何容易,别说武者了,就算是平常人,也知道保护自己的要害,不要轻易暴露给敌人。倘若盲目攻击敌方的要害,万一被敌方给坑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秦奕迈步上前,无视三位准大成境高手的乞求,手起剑落,直接将三人的头颅割下,丢在了人群中。 第9章 无情的杀戮 另一边,陈琦在提醒秦奕的同时,也惊醒了尉迟府的人。几十名私兵手持长枪,朝着陈琦杀来。 陈琦身形一闪,跃过冲来的众人,飞身来到雪隐驹的旁边。将钢筋铁骨扇丢进马鞍桥上挂着的口袋中,从得胜钩上抽出一柄两指宽,半丈长的通体黑色的长刀。陈琦身形一转,长刀挥出,直接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手持长枪的私兵给斩成了两半。 没错,就是两半,不是两截。长刀从私兵的左肩劈下,划过心脏,切开肺部,最后从私兵的胯下斩出;就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被陈琦一刀破开,劈成了两半。 那私兵身后的众人被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吓得一愣,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看着地上还在蠕动的两半尸体,他们没来由的在南方的四月天感受到了北方冬季的寒冷。那种发自于骨子里的寒冷。 陈琦才不会管那些私兵是怎么想的,对于他和十八卫来说,现在他们不允许自己有半分的慈悲之念,只有血腥的杀戮,才能震慑尉迟府的众人。 陈琦附身前冲,长刀反握,手腕转动,用刀背将刺来的长枪格挡开,小腿肚用力,身形转动,借助着自身的重量,直接一刀横砍在那位被格挡开长枪后,中门打开的私兵腰间。然后,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的,长刀从左侧腰部切入,从右侧腰部切出,那个私兵直接被陈琦一刀齐腰斩成了两截。 然后,围攻陈琦的那些私兵,就见识到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时刻。陈琦的招式简单利落,出手便是杀招;往往就是一次格挡荡开杀来的兵刃,然后紧接着就是一击杀招,将敌人劈成两半或者斩成两截。 什么招式,什么武技,完全没有,单纯的从血与火中浸染出来的杀招,出手即要人性命。 围攻陈琦的私兵们在看到满地的半截尸体后,魂儿都快散了,丢下兵器转身就跑,狼奔豕突的,活像是炸了圈的野猪。兔子都是他们孙子。 而那些被挡在外围,一门心思想要冲进战圈,杀敌建功的私兵们和这些逃跑的私兵们撞了个满怀,双方各怀鬼胎,外面的想进去,里面的想出来,一来一回间,私兵们就堵在了一起。 这可便宜了陈琦了,陈琦都省的抵挡杀来的兵器了,直接长刀挥砍,原本一次斩杀一个,现在一次就能斩杀两到三个了。整个场面不再是一群人围攻陈琦了,而是陈琦如同虎入羊群般的单方面屠杀。 那些被吓破胆的私兵们,再也不管面前挡着他们的是什么人了,从腰间掏出匕首,直接将面前挡着他们的私兵一刀捅死,然后将尸体丢到一旁,趁着这个空档,向外跑去。然后就又被后面赶来的私兵给挡住了。然后再杀,再跑,再挡。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私兵将屠刀挥向了同为私兵的同袍。然后,就看到尉迟府的私兵和私兵们像是爆发了血海深仇般的,互相杀戮起来。那狠劲儿,像是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般的,没有半分情意可寻了。 陈琦站在原地,眼看着面前这如同修罗地狱般的一幕幕,瞬间觉得是不是自己有点玩儿脱了。还是说他无意中把人性中的恶给激发出来了? 当然,愣神只是片刻,陈琦没有停止他的杀戮。而且,在他有意的引导下,他这个混乱的战圈,开始不断的移动,向着其他几个战圈碾压而去。 然后,场面就越来越混乱,那些私兵们互相残杀的杀红了眼,根本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反正只要是出现在眼前的就都是敌人。彼此之间的残杀,活像是得了失心疯的疯子,残忍至极。 伴随着陈琦的驱赶,互相绞杀在一起的私兵越来越多。而陈琦也一步步的和被困在战圈中的十八卫中人会和。一个,两个,三个,五个……直到最后一名护卫被陈琦拢入战圈。 陈琦语气严厉的训斥道:“你们这帮蠢货,就知道单打独斗。你们的真气能维持多久?如果遇上懂战阵的军队,你们觉得就凭你们单枪匹马的,就能杀退敌军吗?蠢货。” 陈琦冷喝一声:“结六芒阵。孟昶,黎杰,阮籍,柳翡,孙维,罗宇为阵芒,我为阵眼。分散袭杀,不要使一人漏网。” 众人齐声应道:“是!” 片刻间,众人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六芒星的十二个点个站一人,六芒星的每个角中间个站一人,一共十八人。快速列阵后,阵型流转,十八卫的合击之术第一次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陈琦站在六芒阵中央的阵眼位置,指挥这六芒星的各个角何时出击,何时回收,何时支援,何时移动。整个六芒阵就如同是陈琦伸出去的六支手臂般的,挥洒自如,每一次出击,都会斩杀数十名敌人。 原本就被陈琦吓破了胆的私兵们,在十八卫的合计之术的攻杀下,彻底丧失了反抗之心。四散奔逃,完全不顾尉迟家族的死活了。这些私兵算是看出来了,陈琦他们今天来尉迟府,就是奔着杀人来的,如果现在不逃,就再也逃不掉了。 陈琦见四散奔逃的人群,瞬间松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尉迟府众人的士气已经彻底崩溃,完全不足为虑。但是这些私兵绝对不能让他们跑掉,这些私兵一旦跑掉,落草为寇后,一定会成为祸乱一方的罪恶之源。 陈琦轻咳一声:“分散追杀,配合西渊郡的护城军,将所有人尽数斩杀,不使一人漏网。” 众人领命,身形跳转,追击溃散的尉迟府私兵而去。 陈琦飘身来到雪隐驹身边,用丝帕将长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将长刀合如刀鞘之中。 秦奕来到陈琦身边,抱拳冲着陈琦躬身:“少爷。我刚才,刚才有些恋战了。” 陈琦伸手将秦奕扶起,没好气的白了秦奕一眼。 “秦伯。您都多大了。还是这幅老顽童心态,哪里有一点高人应有的风范。出发之前就跟您说了,今天的目的是杀戮,不是比武切磋,出手就必须是杀招,而且一定要稳准狠的将敌人尽数斩杀。” “您到好,和三个准大成境的家伙玩儿上了。”陈琦没好气的叹息一声,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奕见状,原本有些局促的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琦摇摇头,无奈的叹息一声:“算了。说了也白说。也不知道您练那游龙剑法有什么用,杀人都杀不死,纯是折磨人玩儿的。” “等这次南王府之行结束,回到丰都驿后,我想办法帮你把游龙剑法补充一下,看看能不能将杀伤力提高一些。” “要不然,真赶上了急茬,我这边都嘎了,你那边还没把人怎么样了呢。” 秦奕抱拳:“那我就提前谢过少爷了。” 陈琦点头,带着秦奕,重新走回正堂。 其实陈琦也知道,秦奕之所以选择修炼游龙剑法,也是迫于无奈。秦奕幼时入宫,在净事房被切了命根子,丧失了传宗接代的能力。当时的净事房掌刀太监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被什么事牵绊住了,在下刀的时候伤到了秦奕的根本,导致秦奕险些成为废人。 也亏得秦奕性格坚毅,熬过了那九死一生的局面,伤口逐渐愈合后,被伤及的根本也有所恢复。但还是给秦奕留下了后遗症,那就是秦奕的爆发力和绝对力量都有了致命的缺陷。 简单来说,就是秦奕即便已经晋阶到了大成境,武道修为已经算是武者中的巅峰存在了。但是,要让秦奕拿着陈琦的钢筋铁骨扇去跟人打一场,根本用不了十来个回合,秦奕的真气就会消耗殆尽。没办法,那钢筋铁骨扇太重了,秦奕失去了爆发力和绝对力量后,根本不可能靠着自身力量拿着钢筋铁骨扇去跟人战斗,需要完全调动真气才能勉强支撑自己使用钢筋铁骨扇。而完全调动真气,对于真气的消耗是非常大的,即便是大成境的秦奕,全力调动真气,也不可能撑得过二十个呼吸。 当然,短暂的全力调动真气并不会对秦奕自身造成任何影响。就像秦奕用石狮子砸门拿一下,就是在短暂的一瞬间,全力调动真气,卷起的那数千斤的石狮子的。 所以,正是因为秦奕自身的缺失,被迫只能选择软剑或者软鞭这样的武器对敌。而武器的分量又直接决定了武器的杀伤力的大小,秦奕那软剑刺人一百剑都未必会死人,但是陈琦那钢筋铁骨扇,碰一下对方,对方就得骨断筋折。杀伤力根本不可能同日而语。 陈琦和秦奕走进正堂,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四个人,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一抹微笑。 陈琦绕开青铜囚笼,来到尉迟礼身边,抬脚用脚尖在尉迟礼的腋下踢了一脚。尉迟礼被踢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身上的禁制也被解开,缓缓的站起身,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陈琦。 陈琦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上,接过秦奕递过来的水袋,豪饮了一大口水。 陈琦:“尉迟礼,你想好要怎么死了吗?” 第10章 继续上路 清晨,一缕阳光从树荫间落下。化成点点星光,落在陈琦身上。 陈琦骑在雪隐驹的马背上,悠悠然的看着四周的风景。尉迟府的那场杀戮,虽然已经过去两天了,但是陈琦身上的那股血腥味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散尽。 陈琦前世生活的华夏是整个蓝星最为和平的国家,相比于蓝星其他国家的战乱纷纷,华夏无疑算的上是一个世外桃源了。虽然会有那些‘公知’和行走的五十万在那里逼逼赖赖,但是都改变不了华夏是整个蓝星最安全国家的事实。 陈琦虽然从和平中穿越而来,但是却并不反对杀戮。陈琦太清楚了,他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一个无限接近于丛林社会的世界。法律在这个世界不能说没有,而是像方便面袋上的牛肉和大虾似的,仅仅存于纸面上。都说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真正能落到皇子身上的刑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陈琦扭头,看向秦奕问道:“今天司马笙应该就能带人接管西渊郡了吧?” 秦奕点头:“嗯。我今天早上收到了司马笙的飞鸽传书,司马笙他们今天正午到达西渊郡。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护卫司副使杜梨,协助司马笙整肃西渊郡军务和政务。顺便等到西渊郡事了后,押解尉迟礼和迟甲等人返回主司府。” 陈琦点头:“您再给司马笙传信,让他酌情宽恕尉迟嘉和其一脉的子弟。等到事了之后,准许尉迟嘉率领其一脉子弟离开西渊郡,至于他们最后落脚何处,就不需要再管了。” 陈琦轻叹一声,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天可怜见,我饶他一命,饶他这一脉一命。希望他们好自为之,做个善良的人吧。否则,就算我不杀他们,也自会有人杀他们的。” 秦奕闻言,认真的点点头。陈琦饶恕尉迟嘉这一脉,并不是说尉迟嘉没有罪,或者是尉迟嘉罪不至死。仅仅是陈琦念及其祖辈功绩,不愿意赶尽杀绝;而且尉迟嘉确实不算首恶,饶恕他和他这一脉的人,不会造成任何的不利影响。 所以,陈琦考虑各方因素,又体谅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才网开一面,饶恕了尉迟嘉及其一脉子弟。 秦奕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少爷,这件事情该如何向陛下汇报呢?实话实说的话,会不会给您招来麻烦?” 陈琦摆摆手:“实话实说就行。不过,对于事情的叙述就要讲一些方式方法了。” 陈琦翻身,倒着骑在马背上,面对面的看着秦奕。 “比方说,在奏章中,您要由轻到重的将尉迟家族的罪状罗列清楚,而且要把西渊郡百姓所受到的欺压和凌辱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要去谈我们擒获尉迟礼,覆灭尉迟家的过程;特别是不能把我们在尉迟府的杀戮写在奏章上,否则就是我们自己在给御史们递刀子。那种蠢事咱们千万不能干。” “在奏章的最后,你要痛心疾首的阐述,咱们是如何如何的念及其祖辈功勋,为了保全尉迟家的颜面,法外开恩的赦免了尉迟家族中,罪行较轻的一脉。” “但是,你要在字里行间,有意无意的将尉迟家族的所作所为,跟恃勋而骄,恃宠而骄联系在一起,给我那皇帝老子递过去一把敲打功勋的锤子。” 秦奕听完,认真的点头。只是他真的不明白,陈琦如此殚精竭虑的除掉尉迟家,却不向朝廷讨封赏,这又是为了啥呢? 秦奕:“少爷,你出手制裁尉迟家,是符合陛下收拢军权的大政方针的。你完全可以凭借这份功绩,在陛下面前讨个彩头才是。”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秦奕:“秦伯您和我是有多大仇,为什么就憋着害我呢?” 陈琦看着秦奕那满是疑惑的表情,无奈的摇摇头。 “秦伯,您别忘了。尉迟家族是功勋之后,历朝历代,诛杀功勋和功勋之后,都会给皇室带来非议。毕竟刀子没有捅到身上的时候,是不会知道疼的,人们才不会管那个功勋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我们诛杀尉迟家族满门,这个事情不论是非对错,皇上都需要给天下人,给那些功勋世家一个态度。那就是皇帝陛下还是尊重功勋世家的,皇帝陛下不会将屠刀挥向功勋世家。尉迟家族的案件只是特例,是尉迟家族自己作奸犯科,冒犯了天威,而不是皇室要对功勋世家动手的先兆。尉迟家族不是杀鸡儆猴这幕戏中的那只鸡,所以那些猴子也不用自己吓唬自己。” “所以,惩治尉迟家族只是丰都驿的政务,是丰都驿主司府正当履行职责和执行公务的行为。那既然是主司府的本职工作,所以皇帝陛下对主司府没有表彰,没有嘉奖,更没有封赏,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陈琦懒洋洋的倚靠在马鞍上,语气轻柔的说道:“相比于那如镜中花,水中月的封赏和彩头,我们现在急需要做的是,是脱罪,将甩在我们身上的黄泥甩掉,别让人误会那些事粘在身上的粑粑。” 秦奕认真的点点头,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难怪朝中人说,外放官员,都必须得长够了八百个心眼子;才能将官位坐的牢靠。 秦奕原以为这些都是那些外放官员们给自己脸上贴金,说的恭维话。现在看来,这句话真的是至理名言。 这么多年来,他听说过贪官污吏,昏官晕吏为了讨封,将一些不属于他们的功绩往自己身上揽;也见过那些人为了逃避罪责,互相推诿抵赖,撕咬他人。那一幕幕丑陋的形象,秦奕见识过的太多了。 他今天才知道,原来不仅贪官需要脱罪,连清官都要想方设法的脱罪。甚至是不惜将自己处心积虑所得来功绩拱手让人。 秦奕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好累,真的是好累。官场上的那套是是非非,真的是让秦奕听着就觉得疲于应对。 秦奕将自己的心绪收拢,看向陈琦胯下雪隐驹的得胜钩上挂着的长刀。 秦奕有些好奇的说道:“少爷,您这把长刀用着还顺手吗?感觉如何?” 陈琦点点头:“还不错。这柄钢刀的锋利度是青铜剑的两倍,是生铁剑的一倍。” “而且这柄长刀的配重做了调整,中心偏后,有利于变招和快速袭杀。是一柄不错的武器。” 秦奕点头,他在尉迟府见识过这柄长刀的威力了,那砍人如同切黄油般丝滑的感觉。让他这个武道巅峰高手都觉得脊背发凉。 秦奕催马上前,开口问道:“少爷准备给这柄长刀起个什么名字呢?” 陈琦眉心微蹙,略作思忖后开口道:“就叫戮杀吧。” 陈琦说完,看了眼不东边如影随形的乌云,轻喝一声:“走。要下雨了。” 众人起声道:“是!” 第11章 南王世子造访丰都驿 丰都驿城北五十里。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数十人的簇拥下,缓缓的向丰都驿走来。马车边,一名身穿红色劲装的年轻男子身形修长,仪态不凡,胯下骑着一匹漆黑如玉的宝马良驹,虽然不及陈琦的雪隐驹那般珍贵,也绝非凡品。男子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准头端正,白面无须,英气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娇媚。 “大哥,我们还有多久到丰都驿城啊?” 一个娇俏的女声从车厢中传出,只见车厢侧面的小窗处,窗帘被撩起,露出一张精美绝伦的俏丽脸庞。这女孩,简直就是上天呕心沥血的杰作,漂亮的瓜子脸,脸蛋白皙中有淡淡的粉色光晕,双颊有一点点的婴儿肥,肉嘟嘟的显得非常可爱;月眉凤眼,高鼻梁,嘴唇朱红,眼神清澈,气质淡雅,浑身上下散发着那独属于少女的青春气息。女孩的声音像是那黄鹂鸟般婉转动听,清脆悦耳,不管谁听到,都会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年轻男人听到女孩的声音,满脸宠溺的看向女孩:“赤火长老刚才说了,这里距离丰都驿主城已经不到五十里了。巳时初刻我们应该能进入丰都驿主城。” 少女点点头,有些俏皮的嘟着嘴:“真是的,这丰都驿也太远了些。如果不是为了和那个三殿下搞好关系……哼!” 年轻男子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辛苦你了。害你陪我绕这么远的路。” “等我们拜访完三殿下,将大公主的书信传到,我们就回渝州府。你这次出来已经快两个月了,父王肯定想你了。” 少女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看着官道两旁摩肩接踵的行人和商贾,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哥。我听说丰都驿因为太过混乱,很少会有人去往丰都驿做生意。可是这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商贾又是怎么回事?” 年轻男子同样有些疑惑的摇摇头,他从刚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自从进入丰都驿境内后,官道两旁的行人就变得多了起来。而且这些行人并没有其他地方行人那种急匆匆,面色焦急的样子;反而是有说有笑的,根本不像是在赶路,倒像是在郊游一般。 年轻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丰都驿给我一种特别不一样的感觉,具体是情况等我们到了丰都驿再问吧。” 少女点点头:“好的。全听大哥的。” 少女说完,将窗帘放下,坐回到了车厢中。 这一行人,正是前往中元城,参加四年一次的春狩大典的平南王府世子熊英和平南王府郡主熊芳。 巳时初刻,南王府一行人来到了丰都驿北城门,熊英看着正在拆除的城墙,以及忙碌的工人,心中疑惑更胜了。要知道,丰都驿是军驿,是防卫南楚帝国的第一道防线,没有了城墙的保护,仅凭丰都驿护卫司的那三千兵马,根本抵挡不住南楚大军的一波推进。 熊英催马上前,来到一名监工的兵卒身边,抱拳行礼:“这位兵卒大哥辛苦,我初到丰都驿,有事想要跟小哥打听一下。” 那监工的兵卒见熊英坐在马背上,穿着华丽,气宇轩昂,知道他来历应该不凡。 兵卒:“欢迎小爷光临丰都驿,不知您想打听些什么呢?但说无妨。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熊英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约摸有五两,丢给兵卒:“不知你们为什么要拆除这丰都驿的城墙呢?你们就不怕南楚大军渡河杀来吗?” 兵卒听到熊英的问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爷您多虑了。我家主司大人说了,就算请南楚来打,南楚也不会来的。至于为什么,那就得问我家主司大人了。” “至于这城墙,也不是说拆了就不建了。只是这城墙年久失修,有些不堪大用。而且丰都驿城太小了,现在来往的行商太多,主城需要扩大。这老城墙也就更没什么用了。所以就拆了。” 熊英闻言,有些疑惑的说道:“你说来往的行商太多?是有多多啊。玩笑了吧。” 兵卒闻言,哈哈大笑:“看来小爷是对我们丰都驿不太了解。我也是个大头兵,有些东西也说不明白。您进城吧。进城亲眼看看,比听我说更明了。” 熊英点头,抱拳跟兵卒告辞,策马回到马车边上。 “芳儿,你也出来骑马吧。顺便看看这丰都驿的情况。” 熊芳从车厢中钻出,飞身跃上一匹棕红色战马的马背,双手持缰。 熊芳看着眼前被拆的七零八落的丰都驿城,眉头微蹙。 “大哥,这丰都驿怎么如此破破烂烂的,还不如渝州府的一个县城好呢。” 熊英摇头:“据说是丰都驿人太多了,要扩大主城,这是在拆除老旧城墙呢。” 熊芳有些惊讶的看向熊英:“开玩笑呢吧。这丰都驿主城虽然不如渝州城大,那也好歹是占地二十万亩的大城了。二十万亩的大城装不下人,这得多少人啊?” 熊英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我们进去看吧。” 熊芳巧笑嫣然的说道:“好!” 兄妹二人策马向城门走去。 来到城门前,熊英将身份文牒递给守城的士兵,士兵简单翻阅了一下,就将文牒抵还给了熊英。 士兵:“这位公子,如果您的马车上没有需要进丰都驿交易的货物的话,建议您将马车还是停在城外的停车场内。会有专人为您看管,保证您的财物安全。” “如果您不放心,非要驾驶马车入城的话;我们就要对您的马车进行检查,核算您马车上的货物价值,收取相应的商税。” 熊英有些不解的说道:“商税?入城难道不是应该交入城税吗?和商税有什么关系?” 士兵并没有因为熊英的问题急躁,心平气和的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丰都驿是没有入城税的。只有商税。商税是按照您入城时,携带商品的总价值,按十税一的比例进行收税。” “只要交过商税,您就可以在丰都驿内进行自由交易,不会二次产生其他税费。” 熊芳有些好奇的说道:“那如果是行人呢?或者是像我们这样骑马进城的人,需要交税吗?” 士兵摆摆手:“除了商品之外,不会收取任何费用。” 熊英和熊芳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耸耸肩。丰都驿这种管理方法他们还是第一次见。熊英十二岁就跟随南王爷管理渝州府政务,十六岁便独挑大梁,总览渝州府的所有军政要务。渝州府有多少税种,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他现在能想到的就包括入城税,车马税,人头税,值货税,熔银税……等等等等。 可是听这个士兵的话,这丰都驿竟然只有一个商税,没有入城税,车马税和值货税等。那主司府又靠什么养活丰都驿的官吏和兵卒呢? 熊英搞不懂,丰都驿的情况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他现在特别急迫的想要见到那位三殿下了。 熊英转身,看向身后:“留下十个人,带着马车去停车场等候。其余人随我入城。” 第12章 兄妹拜访主司府 骑着马,漫步在丰都驿的街道上,熊英和熊芳此刻才理解了什么叫做摩肩接踵,什么叫做人山人海。因为他们骑着马,目力所及要比别人远很多,即便如此,他们能看到的也只有一大堆扎着各种发髻的人头。 听着道路两旁的叫卖声和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的声音,熊英和熊芳感觉自己像是走入了一幅画卷中。南王府所在的渝州府也是水旱码头,巅峰时期,元楚之间的贸易,有七成多的商品都需要经过渝州府的官道往来,可即便就是在那巅峰时期,渝州府也未曾见过如此八街九陌的场面。 熊芳没有涉政,眼前繁花似锦的场面对于她来说就是单纯觉得新鲜和热闹。但是对于现在执掌渝州府军政要务的熊英来说,就不一样了;在熊英眼中,那满街攒动的人头,琳琅满目的货物,都是钱,白花花的银子。 要说南王府最缺什么?不是粮草,不是兵源,而是钱,能够买粮草,招兵买马的钱。虽然皇帝陈伽罗将渝州府和益州府都划给了平南王做为他的封地,平南王可以在渝州府和益州府征收税银和税粮,招募兵源补充南境守军。皇恩不可谓不厚,权势不可谓不大。 但是,渝州府山多路险地少,就算是南王府再怎么刮地皮他也搜刮不出多少钱粮来。至于益州府,那就更别提了,益州府现在只是名义上是大元的领土。 益州府西面的吐蕃王国,北面的西夏帝国,南面的苗国,都对益州虎视眈眈。若不是各方互相掣肘,恐怕益州府早就成为了战乱之地了。 即便是现在这样,大元也只是名义上拥有益州府,益州府内民族众多,各国的探子比他娘的原住民都多。这些各国的探子在益州府内搅动风云,挑起各民族间互相争斗,简直就是个人间炼狱,就连之前被称为混乱之源的丰都驿,在益州府面前都是弟弟。 南王府想要在益州地界上搞钱,几乎就是痴人说梦。他们不给益州倒贴钱就已经谢天谢地,苍天有眼了。 所以,在熊英看到丰都驿这繁华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怎么做能将丰都驿搞到他南王府的治下,让丰都驿成为南王府的钱袋子。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丰都驿每年能岁入多少,但是就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熊英就知道,这丰都驿的岁入恐怕五个南王府也比不上。 陈琦:“……”别闹,五十个南王府也不够看的。 “大哥,想啥呢?回神了。”就在熊英做着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梦的时候,被身旁的熊芳给打断了。熊芳实在有些看不过眼,自己哥哥那副呆傻的模样了。 刚才熊芳看到了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奈何因为人流的推动,她都没办法下马去买一件。熊芳本来想着求自己的哥哥,让他去帮忙买一两件。谁知,转过头看向熊英的时候,就看到熊英满脸春色,像是在意淫什么的傻缺模样。熊芳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她很想离熊英远一点,再远一点。但是人流太过密集,根本不给她拉开距离的机会。 熊芳无奈,只好打断了熊英的意淫。 熊英被熊芳的一嗓子吼的差点没从马上摔下去,紧扣缰绳,才勉强把身体稳住。有些不悦的白了熊芳一样,很反感熊芳把他从白银当床的美梦中唤醒。 熊英:“芳儿,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还有没有点郡主该有的礼教了。” 熊芳没好气的白了熊英一眼:“得了吧。世子大人在教训本郡主之前,先想想自己刚才的那副样子吧。世子的礼教都去哪了?满脸猪哥样,是看到啥美人了,让你那般失了分寸?” 熊英听到熊芳的话,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虽然他没有看到自己刚才的那副囧样,但是也可以想象的到。 熊英没敢再接熊芳的话,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催着马快步向前疾走。行人们纷纷向两侧避让,很快就让出一条可以容纳一匹马通过的小路。 熊英和熊芳冲着行人们颔首,表示感谢。不敢怠慢的催马快速通过,一众随行的护卫也紧跟其后,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 约摸半个时辰后,熊英和熊芳来到了主司府门前,看着那有些局促的主司府大门,熊英和熊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熊英兄妹二人此次北上参加春狩大典,一路上所过的州府有十多个,他们去拜访的也有六七个。不管是富裕的州府,还是贫寒的州府,那刺史府都是整个城中最为气势恢宏的建筑,有的甚至就是仿造陈伽罗的太极殿修的,那红砖绿瓦间,处处都在写着‘有钱’两个字。 但是丰都驿这主司府,就有些太‘寒酸’了。莫说是和那些刺史府比了,就算是个郡县一级的郡守府和县府比,都算不上豪华。 主司府的正门只有不到两丈宽,棕红色的大门油漆都有些斑驳了,原本金灿灿的门钉也是灰蒙蒙的,像是被覆盖上了一层尘土似的。两侧的石狮子每一处细节都在凸显着‘廉价’二字。与其说是狮子,倒不如说狗更合适一些。 熊英无奈,将文牒递给随从,让其上前通报。门口的兵丁接过文牒,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口,冲着熊英抱拳行礼。 “请世子稍后,我这就向内通传。” 熊英点头,脸上满是和煦的微笑。他从进入丰都驿就发现,这丰都驿的兵士们没有一点点老兵们身上的那种骄横、油滑之意,反倒是像儒生公子似的,说话非常有涵养。即便是门口监工的那个中年老兵,在不知道熊英身份的情况下,和熊英聊天的时候,也没有说过一句脏话。 要知道,在南王府,就算是明知道熊英的身份,南王府的那些老兵油子们也是荤口脏话乱飞,满不在乎的样子。 约摸五分钟后,一名身穿圆领长袍,管家模样的人从主司府内快步走出,来到熊英面前抱拳行礼。 “小人宫恕,见过世子殿下。”来人正是宫恕,陈琦和秦奕走后,原本主司府是司马笙代理政务的。但是两天前,受到秦奕传来的消息,陈琦命司马笙带人接管西渊郡,调查西渊郡政务上的缺失;并且要在一个月内,将西渊郡的弊政革除,让西渊郡政务重归正途。 司马笙不敢怠慢,昨天寅时末刻,就和杜梨一起,率众前往了西渊郡。而主司府的政务,也就只能交由宫恕暂代了。 熊英有些不解的抱拳回礼:“请宫管家代为通禀,平南王世子熊亮携舍妹拜访三皇子陈琦殿下。” 宫恕有些无奈抱拳道:“世子和郡主来的实在是不巧,我家主司大人五日前已经启程,前往渝州府拜访平南王爷了。现在并不在府中。” 第13章 白跑一趟的南王府兄妹 熊英和熊芳目瞪口呆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眸中看出了不解和疑惑。 熊英:“你家大人可是三皇子殿下?” 宫恕点头:“正是。” 熊英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轻咳一声刚准备继续询问,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女声。 “我家殿下确实不在丰都驿,二位贵客若只是寻常拜访,可过些时日再来;若是有急事与我家殿下商谈,二位可以快马加鞭赶回渝州府,或许还能追上我家殿下。当然,如果二位想要在丰都驿多休息几日,等待我家殿下归来,也可以在官驿中休息;等我家殿下归来,一定第一时间告知二位。” 熊英和熊芳闻声回头,就看到蓉丫头一身布衣素服,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款款的向主司府走来。 熊英看到蓉丫头的时候,眼睛都直了;没办法,他妹妹熊芳本身就是一个大美女了,而眼前这个布衣素服的少女,容貌比他妹妹更胜。简直就像是那堕入凡尘的谪仙一般。那简单的布衣素服,不仅没有让少女失色半分,反倒是更加增添了几分凡气。 而熊芳在看到蓉丫头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在心里和自己做了比较。最后,熊芳有些失落的发现,自己好像在每一处都比蓉丫头少了那么一分似的。 熊芳因为从小习武,所以身形修长,肌肉线条优美,浑身上下看不到一星半点的赘肉。 而蓉丫头则是将女性的美体现的淋漓尽致;因为陈琦说不喜欢那种病态的白瘦幼型女人,所以蓉丫头是属于体态丰腴的那种类型。蓉丫头身上的那些肉肉像是有智慧似的,知道应该长在哪里,不应该长在哪里;胸前饱满圆润,腰身纤细盈盈一握,臀部挺翘,是一个完美到极致的s型身材。 熊英轻咳一声,冲着蓉丫头抱拳道:“多谢姑娘告知。那在下就不叨扰了。告辞。” 蓉丫头微微颔首,没有再理会熊英和熊芳,径直来到宫恕面前,搀扶着宫恕向主司府内走去。 熊英和熊芳见状,催马向着丰都驿城西跑去。 蓉丫头搀扶着宫恕,扭头看了一眼熊英和熊芳的背影,冷哼一声;搀扶着宫恕走进了主司府。 其实蓉丫头在熊英和熊芳刚到主司府门前的时候就到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给陈琦造成什么非议,所以并没有急着进主司府,而是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坐着乘凉。想要等熊英和熊芳走了,再进主司府去。 结果就看到了熊英和熊芳那发自骨子里的傲慢,让她觉得很不爽。 熊英和熊芳来到主司府门前,自始至终都没有下马;在主司府门前据马问话,就差把傲慢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哪怕是宫恕从主司府出来,熊英和熊芳都是那个样子,完全没有把宫恕放在眼里。 而且,熊英和熊芳只是郡王府的世子和郡主,竟然敢直呼陈琦的名讳,这明显已经是逾制了。如果陈琦非要追究,怎么着也得让熊英领个大不是。 当然,蓉丫头是知道陈琦的性格的,陈琦是断然不会因为这事儿斤斤计较的。既然如此,陈琦不计较,那就让她和这两位眼高于顶的世子和郡主小小的计较一下吧。 所以,蓉丫头出现后才没有给二人一点面子,一句话就把人给打发了。 熊英和熊芳出了丰都驿,和看守马车的护卫们会合后,沿着官道向西赶去。 熊芳看着熊英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冷哼一声:“大哥,你的魂儿丢在丰都驿了?是让主司府门前那个小妖精给勾了去了?” 熊英被熊芳的哼声吓得回了魂,听到熊芳的话,忍不住摇摇头。 “小妹不要乱说,我此生已与其他女子无缘了。你刚才的话若传到大公主耳中,会给南王府带来无尽的麻烦。” 熊芳听到熊英的话,识趣的闭上了嘴。驸马爷,这个身份听着是蛮不错的;但是在这个一夫多妻的时代,驸马爷是唯一一个不敢纳妾的存在。南王府在京中势力单薄,若非两代中元皇帝的倾心相护,恐怕早就薨于朝堂的纷纷扰扰之中了。 三年前,陈伽罗开恩,将大公主许配给了南王世子熊英,让南王府在京中终于有了一条可以随时直达天听的线,这对南王府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机缘。 熊英为了不给任何人传播他绯闻的机会,将所有的使役都换成了男人,他的身边除了母亲南王夫人外,就只有亲妹妹熊芳这么一个女人了。 就连那些和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们,也几乎就不怎么来往了。 可以说,熊英是将男德立的死死的,任谁都找不出一星半点的毛病来。 熊英叹息一声:“像刚才那等如谪仙子般的女子,根本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觊觎的。她既然能出入主司府,定与三皇子交情不浅;芳儿切勿口不择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熊芳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脑海中闪过蓉丫头那绝世的容颜和身材,有些羡慕的叹息一声,低头的瞬间就看到了自己胸前那如平地般的一片,忍不住冷哼一声,傲娇的扬起了小脑袋。 熊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熊英问道:“大哥,为什么我看到的丰都驿和听到的丰都驿完完全全的不一样。这丰都驿哪里有一星半点的混乱之源的样子?” 熊英闻言,眼中原本有些混沌的光猛地一滞,随即闪烁出一道精光:“看来这位三皇子手下有高人助力,让他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不仅将丰都驿的治安整肃的焕然一新,还给丰都驿找到了一条符合丰都驿发展的路。” “仅仅凭借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场面,丰都驿仅仅商税这一项,一年的收入都不会少于七百万两白银。要知道,我们渝州府一年的税收总和都不到五百万两白银。简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熊芳听到熊英的话,眼睛瞪得老大,没有眼眶子挡着就要跳出来了。 “那如果加上其他的税银,这丰都驿一年的岁入不得超过两千万两白银?这也,这也太,太吓人了吧。” 熊英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农税向来都是大头,商税能有农税的四分之一,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如果能达到农税的三分之一,那商人就要进行约束了。而目前看来,丰都驿并没有重农抑商的打算,说明商税比例还不到三分之一,你的算法自然是没有错的。” 熊英有些失落的冷哼一声:“两千万两,两千万两啊。那可是我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熊芳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熊英见状,明白熊芳的意图,无奈的摇摇头。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也想过向陛下讨要丰都驿为南王府所用。但是现在,我彻底放弃了我的那个想法。” “毕竟为了钱得罪三皇子我们也许不用太过放在心上,但是因此而得罪了太子,得罪了储君。那就有些太得不偿失了。” 熊芳若有所思的说道:“那若是和三殿下联姻,将这丰都驿变成咱们南王府的私产呢?” 熊英有些惊讶的看着熊芳,嘴巴长得老大,都能放进一颗鸡蛋去了…… 第14章 陈琦被告了 中元城,皇城,太极殿 今天是五天一次的大朝会,在京的所有五品以上官员都必须到场,不允许告假。 卯时初刻,天光渐亮,朱雀门大开,文武百官按照品级排列,双手执笏,双眼直视前方,腰身挺直,迈着四方步向宫内走去。 两刻钟后,文武百官全部走进太极殿中,文东武西列队立于两侧,文官为首之人乃是左相柳毅,而武将为首之人是镇国大将军蒙奇。 蒙奇出身关中蒙家,是蒙家当代家主的族叔,也是中元帝国明面上的六大‘大成境’宗师之首。蒙家世代簪缨,历朝历代蒙家都有族人在军中为将帅,备受历朝历代的皇帝敬重。 因为蒙家虽然执掌兵权,但是却从来不干预朝政,也不参与夺嫡立储之事;蒙家是纯粹到极致的军人,他们将守土保疆看做是唯一要务,是非常典型的职业军人。 只要为政者能够为民请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会效忠于这个人。在蒙家眼里,蒙家军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非中元帝国以外的所有外族。 文官之首左相柳毅的身前,站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太子陈环。陈环傲然而立,那与生俱来的气质,让满朝文武都成为了他的背景板,衬托着他遗世独立的高贵气质。 卯时四刻,伴随着中常侍之首秦如意的一声高喝:“陛下驾到!” 文武百官齐刷刷的双膝跪地,将笏板放在头顶,五体投地的躬身跪拜。 文武百官:“恭迎陛下,愿陛下福享四海,统御八荒,寿福永享,江山万年。” 陈伽罗在文武百官的恭迎声中大步走到龙椅前,整理好衣物,坐在了龙椅上。 陈伽罗:“众爱卿平身。” 文武百官起身,低眉顺目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那样子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秦如意上前一步,高声喝道:“大朝会启,诸位大人有事出列启奏,无事退朝。” 秦如意说完之后,后退两步,站到了陈伽罗的身侧,约半丈远的位置。 陈伽罗坐在龙椅上,俯视着百官,等待着百官的奏章。其实大朝会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人汇报公事的,毕竟各部院的事情,每天一次的小朝会都会进行讨论,不需要好几百个人一起谈论。 除非是有特别重大的事情,必须要在大朝会这天汇报,哪怕是第二天的小朝会都耽误不得;这才会将事情拿到大朝会上汇报。即便真是那样,也不会有不相干的人员出面干涉别家部院的公事,而是会做一只没有耳朵的鹌鹑。 就在陈伽罗也有些无聊,想着怎样才能尽快结束朝会的时候。武官行列中,一名二十五六岁,身着一身亮银凯的青年迈步走了出来。青年从怀中掏出一条白色的粗布条系在左臂上,双膝跪地,几乎是砸在了太极殿的金砖之上。 青年悲恸的哀嚎道:“末将文兴,请陛下为尉迟家族做主啊。尉迟家主死的冤呐!” 好家伙,这文兴的一声哀嚎,直接将原本还因为起的太早,还有些倦意的朝臣们吓得一激灵,顿时困倦之意消散,小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文兴的这声哀嚎也将陈伽罗给吓了一跳,在看向文兴的时候面色有些不悦。 陈伽罗:“文兴,你也是出身功勋世家,连君前奏对的基本礼仪都忘记了吗?退朝后自己去领二十大板,给你长长记性,回家之后好好学习一下为臣者的基本礼仪。” 文兴原本哀嚎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呃住喉咙的鸡似的,脸涨的通红。觉得自己戏有点过了的文兴,匍匐在大殿上,不敢再发出声音。 陈伽罗惩罚过文兴之后,气稍微顺了一些。语气平静的看向文兴。 “你刚才说尉迟家?是湘江府西渊郡的尉迟家吗?尉迟家怎么了?” 文兴听到陈伽罗的问话,鼓足勇气的继续说道:“回陛下,正是西渊郡的功勋世家尉迟家族。昨日晚间,末将收到尉迟家主临终时传来的消息,尉迟家主因私怨得罪了丰都驿主司府的三皇子殿下,三殿下一气之下率众将尉迟家族剿灭,尉迟府合府的男女老幼,全部被杀,无一生还。” 文兴不敢再悲天跄地的哭了,怕着了陈伽罗的忌讳,悲戚戚的开口道。 “陛下,尉迟家族乃是功勋之后,有大恩于国,应受万世供奉。三殿下因一己私怨,竟然率众袭杀功勋之后,并诛灭其满门。此非圣人之所为也。” “末将恳请陛下降旨,治三皇子殿下滥杀功勋之罪。并为尉迟家族立庙奉香火,受万世祭奠。” 文兴说完,又一次五体投地的爬匐在太极殿的金砖之上。 陈伽罗听完文兴的话,眉头紧蹙。他前几日刚对陈琦有所改观,嘉奖的意思还没有下达,陈琦就做出灭人满门的泼天巨案;而且被灭的还是尉迟家族,这个功勋世家。陈伽罗瞬间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像是被大锤砸中了似的。 文兴见陈伽罗没有说话,侧头,悄悄的和身后几个青年使眼色。 几个青年点头,迅速出列,跪伏在大殿上双手持笏五体投地的向陈伽罗行礼。 “文兴所言极是,三殿下擅杀功勋之后,搞得天下人心惶惶,百姓不得安宁,此乃破天大罪。恳请陛下下旨,治三殿下滥杀功勋之罪。” 陈伽罗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几个人,眼眉耸了耸,忍不住冷哼一声。这些年来,陈伽罗收到的弹劾功勋之后为非作歹,横行无羁,鱼肉乡里的折子都能堆满整个太极殿了。其中最为恶名昭彰的就是尉迟家族尉迟礼和眼前的这几位公侯之子。 而文兴等人今天在大朝会上当众逼宫陈伽罗,定然是有预谋的,那么整件事情也就一定没那么简单。 陈伽罗冷哼一声:“尉迟家族遭逢大难,朕甚感悲痛。只是至今未得奏报,不便对此发表看法,更不能以谣传而治罪陈琦。” 陈伽罗扭头看向柳毅:“柳相,尉迟家族之事,你可有耳闻?” 柳毅迈步走出文官队伍,从袖子中掏出一卷白绸,双手托举着举国头顶。 柳毅:“回陛下,臣下也是昨日才收到的汇报。尉迟家主尉迟礼鱼肉百姓,为祸一方。因涉案受到丰都驿主司府的传唤,尉迟家族竟然恃功而狂,恃宠而骄。尉迟礼竟然率领尉迟府私兵围功丰都驿主司三皇子殿下极其随从护卫。” “三皇子不愿束手就擒,率众抵挡,以十人重伤的代价,全歼尉迟府三千私兵,并将尉迟府中负隅顽抗者尽数屠戮。尉迟家主尉迟礼被生擒,现暂押在西渊郡大牢中。” 第15章 陈琦的奏章 尉迟府的罪状 陈伽罗眼睛微眯:“西渊郡不是湘江府的辖地吗?陈琦擅入他人辖地,诛杀功勋之后。他是真的无法无天了吗?” 柳毅无奈的轻咳一声:“陛下容禀。” “去年六月,内阁对湘江府,赣州府,吴州府和丰都驿的辖地进行了重新规划。将湘江府,赣州府和吴州府下辖的九郡十四县划归丰都驿管辖。其中,湘江府的西渊郡就在规划之内,被划入了丰都驿主司府管辖,所以三殿下并不是越境缉凶,而是处理辖地内的政务。” 陈伽罗挠挠头,有些尴尬的讪笑一下:“啊?有这回事儿啊?朕怎么不知道呢?” 柳毅无力的在心中吐槽:“就你那爱搭不理的劲儿,其他皇子拉屎撒尿的事儿你都会放在心上,唯独这位三殿下,除了申斥,你就没将三殿下的任何事儿放在心上。” 奈何,柳毅就算是有千般埋怨,也只敢在心中腹诽,对外还得捡黑锅自己背。 柳毅:“回陛下。调整辖地本就是内阁分内之事,完成之后只需要留档,不需要向陛下汇报。所以陛下并不知情。” 陈伽罗长出一口气,庆幸柳毅这个家伙知道给自己留面子,要不然今天指不定又要如何丢脸呢。 陈伽罗看向秦如意,示意他去接过柳毅递来的折子。秦如意得令,小跑着来到柳意面前,接过柳毅手中的白绸,回到龙椅旁,将白绸双手呈给陈伽罗。 陈伽罗接过白绸,越看脸色越黑,越看神态越阴沉;所有人都知道,陈伽罗这是动了真怒了。 文兴几人还跪在地上幸灾乐祸,嘲笑陈琦不自量力,竟然敢对功勋之后动手;他们一定要借着尉迟家的血,好好的给皇室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休要将主意打到功勋世家的身上。 而一旁的柳毅则是十分的淡定,像是没有感受到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似的。陈琦的那份奏章他看过,他看的时候表情一点都没比陈伽罗好多少;说句不太恰当的话,他如果不是朝廷左相,又是十大世家柳家嫡系。就凭尉迟礼的所作所为,柳毅恨不得将尉迟府的所有人都给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陈伽罗看完白绸上的字,将白绸塞进面前的竹筒中,朝着跪在地上的文兴面门砸去。 “你给朕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口中无辜的功勋世家,尉迟家族吗?” 那竹筒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了文兴的左脸上,文兴的左脸虽然没有出血,但是快速的变红,竹筒上的‘静心’两个字都直接印在了文兴的脸上。 文兴捡起竹筒,从中取出白绸子,只是简单的看了两眼,脑门上就冷汗直冒,浑身酸然的恨不得化成一滩水,流出太极殿去。 陈伽罗恨声说道:“怎么?不认识字吗?将奏章上的话一字不漏的念出来。少一个字,你文家就步尉迟家的后尘去吧。” 好家伙,文兴都快被吓尿了,双手拿着白绸,哆哆嗦嗦的念起白绸上的字来。 文兴:“父皇陛下亲启,儿臣陈琦面北跪拜,恭祝父皇万寿无疆。” “京都一别,奇月有余,每思父母,心绪难平。儿臣远在万里之外,不能膝前尽孝,非孝子之所为也,还请父皇母后莫怪孩儿。中元陈氏,兴盛于行伍之间,卫国戍边实乃皇子本分,君王守国门,皇子死社稷,此乃中元陈氏之祖训,儿臣断不敢忘。自古忠孝难两全,还请父皇母后体谅才是。而泣拜父皇母后,了表思念之意。” “儿臣于卯月初七回归丰都驿,处理主司府积案时,发现原本审结,即将被处决的人犯在死牢中被人替换。而被替换之人乃是尉迟家当代家主尉迟礼的大舅哥,迟甲;而主导替换死囚案的正是尉迟家家主尉迟礼。儿臣遣人去迟家抓捕迟甲,这才发现,那迟甲在儿臣入京祭母之时,竟然举族搬迁到了西渊郡;后经详查之下,得到真实,迟氏一族全部被尉迟礼收入尉迟家,窝藏到了尉迟府中。” “儿臣得知后,亲率十八卫前往尉迟府要人。然而在进入西渊郡后,发现原本繁华锦绣的西渊郡竟然成了饿殍千里,十室九空的人间炼狱。儿臣在西渊郡郡守府询问得知,尉迟礼继承尉迟府家主之位后,竟然将西渊郡视为其私有物,对西渊郡的百姓极尽搜刮之能事。尉迟府财富之厚,胜于丰都驿刺史府数十倍。而西渊郡百姓生活之艰,更是不及浮图峪百姓之万一。” “经儿臣粗略调查,尉迟礼所犯之罪状如下。” “一、以奴欺主,无视嫡庶之别,以庶子冒充嫡子,将嫡子赶出家族。尉迟府前任家主尉迟林娶妻公孙氏嫡女公孙鸢,生独子尉迟嘉。尉迟林担心尉迟嘉与公孙氏牵扯过剩,竟将私生子尉迟礼交由公孙鸢抚养,并将尉迟礼立为嫡长子,原本的嫡长子尉迟嘉沦为嫡次子。 十年前,尉迟礼继承家主之位,未等守孝期结束,便将尉迟嘉赶出尉迟府,去西渊郡郡守府做了个六品郡守。自此,原本的嫡长子尉迟嘉彻底被尉迟家族抛弃,沦为了尉迟家族掌握西渊郡的一具傀儡。” “二、杀害朝廷命官。尉迟礼继承家主之位后,为了将尉迟嘉排挤出尉迟家,安排到西渊郡任郡守,竟然派出府中死士三百名,暗夜中潜入西渊郡郡守府,将原西渊郡郡守郭亮杀害,并将尸体丢弃到深山中,曝尸荒野;郭亮最终沦为野兽腹中餐食,自此杳无音讯。此案涉湘江府刺史何友年,望父皇遣人缉拿。” “三、兼并土地,欺压百姓,逼良为奴。尉迟礼继承家主之位后,疯狂兼并土地,以手中私兵为要挟,逼迫百姓将手中耕地低价卖出,西渊郡近六成耕地全部沦为尉迟府私产。而尉迟礼在兼并土地的同时,将大量无地的元人农民逼迫卖身如尉迟府,列入奴籍之中,沦为尉迟府家奴;被害者超过三千余人。” “四、假扮马匪,劫掠来往商队。尉迟礼命府中私兵,伪装马匪,在西渊郡中截杀来往商队,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近今年正月至今,西渊郡内被杀害的行商人数有近三百余人,涉案金额高达数百万两白银。” “五、通敌叛国,心术不正。尉迟礼在府中豢养西夏国探子数十人,尉迟礼以尉迟府为媒介,介绍朝廷勋贵和世家大族之人里通外国,出卖大元朝廷辛秘;涉案人员有近百人,具体人员已用附表呈上。尉迟礼时常与西夏密探密谋叛乱之事。去年父皇将西渊郡划入丰都驿,使的尉迟礼心怀鬼胎,怀疑皇室欲对其下手,竟伙同西夏秘使,妄图携带尉迟家族全族及三千私兵,经益州,叛入西夏帝国。” “六……” 第16章 陈伽罗惩治功勋二世祖 文兴一边读,豆大的汗珠如断了线的珠帘似的,噼里啪啦的往地上掉,浑身的衣衫都被汗水给浸湿了,棕红色的官袍贴在身上,活像一只刚从水中捞出的龙虾。 尉迟礼和尉迟府的十八条大罪念完,整个朝堂都安静了,数百人站立的太极殿,就连呼吸声都显得是那么的刺耳。 文兴因为缺水,嘴唇都干裂了,没有半点血色。文兴拿着白绸,颤颤巍巍的继续读着。 “儿,儿臣亲率十八名护卫,前往尉迟府要涉案之人迟甲。并未想追究尉迟礼其他罪责,希望得到父皇明旨后,再做定夺。然尉迟礼非但不愿将迟甲交出,还想要加害儿臣,欲拿儿臣的人头当做其投奔西夏的投名状。” “若非秦奕和十八卫死命维护,西渊郡护城军奋力营救,儿臣身为皇子得天地庇佑,恐怕早已殒命与尉迟府中了。经过一番厮杀,儿臣等以死伤十名护卫为代价,将尉迟府的私兵及所有反抗者两千余人尽数诛杀;首犯尉迟礼被捕,囚于西渊郡大牢中,派专人看押。” “儿臣感念西渊郡郡守尉迟嘉救孩儿于水火,加之他乃功勋之后,本性不坏。因此特准将其一脉驱逐出西渊郡,今后尉迟嘉一脉的族人不得再入西渊郡一步。” “儿臣处置尉迟府虽是丰都驿内政,但此案涉及功勋之后,且杀伐过重,恐有伤天和。特上书请旨,请父皇圣裁尉迟礼之罪。” “儿臣陈琦,面北再拜顿首。” 文兴读完奏章,整个人彻底脱了力,像是一条死虫子似的,匍匐在地上不敢有半分动作。他恨不得现在地上有个缝,能让他钻进去,让陈伽罗看不到他。 满朝文武此刻也是悄无声息的垂手而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反倒是文官队首的太子陈环,在听完陈琦的奏章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仔细的思忖了半天,无奈的摇摇头,他将自己的位置和陈琦做了互换,他发现,如果是他自己亲自去处理尉迟家族的案件,他一定做不到比陈琦更好。陈琦的所有处置,堪称完美。多一分太过,少一分不够。 陈伽罗冷哼一声,环视文武百官一圈,冷声开口道:“诸位臣公,现在还有谁要为尉迟家族鸣不平吗?站出来,说说你们的意见。” 众人垂手而立,老实的如同私塾里听先生讲课的孩子一般;哪里还有位极人臣的那股傲慢劲儿。 陈伽罗见状,冷哼一声:“既然诸位臣公不愿意说,那朕就来说说。” 陈伽罗看向秦如意:“带人去偏殿,将那些封存的折子抬上来。” 秦如意领命,带着人出了太极殿。 陈伽罗轻咳一声,说道:“自从朕亲政以来,对于功勋世家算是维护的紧了吧?每年的封赏没有断过,功勋子弟入官学读书,与朕的皇子皇女们同窗而读。为你们的未来增添一份保障。就连你们的婚姻大事,朕也不曾亏待。” “朕就不明白了,同样的官学,为什么既可以培养出陆子墨,穆华亭这样的治仕之才;又可以培养出文兴,齐元举,侯士良,莫伦这样的混账王八蛋?” “你们告诉朕,你们配得上朕的良苦用心吗?嗯?” 陈伽罗说着,秦如意已经带着人抬着十几口大箱子从殿外走了进来,放在文武官员中间的空地上。 陈伽罗挥手:“打开!” 秦如意亲自打开第一口箱子,箱子的中摆放着一块半米见方的木简,上面写着“文兴”两个字。其余人打开了其他箱子,那些箱子中间同样摆放着一块半米见方的木简,只是上面写着的文字有所不同,但是无一例外的,那上面写着的都是一个个功勋子弟的名字。 陈伽罗指着那些箱子,语气冷冽的说道:“自朕亲政之日起,接到的弹劾功勋之后的奏章,可以摆满整个太极殿,甚至还有富裕。被弹劾参奏的罪行从偷男窃女等不修私德之事,到杀人越货,为非作歹之责,应有尽有。简直都可以编一部《大元历》犯罪实况了。” “即便如此,朕念及尔等父辈的功勋,尽可能的帮你们擦屁股,赔偿受害者的损失,同时下旨申斥,敲打你们。” “可是你们是怎么做的呢?变本加厉,无恶不作。将朕对你们的宠爱,当做是你们为非作歹的护身符。更有甚者竟然擅起不臣之心,妄图插手干于皇室家事。” “似尔等这般狼心狗肺,利欲熏心,不知进退的狗东西。朕该如何处置你们呢?” “嗯?” 陈伽罗越说越生气,周身的低气压带动的整个太极殿像是低了好几个度。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员们一个个被吓得浑身颤抖,像是中了电似的。 陈伽罗:“来人!” 御林军统领从殿外走进,右手抚上左胸,单膝跪地行礼。没办法,军人的甲胄太重了,不方便行跪拜大礼,只能行单膝军礼了。 御林军统领:“末将在!” 陈伽罗:“从现在起,褫夺文兴,齐元举,侯士良,莫伦等人的爵位,押入刑部大牢候审;着刑部,大理寺,宗正府三司协同审理,务必做到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御林军统领领旨挥手招来几个御林军士兵,将文兴等人带走了。 刑部尚书顾全,大理寺卿魏源和宗正府司司正陈前三人从文官队伍中走出,冲着陈伽罗抱拳行礼。 三人:“多谢陛下信任,臣等定不负陛下所托。” 陈伽罗继续说道:“着令内阁拟旨,将尉迟礼的十八条罪状向全中元帝国十三道公布。传令给陈琦,让他回到丰都驿后,将尉迟礼处以车裂之刑,尉迟礼身死之后,将其丢进乱葬岗,不允许其葬会尉迟家族宗族墓地。” 柳毅出列,抱拳道:“微臣领命。” 陈伽罗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咳一声开口道。 “柳相,内阁在拟旨的时候,要对陈琦进行申斥,陈琦杀伐之气过重,缺少了些圣人的忠恕之道。令其回府后,抄写儒家经典三十篇,修身养性。” 柳毅颔首行礼:“遵命。” 陈伽罗想了想,冷哼一声:“诸位臣公,朕自认为自己没有成就千古一帝的能力,但是容忍的胸怀还是有的。诸位公在朝廷,朝廷不会忘记,中元百姓不会忘记。朕希望我们君臣彼此不负。能做万世表率。请诸位臣公切莫将朕当成傻子,将朕的一番良苦用心都当成了驴肝肺。” 陈伽罗说完,起身离开龙椅,向着太极殿后殿走去。 秦如意上前一步,高声喝道:“退朝!” 第17章 陈伽罗初次了解陈琦 辰时末刻,太极殿中陈伽罗和柳毅对向而坐,面前的棋盘上摆放着黑白棋子,二人正在一边饮茶,一边对弈。那茶叶是陈琦送给皇后娘娘颜氏的,被陈伽罗死皮赖脸的讨来一些,在自己这个老友面前显摆的。 陈伽罗落下一子,抬头看向柳毅:“你怎么看陈琦对尉迟家族的处理?” 柳毅微笑着落下一子,卡住了陈伽罗的一个气,缓缓开口:“赏罚分明,张弛有度,我没有信心比他做的更好。” 陈伽罗讪笑着摇摇头:“让你这个老东西给出如此之高的评价,足以见得他的不凡了。” 柳毅同样摇摇头:“陛下您太不在意陈琦了。允文允武,陈琦在众多皇子中都是极为出色的。就连太子殿下也很难与之一较高下。莫说是皇子,就算是当朝世家子弟中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在我眼里,都不配给陈琦提鞋的。” 陈伽罗眼睛瞪得老大,满是疑惑的看向柳毅道:“你见过陈琦吗?仅凭陈琦的做事风格就给出如此高的评价,是不是有些太武断了些。” 柳毅轻笑着说道:“我在五年前见过陈琦,就是陛下给太子和兰儿赐婚的第二天。太子亲自前往柳家下聘,当时陈琦以太子随从的身份造访了柳家。” “一开始,我以为是陈琦想要跟着太子见一见世面。直到三媒六聘下完,我带着太子和陈琦在一旁闲谈,陈琦提出想要借阅我家传之书《柳氏法典》,还约定七日后一定归还。” 柳毅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陛下您是知道的,我家那《柳氏法典》是法家第一圣书,就连我这个柳家家主想要看,都得斋戒沐浴七天后才能取阅。就更别提外借他人了。” 陈伽罗闻言,白了柳毅一眼:“你还说,朕记得咱们读书那会儿,我想跟你借来一阅,结果被老相爷那通数落。哼!” 柳毅听到陈伽罗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也想起来了。当时您已经是皇上了,只是没有亲政,我父亲照样将您给拒绝了。” “我当时不想让陈琦失望,所以就提出和他对弈三局,只要他能赢一局,我就将《柳氏法典》借给他七天。” 陈伽罗吹胡子瞪眼的冲着柳毅丢出一颗棋子,正好打在了柳毅的脑门上。 “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你的棋艺,纵观整个大元,能胜你一子者,恐怕都不超过一掌之数。你还不如直接拒绝了陈琦呢,他还能少受点打击。” 柳毅无奈的看着陈伽罗:“你还让不让人说话了,你要是再这样没完没了的打断我的话,我就不说了。” 陈伽罗摊摊手,示意自己闭嘴,不说话了。 柳毅无奈的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陈琦没有片刻犹豫,答应了和我对弈。第一局陈琦以我乃是前辈为由,让我执黑先行,最终末盘打了个平局。第二局陈琦继续让我执黑先行,同样的末盘平局。” 在听到陈琦连续两盘和柳毅平局的时候,陈伽罗那该死的八卦之魂烧的他都坐不住了。但是又担心自己说话会激怒柳毅,只好强忍着打断柳毅话的冲动,抓着茶杯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都有些颤抖了。 柳毅没管陈伽罗的失态,长叹一声说道:“第三局,陈琦执黑先行。他一改前两局稳妥守城,攻伐之尖,实我生平少见;就连在棋艺一道上以攻伐之术闻名于世的蒙奇大将军,在陈琦的攻伐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平易近人。” “中盘七十二子,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仅仅七十二子,我就被杀得片甲不留,只得投子认负。” 陈伽罗在听到柳毅中盘落败的时候,嘴巴张的老大,都能放进去一个鸡蛋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那位连一天官学都没上过,有太子陈环和秦奕教着读书认字的三儿子,竟然这么的牛逼。太他娘的给他这个爹长脸了。 要知道,陈伽罗和柳毅算的上是光屁股长大的玩伴,陈伽罗虽然贵为帝王,但是真正能和他交心之人,除了颜皇后就只有柳毅了。所以他们君臣二人的交往中,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可言。满朝文武,也只有柳毅敢在陈伽罗暴怒的情况下出言安抚,甚至是夹枪带棒的贬损陈伽罗两句,让陈伽罗别飘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伽罗在和柳毅下棋的时候,柳毅也是寸步不让,每一次都将陈伽罗杀得片甲不留,只得投子认负。 陈伽罗也不服气,但是他就是那种没天赋型选手,还又菜又爱玩儿。整天被柳毅虐的死去活来的。陈伽罗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自己在棋盘上碾压柳毅,然后看着柳毅那不忿的模样,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 然而,当梦醒来,被压制的郁闷不已的依旧还是陈伽罗。 陈伽罗现在听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在棋盘上轻松碾压了柳毅,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他决定了,今天晚上一定也夜宿紫阳宫,好好的和颜皇后念叨一下自己的好心情。 柳毅当然不知道陈伽罗心里想什么了。无奈的长叹一声:“我问陈琦为什么明明在第一局就可以赢我,非要等到第三局才使出全力。” “陈琦说:‘第一局念及柳相为中元帝国宰辅,协助天子治国理政,牧养亿兆黎民,劳苦功高,小子安敢放肆。第二局念及柳相与父皇情同手足,身为父皇子嗣,当以前辈之礼相待,安敢冒失。至于第三局,那是我必须要拿到《柳氏法典》一览,所以必须使出全力。’” 陈伽罗轻抚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要知道,五年前,陈琦才不过十周岁;一个十岁的小孩言语如此有条理,还能照顾到各方颜面,简直就是教科书似的谈话。这让陈伽罗更加高看了陈琦一眼。 陈伽罗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把《柳氏法典》借给他了吗?” 柳毅微笑着点头:“当然,愿赌服输。我又不像某些人,输了还不认账。非要厚脸皮抵赖。” 陈伽罗眼眸低垂,假装自己没听到柳毅的话。没错,陈伽罗知道,那个耍赖的不就是他这个中元帝国的皇帝陛下么。只要他不认,那就不是他。柳毅想无赖他?拿出证据来!!!! 柳毅感慨:“陈琦殿下之能,绝非我们看到的那么多。就算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都不为过。” 陈伽罗闻言,突然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柳毅,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 “那你说让他当太子,未来的储君如何?” 第18章 陈伽罗想要补偿陈琦 柳毅听到陈伽罗的话,竟然没有半分的意外,轻笑着摇摇头。 “陛下您这话,我也问过陈琦。您知道陈琦怎么说的吗?” 陈伽罗摇头:“不知!” 柳毅想了想说道:“我记得那是陈琦在秦奕公公的陪同下来府中还书的时候。我和陈琦殿下坐着聊天,我毫不避讳的向陈琦殿下问了同样的问题。陈琦殿下的回答哪怕是今日思来,也是振聋发聩,令人耳目一新。” 陈伽罗有些急切的说道:“详细说说,莫要漏掉一个字。”陈伽罗身体前倾,像是蓄势待发的豹子,准备去狩猎猎物一般。没错,陈伽罗急了,他着急了。 柳毅点头:“陈琦殿下说:‘他对当皇帝没有半分兴趣,那种劳什子营生,就是上天降给嫡长子的惩罚,只有傻子才会去争那把椅子。当个藩王,就个藩,逍遥自在的在封地上当个王爷;不愁吃穿。想娶多少漂亮美人就娶多少漂亮美人,想什么时辰起床就什么时辰起床。今天不想干活了,就在家里听听曲儿,随意吃点餐食。好不自在。’” “‘那劳什子皇帝,吃个饭都一大堆的规矩;陪老婆睡个觉还得被人听墙根,刚和美人玩儿的高兴了,就得被太监在窗沿下面念叨祖训,烦都烦死了。而且每天寅时不到就得起床,大朝会小朝会,不管有事儿没事儿都得去那龙椅上坐着当摆设。高兴了不能笑,生气了不能发火,伤心了不能哭。因为你是皇帝,你那里有个屁大点的事儿,御史言官们就得给整出个天大的罪过来。’” “‘那样的日子,他陈琦一天都过不下去。’” 陈伽罗听到柳毅的话,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娘的,这么多年了,真正能够体谅他当皇帝的苦的,竟然是自己从来没正眼瞧过的三儿子陈琦。如果不是柳毅的转述,如果是陈琦现场说的话,陈伽罗真的能现场给陈琦点个大大的赞…… 但是陈伽罗是皇帝,皇帝是啥?就是装呗。就算他现在很高兴,也得表现出愤怒来,没办法,这个13他必须得装。 陈伽罗:“这个逆子。就因为怕累,怕苦,怕麻烦,就将朕这皇位视若粪土,弃若敝履吗?可恶!他还是不是我陈氏的大好儿郎了?” 柳毅斜眼白了陈伽罗一眼,心中早就将这个假模假式的家伙鄙视了一顿。明明心里很开心,陈琦能体谅他的苦衷,更心知肚明的绝不可能允许陈琦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还非得口是心非的假装自己很愤怒,累不累呀。 柳毅无奈的摇摇头:“臣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也就问了同样的问题。然后陈琦殿下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陈伽罗眼睛一亮:“说!” 柳毅点点头:“陈琦殿下说:‘皇长兄陈环,是皇后娘娘所生,既是嫡子,也是长子。这皇位理应就是他的囊中之物。父皇在皇兄两岁的时候就册封其为太子,这叫做名分已定,地位已成。而且父皇对太子的教育也是奔着培养储君去的,这一点和其他皇子是完全不同的。父皇虽然子嗣众多,但是其他人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绕开嫡长子陈环君临帝位。别说他们做不到,就算是父皇他也做不到。’” “‘何况,父皇若是想要自己的儿女们相安无事,他龙归九天后,自己的子嗣不要自相残杀。就不能轻易的动太子的位置。我们所有的皇子皇女都应该清楚,只有太子陈环继位,才能保证他们所有的兄弟姐妹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陈伽罗听到柳毅的转述,将棋子丢进棋篓中,哈哈大笑的站起身。 “好,好,好。有才而不傲慢,清醒而自知。看来,朕是太在意司天监的所谓的预言了,忽略了自己这个三儿子了。是朕之过也!是朕之过也!哈哈哈哈哈!” 柳毅见一向傲慢自负的陈伽罗,竟然承认自己的过失,简直像是见到了怪物似的,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惊诧之意简直就溢于言表了。 陈伽罗:“柳毅,这局棋不下了。咱们来说一下关于尉迟府如何处置的问题吧。” 柳毅点头,看向陈伽罗道:“陛下既然已经将尉迟府的案件定义为丰都驿的内政了,那么那尉迟府的处置臣建议您不如将对尉迟府的处置全部交由陈琦殿下自行决断。臣相信殿下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陈伽罗闻言,假装愠怒的说道:“柳毅,你是不是收了陈琦那小子的好处了,怎么处处都给那小子说话。” 柳毅没好气的白了陈伽罗一眼:“陛下,若说这满朝文武中,谁收了陈琦殿下的钱和好处,恐怕您是最没资格谴谪别人的吧。您为啥这段时间再也不提从国库借钱补充内库的事儿了?不就是因为陈琦殿下给您内库送钱了吗?” “还有您请臣喝的这茶,不也是陈琦殿下送给皇后娘娘,您死皮赖脸的去跟皇后娘娘讨来的吗?还有您每天去紫阳宫用的膳食,那厨子……” 陈伽罗现在老脸羞的通红,没好气的从桌案上拿起一枚棋子,愤怒的冲柳毅丢去,打断了柳毅的话。这个老东西说话太难听了,搞得他跟被包养了似的。 陈伽罗:“……”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只不过陈琦好像包养的是后宫所有人…… 柳毅低头,捡起陈伽罗丢过来的棋子。试探性的问道。 “其他的东西陈琦殿下都好处置,唯独那三千私军的御令要如何处置呢?直接收回吗?” 陈伽罗闻言,也陷入了沉思。他一直想要削减私军和非必要军队,优化整合军务,让大元帝国的军队可以优中选优,建立一支无敌之师。而阻碍这一切的,最大的障碍,就是尉迟家族手中,先帝赐予的三千私军的御令。 这一次,陈伽罗终于有机会收回那三千私军,并借机在全国推进私军裁军的问题。但是陈伽罗却犹豫了,因为他想到了陈琦所在的丰都驿,辖区虽然已经和州府相差无几,但是军队却还是只有三千人的编制。陈伽罗想将这三千私军的御令转给陈琦,让陈琦自己招募,自己训练,自己养活。 但是这又和自己的大政方针有了冲突,陈伽罗很纠结,很纠结。 陈伽罗看向柳毅:“朕打算将那三千私军的御令赐予陈琦,让陈琦建立一支保护自己的私军。你看如何?” 柳毅微笑着摇头:“不怎么样。陛下收回御令,这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岂能被儿女情长给耽搁了。至于陈琦殿下的军队问题。有两种方式可以解决。根本犯不上用御令。” 陈伽罗闻言,眼睛登时大亮:“说来听听。” 第19章 陈伽罗夫妻重和睦 柳毅喝了一口茶,说道:“陛下不是决定了要在皇太孙诞生的时候,给陈琼和陈琦殿下封王了吗?封王之后,他们就可以获得两千护卫军的编制,那可并不在我们的裁军范围之内。” “而且,此次殿下前往渝州府拜访南王爷,在报备上就写了,其中一条就是去南王府借兵。按照我对陈琦殿下的了解,以陈琦殿下的口才,借个万把精兵还是没有问题的。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以传信给南王府,让他们借一万精兵给陈琦殿下。如此一来,丰都驿陈琦殿下麾下可调动的兵力就达到了一万五千人。不管是护卫陈琦殿下的安全,还是防卫南楚泅渡突袭丰都驿,都足够。” “哪里用的着陛下延误大政方针的为陈琦殿下谋划啊!” 陈伽罗闻言,开心的点点头:“好,那这些事就都交由你来办。办完之后告知朕一声即可。” 柳毅抱拳:“遵命。” 陈伽罗起身,冲着柳毅摆摆手:“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朕去紫阳宫走走。” 柳毅抱拳躬身:“臣告退!” 柳毅离开台积电,直接去了朱雀门外的内阁花园,与众多内阁学士商量着处理政务去了。 中元皇宫内苑,紫阳宫 颜皇后坐在矮榻上,和几个嬷嬷一起,亲手缝制着一件件华丽的小衣服,显然是在为太子妃府中的皇孙准备的。 紫阳宫外,陈伽罗并没有让人进内通报,而是悄悄的走进了紫阳宫正殿,看着巧笑嫣然的缝制着小衣服的颜皇后,微笑着颔首。纵观整个后宫,论才华,颜皇后并非是最出色的;论样貌,颜皇后也不是最出色的;论家世,颜家虽然位列十大世家,但是排名也并不靠前。但是,若在陈伽罗的后宫中找一个能够母仪天下,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将所有嫔妃和皇子皇女们都安排妥帖的人,只有颜皇后一人。而且在后宫中,颜皇后的威望即便是陈伽罗也是望尘莫及的。颜皇后的人格魅力不仅征服了那些使役和宫女,同样征服了存在竞争关系的其他嫔妃们。 陈伽罗轻咳一声,迈步走进紫阳宫正殿,几位嬷嬷赶紧爬匐在地上行礼,颜皇后也准备起身,或许是坐的时间有点长了,腿有点麻,身形有些晃荡。陈伽罗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颜皇后的手臂。 陈伽罗有些责备的说道:“知道你盼望孙儿孙女,但是也不能不管自己的身体不是?环儿和兰儿还指望着你这个奶奶帮忙照看孙儿孙女呢,你把自己摔出个好歹来,还怎么帮他们呢?” 颜皇后虽然有些震惊陈伽罗今天这突如其来的关爱,但还是微笑着冲陈伽罗摇摇头:“没事儿的。只是坐的时间有点长了,腿麻了,缓缓就好了。” “陛下前朝的事情都忙完了吗?怎么这么早就来紫阳宫了?饿了吗?要不要臣妾让后厨给您做些点心来垫垫肚子?” 陈伽罗摇头:“不用。你快坐下,歇歇。朕只是今天大朝会听到一些琦儿的消息,过来和你念叨念叨,没别的意思。” 颜皇后赶紧踉跄着起身,作势就要跪拜。 颜皇后:“琦儿不懂事,触怒了陛下,此皆臣妾之过,请陛下责罚。” 陈伽罗无奈的摇摇头,赶紧搀扶住准备跪拜的颜皇后。 “爱妃快起来,朕啥也没说,你就要认错。搞得朕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之前是朕太过于苛责琦儿了,让爱妃为琦儿担惊受怕的,是朕之过。希望爱妃不要记恨朕才是。” 颜皇后听到陈伽罗认错,整个人惊讶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那样子把陈伽罗都给看乐了。 陈伽罗抓着颜皇后的手说道:“陈琦在丰都驿,将作奸犯科的功勋世家尉迟家族给清缴了。还顺带手给朕递了一把锤子,将文兴那帮二世祖们给敲打了,褫夺爵位后关进了刑部大牢。三司会审后再定其之罪。” “爱妃是知道尉迟家族一直以来给朕带来的困扰的,也知道文兴那帮功勋之后是如何在外胡作非为的。朕念及其祖辈功勋,一让再让,一忍再忍。不想他们竟然妄图互相勾结,构陷琦儿。简直就是狗胆包天。” “陈琦这次是帮了朕大忙了,帮助朝廷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如此功绩朕再怎么厚赏陈琦都不为过。” “但是爱妃你也知道,功勋之后一直都是一个小圈子,即便是朕也得对他们退让几分。毕竟那杀功臣的罪名是足以将朕多年来的作为一杆子扫平的。所以陈琦处理尉迟家族的事情,朕只能将之当做是丰都驿内政看待。不便给予表彰。” “朕担心你又因为陈琦的事情埋怨朕,说朕苛待陈琦。所以提前跟爱妃你打声招呼,告知朕的苦衷。” 颜皇后不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大元朝廷没有明令禁止后宫参政;何况陈伽罗继位之时年仅八岁,若非陈伽罗生母皇太后肖氏垂帘听政,协助其处理朝政。恐怕大元朝廷早就易主了。 所以陈伽罗每次前朝有什么烦心事,都会在吃饭的时候和颜皇后念叨几句。颜皇后也会劝慰陈伽罗,帮助其平复情绪。而尉迟家族的事情,已经有近十年都在一直困扰这陈伽罗了。此番陈琦巧妙的帮助陈伽罗解决了困扰陈伽罗十多年的难题,陈伽罗是有多开心,颜皇后是能够理解的。 至于封赏嘛,颜皇后还真不觉得陈伽罗有什么是能让陈琦看的上眼的。毕竟论财富,贵为中元帝国皇帝的陈伽罗,在陈琦面前根本就上不得台面。整个后宫都得让自己小儿子养着,封赏?呵呵了。除了那亲王爵位,还真没什么能让颜皇后重视一眼的。 陈伽罗挥手,屏退所有使役和宫女,悄声的说道。 “不过,朕和柳毅商量过了。等到兰儿诞下皇孙,朕到时候会给年满十五周岁,十六虚岁的皇子封王。其实也就是陈琼和陈琦两个人。朕不能只封陈琦不封陈琼,那样会落人口实。希望爱妃你能理解。” 颜皇后开心的笑着,两支凤眸都眯成两条线了。起身整理好衣物俯身跪拜。 “臣妾代琦儿谢陛下厚赏。陛下万福!” 陈伽罗上前,一把扶起了颜皇后。微笑着拍了拍颜皇后的手:“此事你知我知即可。莫要告诉其他人。朕是真的不想被人围着讨封了。” 颜皇后微笑着点头:“可以!不过,陛下让臣妾不对外乱说,最好的方法就是经常留宿紫阳宫。” 陈伽罗听到颜皇后的话,看着这位和自己走过二十年风雨的女人,幸福的点点头。 “好,就听爱妃的。皇孙出生前,朕的起居就都归爱妃你安排了。爱妃让朕去哪睡,朕就去哪睡……” 第20章 诡异的渝州府 中元帝国 渝州府 临湘郡 从湘江府进入渝州府,眼前的画面就像是跳帧般的变了一副模样。连绵起伏的山川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丰都驿从山坳中流过,从高处落下时,那瀑布像极了展开的白色丝绢。震耳欲聋的声音像是猛兽的怒吼般,震慑着人的灵魂。 渝州府,又被称为万山之地,全境有七成以上的辖区都是数百丈的高山,耕地数量极少;而且所有的山都是石头山,非沙土山,所以不能改造成为梯田。在现在这样一个以农耕为主要经济来源的时代,渝州府几乎就已经是贫穷的代名词了。所以才会有‘地无三里平,人无三两银’的评价了。 官道上,陈琦悠闲的坐在马背上,翻看着天机门送来的情报简要,面色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陈琦将情报简要递给秦奕,双眼紧闭,似是假寐,其实是在内心分析这情报简要上传回来的信息。 秦奕了解陈琦的习惯,所以并没有出言打扰,而是稍稍的勒紧马缰绳,让自己拉开和陈琦之间的距离。尽量不要发出任何会打扰到陈琦思考的声音。 十八卫也都是有眼力见的人,看到秦奕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当下的情况,紧了紧缰绳,放缓了速度。约摸一刻钟后,陈琦缓缓的睁开眼睛,扭头看到身后一丈开外的秦奕等人,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秦奕催马上前,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琦:“少爷,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陈琦摇头:“没有。只是有些情报觉得有点意外的想不通,在脑袋里推演了一番,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秦伯,告诉丁智笙,让他加大对南楚和西夏的情报收集力度。尤其是两国皇室的成员信息和作为,必须要细查细探。将情报汇总好后,送到兰园。” 秦奕抱拳:“好。我一会就去办。” 陈琦点头,扭头看向南方,南楚帝国的方向,长叹一口气。 秦奕虽然有些不解,但是并没有去探究陈琦的疑问。 秦奕:“少爷,按照情报上所说,南楚和亲使团三日后会到达渝州府,按照脚程算,我们应该会比他们提前一天到达渝州府。您要不要见一见南楚和亲使团的人?” 陈琦摇摇头:“算了。我们此番拜访南王爷,不便节外生枝。南楚国力虽然疲软,但是好歹也是一个帝国;万一在无意间生出些事端,搞得两国不和,那就不好了。” 秦奕点了点头:“明白了。” 陈琦看见不远处有一座村寨,只是此时已经是巳时初刻了,村寨中竟然没有一朵炊烟升起。这让陈琦心中泛起了一丝的不安感。 陈琦:“走,去那个村寨看看。” 陈琦说完,不等其他人开口,脱离官道后,沿着小路,策马扬鞭向着村寨跑去。 一刻钟后,陈琦率先抵达村寨,映入眼帘的是到处的残垣断壁和破烂不堪的房屋。陈琦轻轻催马,向着村内走去;村寨中寂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就连风催动野草扶风摇曳的沙沙声都那么的明显。 秦奕等人跟在陈琦身后,一帮响当当的武者,竟然在这满村寨的寂静中,感受到了一种无限接近死亡的恐惧。后背都不由自主的冒出冷汗,将贴身的中衣都给打湿了。 陈琦催马越走越快,走马观花般的将村寨游了一个遍,没有发现一个活人;甚至连喘气的猫狗鼠虫都没看到。 陈琦催马来到村子正中的一片开阔地中,这应该是村里共用的晒粮食的小广场;小广场正北是一个一米多高的戏台,戏台上的遮雨棚因为年久失修,横梁的一头砸在戏台上,将戏台砸出一个直径一米的大坑。 陈琦下马,抚摸着四周的残垣断壁。 秦奕快步上前,来到陈琦身边。 “少主,我刚才探查过了。这个村子已经很久没有过活人的气息了,显然是破落已久,要么是群里人都搬走了,要么就是……” 陈琦摇摇头:“不要胡乱猜测了。等遇到人以后,再详细了解一下渝州府的事情吧。” 秦奕点头:“好。” 陈琦飞身上马,这一次全力催动雪隐驹,像一阵风一般的出村,向官道跑去。秦奕紧随其后,十八卫也紧紧跟随,不敢有片刻怠慢。 回到官道,陈琦等人骑马走了近两个时辰,已经快到未时末刻了,也没有在官道两旁见过一座有炊烟升起的村寨。更别说什么城镇了。 众人无奈,只得在官道旁的树荫中找了一块干净些的空地,铺上一张直径三米的兽皮毯子。秦奕从马袋中拿出两包干粮放在兽皮毯子上,又命人烧了一壶开水,冲泡了一壶清茶。众人围坐在兽皮毯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干粮。众人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像是一群春游的小学生似的。 等众人吃饱喝足,坐在毯子上聊天,无意中就聊到了今天进入渝州府后发现的异常。 孟昶是个直肠子,心里存不住事儿,扭头看向陈琦,眼中满是清澈的愚蠢。 孟昶:“少主,怎么这进入渝州府,感觉像是进了鬼屋似的,至今还没见过一个活人呢。而且那些村寨也没有战斗痕迹,应该不是被屠村了。那就很可能是迁徙了,但是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一个又一个的村,远离故土,被迫迁徙呢?” 陈琦听到孟昶的话,眼眸微眯,同样有些不解。农耕社会,百姓的土地情结非常看重,对于故土的牵绊更是融于血脉中的,深刻于灵魂之内的。能让这样一群有一群的百姓义无反顾的离开故土,迁徙到其他地方。原因不外乎那么几个。 首先就是山匪行凶,百姓为了保命,不得不远离故土;或者是赋税太重,百姓不堪重负,不得不远离家乡,讨生活去了;要么就是战乱导致村寨受到牵连,不得不迁徙,为求活命,等等等等。 但是不管是什么理由,什么原因,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那就是渝州府百姓民生之艰,恐怕已经有些难以为继了。南王府如果还将养军的重担压在渝州府这一府之地,渝州府爆发内乱,激发民变,恐怕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就在孟昶等待陈琦的回答的时候,就在陈琦在仔细思考渝州府的问题的时候,官道上传来了一阵清幽的驮铃声。 第21章 渝州府现状 根本不需要陈琦吩咐,影子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官道上,截停了那由十几匹马骡组成的商队。 影子手中长剑平举,指着商队首领的面门。 “想活?想死?” 商队首领差点没被影子这举动给吓尿了,咕噔就跪下了,冲着影子磕头。 “姑奶奶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的小命吧。这些货还有银子,我们都不要了,送给您了。” 影子冷哼一声,那商队首领立刻就停止了哭声。 影子指了指陈琦他们所在的位置:“过去!” 商队首领哪敢有意见,屁颠屁颠的小跑着来到陈琦等人面前五米左右的位置,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可能是怕听不到陈琦他们说的话,磕膝盖当脚走,连滚带爬的来到陈琦等人面前,趴在地上低声呢喃。 “求,求大王开恩,饶草民这条贱命吧。草民,草民愿意将随身所带货物和银两全部,全部贡献给大王;大王,大王别,别,别嫌弃才是……” 陈琦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影子,这娘们太不靠谱了。悄瞧把人给吓得,都尼玛尿了。 影子面上的黑纱遮掩住了她俏丽的容颜,但是那笑得跟两个小月牙似的双眼,就知道这妮子是故意使坏的了。 陈琦冷哼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商队首领:“桃,桃,桃十三。” 陈琦:“哪里人?” 桃十三:“渝,渝州,渝州府,府城人。” 陈琦:“做何营生?” 桃十三:“马,马帮,帮行商带路,运,运送货物。” 陈琦有些不解的说道:“带路?什么意思?” 桃十三吞了口口水,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回,回,回大王的话。” “渝州府山多路险,道路崎岖,险象环生。外人进入渝州府后,很容易因为迷路而丢掉性命。虽说官道宽敞,不易出事儿。但是非官家人走官道是要被罚款的,而且罚金极高。即便是那些腰缠万贯的行商也架不住那么罚。所以就只能花钱请我们这些熟悉道路的马帮人,帮忙带路和运输货物了。” 陈琦点头,轻咳一声,正襟危坐的看向桃十三:“你不用怕,我们不是马匪。我是丰都驿主司府执事,前来渝州府拜访南王爷。” “我初到渝州,想要了解一些渝州府的事情,想请你帮我解疑答惑。放心,只要你回答的满意,我可以放你们商队离去。如果……” 陈琦没有继续往下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悠哉悠哉的双眼看向官道上的马队,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 桃十三哪里还不知道陈琦说的话是啥意思,这尼玛就是红果果的威胁。神他妈的回答的满意,格老子哪里知道你对啥答案满意?你本来可以直接抢老子商队的,非要假模假式的给老子个机会。 桃十三心中咒骂陈琦,但是面上却一直都挂着职业性的微笑,那样子要多谦卑,有多谦卑。 “请大人提问,草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琦点头:“如此甚好。” “我们进入渝州府后,发现官道两旁所有的村寨几乎都空了,没有一个活人。这是怎么回事?” 桃十三听到陈琦的文化,长叹一声:“e\\u003d(′o`*)))唉;大人您这就有所不知了。” “渝州山多地少,又有丰都河穿境而过,将整个渝州府切得七零八落的。我们祖辈在地里刨不到食,就只能在丰都河两岸当纤夫,帮助来往船只拉纤过河道,河湾。不求大富大贵,勉强混个温饱罢了。” “二十五年前,朝廷封南王爷统兵三十万镇守渝州府,防御南楚帝国的进攻。朝廷将渝州府和益州府划归为南王府封地,由南王府遣人管理,并收取赋税。然后用两府赋税,豢养三十万边军。” “但是益州府那是啥地方,就南王府连任命的益州刺史都不敢进益州府办差。整日呆在渝州府望益县,当个名义上的益州刺史。南王府还想收益州府的税,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了。” “就这样,供养三十万大军的压力就都压在了渝州府一州之地的头上。” 桃十三摇摇头,眼中含着泪水:“大人,您应该听过‘地无三里平。人无三两银’这句话。渝州本来就是贫困之地,整个渝州府也就区区两百万人,也就是说,不管男女老幼,没六个老百姓就要养一个兵……百姓连养活自己都费劲,又得养那三十万大军了。您自己想都能想的明白,来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不仅如此,三十万大军,兵源也是个问题呀。《大元历》有规定,大元军队征兵只征男人,征兵年龄是从十八岁到五十岁。十八岁一下的小孩不能被征,五十岁以上的老叟不能被征。渝州府的两百万百姓中,符合条件的兵源满打满算也就三十来万。南王府一征,那民间就没有十八岁到五十岁的男性劳动力了。就凭借十八岁一下的娃娃和五十岁以上的老叟、老妪;还有那些可怜巴巴等待丈夫归来的娘们儿。您是让他们种地呢?还是让他们去拉纤呢?” 桃十三长叹一声,双眸无光的看着地面:“种地,他们力不足,况且地不多,还他娘的不肥,一年到头忙活下来,勉强够个赋税钱。吃饭全靠野菜和蘑菇度日。至于什么米面,那只要能在死之前能吃上一顿就不错了。” “至于拉纤,那就更甭提了。他们就算愿意去,也没人他娘的敢用啊。万一出个好歹,谁能赔的起呀。” “呆在渝州府生不如死,不走呆着干什么?等死吗?” 陈琦听到桃十三的话,心中像是被重重的砸了一记重锤。他原以为丰都驿百姓的日子过的已经够苦了,但是今天得知渝州府的现状后,他沉默了。这渝州府,就算是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也不过为了。 陈琦:“保甲他们都不管吗?南王府就不过问吗?人都走了,那赋税不就少了吗?南王府还拿什么养兵?” 桃十三无奈的叹息一声:“唉!拿什么拦呢?有什么脸拦呢?老百姓们只是想要活着,这有什么错?不管是保甲还是南王府,但凡他们能让百姓吃上饱饭,百姓至于举家搬迁,远离故土吗?” “至于赋税,那还不简单吗?南王府要的只是一个数字,只要达到那个数字,下面的各级官吏如何行政,南王府才不会去管呢。” “别的咱不知道,咱也不方便胡说。就那我这马帮来说吧。之前的税率是二十税五,五年前就涨成了二十税八,三年前涨成了二十税九。今年年初,涨成了二十税十。” 桃十三眼睛通红的看向陈琦:“大人,现在就连我们这帮做无本买卖的人都活不下去了。老百姓过的是个啥日子,还用我给您介绍吗?” 第22章 南王府旧事(1) 陈琦沉默,只有轻微的叹息声,从他的口中传出。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标准的十两官银。丢给桃十三:“去吧。路上小心。” 桃十三捡起面前的银子,千恩万谢的磕了几个响头,逃也似的跑回到官道上,领着商队向着湘江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陈琦盘腿坐在毯子上,面色很是难看。作为一个了解过华夏上下五千年历史的穿越者,他在史书上见过太多太多的民不聊生和人间悲剧了。什么‘饿殍遍野’,什么‘易子而食’;他也曾经幻想过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但是,当他真正的,亲身了解了一个,真正的渝州府的时候。听着那百姓们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时候,胸中的那股郁结之气,真的是压得陈琦觉得呼吸都有些难受了。他虽然做不到范文正公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是‘人之初,性本善’他心中的那股善念还是不能让他对一切都视若无睹,置身事外。 陈琦不禁在心中苦叹:“为什么想要咸鱼过一辈子都这么难。” 秦奕走到陈琦面前,给陈琦面前的茶杯中添了点热茶。 秦奕:“少爷。你,还好吗?” 陈琦听到秦奕的话,这才从纷杂的思绪中清醒过来,讪笑着摇摇头:“秦伯,我没事。” 陈琦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丝毫不在意茶水的温度还有点烫。陈琦将茶杯放到一旁,起身边收拾衣服,便说道:“收拾东西,继续前行。” 众人齐声应是,各自按照分工去忙碌自己的事情。陈琦来到雪隐驹身边,伸手在雪隐驹雪白的皮毛上轻轻的摩挲着,替雪隐驹掸去挂在皮毛上的草枝树叶。 一刻钟后,众人收拾好东西,飞身上马。陈琦这一次并没有急着赶路,反而是甩开缰绳,任由雪隐驹自己慢慢的走。 陈琦扭头看向秦奕:“秦伯,您给我说说这南王爷和南王府呗?” 秦奕点头,略作沉吟后开口道:“南王爷名叫熊淼,是南楚皇帝熊垚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二十五年前因逃避南楚皇帝熊垚的追杀,携麾下众将士投奔中元帝国。熊淼当时的投诚,无疑是给刚刚亲政的陛下送了一件大礼;也将朝堂上一些不和谐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确保了陛下可以有时间循序渐进的收回皇权。” “事情还得从神谕之战说起。神谕之战,中元帝国以一国之力,对抗四大帝国,以极大地代价,将四大帝国击溃。获得了神谕之战的胜利。” “其中,南楚帝国在神谕之战后,南楚前皇帝熊祥异忧思成疾,在神谕之战结束的三个月后便撒手人寰了。熊祥异死的时候,才仅仅四十五岁,正值壮年;并没有提前立下遗诏,指明由谁继位登基。” “其实原本这个问题是不存在的,熊祥异的嫡长子熊鑫本就是个惊才绝艳之辈。文武双全,在五大帝国中也享有盛誉,被誉为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熊鑫作为天然的继承人,他当皇帝理所应当,合理合法。但是就在神谕之战的最后一年,熊鑫中了天下第一奇毒‘七彩斑斓’。仅仅三个月就毒发身亡,身死道消。” “熊鑫一死,熊祥异膝下再无嫡子,也无长子。所有的皇子们都处于了同一位置,都可以竞争一下皇位的归属。” “所以,就在熊祥异驾崩后当天,南楚爆发了内乱。二皇子熊垚和六皇子熊淼都是一母所生,自然而然的就结成了联盟,对抗其他几个兄弟。” “南楚帝国的这场内乱整整打了十五年,熊祥异去世时在世的皇子共有一十三人。等到内乱结束的时候,熊祥异的亲骨肉就仅剩熊垚和熊淼两个人了。” “然而,一切都在熊垚登基的那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熊垚终于将屠刀挥向了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熊淼。” “要知道,熊垚和熊淼二人将所有的兄弟姐妹逼死,熊淼功不可没。熊垚是明面上的那个温文尔雅,善待群臣的翩翩公子;而熊淼则是熊垚手里的那柄最为锋利的利刃。十一个兄弟,他亲手杀死的就有八个;其他三个也是被熊淼捕获,丢进天牢中,任其自生自灭的。” “所以熊淼在南楚军队中颇有威望,只要熊淼愿意,分分钟就可以将熊垚从皇位上拉下来,自己去坐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登基当天,熊淼因为长久在外征战,身体留下了隐疾,让他痛不欲生,太医让他戒酒,此生都不许再饮了,因此他拒绝了熊垚赐给他的御酒。” “后来是在熊垚厚赏群臣的时候,熊淼拒绝了熊垚封他为‘一字并肩王’的提议,而是自请降爵为郡王,还承诺会尽快将郡王三千护卫军之外的所有军队,交换给兵部。” “最后就是熊淼恳求熊垚,用熊淼所有的功劳,换他们子侄一辈的性命。不愿意再看到手足相残的局面了。” “可惜,不管熊淼再怎么表忠心,甚至将自己的满身锋锐斩下,不想让熊垚在他身上感觉到危险;都无济于事。熊淼是没有伤害熊垚的心,但是熊垚却容不下熊淼这个弟弟了。” “就在熊垚登基后的第三天,南楚帝宫发生了一场大火,将熊垚居住的养心殿给烧成了一片白地。而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在养心殿的墙外,禁军发现了几支装过火油的桶和几身熊淼军队的战甲。虽然这场大火每一处都在写着‘栽赃陷害’四个大字,但是熊垚毫不在意。下令全城缉拿熊淼。” “然后就是一场考验人品的追击大战了。熊淼在亲信部将的保护下,逃离郢都城。纵使熊垚一天之内,六次追加抓捕熊淼的封赏;任然无法阻止熊淼和其亲信部将,越过一重重阻碍,成功的抵达了渝州府对面的南楚镇北关。” “一路上,熊淼等人未曾一战,不管遇到什么人,只要看到熊淼,便会第一时间的让出路来,甚至是护送熊淼前往镇北关。” “三日后,熊淼和当时南境守将苏毅达成初步协议,熊淼带其亲信部将和镇北关所有百姓共三万余人归顺大元。至于大元皇帝陈伽罗如何封赏熊淼,如何安置熊淼,就等熊淼面见陈伽罗之后,再做定夺。” 陈琦皱眉:“那么急?” 秦奕点头:“嗯,没办法。当时南楚镇北关满打满算兵力都不够三万,而熊垚已经带领三十万大军急行军赶往镇北关了。时不我待。不得不急。” “等到熊垚抵达镇北关的时候,镇北关四门洞开,城中空无一人。镇北关城中片瓦未损,足以见得三万多人撤离的何等从容不破。像极了抽在熊垚脸上的一记又一记的巴掌。” 第23章 南王府旧事(2) 陈琦点头,他可以想到熊垚那种野心家看到那个场面时,那脸是得多臭。 秦奕微笑着说道:“熊淼归顺大元,让当时刚刚亲政未满一年的陛下欣喜不已。当时我正侍奉在陛下左右,亲眼见到了陛下的不易。朝臣们在太后垂帘听政那几年,早就将皇权瓜分了;皇室事实上变成了一个摆设,关在笼中任由朝臣摆弄的玩具。” “而陛下呢,他心有鸿鹄之志,怎甘久居人下?早在亲政之前就与天子伴读柳毅暗中谋划,如何使用手段,将皇权收回。哦。天子伴读柳毅也就是现在的左相柳毅,太子妃的父亲。” “当时朝臣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糊弄陛下;说陛下还年幼,没有功绩,贸然执掌万疆,牧养亿兆黎民,是对天下的不负责任。可问题是,他们将陛下禁足在深宫内院那一亩三分地,陛下拿什么建功立业去?按照他们说的,没有功绩就不能行使皇权;但是,没有皇权又无法建功立业。然后整个朝堂就陷入了一个僵局。双方各不退让,朝政彻底瘫痪,满朝文武和陛下都像是那未长大的孩子似的,堵上了一口气。” “而熊淼的归顺,刚刚好成了解开这个僵局的一把钥匙。陛下有了功绩,不管朝臣们愿不愿意承认,人家熊淼归顺的是皇帝,不是他们这帮朝臣;就算是熊淼向归顺他们,他们也不敢接受啊。那可是阴谋篡位的大罪。” “陛下有了功绩,朝臣们也就没有借口霸占着皇权不还给皇室了;否则蒙大将军及其所部兵马就要入京勤王了。” 秦奕说的有点多了,嘴巴有点干,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陛下感念熊淼救他于水火之中,于是便和长他十岁的熊淼义结金兰;二人关系之融洽,甚至超过了新婚燕尔的颜皇后。” “当时的中元帝国有三位异姓王,分别镇守着东、西、北三方边境,防范敌国入侵,守护着中元帝国的安宁。” “三位老王爷分别是定东王凌疆,执掌定东军,防卫东倭国的进犯;镇北王庞钰龙执掌镇北军,抵挡北魏帝国的袭扰;安西王荣祥,执掌安西军,震慑西夏帝国的宵小。” “唯独南境一直缺少一个能够震慑南楚帝国的大员;而出身南楚皇室,在南楚国内威望极高,又了解南楚内幕的熊淼,自然就成了最佳人选。” “但是,此事当时在朝中争议极大。因为那三位异姓王都是在神谕之战中,建功立业,足以名留青史的老将。他们之所以能够封王,一来是他们确实战功卓绝,为国为民建有不世之功勋;二来就是先帝的子嗣全都战死沙场了,只留下陛下这棵独苗。中元皇室人才凋零,实在找不出可以去镇守边疆的王爷;总不能让公主,郡主那些个女流之辈屯垦戍边,保卫家园吧?就算是公主她们愿意,中元帝国的大老爷们也丢不起那个人啊。这才有了先帝破格封异姓王镇守边疆的情况。” “而熊淼只是敌国归顺而来的王爷,于中元帝国没有尺寸之功,根本不值得陛下为他破格封王。” “当时这个事情闹得特别的大,就连三位异姓王都给惊动了。三位老王爷亲赴中元城询问具体情况。” “陛下亲自在宫中设宴,款待了三位王爷。席间,陛下详细的阐述了封熊淼为王的好处和可能存在的风险。三位王爷和陛下议论了一整天,将熊淼封王后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做了相应的预案。” “第二天大朝会,陛下和三位王爷力排众议,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将熊淼封为了二等平南郡王,辖制南境三十万大军,抵御南楚帝国有可能的进犯。” “这才有了平南王府和平南王爷熊淼。” 陈琦点头,终于明白了南王府的来龙去脉。 陈琦:“那平南王入主渝州府之后,可曾与南楚交战过?” 秦奕摇头:“没有。陛下也没有强求南王爷必须要和南楚一战,交什么投名状。但是南楚帝国的变化确实实实在在的,骗不了人的。” “原来的镇北关,满打满算,守军都不会超过五万;就算是在战时,守军人数也不会超过十万。毕竟镇北关地处山峦起伏之间,没有农田供其屯垦;每多一个兵,都需要从南楚境内将粮食运到镇北关。那可就不只是多一张嘴的事情了,沿途损耗之巨,都够在南楚境内养五个兵了。” “自从平南王入主渝州府后,南楚直接将镇北关的驻军增加了十倍,达到了恐怖的五十多万。五十多万啊,就算是他南楚帝国有金山银山,也得坐吃山空咯。” “而且,南楚经过长时间的战乱,烟瘴和尸瘴横行,导致了他们的粮食产出后,无法进行二次种植;只能和中元帝国购买良种。而中元帝国可以卡着良种的数量,让南楚帝国很难有多余的粮食让他们储存。” “南王府未发一兵一卒,未战一次。将南楚帝国的近六十万大军全部牵扯在了镇北关,让南楚帝国背负上了一个沉重无比的包袱。” 陈琦点头,以三十万大军,牵扯住了南楚帝国的六十万大军,并且逼迫本就不怎么富裕的南楚帝国必须要竭尽全力的供养这六十万大军。这笔买卖是非常划算的。在战略上也是自损一百,耗敌一千的成功案例。 只是,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中元和南楚那个先支撑不住,被迫选择退让,以割地赔款的方式,为双方争取战略空间。 而元楚联姻,显然就是南楚不准备再继续耗下去了,想要以牺牲利益的方式,为南楚帝国求得一个喘息的机会。至于那些被割去的土地和赔偿的金银,一不能吃,二不能喝,三不能拿走;只要南楚国力恢复,中元帝国四境现状没有改变。南楚想要拿回失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到时候,就算是联合其他几国,瓜分中元帝国,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很显然,主导这场联姻的那位南楚新任镇北王熊焱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是算准了,以陈伽罗的脾气秉性,一定不会放弃这样一个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开疆拓土的机会。只要陈伽罗答应了这个要求,原本背负在南楚身上的那副重担,就自然而然的转嫁给中元帝国了。 熊焱燚,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想到此处,陈琦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逐渐变得平静。 陈琦勾起缰绳,看了眼身后的众人:“快!快马加鞭,尽量在明天正午感到渝州府城。” 众人:“是!” 第24章 被惦记上的雪隐驹 渝州府,府城,东门。 陈琦看着足有二十丈高的城门和城墙,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渝州府府城的建设很是精妙,整个城池都建在群山中间,借助山势力形成了一个易守难攻的钢铁要塞。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琦在看到渝州府城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陈琦等人来到城门前,看着那高达二两银子的入城税时;就连见多识广的秦奕都忍不住咋舌。 秦奕:“二两银子的入城税,就连中元城也不敢这么收吧?这渝州城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想让人们进去吗?” 陈琦摇摇头:“不清楚。如果是不想让闲杂人等入城,那直接出个禁止令就可以了。没必要告入城税这一套。如果是缺钱,想要在入城税上赚一笔;那这么高的入城税,不是在把老百姓们往外推吗?”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丰都驿的行商那么多了。如果来渝州府做生意,恐怕一趟下来,连入城税也挣不出来。” 秦奕闻言,无奈的叹息一声。心中感慨,跟着陈琦时间长了,再看别的地方的官吏,都觉得脑子里有粪,制定的政策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秦奕下马,来到城门官面前,将身份文牒和一锭五十两的官银递给了城门官。城门官抬起头,用眼角瞅了一眼秦奕,又看了一眼还坐在马上的陈琦。等到他看到陈琦胯下的雪隐驹的时候,眼睛猛地亮了,像是看到了赤裸的美人似的。 城门官轻咳一声,收回目光,看向秦奕递来的身份文牒。 城门官:“你们来渝州府干什么?” 秦奕:“访友。” 城门官:“访友?带着二十多人访友?” 秦奕:“是!” 城门官:“你们的朋友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秦奕:“熊淼,家住平南王府。” 城门官听到秦奕的话,眼睛微眯,小眼睛中露出了一丝金芒。 城门官:“大胆贼徒,敢直呼南王名讳,当真是不知死活。” “来人,将这些贼人拿下。关进大牢等候发落。小心点,别伤了我的马!” 陈琦起初还不明白城门官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暴躁,毕竟在中元帝国,就算是直呼中元皇帝陈伽罗的名字,也不会有人怪罪。更何况只是一个藩王,那名字又没什么禁忌的。直呼一下又如何? 等到陈琦听到城门官说别伤了他的马,陈琦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城门官是看上他们骑的马了。 就在守城士兵准备围上来的时候,陈琦冷哼一声,双眸盯着城门官,眼神冰冷又无情。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给你的权利,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对百姓擅动刀兵。这渝州府还是不是我大元的疆土?这平南王熊淼,还是不是我大元的臣子?嗯?” 陈琦那与生俱来,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释放开来,将周围准备围上来的守城士兵们吓得心脏扑通通的,像是开了加速器似的。而城门官因为是直面陈琦的威压,双腿都软的有些站不住了。想要开口反驳,就感觉嘴里像是含了胶,完全张不开嘴。 “阁下何人?敢在军州撒野,当真是不知道国法无情吗?” 一名身穿铠甲,将军模样的人从城内走了出来。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傲慢两个字,在这人看到陈琦胯下的雪隐驹的时候,毫无形象的吞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 “雪隐,雪隐驹,龙驹。”那将军打扮的人扭头看向陈琦,像是猎人看到一个唾手可得的猎物似的,眼中满是贪婪之意。 那将军打扮的人轻咳一声:“阁下,这里是军州。不是京都,更不是你们这些公子少爷们撒野的地方。军州有军州的规矩,军人自有军法节制,大元律法管不到我们军人身上。” “而你,擅闯军州,威胁军人。单凭这一条,我就能判你个藐视军州,意图谋反之罪。” “本将念你年幼,不和你一般见识。只要你们将你们的马都留下,立刻离开渝州府;本将可以不把今天的事情禀报南王爷,给你们,给你们家族一条活路。否则……” 陈琦微笑着说道:“哦?否则什么?难不成,将军还想诛我九族不成?” 将军打扮的人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也不是不行!阁下应该明白,擅闯军州,意图谋反。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 陈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 “这位将军,你明明可以明抢,偏偏还为我想出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我承你的情。”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本官碟朝着那个将军打扮的人丢了过去。 “你先把上面的字看清楚了,再向我回话。” 那将军打扮的人接住官碟,满了不屑的打开,只看了一眼,双腿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软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将军:“三,三,三殿,殿,殿下。” 突然,那将军打扮的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磕头如捣蒜般的,脑袋duangduang的就往地上砸。 刚才还站在一旁等候将军发号施令的守城军们,见自家主将都跪下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哪里还敢站着,纷纷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陈琦冷哼一声,看向跪在马前,将军打扮的人:“不知道将军还要不要诛我九族啊?虽然有点远,但是还不算太麻烦,不是吗?” 好家伙,陈琦一句话,直接就把那将军给吓得屎尿横流了。诛皇子九族,也就是要杀皇帝一家。他污蔑陈琦‘擅闯军州,意图谋反’那可都是栽赃陷害,很容易被查实的;可是他亲口说要诛陈琦九族,也就是诛皇帝九族,这尼玛都不用审,直接砍头就行了。 别说是他,就算是南王爷也背不起这么罪名啊。 陈琦冷笑着说道:“前倨而后恭,欺弱惧强。我中元帝国南境守军都是你这等货色?一直都听说南王爷治军有方,军纪严明?哼。百闻不如一见!今天还真是让我大开眼见了。” “我的官碟已经给你了。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带着你这几百个守城军将我诛杀在渝州府城门之下;要么就拿着我的官碟,去将平南王熊淼给我请到城门口来,给我接驾。”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后,我要么看到你们砍下我的头,要么看到平南王熊淼跪在我马前。” 陈琦说完,完全不理会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将军,坐在马上,闭目养神起来。 陈琦今天本来是准备隐藏身份,微服进入渝州城的。没想到,遇到了这么几个不开眼的。竟然把注意打到他的身上了。 陈琦突然想到前世的一句话‘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耗子都给猫当伴娘了。’ 第25章 平南王熊淼 半炷香后,渝州城中嘈杂声响起,一名身穿大红色蟒袍的中年人从渝州城内策马而出,停留在了众人面前。 周围围观的百姓看到来人,纷纷单膝跪地,冲着中年人行礼:“参见平南王爷!” 没错,来人正是平南王熊淼。只见那平南王熊淼方面大耳,鼻挺口阔,一头深红色长发用纶巾竖起,棕红色的络腮胡子,杂乱的纠缠在一起。熊淼身材修长有型,没有一点中年人身上应有的大腹便便,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反倒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般。 熊淼环视一周,将目光定格在了陈琦身上,再低头看了一眼陈琦的坐骑,当下也就明白出了个大概。 熊淼翻身下马,快走两步来到陈琦面前,撩袍就要下跪。陈琦挥手,秦奕会意。 陈琦:“南王叔免礼。小侄不告而来,给南王叔添乱了。” 秦奕在陈琦说话的同时就已经来到熊淼身边,搀扶住了熊淼的胳膊,没有让熊淼跪下。陈琦虽然贵为皇子,但是到现在还没被封爵,地位上并不比南王爷高,甚至还要低一等。不论是家族辈分,还是爵位事件,陈琦都不可能让平南王跪下给他行礼。虽然就算是陈琦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个头不仅带不来一丝利益,反而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熊淼无奈的叹息一声:“是本王御下无方,让殿下受惊了。请殿下放心,本王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陈琦点头:“小侄自然是信得过王叔的。小侄初来乍到,还想请王叔陪我一同并马入城,给小侄介绍介绍这渝州府城。不知王叔是否有空闲。” 熊淼爽朗大大笑:“既然殿下有这兴趣,那本王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熊淼说完,翻身上了马;陈琦催马上前,两人并排向着渝州城内走去。 虽然熊淼比陈伽罗大了近二十岁,但是两个人在义结金兰的时候,熊淼说什么都不敢当陈伽罗的兄长;用熊淼的话来说就是陈伽罗的兄长们都是血洒疆场的英雄男儿,他熊淼不配和那些王爷们相提并论,就更不敢和那些王爷们称兄道弟了。后来,陈伽罗无奈之下,只得认比自己大近二十岁的熊淼为王弟。 所以陈琦在称呼熊淼的时候,叫的是王叔。 城门口的官兵和百姓全都面面相觑,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除了刚才接到陈琦官牒的那个将军外,其他人都没明白,南王爷怎么突然对一个年轻人这么的上心了。还亲自出城迎接。渝州城中,对于陈琦真实身份的猜测立刻就展开了。 至于那个守门将军,他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他是贪,又不是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心知肚明。 一个时辰后,陈琦在熊淼的带领下来到了平南王府。陈琦将缰绳丢给秦奕,和南王爷一起走进了南王府。 来到正堂中,熊淼请陈琦坐在上位,等到陈琦坐下,熊淼单膝跪地。 “臣平南王熊淼,参见三殿下。本王治下无方,致使殿下遭受无妄之灾。还请殿下降罪。” 陈琦这一次没有再阻拦熊淼下跪,而是安心的接受了熊淼的这一礼。 在城门口的时候,陈琦之所以要让秦奕阻止熊淼下跪,是为了维护南王爷和南王府在渝州府的脸面;南王府坐镇一方,尤其这个地方还是军州,威严是必须的。在城门口,大庭广众之下,让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冲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下跪磕头;不管你有千万种理由,这位老者在人们心中的威严和形象都会有所折损。为了一时意气之争,给南王府带去无尽的麻烦,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可是,陈琦是皇子,不管他受不受他皇帝老子待见,不管他有没有封爵;他都代表着皇家,代表着皇家的脸面。一个皇子被小小的城门官和巡城将军三番两次的觊觎和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琦可以不计较城门口的这档子事儿,甚至可以一笑了之;那叫胸怀宽广,那叫大度。 但是,你南王府,南王爷如果也不当一回事儿,将之城门口这档子事儿一笑了之,得过且过;就那么认下了守城将军对陈琦等人的羞辱,而没有当回事儿。 那陈伽罗会怎么看待南王府?太子陈环会怎么看待南王府?满朝文武会怎么看待南王府?那个时候,被所有人都盯上了的南王府,日子恐怕就不能用不好过来说了吧。那叫离死不远了。 就算南王府世子是大公主的未婚夫,未来的当朝驸马。但是,驸马那也是外人,在关键时刻,驸马的作用比吉祥物抢不了多少。甚至还不如吉祥物呢。 所以,南王爷熊淼是必须要在进入南王府的第一时间向陈琦叩头请罪。而陈琦自然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南王爷的赔罪。毕竟被讥讽的是他陈琦,被辱骂的是他陈琦,被惦记了的是陈琦,不是别人。他才不会做那种以德报怨的蠢事。 陈琦轻咳一声:“王叔请起。” 熊淼从地上站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久闻三皇子代天寻牧丰都驿,将被称为混乱之源的丰都驿改造成了南境第一贸易重镇。中元帝国与南楚帝国往来货物中,有近八成的货物全都改由丰都驿进行互市。如此神鬼手段,实乃天人也。” 陈琦闻言,哈哈大笑了几声:“王叔言重了。丰都驿互市频繁,除了丰都驿众僚属同心协力外,就是南楚在郢都城和御北关之间的官道,原本需要三天的路程,现在缩短到了不足一天。行商们不需要再绕行千里,来渝州城过境,自然也就都选择去丰都驿了。” “所以,丰都驿能有今天,更多的是因缘际会,而不是我有什么能耐。” 就在二人寒暄的时候,秦奕从屋外走了进来,冲着熊淼抱拳拱手:“南王殿下,好久不见!” 熊淼抱拳回礼:“秦公公别来无恙。十多年未见,您可是风采依旧啊!” 秦奕闻言,哈哈大笑:“南王殿下说笑了,老奴这具残躯,安敢称风采二字。勉强活着罢了。倒是南王殿下您数十年来,镇守边关,守卫帝国疆土,保卫亿兆黎民,如此丰功伟绩,足以彪炳史册了。实乃吾辈之楷模呀!” 熊淼微笑着摇头:“秦公公过奖了。” 秦奕冲着熊淼抱拳,扭头看向陈琦:“少爷,粮食已经运到了。随时可以与南王府交割,请少爷决断。” 陈琦点头,微笑着看向熊淼:“南王爷,您要不要买粮食啊?” 第26章 南王府卖粮 熊淼眉头微蹙,疑惑的看向陈琦:“粮食?什么粮食?” 陈琦轻轻的摇着钢筋铁骨扇,缓缓开口道:“前段时间,我回了一趟中元城,等到回来的时候才知道,我手下那帮家伙们,竟然把四府一驿的粮食全都给收了。害得几大王府都没能收到足够的军粮。” “我回到丰都驿后,狠狠的教训了一顿那帮不知好歹的东西。而且也将粮食卖给了北王府和西王府。小侄我一直在等,等南王爷您手下的采买官上门买粮。” “谁知,我等了一个多月,都没等到南王府的采买官。这不,我就只能屁颠屁颠的带着粮来找南王爷了。想问一问南王爷,您要粮食不要。” 熊淼眉头皱的更紧了:“殿下所说采购军粮的事情,我着实不知。渝州府政务现在全权交由我的长子熊英管理,我极少过问了。而采购军粮也属于渝州府的政务,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 陈琦点头:“难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南王世子应该是去中元城参加春狩大典去了吧。这渝州府政务是不是也就荒废了。” “我建议南王爷您将渝州府长史招来问一问吧,别等到军中无粮可用了再抓瞎。” “这里可是军州!” 熊淼吞了一口口水,感觉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三十万大军没粮可吃,尼玛,不哗变都算是老天开眼了。 熊淼转身走出正堂,冲着等候在门外的南王府管家说道:“快!去将渝州府长史,粮曹,军曹传来见我。” “速度要快。” 管家见熊淼急的脑门子都见汗了,哪里还敢耽搁,撒丫子就往南王府外跑去,那两条老腿都倒腾出残影来了。好家伙,兔子都是他孙子。 熊淼回到正堂,屁股上像是有钉子似的,坐不下,站不住的,在正堂中来回踱步。也许是真的太着急了,熊淼竟然都没有发现,他连正常的待客礼仪都忘记了,陈琦面前别说茶汤了,连水都没给端一杯。 约摸三刻钟后,南王府管家气喘吁吁的带着两个人走进南王府正堂。 南王府管家:“参见王爷。粮草大人下乡征粮去了,小的将长史大人和军曹大人带来了。” 熊淼点头:“你先退下吧。”管家抱拳行礼后,退出了正堂。 熊淼看向身穿墨绿色官袍的渝州长史:“陆岩,今年南王府的军粮采购情况如何了?” 渝州长史陆岩听到熊淼的问话,脸上立刻变了颜色,用眼角瞅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上,把玩着扇子的陈琦,有些欲言又止。 熊淼见状,冷哼一声:“我问你什么,直说就是。” 陆岩轻咳一声:“回,回王爷。今年的军粮采购不太顺利,采购数额不足需求的十分之一。军中现在已经无粮可调,发放至军门的粮草,也仅仅还能坚持三到五天,最晚五天后,军中就会断粮了。” “粮曹大人现在已经下乡去征粮了,尽量在三日内尽可能的征得更多的粮草。但是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粮草征集并不顺利,不仅数量不足;有集,有些,有些地方还引发了小规模的民变。” 熊淼愤怒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一帮蠢货!为什么不向本王禀告?又是谁允许你们去与民征粮的?” 陆岩被熊淼这一声吼给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请王爷息怒。请王爷暂息雷霆之怒。” “世子殿下前往中元城,渝州府政务暂交由卑职代理。卑职在二月初就将采买使派出去了,前往四府一驿去采购粮食。采买使传回来消息,说几年四府一驿的粮价很低,是近十年来最便宜的价格了。因此卑职便命令采买使务必要采购足南王府所需的所有军粮;如果有钱还有富裕的话,也可以多买一些,屯一些粮草,等到来年粮价涨了以后我们便可以少买一些了。” 陆岩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副苦瓜脸的说道。 “哪知,四府突然出现了很多购粮队,他们以高出市价五成的价格,将四府的粮食全都采购一空,别说米粒儿了,连他娘的麸皮也没给剩下一斗。” “后来,经过采买使多方探查,才知道那购粮队全都是丰都驿主司府派出来的。而他们买到的粮食全都运回了丰都驿,囤放在了丰都驿主司府新建的几座大仓之内。” “王爷您是知道的,咱南王府和渝州府本身家底就薄,每年买粮的花费就占赋税的近七成。那丰都驿主司府大量的购入粮食,囤积居奇,不就是为了卖高价吗?可是如果按照高价买入的话,咱们南王府和渝州府的家底恐怕都得被掏空了。” “所以,卑职这才遣采买使去鄂州府买了十万石粮草,又派出采买使前往其他州府,看看能不能买到更多更便宜的粮食。这才……” 这次,还没等熊淼开口,陈琦就已经开口了。 “你叫陆岩?是渝州长史?” 陆岩扭头,看向陈琦:“是,阁下,阁下是哪位?” 陈琦面色冷肃:“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我来问你,是只有你南王府没有买到粮食,还是其他三王府也没有买到粮食?” 陆岩被陈琦那身上的威压震慑住了,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回,回大人。” “西王府和北王府的采买使也没有在四府一驿采购到军粮,东王府今年并没有来四府一驿采购军粮,据说是把采买使派去了余杭府。” 陈琦双眼盯着陆岩:“你确定?西王府和北王府没有采购到粮食?” 陆岩缓缓的低下了头,没有回答陈琦的问题。 陈琦接着说道:“我在问你,你口口声声说,丰都驿主司府收购粮食,是为了囤积居奇,卖出高价。我且问你,丰都驿主司府定的粮价是多少钱,大宗采购有没有折扣?” 陆岩低着头,怯懦的说道:“回,回大人,卑职不知。” 陈琦:“我再来问你,你有没有派出采买使前往丰都驿主司府,接洽购买军粮的事宜?可有接收到丰都驿主司府的回执?” 陆岩摇头:“没,没,没有。” 陈琦一掌重重的拍在身旁的桌子上,怒道:“那你凭什么在这里大言炎炎的将你采购不利的罪责,扣在丰都驿主司府的身上?嗯?” “你又凭什么在不接触丰都驿主司府的情况下,就大言不惭的说是丰都驿主司府在哄抬粮价呢?嗯?” “你又凭什么敢擅自做主,在你们办事不利的情况下,将黑手伸向了本就贫困不堪的渝州府百姓身上?嗯?”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尔等的胡乱猜想。反倒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今天若非本官亲至,是不是你们还要将南王府采购军粮不利的锅也要扣在本官的头上,然后去陛下面前参本官一本?嗯?” 第27章 给平南王上课 陈琦看向平南王熊淼:“王叔,我认为您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和这帮傻子纠缠,而是派兵下去,截住渝州粮曹,将抢夺百姓的粮草还回去。否则,你渝州府会不会爆发兵变我不知道,但是民变恐怕就指日可待了。” 熊淼哪里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叫来自己的两名心腹裨将,认真的嘱咐了一番后,将人给撒了出去。 陈琦颇为无奈的摇摇头,看向熊淼道:“王叔,我此次前来渝州府,共带来糙米七十万石。您先遣人将粮食验收一下,入库准备发放吧。至于粮价,让您渝州府的银曹和我丰都驿银曹去对接吧。” 熊淼点头,看了一眼还瘫在地上的渝州长史陆岩:“还不赶紧跟着秦大人下去做交接。若有一名士兵饿了肚子,本王剁了你。” 陆岩连滚带爬的起身,匆匆忙忙的向外走去。一旁看了整场戏的军曹一言不发,像是局外人一样。 熊淼懒得再理会他们,挥挥手,将军曹也给打发走了。 熊淼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陈琦,讪笑着说道:“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若非殿下亲至,将事情如实相告;我险些酿下大错。” 陈琦摆手:“此事与王叔无关,这恐怕是您手下的一些人吃回扣吃习惯了,见今年的采购需要和丰都驿主司府直接联系,自然也就没有回扣可吃,所以就不怎么上心了。” 熊淼眉头微皱:“回扣?是什么东西?” 陈琦讪笑着摇摇头:“看来王叔对采买使这个职位的油水知道的太少了。” “所谓的回扣,就是卖家从买家支付的购买款中,按照一定比例返给买家的钱。” 熊淼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琦:“卖家为什么要给买家钱?” 陈琦挠挠头:“我给王叔举个例子吧。” “我现在就是个买家,我要买一把符合我要求的扇子。王叔您和秦伯手里都有一把符合要求的扇子。但是我只要一把,您要怎么做?” 熊淼想了想:“降价呗。” 陈琦点头:“那如果秦伯也降价呢?” 熊淼语气坚定的说道:“那就继续降,反正就是要比秦奕的低。” 陈琦点头:“那如果价格已经比扇子的成本还要低,卖出去就会赔钱了,怎么办?” 熊淼犹豫了,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那就不卖了呗。” 陈琦笑着摇头:“不卖您手里拿着这么一把扇子,不能吃,不能喝,留着干嘛使呢?您的这个选择,属于三方共输,我作为买家没有买到顺手的扇子,您和秦伯属于卖家,没有将手中的扇子换成银子。这笔买卖就不成立,三方都没能满意,所以都是输家。” 熊淼彻底被陈琦给问沉默了。 陈琦微笑着继续说道:“咱们换一下角色,您是买家,卖扇子的。我和秦伯是卖家,卖扇子的。同样的剧情,我们再来一次。” 熊淼点头,认真的听着陈琦的话。 陈琦:“秦伯卖这把扇子的标价是一百两银子,而我的标价是一百一十两银子。王叔您买哪个?” 熊淼没有丝毫犹豫:“自然是买秦奕的扇子了。” 陈琦点头:“那如果我私下和王叔说,您要是买我的扇子,我明面上收您一百一十两,但是等到交易完成后,我再还您二十两银子。换句话说,您是按照九十两的价格买了一把扇子。王叔您买哪个?” 熊淼这次依然没有犹豫:“那自然是买殿下手里的那把扇子了。” 陈琦点头:“没错,这样一来,您和我之间的交易达成了,我们属于双赢,您得到了心仪的扇子,我得到了银子;只有秦伯一人手伤的世界达成了。” “而我返还给您的那二十两银子,就是回扣。” 熊淼点头,旋即又疑惑的看向陈琦道:“可是这和买粮草有什么关系吗?” 陈琦点头:“自然是有关系的。而且采买使的油水也就在这回扣两个字中间。” “咱们这一次还是举例子,王叔您是南王爷,是买家,而我和秦伯两个人是卖粮食的商贾,手里有您需要的军粮。” “粮食这个东西我们都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贮存条件,很容易发霉变质。所以不管是我还是秦伯,都急需将手中的粮食脱手。而王叔您大量的采购,正好可以解决我和秦伯库存粮食过剩的问题。” “同样的套路,我和秦伯都想将粮食卖给您,秦伯定价是一百文一石,而我的定价是一百一十文一石。王叔您买谁家的粮食?” 熊淼:“在不考虑粮食品质的前途下,我当然是选择价低的秦奕家的粮食了。” 陈琦点头:“同样的,那如果我说只要交易达成,我会以每石二十文的价格,给您回扣。您实际上只是用了九十文买了一石粮食。您会选择哪家?” 熊淼:“当然是殿下家了。” 陈琦突然坏笑着说道:“可是王叔您从来都不会自己去当采买使买粮食啊。那这返利的二十文去哪了?” 熊淼沉默了,约摸一刻钟后才缓缓开口道:“也就是说,我南王府是真金白银的按照一百一十文一石买的粮食,而那二十文的差价实际上是落到了采买使的手里,并没有真的让南王府得利?” 陈琦点头:“不仅如此。因为采买使在购买的过程中,收受了别人的贿赂,所以就不可能站在南王府的立场上去处理一些纠纷。比方说以陈年粮代替新收粮,将陈粮当成新粮卖给南王府充作军粮。按道理,采买使在监管粮食采买转运的过程中,见到以陈代新的情况,要及时的阻止,并且要求卖家更换新粮。” “但是如果采买使收了回扣,王叔您觉得,采买使还有勇气要求卖家更换新粮吗?” 熊淼摇头:“自然是不会的。如果他真的要求了,万一卖家将回扣一事对外宣扬,那采买使就是贪墨军饷之罪,这可是夷三族的大罪。” 陈琦认真的点点头:“这就是了!” “您南王府的采买使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四府一驿收购军粮,我就不信他们和当地的粮商能没有勾结?他们就能那么洁身自好的不被对方抓住把柄?” “倘若他们请求南王府的采买使不要向丰都驿主司府采买粮食;又或者是以他们手中掌握这的采买使的把柄相要挟,要求采买使不许购买丰都驿主司府的粮食。您觉得,您手下的采买使会听话吗?” 熊淼长叹一声,无奈的点点头。 第28章 南楚秘史(1) 陈琦轻叹一声:“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南王府家大业大,执掌三十万平南军,所用花销堪称是天文数字。如此大量的金银往来,必然少不了一些蛀虫在其中啃噬百姓的心血。” “南王叔宅心仁厚,不舍得以刀兵对向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但是,有道是‘慈不带兵,义不养财’,您作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需要当机立断,杀伐果决的。” 陈琦看到了熊淼眼中的纠结,所以识趣的没有再继续往下说。陈琦虽然是第一次见熊淼这个人,相处的时间也不到两个时辰。但是陈琦能够看的出来,熊淼的一些脾性的。所以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约摸一刻钟后,南王府管家带着两个小厮,端着一壶茶汤和两个茶碗走了进来。 熊淼见状,这才发现陈琦进来已经有近一个时辰了,他竟然连盏茶都没给客人上。简直是失礼到家了。 熊淼上前,接过管家手中的茶壶,亲自给陈琦斟了一碗茶汤。 “让殿下枯坐良久,未能及时奉茶,还请殿下莫怪。” 陈琦摆摆手:“无碍的。正事儿要紧,王叔就莫为了这点小事费心了。” 熊淼:“谢殿下体谅。” 熊淼在下垂手坐下,轻咳一声说道:“殿下此番前来渝州府,只是为我这小小的南王府送粮草吗?殿下若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 陈琦点头:“王叔莫慌,小侄此番前来,除了卖粮食外,还想向王叔请教一下,您是如何看待元楚和亲这档子事儿的?” 熊淼叹息一声道:“不瞒殿下,元楚和亲看上去是南楚帝国向大元帝国认怂了,认输了。但是在我看来,南楚帝国无非就是在耍以退为进的小把戏罢了。我不明白,朝中能人众多,难道就没有人看出此中的厉害关系吗?” 陈琦也是满脸疑惑,看向熊淼说道:“王叔,您给小侄讲讲南楚的事情呗。” 熊淼点头:“殿下既然有兴趣,那我就给殿下念叨念叨,只要殿下莫嫌我唠叨就是了。” “那就有劳王叔了。”陈琦抱拳,完全没有一点敷衍的样子,反倒像是对南楚帝国的事情非常好奇似的。 熊淼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开口道:“南楚,南楚。南楚……” 这一次,陈琦终于从熊淼口中,得知了一个真实的南楚帝国,也知道了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对手。 熊淼:“如果从中元帝国的角度上来看,南楚其实根本上都算不上是一个国家。而是一帮部落组成的联盟而已。” “那是两千七百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还没有中元帝国,广袤的中原大地被分隔成为一百五十多个部落;部落之间通过联姻的方式组成部落联盟,共同征讨和对抗其他部落或部落联盟。其中,最为强大的部落联盟就是由炎族部落和黄族部落联合主导的炎黄部落联盟,炎黄部落联盟经过一百一十年的奋力征战,将中原大地上的所有部落和部落联盟全部击败。战败的部落或是被强制并入炎黄部落,成为炎黄部落的部署;或者是被迫迁徙,离开中原大地,到那些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安身立命。而炎黄部落在统一中原大地后,变建立了整个大陆的第一个王朝,叫做炎黄王朝,又叫炎黄帝国。” “当时的炎黄帝国疆土和今天的中元帝国相差并不大,东起东海,西至关中,北至阴山南麓,南至丰都河。而炎黄帝国之所以不选择继续向南扩张疆土,就是因为丰都河南麓往南的地区,有近八成的区域都是烟瘴,毒林和沼泽。不了解当地情况的人,去了那里,几乎就不可能再从里面走出来。” “很显然,对于炎黄王朝来说,统治丰都河南岸的地方,是一个并不划算的买卖。” “南楚皇室的先祖来自于中原大地上的一个小部落,在部落混战的过程中,这个小部落数次被裹挟着加入不同的阵营,被当做炮灰送往前线送死。直到这个小部落再一次被裹挟之后,被迫以先锋军的身份,对上了当时正如日中天的炎黄部落。” “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那个小部落在炎黄部落面前,就像是浮尘一样,被一股风就吹散了。那小部落战败,原本裹挟着他们的部落联盟也在不久后战败。小部落的族长担心炎黄部落会将小部落的所有人都给斩尽杀绝。无奈之下,族长只好将小部落解散,各自奔前程去了。其中的一支族人渡过了丰都河,到达了丰都河南岸,被称为‘死亡之土’的地方。而这一支人马的统帅,就是南楚皇室的祖辈,有‘南楚圣主’之称的熊亮。” “熊亮带领着族人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在‘死亡之土’中寻到了一块没有烟瘴,毒林和沼泽的地方。便选择在这里定居,并且在这里建设他们的村寨,防御凶物的偷袭。这个地方就是现在南楚的国都郢都城。所以,郢都城在南楚帝国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做‘龙兴之城’。” “熊亮亲自带领着族人,清除毒林烟瘴,开垦耕地。熊亮仅仅用了三十多年的时间,就将原本只有百十来人的小部族,一下子发展成为了族人超过一千人的小部落。这一千人的小部落放在中原大地上,可能确实不太够看。但是放在被称为‘死亡之土’的丰都河南麓,那就是超大型的部落了。” “熊亮并没有直接带兵去四处征战,扩大部落面积。而是选择了以联姻,联盟的方式,将楚地的所有异族部落都联合在一起。因为异族部落没有治理国家的经验,而且在所有的部落中,熊亮的部落人数也是最多的。所以这皇族的王冠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在了熊亮所在的部落头上。” “就这样,以熊亮部落为主,联合苗人部落,蛮人部落,卢戎部落,濮人部落,巴人部落,蜀人部落,瓯人部落,粤人部落和桂人部落等数十个部落,在郢都城进行了会盟。而就在这次会盟的时候,多方联合,对外宣告,他们在楚地建国,国号南楚。熊氏一族为南楚皇室。芈氏一族和项氏一族,为王族。屈氏一族,景氏一族和昭氏一族是皇亲国戚,后来也就发展成为了南楚最大的三大氏族。” “就是因为熊亮当年躲懒,不愿意派兵征讨异族部落,而是选择了以联合的名义进行将那些异族部落凑合在了一起。殿下博览古今,应该明白,任何形式的臣服,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武力上的臣服;作为皇室,如果不能在武力上对下臣进行震慑,那皇室也就会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吉祥物了。” 第29章 南楚秘史(2) 熊淼接着说道:“南楚皇室羸弱,皇权所及不超过郢都城周边千里之域,对于千里之外的异族部落,则多以联姻的方式维系着彼此之间的关系。可惜,这种关系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看的时候虚无缥缈,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 “殿下应该听说过四十年前的那场南楚内乱吧?” 陈琦点头:“听说过一些。神谕之战结束后,你们的嫡长兄战死,你们的父皇没来的及安排继位之人,便忧虑而亡。导致南楚皇室子弟为了南楚帝国的皇位,展开了长达十五年的内战。后来是您辅佐您同父同母的兄长熊垚登上了皇位。” 熊淼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他和陈琦初次相识,但是对于陈琦的品行还是很满意的。陈琦却只说到了登基,并没有提他被迫逃离南楚的事情。熊淼可不认为陈琦是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这显然是陈琦在给他留着颜面呢。 “正如殿下所说,四十年前南楚的那场内乱,听着好像很是惊天动地,打的不可开交。但其实那场内乱的规模,远比外人想的小的多。” “当时我和熊垚两个人可以调动的军队都仅有五千人,可那也是所有兄弟当中最多的。至于南楚的那些异族部落和世家王族,他们根本压根就没有参与其中。就连南楚皇家军团,也全程保持着袖手旁观的姿态,一兵一卒都没有派出参与其中。” “在南楚所有贵族的眼里,那场长达十五年的内乱,就像是一场又臭又长的猴戏,而那场猴戏的胜利者,就会成为贵族们捧在皇位上的吉祥物。” “当时身在局中的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那是直到我逃离南楚,归顺中元帝国后;在对中元帝国的有了深刻了解后,才想明白的。可惜,那时我已经是局外人了。” 陈琦点头,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句名言‘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那位所谓的‘南楚圣主’熊亮这算是自作自受了。 陈琦:“王叔,给我讲讲南楚的经济吧。” 熊淼颔首:“好。” “农业方面,南楚虽然疆域很大,但是能用来耕作的良田却是少的可怜。而想要垦荒更多良田,就需要砍伐那些毒林或者清除烟瘴。但是那些谈何容易啊。所以,南楚虽然建国数千年,但是农耕水平很低,依旧延续着传统的刀耕火种的传统农耕模式。” “而且,因为烟瘴的影响,加上土地肥力不足,种子农作物的产量也是少的可怜。在渝州府,最差的农田,撒一斤种子,也能种出二十斤的粮食。但是在南楚,就算是顶好的良田,一斤种子也就勉强能种出二到五斤的粮食。” “殿下您可以想一下,如果是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忙活一年,结果收成还那么少。您还有心思再种田吗?” “所以,南楚的农业就越来越差,差了就更没有人去种地了,一来二去,南楚本来就不多的耕地也就都荒废了。” “直到四十年前,当时任南楚农司员外郎的我,专门派人到五大帝国购买良种。然后带回南楚进行种植,经过五年的试验,终于在中元帝国找到了适合在南楚种植的良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中元帝国运到南楚的种子种下去后,一斤种子能种出二十五斤到四十斤的粮食,收获是之前的十多倍。但是在南楚长出来的那些粮食,根本不能复种,一旦以那些粮食作为种子种下,就又会回到一斤种子产二到五斤粮食的状况了。” “结果,阴差阳错之下,我亲手给南楚帝国的脖子上套上了一根上吊绳。” 熊淼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正是因为南楚农业发展缓慢,所以南楚人大多都从事狩猎和捕鱼的营生。好在南楚南面就是南海,风平浪静,鱼获极多,养活南楚这几千万老百姓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真正让南楚帝国傲立诸国的,是南楚的商人。南楚人重商,南楚行商更是遍布整个大陆;他们不仅将南楚盛产的盐和鱼获卖到了大陆各国,还将大陆各国的珍宝都带回南楚国内,卖给那些部落首领或者贵族享用。” 陈琦点头,南楚重商这个事情他在丰都驿的时候就有所耳闻,也亲眼见识过南楚商人的富庶。丰都驿官仓收购的那些个稀有物,有近七成都被南楚商人给卖去,带回南楚国内去了。而且南楚商人在丰都驿的表现,只能用‘傻有钱’这个词来形容。南楚商人买东西从来不问价,只要是他们看中的,你只要敢开价,他们就敢买。那样子,就像不是花他们的钱,而是花别人的钱似的。 陈琦:“那南楚的军队呢?他们都有一些什么兵种,大概数量是多少?与我们军队的战损比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熊淼没有丝毫犹豫:“南楚军队共有三。一支是南楚皇家军团,标准编制是一百万,受南楚皇族和王族掌控;一支是南楚部落联军,标准编制也是一百万,受部落长老会掌控;一支是南楚自卫军团,标准编制是两百万,分散在南楚帝国的各种重镇,维护重镇的秩序,守卫重镇安全。” “这三支军队中,南楚皇家军团和南楚自卫军团都是以步战兵为主,辅以弓弩兵和极少数的骑兵。整体配置和南境边军相差无几。因为南境水网密集,地形复杂,而且沼泽和暗坑较多,不利于骑兵冲锋转圜,所以不管是南境边军还是南楚帝国的军队,都很少会配有大量的骑兵。” “至于南楚部落联军,就有些乱了。南楚部落联军虽然也是以步战兵为主,但是他们佩戴的不是重甲或皮甲,而是蛮人特制的藤甲。那藤甲不仅重量轻,还刀劈不进,枪扎不透,一般的兵刃很难伤到藤甲兵的要害。而南楚部落联军除了藤甲兵外,还配有驭兽兵,驭毒兵,水鬼兵等等奇奇怪怪,异族特有的兵种。” 熊淼沉思了片刻后开口道:“自从我被封平南王后,先后与南楚帝国开战六次。主要对手就是渝州府对面镇北关的南楚皇家军团,战斗结果嘛也不算太寒颤。我们每次都是用对方一半的兵力,和对方打个平手。” “也正是经过了那六次交手,南楚帝国判断出我南境守军的实力,在得知我南境守军有三十万后,这才不得不将原本三十万的镇北关守军增兵到了六十万。防止镇北关被我们给攻破了。” 第30章 南楚皇帝熊垚 陈琦听完熊淼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终于对南楚帝国有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了解。 陈琦:“王叔可以给我说一下熊垚这个人吗?” 熊淼点头:“熊垚和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比我大五岁。我们的父亲就是南楚的上代皇帝,楚庸帝熊律;我们的母亲是出身于楚国王族之首的芈氏庶女,皇贵妃芈氏。” “熊垚可以说是个天生的阴谋家,而且还是个毫无底线的阴谋家。” “我记得应该是我四岁那年,刚开始能记一些事。当时的南楚皇城司主司木里,在清点皇室祭祀物品的时候,发现有一块楚国先祖传下来的一块玉琮不见了。木里上报给了父皇,父皇大怒,下旨彻查玉琮丢失一事。” “木里奉旨查案,仅仅三天就查到了玉琮的下落。原来,熊垚不知道抽什么风,把那个祖传玉琮绑了跟木棍当锤子用,敲核桃吃。玉琮说是玉石,那也架不住敲东西使啊。没两下就给敲碎了。熊垚担心被父皇责骂,便悄悄的将那个玉琮藏在了靴筒里,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带到御花园中,丢弃在了御花园的人工湖中。” “木里将案情经过如实的告知了父皇,父皇大怒,将我母亲招过去训斥了一顿,还将熊垚给打了二十军棍,罚了三年的例银。就连和整个事件没有任何干系的我,都被我父皇好生的训斥了一番。” “如果是换旁人的话,你犯了那么大的错误,要做的是好好的反省自己,保证自己不再犯同样的错误,痛痛快快的认错,求得父皇的原谅才是。” “熊垚却不是……他在挨那二十军棍的时候,就将木里给恨上了。他认为木里一定是受了谁的唆使,想要至他于死地。熊垚像一条毒蛇一样,蛰伏起来,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将木里置于死地。” “而那个时机并没有让熊垚等太久,仅仅半年之后,木里便死在了熊垚的手中。” “那是安南国使臣奉王命向南楚敬献国礼,而就在南楚皇城内,等待父皇召见的安南国使臣被杀,敬献的国礼失踪。一时间,皇城内乱成了一锅粥,整个郢都城都换成了一锅粥。身为皇城司主司的木里理所应当的受到了父皇的训斥,父皇为了稳定人心,也为了给安南国一个交代,命令木里务必在三日内查明事情的真相。” 熊淼轻叹一声:“唉!殿下您执掌丰都驿,审案问案是每天都必须要做的。您应该清楚,安南国使臣从安南国国都出发,历经千难万险,到达郢都城,途经何止万里之遥。走了万里路没事儿,刚到皇城就莫名其妙的被杀了。这样的案件,没有线索,没有嫌疑人,想要三天内查出真相?除非是开了天眼,能够看到过去未来。才有可能查明案情的真相。” “父皇之所以当时那么急迫的想要查明案件的真相,也是被逼无奈的。” “当时正处于神谕之战时期,南楚的全部兵力都压到了楚元边境。南边与安南国,暹罗国,缅国的国界,几乎就等于不设防;仅仅是留了几个老弱病残伤兵在边境,做一下过境登记。而安南国使臣被杀,很有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挑拨安南国,暹罗国,缅国三国与南楚帝国的关系。南楚帝国的国力实在是不足以让南楚军队到南境再打一场仗了。” “就是这样一个关乎南楚帝国生死存亡的事件,却成了熊垚复仇的契机。木里经过三天紧锣密鼓的查找,并没有找到安南国使臣被杀的真相,也没有找到安南国送来的国礼。父皇大怒,将木里仗责五十;又给了木里三天时间查案。” 熊淼无奈的讪笑一声:“木里那个家伙也是个死脑筋,他根本不知道,父皇要的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真相。父皇想要的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结果,能够给安南国一个交代即可。可是木里那个傻蛋,却只知道执着于真相。” “熊垚像是预料到了木里破不了案似的,他提前在皇城中找到了苗人派来的御医,搞到了一些苗人配置的毒药。趁着四下无人的机会,将那毒药涂抹在了执行杖刑的木棍上……” “三日后,木里果然没有破案。父皇也果然没让熊垚失望,又将木里杖责五十,而执行杖责的木棍呀恰好就是熊垚涂了毒的那根。” “五十?都没执行到二十,木里就因为毒物入体,死在了行刑台上。” 熊淼说完,双眸紧闭,痛苦的低下了头。约摸一刻钟后,熊淼再一次抬起头,睁开眼,双眼已经如血一般鲜红了。 熊淼:“木里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一岁,二十一岁啊。出身法家的他,被誉为年轻一代的第一人,是有机会带领南楚帝国走向更强,有机会封侯拜相的能臣。” “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这样一个天才,活生生的,活生生的被熊垚给害死了。南楚帝国至今偏安一隅,毫无寸进不是没有道理了。” 熊淼看向陈琦,状态有些癫狂:“殿下您知道这些事情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陈琦摇头:“不知道!” 熊淼眼中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是我那位兄长在酒后,亲口告诉我的。而且他告诉我的时候是那么的得意,那么的自豪。好像是为他能后害死一个能人,发自内心的骄傲。” “而我,我这个混账东西,竟然亲手将那么一个王八蛋给捧上了南楚帝国的皇位。简直就是瞎了眼。” 陈琦微笑着摇头,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您帮助熊垚,从本心上来看,您就不是在推举一个合适的皇帝,而是在全血脉亲情之谊。” “圣人之训,首孝悌!孝是对父母的,悌是对兄弟姐妹的。而皇家之悌,首重便是同母血脉;而您和熊垚,便是如此。您出于孝悌之谊,帮助自己兄长,这无可厚非,无从指责。” “至于熊垚这个人,我也大概其有了一个了解。此人野心十足,但是眼见太小了。当个南楚皇帝这样一个吉祥物还勉强能看,但是要想让他开疆拓土,成就一番霸业,就有点难为他的了。” “既然如此,那这一次的元楚和亲,恐怕主导者也就不是这个熊垚了。” 陈琦低声呢喃:“难道真的是那个熊焱燚?” 第31章 熊焱燚的谋划(1) 陈琦说到熊焱燚,眼睛渐渐的眯成了一条线。如果这个熊焱燚真的如传说那般多智近似妖,那他日南楚帝国落到他的手中,中元帝国南境将永无宁日。 陈琦看向熊淼:“王叔,您对南楚四皇子熊焱燚了解多少?” 熊淼刚才就听到陈琦在呢喃熊焱燚,现在又听到陈琦直接问他熊焱燚的情况。便知道陈琦对这个熊焱燚上了心了,略作思忖后开口道。 熊淼:“这个熊焱燚我见过,就在今年年初,他刚被封镇北王,入住镇北关后。他亲自携带重礼来渝州府,给我这个亲叔叔行礼。” 陈琦听到熊淼的话,眼睛猛地亮起,有些急不可耐的说道:“王叔细细讲来。” 熊淼点头:“那熊焱燚今年十六岁,身高足有八尺,体态雄健,相貌清雅,和‘南楚圣主’熊亮的画像极为相似。在南楚国内,都在盛传,熊焱燚是‘南楚圣主’转世,带领南楚走向巅峰的未来雄主。” “我观那熊焱燚,眉宇间有一股和他父亲一样的阴鸷之气。言谈举止之间,没有他父亲的那般傲慢;反倒是满身的书卷气,像是一个文生公子一般。若非我和他父亲是血脉至亲,亲自领略过他父亲的奸邪,恐怕还真就把他当成了那些个恬静可亲的晚辈了呢。” 熊淼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那熊焱燚来到渝州府后,完全就将自己装扮成了一个探望亲族的小辈,乖巧极了。一句一个皇叔,叫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整整三天时间,他和他的随从连南王府的门都没出去过一步,并不像是来探听什么机密似的。和我一起吃饭,喝酒,聊天,下棋。三天后原路返回,没留下半点把柄。” 陈琦点头,微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不,他已经探听到了他想要的机密。” 熊淼面色阴沉的看着陈琦:“三殿下这是何意?” 陈琦见熊淼生气了,摆摆手,示意熊淼别着急。 陈琦:“王叔,我没有说您出卖机密的意思,更没有怀疑渝州府的诸位。我说的是,熊淼来到渝州府,除了拜访您这位皇叔外;他更想证实一些事情,或者说证实一些他们手中情报的真伪。而证实情报的真伪,就不需要专门探听什么了,只需要用眼睛看就可以了。” “比方说我!”陈琦轻咳一声说道:“我没来渝州府之前,也获得了一些渝州府的情报。在我一路走来,从进入渝州府开始,直到坐在王叔您这南王府正堂之上,我已经证实了很多情报的真实性。” “而我进入渝州城后,只是跟在王叔您的身后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圈,并没有派人去打听,或者是亲自去打听什么信息。但是仅仅就是我看到的这些就足矣了,足以证实很多东西了。” “我猜测,那熊焱燚多半也像我一样,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他了解到了渝州府的一些情报。但是他对这些情报的真实情况表示存疑,便决定亲身涉险,证实一下那些情报的准确性。而他证实的方法,便是以探亲的名义来拜访您这位皇叔了。” “而听您刚才对熊焱燚的描述,我猜测他多半是已经证实了他心中的那些个猜想。所以他才会显得那般的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熊淼眼眸微眯,疑惑的说道:“那他到底想要证实什么呢?” 陈琦沉吟了片刻后,轻咳一声:“我猜测,他应该是想要证实,渝州府的民生是否如传说的那般摇摇欲坠。” 熊淼猛地睁开眼:“殿下这是何意?” 陈琦微笑着站起,伸手拍在熊淼的肩膀上:“王叔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 熊淼也发现自己刚才有些唐突了,认真的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听陈琦讲话。 陈琦:“王叔对渝州府的内政民生了解多少?” 熊淼摇头,他已经有三年没有插手过渝州府的政务的,对于渝州府内政民生方面的了解,不能说了解不多,只能说没有了解。 陈琦:“渝州府现在的内政民生,处于一个奇妙的平衡。而这个平衡的脆弱程度,几乎可以用一吹就倒来形容。” “王叔您可能还不知道。从湘江府进入渝州府,虽然只是一刻钟的事情,但是两边却已经是天翻地覆的不同了。湘江府下属的郡县人流密集,市井之内之货之便利,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大城市。” “而渝州府呢?宛如那人间炼狱般,十室九空;即便是正午时分,百里之内都见不到一朵炊烟升腾。近五年来,渝州府几乎都是整村整村的集体搬迁到其他州府,而渝州府本就不多的耕地,荒废了近七成。” “如果不是渝州府管理这楚元两国交易所需的陆路码头,可以收取一部分商税。渝州府的内政恐怕早就崩盘了。” “即便如此,渝州府的商税也是一年一涨,现在渝州府的商税已经是正税两倍有余了。一斛食盐,从产地开采,炮制,装袋,运输到渝州府,成本价不到一百文钱。您知道渝州府收这一百文钱的食盐,多少钱的税吗?” 熊淼迷茫的摇摇头:“不知道。” 陈琦伸出两根手指:“两百文!是食盐成本价的两倍。换句话说,原本一百文钱一斛的食盐,在渝州府,卖到三百文前才能保证不亏本。如果想要赚取一部分利润的话,那就带卖到三百文以上了。” “王叔您知道我丰都驿一斛食盐是多少钱吗?” 熊淼摇头。 陈琦又伸出两根手指:“一百文!” “这是什么概念呢?就是说,我丰都驿老百姓买一斛盐,要比在渝州府买至少省两百文钱。” 陈琦轻叹一声:“两百文钱啊!两百文钱,在丰都驿,都够买两斗糙米,或者一斗半白米了。” “王叔,您如果是渝州府的老百姓,您会选择留在渝州府呢?还是去丰都驿讨生活呢?” 熊淼低头无言,陈琦给的这个选择题,根本不需要思考便可以给出答案。说实话,南王府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饥一顿饱一顿的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如果不是南王府不能擅离封地,熊淼恨不得带着整个儿南王府去丰都驿过活去。 南王府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些平民百姓们呢? 第32章 熊焱燚的谋划(2) 陈琦轻咳一声,将沉思中的熊淼唤醒,微笑着拍了拍熊淼的肩膀。 “王叔要清楚,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纵观历史,任何不拿民心当回事儿的君王,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其实老百姓们要求的并不多,不是不能满足,或者说满足不了的。只是看执政者到底愿不愿意去为老百姓的民生花心思,动脑筋,身体力行的事情了。” “我刚才之所以第一时间让您派人将粮曹叫回来,并且将征集到的粮草全都归还给百姓。就是因为渝州府的民生危机已经在一触即发的边缘了,经不起他们的折腾了。一旦渝州府的发生民变,王叔您能怎么做?” “王叔不要忘了,您手下的安南军,绝大多数可都是渝州当地的娃娃。您能让这些娃娃们将刀枪对准他们的父母亲人吗?您能派遣这些父母的孩子,妻子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去镇压他们吗?” “不管能与不能,渝州府的民变都极有可能变成兵变。即便王叔您在军中威望极高,深受官兵爱戴。但是,面对兵变,恐怕您依然会无从下手吧。” 熊淼听到陈琦的话,都快惊呆了。他上了年纪后,便将渝州府的军务和政务都交给了手下的亲信打理。三年前南王世子熊英束发,便顺理成章的接管了渝州府的军务和政务。他也就彻底成了甩手掌柜,对于渝州府的事情彻底的不管不问了。 但是让熊淼没有想到的是,渝州府竟然已经到了如此生死存亡的边缘,简直就是对他这个南王爷的嘲讽。 熊淼有些紧张的看向陈琦:“殿下可有解决渝州府问题的办法?请殿下不吝赐教。” 陈琦拍了拍熊淼的肩膀:“王叔莫慌。给我点时间,我来想想办法。” “我猜测熊焱燚应该也知道了渝州府的现状和问题,而且已经在给渝州府设绊子了。” 熊淼看向陈琦:“此话怎讲?” 陈琦将钢筋铁骨扇握在手中把玩着,缓缓开口道。 陈琦:“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渝州府现在的税收,基本上都来源于商税。那渝州府如果没有了商税,那三十万大军的粮饷,该怎么办呢?” 熊淼眼睛瞪得老大:“如果没有朝廷的拨款,就只能将税收平摊到百姓的头上……” 陈琦点头:“没错。” “所以南楚选择了修建郢都城到御北关的官道。并且同意了中元帝国在丰都河上建桥的提议。” 熊淼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琦:“丰都河丰都驿段河面宽约三百丈,想要在丰都河上架桥谈何容易。那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陈琦点头:“那如果南楚帝国压根就没想过要建桥呢?” 熊淼:“什么意思。” 陈琦微笑着坐回到主位上:“意思就是说,南楚也知道修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南楚从一开始,目的就很单纯,就是要打通御北关和郢都城之间的官道。” 熊淼:“那是他南楚的内政,关我渝州府何干?” 陈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王叔可能还不知道吧。渝州府的贸易量仅仅四月就已经降了近四成了。” “在郢都城和御北关修建官道之前,渝州府占元楚贸易量总额的近七成,丰都驿占三成。而郢都城和御北关修建官道之后,渝州府占元楚贸易量的份额已经降到了五成,而丰都驿则是从三成涨到了五成。据我丰都驿主司府的预测,等到丰都驿和御北关的商路彻底打通后,丰都驿占元楚贸易量总额会超过八成,而渝州府所占的份额会跌倒一成左右。” “等到那个时候,王叔您还觉得郢都城和御北关修建官道的事情不关您渝州府的事情吗?一个没有商税补充的渝州府,您觉得您能坚持多久呢?” 熊淼沉默了,真正意义上的沉默了。因为他发现,如果按照陈琦的话展开想,渝州府和三十万安南军的前路,几乎就是万丈深渊。而南楚则是可以在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三十万安南军和渝州府彻底摧毁。 如果中元帝国用国家税收来补贴安南军和南王府的话,那无疑就是给中元帝国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而且还是一个甩不掉的包袱。到时候,中元帝国别说发展了,就连维持现状恐怕都做不到。 而南楚则是可以通过联姻,获得他们急需的良种,从而逐渐的休养生息,恢复国力。等到南楚国力彻底恢复,南楚皇室有余力将南楚境内的异族势力全部收服;那南楚的屠刀就自然而然的会挥向北方的中元帝国了。哦!前提是那个时候中元帝国还存在着,没有被其他几个帝国给瓜分了。 熊淼满眼希冀的看向陈琦,眼中掩饰不住的慌乱。没错,这位纵横南境数十载的老王爷,真的,真的,真的慌了。 陈琦微笑着冲熊淼摆摆手:“王叔稍安勿躁。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南楚的谋划。将之拆解,并加以利用便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番元楚联姻,不管是对于中元,还是对于南楚,都是一大利好消息。渝州府百姓过的太苦了,是该让他们修养生息。” “至于南楚,他们不是喜欢玩儿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吗?那我们就和他们玩儿一玩儿,看看谁能笑道最后。” “至于渝州府的政务,还请王叔给小侄一些时日,待小侄想想该如何解决。” 熊淼点头:“那就有劳殿下了。” “嗯!”陈琦应下,长处一口气道:“南楚和亲使团,应该就在这几天抵达渝州府吧?” “是的。”熊淼从袖筒中掏出一卷朱红色的卷轴,递给了陈琦:“这是南楚送来的,关于和亲使团的信息。” 陈琦接过卷轴,打开仔细观看。卷轴上最开始写着的是使团人员的名称和官秩,就连侍奉的丫鬟和小厮都做了附表,进行了登记;中间部分写着的是使团在南楚境内的行程和时间,最后写着的便是南楚公主的嫁妆。 可以说,南楚这一次是把戏做足了。 陈琦将卷轴放在桌案上,端起茶杯轻酌一口。 “王叔如何看待这一次的和亲?” 熊淼冷哼一声:“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第33章 破解之法 熊淼:“苗人擅长养蛊,将千百只蛊虫放在一起,任由其厮杀,直到剩下最后的一只;便将那蛊虫养起来,以毒草毒物喂食,养至成型后,以特殊的功法进行操纵,便可成为杀人的利器。” “而这位南楚公主,便是南楚皇室送给中元皇室的一颗蛊虫。” 陈琦不屑的笑了笑:“恐怕,南楚的野心不止于此。” 熊淼不解:“殿下何意?” 陈琦嘴角微掀,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南楚这一次如此的煞费苦心,精心谋划;怎么可能就贪图那些个小鱼小虾呢?南楚这一次可是撒了个大网,想要一次性多捕几条鱼,来个全鱼宴。” 陈琦看着熊淼有些茫然的表情,微笑着说道:“南楚此番谋划,我看到的谋划就有四条。” “首先,就是王叔您所说的。南楚将这位公主嫁给一位有野心的皇子,辅佐其参与夺嫡,最好是能搞得中元皇室内斗不断,中元朝廷无暇分心他顾。” “当然,如果不能找到一个有野心的皇子,那也可以找一位外戚实力强的皇子,最好是和四大王府有关系的皇子。比方说身为中元帝国镇北王外孙的四弟,又或者是身为安西王外甥的六弟。如果能够以这种姻亲关系,让中元皇室和四大异姓王离心离德。那也是大功一件。” “还有,南楚想要借助此番联姻,加强元楚之间的贸易量。最好是搞到更多的优质良种和农耕用具,让南楚的农业发展更进一步,休养生息的时间更快一些。” “最后嘛,还有一条。那就是阻刀兵。元楚两家既然是姻亲关系,那中元帝国再单方面向南楚开战,就没有了理由。或者说就算是中元帝国有什么疑虑,有什么不满,有姻亲这一层的关系在,那中元帝国也不能擅动刀兵。” “用一个女人,换南楚三十年和平,还能给中元帝国添乱,何乐而不为呢?” 熊淼了然的点点头,旋即又疑惑的看向陈琦:“殿下您说,陛下和内阁能够想到这些吗?” 陈琦微笑着点头:“那是自然。王叔可千万不要把内阁那帮老家伙们当酒囊饭袋来看。那帮老家伙,坏心眼多着呢。” “况且此次南楚的谋划,或者说熊焱燚的谋划,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他并没遮遮掩掩的隐瞒一些目的。相反,他是在让中元帝国选,战还是和。中元帝国答应联姻,那么就相当于默认了元楚两家不再动干戈,同时也默认了南楚帝国的休养生息,这是和的一面。” “如果中元帝国拒绝联姻,那么南楚立刻就会那这位九公主去和西夏或北魏联姻。结成同盟关系;到时候,中元帝国想要避免再一次出现‘神谕之战’时四大帝国围攻中元帝国的局面,那中元帝国就必须要孤注一掷的在同盟未能结成之前,孤注一掷的灭掉一国,震慑四境让那些鬣狗们断了瓜分中元帝国的念想。” “可是,现在中元帝国自己的情况也并不怎么乐观,‘神谕之战’后,我们中元帝国的国力也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和四大帝国开战,是非常不明智。” “从熊焱燚只身涉险,探查渝州府的事情上来看。熊焱燚对自己的谋划非常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他不认为别人能轻易的破解他设下的局;或者说就算有人能够破解,他也自信他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局面扭转回来。” “因为他自负,所以他的计谋都败在明面上,让对手自己挑选臣服或者死亡。” 陈琦冷笑一声:“可惜,这次南楚嫁公主这档子事儿,恐怕会落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了。” 熊淼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学生听讲的模样,双眼中满是没有被知识污染的愚蠢,傻乎乎的看着陈琦道:“殿下此话怎讲?” 陈琦微笑着说道:“熊焱燚的四招并不难破,其中三招我已经有破解之法了。至于另外一招,我也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要将熊焱燚的四招破解,那南楚公主不就等于是白白送给我们陈家的小美人了吗?” 熊淼听完,认真的点了点头:“不错。殿下言之有理。不知殿下方不方便告知该如何解呢?” 陈琦颔首:“首先,中元帝国皇室和南楚皇室不同,中元帝国的皇帝是有实权的,不是南楚那种吉祥物。所以中元帝国皇室立储从来都不是我父皇一个人独断专行就可以的,更不是你想争夺就能争夺的;朝臣的意向,世家的选择,包括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们的意见。都会直接影响到立储的选择。” “我皇长兄陈环,性格温良,人品厚重,眼见学识也是一流。不论是在朝臣、世家,还是在我们这帮兄弟姐妹眼中,都是储君的不二之选。也只有我兄长继承大统,我们这帮兄弟姐妹们才能得善终。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用一个女人将中元皇室搞的内乱,多少有些异想天开了。” “而至于想要离间四大异姓王府和皇室的关系,就更扯淡了。四大异姓王本来就是个过度的选择;中元陈氏建国二百余年,四境的守将一直都是由成年皇子担任,之所以分封四大异姓王,是因为神谕之战后,我父皇那一辈只剩下我父皇一棵独苗,找不出皇子能够镇守四境了。才被迫让四大异姓王承担了这份责任。” “如今,我二哥和我马上就要年满十六,等到我俩年满十八,封王之后,必然会被派遣到边疆建立王府,守卫国门。五年之后,四境的国门就都会由我们这帮皇子守护,四大异姓王一定会被我父皇好生供养,颐享天年。这种情况下,想要让他们离心离德,那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 “况且,四大异姓王申请革除爵位的奏章恐怕都能将太极殿给填满了吧?只有那啥也不懂的熊焱燚把四大异姓王当成香饽饽,四大异姓王现在恨不得我们这帮皇子快点长大,接管国门呢。” 熊淼听到陈琦的话,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他本身就是四大异姓王之一,四大异姓王过的啥日子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他们宁愿回到中元城,讨个伯爵的爵位颐养天年,他们都不愿意当这劳什子王爷。 第34章 平定益州府 陈琦和熊淼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无奈的叹息一声。 陈琦继续说道:“至于说最后一条阻战,在我看来对于元楚双方来说,都是利大于弊的。或者说,中元帝国更需要和平,需要休养生息,需要平定国内的乱象。” “况且,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用刀兵去灭南楚。阻战?你能阻的了刀兵相向,还能阻的了民心向背?” 陈琦微笑着看向熊淼:“这便是我说的,已经有了解决办法的三条计谋。” “至于那最后那一条,给我一些时间即可。” 熊淼认真的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陈琦话中的含义。忍不住感慨:“殿下所言,让我茅塞顿开啊……” 就在熊淼想要继续感慨的时候,正堂外传来了南王府管家的声音:“回事!” 熊淼轻咳一声:“说!” 管家:“王爷,酒宴已经备好,请您和贵客入席用膳吧。” 熊淼看向陈琦:“殿下,咱们边吃边聊?” 陈琦点头:“好!” 说完,两人携手揽腕的走出正堂,向着二进院走去。 陈琦看着桌子上有些寒酸的几道菜,无奈的讪笑了一下。好家伙,堂堂中元帝国的平南王,招待皇子的几道菜还不如那些个世家贵族们日常吃的好呢。由此足以见得,南王府的日子过的有多么惨了。 陈琦并没有嫌弃,和熊淼同坐后,如同一家人似的,边吃边聊起来。 陈琦:“王叔,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益州府应该也是您的封地吧?能给我讲讲益州府的事情吗?” 熊淼喝了一口酒,无奈的叹息一声:“哼,益州,益州。不瞒殿下,从朝廷封益州给我南王府至今,我从来没见过益州的一文钱的税银。就更别说管理益州府了。” “可是管理益州府,首先要做的就是平乱,而平益州府之乱,至少需要出动十五万大军,逐村逐户的清扫敌国奸细。但凡少一千人,都有可能漏出漏洞,让那些贼人们钻了空子。” “可是殿下您是知道的,我南王府的这三十万大军,和对面镇北关的六十万大军,是点对点的关系。我但凡敢抽调十五万人去平定益州府,那南楚立刻就会进攻渝州府,趁虚而入的拿下渝州府。我哪里还敢抽调兵马离开渝州府啊。” “一来二去,益州府的事情就拖到现在了,还没有解决。” 陈琦给熊淼倒了一杯酒:“那如果王叔您收回益州府的管理权,以益州府的天时地利,能给渝州府缓解多少压力呢?” 熊淼脸上露出了向往的表情:“益州府号称‘天府之国’,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如果能将益州府收回的话,根本用不着渝州府的税收支持,仅仅益州府三分之一的税收,就足以养活整个三十万平南军了。” 陈琦点头:“那王叔您平定益州,需要多长时间呢?” 熊淼眼睛微眯:“若是直接调动十五万平南军,三个月可解决益州之乱。如果能多调动五万平南军,两个月便可解决益州之乱。再多调动,就没有意义了。最快两个月。” 陈琦点头:“那如果是十万平南军守卫渝州城,抵挡六十万南楚镇北军攻城,最多能坚持多长时间呢?” 熊淼双眸微凝:“最多十天。十天后,就算平南军守城伤亡不大。南楚军队踩着尸体都能攻入城中了。” 陈琦点头,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在脑海中模拟着不同的选择会出现的不同的结果。 熊淼见状,并没有去打扰陈琦,而是自顾自的吃着桌上的饭食。 约摸半个时辰后,陈琦眼睛猛地睁开,看着熊淼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王叔,我有一计,可以使南楚镇北军在三个月内不敢进攻渝州府。而王叔您可以在这三个月内,调动二十万兵力解决益州府的内乱。争取在三个月内将益州府收归王化之下。王叔务必要在三个月内,南楚镇北军醒来之前,回到渝州府。” 熊淼虎目圆瞪,有些急切的说道:“殿,殿下。说来听听!” 陈琦将桌上的盘子碗都分散开,摆出渝州府,益州府,镇北关,和一些重要关隘的位置。 陈琦指着桌面说道:“我可以趁夜晚,用一些手段将渝州府到镇北关之间的官道两旁的山给炸塌了。山体落下的巨石会将官道给堵塞,彻底断了渝州府和镇北关之间的联系。” “而我们这边可以对外说这是地龙翻身,阻断了道路;而南楚人崇尚祭祀占卜,发生这样山塌地陷的情况,必然联想到神呀鬼呀的这些事情上来,那么他们也一定会请巫师进行祭祀占卜。等到他们祭祀占卜完了,确认了吉凶后,再到路障被清除,大军杀到渝州城城下。再进行攻城?一来一往之间,哼。没有三个月别想拿下渝州城。” 熊淼听到陈琦竟然能将官道两侧的山给炸塌,眼睛里都冒火了。手掌紧握成拳,有些急切的说道:“殿下真的有能将山炸塌的奇物?不知道这奇物叫什么名字?数量有多少?能否用在战场之上?” 陈琦摇摇头:“此物名为‘黑火药’,现在还处于试验阶段,不能用于战场攻伐之上。但是要用它炸一些东西还是勉强能用的。” 没错,早在年初的时候,陈琦在兰园军工坊中就调试出了最最传统的那种一硫二硝三木炭比例的黑火药。可惜,黑火药不论是爆炸力和实战可利用性较差,根本无法制作成为火器,用在战场交锋之上。所以军工坊的众多工匠目前还在紧锣密鼓的调试和试验中。 当然,即便是处于实验阶段的黑火药,炸个山还是绰绰有余的。威力不够,数量来凑呗。一斤不够用二斤,二斤不够用五斤,五斤不够用十斤。十斤还不够,老子放一吨,就不信炸不塌你个小山头。 熊淼认真的点了点头,在脑海中思考着陈琦提议的可行性。 约摸两刻钟后,熊淼缓缓开口:“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平南军现在留在渝州防卫勉强可以支撑,如果远征益州府,恐怕粮饷……” 陈琦微笑着指了指面前的酒杯,熊淼顿时明白了陈琦的意思,给陈琦斟了一杯酒,双手捧着递到陈琦面前。 陈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我再从丰都驿调一百万石粮食和一百万两白银给王叔,权当是借给王叔的。等到南王府的财税回暖之后,王叔再还给我。如何?” 熊淼有给陈琦倒了一杯酒,恭恭敬敬的递到了陈琦面前。 熊淼双眸氤氲的说道:“啥也不说了,全在酒里了。” 第35章 南楚和亲使团的消息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酒宴结束已是深夜。熊淼想到陈琦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没有再缠着陈琦谈论南境的军政。早早的就遣人给陈琦安排下住所,让人伺候着陈琦休息去了。 此后两天,熊淼亲自带领陈琦和秦奕在渝州城内外逛了一遍。三人甚至还骑着马去南楚镇北关外参观游览了一番,镇北关守军看到身穿红袍,气势不凡的熊淼,差点没吓尿了,以为是平南军打过来了。 就在南楚镇北军集结兵马,准备出关迎敌的时候,陈琦等人悠哉悠哉的打马转身,向着渝州城方向走去。只留下三道背影,给了那镇北关守将。 通过这两天的勘察,陈琦对于渝州城和镇北关都有了一个详细的了解。他让熊淼送来一卷南境地图,摆放在他居住的屋子中,日夜在脑海中参详平定益州府的可行性。从天时地利人和的各个角度,将平定益州府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做了详细的预案, 熊淼听从了秦奕的建议,派来一百名南王亲卫,将陈琦居住的小屋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靠近小屋,打扰陈琦的思绪。秦奕则是为了安全起见,直接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陈琦小屋的门前,当起了守门人。 第三天傍晚,熊淼来到陈琦的屋外,冲着秦奕抱拳道:“秦公公!不知可否代为请示三殿下,明日午时,南楚和亲使团将抵达南王府,殿下是否有意与其等会面?” “请南王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秦奕飘身落在陈琦的屋门外,轻声说道:“少爷!回事!” 屋内传出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说!” 秦奕:“南王爷请示,南楚和亲使团明日午时将抵达渝州城,少爷是否要与其等会面?” 陈琦:“进来吧。” 秦奕轻轻的将屋门推开,冲着熊淼做了个请的手势:“南王爷请!” 熊淼也不客气,迈步走进陈琦的屋内。 这是一间一进两开的套间,从屋门进入,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中屋北墙处摆放着的一张方形桌案,桌案上摆放着果盘和各类点心,还有一把锡制的茶壶和几个银白色的茶碗。桌案两侧摆放着两把黄花梨木制成的太师椅,左侧的太师椅上雕刻着一只麒麟,右侧的太师椅上雕刻的是一只瑞凤。中屋左侧是一个小书房,右侧是休息区。 此时,陈琦正坐在书房的条案前,认真的书写着东西。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让陈琦的精神多少有些萎靡,因为脑力消耗过大,搞得原本乌黑亮丽头发都变得有些黯淡无光了。 秦奕摆手,打断了准备开口说话的熊淼,示意熊淼坐到一旁认真等待。秦奕则是拿起中屋桌案上的茶壶,悄然退出了小屋。 约摸两刻钟后,陈琦终于停下了笔,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自己写的内容,确认无误后,这才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此时,秦奕也从屋外走了进来,见陈琦已经写完,招呼着:“少爷先来吃点点心,喝点茶。 补充一些体力。” 陈琦嗯了一声,缓缓的走到中屋主位上坐下,端起秦奕给斟满的一杯茶,轻轻的饮了两口。 陈琦看向熊淼,轻声说道:“王叔,南楚使团已经确定拜访的时间表了吗?” 熊淼点头:“回殿下。已经确定了。南楚使团昨日已经抵达镇北关,今天修整一天,明天早晨卯时末刻出发,巳时初刻抵达渝州城,巳时末刻来到南王府拜访。后天早晨卯时初刻继续上路,前往中元城。明堂已发照谕,命南楚使团所过之道、州、府、郡、县,都务必要以国公之礼迎接南楚使团,不得有误。” 陈琦嗯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茶道:“南楚的这位公主已经被封‘清河公主’,位同一品公爵;按照《元礼》接待异国使臣,需要比来使高一个等级;公爵之上既是王爵,也就是说,南楚这是要王叔您亲自出城迎接啊。如今南王府世子不在渝州府,无法替父接待。” “既然如此,那我就陪同王叔,一同去会一会这位南楚公主。” “不过,身份上需要掩饰一下。一个小小的南楚公主还不配让中元皇子亲自出城迎接,这玩意关乎两国脸面,不能乱了礼数。” 陈琦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明天我就以王叔谋士的身份陪同王叔在南王府外等候南楚使团的到来。让渝州府长史带领合衙众僚属出城三十里迎接南楚使团。其余的事情就全由王叔按照《元礼》安排即可。” 熊淼抱拳道:“好。我明白了。” 陈琦起身,从书案上拿起他刚刚写完的,关于平定益州府的策论和预案。将其卷起,递给了熊淼。 陈琦:“这是我用一天一夜的时间写的,关于平定益州府有可能出现的问题,提前做出的预案。” “益州府乃是五国交锋之所,西有吐蕃虎视眈眈,南有南楚和苗国野心勃勃,北有西夏垂涎已久。王叔此番平定益州府,务必要做到首战即胜,每战必胜。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武力震慑益州百姓,让他们重归王化之下。至于所谓的民心所向,不是您此番平定益州需要做的。等到益州收复后,再派得力之人率军入益州,经略益州民心。快则三年,满则五年,益州必然会重新归我大元王化之下,不受异族困扰。” 熊淼接过陈琦递来的卷轴,重重的点了点头,起身抱拳躬身,给陈琦行了个大礼。 “多谢殿下教诲,我定不负所望。” 陈琦摆手,示意熊淼坐下:“王叔无需多礼,你我心之所向,皆为中元帝国之兴衰荣辱,小侄安敢受此大礼。” “南楚帝国对于中元帝国来说,就像是趴在靴子上的癞蛤蟆。他不咬人,但是他膈应人。中元帝国不管是想要休养生息,还是想要征讨西夏或北魏,都会受南楚掣肘,不敢全力以赴。所以,南境绝对不能乱,平南军也绝对不能乱。这是唯一能震慑南楚,不让他们产生任何非分之想的强力手段。” “王叔一定要明白自己的定位和自己对于中元帝国的重要性。切记,切记!” 第36章 南楚人的打招呼方式 次日天明,陈琦早早的起床,在南王府侍女们的服侍下,洗漱干净后,静静的吃着早饭。巳时末刻,陈琦跟随熊淼来到南王府外,等候着南楚和亲使团的到来。 午时初刻,一辆大红色的马车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下,向着南王府走来。熊淼见状,冲着陈琦使了个眼神。 熊淼:“凤驾!这可是南楚皇后出行才可以乘坐的马车,竟然让一个刚及笄的庶公主乘坐凤驾出使别国,这熊垚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陈琦撇撇嘴,如果不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早就出言嘲讽了。陈琦从小在颜皇后身边长大,那凤驾坐过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在五岁前,颜皇后只要外出,都会将陈琦抱在怀里,坐在那凤驾上;对比眼前这个所谓的南楚凤驾,简直就是鸾凤之于土鸡,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说句不太好听的,中元帝国,二流的世家门阀,家主出行的时候,所乘坐的马车,都要比南楚帝国这所谓的凤驾华丽数倍不止。光从这凤驾之上,就能看出元楚两国国力上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了。 半刻钟后,南楚和亲使团裹挟着凤驾来到南王府门前;南楚和亲使团前方,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昂首挺胸,用眼角瞥了一眼南王府门前等候的众人,那样子说不出的傲慢。 老者:“南楚弃人熊淼,见到公主还不行礼?难道连礼教尊卑都忘记了不成?” 熊淼被老者的话给逗笑了,满脸不屑的看向老者:“熊万里,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的空言恫吓?你还真拿自己当皇族了不成?” “别忘了,你这个熊姓是你爹抛妻弃子换来的,你有什么可骄傲的?你爹那个赘婿姓楚,你娘也不过就是南楚皇室出了五服的一个庶女;这全天下也就只有你自己把自己当盘菜了吧。怎么?跟在熊垚身边当狗当初优越感来了?敢对我大呼小叫的?你是觉得我不敢杀你不成?” 熊淼身旁的陈琦听到熊淼的话,忍不住一阵腹诽:“好家伙,南楚人都是打招呼的吗?每一句话都直接往肺管子上杵啊?熊万里嘲讽熊淼被南楚帝国清除皇籍,熊淼反过来就将熊万里的族谱给翻过来念了一遍……太他娘恶毒了。” 熊万里被气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本就有些黑的脸色,现在跟猪肝一个色了。熊万里的身世是他最忌讳的话题,他爹当年为了入赘熊家,攀上熊家这个高枝;亲手毒杀了自己的原配妻子和两个不满六岁的儿子,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最后经过他爹数年毫无下限的硬舔,终于舔的熊家开心,答应将一个婢子所生的庶女,也就是熊万里他娘,下嫁给他爹。万万没有想到啊,他爹没有拒绝迎娶这个庶女,反倒是以自己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为由,请求入赘熊家。 反正就是经过一番骚到至极的操作,他爹终于入赘熊家,迎娶他娘,成为了和南楚皇室沾亲带故的一员。 要知道,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入赘本身就是一个很丢面子的事情。一般人,但凡是有点脸皮的,都不会答应入赘成为赘婿的。除非是有祖辈们的命令,或者说自己确实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在生死瞬间,选择了以赘婿的身份,借助妻家的力量帮助其摆脱难关。 但是不管有千万种可能性,有一条是亘古不变的,那就是入赘一定是女方提出的,而不能是男方提出的。所以熊万里他爹的那番神操作,几乎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了。但凡有一点点脸,都做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所以熊万里他们这一支的族人,在南楚贵族中是很不受待见的,很多人是以认识他们这一支的族人为耻的。这也导致熊万里和他的三个兄弟都他娘五六十岁了,还没有娶到媳妇。别说南楚贵族了,就算是南楚的老百姓都不敢将自己的闺女嫁给他们兄弟四个;没办法,他老子的名声太恶臭了,人们太厌恶了。 熊万里右手指着熊淼:“你…你…你这个皇室弃子,安敢…安敢折辱本使!你……” 熊淼眼神微眯,眼中凶光暴射:“你个屁。怎么?你这货在南楚混不下去了,想要来中元帝国臭个三亩一分地?你他娘的配吗?你这种货就应该五马分尸,死后不得全尸。你爹是个王八蛋,你就是个小王八蛋;老绝户,我呸!” 熊万里刚想开口反击,被马车中一阵轻柔的女声给拦住了。 “熊长老,请勿妄言。”话音刚落,马车的门帘撩开,一名身穿大红色宫装的女子从马车中走出,踩着下车凳,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款款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这女子面带薄纱,只有妖媚的桃花双眸露在外面,身高约摸有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婀娜多姿,前凸后翘,完全不像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妞。女子应该是从小受过严格的宫廷礼仪培训,周身气场强大,压迫力十足。 女子走下马车,来到熊淼面前,双眸微眯,飘身下拜。 女子:“小女参见皇叔,皇叔万福金安。” 熊淼微微皱眉,伸手虚扶,并没有碰到女子,而是以内力将女子托起。 熊淼:“南楚弃人,安敢受公主参拜。今日之熊淼乃是中元帝国的平南王,而非南楚皇室,请公主莫要乱了礼数。” 女子好像并没有因为熊淼的冷漠而产生任何负面情绪,转身看向熊万里道。 女子:“熊长老,我南楚虽未南陲小国,未通王化,但也尚知一些礼数。您初至别国,就以恶语相示,这是哪家的道理?” “若本宫还允许你在这使团中,谁知你会给本宫惹出多大的乱子。” “本宫现在免去你和亲使团副使之职,你即刻滚回南楚,亲自去父皇面前领罚去吧。” 熊万里听到女子的话,原本就被熊淼骂的气血翻涌的他,又被自己人来了一记背刺,直接一口血喷出,整个人萎靡到底,眼看着人就要不活了。 陈琦轻咳一声,冲着一旁的南王府亲兵说道:“去,找一乘马车,将老头送回镇北关,别真死在我渝州府,脏我中元的疆土。” 几名南王府亲兵还真听话,从一旁找来一乘骡车,不知道是拉土的还是拉啥的,反正就是脏兮兮的;几人合力将熊万里抬起,丢在骡车上,将马鞭递给南楚使团随行的南楚士兵。 陈琦:“我南王府亲卫去镇北关,恐生出不必要的事端。就劳驾南楚的士兵小哥,将人送回镇北关去吧。” 那士兵看向女子,女子微微颔首,士兵坐上骡车,轻挥马鞭,驾着马车向渝州城南而去。 或许是马车太过于颠簸,原本就进气大过出气的熊万里猛地又喷出一口血。彻底萎靡在了骡车上。 第37章 嚣张的侍女 一番闹剧之后,双方斗了个半斤八两。彼此都没有让对方占到任何的便宜。至于那个熊万里,那明显就是南楚此次带出来攻讦平南王熊淼的一个炮灰;目的就是想要让熊淼难堪,在部下面前丢丑。不过估计设计的人自己也没有想到,熊淼竟然根本不讲什么两国相交的基本礼仪;直接开怼,专挖熊万里的伤疤,不仅将熊万里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还直接将熊万里给气掉线了。 陈琦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多少有些尴尬的气氛。 熊淼也反应了过来,抱拳道:“请清河公主入府吧。至于使团的其他人,除了伺候清河公主的奴婢们,其余人请到渝州府官驿休整。” 清河公主嗯了一声扭回头看向南楚使团的众人:“红桃和杨柳留下侍奉,其余人听从我皇叔的安排即可。” 南楚使团众人长揖倒地:“喏!” 熊淼冲着清河公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主请!” 清河公主也做了个请的手势:“皇叔请!” 二人也不啰嗦,并排向南王府内走去。 清河公主的两名侍女小跑着快步上前,将准备跟在熊淼身后的陈琦和南王府众衙署全都挡了下来。身穿红衣的侍女冷哼一声,傲慢的说道:“为了我家公主的名声。今天,这府中除了皇叔,任何男人都不允许入内。”说罢,红衣女子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横亘在陈琦面前。 熊淼当然也听到了这红衣侍女的话语,有些不满的冷哼一声,正要准备开口,就看到陈琦那有些戏谑的眼神。这几天熊淼早就和陈琦处成了忘年交,知道陈琦这是来了玩耍的兴致,索性也懒得开口阻止了。 而清河公主反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将红衣侍女的无理行径放在心上。 陈琦微笑着上前一步,周身武威释放,集中于一点,直接撞在了红衣侍女的胸口,那红衣侍女瞬间像是被千斤重锤砸中了胸口。连喘气都变得无比的费劲,脸色都憋成了猪肝色。陈琦伸手,将红衣侍女手中的软剑震脱,接住握在手中。仔细的端详了片刻,无奈的摇摇头。 陈琦:“欧铁大师铸造的软剑。可惜了,脏污在蠢货手中。” 陈琦说完,手腕一抖,那软剑直接被陈琦的内力震断,变成了十数段一寸长短的金属片。陈琦甩手将剑柄丢到一旁,满脸和煦的微笑,像是刚才不是他出手似的。 陈琦:“诸位远道而来,我中元帝国自当以礼相待。然而,中元帝国虽非龙潭虎穴,但也有他的规矩。诸位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进了我中元帝国的庙,就要学会唱我中元帝国的歌。不然,我中元帝国疆域广袤,埋个百十来人,还是有空地儿的。” 陈琦说完,迈步走进了南王府。就在陈琦的脚踏入南王府大门的瞬间,那红衣侍女突然猛地一口黑血喷出,眼中的惊惧之色,活像是见了鬼似的。绿衣侍女快步上前,扶住了红衣侍女,转头,恶狠狠的盯着陈琦,却没敢乱说一句话。 陈琦看了一眼绿衣侍女,不屑的哼了一声,继续向南王府内走去。 南王府众衙署根据前几日的安排,分列于南王府外围各处,保护着南王府内的安全。 其实早在两天前,平南王熊淼得知清河公主将南王府选为她在渝州城的落脚点的时候;熊淼就已经将除了陈琦和秦奕以外的所有男性都安排出府了。而陈琦和秦奕之所以没有离开,也不是说想要呆在南王府干些什么;而是那段时间陈琦在写平定益州的预案,处于闭关状态,熊淼不敢惊动。 在昨天陈琦闭关结束后,陈琦就已经将秦奕和十八卫都安排在了南王府东五里外的南王别院中。 不仅如此,平南王熊淼也在昨天就派人将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南王别院中,将南王府彻底留给了清河公主做他的私人居所。 而熊淼和陈琦做的这一切,为的就是将南王府腾空,不给人非议清河公主的机会。而那红衣侍女就是活该被收拾,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那红衣侍女也许是坐井观天习惯了,觉得自己的武道修为不错,眼高于顶,看不起别人了。其实那红衣侍女的武道修为,只是勉强刚入心领神会之境,陈琦的十八卫随便找出来一位都可以将其轻松击杀。就更别说准大成境的陈琦了,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要了她的命。 况且,陈琦修炼的可是陈家的家传功法——归元神功,那可是和刘家的混元神功并称天下神功之首的,唯一可以用‘神’字命名的功法。归元神功所散发而出的武威,虽然达不到实质的程度,但是那震慑力也不是寻常功法所能媲美的。 所以那红衣侍女有现在这个结果,只能用活该两个字来形容了。 至于陈琦已经搬到了南王别院,为什么还要走进南王府,其实原因也很简单。陈琦这人都打了,不进去南王府一趟,多少有点不太合适,显得自己很怂似的。陈琦也是要面子的嘛~(陈琦:“就是对面纱之下的样貌有些好奇而已,没错,好奇。”) 陈琦来到熊淼面前,抱拳道:“请王爷责罚。” 熊淼微笑着伸手在陈琦肩膀上拍了拍:“王参军言重了,有些人不识时务,就得好好敲打敲打。” 二人谈笑间,仿佛是将一旁的清河公主当成了空气。而那清河公主也不着急,一双桃花眸子盯着陈琦仔细的打量着,双眼中满是笑意,像是小孩子看到糖果时的表情。 陈琦感受着身侧女人那满含侵略性的目光,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对于清河公主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熊淼轻咳一声:“走吧。王参军随我一同招待贵客,待会儿我们一同前往南王别院。” 陈琦抱拳躬身:“谨遵钧命!” 清河公主冲着陈琦行了一礼:“有劳王将军了。” 陈琦点头,算是回礼了。 熊淼和清河公主一排,陈琦稍稍满了半个身子跟在身后。三人一同向着南王府内走去。 第38章 诡异的南楚公主 熊淼带着清河公主来到二堂中,三人分宾主落座。南王府的侍女们端来三杯清茶,放在了三人面前的桌案上。 待到南王府的侍女们退出了二堂,清河公主起身,冲着陈琦行了个礼:“王将军,请允许本宫代红桃向将军致歉。本宫御下不严,还请将军见谅。” 陈琦没有起身,冲着清河公主抱拳:“公主客气了。我已经教训过她了,所以也就用不着公主殿下再道歉了。” “不过,我刚才劝告公主侍女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不管公主您和您的随从在南楚国内如何的呼风唤雨,既然来了我中元帝国,就要学会守我中元帝国的规矩。公主此番进京,是要与我中元皇室联姻,我想陛下和皇室也并不想要娶一个惹祸精回去吧?您说呢?” 清河公主两只桃花眸子笑成了两个月牙,冲着陈琦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 清河公主:“王将军所言极是,清河铭记在心。本宫定会好生约束下人,遵守中元帝国的规矩。”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陈琦并没有留下来参加熊淼和清河公主的家宴;提前告辞,离开了南王府,去往南王别院。 渝州府 南王别院 秦奕端坐在凉亭中,品着小厮们送来的香茗。耳朵微动,听到了陈琦的脚步声,缓缓起身,冲着刚刚走进院门的陈琦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 陈琦走进凉亭,在秦奕对面坐下。秦奕拿起茶壶,给陈琦添了一杯清茶。 秦奕:“少爷可与那南楚公主说过话了?” 陈琦:“嗯,说过了。” 秦奕:“感觉如何?” 陈琦端起茶杯,轻轻的小酌一口。 陈琦:“名不虚传!天机门传来的关于南楚公主的消息并无虚假,此女心思缜密,能忍人所不能忍,能容人之所不能容。绝对不会是一个愿意安分守己的主。看来,南楚和亲的背后,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秦奕有些疑惑的说道:“秘密?殿下是指什么?” 陈琦手里捧着茶杯,说起了今天的所见所闻。 陈琦:“首先,那熊万里挑逗熊淼,本身就很是怪异。不管他熊万里是多么看不上熊淼,起码的面子工程得过的去吧?而熊万里完全不管什么政治规矩,像一头瞎了眼的野猪,横冲直撞的,像是要迫不及待的破坏这场和亲似的。” “当然,熊淼也没惯着他,几句话把熊万里的裤衩子都给扒了。好家伙,老熊飞刀,刀刀暴击;专往死穴上捅……我当时都他么的怀疑,南楚人是不是见面都这么打招呼的。太狠了……” 秦奕他刚才听人过来汇报了,说是南楚使团刚到南王府门口,南楚使团的副使就被气吐血了,让人拉回南楚镇北关去了。汇报的人没有资格站在欢迎队伍中,自然是不知道具体细节,所以只能说个大概,那就已经让秦奕觉得新奇了。现在又听到陈琦的讲述,哪里还能忍得住,直接爆笑出声,眼泪都笑出来了。 陈琦看着秦奕那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忍不住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陈琦:“差不多得了。你笑得我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秦奕强忍着笑意:“好好,我不笑了。你继续。” 陈琦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突然想到了熊万里吐血时那恶狠狠的模样,突然像是被点了笑穴似的,也哈哈大笑起来。而原本就在强忍着笑意的秦奕,被陈琦这么一影响,哪里还能忍得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老一少,毫无形象的在凉亭中大笑了有小一刻钟,实在是笑累了,这才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了下来。 陈琦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然后就是那个红衣侍女,莫名其妙的在南王府门口逞威风,以区区心领神会之境,也敢叫嚣整个南王府众衙署。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偏偏那清河公主也没有出言阻止,反倒是在二堂中主动向我示弱道歉。整个事情都他娘透着邪性。” “我就不信,那清河公主想不到南王府会为了照顾她的清誉,遣散府中的男丁,只留下女眷伺候?如果没想到,那说明南楚帝国就都是一堆草包糊涂蛋,我们也不需要和他们联姻,直接派兵去灭了南楚就可以了。显然,南楚并没有那么的草包。” “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清河公主在明知道南王府一定会为了她的清誉,遣散男丁,留用女眷的情况下。依然让她那三脚猫功夫的侍女挡在了南王府门前,摆出一副嚣张跋扈的状态。所以,这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口中呢喃道:“立威?就凭那侍女的武道修为也不够看的呀。就算少爷你不出手,南王爷的两名偏将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斩杀。” “如果不是立威,那又是为了什么呢?表明一种贞洁烈女的态度?问题是也没有人怀疑她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秦奕挠挠头,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不通,想不通。” 陈琦点头,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而且,那红衣侍女被我用武威震伤后,清河公主未发一言。即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我用言语恫吓,她都没有任何表态。还在二堂中,当着熊淼的面,向我这么一个参军道歉。她总给我一种感觉,她似乎并不在乎南楚皇室的颜面。看着我和熊淼打南楚皇室的脸,她完全就像是一个局外人。这就很不合理。” 陈琦看向秦奕:“秦伯,您把清河公主的位置,跟我大姐和二姐换一下。我大姐或者是我二姐去了南楚,南楚人要是敢像我这样贬低中元帝国,看不起中元皇室……” “‘犯我中元帝国者,虽远必诛。’我那两位姐姐能直接提着剑将那南楚人追杀致死。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从她们俩手下逃脱。中元帝国,中元皇室的颜面是绝对不允许被人践踏的。”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很自然的在脑海中想象大公主和二公主提着剑追着砍人的样子,顿时觉得脊背发凉,浑身冷汗直冒。太吓人了。 第39章 陈琦的疑惑 世人都知道神谕之战时,中元帝国一共战死了十九位皇子,陈家险些因此绝后。但是世人不知道的是,神谕之战时,中元帝国还有六位的公主女扮男装的奔赴前线,抵御外敌;最后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因此中元帝国太庙是唯一一个设有公主牌位的祖祠,而接受香火供奉,承受万民祭拜的人,正是那六位战死沙场的公主。 陈琦五岁的时候,太子陈环亲自给他讲述了这六位姑姑的英雄事迹。陈琦就在心中感慨,前世的花木兰替父从军,名垂千古;这中元皇室一下子出了六位花木兰,难怪可以傲立于诸国环伺之中。 也正是受到了那六位公主的影响,陈琦的两个姐姐和三个妹妹都酷爱戎装,而且武道修为在同辈中也是佼佼者。要不然,春狩大典的时候,大公主和二公主也不会单独组队,和一帮皇子们比斗狩猎了。 秦奕无奈的笑了笑:“少爷您多少有些难为那位南楚公主殿下了。” “纵观除了中元帝国之外的其他四大帝国皇室,别说公主了,就算是那些个皇子,能够在武道一途上能与大公主和二公主相提并论者,都不会超过一手之数。人家那些皇室教公主们的都是刺绣女工,描眉画鬓;也只有咱中元帝国,教公主们学习长拳短打,刀枪剑戟……” 陈琦听到秦奕的话,眼睛猛的一亮;他明白了,他刚才陷入了一个误区,一个他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在别人眼中是异类的误区。 那就是在现在这个时代,女人的行为是受到很大的约束的。别说上阵杀敌了,那些世家贵族的女子们,除了一些特殊的诗会,灯会外,基本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算是出门会友,也会像清河公主那样戴上面纱,防止被异性窥视。除非是在场众人都是女眷,那可以将面纱摘了,以真面目示人。女子只有结婚之后,征得夫家的同意,这才可以除去面纱,出外抛头露面。 而中元皇室的公主,是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特例,没错,绝无仅有! 秦奕继续说道:“少爷要知道,其他四国的公主,绝大多数都是要对外联姻的。既然是要对外联姻,那您叫人家守土卫国就有点不太合适了吧?在敌国守自家的土,卫自家的国,那不就成了里通外国了吗?” “所以呀,与其教他们那些个有的没的,不如教他们一些媚术,将那些个王爷,皇帝什么的哄个五迷三道的有意义。” 陈琦听到秦奕的话,那白眼都快翻上天了。理是那么个理,但是秦奕说的也,太…太…太那啥了……他陈琦好歹也是个……算了…… 陈琦沉默了片刻,忽然眼神一凝,眼眸微眯,脸上露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表情。 陈琦:“不对。不是那样的。那清河公主绝对不是那种专门培养出来,去联姻,去魅惑帝国的妖姬。她的眼神不对。” 秦奕有些好奇的看向陈琦:“眼神?什么眼神?” 陈琦长舒一口气,看向秦奕道:“秦伯还记得我们在沂州府见过的那个苏小小吗?” 秦奕点头:“记得,怎么了?” 陈琦语气逐渐变得平淡:“苏小小的眼神您记得吧。干净,纯粹,没有一丝杂念。虽然有才女之名,但是却没有世俗之嫌。” “那才是被精心培养的花瓶应该有的样子,那才是花瓶应该有的眼神。而清河公主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秦奕有些疑惑的问道:“哪里不一样?” 陈琦轻咳一声:“哼,虽然那清河公主尽可能的压抑了她内心的欲望,但是我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野心。那是一种公主不应该有的野心,那应该是皇子……” 陈琦说道一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 秦奕见状,立刻明白了陈琦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便立刻将他的五感扩展到最大范围,警惕的感应着周遭的情况,防止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打断陈琦的沉思。 约摸一个时辰后,熊淼也从南王府来到了南王别院,走到二进院时,就看到了坐在凉亭中的陈琦和秦奕。熊淼刚想开口打招呼,便被秦奕抬手拦住了。秦奕摆手示意熊淼坐下喝茶,二人双眼盯着陈琦,像是在等待着心爱的美食出锅的小孩。 又过去了一刻钟,陈琦的眼睛缓缓的睁开,脸上露出了他那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秦奕和熊淼见状,都忍不住向陈琦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陈琦端起茶杯,将茶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扭头看向熊淼,面带微笑的说道:“王叔,南楚有没有女人当家的先例?” 熊淼疑惑的看向陈琦,缓缓的摇摇头:“女人?当家?南楚的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物,是男人的私产,怎么会当家呢?” 熊淼长舒一口气道:“殿下可能有所不知,南楚非常迷信占卜和祭祀,将神话和传说当成了‘天命’,任何人都不允许质疑和否认。” “其中,有一个关于男人女人来历的传说,就基本上将女人抛头露面的路都给堵上了。” 陈琦颔首:“说来听听。” 熊淼嗯了一声:“传说,这个世界是由创世之神亲手开辟出来的。创世之神在创造了这个世界后,就觉得这世界很是单调和寂寞。便用神术为这个世界创造出了动物和植物,从飞禽走兽,到草长莺飞,世界万物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但是自从创世之神创造出世界万物之后,发现那些蛮兽根本没有能力建立出一套统御这个世界的秩序。那些蛮兽的灵智都太低了,任凭创世之神怎么教都教不会。” “创世之神无奈,只好以自己的样貌为原型,制造出了一个全新的族群,那便是人类。因为人类是创世之神按照自己的样貌创造的,所以人类相比于其他的蛮兽,有着超乎寻常的灵智。” “可是不知道创世之神找创造人类的时候,法力失效了又或者是什么失误;导致人类的寿元受到的很大的折损。可惜的是,那个时候的创世之神,神力已经消耗殆尽。根本没有能力再将人类的寿元强化,只好将人类的影子幻化成为人类的伴侣,赋予他们合欢生育的能力。这样一来,人类的寿元虽然还是很短,但是有了生育传承,人类的灵智和文化也就可以被记录下来,流传万代。” “相传,那被创世之神创造而出的人类便是男人,而用影子幻化的伴侣便是女人。” “殿下您想啊,在南楚人眼里,女人不过就是男人的一道影子,没有男人就没有女人;那女人又怎么能做的了男人的主呢?” 第40章 陈琦的猜测(1) 陈琦点头,心中思忖,这尼玛不就是前世亚当夏娃传说的改造版吗? 陈琦:“那如果有一个女人,想要做南楚的皇帝,成为南楚的主宰。她有没有可能做到呢?” 熊淼轻蔑的冷哼一声:“除非南楚人都死了。否则绝无可能。” 陈琦微笑着说道:“那如果南楚被灭了,这位女人又亲手将南楚重建起来了。她能当皇帝吗?” 熊淼沉思了片刻,脸上露出了挣扎的表情。显然,陈琦的问题快把这位的cpu给干烧了。 熊淼挣扎了好一阵,最后无奈的叹息道:“有五成可行性。” 陈琦:“那如果杀伐果决一些,将那些个墙头草,随风倒的家伙们和反对女皇的家伙们,灭杀一批。杀个血流成河。她有几成可行性?” 熊淼眼神冷肃:“七成。”显然,陈琦的问题已经让熊淼感受到了危机。熊淼不怕南楚被灭,他甚至恨不能亲手将南楚覆灭。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他的血脉至亲被人如牲畜般肆意屠杀。虽然说,南楚内乱时期,死在他手中的骨肉兄弟也并不少。 陈琦听到熊淼的话,满意的点点头。 陈琦:“根据南楚国内传来的消息称,熊焱燚和这位清河公主乃是龙凤胎,孪生兄妹。而且,这位清河公主的才智丝毫不在熊焱燚之下,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按常理来说,这样一位才华横溢,智计无双的公主,应该是会被南楚皇帝捧在手心里,招一个驸马上门,成为辅佐未来的皇帝的无双智囊。而绝不会选择对外联姻,远嫁他国,替他人做嫁衣,成为他国的助力才是。” “可是你们也看到了,这位清河公主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被南楚当做联姻工具给送到中元帝国来了。这难道不值得我们用心思考一下缘由吗?” 熊淼有些不解的说道:“难道是这位清河公主是有什么特殊使命,不得不远嫁中元帝国,才能将她的使命完成吗?”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熊淼一眼:“拜托,您能不能少一些被害妄想症。就凭她一个小小的敌国公主,在中元帝国这么个庞然大物面前,能翻起什么浪花来?咱们真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 秦奕:“那少爷您的意思是?” 陈琦:“我刚才梳理了我们现在已知的所有情报,一共想出了十一种可能性。经过一对一的对比分析,排除了其中的九种可能性。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两种。” “第一种可能性,这清河公主在南楚国内风头太过,抢了一些既得利益者的风头。那个或者是那些既得利益者为了守护他们的利益不受侵犯。那些个既得利益者在诛杀清河公主和放走清河公主之间,选择了后者;所以他们便使了一些手段,让清河公主不得不远嫁他国,远离南楚。” “第二种可能性,那就是这位清河公主所图甚大,在南楚国内,仅仅凭借她的力量,很难实现他的图谋。所以,她需要借力,借助外力来实现他的图谋。而她选择的要借助的力量,就是中元帝国。” 熊淼若有所思的说道:“第一种可能性我还能理解一些,但是第二种可能性,是不是有些太匪夷所思了呢?” 陈琦轻轻的摇摇头道:“王叔不要急着下定论,且听我说完,咱们再下定论。” 熊淼点头:“好。就听殿下的。” 陈琦喝了一杯茶,缓缓开口道:“其实这两种可能性,有一个共同的前提,那就是那位清河公主才华和智计都属上乘,是具备碾压同辈的实力的。否则,如果那清河公主就是一朵良善无害的小白花,这两种可能性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陈琦看向熊淼:“所以我想听一下王叔您对这位清河公主的评价。” 熊淼手掌紧握成拳,似乎是在做什么心理斗争,片刻后,熊淼冷冷的说道。 熊淼:“我见过熊焱燚,也知道他在南楚国内的名头是非常的响亮,号称是才智近似妖的天才皇子。那熊焱燚给我的感觉像是一条毒蛇,总是阴恻恻的躲在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趁你不注意,就会跃起一击,直接攻击你的要害。” “而这位清河公主,给我的感觉像是无底的深渊。她虽然一再的在我面前,表现出他亲善的一面。张口闭口就是‘皇叔’的叫着,拦都拦不住。但是,她在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太过于冷静了,冷静的让我觉得浑身冰寒。” 熊淼将茶杯放在石桌上:“殿下以武威震伤了那个名叫红桃的侍女。按照常理来说,她如果真的如同她表现的那般和善,是不是应该上前,询问一下那侍女的伤势呢?最起码也应该表现出对下人的一种维护吧?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不应该是她那般风轻云淡,视若无睹吧?这可不是她一个年仅十五岁,刚刚及笄的少女应该有的表现。” 陈琦点头:“这就对了。” “既然前提条件已经达成,那么我们就来分析那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清河公主有可能触及到谁的利益?朝臣的可能性不大,南楚有明旨,后宫不得干政,清河公主并没有结婚,没有资格成为女官,自然也就不可能参政议政了。她只要不参政议政,那朝臣们就不可能和她产生冲突,就更谈不上牵扯利益了。至于说贵族,也没有可能,按照王叔之前所说,南楚皇室和贵族之间并非臣属关系,而是合作关系;那这清河公主只要不是提出剿灭贵族,那就不可能和南楚贵族产生嫌隙。” “那么最后一个有可能和她产生利益纠葛的就只剩皇室,再确切一点说,就只剩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了。那好,这个人是谁呢?是谁既想将清河公主赶出南楚,又不舍得要了她的命呢?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熊焱燚。” “至于说熊焱燚和清河公主纠缠的利益是什么,恐怕就只有那南楚皇帝熊垚屁股底下的那个皇位了。” 第41章 陈琦的猜测(2) 熊淼眼眸微眯:“可是殿下,我刚才已经说了。在南楚,公主是没有资格成为储君的。南楚储君之位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就是熊焱燚的了。他们二人之间不可能出现利益纠葛呀。” 陈琦微笑看着熊淼:“那如果是清河公主不支持熊焱燚,而选择支持其他的皇子呢?熊焱燚那唾手可得的皇位还会那般安稳吗?熊垚会不会因为清河公主支持别的皇子,而改变储君的人选呢?” “我说了,我们谈论可能性的前提是什么?千万不要绕开那个前提考虑问题。” 熊淼被陈琦问的哑口无言,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在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他是熊垚,他也会重视清河公主的选择。 而如果按照陈琦的思维往下想,熊焱燚和清河公主之间,恐怕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利益纠葛。 陈琦拿起钢筋铁骨扇,在手中把玩着:“我们早在谈论熊焱燚拜访南王府的时候,我就说过,这熊焱燚的才智是有缺陷的,他太自负了,自负到他根本不将同龄人放在眼中。自负到他设计都不愿意花费心思隐藏,就那么大咧咧的昭示在众人面前,等待着别人拆解。” “如果南楚皇室内的皇子,公主们,没有才智能与之相媲美的人出现。那个皇位自然而然的就是他熊焱燚的。可是我们现在看到了一个才智丝毫不逊色于熊焱燚的清河公主,那么也就意味着熊焱燚的至尊之路,有了一个隐形的牵绊。” “按照南楚皇室内斗的传统和熊焱燚那桀骜不驯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允许清河公主这样一个隐形牵绊的存在。他一定会将所有风险都扼杀在萌芽之中……或许是出于一奶同胞之情吧。熊焱燚并没有选择弄死清河公主,而是选择将她远嫁中元帝国。” 熊淼和秦奕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显然,陈琦的猜测在他们心里是可信的。 熊淼:“既然如此,那第二种可能性是不是就能排除了呢?” 陈琦摇头:“不。铜钱尚有两面,人又何止一面?” 熊淼被陈琦的话给说懵了,于是就选择闭嘴,专心的听陈琦的讲述。 陈琦:“第二种可能性和第一种可能性并不是对立的,并不是有你无我,有我无你的。我们先来做个假设,假设二位现在就是那清河公主,面对着那些哪哪都不如你的兄弟姐妹们,就因为你是女子,你就没有资格继承大统,成为一代女帝。你们甘心吗?” 熊淼和秦奕二人对视一眼,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同时抬起头,冲着陈琦摇摇头。 秦奕:“不甘心。” 熊淼:“绝对不甘心。” 陈琦点头:“那么我们现在来回想我刚才问王叔的问题。” “我问:‘那如果有一个女人,想要做南楚的皇帝,成为南楚的主宰。她有没有可能做到呢?’王叔答:‘除非南楚人都死了。否则绝无可能。’我又问:‘那如果南楚被灭了,这位女人又亲手将南楚重建起来了。她能当皇帝吗?’王叔答:‘有五成可行性’;我再问:‘那如果杀伐果决一些,将那些个墙头草,随风倒的家伙们和反对女皇的家伙们,灭杀一批。杀个血流成河。她有几成可行性?’王叔答:‘七成’” “结合我与王叔之间的问答,再联想我刚才提出的第二种可能性。那么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呢?那就是这位清河公主所图甚大,所图的不是成为一名辅佐一代明君的内臣,而是成为一代女帝。” “而在南楚国内,仅仅凭借清河公主她的无双才智和她那位同世袭一品公爵的爵位,很难实现她的图谋。那么,在南楚国内无法完成她登基为帝的夙愿;她会不会选择借助外力,来实现他的图谋呢?比方说挑起元楚之战,以南楚的国力,只要中元帝国倾力一战,用不了多久南楚就会被灭。那个时候,清河公主悄然回到故土,以所谓南楚皇室后裔的身份,召集南楚旧臣,旧部;依靠她的聪明才智,在楚地重新建立南楚帝国。那个时候,清河公主是不是就有机会成为南楚,乃至整个中州大陆的首位女帝了?” 熊淼和秦奕听着陈琦的猜测,俩人后背一个劲的冒冷汗。太他娘的吓人了。如果真的如陈琦猜测所想,那么这位清河公主所图之大,所谋之深,着实是让人叹为观止。而且,为了达到他的目的,竟然不惜挑起元楚之战,利用中元帝国的实力,覆灭南楚。按照现在两国的国力来看,这一仗若是按照清河公主所想的打完,死伤人数绝对不会少于百万,财产损耗至少三亿两白银。而且,中元帝国若选择倾力一战,那么战争结束的时候,西夏帝国和北魏帝国,绝对不会放过奄奄一息,只吊着一口气的中元帝国。所以,南楚灭国之日,也就是中元帝国灭国之时。 也就是说,如果陈琦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位清河公主为了完成她登基为帝的夙愿,覆灭了中元和南楚这两大帝国,死伤了数百万南楚、中元、西夏、北魏的士兵和平民百姓,造成了至少十亿的财产损失…… 此人思虑之深,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 熊淼喝了一口茶,让自己冷静了一下,缓缓开口道:“那按照殿下您的意思,这两种可能性中,哪一种的可能性最大呢?” 陈琦微笑看着熊淼:“王叔太过于健忘了。小侄刚才就已经说过了,铜钱尚有两面,人又何止一面?这两种可能性既然并不冲突,那么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呢?” “那就是熊焱燚为了保住他未来储君的位置,选择让自己的孪生妹妹远嫁中元帝国,扫清他继位有可能产生的所有障碍。” “而清河公主为了达成她的夙愿,需要离开南楚帝国,寻找一个可以借力的地方。远嫁中元帝国,借助中元帝国的助力,帮助其完成夙愿,也是清河公主所需要的。” “所以元楚和亲,不论是对于熊焱燚,还是对于清河公主,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两个人在无形中达成了某种默契,也就有了清河公主远嫁的这一场大戏。” 陈琦微笑看向二人:“你们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第42章 清河公主(1) 渝州城,南王府 清河公主垂眸,看向跪坐在面前的红桃,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显现。 清河公主:“你有没有感受到,那位王参军是什么实力?” 红桃面色煞白,嘴唇都是青紫色,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气血都不通了。 红桃:“回主子,奴婢无能,没有能力探查出那人的具体实力。但是能够仅仅凭借武威就将奴婢震成重伤,那位王参军的武道修为,应该至少是准大成境修为。” 听到红桃的话,清河公主那桃花眸子中闪出一道亮光,口中呢喃道:“十五六岁,准大成境。此人在武修中,算的上是绝顶的天才了。若能将此人收归本宫麾下,那……” 清河公主沉思了片刻后,看向身穿绿衣,名叫杨柳的侍女。 清河公主:“杨柳,你亲自去南王别院,将那位王参军请来,就说本宫要亲自设宴向他赔罪。” “是!”杨柳应了一声,转身就退出房间外。 清河公主低头,看向跪在面前的红桃。 清河公主:“红桃,本宫需要你帮忙,需要你受点委屈。” 桃红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平静的说道:“公主殿下言重了,奴婢任凭处置……” 清河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 渝州城,南王别院 陈琦、秦奕和熊淼三人在院中对坐饮酒,陈琦和秦奕听熊淼给他们讲述南楚的风俗人情。熊淼的口才还是蛮不错的,语速不紧不慢的说着,很有陈琦前世听到的单口相声和评书的感觉。 就在熊淼讲的唾沫横飞的时候,门外跑进来一名小厮,双手捧着一方拜帖,单膝跪在三人面前。 小厮:“回王爷,南楚帝国,清河公主命人送来拜帖,邀请王参军过府一叙。清河公主在南王府中设下酒宴,亲自斟酒,向王参军赔罪。” 熊淼单手拿过拜帖,翻开看了一眼,递给了陈琦。 熊淼:“是私帖,不是官帖。” 陈琦也打开拜帖看了一眼,轻咳一声:“去!告诉送拜帖的人。本参军定如期而至。” 小厮看了一眼熊淼,熊淼见状,微微颔首:“去吧。就说是我说的。” 小厮点头,小跑着向前院跑去。 熊淼扭回头,看向陈琦:“这清河公主是什么意思?以私帖邀请外男深夜相会,她是真的不怕名声受损吗?” 陈琦轻笑着摇摇头:“呵,有趣,有趣。” “这清河公主完全不避讳王叔,下帖请我过府一叙。看来是对自己的‘魅力’很自信?她自觉只要自己出马,就可以将我收入麾下?” 秦奕面若寒霜,言语清冷的说道:“少爷,她会不会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呢?比方说蛊毒?” 陈琦摇头:“可能性不大。在未知对手全貌的情况下,贸然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无异于自寻死路。那清河公主不是傻子,断不会胡来的。” 秦奕面上愁容并没有因为陈琦的话而褪去:“我陪少爷您去赴宴吧?” 陈琦看向秦奕,微微颔首:“好。那就有劳秦伯了。” 戌时初刻,陈琦和秦奕二人来到了南王府门前,陈琦将自己的名帖和清河公主的私帖递给守在门口的杨柳。杨柳打开府门,亲自将陈琦和秦奕引入府中。 刚进头进院,就看到正堂门前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张圆桌,圆桌的两侧摆放着两张椅子。清河公主微笑看向陈琦,飘身行礼:“清河见过王将军。” 陈琦抱拳:“王奇见过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王将军入座,小女子亲自为王将军斟酒赔罪。” 陈琦微微躬身,表示感谢,来到餐桌右侧的椅子前站定,做了个请的手势。清河公主和陈琦相视一眼,同时颔首,然后同时坐下。 清河公主从杨柳手中接过酒壶,亲自给陈琦斟了一杯酒:“早上,本宫的婢女冲撞了王将军,实乃本宫御下无方,还请将军见谅。” 陈琦微微颔首:“公主言重了。” 清河公主摇摇头:“并非是本宫小题大做。早上本宫有公务在身,身为南楚公主,自当要维护南楚颜面。所以不便躬身向将军致歉。只好在卸下公务之身后,再给将军斟酒赔罪。况且,正如将军所说,我等现在身处异国他乡,理当谨言慎行,端正己身;为南楚帝国,南楚皇室正名。红桃擅作主张,无礼冒犯,理应重罚。” 清河公主说完,冲着内院挥挥手,两名侍女拖着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红桃来到了陈琦面前。陈琦眼睑微颤,心中不禁腹诽:“好狠的手段。” 陈琦看向秦奕,秦奕得令,走到红桃身边,仔细的感受了一下红桃的伤势。确认无误后,回到了陈琦身后站立,附身在陈琦耳边说道:“少爷,人,废了。” 陈琦点头,看向清河公主,眼神如清泉般清丽:“我看到了公主的态度,公子的歉意我收到了。” 清河公主嗯了一声,摆手,示意侍女将红桃拖下去。清河公主端起酒杯,冲着陈琦说道:“将军胸宽似海,能容天地。小女子佩服。还请将军满饮此杯,权当是揭过这糟心事。” 陈琦点头,端起酒杯和清河公主轻轻的碰了一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清河公主也不含糊,直接将杯中的水酒一饮而尽,那风度丝毫不逊色于陈琦。 杨柳上前,亲自给陈琦和清河公主倒酒。 清河公主看向陈琦身后的秦奕:“不知这位长者如何称呼?” 秦奕像是没有听到清河公主的问话似的,如青松般站立在原地。 陈琦微笑看向秦奕:“公主问话,如实回答便是。” 秦奕冲着清河公主抱拳躬身:“老奴范奕,乃王将军家奴。” 清河公主冲着秦奕微微颔首:“既是王将军家臣,便无需这般客套,上桌同饮便是。” 秦奕微笑着摇摇头:“公主玩笑了。自古,主仆有别,哪有主仆同桌的道理。老女在旁侍奉即可。” 清河公主没有过多纠结,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本宫也就不便强求了。” 清河公主看向陈琦:“不知王将军如何看待元楚此次和亲?如何看待将两国安慰系于女子裙带之上呢?” 第43章 清河公主(2) 陈琦听懂清河公主的话,轻咳一声:“和亲之事,乃两国皇室及两国朝臣们所定,吾等外臣安敢非议?” 清河公主摇头,两根纤细如玉的手指捏着酒杯,面上的神色很是淡漠,像是遗世独立的仙子般,不喜不悲。 清河公主:“本宫观王将军并非那官场中的游虫,为何也不愿与本宫倾心而论呢?是本宫看错了人?还是将军觉得小女子不配与将军一论?” 陈琦微笑摇头:“公主言重了。公主出身高贵,地位尊崇;末将出身低微,安敢与公主倾心?况且,末将出身行伍,并不善于论政,哪里有资格与公主一论?” 清河公主摇摇头,无奈的叹息一声:“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王将军了。” 清河公主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若以我一小女子之命,能换元楚亿兆黎民之和平。或许也并不算太糟糕的事情。” 陈琦有些明白清河公主想干嘛了,这分明是想要卖惨博同情。陈琦偏偏就是不上她的船,装傻充愣的做一个无聊的聆听者。 半个时辰后,这场尬到抠脚的酒宴终于结束了。陈琦和秦奕起身告辞,二人走出南王府,在离开南王府范围后,确认无人跟踪,陈琦和秦奕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撇嘴摇头。 秦奕:“少爷,您下午想的是不是有点多余了?这位清河公主貌似并没有您说的那么聪明。反倒是有些……怎么说呢?有些作?” 陈琦轻摇折扇,在月光下漫步,一身白衣如同那坠入凡尘的谪仙,潇洒飘逸。 陈琦摇头:“秦伯您还是小瞧她了。并不是这位清河公主笨,而是我并没有按照她预想的接她的话。导致她原本设想好的一幕幕精彩绝伦的画面,都变成了无聊的独角戏。” “怎么说呢?这位清河公主才智还是有的,只可惜缺少了一些随机应变的能力。她给今天的这场晚宴,设定了无数种可能出现的情节,她也为这些情节设想了无数种解决方案。但是她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她会遇到一个,完全不接招的人。”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水袋,打开盖,豪饮了一大口水。 陈琦:“从我们进入南王府,那位清河公主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想方设法的将我的注意力拉到她可怜的和亲公主这个身份上。那个红桃即便是被我用武威震出了内伤,以她的武道修为,就算是被打一百廷杖,也不至于打到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很显然,打红桃的那个人,是奔着往死弄她去的。” 陈琦轻叹一声:“这小妞,太下本了。这苦肉计施展的,简直就是在玩儿命。够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清河公主应该是想要借助红桃的伤势,从我这里讨一句好话。比方说什么‘罪不至此’之类的。那样她就可以顺坡下驴,以所谓轻责重惩的名义,卖我一个好,让我觉得她很重视我,让我感觉我在她心里分量很重。” “可惜呀。我没拾她那个茬。区区一个婢女,敢和我兵戎相见,死她一个人,对她来说都算便宜她了。还想让我对她感恩戴德,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秦奕讪笑着叹息一声:“然后呢?” 陈琦轻摇折扇:“然后就是跟我卖惨喽!一开始是问我对和亲的看法,想要把自己打造成为一个被迫远嫁异国的悲惨公主形象,让我对她产生出怜悯之心。可惜,我又没拾她的茬,直接以‘外臣不议朝事’给搪塞过去了。然后她又想要将自己塑造成为一个为了亿兆黎民的和平,毅然献身英雄儿女的形象;让我对她生出爱慕之心,感慨他的大爱无疆。可惜呀,我还是没拾她的茬,直接沉默应对,彻底将话题给终结了。” “秦伯您设身处地的想想,您要是和那位清河公主位置互换一下,您会不会崩溃……” 秦奕听完陈琦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无奈的摇头:“我又不是那种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蠢货,想要用这种小手段吊我?也不知是她太自信了,还是我这个人长得就让人觉得不怎么聪明……” 说笑之间,陈琦和秦奕已经回到了南王别院。熊淼还坐在凉亭中,等待这陈琦二人的归来。三人分宾主落座,小厮端来清茶。三人边喝边聊,说起了南王府中的事情…… 渝州城,南王府 清河公主将面前的一个铜爵狠狠的砸在地上,面色冰冷的说道:“可恶。可恶。那个王奇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将本宫原本设想的所有计划都弄的胎死腹中。若说此人是无意的,鬼都不信。” 杨柳将地上被摔成几瓣铜爵捡起:“公主殿下。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河公主双眸直视杨柳,语气很是不善:“有话直说便是。吞吞吐吐的,是在本宫面前拿搪不成?” “请公主殿下恕罪。”杨柳躬身致歉,起身后接着说道:“那位王参军,貌似来历非常不凡。他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度和威势,明显是高级贵族特有的。在南楚,除了皇室的皇子公主外,也只有两大王族的世子和郡主才有他那般风姿和气度。”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屈尊降贵的在南王府做一个参军,这太不同寻常了。所以……” 清河公主闻言,眉心微蹙:“接着说!” 杨柳:“公主殿下意图招揽这位王将军,爱才之心人神共鉴。但是那王参军若并非平民或一般贵族,而是中元帝国的皇室成员或者是某位王爷的世子或郡主。那公主殿下以异国公主的身份出面招揽,是不是有点……” 杨柳自然不会说清河公主刚才的表现有点蠢。毕竟眼前这位姑奶奶是什么脾气秉性,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万一把这个小祖宗给惹毛了。她恐怕又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是清河公主又不是傻子,她身居高位,整日呆在皇宫中的她,身边的人几乎都有和陈琦相似的气度和威势,她以为那气度和威势是所有人都有的。自然也就不会凭气度和威势判断人了。 但是听到杨柳的话,她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到底有多蠢。这和当众拉屎有什么不同,脸都丢尽了。 然后,那个让她丢尽脸面,手拿折扇的坏家伙,也被清河公主给恨上了…… 第44章 清河公主的震惊 次日清晨,平南王熊淼率渝州府众衙署来到渝州城北门外,列队送南楚和亲使团北上。 凤驾在南楚和亲使团的簇拥下从北门走出,来到熊淼面前停下;清河公主从凤驾中走出,来到熊淼面前飘身下拜。 清河公主:“清河见过皇叔。” 熊淼侧身,没有受清河公主这一礼:“公主殿下无需多礼。” 清河公主起身,看向熊淼身旁的陈琦,躬身施礼:“清河见过王将军!” 陈琦微笑着微微颔首:“公主客气了。” 清河公主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看到陈琦和熊淼那刻意疏远的样子,知道说了也没什么意义,索性也就不废那个心思了。 清河公主冲着熊淼和渝州府的众衙署飘身下拜,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 清河公主:“有劳众位费心款待,本宫感激不尽。” 熊淼及众衙属抱拳回礼。一番虚头巴脑的礼仪过后,清河公主走了凤驾,在南楚和亲使团的簇拥下沿着官道向北走去。 就在这时,两匹宝马从渝州城内疾驰而出,马上端坐着一男一女,来到熊淼面前单膝跪地行礼。 “儿熊英\/熊芳,拜见父王。” 熊淼看到二人,微笑着上前一步,托住二人的手臂,将二人扶了起来。 熊淼:“好,好,回来就好。” 没错,这从渝州城中策马赶来的,正是前往丰都驿拜访陈琦未果的南王世子熊英和南王郡主熊芳。二人今早从渝州城东门进城,在东城门听守门将军说熊淼在渝州城北门外送南楚和亲使团;二人想要去见一下南楚和亲使团和那位公主堂姐。这才甩开护卫,二人策马穿城而过,来到了渝州城北门。 熊英和熊芳看着停在几十米外的凤驾,无奈的叹息一声。他们还是来晚了,没有能够见那南楚公主一面。 南楚和亲使团在听到渝州城内传出战马奔腾的声音时,就将凤驾团团围住,保护清河公主的安危,防止宵小之人靠近。没办法,渝州府是军州,说他们现在是身处龙潭虎穴也不为过;所以多少有些草木皆兵,也是可以理解的。 清河公主撩开凤驾的帘子,正好看到熊英和熊芳下马冲熊淼行礼,心中就有了猜测。平南王熊淼生有一子一女,这在南楚帝国也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而她昨天到访南王府,并没有在迎宾队伍和南王府中见到二人;询问熊淼后才得知,熊英和熊芳北上中元城去参加春狩大典去了。清河公主没有见到堂兄堂姐,心中本来还蛮遗憾的;没想到就这么阴差阳错的给错过了。 就在清河公主因为遗憾苦笑的时候,远处的一幕直接将她的下巴都惊掉了。只见刚才被熊淼扶起的熊英和熊芳,竟然在看到陈琦后,直接双膝跪地,冲着陈琦行了个大礼。 清河公主出身南楚皇室,精通南楚帝国的皇室礼仪和民间礼仪。而南楚帝国的礼仪和中元帝国的礼仪虽然有些许不同,但是相差并不大。 一般来说,行礼分三种,抱拳礼,揖礼和跪拜礼。 抱拳礼,又称拱手礼。右手紧握成拳,左手虚张抱住右手,自然放于胸前。抱拳礼分为两种,即‘吉礼’和‘凶礼’。右手握拳,左手抱右手,此为‘吉礼’;左手握拳,右手抱左手,此为‘凶礼’。取意‘吉事尚左,凶事尚右’之意。所谓‘凶礼’,又称‘凶拜’,是指在遇到凶事时,使用的利益。比方说丧葬吊孝的时候,又比方说生死决斗的时候。而除了凶礼外,其他的时候使用拱手礼都采用的是‘吉礼’。 抱拳礼是相对比较通用的礼仪,与陌生人、平辈人或无厉害关系的人,都可以用抱拳礼来行礼。 揖礼,分为短揖和长揖两种。左右两首自然张开,右手在内,左手在外,双掌交叠置于胸前,下身挺直,上身向下躬,此礼名为揖。而短揖礼和长揖礼的区别有两点,其一是交叠的双掌距离胸口长短,其二是身子下躬的幅度。 揖礼是相比于抱拳礼更正式一些的礼仪,经常在面见亲族长辈,上级官员或师父学长时使用。置于用长揖礼还是短揖礼,取决于对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地位高的使用长揖礼,表示特别尊重;地位一般的,则使用短揖礼,了表心意。 至于跪拜礼,说法就更多了。但是一般常见的也就只有两种,一种是单膝跪拜,一种是双膝跪拜。 单膝跪拜常见于军中,是五大帝国的制式军礼。当然,在见到至亲之人的时候,如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的时候,也需要行单膝跪拜礼。 至于双膝跪拜这样的礼仪,只有在重要场合,见到重要的人或事儿的时候,才会行此大礼。‘天、地、君、亲、师’五圣中,也只有‘天、地、君’三圣有资格接受世人大礼参拜。 所以熊英和熊芳刚才见他爹平南王熊淼的时候,行礼也只是行单膝跪拜礼。而熊英和熊芳见到陈琦的时候,竟然直接行的就是双膝跪地的大礼。这说明,那个叫王奇的参军,身份地位恐怕并没有她想想的那么简单。 清河公主的心中很是烦躁,从小到大,她在那波谲云诡的内宫中,为人处世都做的游刃有余。不论是她父皇的那些嫔妃,还是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在她面前耍花招都像是在演出一场又一场的猴戏。只能是徒增笑料而已。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陈琦这样,让她觉得神秘,让她觉得看不透。时而凶狠霸道,时而平和憨厚,时而呆头呆脑,时而狡诈诡谲。每一面都像是他的真面目,每一面又都不像是他的真面目。 清河公主必须要承认,她,她,她,对陈琦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然而,就在她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她乘坐的凤驾动了,在南楚和亲使团的簇拥下,继续向北行去。 没办法,和亲使团的行程是有详细的时间要求的,什么时间到什么地方,州府郡县之间如何交接护送,都有明确的时间表。根本没有时间可以给她耽搁。 就算是清河公主心中有千百万个疑惑,她都不可能随着自己的心意乱跑。清河公主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放下帘子,坐回到凤驾之内。 第45章 初识南王世子和南王郡主 渝州城,北门外 熊英和熊芳顺着熊淼的力量,缓缓的起身。两人这段时间日夜兼程的赶路,多少是受了一些疲累。脸上没有了养尊处优时的荣光,反倒是多了一些风尘。(ps:这里指旅途的劳累,别想歪了!) 熊芳跳脱的抱住熊淼的胳膊,用她那特有的小奶音问道:“父王,将近两个月没见女儿,有没有想我呀?” 熊淼伸手摸了摸熊芳的脑袋,宠溺的说道:“你呀,永远都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熊芳双眸微眯,像是两个倒挂的月牙;熊芳的笑容像是那让人迷醉的毒药,所有看到她笑容的人都会被轻易的感染,不自觉的翘起自己的嘴角。 一旁的熊英并没有去和自己的妹妹争宠,抬头看向熊淼身后的众衙署;这些人都是和他一同管理渝州府的同僚,必要的礼貌和沟通是要有的。 结果,熊英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熊淼身旁,一袭白衣的陈琦。陈琦的长相虽然说有些小帅,但是算不上俊美;胜在他那面容棱角分明,眉眼五官很有特点,很容易被人记住。 熊英即便只是在中元城外看到过陈琦一眼,但是托雪隐驹的福,还是将陈琦的样貌深深的记在了心里。他可是一直都没敢忘记这位爷是什么人的,有些局促的伸手,拍了拍熊芳的肩膀。 熊英:“芳儿,不得无礼。” 熊芳突然听到熊英有些颤抖的声音,疑惑的看向熊英,见熊英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向熊淼的身侧,于是顺着熊英的目光看去,正好和微笑着的陈琦四目而对。熊芳有些局促的整理了一下周身的服饰,和熊英同时退后一步,冲着陈琦双膝下跪,大礼参拜。 熊英和熊芳齐声道:“臣熊英\/熊芳,参见三皇子殿下。” 陈琦并没有让二人真的跪下,全力催动真气在双手上,直接将熊英和熊芳给扶了起来。 陈琦:“世子和郡主无需如此大礼。我此番前来渝州府,是以丰都驿主司的身份,前来拜访平南王爷的。区区五品郎官,安敢受此大礼啊。” 陈琦拍了拍熊英的胳膊,脸上挂着一抹坏笑:“更何况,父皇将我大姐许配熊英世子,那你就是我未来的大姐夫。接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未来的大姐夫给我行跪拜大礼呀。我可承受不住我大姐的怒火。” 熊英显然是没想到,陈琦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调笑他未来驸马爷的身份。脸都臊的有些红,连耳根子都挂上了一抹粉红色。 熊淼和陈琦见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结果他们的笑声,让熊英的脸更红了,手忙脚乱的,都不知道该怎么站着了。 一旁的熊芳见自己老哥那副没出息的模样,轻哼一声看向陈琦。想到自己的偶像,未来嫂子被眼前这个坏家伙给‘诋毁’成为了‘悍妇’,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顿时冒出了一朵朵小火苗。 熊芳:“你这家伙,莫要血口喷人。大公主姐姐那么温柔,秀外慧中,英姿无双。才不像你说的那么吓人呢。哼!” 陈琦听到熊芳的话,扭头看向熊芳。面对着这个傲娇的小郡主,想起了远在丰都驿的蓉丫头,旋即便起了逗弄之心。 “这位就是熊芳郡主吧。不愧是中元帝国十大美女之一,果然漂亮。”陈琦言语轻佻,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若非熊淼知道陈琦的脾性,恐怕还真会觉得陈琦是个什么浪荡公子呢。 熊芳听到陈琦的话,脸都红了。尤其是感受着陈琦那充满侵略性的眼神,总觉得浑身不自在。熊芳感觉陈琦似乎可以轻松看透她似的,那种羞臊敢,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陈琦没有再继续挑逗熊芳,语气平和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熊芳郡主应该是第一次去中元城,第一次见我那位大姐吧。” 熊芳低垂这脑袋,用鼻音发出一个:“嗯!” 陈琦点头,摆手示意熊淼父子三人一同进城。 陈琦:“我在宫中虽然深居简出,不常与人交往,与兄弟姐妹们也很少往来。但是唯独与长兄和长姐交往过密,算是相伴成长的。长兄自然就是太子殿下,长姐就是你们口中,秀外慧中的大公主咯。” “我大姐她的偶像,就是玉殒北疆的前长公主,我们的亲姑姑离飒公主。而大姐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她能够亲率大军,征服北疆。所以,我大姐从小到大就和温柔这两个字不沾边。大姐她的武道天赋极高,两年前我离京的时候,就已经是融会贯通中期了。两年过去了,现在大姐恐怕早就已经是半步大成了。” 陈琦讪笑着摇摇头:“想想就可笑,昨天那位南楚公主的侍女仅仅凭借心领神会初期的修为,就敢在南王府门前叫嚣。真的是井底之蛙,不可理喻。” 熊芳和熊英听到陈琦的话,顿时像是两个好奇宝宝似的,疑惑的看向陈琦。熊淼见状,微笑着,边走边给他俩讲昨天发生在南王府门前的事情。 在熊英和熊芳听到陈琦仅仅凭借武威,就将红桃给震伤后;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要知道,熊英和熊芳两个人也是修行武道的,熊英现在已经是融会贯通后期,再有精进的话,就能够进入到准大成境的阶段了。而熊芳的武道修为也不算低,已经摸到心领神会之境的门槛了。只不过熊芳现在还没有摸到武威的门槛,而熊英虽然自身也修炼出了武威,但是他自觉自己还没有能力凭借武威就将一位心领神会初期的武者给直接震伤。 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有两个可能;要么陈琦自身的修为已经超越了半步大成,进入了大功告成之境;要么就是陈琦修炼的武道功法雄浑霸道,可以凭借功法碾压,将对方震伤。 陈琦现在也不过十五六岁,十五六岁的大成境强者。他们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排除了第一种可能,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陈琦自身修炼的武道功法绝非凡品。 陈琦扭头,看到了熊英和熊芳的眼神,微笑着说道:“你们无需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现在只是准大成境,还没有修炼到半步大成,就更别提进入大功告成之境了。” “我修炼的功法是我中元陈氏的独家功法——《归元神功》。所以我的内力要比寻常人的内力雄浑霸道一些。仅凭武威的话,一般的大成境高手,最多能和我打个平手。想要碾压我,除非他和我修炼的是同一品阶的功法。” 熊淼三人恍然,他们怎么忘记了,中元陈氏可是有独家功法的…… 第46章 大公主的来信 陈琦轻咳一声:“我大姐虽然没有揍过我,但是我亲眼见识过她揍太子哥哥,也听人说过她揍二哥的事情。熊芳郡主可千万不要把我大姐当成什么大家闺秀来看待,或者说,我中元陈氏的女子,就不能参照其他帝国皇室的公主和郡主来比较。” 熊淼三人面面相觑,相视一笑,脸上满是无奈。 熊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红木盒子,快走两步,来到陈琦面前,双手捧着呈给陈琦。 熊英:“差点忘记了正事儿。” “这木盒子是大公主听闻我会在春狩大典之后,绕道去丰都驿拜访三殿下;亲手准备,托我带给三殿下的。” 陈琦疑惑的接过木盒,将木盒的暗销抽出,打开木盒盖子,就看到木盒中静静的躺着一只珠钗和一块锦帕。陈琦将珠钗取出,仔细的端详了一番,随手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之上。又将那锦帕取出,展开后,发现那是一封书信。 书信并不长,百十来个字。或许是受陈琦的影响,陈环和大公主在给陈琦写信的时候,也不喜欢用什么骈文暗语,完全就是想到哪说到哪,通篇的白话。 大公主来信主要就是诉说一下她对陈琦的思念,说她收到了颜皇后和太子妃柳如兰代为转送的礼物。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亲人之间的牵挂,和对他远在边疆的担忧。书信的最后,大公主简单的说了一下她对熊英和熊芳的影响,然后就是请他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给南王府一些帮助。 陈琦看完书信,眼中满是氤氲,有点点泪花闪烁。陈琦抬头看天,想要将眼泪收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眼泪还是没出息的从眼眶中挤了出来,顺着眼角慢慢的滑落。 多少年了,能够让陈琦感受到亲情之暖的,还是那么几个人。陈琦深吸一口气,脸上挂上了一抹释然的微笑。陈琦觉得自己或许是有些贪得无厌了,他虽然在出生的时候就失去了生母,生父也对他爱搭不理的。但是他并没有活成孤家寡人,他有疼爱他的母后,有保护他的兄长,有关心他的姐姐,还有一个拿他当亲弟弟看待的嫂子。他的幸福已经够多,都过了。真的不能太贪得无厌了。 熊淼父子三人在陈琦拿出锦帕后,便识趣的站到了一旁,没有去打扰陈琦。在看到陈琦眼角滑落的泪水时,三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说两句安慰的话。最后,三人本着不作为就不会错的原则,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静的等待陈琦的回神。 陈琦伸手,从发髻上取下那枚珠钗,小心翼翼的放进木盒中。将锦帕和木盒一起放进怀中,紧靠心口的位置。书信中写了,这枚珠钗是此次春狩大典,陈伽罗赏赐大公主的奖品;是一年前,海外藩国进贡的国礼。这珠钗上有七枚大小相同,颜色各异的珍珠;不论是珠钗的样式,还是那七色珍珠的珍贵程度,都算得上是精品中的精品。 大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陈琦在丰都驿找到一个心上人。大公主担心陈琦太过憨直,不知道该如何讨好女孩子,便将这珠钗送给了陈琦;告诉他如果真心喜欢那个女孩子,想要跟那个女孩子厮守终生的话,就将这珠钗送给那个女孩子,当做是定情信物吧。 陈琦猜测,应该是陈伽罗或柳毅安排在丰都驿中的探子,将蓉丫头的事情传回去了。不过陈琦并不在意,他从来没有刻意的去隐瞒蓉丫头的存在;这一年多时间,丰都驿只要是做一些善事,像是什么开粥棚,设药场,赦儿奴等等事情,都会由蓉丫头带头去做。 整个丰都驿,就连那些市井流民们都知道‘蓉姐儿’的存在。他们对于这位乐善好施,清雅脱俗的仙子,很是尊敬和喜欢。更有甚者,直接在家中给蓉丫头立了生祠牌位,保佑她长命百岁呢。 人们可能会不知道丰都驿主司大人是谁,但是一定知道丰都驿有一位活神仙,俏仙子——‘蓉姐儿’蓉丫头。 所以,大公主知道蓉丫头的存在,并没有什么意想不到的。 至于说是请陈琦给与南王府一些帮助,那也并不难想到。毕竟谁都知道,外嫁的公主是受到很大约束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夫家一定的帮助,从而提升自己在夫家的地位,这玩意儿并不寒碜。 就算是平常百姓家,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在婆家不受欺负,不也得给备一些陪嫁,给自己的闺女壮胆,提升女儿在婆家的地位吗? 皇家和寻常百姓家,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更何况,就算是大公主不嘱咐,于公于私,陈琦都不会放任南王府不管的;南王府镇守南境门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陈琦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唯一让陈琦觉得遗憾的,就是大公主现在单独开府建衙后,陈琦就算是回到中元城,在不和陈伽罗报备的情况下,也不能去拜见大公主的。不管陈琦愿不愿意,他现在都是一个外臣,外臣不得私自与内宫之人暗通,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 所以大公主才不得不选择让熊英亲自带信给陈琦,绕开内廷司的盘查。 陈琦扭头,看向熊淼父子三人,微笑着抱拳:“让三位见笑了。有点想家,想亲人了。” 熊淼摇头,上前拍了拍陈琦的肩膀:“可以理解。人之常情!” 陈琦点头,看向熊淼三人道:“你们父子、父女有近两个月没见了,今天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子叙旧,先回南王别院了。等过两日,我们再见面详谈。如何?” 熊淼和熊英、熊芳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冲着陈琦抱拳躬身:“多谢殿下关心。那我们就承殿下的情意,回南王府叙旧去了。” 陈琦点头,双脚在地面上轻踏,整个人像是被风拖着似的,飘然向南王别院飞去。 熊英看到陈琦那奇异的身法,感受着陈琦在施展身法时,释放而出的那若有若无的武威。忍不住咋舌:“虽然同为准大成境,但是这位三殿下给我的压力,简直比父王这位大成境高手带给我的压力还要大。” 熊英眼中闪烁着点点的兴奋之色:“若我能与三殿下一战,不知胜负几何?” 熊淼无奈的摇头:“若三殿下使出全力,你恐怕连一招都接不住。” 熊芳惊讶的小嘴都能塞进一颗鸡蛋了:“怎么会?难道说功法之间的差距真有那么大吗?虽然我们修炼的功法不是什么神功,但那也是南楚皇室的独家功法,不至于那么差吧?” 熊淼和熊英对视一眼,二人同时看向熊芳。突然,三人同时叹息一声,将自己刚才有些憨傻的想法抛在了脑后。 第47章 被马鄙视的小郡主 三日后,熊淼早早的带着一双儿女来到南王别院外。一袭青衣的陈琦在秦奕的陪同下从别院内走出,熊淼三人见状,赶紧抱拳躬身:“参见三殿下。” 陈琦挥手:“三位免礼,入内回话吧。” 熊淼三人齐声道:“多谢三殿下。” 走进别院,三人并没有去正堂,而是在别院花苑中的凉亭里坐下,秦奕命人送来清茶和一些点心。 熊淼:“殿下在这别院中可还住的习惯?” 陈琦满意的点点头:“多谢王叔记挂,我住的非常满意。” 熊淼:“那就好。这几日忙活着渝州府和南王府的军政要务,没能抽出时间来陪三殿下出去逛一逛,还请三殿下莫要怪我没能尽地主之谊。” 陈琦摆手:“王叔您客气了。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也是难得有这等闲暇时分,好好的歇一歇精神。何况前几日王叔已经陪我逛了很多地方了,您也有正事,不能整日随着我一个闲人转。” 熊淼抱拳道:“多谢殿下体谅了。” 就在五人闲聊的时候,后院中,一道白色闪电疾驰而出,跑到凉亭外,打了两个响鼻,那声音,有点像是在抱怨被冷落的小孩似的。奔驰而来的,正是雪隐驹,这几日陈琦天天都在闭关,雪隐驹天天被拴在马棚中,吃了睡,睡了吃,都快闲出鸟来了。 就在雪隐驹身后,一名身穿一身皂衣的大汉有些无奈的跑了过来,看到陈琦时,无奈的摊了摊手,那样子,像极了拿熊孩子没辙的可怜家长。 陈琦从桌上拿起一块点心,直接扔给了雪隐驹,雪隐驹张嘴接住,在嘴里慢慢咀嚼着。 陈琦:“孟昶,怎么回事儿啊?你俩这是搞什么鬼呢?” 孟昶无奈的叹息一声:“回少主,这几天您闭关,没时间出去遛雪隐这家伙。我们初来乍到,也不敢出去乱跑,怕给您招来一些麻烦事儿。所以就只能委屈雪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在马棚中呆着了。” “这不刚才我给它喂料的时候,它闻到了您的气味,直接从马棚中跳出来,跑来找您来了。” 陈琦听到孟昶的话,也很是无奈。又拿起一块点心,像是丢石头砸人似的,砸向了雪隐驹。雪隐驹直接张嘴将点心接住,满是得意的冲陈琦扬了扬头。那意思,明显就是在挑衅。 熊芳看着雪隐驹那跟小孩似的傲娇模样,心都快化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雪隐驹,像是近距离看见爱豆的脑残粉似的。 熊芳有些幽怨的说道:“三殿下,这雪隐驹那么可爱,你怎么能欺负它呢?我…我…” 熊芳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陈琦微笑着看向熊芳:“郡主喜欢这雪隐驹?” 熊芳嘟着小嘴,认真的点点点头:“嗯!它好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龙驹呢。” 陈琦微笑着指着雪隐驹:“郡主你只要能让那个家伙认可你,愿意认你为主;那我就将这个毛孩子送给你。” 熊芳眼睛猛地一亮,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陈琦:“此话当真?” 陈琦微笑颔首:“当真。” 熊芳起身,快步来到雪隐驹身边,她满心欢喜的看向雪隐驹,就看到了一双满是嫌弃的眼神,而这个眼神的主人,正是——雪隐驹。熊芳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然被一匹马给鄙视了。 熊芳撸起袖子,就要找雪隐驹理论;雪隐驹看见熊芳那娇悍的模样,露出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向后退了好几步。 然后,南王别院里就乱了套了。熊芳将自己的武道修为完全释放开来,将身法发挥到极致,势必要追上雪隐驹。雪隐驹呢,这货就是故意的,永远和熊芳之间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熊芳加速它也加速,熊芳减速它也减速。唉,就是玩儿,玩儿的就是个刺激。 熊淼见状,无奈的挠了挠头,扭头看向陈琦:“殿下莫怪。我这丫头被我惯的没个女孩应该有的样子。整日里像是个假小子似的,就爱些个舞刀弄枪,骑马破阵的事情。” “e\\u003d(′o`*)))唉!愁死个人了。” 陈琦微笑着摆摆手:“王叔言重了,我倒是蛮喜欢熊芳郡主这个性格的。谁说女孩子就不能喜欢舞刀弄枪了?谁又说女孩子就不能领兵打仗了?” “中元帝国能有今天,女子付出的努力并不比男人少多少。人们看到了男人冲锋陷阵,却没有看到女人在后方提心吊胆的牵挂;人们看到了男人们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却没有看到女人们在后方辛勤的劳作,只为让前线战士们有衣穿有饭吃。就更别说那些女扮男装,替父兄从军,最后马革裹尸,客死异乡的那些女英雄们了。” 陈琦手指在石桌上轻轻的敲击着:“王叔您要清楚,您执掌三十万平南军,守卫南境安危。必须要明白,能让您这三十万平南军安稳戍边的前提,只有五个字,‘家和万事兴’。只有让每一个将士他们牵挂的父母,妻子,儿女们平安喜乐,那些将士们才会为了守护这份喜乐,上阵杀敌时才会奋不顾身,义无反顾。” “女子能顶半边天,我们男人又不是什么大冤种,非要自己顶着整片天,在女人面前卖弄自己的力量。吃饱了撑的。” 熊英听到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此次进京,和大公主相处了将近十天,改变了很多他之前习以为常的所谓习惯。尤其是在男女两性问题上的,一些‘陋习’。他亲眼见识过大公主的才华和能力,也亲眼见识过二公主的灵动和飘逸。他们姐妹明明生活在皇宫中,全天下规矩最多的地方;但是她们却活出了其他女人做梦都不敢想的样子。那个样子既不是什么珠光宝气,又不是什么灯彩佳话,也不是什么锦衣玉食,更不是什么佳偶天成。 那是自由,完全无拘无束的自由,完全不在乎所谓礼教,所谓规矩的自由。 她们可以策马奔腾,可以弯弓狩猎,可以修习文武艺,可以聆听朝政,发表自己的意见。看着大公主和二公主那发自肺腑的欢愉模样,熊英这才知道,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锅碗瓢盆,刺绣女工的。 熊英看向熊芳,忍不住感叹:“若芳儿能像大公主和二公主那样,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了。” 第48章 男女平等(1) 熊淼听到熊英的感慨,忍不住认同的点了点头。南王妃早逝,熊淼忙于公务,又要照顾一双儿女,真的是将‘既当爹又当妈’诠释的淋漓尽致。 原本有人劝过熊淼,是不是可以考虑续娶一位南王妃,或者是续上一房妾室。就算是不为男女欢愉那些事儿,有人能够帮忙照顾熊英和熊芳也是好的吧。 可惜,这些劝慰都被熊淼给否决了。 一来,熊淼和南王妃属于青梅竹马,二人相濡以沫了四十多年,熊淼每次想到自己会和南王妃以外的女人同床共枕,就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很脏;这熊淼是有很重的精神洁癖的。 二来,熊淼从小生长在深宫内院,见识过太多尔虞我诈,经历过太多的腌臜龌龊。民间有句老话,叫做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他可不愿意让自己的一双儿女的成长冒任何的风险,哪怕是可能,也要扼杀在萌芽中。 熊淼在熊英归来后,就详细的询问了熊英和大公主他们交往的情况。熊英也并没有隐瞒,将大公主和二公主的与众不同详细的讲给了自己的父亲。熊芳虽然只是跟大公主和二公主在一起玩儿了十来天,但也毫无意外的成为了两位公主的脑残粉。熊芳将二人奉为偶像,视为自己未来一定要追随的目标。 所以,在熊英给熊淼讲述经历的时候,熊芳可以说是将脑残粉,夸夸群的作用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好家伙,在这位小郡主的口中,那大公主和二公主简直就是完美到极致的人,谁都没有资格与她们相提并论。什么文圣武圣,切,那是啥呀。她熊芳小迷妹,只认两位公主大人。 陈琦见熊淼和熊英的模样,联想起天机门传来的关于熊淼的情报,当时就明白了熊淼和熊英话中的含义。 熊芳现在没有出阁,在父兄的荫庇之下,她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受到阻拦。就算是做了一些在别人看来有些出格的事情,按照他父兄的爵位和地位,一般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至少明面上是没有人敢对这位郡主大人有任何非议的。至于那些暗潮中的非议,呵,随他去吧。 但是,熊芳是女孩子,她迟早是要出阁嫁人的。到时候,嫁为人妇的她,又怎么可能不受夫家的约束。若是遇上那些重视礼教如命,甚至有些神经质的夫家,熊芳恐怕就会永远告别自由自在的幸福生活了。 什么?你说不嫁人?呵呵! 若熊芳只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子,一生不嫁人都没有人会去管你。但是,熊芳她可是郡主,就算是熊淼和熊英愿意养她一辈子,允许她不嫁人,皇室也不会允许的。到时候一纸赐婚文书下来,熊芳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陈琦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缓缓开口:“熊芳郡主天生丽质,命格高贵,一定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王叔和世子就莫要为她忧心了。” “更何况,几年之后,我中元帝国又会是怎样一番模样,谁又能说的准呢?或许到时候,人们对于女孩子抛头露面不会像现在这般抵触了呢?” 熊淼和熊英看向陈琦,眼中满是疑惑。 陈琦见状,微笑着说道:“我丰都驿接下来就会试行女官制。女人不仅能当官,还能当私塾先生,给孩子们启蒙,教他们知识。” “我们丰都驿的‘蓉仙子’,乐善好施,体念下情,在丰都驿中颇有威望。丰都驿百姓中,见过我的人十不足一;但是几乎都见过‘蓉仙子’本人。更有甚者,因为受到了‘蓉仙子’的施舍,感恩‘蓉仙子’的善意,在家里给‘蓉仙子’设立了生祠牌坊,保佑‘蓉仙子’长命百岁呢。” “人们对‘蓉仙子’的接受程度越大,那么未来对女官的接受程度也就越大。而女官制度一旦实施,无论成败,都会将原本阴暗压抑的官场敲开一道缝隙。这道缝隙,就是未来女子们追求男女平等的一线曙光。” 熊淼和熊英听到陈琦的话,二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震惊之意。女子当官?还男女平等?他们别说听了,想都没敢想过。 就在二人沉默的时候,一旁传来了熊芳有些疲累的声音:“男女平等?三皇子哥哥你真的觉得男女能平等吗?男女会平等吗?” 熊芳一屁股坐在刚才自己坐的位置上,端起茶杯将已经凉了的清茶一饮而尽,那样子和淑女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陈琦认真的点了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你们要明白,男女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所谓女人是男人的附属物那种观点,只不过是一些不愿放弃既得利益者,编造出来,奴役女性的借口罢了。” 熊芳眼睛亮闪闪的看着陈琦:“三皇子哥哥,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陈琦被熊芳看的有些春心荡漾,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这还真不是陈琦渣,哪个男的被那么一个大美女盯着,也他娘的招架不住。 陈琦:“这世界刚出现人类的时候,并不知道如何耕种粮食,那是经过了千百年的观察,才慢慢学会的。而当时的人类也没有什么工具,无法狩猎那些稍微大一些的猎物。所以,大量的食物来源,都是通过采摘野果,野菜,野菌等获得的。因为食物来源少,所以人类的寿命也就短;所以,这个时候,能够具备生育能力的女性,在部族中,就有着很高的地位。你也许不知道你的亲爹是谁,但是你一定知道你的亲妈是谁;那么,你自然而然的就会围绕在你亲妈周围。这种就叫做母系社会。” “我看过一本叫做《南楚氏族志》的书,我记得在那书上有明确的记载,南楚帝国境内,蛮族中有一个叫乃奚的部落。她们就一直在保持这母系社会的传统。乃奚部落的酋长是女性,乃奚部落的所有长老都是女性,乃奚部落的战士,大多数都是女性。” 熊英和熊芳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部落,她们两个出生的时候,熊淼就已经身在渝州府,成为平南王爷了。所以,从他们出身起,就是地地道道的中元帝国人。这些年来平南王熊淼只要给二人讲到南楚,都是从军政的角度分析南楚的利弊得失。很少会讲一些南楚的民俗风情。 这些年来,听熊淼讲述南楚民情最多的人,不是熊英和熊芳,而是陈琦。没错,就是陈琦。熊淼前几天可没少讲。 第49章 男女平等(2) 熊英和熊芳扭头看向熊淼,只见熊淼认真的点了点头:“三殿下说的没错。南楚境内确实有这么一个部落,也确实叫乃奚部落。而且,也并不是只有乃奚部落一家延续着女人当家的传统。在我的印象中,至少有十个部落,一直在延续女人当家的传统。而且也和三殿下所言一样,这些个部落全都处于深山老林之中,以采摘和渔猎为生。” 熊芳闻言,看向陈琦的眼神都变得闪耀了很多,那副小迷妹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不太聪明的样子。 熊芳:“那为什么会从母系社会变到父系社会呢?” 陈琦微笑着说道:“因为生产方式变了呀。我们不能否认的是,男人天生就比女人的力气大。在做一些重体力活的时候,男人也天生就比女人有优势。” “比方说狩猎,同样的一把长矛,男人掷出去可以贯穿一只野猪,女人掷出去或许就只能扎透野猪的一层皮。” “又比方说种田,同样的犁头,男人一天能翻三亩地,女人充其量能翻一亩半,两亩地。” “所以,生产方式的变化,使男人的优势得以被发挥出来,这个时候,男人可以获取更多的物资和粮食。一个男人种出的粮食,狩猎到的猎物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养活一个或几个女人。” “然后,随着生产关系的变化,原本女人对部落的领导权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男人手中。这也就成了父系社会。” 熊芳嘟着嘴,一副不太满意的模样。有些失落的说道:“那…那…那既然如此,岂不是说只要我们还需要狩猎,需要种田,只要生产关系不发生变化。那女人的社会地位就永远不会提高,男女平等不也就成了一纸空文,一句空话了吗?” 陈琦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熊芳的脑袋;没办法,这熊芳太可爱了,可爱的有些犯规了。陈琦的动作完全就是无意识状态下,下意识的动作。似的,陈琦从熊芳的身上,看到了一些蓉丫头的影子。 熊芳显然是没有想到陈琦竟然敢直接动手摸她的头发,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跟猴子屁股似的。不过,熊芳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反而感觉有一点点小激动,小开心。 至于熊淼和熊英,这俩钢铁直男直接忽略了这一动作。没办法,陈琦讲述的东西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陈琦收回手,慢慢开口道:“你说的对,也不对。生产关系固然能够决定社会领导权的归属,但是,不应该像现在这般偏激。男人和女人,都有着其独特的优势;这个社会也是在男人和女人的合作之下才有了今天的这番光景。” “举个例子,我丰都驿现在正在扩建城池,需要拆掉旧城墙,建设新城墙。还需要在成年修建排水系统和房屋等等。所以,在做一些需要花费力量的工作时,我们主司府会在第一时间招募工匠,而招募的工匠自然也就是以男人为主。” “但是,我们主司府招募的工匠,需要吃饭吧,需要喝水吧。主司府管饭,可是不能让我这个主司和银曹,工曹他们去起锅做饭吧?那么,什么人最合适呢?” “当然就是那些男人上了工地,自己在家撩闲的妇人们了。所以,我主司府出钱,招募那些妇人们专门给工地上的工匠和工人们做饭。这样一来,一个家里,男人在工地上赚钱,女人在伙棚里赚钱。一个家,两个人养,日子当然比一个人养一个加强咯。” 熊芳眼珠转动,疑惑的问道:“那男人和女人的工钱一样吗?” 陈琦摇头:“当然不一样。” 熊芳有些不满的说道:“为什么不一样。” 陈琦微笑着问道:“工钱是什么?” 熊芳想了半天,也实在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明明知道答案,又说不出来,把熊芳急的有些手忙脚乱的。 陈琦轻咳一声:“工钱,简单来说,就是做工赚的钱。既然是做工赚的钱,那么是不是要根据你的工作量来支付你的工钱呢?你搬一块砖,能和搬一百块砖的人赚的一样多吗?” 熊芳摇头:“不能。” 陈琦点头:“同理呀。男人们在工地上干活,一天下来花费了三个馒头的力气;而女人在伙棚中忙活了一天,花费了两个馒头的力气。你说,他们的能赚的一样多吗?” 熊芳摇头:“不能。” 陈琦点头:“男女平等,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平等。只能是相对意义上的平等。” “比方说厨娘和厨师,他们做的工作是一样的,付出的劳动是一样的,那么他们的工钱自然也就是一样的。” “按劳取酬,按劳分配。是最合理,最公平的分配方式。男女老幼,贫贱富贵都不应该成为影响分配的因素。” 熊芳用满是向往的眼神看向天际:“那应该就是书里写的‘大同世界’‘天使国度’吧?” 陈琦伸手揉了揉熊芳的头:“笨蛋,哪里有什么天使。想要过上好日子,除了靠我们自己,任何帮助都是虚妄。” 熊芳认真的点了点头,发现自己又在无意间被陈琦给摸头了,小嘴嘟的老高,都快能挂油瓶了。 陈琦看着她那娇俏的模样,脸上满是宠溺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熊芳总在无意间,给陈琦一种很想与她亲腻的感觉。这真的不是老色批,真的,嗯对,真的。 陈琦玩味的看着熊芳:“怎么?郡主殿下不想要雪隐了?放弃了?” 熊芳听到陈琦的话,忍不住哼了一声,傲娇的撇过头去:“哼。不要了。那个坏家伙,和他的主人一样。就知道欺负人。” 陈琦无奈的笑着,得,自己跟着挨骂了。 陈琦:“雪隐是龙驹,龙驹相比于其他的马匹,智慧是很高的。其他的马都是人选马,人占主导地位;而龙驹恰恰相反,是马选人。如果你无法获得龙驹的认可,就算你是当世无双的强者,都休想骑乘龙驹。你可以将龙驹宰了吃肉,但是休想驾驭他。” 熊芳有些惊讶的点点头:“也就说说,这个家伙就只认定了你做他的主人了呗。” 陈琦微笑着点头:“是的。” 熊芳抬手,在陈琦的肩膀上打了一拳:“那你还让我去驯它,你不是欺负人吗?” 熊淼和熊英见熊芳竟然敢打陈琦,吓的浑身一哆嗦。好悬没吓尿了。 熊芳打完,也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莽撞了。她和熊英打闹习惯了,忘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陈琦倒是满不在乎的耸耸肩:“万一雪隐那家伙也好女色呢?” “看到郡主这样一个大美女,放弃自己的原则了呢!” 熊芳听到陈琦的话,脸又红了,这一次连耳根子都红了。 第50章 平南军演武场 陈琦看着熊芳那娇羞的模样,忍不住摇头,这小妞,完全就是个两面派。一会儿跟个娇蛮任性的小公主似的,一会儿又害羞的像一个温柔可爱的小白花。 陈琦宠溺的看向熊芳:“我大姐送给世子一匹良驹,你是不是很羡慕呀!” 熊芳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那墨麒麟好帅气的。” 不远处,慢慢溜达的雪隐神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发出了一声人性化的‘切’声。那语气是要多不屑有多不屑。 这可把熊芳给气着了,指着雪隐驹怒吼道:“你个坏东西,你给我等着。晚上姑奶奶我吃全马宴,非把你宰了不可。” 陈琦见这一人一马又闹开了,无奈的揉了揉眉头,感慨真是一对活宝。就连熊淼和熊英都捂住了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陈琦伸手,按在了熊芳脑袋上:“好了。我们可爱的小郡主。你和雪隐那个糟心玩意儿生什么气啊。” “这样吧。我丰都驿兰园里还有一匹良驹,等到我回去后,就遣人给你送来。算是送给你的见面礼了。如何?” 熊芳听到陈琦的话,狐狸眼中金光四射:“你确定?三皇子哥哥不许骗人。” 陈琦微笑着点头:“当然,不骗人。” 熊芳开心的直接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在花苑中蹦蹦跳跳的,开心极了。 熊淼和熊英见状,起身抱拳道:“丫头胡闹,怎敢劳殿下破费。这……” 陈琦冲着二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一匹马而已。只要郡主喜欢,送她便是。可惜雪隐这家伙性子太怪,除了我自己,就只有蓉丫头能震慑的住它,要不然我就把它送了。” 雪隐神驹不满的哼了一声,打了一个响鼻,明显是有些不耐烦了。 陈琦见状,哪里还不知道雪隐驹这家伙是啥意思。扭头看向熊淼道:“王叔,带我去平南军的演武场去看看吧。顺便让雪隐这家伙去跑几圈,发发汗。” 熊淼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陈琦和秦奕,率领十八卫,跟随熊淼来到了平南军演武场。平南军的演武场足有万亩,里面有校场,马场,箭场等六个区域。每一个区域都有着其独一无二的功能,用来培养将士们的战斗技巧和战术能力。 陈琦将雪隐驹的笼头和鞍韂卸下,任由雪隐驹在演武场内乱跑。 熊淼带着陈琦参观演武场的各个区域,介绍每个区域的特点的功能。最后,熊淼带领陈琦来到了演武场中央的一处将台上,众人分宾主落座。 熊英看着陈琦,眼中冒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琦看向熊英:“世子是有什么事儿想说吗?” 熊英起身,来到陈琦面前,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熊英:“殿下。请恕臣无状,想与殿下讨教一下武艺。还请殿下成全。” 陈琦:“世子怎么突然想起和我交手来了?” 熊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其实在刚回渝州府,听到殿下以武威震伤南楚侍女的时候。臣就有意与殿下讨教一二。只是初次见面,实在有些不太合适。这才作罢。” “通过几天的了解,知道殿下不是个小气的人,所以……所以……” 陈琦看到熊英那踌躇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武将者,需要有一往无前,逢敌亮剑的勇气。世子既然有意与我手谈一二,那我也不能驳了世子的面子。客随主便,请世子安排吧。” 陈琦起身,将周身的衣物收拾整齐,拿起钢筋铁骨扇就要上场。就在这时,一支有些枯槁的手拉住了陈琦的手腕。 “少爷。别用扇子了。用刀吧。”拉住陈琦的是秦奕,此时的秦奕正一脸紧张的看向陈琦,手指指着陈琦手中的钢筋铁骨扇。 陈琦见状,顿时明白了秦奕的用意,微笑着将钢筋铁骨扇递给秦奕,接过秦奕递来的横刀‘戮杀’飞身跳上了点将台。 这点将台高约三米,是有大块青石搭建而成,厚重庄严。点将台台面约摸两百平米左右,台面上铺了一层一尺厚的大理石块,大理石的表面做过处理,人站在上面不会打滑或者失足。 这点将台在战时会用作主将分兵点将之用;非战时,就会用来当做比武的擂台。没办法,一般的木质擂台根本遭不住那些武修们祸祸,也只有大理石和青石能受得住他们全力以赴的摧残。 陈琦单刀握于手中,刀尖指向地面,看向对面的熊英,脸上云淡风轻的,根本看不出下一刻就要进行一场战斗。 陈琦:“世子,为了安全起见,你也找一把趁手的兵刃吧。拳脚容易造成内伤,我们没必要冒风险。” 熊英点头,他知道陈琦的言外之意,陈琦这是不想凭借功法的优势,直接碾压他。熊英心知肚明,若比拼内力的雄厚程度和内功的强弱。熊英恐怕连一招都接不住。 很多人以为擂台之上,拳脚好像比兵刃更安全。所以,不管是在电视剧里,还是评书里,只要说道切磋,说到害怕伤人性命,都会说丢掉兵刃,只比斗拳脚。其实这是错误的;在真正的习武之人面前,拳脚的威力在某种程度上来看,要远比兵刃更打,杀伤力更足。 举个例子;两个人比武的时候,或者杀敌的时候,若你使用的兵器是剑,只要你不刺中对手的要害,比方说咽喉,心脏,眉心等位置;对方只是会受一些贯穿伤或者皮外伤,并不会直接致命。有的时候,你拿剑把人戳了一百二十个洞,杀伤力都比不上人家直接给你一记铁砂掌。你戳的那一百二十个洞不致命,但是铁砂掌一掌就能要了你的命。 就算是双方打个平手,剑伤,刀伤,这些外伤都很容易治愈;而铁砂掌所造成的内伤,很多时候就不是药石所能医治的了。若不配合一些特殊的医疗手段,将内伤中的余毒化解;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将人救活。 熊英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拿起了一双虎头双钩,在手里颠了颠,嘴一撇,无奈的叹息一声。显然,是对这兵刃并不太满意。 熊英双钩护胸,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殿下多多指教。” 陈琦点头,戮杀在他手中挽了个剑花,右脚点地,飞身向熊英杀去。 第51章 陈琦vs熊英 陈琦的出手没有半分留手的意思,飞身而起,一招长虹贯日,直接朝着熊英的脑门劈来。熊英见状,知道自己已经失了先手,双钩交叉,直接架在了自己的正前方;交叉的双钩正好卸去了陈琦的力量,堪堪挡住了陈琦这一击。 陈琦却并没有在意熊英的应对,借助熊英抵挡带来的反作用力,单刀收至腰间,身形一转,刀尖照着熊英的腰腹划去。这一刀要是被划上,直接就会切开熊英的肚子,那些个肠肠肚肚的,都得流出来不可。 熊英见状,自知自己防不住这一招,他的双钩就算是回收防御住陈琦这一刀,也就是将重伤缓解为轻伤的程度。到最后他仍然拿不回先手权,还会一直被动挨打。 熊英此时心里也发了狠,直接使出了一招以伤换命,双手高举,直接照着陈琦的双耳砍来。这一招叫做攻敌所必救,陈琦充其量造成熊英重伤,而熊英这一招若是击中陈琦,陈琦的小命恐怕就不保了。就算是陈琦低头躲避,双钩掏不到陈琦的耳朵和太阳穴,也会钩中陈琦的双肩,双肩被废,陈琦的双手再想失去全力,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陈琦有些惊讶于熊英的应对,明白熊英应该是上过战场,真正参与过搏命厮杀的。就这等超强的临场应变能力,是任何名师都无法教会的。那一定是在经历生死搏杀的时候,灵光乍现才能领悟的。 陈琦知道,自己的先手权在熊英的应对下算是没有了。丧失了先手权,再想拿到优势,就要花费一些心思了。 陈琦右脚点地,整个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推着似的,就那么直直的向后退去。就在陈琦退后的瞬间,那双钩也正好砸来,在陈琦刚才所占的位置处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陈琦退到距离熊英两米远的位置,无奈的撇撇嘴。好不容易抢来的先手权,就这么没了。 陈琦之所以要抢先手权,并不是陈琦偷袭,不讲武德。是因为陈琦本身在兵刃方面就已经是劣势了,若不能抢下先手权,陈琦的单刀遇上熊英的双钩,想要破掉熊英那双钩的防御,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除非……除非陈琦直接以力压人,凭借之强悍的内力,配合戮杀的锋锐,直接将熊英的双钩给废掉。 但是,那样的话,就谈不上切磋了。完全就是在欺负人了。 陈琦轻叹一声,脸上笑容浮现:“着相了。” 陈琦挺无奈的,明明是一场切磋,他干嘛那般当真。奇怪的胜负欲,也太强了。想明白这一点,陈琦单刀前指,刀尖指向熊英,等待着熊英的出手。 熊英也不客气,双钩全力施展,向着陈琦杀来;不得不说,熊英这双钩使得,堪称是出神入化,钩、缕、掏、带、托、压、挑、刨、挂、架、拉、锁、拿、捉、提每种技法都使得精妙绝伦。仅仅是用武技,就将陈琦给压制住了。 当然,陈琦也不含糊;在兵器有着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将横刀的灵巧发挥到了极致。受制于横刀重量的劣势,陈琦尽可能避免横刀戮杀和熊英的虎头双钩直接碰撞,巧妙的寻找每一个缝隙穿插,试图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特别是陈琦那如同谪仙降世般的飘逸身法,配合着他灵巧的刀法;陈琦完全不像是在比武切磋,倒有些像是在表演剑舞,华丽非凡。将台下观看比斗的熊芳迷得,双眼都快往外飞小星星了。 没办法,陈琦学习的那个名叫《逍遥游》的身法,太飘逸了,太适合装逼撩妹了。 电光火石间,陈琦和熊英双方交手已经有九十多个回合了。没有任何一方展现出颓势。等到真正一百回合的时候,双方都默契的收起了兵刃,翻身向后跳跃,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陈琦微笑着看向熊英:“单从武技上来看,你是我见过的,武技最强者。没有之一。你这套双钩武技,融合了五种钩法的精华,将双钩的技巧发挥到了极致。若你能有机会,找到一卷适合你的功法,配合你的武技。成为当世强者,指日可待。” 熊英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殿下谬赞了,熊英愧不敢当。殿下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刀,其余时间并没有与我进行短兵相接;即便是最初的那一刀,也并没有使出全力。想来,是殿下不愿逞功法之危吧。” “况且,臣看的出,殿下并没有修习刀法武技,您的刀法中有很多枪法的影子;您应该是擅长使用长枪或者长戟的吧。殿下您在不调动内力,使用不擅长的武器的情况下,便可以和臣斗个势均力敌。臣那里敢受您的称赞。” 陈琦听到熊英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并没再互相恭维,直接飘身跳下擂台。 熊芳见到陈琦跳下擂台,激动的跑到陈琦面前,双眼亮闪闪的看向陈琦。 熊芳:“殿下,殿下,你刚才是的那个身法,好,好,好好看呀。像是跳舞似的。” 陈琦有右手食指轻轻的点了一下熊芳那光滑的额头,宠溺的笑道。 陈琦:“你呀。看比武不看战斗技巧,尽看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熊芳揉着额头,嘟着嘴,很是不满的抱怨道:“哪里有华而不实啊。刚才我可是看的很清楚,殿下您的身法,明明是很巧妙,很实用的。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避开我哥哥全力以赴的一击。” 陈琦看着熊芳,无奈的摇摇头:“那你想学吗?” 熊芳眼睛瞪得老大,双眼水汪汪的,氤氲着一团雾气,都快把陈琦的小心脏给萌化了。 熊芳:“可,可以,可以教我吗?” 陈琦点头:“可以。只要你喜欢学,教你也无妨。” 熊芳抱着陈琦的手臂,开心的蹦蹦跳跳的,嘴里还嘟囔着一些陈琦都听不太懂的话。陈琦猜测,应该不会是骂人的脏话。 熊淼和熊英看到熊芳这个样子,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些特殊的意味。显然,这俩家伙心里铁定没憋好屁…… 第52章 可怜的秦奕 陈琦身后,秦奕轻咳一声,拖着钢筋铁骨扇的双手都有些颤抖,额头上都见汗了。 陈琦看到秦奕的样子,吐了一下舌头,将单刀飞出,直接贯进了刀鞘中。同时快步上前,单手将钢筋铁骨扇接过;秦奕手中一松,钢筋铁骨扇脱手,突如其来的脱力感,让秦奕感觉到了强烈的眩晕。陈琦伸手,轻轻的在秦奕后背上拍了拍。陈琦每一次拍打,都会有一丝微弱的内力注入秦奕体内。 随着陈琦的内力注入,秦奕的脱力感得到了很大的缓解。秦奕长舒一口气,没好气的白了陈琦一眼。 秦奕:“下次将扇子放在桌子上,别给我……” 陈琦无奈的吐了吐舌头:“好,好。这次是我的错,我的错。” 秦奕被陈琦的样子逗得心情好了很多,哼了一声,来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熊芳全程目睹了陈琦和秦奕的交谈,有些傲娇的看向秦奕:“这位老伯,您的身体也太柔弱了。一把小扇子,拿一会儿能有多累呢?您要好好的锻炼身体咯。” “芳儿,不得无礼。”熊淼听到熊芳的话,魂儿都快吓飞了。在场的其他人不知道秦奕的身份,他可是知道的。而且,早在二十年前,秦奕就已经是中侍署的正四品中常侍了。要知道,中常侍不仅要忠臣,还需要文武双全,能够辅助皇帝陛下协理朝政。文方面,中侍署自有考校之法。武的方面,就是强制性的要求了;想要成为中常侍,武道修为必须要达到心领神会中期。 二十年前的心领神会之境,现在的武道修为是啥境界,o(* ̄︶ ̄*)o呵呵,熊淼不敢想。 熊淼冲着秦奕抱拳道:“小女见识浅薄,还请秦大人见谅。” 秦奕听到熊淼的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用眼角剜了一眼熊芳:“郡主说的轻巧。您能将殿下那扇子拿起来,就算您厉害。” 熊芳本来就被熊淼给凶的一愣,见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对陈琦身边的一个老奴毕恭毕敬的,更是觉得奇怪。本来想着要不要给眼前这位老伯认个错,道个歉?哪想秦奕的一句话,分明就是瞧不起她吗?这她能忍得了?这能忍得了?绝对不能够啊!!! 熊芳快步走到陈琦面前,伸手就要去拿陈琦手中的扇子。她还就不信了,她堂堂武修,还连一把扇子都拿不动不成? 陈琦将扇子耍了个花活,抓在右手上,藏在了自己身后。 陈琦左手伸出,左手食指轻轻的敲了一下熊芳的额头:“莫要胡闹。” 熊芳被陈琦敲的有些痛,眼泪汪汪的看着陈琦,那样子,只要陈琦哄慢一点,立刻就会哭出来。 陈琦将扇子横放在自己手上,双手托举到了熊芳面前。 陈琦:“我这柄扇子名叫钢筋铁骨扇,重两百斤。非神力之人无法使用,只有武道修为达到大成境的强者,凭借权利催动的内力,能勉强拿一会儿。但是一旦内力耗尽,也会被这扇子的重力所伤。” “刚才秦伯之所以会眩晕,会有脱离感,就是秦伯的内力已经到了耗尽的边缘了。是我糊涂,没有考虑到秦伯不擅长力量,险些酿成大祸。” 熊芳在听到陈琦说的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的懵了。什么玩意儿?就?就这么一把扇子?多少斤?二百斤? 熊芳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钢筋铁骨扇的扇骨,一股冰凉彻骨的感觉顺着指尖传入身体,让熊芳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冷的熊芳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熊淼和熊英也听到了陈琦的话,快步上前,仔细的打量着陈琦手中的折扇。 熊英有些好奇的看向陈琦:“殿下这把扇子,是不是也是一件奇门兵器?” 陈琦点头:“是的。是铸造大师欧铁专门为我量身定制的。” 熊英抬头看向陈琦:“那如果殿下刚才用这把扇子与我交手,我……” 陈琦讪笑着说道:“那样的话,世子恐怕撑不过一个回合。” 熊英扭头,和熊淼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惊骇。没办法,太吓人了。 突然,熊芳的脑回路像是串台了似的,熊芳鬼使身材的伸手,隔着一副摸了摸陈琦的手臂。口中呢喃道:“不对呀。殿下,殿下的胳膊也不粗啊。怎么会拿得动那么重的扇子嘞。” 陈琦被熊芳这一模,差点没把心神给摸散了。强忍下内心升腾起的一些不知名的情绪,微笑着冲熊芳说道:“郡主可能有些误会。力量的大小,不完全取决于肌肉的发达与否。天生神力之人,都有其得天独厚的使用力量的方式,这和你身体强不强壮,没有半点关系。” 熊芳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天生神力吗?好厉害的样子。” 熊淼没好气的拍了拍熊芳的脑瓜顶:“你这不废话吗?几千万人,甚至是几亿人都找不出一个能称得上天生神力的人。你说厉害不厉害。” “天生神力的人,就算是不修行武道,不练习武技;只要配上铠甲兵刃,他们就是最强的战士。可以以一敌百,的强大存在。” 熊芳冲着陈琦比了个大拇指,口中赞叹道:“不愧是三殿下,厉害,厉害。” 陈琦微笑着收回折扇,没有再理会熊淼等人,迈步到将台边缘处坐下,微笑看着雪隐驹在演武场内撒花儿。 熊淼看着熊芳:“芳儿,还不快给秦大人道歉?秦大人既是父王我的老友,更是一位强大的武修。怎能容你那般无礼?” 熊芳听到熊淼的话,小脸一下子就红了,走到秦奕前面,嗫嚅着说道:“对不起,秦大人。是小女狂悖无知了,还请您见谅。” 秦奕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那样子,好像生气的样子。但是谁都没看到的是,秦奕竟然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筒,递给了熊芳。 秦奕:“你诽谤我的事儿,我可还记得呢。至于怎样才能饶恕你,那,到时候再说。” “这竹筒中有一卷锦帕,上面记录着殿下的独家身法《逍遥游》。殿下刚才允诺要教熊芳郡主了。熊芳郡主还是尽快将这身法背下来,趁着殿下还在渝州府,您尽量多向殿下请教一下。一定能做到事半功倍。” 第53章 秦·传销头子·红娘·奕 熊芳接过秦奕递来的竹筒,脸蛋红扑扑的,冲着秦奕鞠躬:“多谢秦大人。不管秦大人原不原谅,小女都必须要认错。这点小女还是知道的。” 秦奕点头,熊芳赶紧小跑着跑到陈琦身边坐下,将竹筒打开,取出锦帕就看了起来。看到不懂的地方,便会靠近陈琦,进行询问。 秦奕狡黠的看向熊淼和熊英:“王爷和世子应该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吧?”秦奕边说,边冲着陈琦和熊芳坐着的位置努努嘴。 熊淼和熊英那是多聪明的两个人啊,瞬间就明白了秦奕话中的意思。 熊淼看向陈琦和熊芳,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秦大人所说我们自然也信,怎么说呢?还谈不上满意吧。反正就是不反对。” “但是秦大人您也知道,陛下早年间将大公主许给了英儿,我们南王府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安敢再妄图贪恋圣眷,与皇室联姻啊。这……” 秦奕摆手道:“王爷您多虑了。” “上午的时候,你们和殿下讨论过熊芳郡主的婚事问题,也说起了你们的一些担忧。在我看来,整个中元帝国,能够放纵女子自由学习文武艺,学习弓马骑射的,自由皇室一家。而皇室中,也不是所有皇子都会允许自己的内室抛头露面,练习弓马骑射的。” “整个皇室中,若论起对女子的尊重,我家少爷说第一,绝对没有人能说第二。所以你们想要熊芳郡主一直都能像现在这样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我家殿下一定是不二人选。” 熊英有些犹豫的说道:“我听说,门阀世家一直在勾结,想要逼迫皇室,约束皇室公主们的行为举止。想要以所谓的纲常女德,将皇叔公主们束缚起来,成为一个个有名无实的吉祥物。” “我是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皇室被逼无奈,只能选择妥协。那芳儿就算是嫁给了殿下,不照样也得受到约束吗?” 秦奕听到熊英的话,嚣张的摇了摇手指:“非也!非也!” “世子不要忘了,中元帝国的传统。中元帝国,从太祖高皇帝承天意,得大宝后。就有皇子守国门的传统;只不过是神谕之战时,太多的皇子、王爷们战死沙场;神谕之战后,皇室实在找不到皇子去镇守边疆了。这才被迫分封四大异姓王,恳请四大异姓王代天子守卫边疆。” “现在,二殿下,三殿下他们马上就要到弱冠之年了。他们弱冠后,必然会被派往边疆镇守国门,将四大异姓王换回来颐养天年。” “到时候,郡主跟着我家少爷去镇守边关。天高皇帝远的,那些个世家门阀就算是有千万种理由,又能奈我何?” 秦奕悄咪咪的压低声音说道:“而且,现在陛下对三殿下还没那么重视。你们不趁着这个时候捞一笔,捞个乘龙快婿。非要等到三殿下在陛下面前大放异彩后,你们再去上赶着求这门婚事。” 熊淼无奈的叹息一声:“秦大人所言,我如何不明白。” “只不过,本王本就镇守边关,手握重兵,陛下天恩浩荡,与本王交心,不怀疑本王。但是,本王不能不考虑,殿下与芳儿联姻后,有可能造成的朝堂震荡。到时候别乘龙快婿没捞到,反而在陛下心中落下嫌隙。” 秦奕摇头:“王爷的顾虑我明白。但是,您的顾虑并不是不能解决的。只要操作得当,朝堂上那些只会‘口花花’的笨蛋文人们;绝对是敢怒不敢言的。” 熊淼和熊英有些急切的上前一步,凑到秦奕身边说道:“秦大人说来听听。” 秦奕嗯了一声,缓缓开口:“首先,能够决定殿下正妃人选的人,不是陛下,而是皇后娘娘。皇后对三殿下的宠爱,胜过对太子的宠爱。皇后娘娘绝对不会允许陛下乱点鸳鸯谱,随随便便就给殿下定一门姻亲的。所以,王爷想要给殿下和郡主牵线搭桥,除了上折子请示陛下外,还要让世子托大公主在皇后娘娘面前多美言几句。让郡主在皇后娘娘面前混个好名声,等到陛下询问皇后娘娘意见的时候,皇后娘娘会第一时间想到熊芳郡主。” 熊英点头:“此事不难,我只需修书一封,命人呈给大公主便是。” 秦奕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其次,不要追求所谓的名分。殿下这个人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气秉性,我是了解的。殿下从来不在乎什么高低贵贱,行事风格完全就是凭借自己的喜好。熊芳郡主只要是和殿下情投意合,那必然是会受到殿下的宠爱的。如果能争的个正妻之位最好,若争不到正妻之位,能争到平妻之位也行。至于做妾,那就得看郡主的意愿了。反正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完全尽如人意的选择;正妻的位置和自由的生活,有的时候可以同时获得,有的时候则必须要放弃一个。而如何选择,决定权在王爷你们手里。” 熊淼点头:“秦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本王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蠢货。” 秦奕满意的点头,很满意熊淼的态度:“还有,王爷不是担心南王府和殿下联姻,会沾染上谋逆的嫌疑吗?您可以上书和陛下说,只要殿下和郡主成婚,您就自请革去郡王爵位,回到中元城去颐养天年。” 熊淼和熊英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疑惑:“秦大人此话何解?” 秦奕微笑着指了指熊淼和熊英:“你们呀!真笨!” “我刚才都说了,一旦殿下他们成年,必然会被封王;而殿下他们封王后,一定会被派遣来接手四大异姓王的权利。而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二殿下被派往西境,跟随安溪王爷荣国泰学习行军打仗;看样子是准备让二殿下接手安西军,镇守西境国门。而三殿下被派往南境,治理丰都驿,了解南境诸事,看样子,多半是准备让三殿下接手平南军,镇守南境国门。” “殿下弱冠才能封王,同样的殿下只有弱冠才能娶妻。那么殿下封王即可接手平南军,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殿下娶妻后便可接手平南军。” 熊淼和熊英点点头:“对!” 秦奕无奈的用手指点了点二人道:“反正这个平南军和平南王府是要交出去的。你们用一个必然会失去的东西,换殿下一个乘龙快婿,换郡主一个光明的未来。你们觉得亏吗?” “笨蛋!” 第54章 沙盘对弈 熊英和熊淼点点头,明白了秦奕的意思。四大异姓王,听着名头挺响亮的;但是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个狗屁郡王爵位到底有多么的坑人。那真是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fen的心。好处是一点都落不着,活儿是一件都别想少干。 有人开玩笑说过,整个中元帝国,最穷的不是路上的讨饭花子,而是中元皇帝陈伽罗;因为讨饭花子只是没钱,而陈伽罗是自己欠国库一大堆钱。而比陈伽罗穷的人,也不是讨饭花子,而是四大异姓王;因为四大异姓王自己赚的那点俸禄,封地里受的那些个赋税,一分不少的都得贴补到治军之中,一文钱都别指望能落到他们自己手里。 所以,四大异姓王做梦都想将王府和军队交出去。 什么?你说造反?就他们穷的抠脚那德性,朝廷给二两米就招降了。你说敌国招降?哪个敌国能凭空搞到三十万大军所用的粮食?没有粮食,军队疯了跟你们走? 就像秦奕说的,这平南王府是必然会交出去的,嫁不嫁熊芳都会交出去。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当个筹码。给熊芳添一份保障呢? 经过秦奕的劝说,熊淼和熊英终于明白了秦奕的意思。扭头看向坐在将台边的陈琦和熊芳,怎么看怎么般配。 ‘传销头子’秦奕见熊淼和熊英被他说服,颇为得意的抖抖眉毛。那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贱嗖嗖的。 陈琦估计做梦都没有想到,秦奕竟然催婚直接催到女方家里来了,而他,就那么被人给卖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陈琦起身,伸手将熊芳拉起,二人肩并肩的走到‘真·吃瓜·三人组’面前。 陈琦看向熊淼道:“王叔,我听小郡主说,这演武场中有可以用来对弈的沙盘?不知道可否带我去看一下?” 熊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当然可以,都是一家人,那沙盘也不是什么机密,我这就带殿下去。” 秦奕看着熊淼那殷勤的模样,心中不禁腹诽,熊淼这老小子是自动代入老丈人的角色了!奶奶的,还真狗腿! 秦·真相帝·奕,吐槽归吐槽,但是看到陈琦身边那出落的如娇艳玫瑰般的美人儿,老父亲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那样子好像是在说,看到了吧。这,小美人,我儿媳妇!!! 陈琦和秦奕在熊淼的带领下,来到了沙盘对弈室,看着眼前那巨大的沙盘,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陈琦,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赞叹。太nb了! 沙盘共分两类,一种是现实还原沙盘,一种是现实模拟沙盘。 现实还原沙盘,顾名思义,就是划定一个区域,在沙盘上,将这个区域完全还原出来。比方说,南王府扼守南楚镇北关到渝州府之间的陆路通道。为了保证作战时能够知己知彼,南王府就会派出探子,将渝州府及周围所有关联区域的地形地貌做一个详细的记录;然后再由能工巧匠,根据探子们传回的信息和他们的实地探访收获的详细数据,制作一块沙盘,而这块沙盘上,会准确无误的标明每一个地方,山有多高,水有多深,树林有多大,那些路是可以通过的,那些路是只有断头路,不能通过的?等等。反正只要你想了解元楚对峙的实时状况,你只需要在沙盘上看就能够了解清楚了。 这种现实还原沙盘,一般多见于军州或边城之类的有御敌需要的地方。所以沙盘上的信息几乎是每天都在更新的,这大大的方便了主将了解战场的实时情况。 而现实模拟沙盘,有点类似于陈琦前世玩儿的一款名叫‘吃鸡’的游戏中,游戏地图那个性质。现实模拟沙盘会尽可能的还原现实中的一些地形地貌和城关建筑,配合一些特殊的兵种设计,可以实现多人对弈,决战沙场的既视感。 现实模拟沙盘有大有小,而且还会根据用途的不同,搭建不同比例沙盘模型。比方说要考校和训练将帅的统帅能力和军队调动能力,那么比例就会放大一些,不会特别在意地形地貌的细节。而如果是考校和训练将帅们排兵和布阵的能力,那么比例就会缩小一些,不会过多的添加非必要模型组,而是会突出战场上的一些细节。 因此,现实模拟沙盘的样式有很多,种类也有很多,制作精良者有之,制作粗糙者有之,更有甚者那沙盘完全就是用纯原木雕刻而成,一点也不像是个工具,倒更像是一件华丽的艺术品。 而平南军演武场的这块沙盘,就是一块现实模拟沙盘,是平南军用来培养将帅们的大局观和统帅能力的宝贝。这沙盘足有一亩地大小,简直就像是一个缩小了数倍的小世界似的;沙盘中有高山,丘陵,沙漠,草原,戈壁,丛林,江,河,湖,海,城池,关隘等等,只要现实中有的地形和建筑,几乎全部都能从沙盘上找到;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精妙绝伦了。 熊淼在一旁,详细的给陈琦介绍着沙盘上每个区域的地形地貌特点,以及不同兵种在身处不同地形地貌的情况下,造成的战力的增减。 就像是骑兵在草原和戈壁行军的速度会加快,杀伤力加强;而骑兵若是进入丛林的话,行军速度就会降低,杀伤力也会有所下降;万一骑兵行径到了水网密布,沼泽丛生的地方,那不仅骑兵的行军速度会降到最低,就连杀伤力都有可能降成负数。 当然,除了地形地貌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之外,兵种克制也是客观存在的问题。传统意义上讲的的兵种克制,就是骑兵克制步兵,步兵克制弓弩兵,弓弩兵克制骑兵。 但是就像骑兵分为轻骑兵和重骑兵一样,步兵和弓弩兵同样也分了很多种类。而不同种类的兵种,他们的克制关系有的时候并不想传统意义上讲的兵种克制那么明显,甚至有些兵种的克制关系是完全颠倒的。 比方说,传统意义上的兵种克制理论,弓弩兵克制骑兵。但是,一般的弓弩兵,在面对重装骑兵的时候,根本起不到任何克制作用;因为他们手中的弓弩,完全没有破开重装骑兵防御的可能。而弓弩兵一旦被重装骑兵近身,那弓弩兵就完全成为了待宰的羔羊,任凭重装骑兵拿捏。 第55章 秦·满肚子坏水·奕 陈琦听着熊淼的讲述,对于沙盘对弈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难得的对沙盘对弈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扭头看向熊英道:“不知道世子有没有兴趣和我在这沙盘上对弈一局呢?” 熊英点头,冲着陈琦抱拳道:“臣请殿下赐教!” 陈琦摆摆手,看向熊淼道:“那就请王叔给我们二人做个裁决,如何?” 还没等熊淼开口,一旁的熊芳已经急不可耐的开口了。 熊芳:“殿下!对弈的话,不添点彩头,是不是没什么意思啊?” 熊芳坏笑着看向陈琦:“要不要加点赌注?” 陈琦摊手:“郡主直接说就是了,这次准备坑我点啥呢?” 熊芳没好气的白了陈琦一眼,用有些埋怨的口吻说道:“殿下这话就有点过分了。怎么能说我坑你嘞?彩头,彩头而已嘛!” 陈琦差点没被熊芳这一记白眼给送走了;好家伙,熊芳那小狐狸眼飞白眼,简直比他娘媚眼都勾魂。 陈琦轻咳一声,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道:“那郡主准备加一些什么彩头呢?我随意。” 熊芳狡黠的看向熊淼和熊英,眼眸中满是小算计,像极了一只可爱又心机的小狐狸。 熊芳想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道:“赌钱是不是不太好啊?要不赌东西?” 陈琦看着熊芳那蠢萌蠢萌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这样吧。” “我前两天随王叔检阅平南军的时候,发现平南军的甲胄破损情况非常严重。完好无损的甲胄十不足一,半身铠的完整程度十不足三;兵器的破损情况也很严重。” “我这次给添的彩头就是五万套全新的甲胄兵刃。若我输了,这五万套全新的甲胄兵刃,就当我是送给王叔和平南军了;若我赢了,这五万套全新的甲胄兵刃,就当是我卖给王叔和平南军的。等到王叔和平南军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给我。如何?” 熊淼和熊英他们听到陈琦的彩头,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好家伙,这位三殿下出手还真的是大方的很,五万套全新的甲胄和兵刃,就算赌注是最便宜的皮甲,折算成白银,五万套的总价最少也得一百五十多万两。若是金属铠甲的话或者鳞甲的话,五万套全新的甲胄和兵刃,总价至少也得三百多万两白银。这是什么概念呢?渝州府每年的地税和丁税加一起,才不到两百三十多万两白银。陈琦这手笔……就是壕! 熊芳听到陈琦的话,有些局促的拨弄着手指:“这样不好吧。殿下您的输赢,好像意义不大呀。最后得利的都是平南军和渝州府啊!” 秦奕听到熊芳的话,眼珠子乱转,心中又开始疯狂的盘算了。 秦奕轻咳一声道:“我觉得郡主说的对。少爷您是有钱,但是那每个铜板也是您辛辛苦苦赚来的不是?你这和往外送钱有啥不同嘞?” “我看这样吧。咱们也体谅一下,南王府的困难,让他们拿出和少爷等价的彩头,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 熊淼和熊英在听到秦奕的话后,心就像是被扎了一下似的,好痛。反倒是熊芳那丫头,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认可的点了点头。熊淼和熊英父子看到熊芳那傻乎乎的模样,心就更痛了……太坑了。 秦奕没管熊淼他们爱听不爱听,心里坏水翻腾,坏心眼子都长出百十来个了。 秦奕:“这样吧。既然彩头是熊芳郡主提的,那就应在熊芳郡主身上。若是熊英世子输了,熊芳郡主就跟在我家少爷身边,做一年的侍者。” “当然,我们是不会真的拿熊芳郡主当侍者或苦力的;红袖添香,做个玩伴儿而已。” 熊淼和熊英听到秦奕的话,眼睛都红了,心中暗骂秦奕:老家伙,你的坏心眼子还能再多一点吗? 陈琦在听到秦奕的话的时候,眉头微蹙,疑惑的看向秦奕;他没明白,秦奕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等忙完渝州府的事情,回到丰都驿后;基本上就不会再出来乱跑,专心致志的解决丰都驿的发展问题了。 到时候,照顾他的有蓉丫头,又有秦奕,根本用不着第三个人。难道说秦奕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了?对于照顾他有点力不从心了?按理说不会啊,一位大成境强者,不会这么脆弱才是! 何况,如果秦奕觉得自己力不从心,完全可以在丰都驿雇个侍者就行了。根本犯不上千里迢迢的找个南王郡主去做侍者吧? 陈琦正要开口拒绝,就听到身边的熊芳开口了。 熊芳:“啊?可是,可是我不会照顾人啊。我自己都得需要别人照顾嘞。我去照顾殿下,那不是,那不是添乱嘛!” 秦奕坏笑着摆摆手:“没事儿,又不是真的让您做伺候人的活儿。其实就是让您给我家少爷做个伴儿。” “我家少爷今年也不过十五六岁,和郡主您年纪相仿。但是少爷他整天忙于政务,军务,丰都驿内真的找不出几个和他年龄相仿,能玩儿到一块的人。若是郡主能在少爷闲暇时,能陪着少爷说会儿话,聊会天,散散心,就,就可以了。” 陈琦越听秦奕的话,越觉得不对味了。这糟老头子,明显是没憋什么好屁呀。这尼玛哪里是给他找侍者呢?这分明是在给他找媳妇呢。 陈琦冷哼一声,看向秦奕,正要开口,就听到熊芳又开口了。 熊芳:“啊?那我会不会影响到殿下呀。还有,还有,还有……” 陈琦见熊芳这个笨丫头竟然真的上心了,开始认真的思考可行性了。气的差点没冒了泡。伸手在熊芳脑袋上敲了一下,打断了熊芳的胡思乱想。冷厉的目光瞪了秦奕一眼,责怪秦奕的擅作主张。 扭头看向熊淼和熊英,抱拳施礼道:“秦伯喜欢玩笑,在熟人面前经常会口无遮拦。还请王叔和世子见谅。” “彩头就按我说的办。输赢各凭本事。我虽然初学乍练,未通沙盘对弈之道。但还是请世子切莫手下留情,全力以赴与我决一胜负。” 熊英闻言,冲着陈琦抱拳躬身:“臣定全力以赴。” 第56章 沙盘对弈(1) 陈琦和熊英来到裁决台前,挑选在沙盘对弈中,各自选择使用的兵种和数量。 沙盘对弈规则并不算特别复杂,红蓝双方各自有五千人的兵源编制,每种士兵选择多少名全凭双方主将自愿。以日为计时单位,红蓝双方主将需要根据获取的情报,制定当日的行军路线和行军距离。然后根据情报分析,制定与敌方的交战计划,比方说遭遇战怎么打,阵地战怎么打,伏击战怎么打,远距离突袭要怎么打。双方主将只能安排战斗计划,不能亲自参与战斗指挥,战斗结果完全按照数据分析进行结算。 兵种分为三类,步战兵,弓弩兵,骑兵。因为不是具体的模拟列阵,也不需要主将亲自参与战斗指挥,所以并不需要具体到详细的兵种分类;比方说骑兵,这里就默认是轻骑兵,而不是重骑兵。所有士兵,默认的初始战斗力都是五;士兵只有与地形地貌相结合后,才会有战力的调整。 其中,平原和草原地形,步兵的战斗力不变,维持原始数值五;弓弩兵的战斗力提升到十,骑兵的战斗力提升到十五。 丛林、湿地和沼泽地形,步兵的战斗力提升到了十五,弓弩兵的战斗力提升到十,骑兵的战斗力维持原始数值五。 江河湖海等地形,步兵的战斗力提升到十,弓弩兵的战斗力提升到十五,骑兵的战斗力维持原始数值五。 其他的地形,如沙漠,戈壁,城池,关隘等等。都会对兵种的战斗力有数之不定的影响。 除此之外,战斗方式也会影响到战斗力数值。比方说伏击战,设伏方因为是战斗主动发起方,所以自然会有战斗力的提升;而被设伏方因为是被迫应对及还击,自然也就处于劣势,战斗力也就会有所降低了。 当然,如果被伏击方预知了伏击方的意图,并加以警示和应对;那么被伏击方的战斗力不仅不会降低,同样也会有所提升;而伏击方因为被敌方窥探出了作战意图,所以战斗力的提升数额会酌情降低,或是维持不变。 此外,交战情况,兵员配比,阵型设计等等信息,都会直接影响战斗力的高低。比方说弓弩兵和骑兵在平原交战,弓弩兵因为和骑兵有克制关系,所以弓弩兵和骑兵的战损比会是1:4到1:5;但是,如果弓弩兵和骑兵进行的是短兵相接,那弓弩兵和骑兵的克制关系就会反转,弓弩兵和骑兵的战损比也会发生改变,从原来的1:4到1:5反转为3:1或4:1。 (规矩太多了,个人觉得没必要花一整章的功夫,介绍游戏规则。诸位大体了解一下就行。难得糊涂。) 陈琦在听完熊淼介绍的规则后,来到一旁的棋篓处,认真的挑选自己的兵种数量和比例。 陈琦选择了一千弓弩兵,两千步战兵和两千骑兵,共计五千人。初始战斗力两万五千。 熊英则是选择了两千弓弩兵,两千步战兵,一千骑兵,同样共计五千人,初始战斗力两万五千。 陈琦和熊英坐到各自的耳房中,准备开始调兵遣将。 陈琦的出发点是东南方的一座城池,陈琦全员出动,并没有在城池中建立统帅府。这一下子就让在外观看讲解的人当时就傻眼了。 在城池中建立统帅府,优势是很明显的,至于劣势嘛,也是显而易见的。在城池中建立统帅府,主将只要不离开统帅府所在的城池,对方想要获胜,就必须派兵攻占城池,占领统帅府。而攻城,从来都是最耗费兵员的战斗,不知道有多少战役,是因为攻城战的胜负,最后反败为胜的。 当然,在城池中建立统帅府的劣势也很明显。那就是一旦敌方派出小股部队偷袭统帅府所在的城池,帅府陷落后,战役也就顺理成章的结束了。 而陈琦在第一次进行沙盘对弈,就敢放弃在城池中建立统帅府的方式,完全不给自己的留任何退路。单就这魄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熊英的出发点正好和陈琦相反,是西北方的一座城池。熊英同样也没有在城池中建立统帅府,统帅府是随着大军前进的,这是他多年来进行沙盘博弈养成的习惯。 刚开始的七天,陈琦和熊英一直都在安排探马四下探查对方的踪迹,而大部队则是有条不紊的缓慢推进。显然,在敌我力量不明的前提下,陈琦和熊英都选择了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策略。 第八天,陈琦和熊英同时收到了探马传回来的,关于对方军队调动的情报。陈琦经过深思熟虑后,选择将五千大军拆分为一百支五十人小队,分散开来,采用蜂群战术,对熊英的大军进行袭扰。不追求杀敌建功,只需要干扰对方的心声,扰乱对方的军心即可。 熊英则是选择继续贯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策略。尽可能的维持列阵状态,保证不被陈琦找到可趁之机。没办法,现在的战场处于平原地形,熊英的优势兵力是弓弩兵,而陈琦的优势兵力是骑兵。倘若真的熊英贸然分兵应对陈琦那一百支小队,以小队对战小队,熊英的军队根本不可能占到任何便宜,很有可能会被陈琦用零敲牛皮糖的方式,将熊英手下的军队各个击破。 然而,短短五天后,沉稳如山的熊英,也被陈琦的袭扰给闹的心乱如麻了。整整五天时间,熊英不仅没有能够找到机会和陈琦来一场势均力敌的阵地战;反倒是在陈琦那如野蜂飞舞般的袭扰下,以每天一百人的速度,进行快速减员。 反观陈琦,他的战损和熊英的战损比,几乎是一比五到一比七。特别是在第五天的时候,陈琦的战损和熊英的战损比已经接近一比十的。什么概念呢?熊英一天损失一百人,陈琦只损失十多人。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熊英的军队就要被陈琦给活生生的寸剐凌迟了。 不过,熊英这段时间的固守,也并非一无所获。他终于将陈琦的情报收集完整了,也找到了陈琦统帅府的所在。熊英对抗袭扰有些力不从心,手忙脚乱;索性就不去管那些袭扰,直杀陈琦的统帅府而去。 第57章 沙盘对弈(2) 熊英的决断,其实和之前比武时,破解陈琦的刀法,如出一辙,就是‘攻敌所必救’。 不管陈琦的军队如何袭扰,只要熊英击破陈琦的统帅府,就代表着陈琦输了;到时候,就算是战损比再怎么华丽,那都是无用之功。 所以,陈琦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择调兵回援,重组大军,和熊英决一死战。要么选择逃跑,躲避熊英军队的追击。当然,在熊英看来,不管陈琦做何选择,最后失败的只能是陈琦。 因为熊英经过三天时间的诱导,这才把陈琦给诱导至现在这个位置。而这个位置的地形,是能够将熊英军队中的优势发挥至巅峰的。 这个地形刚刚好脱离平原地带,进入到了一片湿地中,而湿地的西南两面是丛林,北面是水网密集的湖泊,东面是平原,也就是他们来时的位置。 陈琦的优势兵力是骑兵,而骑兵在湿地,丛林和湖泊地形中,原本引以为傲的速度优势会荡然无存,杀伤力也会大幅减弱,战斗力下降。 反观熊英的优势兵力是弓弩兵,弓弩兵在湿地,丛林和湖泊地形中,是有战斗力加成的。完全可以扭转熊英兵力劣势的局面。当然,熊英为了防止陈琦率兵退回平原,已经悄悄的安排了五百弓弩兵,在来时的路上设伏,伏击准备退回平原的部队。 第十四天,熊英终于第一次发布进攻指令,命令所部兵马全力袭杀陈琦的统帅大帐,而骑兵则是兵分两路,迂回包抄,截断陈琦的退路。 然后,就在熊英兴致盎然的等待捷报的时候,就连续收到了十数封情报。而情报的内容也出奇的统一。那就是陈琦的统帅府,和他的五千大军,突然间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熊英那全力以赴的一击,像是攻击在了棉花上,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熊英的心头。 目标丢失,熊英无奈之下,只好继续选择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策略,派出斥候,寻找陈琦大军的下落。 然后,让熊英吐血的情报传回来了。陈琦统帅大帐和大军并没有跑太远,甚至都没有原路返回,回到平原地带。而是就在熊英大军西北方三百里处安营扎寨,休整补充物资。 看到传回来的情报,熊英感觉到无比的憋屈,他现在没得选择,只能逼迫陈琦在他选择的地形中决一死战。万一陈琦率大军重回平原或草原地形,熊英苦心经营的优势也就会荡然无存。而他为了引陈琦入瓮,损失的那五百多人,也就意味着白白损失了,没有换回一丁点的好处。 无奈之下,熊英只好兵分两路,由一千骑兵组成的突击军团,负责追击和驱赶陈琦大军。如果陈琦选择回兵吃掉熊英的这一千骑兵,那么熊英的大部队会毫不犹豫的一拥而上,将陈琦的军队尽数歼灭。而陈琦如果不选择回兵吃掉熊英的这一千骑兵,那熊英的这一千骑兵就会像狗皮膏药似的,紧紧的贴在陈琦大军的身后,将陈琦大军的动向分毫不差的汇报给熊英。这也就意味着,陈琦的行军几乎毫无机密可言。 此后三天,陈琦和熊英就带着近万人的军队,在这片湿地中开始了漫长的猫抓老鼠的游戏。期间陈琦曾经派兵探查东出平原的路线,被熊英埋伏在路上的那五百弓弩兵轻松绞杀。眼见着陈琦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不得不选择和熊英决一死战的时候。第十八天来了。 第十八天,熊英已经在三天的追击过程中,凭借着情报优势,在湿地西面丛林外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只要明天一声令下,熊英的军队就会展开猛攻,而陈琦那不到五千人的大军,恐怕在瞬息间,就会化为乌有。在众人看来,陈琦无疑是陷入了绝境之中。 当然,陈琦也可以率兵进入丛林地形,不过,那也就是意味着陈琦的两千骑兵就会完全成为拖累,影响整个大军的行进个战斗力。 第十九天初,熊英发布进攻指令,命令所部兵马全速前进,剿灭陈琦的军队。然后,就在熊英兴高采烈的等待着喜讯的时候,熊英又一次失望了。如雪花般传回来的是,陈琦军队再一次消失的情报。 熊英这一次真的是气的肺都快炸了,派出斥候探听陈琦统帅府及其军队的下落。然后,就得到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陈琦的军队全部进入到了丛林地形。 说实话,熊英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他心中有些埋怨陈琦,埋怨陈琦有点玩儿不起了。明知道,就算是进入了丛林地形,也改变不了他失败的命运,只不过是无效的演唱一些游戏时间罢了。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真的是,有点输不起的感觉。 熊英无奈的叹息一声,发出指令命令全军全速前进,无比在丛林地形中将陈琦大军歼灭。 然后,在二十一日初,熊英收到的情报直接就把熊英的下巴都给吓掉了。熊英的四千大军全军覆没,统帅府被攻破,熊英战败。 在熊英听到中屋帅案上传来的鼓声的时候,才真的说服了自己,他输了,他真的输了。在优势地形,优势兵力的配合下,输给了陈琦,这个第一次玩儿沙盘对弈的新手。熊英现在心中有无数不解和困惑,急需有人帮他解答。 他熊英不是输不起的人,他只是想输的清楚,死个明白。不想稀里糊涂的做个冤死鬼。 熊英快步从耳房中走出,看到了从另一侧耳房中走出,闲庭信步的陈琦,脸上满是诧异。他竟然没有在陈琦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倦意,那如沐春风的模样,倒像是刚和哪个小妞谈情说爱,互诉衷肠去了。 陈琦和熊英坐回到二人的位置上,有侍者为二人斟茶。熊淼起身,将战报递给面前身穿长袍的参将,面色冷肃的说了一声:“念!” 参将抱拳躬身:“谨遵钧命!” 参将手拿战报,高声朗读:“沙盘对弈,第一日战报,红方向西进军八十里,探查区域3.5方;蓝方向东进军九十里,探查区域4.5方……” 第58章 沙盘对弈(3) “战报第九日,蓝方分散袭扰,造成红方军心动荡,防御失当,红方损失步战兵二十五人,弓弩兵五十人,骑兵二十五人;蓝方损失步战兵五人,弓弩兵三人,骑兵三人……” “战报第十四日,红方全军突击,袭杀蓝军帅帐;蓝军于三个时辰前完成撤离,并于西北放安营扎寨,整合军队,补充物资。” “战报第二十日,红方全军突进,追击蓝军,于丛林内遭遇蓝军伏击。蓝军战斗力五万八,红军战斗力四万八;蓝军作为伏击方,获得两成战斗力提升,蓝军战斗力提升至六万九千六百;红军作为被伏击方,战斗力减少一成五,红军战斗力降至四万零八百。” “最终战报:蓝军伏击红军,战力优势大于三成,具备歼灭条件。特判定,红军全军覆没,战败。蓝军获胜。” 在场的众人,在听到最终判定的时候,全都鸦雀无声。彼此对视的时候,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惊叹。熊英,这位沙盘对弈的王者,傲视三十万平南军的天才统帅,竟然在和一名初学乍练的新手对弈中,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如此结果,是熊英参与沙盘对弈以来,从未有过的惨败。 突然,一名身穿皮甲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冲着熊淼抱拳道:“王爷,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和诸位大人赐教。” 熊淼点头:“说。” 中年人道:“王爷,我蓝方的战力判定有疑议。蓝方的军队配置是一千弓弩兵,两千步战兵,两千骑兵;在丛林地形中,一千弓弩兵的战斗力为一万,两千步战兵的战斗力为三万,两千骑兵的战斗力为一万;在不考虑前期战损的情况下,满打满算,战斗力也不过五万。何来五万八的判定?” 熊淼看向陈琦,微笑着说道:“殿下可否亲自为这帮家伙们解疑答惑呢?” 陈琦喝了一口茶,站起身看向提问的中年人道:“这位将军贵姓?” 中年人抱拳:“末将何琪。” 陈琦点头:“何将军,我来问你。骑兵骑着马叫骑兵,那下了马叫什么?” 何琪有些迷茫的看向陈琦:“骑兵不骑马那还叫什么骑兵啊?” 何琪身旁,一名与何琪年龄相仿,脸色黝黑的中年人无奈的拍了何琪一巴掌。 黑脸大汉:“笨蛋。骑兵不骑马,那不就是步战兵吗?” 何琪疑惑的挠挠头:“啥?骑兵不骑马就是步战兵了?” 突然,何琪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恍然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还能这么玩儿!骑兵不骑马就是步兵了。” 陈琦微笑着说道:“没错,我在发布第十九日的撤退命令时,命令所有骑兵丢弃马匹,骑兵变步兵,全员进入丛林埋伏。” “按照沙盘对弈的战斗力判定方式,在丛林地形中,一千弓弩兵的战斗力是一万,四千步战兵的战斗力是六万,攻击七万。因为前期我方有战损,所以战斗力才判定为五万八。” 熊英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可否请殿下讲一下整个沙盘对弈过程中,您的战斗思想和战斗逻辑呢?” 陈琦点头:“当然没有问题。” “前八日没什么可说的,只不过就是探路和寻找红方踪迹。那我就从第九日开始说我的战斗思想和战斗逻辑吧。” “首先,我在收到红方踪迹的情报后,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世子在不了解我方战斗力的情况下,不会贸然的选择直接对阵。而是会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探听我方的虚实。” “所以,在我看来,这便有了可趁之机。我将五千大军拆分成了一百支五十人小队。采用蜂群战术,对红方进行袭扰。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一来,是为了将我方的兵种配置比例隐藏起来;二来,还可以探知一下红方的兵种配置比例;三来,这种零敲牛皮糖似的蜂群战术,在大规模作战中的效果不会特别明显,但是在敲核桃的时候,就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结果也很是显而易见了;我方以一比八的战损比,以牺牲六十人的代价,袭杀了红方五百人。” “与此同时,蜂群战术造成的四面战歌的假象和显而易见的战损,很容易使主将陷入暴怒或慌乱等非正常情绪中。而一旦主将的心理失衡,战败也就毫无意外了。” “其次,我在对红方进行袭扰的同时,也发现了红方主将似乎有意将我引导至湿地地形中。通过探查,我了解到了湿地周围的所有地形地貌,便明白了红方主将的算计。所以,我便采用了将计就计的策略,先是带着红方军队四处转悠,消磨其耐心,与此同时,从我方军队中调拨五十人,如丛林地形中做探查,寻找合适的伏击点。” “最后,我在明确得知红方已经对我方造成合围之势后,果断的命令骑兵舍马,变成步兵,联合所有军队撤入丛林中潜伏起来,伺机将红方军队尽数歼灭。” “兵者,诡道也!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逸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事实证明,我的战术设计是正确的。兵种的变化也是及时的,效果也是很不错的。所以,我赢得了这场比试的胜利。” 陈琦微笑着颔首:“我说完了。” 陈琦说完,并没有在理会在场的众人,而是自顾自的品起了茶香。 熊淼口中念叨着陈琦刚才说的话,像是狂风吹散了迷雾般,瞬间觉得心明眼亮,很多困扰他多年的事情突然就想明白了。 而熊英的感受是最为强烈的,因为他就是被陈琦全程算计的那个红方主将。他所处的角度,是所有人都不能设身处地的理解的。他作为‘受害者’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被陈琦完完全全的智商压制。 他的每一步算计,每一次计算,都在陈琦的意料之中。让他真正的了解到了什么叫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陈琦之能,非人力所能理解。他感觉自己站在陈琦面前,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被陈琦看了个干干净净。 陈琦:“……”no!我对男人没兴趣!对没穿衣服的男人更没兴趣。 第59章 缺兵少将的中元帝国 熊英冲着陈琦行了一个长揖礼,恭敬的说道:“多谢殿下,熊英受教了。这次沙盘博弈,熊英输的心服口服。” 长揖礼是专属于学生向先生行的礼,代表的是学生对先生的尊敬和爱戴。而熊英现在以学生之礼待陈琦,说明熊英是从打心底觉得自己在陈琦那里学到了真本事,觉得陈琦配得上做熊英的老师。 陈琦坦然的受了熊英这一礼,微笑着伸手,将熊英搀扶起来道:“世子无需客气。浅薄之见罢了。” 熊淼从帅台上走下,来到陈琦面前,看着陈琦,眼眸中满是赞许。 熊淼:“殿下对兵法的理解和应用,堪称完美;纵观纵膈中元帝国,我估计只有那几个老家伙们能和你一较高下了。” 陈琦叹息一声道:“其实这何尝不是中元帝国当下的悲哀呢?” “中元帝国现在周遭强敌环伺,战乱从未罢休过。需要大量的具备统兵能力的将帅,为国所用。但是,纵观现在整个中元帝国军界,具备统兵能力的统帅,完全可以用青黄不接来形容。” “目前,中元帝国军界,能堪一用的统帅,几乎就没有一位是三十岁以下的。而那些镇守一方的大将,几乎没有一位是五十岁以下的。至于镇守边疆的四大异姓王,年纪最小的就是安西王荣国泰,今年也五十五岁了。其他三位异姓王,全都过了耳顺之年了。” “十年之内,如果中元帝国军界还没能培养出来一批可堪大用的年轻将帅。那些上了年纪的统帅们逐渐力不从心后,那些环伺的群狼,恐怕绝对不会放过那大好时机。” 熊淼认真的点头:“殿下所虑极是,这些年来,军界人才青黄不接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朝中那些文官腐儒们,为了防止武将的权利扩大,几乎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了。朝堂中,求和之声几乎成为了主流,对于那些环伺的豺狼,极尽谄媚之能是。” “可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将帅是需要实战来培养和检验的,纸上谈兵永远培养不出杰出的武将。在这沙盘上对弈十年,都不如设身处地的去打一仗收获大。可是……” 熊淼叹息一声,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失落和无奈。朝堂之争,文武之争,自古有之,无人能解。就连那些身处京城,整日伴君左右的人都无可奈何。就更别提熊淼他们这些远在万里边疆,无力影响朝局的‘闲人’了。 陈琦伸手,拍了拍熊淼道:“王叔所虑,非吾等力所能及之事。我们能做的,只有做好自己本职之内的,这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就够了。” 众人唏嘘了小半个时辰,时间已至巳时,熊淼遣散平南军众将,看向陈琦问道。 熊淼:“殿下,今天中午要不要就在我南王府中用膳?” 陈琦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回南王别院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晚上吧。晚上王叔您带着世子和郡主,来南王别院中,我设宴款待诸位,算是对这段时间王叔您费心招待的答谢。如何?” 熊淼点点头:“好。全听殿下安排。” 陈琦嗯了一声,接过安装好鞍韂的雪隐驹,飞身跃上马背,手拿缰绳,冲着熊淼抱拳。 陈琦:“那我就在南王别院中,静候王叔携世子和郡主的大驾了。” 熊淼父子三人抱拳躬身:“是。恭送殿下。” 陈琦策马扬鞭,骑着雪隐驹,向南王别院跑去。 熊淼三人起身,对视一眼,唤小厮牵来战马,与众将告别后,回转南王府去了。 陈琦等人回到南王别院,秦奕亲自为陈琦宽衣,换了一身舒服的居家私服。陈琦来到院中凉亭中坐下,秦奕唤人端来茶点,待到所有人都退下后,秦奕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卷锦帛,递给了陈琦。 秦奕:“这是天机门送来的情报,四大帝国的都有。其中有几份情报我觉得蛮有意思的。估计能解殿下之忧。” 陈琦点头,将锦帛放在石桌上,示意秦奕坐下。 陈琦:“懒得看了,秦伯先给我说说重点吧。晚上我再仔细的看。” 秦奕点头,为陈琦斟了一杯茶,缓缓开口道。 秦奕:“卫冉传来了中元城的消息,陛下在十日前,传令平南王熊淼,传令中强调,平南军肩负镇守南疆之重任,切不可玩忽懈怠。陛下近来看到了四十年前,神谕之战末期,南楚战败时的战报。尉迟家族仅仅凭借三千私兵,在丰都驿段,泅渡丰都河,以神兵天降之势,配合中元帝国大军,一举歼灭南楚军队,缴获无数。陛下认为,丰都驿的地理位置特殊,极易成为元楚之间潜在的突破口。所以请平南王熊淼酌情派兵拱卫丰都驿,防止南楚大军泅渡丰都河,奇袭丰都驿和赣州。” 陈琦听完秦奕的讲述,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估计又是陛下和柳相搞得鬼。逼着平南王熊淼答应我借兵之事呢。” 秦奕轻咳一声道:“殿下此言何意?” 陈琦端起茶杯,轻酌一口说:“我们在来渝州之前,专门传信给京中,告知我们此次前来拜访平南王的目的。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借兵。记得吗?” 秦奕点头:“记得,那信还是我手书的,当然记得。” 陈琦颔首:“我们在剿灭尉迟家族后,又传信给京中,细数了尉迟家族的十宗罪。在信中谈到了拿豢养私军的兵符,询问陛下是否要收回。记得吗?” 秦奕点头:“记得。同样是我手书。” 陈琦嗯了一声,接着说:“根据我对陛下和柳相的了解。多半是陛下想要将那兵符放到丰都驿,让丰都驿自己屯兵练军;而柳相早就想要裁撤私兵了,将尽数兵权收归朝廷手中。自然不会同意陛下随意赏赐兵符的事情发生。” “二人权衡利弊之下,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案。那就是以尉迟家族犯法为由,将兵符收归朝廷所有,并以此为契机,开始大规模的收缴那些功勋世家和门阀世家手中的兵符,遣散他们手中的私兵。” “与此同时,为了解决我们丰都驿无兵可用的问题,客观上同意了我们代表丰都驿,向南王府借兵的这件事。” 第60章 纷至沓来的情报 陈琦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当然,借兵之事,是需要陛下和内阁中枢首肯的。” “陛下担心熊淼会舍不得将自己培养了多年的军队外借;又不好直接下旨,强制命熊淼借兵给我们。所以只好以传令的方式,敲打一下熊淼。” “陛下给了南王府和平南军两个选择,要么借兵给我们,我们自己花钱养着军队,自己费心培养军队。等到了合适的时机,这借给丰都驿的军队就会变成丰都驿的常备军,作为守卫南境的一股生力军或奇兵。” “当然,若是熊淼心疼自己的兵马,不舍得借兵给我;那熊淼就必须要自己派兵去湘江府等地,协防丰都驿。就以南王府现在这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的架势。让熊淼越境养兵,协防丰都驿;简直就是在要南王府,渝州府和平南军的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以现在南王府和渝州府的实际情况,根本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所以平南王熊淼是不得不借兵给我们,因为这是他目前状态下的最优解。” 秦奕撇撇嘴,看向中元城方向,呢喃道:“这铁定又是那柳老怪的鬼主意。” 陈琦微笑着没有说话,看向秦奕道:“好了,说下一个。” 秦奕点头:“下一个是南楚帝国传来的消息。根据南楚帝国内线人传回的情报,清河公主在镇北关和镇北王熊焱燚发生了剧烈争执,镇北王熊焱燚失手打了清河公主一耳光。这事儿不知道为什么,被南楚皇帝知道了;南楚皇帝很生气,遣人将熊焱燚召回到郢都城,亲手打了那熊焱燚五十鞭子。熊焱燚重伤,被连夜送回到了镇北关中。” “说来也奇怪,熊焱燚和那清河公主是双生子,孪生兄妹,向来关系都是极好的。此次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仅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还发展到了动手打人的程度。南楚国内众说纷纭,近七成人事都在谴谪熊焱燚的过激行为,心疼清河公主遭受到的非人待遇。更有甚者,直接说熊焱燚不符合皇室继承人的要求,提出要更换皇室继承人。” 陈琦微微颔首,随意的说道:“看来那个熊焱燚还真是个徒有虚表的蠢货,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自己的亲妹妹给利用,坏了自己的好名声。” 秦奕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琦道:“殿下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那个清河公主设计的?” 陈琦点头道:“我猜测是这样的。要不然,以清河公主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熊焱燚手下吃这么一个大亏。除非是清河公主她自己愿意自己吃亏。” 秦奕嗯了一声,低下头仔细的思考着自己和那位清河公主见面时的一幕幕场景。他可以肯定,那个清河公主绝非一个善茬。 陈琦思考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命令朱雀堂,想方设法的策反或者安插一个人到熊焱燚的身边。接下来几年,我需要时时刻刻的知道熊焱燚的情况和想法。” 秦奕点头:“好,我稍后便去安排。” 陈琦嗯了一声:“还有吗?” 秦奕点头:“有!” “白虎堂传来的消息,西夏帝国皇室有意与中元帝国皇室联姻,求娶一名我中元帝国的公主。西夏帝国此次表现的蛮有诚意的,具西夏中枢传出的消息,西夏此次拿出了三十六年前元夏之战时,占据的我中元帝国边境的西陲十三城,作为此番联姻的聘礼。” 陈琦冷哼一声:“李元昊这是没睡醒吗?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呢?用我中元帝国的城池当聘礼,李元昊这是在嘲笑我中元帝国无能吗?” 秦奕无奈叹息一声:“唉!没有办法。西陲十三城的丢失,正好是在四十年前的那场连年大旱之后。国库空虚,粮食减产严重,就连内廷都节衣缩食的,能省一点是一点。李元昊趁中元帝国无暇他顾,派兵强夺了西陲十三城。” “等到中元帝国的内政恢复后,西夏已经在西陲十三城建立了完整的防御工事。仅仅凭借安西军,很难将其攻破。然而,朝廷也是力有不怠,根本没有余力调动大军收复西陲十三城。无奈之下只好将收复失地的事情搁置在一旁,另谋他法。”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三十六年。” 陈琦冷漠的点点头:“西夏联姻之事,决不允许成功。我中元皇室的公主绝不外嫁,中元帝国的和平,还轮不到用女人的肚皮来换。” “传令白虎堂,从即日起,详细的收集西夏帝国的所有情报。从山川地貌,城池关隘,到皇室辛秘,朝臣轶事;事无巨细的将所有的情报汇总后发给我。” 秦奕抱拳道:“遵命。” 陈琦点头:“继续!” 秦奕微微思忖后开口道:“玄武堂传来的消息,北魏太子拓跋离于四月初七薨逝于北魏东宫,享年二十四岁。北魏皇帝拓跋晔呕血三升,病体垂危,恐不久于人世。拓跋晔共有二十六子,夭折和早逝九人,剩余十七人。” “这十七人现在分成了三派,各自支持不同的皇子参与夺嫡。其中,人数最多的就是已故太子拓跋离所领导的太子军,共有七名皇子追随;因为北魏太子拓跋离突然薨逝,所以这七名皇子现在正在寻找更适合扶持主子。” “支持人数第二多的是大皇子拓跋浅,共有六名皇子追随。那拓跋浅的母亲出身北魏第一氏族萧氏宗族,与北魏皇帝拓跋晔有潜龙共度之请。拓跋晔登基后,原本是想将萧氏封为皇后的,以报答她潜龙十八年的不离不弃。但是却遭到了北魏权贵们的一致反对,就连萧氏宗族的族长,也亲自面见拓跋晔和萧氏,苦口婆心的劝说拓跋晔和萧氏,不惜以下跪的方式,连要挟带请求,让二人看在维护北魏帝国数百年基业的份儿上,让萧氏让出皇后之位;由同样出身世家名门,才名在外的北魏龙师穆友甲之女,穆氏代替。” “拓跋晔虽然有一百二十个不满意,也架不住朝臣们人多嘴杂。最后只能是默默的忍受,将萧氏封为了皇贵妃,位同皇后;而那穆氏虽然获封皇后,但是拓跋晔对其也是不冷不热的,丝毫没有一点亲近之意。若非担心穆氏无后会招来一些风言风语,对皇室不利。恐怕根本不会有北魏太子拓跋离的降生。” 第61章 答谢晚宴前 秦奕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这拓跋浅才智皆属上乘,性格温和,待人宽恕。在北魏帝国早已贤名在外,受众人追捧。很长一段时间,北魏帝国内,众人只知道有大皇子拓跋浅,而不知道有太子拓跋离。” “也正是因为他在外的名声太大了,所以招了太子拓跋离的忌讳。拓跋离屡次三番的在朝堂上找拓跋浅的茬,拓跋浅为了维护兄弟情面,不愿意参与到夺嫡之争中。自请发配到鲜卑利亚,镇守北魏帝国北疆去了。” “此番太子拓跋离薨逝,皇后穆氏膝下无子。按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长幼有序’的原则;这储君之位,几乎已经确定是这位大皇子的了。” 陈琦点头:“如果按照情报上的信息来看,这位拓跋浅似乎是个不错的人。能够在被屡次三番的撩拨后,放下恩怨,远避边疆。单就这份忍耐力,就绝非常人所能及。” 陈琦喝了口茶,看向秦奕:“另外四个人呢?” 秦奕轻咳一声:“另外四个人,怎么说呢?我看着情报,有点像是来搞笑的。” 陈琦颇有兴趣的看向秦奕,微笑着说道:“说来听听。” 秦奕讪笑着说道:“另外四个人,为首者名叫拓跋曜,是拓跋晔的六皇子。此人文才武略都比较平庸,军政处理方面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政绩。反倒是钟情于开各种各样的茶会,整天和北魏权贵们家族中的二世祖们混迹在一起,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实话,别说北魏帝国了,全大陆都没有多少人觉得他有资格去和拓跋浅去争夺储君之位。可偏偏这位祖宗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鬼话,或者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铁了心的非要卷进这夺嫡之战中。” “原本他组织那些茶会,诗会,只是做些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的事情。可是从去年开始,他突然非常热衷于找一帮人,在茶会上议论军务和政事。茶会结束后,他还会专门派人将他们的见解编撰成册,到处分发。” “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位拓跋曜在北魏民间,还真的有了不小的声量。很多大字不识的老百姓们,将这位拓跋曜当成了什么有大才之人,很是推崇。” 秦奕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没办法,这位拓跋曜太他娘的奇葩了。玄武堂担心传回来的情报说服力不够,竟然真的将那拓跋曜编撰的几册论政纪要给抄了过来。秦奕看完那几册论政纪要后,差点没笑岔气了;没别的,里面的内容太搞笑了。 陈琦听完秦奕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还有别的吗?” 秦奕摇头:“没有了。” 陈琦颔首:“好。我知道了。让易戎他们准备上等酒席一桌,晚上您随我一起,答谢平南王的款待。” 秦奕抱拳:“遵命!” 戌时初刻,熊淼带领着熊英和熊芳,一家三口穿戴整齐,早早的来到了南王别院,参加陈琦的答谢晚宴。 陈琦也换了一身湛蓝色的新长衫,亲自出府迎接。这可把熊淼一家人给惊了个够呛,着急忙慌的就要下跪谢恩。陈琦眼疾手快的将三人搀扶住,没有让他们跪下。与熊淼和熊英携手揽腕的向南王别院内走去。 四人来到南王别院的花苑凉亭中坐下,秦奕带着几个小厮,端来一个小炭炉,烧了一壶清茶。 陈琦冲着熊淼抱拳道:“这几日来,承蒙王叔款待,陈琦铭感五内。今日我借王叔这南王别院,设宴答谢王叔。还请王叔莫要嫌弃,吃喝尽兴才是。” 熊淼抱拳,诚惶诚恐的说道:“殿下言重了。殿下贵足踏贱地,已是渝州府和南王府的荣幸;更何况殿下送来的粮草,救平南军于水火,更是我平南军的大恩人。我略尽地主之谊,本就是分内之事,安敢劳殿下亲自设宴答谢。熊淼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陈琦摆手:“王叔就莫要客套了,再这般推诿,就显得有些假了。”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卷锦帛,递给了熊淼:“此乃我亲自撰写的,关于解决渝州府,益州府,南王府和平南军的一些意见和建议。现在赠与王叔,希望能为王叔排忧解惑,造福两府百姓吧。” 熊淼起身,郑重的双手接过陈琦递来的锦帛,手都不由得有些颤抖。他这几日几乎每天都在听熊英和熊芳讲述丰都驿的现状,耳濡目染之下,对于陈琦的治政能力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他知道,自己在处理内政方面,是有不足的地方的。而他周围也确实没有一位能堪大用的人才。 早在几天前,熊淼就想请陈琦帮他答疑解惑,为他治理渝州府和益州府提供一些意见和建议。但是,碍于君臣有别,他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张不开嘴。没想到,没想到啊。他这里还没说,陈琦哪里都写完了。 熊英起身,冲着陈琦长揖到地:“臣有一些事情不太明白,想要请教殿下,不知……” 陈琦微笑着摆手:“世子有问题直接问便是,无需如此谨慎。” 熊英嗯了一声,说道:“我想请问殿下,如何看待元楚之间的战略关系。” 陈琦颔首,伸手示意熊英坐下:“元楚,元楚。世子的格局,稍微小了一些。” “当今天下,五大帝国之间利益纠葛之深,早已深入肌理,埋于骨髓了。元楚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只要元楚两国愿意,就可以解决的。在处理元楚之间的关系时,其他几大帝国的态度,也是我们不得不重视的。” “而就目前来看,南王府最大的问题不是南楚的威胁,而是渝州府的内政。渝州府百姓,根本养不起平南军这三十万大军了。南王府庞大的军事开支,已经过分的挤压了渝州府的民生和经济建设投入。这是不行的!这是要出乱子的!” “我记得前几天在和王叔闲聊的时候,我就说过,渝州府现在就处于动乱的临界点之上,渝州府的内政已经无限接近崩溃的边缘。如果不能及时的解决渝州府的内政问题,渝州府发生民变,甚至军队哗变也只是瞬息间的事情。” 第62章 元楚战略 熊英若有所思的说道:“殿下提出的,解决渝州府内政的策略,就是平定益州府吗?” 陈琦点头:“没错。想要解决渝州府的问题,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裁军,为渝州府百姓减负,减少赋税的征收。要么就是让军队动起来,让军队去干一些活儿,自己养活自己。” “益州府,素来有“天府之国”的美誉,物产丰富,气候宜人,土地肥沃,地广人稀;良田之多,数十倍于渝州府。是个极佳的屯兵养兵之所。” “况且,益州府本来就是南王府的封地。陛下当年分封两州之地给王叔,目的就是想要王叔能够凭借渝州之地利和益州之财富,震慑南楚人的狼子野心。” “可惜呀!王叔未能领会陛下之用意,将供养三十万平南军的压力,全都压在了渝州府百姓的头上。以一府之力,承担两府之重任,渝州府百姓生活之艰难,可想而知。” “况且,益州府本身就是我中元帝国的疆域,岂有不管不问之理啊?益州府东连渝州府,西接吐蕃,南临苗国、南楚,北抵西夏帝国和八百里秦川腹地,九千里汉中沃土。地理位置至关重要。” “他日若我中元帝国和南楚帝国开战,西夏帝国想要驰援南楚帝国,这益州府便是驰援的必经之地。只要我们扼死益州府的通道,西夏帝国就休想有一兵一卒能够驰援到南楚帝国境内。” “同理,若我中元帝国和西夏帝国开战,南楚帝国想要驰援西夏帝国,也必须经过益州府才能前往战场。除非他们选择向西,从吐蕃境内绕道驰援;否则,南楚帝国和西夏帝国以后,恐怕真的就只能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熊英点头,明白了陈琦的意思。思忖了片刻开口道:“殿下如何看待南楚对我中元帝国的威胁?” 陈琦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南楚,疥癣之疾而已。根本不足以威胁到中元帝国。” “你们不要忘了,南楚是有着他的致命缺陷的。那就是粮食。南楚只要一天不解决粮食问题,就休想与中元帝国一较高下。” 陈琦手指在石桌上敲击着说道:“两国交兵和两人交战相似,就拿今天白天我和世子的切磋来举例。从一开始,切磋的结果就已经没有了悬念,而决定胜败的那个人也就只有我自己。我愿意让自己胜,我便能胜;我若想要自己败,那我便能败。” “元楚两国亦是如此。别看南楚地盘是蛮大的,但是,不论是军队的战斗力,还是后勤补给,又或是老百姓们的战斗热情,南楚几乎是没有半点优势可言的。换句话说,能够决定元楚胜败的,从来都不是南楚,而是中元帝国。中元帝国想要胜,便能胜,想要败,便能败。南楚,没有任何发言权。” “中元帝国根本不用干别的,只要撑住不战败。坚持一年时间,南楚就会因为缺粮而自乱阵脚;坚持三年时间,南楚内政就会崩坏,四十年前的南楚内乱也就会再次上演。” 熊英疑惑的说道:“那我中元帝国为什么不直接全力一击,解决南楚帝国呢?我中元帝国的国力虽然不及巅峰期之十之二三,但是想要灭南楚还是轻而易举的吧?” 陈琦拿起折扇,轻轻的朝着熊英的脑门敲去;就在即将敲到熊英脑门上的时候,陈琦猛地收住了力量。陈琦吞了一口口水,自己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还以为自己拿的是竹扇呢,想着帮熊英的榆木脑袋开开窍。结果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用的竟然是钢筋铁骨扇,二百斤的钢筋铁骨扇…… 好家伙,这一下要是打上去,熊英能不能开窍不知道,开瓢是没什么问题了。 熊淼等人也是后知后觉的想到,陈琦手中的这把扇子可不是凡品。一个个都被陈琦的举动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陈琦将折扇放在石桌上,长舒一口气道:“世子……未来姐夫……你能不能动一动你那可爱的小脑瓜啊?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记住是吗?元楚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元楚两家的事情。” “就像你说的,以中元帝国的实力,灭掉南楚是轻而易举的。但是,这个轻而易举也是需要派兵去打仗的,需要调动兵马钱粮的,需要朝廷征调其他州府的力量援助的。” “在场众人中,王叔是最了解南楚的人。以平南军的战斗力,想要灭掉南楚,需要多少军队呢?五十万?八十万?一百万?” “这么多军队从哪来?现征兵吗?那战斗力有保障吗?” 熊英摇头:“那肯定不行。当然是需要朝廷的正规军来咯。” 陈琦点头:“好。朝廷的正规军,中元帝国兵部在册的正规军共有三百万。其中有一百万是分散在中元帝国九道八十一州,负责维护当地的治安的,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守备军。剩余的两百万正规军,分散在中元城四周,拱卫着中元城的安全。” “从哪里调兵?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调走拱卫中元城的兵马,万一北魏掠境,倾力一战直奔中元城而来。京中的王公大臣们的安全谁来负责?世子不要忘了,中元城距离北境不足千里。以北魏骑兵之锋锐,一天一夜便可杀到。” “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中元帝国的兵力正好处于一个饱和状态。这个饱和状态是很微妙的,是不能轻易改变的。” 熊英长叹一声:“那,那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南楚的问题吗?这样没有尽头的消耗着,毫无意义啊。” 陈琦伸手,拍了拍熊英的肩膀道:“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想要解决敌人,有的时候并不是一定要用刀兵的。有的时候,有些东西,比刀兵更有杀伤力。” 熊英等人疑惑的看向陈琦:“殿下何意?” 陈琦微笑着将杯中的茶饮尽,起身扶起熊淼:“好了。酒宴已经备好,请诸位入席吧!” 第63章 陈琦借兵(1) 渝州府 南阳别院 陈琦扶着平南王熊淼入席,秦亦作陪。熊淼看着桌子上那一道道如同艺术品般的菜肴,口齿生津,忍不住食指大动起来。 熊淼本身就是属于那种喜好美食的人。不管是在南楚帝国,还是中元帝国,他不管再怎么忙,再怎么累,都不会放弃每天对美食的享受。 这些年,熊淼身处南境,远离朝堂腹地;更是专门派人出去,收拢厨艺高超的厨师入南王府,为他研究各类美食佳肴。他倒也不挑食材,山珍海味他来者不拒,野菜菌菇他也甘之如饴;甚至连门阀世家弃之如敝履的内脏头蹄,只要做的合乎他的胃口,他也来者不拒。 熊淼作为一个职业老饕,他对美食是非常敏感的。所以,在看到陈琦准备的这一桌美味佳肴时,顿时就看出了这些美食的与众不同。 熊淼吞了一口口水,眼巴巴的看向陈琦。 熊淼:“殿下!可以,吃了吗?” 陈琦看到熊淼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伸手用筷子给熊淼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到熊淼的碗中。 熊淼拿起筷子,夹起那块东坡肉,直接整块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的品尝着各种滋味,满脸写着享受。咀嚼了小半分钟,熊淼把已经嚼碎的肉咽下,眯着眼回味了片刻,忍不住赞叹。 熊淼:“肥肉肥而不腻,瘦肉润而不柴。咸鲜适度,微微的一丝甜味用的恰到好处,将所谓的味道中和的恰如其分。好!好!好手艺!” 陈琦微笑着点头:“王叔不愧是中元帝国有名的老饕,评价的很有水平。” 陈琦看向熊英和熊芳:“你们也别拘束了,开动吧!” 熊芳对于美食的喜欢,丝毫不比自己老爹差。甚至是犹有过之。她早就被满桌的珍馐美味和熊淼的话给勾起了馋虫,马上就要忍不住了。所以在听到陈琦的邀请后,几乎是直接无缝切换到了干饭人模式。 反观熊英则是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微微的蹙起了眉头。深呼一口气,扭头看向陈琦,抱拳道。 熊英:“臣有一事不明,恳请殿下解惑。” 陈琦眉头微微一挑,微笑着说道:“世子请明言便是!” 熊英:“殿下以为,君子是否应该远离庖厨之事,摒弃口腹之欲;而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劳筋骨,饿体肤,困乏自身呢?” 陈琦无奈摇头,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道:“世子要明白。食色性也,民以食为天,不管你是皇亲贵胄,还是升斗小民,都不可能免俗。” “生而为人,不管你是为了吃而活着,还是为了活着而吃。你都不可能不吃饭,对吗?” 熊英点头。 陈琦颔首:“既然如此,既然一定要吃饭。那么为什么不选择吃的好一些呢?”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圣人尚且如此,我等凡人,又何须劳心费力去免这个俗呢?” “至于所谓君子远庖厨,见其生,不见其死。在我看来那不过就是自欺欺人而已。真正的善良,真正的仁爱,应该是赋予生命,而不是守尸恸哭,更不是无聊的哭嚎。而现在有些人在那里疯狂的聒噪‘君子远庖厨’,在我看来,无非就是懒的。” “根本不用别的,将那些聒噪家伙们扔到深山老林里呆上一个月,哼,远庖厨?啥都能学得会。” 熊英被陈琦的话给整无语了,无奈的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倒不是熊英被陈琦说服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很难认同陈琦的观点。之所以要在没有争论出个结果的情况下,就吃饭。是因为熊淼和熊芳的战斗力太过于强悍了,他担心他再晚一些动筷子。他今天晚上就得饿肚子了。 陈琦也发现了熊淼和熊芳那恐怖的战斗力,和秦奕相视一笑,两个人也不吃饭,像是照顾孩子的家长似的,给三人夹着他们够不到的菜。 然后,陈琦和秦奕就见识到了熊家三人恐怖的战斗力。就连看似吃的慢条斯理的熊英,那饭量都大的吓人。陈琦暗自计算了一下,熊英的饭量几乎是他的两倍。惊叹于他们恐怖的战斗力的同时,陈琦命人去后厨说了一声,让他们再给添几道菜,要不然满桌的空盘子,实在是有些看不过眼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熊家三人都吃的肚儿溜圆,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喝着消食的水果茶。 陈琦命人将残羹撤下,端来上好的清茶,五人就坐在餐桌边,聊起了正事儿。 陈琦看向熊淼道:“王叔。可曾收到京中来信?” 熊淼没有任何隐瞒,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锦帛,递给了陈琦。 熊淼:“殿下说的可是这个?” 陈琦接过锦帛,简单的看了一眼,认真的点了点头。熊淼递给陈琦的锦帛,正是中午时分,秦奕说的,来自中元城的陈伽罗催促平南王府分兵协防丰都驿的御令。 陈琦:“不瞒王叔,此番我前来渝州府之前,就已经和京中报备。来此的目的就是想要请王叔分兵协防丰都驿。” “王叔您精通兵法,谋略无双。我们此番如果将渝州府至南楚镇北关的官道截断,南楚势必会分兵到我丰都驿对面的御北关,我丰都驿的压力一定会成倍的上涨。仅凭我丰都驿护卫司那三千护卫军,就算是拼死一战,又能抵御多少敌军呢?” “更何况,就算是没有官道被截断这档子事儿。现在的丰都驿是元楚贸易的重镇,地理位置和经济价值都已经今非昔比了。难免南楚帝国会见钱眼开,对我丰都驿图谋不轨。说实话,我丰都驿现在就像是一个抱着金元宝逛街的孩童,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万一南楚真的打上了我丰都驿的主意。以我丰都驿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有任何自保的可能。” “所以,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讲,我丰都驿现在的安危,根本不由我丰都驿百姓做主。所以这才恳请王叔能够发兵丰都驿,保护我丰都驿的安全。” 第64章 陈琦借兵(2) 熊淼听到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殿下所言,我在受到这封御令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实话实说,丰都驿的安危本就是我平南军的分内之事,我平南军和南王府理应全力以赴,保障丰都驿的安全。” “但是,殿下此番亲赴我渝州府,亲眼看到了南王府和平南军的现状。实话实讲,我平南军现在真的是无暇他顾了,让我调兵去协防丰都驿,我连军粮都拿不出来。” 陈琦微微颔首:“王叔所言,我能够理睫。说实话,我在看到渝州府和南王府的现状时,就已经放弃了请王叔调兵协防丰都驿的打算了。不过,我丰都驿的安危确实是迫在眉睫,这是绝对不容忽视的。所以,我们是否能够想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法呢?” 熊芳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琦道:“既然丰都驿的军力不够,为什么不扩军呢?以殿下皇子的身份,只要和陛下明言,陛下肯定不会拒绝的呀。” 陈琦几人面面相觑,讪笑着摇摇头,熊英宠溺的摸了摸熊芳的头道。 熊英:“傻丫头,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大元历》对于道、州府、郡县的军队配置是有着明确的规定的;全国九道,每个道都设有警卫司,警卫司下辖五万警卫军,负责维护道域之内的安定;八十一州府,每个州府都设有守备司,守备司下辖一万守备军,负责维护州府内的治安;至于郡县的数量,恐怕只有朝廷才有具体的数据,每个郡县都设有护卫司,护卫司下辖三千护卫军,负责维护郡县内的稳定。” “丰都驿属于郡县一级,按照《大元历》只能设立护卫司,组建三千人的护卫军。不能少,更不能多。少了叫做吃空饷,护卫司主将会被革职查办;多了那叫豢养私军,意图谋逆,不仅是护卫司,郡县长官也会被下狱查办。” 熊芳有些迷茫的看向陈琦道:“丰都驿只是一个郡县吗?为什么我会觉得丰都驿好像并不比州府差呢?” 陈琦微微颔首:“郡主说的其实有些道理。从疆域上来看,我丰都驿下辖六郡十七县,完全就是州府一级的疆域面积。从人口上来看,我丰都驿现在常住人口已经接近二十万,流动人口接近一百万,也勉强达到了州府一级的最低标准。而从经济上来看,丰都驿的财税丝毫不弱于江南的那些富庶的州府,就算是拿到全国八十一个州中比较,也是名列前茅的。” “所以,说丰都驿像州府并没有什么错。” 熊芳有些焦急的说道:“那,那为什么,为什么才是个郡县呢?” 陈琦微笑着摇头:“郡主要明白,丰都驿现在这个状态是畸形的,是不正常的。之所以有现在这个状态,是因为我是丰都驿主司府的主司。陛下担心原来的丰都驿难以规整,财税无法满足建设需要;所以才从赣州府,湘江府和吴州府中,划拨了一些郡县归丰都驿管辖,然后才有了现在丰都驿这个怪胎。” 熊芳:“那难道就不能将郡县升级成为州府吗?” 陈琦摇头:“不能!” “《大元历》是中元帝国建国的根基,凡事《大元历》规定不允许做的事情,就算是皇子、亲王也不能做。若是违反了《大元历》中的规定,按照‘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规矩,该斩斩,该杀杀,绝不留情。” “《大元历》第二章,第一条就明确规定了。中元帝国建立之初,设立的八十一个州府是固定的,非必要不允许增减。就算是州府被别国占领了,也不允许裁撤州府,除非中元帝国皇室全部战死,否则那些丢失的疆域必须要一寸不少的夺回来。至于增加州府《大元历》规定,除非占领了别国的领土,且占领领土的疆域不小于八十一州疆域的中位水平,方可建立新的州府。” “很显然,丰都驿并不符合《大元历》的规定。” 熊芳有些局促的说道:“难道以殿下皇子的身份,也做不到吗?” 陈琦端起茶杯,小酌一口道:“郡主可千万不要把我这皇子身份看的太重了,或许别的帝国的皇子王爷可以为所欲为,骄奢淫逸;但是唯独这中元帝国的皇子……” “中元陈氏不仅家法极其严格,对于《大元历》的维护,也是历朝历代中绝无仅有的。” 陈琦轻叹一声说道:“中元陈氏的祖祠中,太祖爷陈术的画像两旁写着两行字,‘君王守国门,皇子死社稷’。中元陈氏的子弟们,并没有辜负陈氏老祖的期望,中元陈氏是历朝历代中,皇子战死沙场人数最多的帝国。我皇爷爷,高祖皇帝的二十七个儿子全部战死沙场,险些连个继承人都没能留下来。若非高祖皇帝老来得子,生下我父皇,中元陈氏恐怕真的就要没有继承人可选了。” “中元帝国或许不是历朝历代中最富有的帝国,但一定是老百姓们活的最安全的帝国。因为所有的危险,都被将士们挡在了国门之外了。” 熊芳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道:“那这岂不是说,没有办法帮助丰都驿了吗?那殿下和丰都驿怎么办?那里好危险呀!殿下您能和陛下说一下,调您会京城,不在这边境受这个罪吗?” 陈琦无奈的笑了笑:“若是陛下调我回京,我是安全了,那丰都驿的百姓怎么办?他们的安危谁来负责?人活一世,不能只为自己活,不为他人考虑,你说呢?” 陈琦手里摸索着茶杯道:“其实从我个人的角度上来讲,我真得很想当一条咸鱼,做个吃喝玩乐,虚度一生的糊涂王爷。但是,现实似乎并不允许我那么做!” “于内而言,我身为皇子,从小衣食无忧,蒙皇恩浩荡,方有今天的我,食君之禄,分君之事。我无法逃避。于外来讲,中元帝国被群狼环伺,各路贼寇虎视眈眈,现实条件完全不允许我做一条咸鱼。” “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第65章 陈琦借兵(3) 熊英摸了摸有些郁闷的熊芳的脑袋,宠溺的说道:“傻丫头,君子立于天地间,本就是来受苦的。只有我们的脊梁足够硬,才能挡得住灾祸,为你们这些老弱妇孺们撑起一片安静祥和的天空。” “终有一天,终会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熊芳嘟着嘴,无奈的点点头。 熊淼轻咳一声,打断了这有些郁闷的话题,熊淼看向陈琦,语气平静的说道。 熊淼:“殿下是否有了解决陛下御令的主意?” 陈琦看着熊淼,微笑着颔首:“王叔不愧是老江湖了,感知之敏锐,让人叹为观止。” “不瞒王叔,在我看到渝州府的实际情况的时候,就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了。特别是在做南王府执政建议的时候,更是将这个事情细细的想了一遍。我有两个想法,可以说出来,供您和世子选择。” 熊淼点头:“请殿下明示!” 陈琦嗯了一声,从袖筒中拿出一块一尺见方的锦帕,递给了熊淼。 陈琦:“第一种解决方法,就是王叔从平南军中调一万军队借给我丰都驿主司府,由我丰都驿主司府来供给他们的粮草和甲胄兵刃,不用南王府花一分钱;若是内阁查下来,就说是王叔派来协防丰都驿的便可。” “我们双方只需要约定好,这支军队在什么情况下,需要从丰都驿驰援平南军;什么情况下脱离我丰都驿的掌控。当然,这支军队和丰都驿主司府没有任何关系,丰都驿主司府也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王叔可以理解为,这一万军队是我丰都驿请来的护卫,负责保护我丰都驿的安全。” 熊淼听完陈琦的话,微微颔首。 陈琦接着说道:“第二种解决方法呢,就是王叔直接从平南军的编制中,借给我一万人的编制。当然,这里说的借,可以理解成为租赁;即王叔可以和我约定,这一万人的编制,一年您要我多少钱,我丰都驿主司按时将这些钱送到南王府。等到朝廷为丰都驿增加了护卫军的编制后,我再将这一万人的编制归陆续的归还给王叔。” “两种方法虽然都是借,但是并不相同。第一种是借兵,但是那些兵还是您平南军的,我只是临时拉来干活儿而已。第二种是借编制,所以那些兵在名义上是您平南军的,但是实际上是我丰都驿自己的军队,王叔只是将编制借给我,赚些钱贴补军饷罢了。” “王叔无需担心朝廷的意见,不管是借兵,还是借编制,在我中元帝国是有先例的。只要军队还在朝廷,兵部的监管之下,朝廷也不会干预我们彼此间的合作。在我们双方达成合作意见后,王叔可以直接上书朝廷,将我们的合作细节一一告知,并由兵部记录在案。之后再出任何问题,都不会连累到王叔和平南军的。” 熊淼点了点头,看向熊英,熊英也微微的颔首,算是同意了陈琦的意见。熊淼看向陈琦,微笑着说道。 熊淼:“那殿下更偏向于哪种解决方法呢?” 陈琦轻咳一声说道:“实话实讲,我更偏向于第二种解决方法。原因也很简单。” “首先,我若是借兵,因为我本身不是平南军将领的缘故,是没有办法直接掌管这支军队的指挥权的。一直不由我主司府掌握的军队,陈兵在丰都驿的周围。说实话,有点害怕。而且,因为我没有指挥权,所以我也就没有执法权,万一这帮大爷在我丰都驿内为非作歹,我丰都驿是一点辙都没有。我不可能带领三千护卫司护卫军和一万平南军开战。” 陈琦说到这里,突然就想到了前世驻扎在韩国和日本的美国军队。驻韩美军和驻日美军在驻地为非作歹,无恶不作。那些杂种们犯了事儿,只要躲进美军军营,当地政府完全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即便是杀人强奸这样丧尽天良的重罪,美国政府都会无条件的偏袒和维护。简直就是恶心到了极点。 陈琦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辖区之内,有那样一股不受约束的力量存在。不为别的,主要是太恶心了。 “相反,若只是借编制的,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这一支万人军队的指挥权在我丰都驿主司府手里,他们胆敢有任何逾矩的行为,我都可以直接行使执法权,以军法处置他们。” 陈琦说完,熊淼和熊英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陈琦的说法。 陈琦接着说道:“其次,就是训练问题。我丰都驿对于训练军队是有一套自己的办法的;而这套办法在目前阶段还属于机密,即便是王叔您和平南军,也是不方便知晓的。若是借兵的话,先不说我能不能按照我的计划训练军队,就算是我想那么训练,您觉得平南军的那帮兵痞们,他们会听我的吗?” “相反,若是借编制,那这支军队就是我丰都驿自己的,那么我想要怎么训练就怎么训练,想要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没有人敢有任何不满的地方。” 熊淼和熊英点头,同样认可了陈琦的这个说法。 陈琦继续说道:“最后就是未来关系问题。老实说,我这个人是比较念旧的,我不太喜欢分别的感觉。若是借兵的话,未来一定会涉及到归还的问题。想想好不容易彼此之间把心捂热乎了,结果到最后不得不分开了。想想就觉得不舒服。借编制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我最后归还的只是编制,兵还是我的,将还是我的,没有那种离别的愁绪,我个人觉得蛮好的。” 这一次不仅是熊淼和熊英点头了,连秦奕和熊芳也同时认可的点了点头。 熊淼略作思忖的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照借编制的方式,来拟定我们的合作方案。具体细节的话,就由我们双方派出人进行沟通和谈判。我南王府这里,就让熊英作为谈判代表,全权负责此次谈判的所有事宜。等到我们的合作方案制定完成后,交由陛下亲阅。同意后,我们的合作便开始;若陛下没有同意,咱们再商量。” “如何?” 陈琦点头:“好!那我丰都驿这里,就有秦伯全权负责吧。” 秦奕抱拳道:“谨遵钧命!” 就在众人皆大欢喜之时,一道黑影从殿外飞了进来,直接落在了陈琦身边。在场众人,除了陈琦和秦奕外,全都将自己的武威释放而出,向那黑影砸去,试图阻止黑影靠近陈琦。 结果就看到那黑影落在陈琦身边,低头耳语着什么。众人才知道这黑影是自己人,不是来刺杀陈琦的。 第66章 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十八卫中最擅长侦查的美女护卫——影子。她跟随陈琦进入渝州城后,便自行离开,收集情报去了。两人原本相约,等到陈琦等人办完事儿后,再在渝州城外会合,一同返回丰都驿。结果让陈琦没有想到的是,影子今天竟然直接来南王别院找他了。说实话,影子今天的行为,是很不符合护卫和暗卫的行为规范的。她这样贸然的出现,很容易给陈琦带来麻烦,让别人生出不满的情绪。 直到陈琦听完影子的讲述后,这才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看向了影子。 陈琦:“你确定?” 影子点头:“确定。我是一路跟着他来的,包括他易容的全部细节我都看了个一清二楚,绝对不会有错。” “而且,那家伙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味道,有点像草木香。又有点像奶香。我绝不会记错。” 陈琦点头,略作思忖后看向熊淼道:“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南楚镇北王熊焱燚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离开了镇北关,易容后微服进入了渝州城。目前下榻在渝州城西市,德胜坊明月楼中。来渝州府的目的不详。” 熊淼伸手,在桌子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把一旁的熊芳吓得一激灵,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熊淼:“熊焱燚这个狗东西,是拿我渝州城当什么了?市集吗?真的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熊淼现在是真的很生气,心情也很复杂。他丝毫不怀疑陈琦口中情报的准确性,而是他实在搞不懂,熊焱燚这个货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要知道,熊淼一家出生南楚帝国皇室,是南楚皇帝的亲兄弟。这熊焱燚和前两天离开的那个清河公主,都是熊淼的侄子侄女。 熊淼很忌讳和南楚帝国皇室的人再有任何往来。他宁愿南楚帝国皇室也像他一样,彼此相看两厌,恨不得给对方两刀子,闹个鱼死网破;最次也得是双方老死不相往来,今生再无瓜葛。 毕竟他熊淼说到底是以一个叛国者的身份归顺中元帝国的,又是以一个积极反抗南楚帝国的态度,获取中元帝国的信任,然后位及人臣镇守一方疆域的。 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是他那位一奶同胞的亲哥哥心甘情愿的把南楚帝国皇位让出来,三跪九叩的请他回南楚帝国,他也不会回去的。他今生和南楚帝国之间的关系,只能是不共戴天。 但是让熊淼感觉厌烦的是,自从这个熊焱燚当上南楚镇北王后,又是专程拜访,又是微服私访的。老是在你眼前蹦哒,想方设法的恶心你。 作为彼此不负的君臣,熊淼相信陈伽罗不会因为这点事儿就怀疑他里通外国,质疑他的忠诚度。但是,这种事情,很容易给朝堂上的那些御史言官们留下把柄。万一哪天那些御史言官们吃饱了撑的,看他日子过得太舒坦了,铁了心要给他添点堵;这些事情都会成为弹劾他的借口。 以平南王府在京中那聊胜于无的关系网,根本不足以抵挡那些无聊的诽谤。到时候,就算陈伽罗有意维护,那也少不得一番唇枪舌剑。想想都能烦死。 熊淼有些烦躁的挠挠头,开口道:“殿下准备如何处理熊焱燚呢?要不干脆以‘敌国细作’的名义,把那家伙抓起来,扔进大牢里关个三年五载的。” “就算不弄死他,也得好好的给这个狂妄无知的家伙一些教训。” 陈琦摇摇头:“王叔切莫动怒,身为一名统帅,需要学会随时随地的掌控自己的情绪,切不可因为一时的莽撞,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 “心乱出昏招,您若是单人独骑,就算是出了昏招也充其量是伤您一个人;可是您不是一个人,您是三十万大军的统帅。倘若因为您的冲冠一怒,导致平南军三十万大军陷入危地。您万死难赎一罪。” “至于那个狗屁的熊焱燚,他之所以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往返穿梭于渝州府和镇北关之间,必然是有所依仗的。而他仰仗的,无非就是两点,要么就是他身边有巅峰强者保护,确保他在被人察觉后,还可以轻易脱身。要么就是他在离开镇北关之前,有过一些前瞻性的布置,而这些前瞻性的布置,不仅能够确保他即便是被平南王府擒获后,也可安然无恙;甚至有可能会借机挑拨元楚两国之间的关系,和平南王府与朝廷之间的关系。” “所以他有恃无恐。所以他从容不迫。” 熊淼牙齿咬的嘎吱吱响,恨不得直接拿刀过去看了熊焱燚那个混账王八蛋。他恶心人了。 反观陈琦,倒是从容淡定,没有半分的不自在。反而眼睛中满是明亮的金光,像极了小孩子看到心爱的玩具似的。 熊英真好看到了陈琦那若有若无的笑意,知道陈琦应该是有什么办法了。紧张的开口问道。 熊英:“殿下可是有了解决那个熊焱燚的办法?” 陈琦微微颔首:“敲山震虎,打草惊蛇。” “那个熊焱燚此次微服造访渝州府,是化名而来的,而且身份也做了伪装。我猜测,他多半是想要来探一探渝州府对于南楚人的防备有多大,为日后投放细作,或是收买元奸做铺垫。” “在我想来,那南楚帝国一定也有那种可以覆盖五大帝国和所有王国的情报网。只不过那很可能是现在的熊焱燚所接触不到的。所以,熊焱燚有可能想要建立自己的一个小型情报网。而这个情报网的核心,就是渝州府,和其他南境十三府。” “我们这一次能抓到微服而来的熊焱燚,其实是很走运的一件事。要不是影子闲来无事,跑去南楚镇北关玩儿,看到了那熊焱燚易容的全过程,还真未必能抓得到那家伙的尾巴。”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个偶然,利益做大化。我既然不能抓住弄死那个熊焱燚,那我就把那家伙吓一顿。最好是给他心里种下点心魔才是最好的。” 陈琦冲着其他几人招招手,让他们走进一些。熊淼等人也不扭捏,快步走到陈琦身边。 第67章 算计熊焱燚 陈琦:“这样!熊英,你现在回渝州刺史府,将渝州府的守备军放出去,封锁四门。敲锣打鼓的在城中宣告,说有南楚帝国细作混入渝州城,威胁到了渝州城百姓的安全。渝州刺史府奉命缉拿南楚细作。举报者赏银千两。” “然后你亲自领一队人马,就在那熊焱燚下榻的明月楼附近转悠。也可以带兵进那明月楼中寻找一番。但是切记,不要抓到他。就是吓唬他。” 熊英听完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熊英:“好,我这就去办。” “嗯!”陈琦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看向秦亦:“秦伯,丰都驿可将黑火药送来了?” 秦亦点头:“送来了。兰园军工坊的人说这批黑火药的威力比初始的强了一倍有余。但是不知道炸山的效果如何,为了确保不耽误殿下的计划,所以这次他们直接发过来整整十万斤的改良黑火药。” “哦,对了。蓉姐儿说不允许您亲自去放置黑火药,更不允许您涉险。所以派侯玉龙专程前来,完成炸山的任务。” 陈琦点头看向熊淼:“王叔,前些日子,我让您安排人去挖的那些洞,现在挖好了吗?” 熊淼点头:“嗯!昨天夜里传回来的消息,已经挖好了。” 陈琦颔首:“命人带领侯玉龙,押解着黑火药,去那些挖好的坑处放置炸药。今晚子时我要听到爆炸声,明早我要看到渝州府到镇北关之间的官道彻底阻断。” 秦亦和熊淼领命,转身而去。 陈琦看向影子:“影子!你去给我盯紧了那个熊焱燚,一直盯到那家伙回到南楚帝国或者回到镇北关。” 陈琦起身,从袖筒中拿出一把朱红色的匕首递给影子:“记住,保护自己。如果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抽身离开,切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懂吗?” 影子点点头:“知道了。” “嗯!”陈琦嗯了一声,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刺绣的荷包,递给了影子。 陈琦:“拿着。出门在外,别给我省钱。” 影子微笑着接过荷包,在手中抛了抛,双腿点地,像一阵青烟般的消失在了原地。遥遥的,陈琦听到两个字。 影子:“放心!” 影子离去,让陈琦的心里很是有些失落。影子是他离京赴任时,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一年多的时间里,二人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除了睡觉,洗澡和拉屎,影子几乎都在一旁的阴影中保护着他的安全。 陈琦无奈的轻叹一声,扭头就和一双小狐狸眼对视在了一起。陈琦这才发现,那熊淼和熊英俩人走的太急;竟然没有将熊芳这丫头带走。熊芳也不知道发什么颠,眼睛色眯眯的盯着陈琦,那满眼的星星,都快从桃花眼中飞出来,砸到陈琦身上了似的。 陈琦轻咳一声,打破了这有些怪异的氛围。 陈琦:“王叔他们走的太急了些哈。怎么把郡主这么个大美人给丢在南王别院呢。这,哈,太不负责任了,哈……” 陈琦真的是有些语无伦次了。没办法,陈琦前世就是一个雏;这一世虽然和蓉丫头有一些小暧昧,那也是建立在二人非常相熟,彼此已经确定了心意的基础上的。让他和一个陌生或者是不太相熟的女孩共处一室,或是共处一个小空间内。他真的是会觉得非常的尴尬的,那是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 而现在,共处南王别院二堂中的陈琦,面对这熊芳,真的,真的是太尴尬了。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熊芳看到陈琦那局促的不知所措的模样,两只小狐狸眼直接笑成了两个弯弯的小月牙。走到陈琦身前,伸手在陈琦的胸膛上拍了拍。 熊芳语气中满是陶侃的说道:“哟!这还是刚才那个点兵遣将如臂使指的那个三殿下吗?怎么局促的像是个小兔子似的?我堂堂平南王郡主,有那么吓人吗?” 陈琦讪笑着后退两步,拉开了与熊芳之间的距离;好家伙,就这么一瞬间,陈琦那脸红的,都红到后脖颈了,连耳垂都变成了粉红色。 陈琦:“郡主玩笑了。郡主这般美人儿,哪里会吓人啊。迷人还差不多。呵呵,呵呵!” “哼!”熊芳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算你勉强过关了。” “殿下不知棋艺如何?可愿陪小女子对弈几局?” 陈琦颔首:“郡主相邀,我自当奉陪。” 熊芳转身,向外走去。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那小脸像是装了开关似的,刷的一下就红了,连脖子都红的快能滴出血来了。如同逃也似的,向着花苑中的凉亭跑去。 熊芳刚才本来是想调笑一下陈琦的,结果她发现,那种暧昧的气氛下,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若不是她脸皮够厚,自尊心作祟。差点就忍不住当着陈琦的面,羞臊个大红脸。 陈琦抬头,正好看到了熊芳那朱红色的耳垂和脖颈。这才明白,那看上去如同小太妹般的小郡主。原来也是个银样镴枪头,吓唬人玩儿的。不过,他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乌鸦落在猪背上,谁也别嫌谁(黑)。 所以陈琦果断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走出二堂,唤来易戎,让他准备一壶清茶送到凉亭中。有让人将太子陈环送给他的那副云子给他送来,等到安排的差不多了,这才慢慢悠悠的向凉亭走去。 陈琦来到凉亭中,二人打了个招呼,都识趣的没有再提刚才在二堂屋中发生的事情。两人脸上的绯红也散了去,像是刚才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似的。 就在这时,小厮正好端来棋盘,棋盘上放着两个棋篓,等到小厮放好棋盘退下,陈琦和熊芳二人各自选了一个棋篓,放在自己的右手边。 易戎也带着人,端来了一个小炭炉和一个铁制的小水壶。易戎将茶壶茶盏放到陈琦石桌上,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陈琦不知道熊芳的棋艺如何,不敢托大;所以便提出了猜单双决定先手权。熊芳同意了。 陈琦伸手,从棋篓中抓起几颗棋子,握在手中,拳头举在棋盘上。 陈琦:“郡主请!” 第68章 陈琦的算计(1) 熊芳点头:“我猜单!” 陈琦直接将拳头翻了过来,手掌摊开,手掌中央,安静的躺着四颗漆黑如墨的棋子。 陈琦微笑着说道:“承让了!” 熊芳点头:“好!” 陈琦执黑先行,因为不太了解熊芳的棋路,起手式还是以试探为主。等快到中盘的时候,陈琦对于熊芳的棋路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不再做任何保留,直接火力全开的在半区中展开了厮杀。仅仅十手,便将熊芳好不容易经营好的半区给彻底杀废。陈琦丝毫不留手,棋路杀伐果决,落子快如闪电,像是完全不需要思考似的。等到中盘结束时,熊芳已经是只能疲于应对,没有了任何反击之力了。 熊芳虽然是女儿身,但是那棋品还是有的。并没有过多的纠缠,直接投子认负。 熊芳无奈的摇摇头:“殿下的棋路杀伐果决,攻防兼备。这天下太大,我不知道高人有多少。但是最起码在这渝州府内,无人能在这尺寸之间,是你的对手。” 陈琦微笑着将棋盘上的棋子分开,装进棋篓之中。 陈琦:“郡主谬赞了,我愧不敢当。奇淫巧技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熊芳摇头:“殿下太过自谦了。我父王说过,这围棋虽然只是尺寸之间的游戏,但是却蕴含着统御千军万马的智慧。能够将这尺寸之间的游戏玩儿明白的人,就算不能成为名将,做个幕僚参军,也是绰绰有余的。” 陈琦拿起茶壶,给熊芳斟了一杯茶。 陈琦:“郡主说的是,是我失言了。” 熊芳端起茶杯,小酌一口:“三殿下,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您为我解惑呢?” 陈琦颔首:“当然可以。郡主无须多礼,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了。” 熊芳沉吟了片刻,组织好语言后开口道:“我只是对三殿下刚才的安排有些不太明白。殿下先前说了,那熊焱燚敢亲身涉险,易容微服来探渝州城,一定是有所依仗的。所以您否决了父王抓捕熊焱燚的主意。” “可是您反过头了,就让我大哥封闭渝州城四门,还让我父王去截断渝州城到镇北关的官道。这样一来,熊焱燚在短期内是肯定回不去南楚帝国,回不去镇北关了。殿下就不怕熊焱燚留下的后手会被迫使出,然后危及元楚之间的关系吗?”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郡主此番进京,参加春狩大典,可曾带有与南王府通信的信鸽,或是红隼?。” 熊芳点头道:“嗯,带了!毕竟我和兄长是初次远行,需要经常向父王报平安的。信鸽是必不可少的。” 陈琦打了个响指:“我上次回京祭母和这次拜访南王府,也带了信鸽和红隼。不仅可以向丰都驿的留宿人报平安,还可以和京中进行联系。” 熊芳有些不太明白,陈琦的这些话和她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关系。疑惑的看向陈琦,秀眉微蹙,可爱极了。 陈琦见状,微笑着喝了一口茶道:“既然你我外出都会携带信鸽和红隼,跟家中联络。你觉得那熊焱燚外出会什么都不带?” “我若是熊焱燚,易容微服探查渝州城,也一定会有所准备,也就是我所说的后手。但是,这个后手我一定不会轻易使用的,一定是在我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才会让我最亲近的人,将那个后手使出来。” “那么,如何才能判定我的生命安全是否真的受到威胁了呢?” 熊芳听到陈琦的话,眼睛猛地睁大,双眸亮闪闪的看向陈琦道:“殿下是说‘通信’?” 陈琦点头:“没错。” “我若是熊焱燚,就会安排给镇北关的人,若是两天或三天内没有收到我的飞鸽传书,那么就代表我已经被抓,或是被杀。到时候,不需要再有所保留,直接将所有的后手,杀手锏全都使出来,让敌人和我同归于尽。” 熊芳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没错。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陈琦颔首:“那就是了。” “我们若是按照王叔的提议,抓捕了那熊焱燚,那么熊焱燚必然就会和镇北关,和南楚帝国断了联系。到时候,对方狗急跳墙,受伤害的就一定会有我们一份。为了一个自负的傻蛋把我们赔进去,不值当。” “元楚之间,官家开放的往来通道只有两处,渝州府和丰都驿。其他的地方要么就是山高水险,难以涉足;要么就是有关隘阻隔,他熊焱燚根本无法轻易通过。我之所以选择封闭四门,又派人阻断官道,其实就是变相的将那熊焱燚给囚禁在了中元帝国。短时间内,他休想回到南楚帝国,等到他辗转回到南楚帝国,那也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这几个月的时间,我们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熊芳眼睛微眯:“平定益州府?” 陈琦点头:“孺子可教也!” “起初我在和王叔谈论平定益州府的时候,就谈到过时间问题。南楚大军在镇北关虎视眈眈,平南军如果贸然分兵平定益州府,南楚大军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趁虚而入,强攻渝州城。到时候,平南军不仅不能拿下益州府补充粮饷,甚至有可能连渝州府都会丢掉。那样就太得不偿失了。这才有了截断官道的想法。” “但是,截断官道能争取多长时间呢?而争取的这些时间,是否足够平南军平定益州府全境呢?这是一个问题。” “南楚帝国信奉占卜和祭祀,对于一些超自然现象有着本能的尊重。所以,官道被阻断,这种明显非人力所能为的事情,很容易在南楚国内形成一种寒蝉效应。南楚人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和神鬼仙魔那些事情联系到一起。等到南楚皇室派祭司前来镇北关,寻得黄道吉日,开坛做法,求仙问卜,这一套下来,少说得一个半到两个月。” “到时候,就算是南楚祭司求仙问卜,确定没有问题了。南楚人清除官道上的障碍物,也得一个来月。等到南楚人将障碍物全部清除干净,想要趁我渝州城空虚之际强攻渝州城;那个时候益州已经平定完毕,平定益州的平南军可以快速回援,南楚人便没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第69章 陈琦的算计(2) 熊芳不可置信的点点头:“这时间是不是有点太紧了?” 陈琦颔首:“没错。其实当时在讨论的时候,我和王叔也都觉得时间有点太紧,赌的成分太大了。” 熊芳捻着衣襟,小声的说道:“那可怎么办啊?” 陈琦微笑着给熊芳斟了一杯茶,语气温和的说道:“不要急啊。” “这不是有好心人来送礼物来了吗?” 熊芳听到陈琦的话,眼前一亮:“您是说熊焱燚?” 陈琦点头:“没错!不只熊焱燚,还有清河公主。” “南楚帝国之所以忍痛割爱,将清河公主派到中元帝国和亲,就是担心熊焱燚和他这个孪生妹妹不能共存。所以相较之下,他们才放弃了清河公主,选择留熊焱燚做南楚帝国的未来储君。” “可是熊焱燚这个蠢货,太过于自以为是,以为全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把其他人都当成傻子。他若是直接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以真实身份造访渝州城,我们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结果这个蠢货,竟然敢易容微服涉险,简直就是头无可救药的蠢猪。” “好啊,他不是装吗?我们比他还能装。我们就装作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来了中元帝国。只要派人跟着他,不让他乱跑,乱结交人脉。让他乖乖的在我们为他建造的囚笼里待着,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同样的,只要熊焱燚还在中元帝国境内,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那么南楚帝国和南楚皇室就会投鼠忌器,即便是知道了平南军分兵平定益州府,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南楚皇室新一代中,最出色的两个人都在中元帝国。为了一个未必能够拿得下,就算拿下了,都有些鸡肋的渝州府,而损失两位出色的继承人,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不划算了。” “所以我才说,这个熊焱燚是来送礼的。” 熊芳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终于明白了陈琦的意思;更惊叹于陈琦那近乎于妖孽的随机应变能力。熊芳是亲眼看到陈琦从听到影子的汇报到做出决定的全过程的,仅仅不到两刻钟的功夫,陈琦就完成了从获取信息到分析信息,最后做出决定的整套流程。那种信手拈来的感觉,根本不像是在处理突发事件,反倒像是早就做出了预案,就等着猎物上钩似的。 熊芳有些崇拜的看着陈琦,满眼都是小星星:“那按照殿下的分析,那个熊焱燚会选择从哪里返回南楚帝国呢?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能返回到南楚帝国呢?” 陈琦伸出手指,从茶杯中沾了些茶水,在石桌上画了一条线,又沾了些茶水,边画边说。 陈琦:“首先,官家开放的元楚通道有两个,一个是丰都驿,一个是渝州城。渝州城的官道已经被截断,过不去了;所以一定不是渝州城。至于丰都驿,距离渝州城有两千多里路,而且这两千多里路还不是平整的旱路,而是水网密集,水旱交加的泥路。丰都河沿岸,马上就要到梅雨季节了;那梅雨淅淅沥沥的一下,除了官道外,其他的路别说走了,恐怕只能选着游着过了。他们作为南楚人,是不可能在中元帝国买到马的,只能靠双腿赶路。没有马就走不了官道,想想堂堂南楚镇北王,趟着水,满脚泥泞的赶路。就算是他们的脚程再怎么出色,没有两个月,他们都休想从渝州府走到丰都驿去。” 熊芳听着陈琦的讲述,脑海中想着那傲娇无比的熊焱燚趟浪着水赶路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被熊芳笑得有些毛楞。不知道熊芳这是怎么了,本来就对女人手足无措的他,又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熊芳看到陈琦的样子,深呼吸,平静自己想笑的冲动,玩味的说道:“殿下您没见过熊焱燚那个家伙,今年年初,那家伙造访南王府的时候,我见过他。哼,特别不招人喜欢。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感觉他谁都瞧不起似的。傲娇的不行不行的。” “南楚人以红色为尊,朱红色更是只有南楚皇室才可以使用。而那个家伙,偏偏喜欢穿一身明黄色的衣服,然后加一个朱红色的内衬。骚包极了。看他两眼,能把隔夜饭都yue出来。” “殿下你想啊。那么傲娇的一个人,那么骚包的一个人。趟浪着水,艰难的赶着路。不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吗?想着他那张臭脸,到时候被雨淋成落汤鸡的模样。是不是想想就觉得可笑。” 陈琦听到熊芳的话,无奈的笑了,这妞也太腹黑了。不过,这腹黑一点也不觉得反感,还蛮可爱的。 熊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陈琦在石桌上画的图道:“那如果熊焱燚不选择去丰都驿,而是找一个河道相对较窄的地方泅渡过河,或者是乘舟过河呢?” 陈琦摇摇头道:“可能性不大。” 熊芳疑惑:“为什么?” 陈琦手指轻触着钢筋铁骨扇,感受着扇骨传来的凉意:“因为风险太大了。” “郡主可别忘了,那熊焱燚此番进入中元帝国境内,是易容微服而来,并没有通关文牒。以这样的方式通过军州,是可以以‘细作’之名,直接处决的。换句话说,熊焱燚此番进入中元帝国,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必须将自己的伪装保持好,确保不被人发现。” “他如果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带人攻击关隘,屠杀我中元帝国守军,就算他顺利回归南楚帝国,就算他是南楚帝国的储君,也必死无疑。除非南楚帝国愿意为了他,和我中元帝国全面开战。所以呀,那个后果,他熊焱燚承担不了。” “至于泅渡过河,那就更不可能了,丰都河水下暗流密布,就算是世代生活在丰都河两岸的人都不敢说有绝对把我,能够绝对安全的泅渡过河。更何况是熊焱燚那样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呢?就算是他们找到了人,可以保证他们能够绝对安全的泅渡过河;你觉得以熊焱燚的傲娇德性,他会愿意脱光了泅渡回南楚吗?” 第70章 陈琦的算计(3) 熊芳斩钉截铁的说道:“绝对不会,他就算死,也不会卸下他的傲慢。熊焱燚那个家伙,就是典型的把面子看的比命都重要那种人。” 陈琦点头:“况且,一个光屁股从中元帝国,以近乎狼狈的姿态返回南楚的皇子,王爷。他的脸都丢尽了,他还有什么资格成为南楚帝国未来的储君呢?” 熊芳点头:“没错。我听父王说过,楚人是最注重名声的,很多楚人是宁死都不愿意失德的。” 陈琦微微颔首,继续说道:“至于乘船渡河,基本上也没有可能。丰都河两岸的渔民使用的那种舢板,在河岸附近捕鱼还勉强能用,想要借助那舢板横渡丰都河,价值就是痴人说梦。随便一个暗流冲击形成的漩涡,就能将那小舢板和舢板上的人都卷进去。到时候,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至于水师用的那种楼船,倒是可以渡过丰都河。但是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熊焱燚进入中元帝国本身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南楚若是敢派水师楼船过河渡人,形同于与我中元帝国宣战。到时候,就不是南楚帝国送以为公主过来和亲就能解决问题的了。闹不好得请熊垚来中元城坐坐了。” 熊芳沉思了片刻后,才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岂不是说,那个熊焱燚就只有两条路能选了?要么千里迢迢的去丰都驿乘船渡河,要么在渝州府等着官道清理完毕,然后走陆路返回南楚?可是他不管走哪一条,都一定躲不过我们的盘查。到时候再给他添点堵,故意拖延一些时间……” 陈琦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才说,熊焱燚是个大好人啊。” 熊芳满脸讥笑的说道:“还真是!等到父王他们平定了益州府,解决了渝州府和南王府的问题后。我一定要亲自绣一面锦旗,送给熊焱燚。上面就绣四个字‘一个好人’!” 陈琦听到熊芳的话,脸忍不住抽了抽,心中思忖:这小妞太腹黑了,以后尽量不要惹她,要不自己一定会被她玩儿死的。 陈琦轻呼一口气,将杯中已经脏了的茶水倒掉,换了一个崭新的茶杯,为自己和熊芳都各自斟了一杯茶。 虽然夜已深,到了戌时末刻了;但是熊芳似乎并没有想要告辞回南王府的想法。陈琦无奈,也只好继续陪着她闲聊。陈琦真的不太敢和熊芳说送客这两个字,担心被熊芳这个腹黑小妞给记恨上。 熊芳喝了一口茶,突然开口道:“殿下可知,我和兄长为何在春狩大典之后,从中元城返回花了那么长的时间?” 陈琦摇头:“不知。” 熊芳嘟着嘴,有些幽怨的说道:“殿下还记得在中元驿的时候,那个与你们发生争执,想要入住中元驿的老人吗?(详情见第二卷第五章和第八章)” 陈琦眼眸微眯,思考了片刻后,摇摇头:“还请郡主见谅。我这个人不太能记得住别人的长相,而且对于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也不会太过于上心,所以也很容易健忘。” 熊芳无奈的耸耸肩:“也是了。殿下日理万机,哪里会记住那些小事。何况殿下第二天就离开中元城了,哪里还会在意那些一闪而过的陌路人。” 陈琦学着熊芳的样子,耸耸肩:“多谢郡主体谅。” 熊芳点头:“体谅谈不上,应该是我向殿下道歉才是。” “那天去中元驿中与殿下争房子的老者,乃是我南王府的供奉,赤火长老。而他号房子也是为了给我和哥哥住。第二天早晨,殿下您率人离开中元城南下的时候,我和兄长正好在中元城外等待着开城门。当时便看到了殿下的飒爽英姿。” 陈琦无奈的讪笑道:“我看郡主看上的不是我的飒爽英姿,而是我的雪隐神驹吧?” 熊芳尴尬的挠挠头,讪笑着哼了一声:“好好听着,不许打断我。” 陈琦把嘴巴紧闭,装出一副听话的乖宝宝模样。 熊芳见陈琦这么上道,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嘛!” “继续说哈。” “等到我和兄长来到中元驿的时候,就听赤火长老说了,发生在驿馆内的事情。就在我们惊叹于有人竟然能够包下官驿的时候,就碰上了来中元驿传旨的中常侍,然后在中常侍口中才得知,和赤火长老他们发生冲突的,原来是神秘的三皇子,三殿下。” 陈琦有些好奇的挑挑眉:“哦?还有这档子事儿?” “那传旨太监说什么了吗?” 熊芳点头:“那传旨太监进来的时候,可傲了,拿鼻孔看人。我都担心他脚下被绊倒,摔着了。进门口谁也不看,直接就喊让三皇子陈琦接旨。结果在听到驿丞说殿下已经返回南境,离去有一个时辰的时候。那传旨太监瞬间破防了,口口声声的喊着小祖宗,害死老奴了。” 陈琦听到熊芳的话,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直接给喷了出来。 陈琦:“整个皇宫大内,叫我小祖宗的只有秦不悔那个老家伙了。也亏中侍署那帮家伙费心,找那个老家伙跑去宣旨。” 熊芳听到陈琦的话,狐疑的看向陈琦道:“那个老太监和你相熟吗?” 陈琦点头:“整个皇宫大内,与我相熟的小太监很多。大太监却只有两个,其中一位就是秦不悔那个老东西。” “你别看秦不悔那个老东西老是一副娘娘腔的模样,说话办事儿也是格外的小心谨慎。他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成境强者,而且还是大成境巅峰强者,武修中的巅峰存在。” “我五岁之前特别淘气,两条腿像是不知道累似的,跑的又快,又不带停的。别说我母后和太子哥哥了,就连武道修为高深的秦不悔照看我一天,那浑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似的,累的不要不要的。老家伙常说,我就是他的活祖宗,上天降下来惩罚他的。” “打那以后,那老家伙便一直都叫我小祖宗,也是整个皇宫大内里,唯一一个这么称呼我的大太监。” 第71章 夜话 熊芳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听到你离开了,那么的急切。” 陈琦遥望北方,中元城方向,叹息道:“还有点挺对不起秦不悔那个老家伙的。回去一趟中元城,也没能去见他一面,还劳驾他劳动身躯,去给我传旨。唉!” 陈琦眼中有点点氤氲闪现,心中呢喃:“老东西,保护好身体。等我回去看你。” 熊芳见陈琦有点失落,一向娇宠的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一下陈琦。无奈之下,只好端起茶壶给陈琦的茶杯中添了一点茶水。 熊芳:“殿下其实无需介怀。真心待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过失而在意。那些因为你的过失而怨毒你的人,他们也不值得您介怀。” 陈琦点头,脸上再次浮起一丝微笑:“好。我不介怀。” 熊芳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后来是驿丞拿出一个竹筒给了那个老太监,那个老太监才悻悻然的离开了中元驿。当时我们才明白,赤火长老他们到底惹了怎样一个庞然大物。赤火长老他们可吓坏了呢。” 陈琦闻言,脸上保持着那淡淡的微笑。他回京祭母这一趟,简直就像是跟上鬼了,哪哪都不顺,就从中元城回京的这一路,比他娘唐僧都忙的慌。所以中元驿发生的那点小事儿,陈琦是真的没有太放在心上。 熊芳见陈琦好像真的都忘记了,好像也没有因为赤火长老他们的莽撞而生气,这才长松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熊芳:“所以,当时我兄长说春狩大典之后,我们绕道去一趟丰都驿,亲自上门向殿下请罪,求得殿下的原谅。” “结果,等到我们几天前到达丰都驿的时候,就听说您来渝州府,拜访我父王了。我们这才又从丰都驿辗转回到了渝州府。” 陈琦微笑着说道:“那还真是麻烦你们了。大老远的跑那么一趟。” 熊芳慌忙的摆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没有,没有啦。其实这一趟丰都驿之行,我们的收获还是蛮多的。尤其是看到那个日新月异的丰都城,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就连一向眼高于顶,傲视同辈的我兄长,都对殿下赞不绝口。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我兄长对同龄人表达认可。真的,真的很不可思议。” 陈琦微笑着摆摆手:“郡主如此奉承于我,会让我觉得不自在的。” “我看的出,郡主如此顾左右而言他,应该是有什么心里话想说吧?你我是朋友,有话直说便是。真的无需这般的吹捧。我觉得很不舒服。” 熊芳没有想到,陈琦说话竟然这么直接,完全没有虚与委蛇的打算。熊芳也不再废话,直接开口道。 熊芳:“我听说殿下从小就被养在东宫之中,由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抚养长大。我听大公主殿下说,殿下虽非颜皇后亲身,但是却被皇后娘娘当成亲儿子养在身边,荣宠之盛,甚至过于太子殿下。而且三殿下和太子殿下的关系也非常亲近,是所有皇子中,和太子殿下关系最亲近的人之一。” 陈琦听到熊芳的话,微笑着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陈琦:“所以,郡主想要借我这条线,让南王府搭上太子哥哥这条线?” 熊芳颔首:“是。” 陈琦微笑着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熊芳续了一杯。 陈琦:“也许我要让郡主失望了。这条线,不仅我不会帮忙搭;就算是大姐,她也不会帮忙搭。” “原因也很简单。为了一个平南王府,将我皇长兄置于危险之地。我绝不会那样选择。” 熊芳有些焦急的说道:“可是,可是,南王府与京中的牵绊太少,而且底蕴也不足,中元城甚至都没有平南王府的产业。四大异姓王中,唯独我平南王府与京中没有半点联系。” “大哥是和大公主定了亲,今年年底,大公主年满十八周岁后,便可以成亲了。到时候,大公主在京中照应,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是小富即安还是可以的。问题就是,大公主在京中并没有自己的势力,能为南王府提供的帮助也是聊胜于无。” “如果有一天,四大王府交出兵权。其他三大王府在京中尚有根基,迁回京城也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甚至还可以在朝堂中呼风唤雨。但是南王府呢?虽然人们不明着说,但是这些年来,南王府感受到的一样眼神还少吗?在人们眼里,南王府和我们熊家人就都是异族。当我们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恐怕会避无可避吧?” 陈琦:“所以你们想要给自己找一个‘靠山’是吗?” 熊芳点头:“是!” 陈琦:“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不可能给你们南王府和皇长兄之前牵线。” “身为皇子,尤其是在京中的皇子,擅自结交外臣,这可是大忌。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在这上面做文章。你们承担不起,我承担不起,皇长兄也承担不起。皇长兄身为太子,地位尊崇,是未来的储君,我必须要保证他的身上是没有一点脏污的。干干净净的继位登基,成为未来的皇帝。” “至于你对南王府未来的担忧,在我看来,你们多虑了。” “父皇那个人啊,重信守诺,绝非食言而肥之辈。当年既然和王叔定下盟约,便不会背弃。至于你们担心未来的皇帝会对你们动什么手脚,就更是无稽之谈了。皇长兄这个人人品贵重,雅量高洁,绝不是那种喜欢玩弄权谋的阴险小人。所以你们根本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 “至于和京中的联系,在我看来,有世子和我大姐的那一道姻缘就足够了。正所谓贪多嚼不烂,南王府底蕴尚浅,而且王叔还与南楚帝国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再和内朝的人纠缠不清,甚至是去触‘私交皇子’霉头。那个时候,南王府恐怕就真的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熊芳听完陈琦的话,感觉后背凉飕飕的,都出汗了。她这才发现,她当初和熊英的算计是有多么的愚蠢。 陈琦和熊芳没有再说任何的话,就那么对坐着喝茶赏月。没有了那些个功利之心作祟,两个人还真有些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意境。 第72章 熊英羞辱熊焱燚 渝州府,渝州城,西市,德胜坊,明月楼 “怎么回事?”一名身着朴素,面容清朗的少年看向身后垂手而立的老者。 少年:“渝州府为什么会突然要抓什么南楚细作?是不是我们的行踪被暴露了?” “应该不是!”垂手而立的老者缓缓的睁开眼,低声道:“我们此番易容微服而来,只有镇北王府的那几个亲信知晓其中内情。他们应该不会透露少主的行踪才是,除非……” 少年看向老者,眼神阴鸷:“除非什么?” 老者淡然道:“除非那熊淼有暗探在日夜监视着镇北王府,监视镇北王府进出的每一个人。否则,绝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行踪。” 少年颔首,眼睑抖动,眼睛微眯,冷哼一声道:“难怪父皇对熊淼那般忌惮,看来他还真的是有些手段。糜虺,你去探查一下,看看这渝州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被称为糜虺的老者抱拳道:“诺。” 就在糜虺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到明月楼楼下传来一阵刺耳的嘈杂声。少年摆手,示意糜虺坐下,自己则是尽可能的佝偻着身子,装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但是那挺直的腰背,和傲娇的神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唯唯诺诺的小厮。 反倒是一身华服的糜虺坐在桌案前,金钗玉带,缂丝长衫,手中折扇看似普通,但是那扇尾挂着的小坑冰种的翡翠扇坠,无一不彰显着此人的华贵,真真儿是贵不可挡。不过,那糜虺周身的气势和气场,和他这一身装扮,总给人一种违和感,怎么看都觉得他这一身像是偷偷穿到自己身上的,反正就不是像是他应该有的。 就在二人将pose摆好没多久,房门就被人粗暴的推开了。一队官兵手拿长枪,直接将二人给围住了。熊英身穿一身鳞甲,后背背着一对双钩,迈步走进屋内。 熊英轻咳一声,抱拳道:“我等封王命,封锁渝州府四门,搜查暗中潜入渝州城的南楚细作;请二位出示关凭路引和通关文牒。” 糜虺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少年,少年轻咳一声,小跑着去包裹中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两个装订的有些简陋的册子。而那个原本打理的很整齐的包裹,早已经被少年翻成个乱七八糟了。 少年并没有将册子递给糜虺,而是直接递给了身穿甲胄的熊英。而那个老者似乎也没有在意少年的逾拒,冷漠的盯着少年和熊英。 熊英接过关凭路引和通关文牒,仔细的查看一番后,开口道:“你们是南楚人?” “是的!”少年语调轻蔑,话语中满是冷意。 熊英嘴角抖动了一下,强行压制住了自己想要讥笑的冲动。 熊英:“南楚哪里人?” 少年:“南楚桂府人。” 熊英:“来渝州城何干?” 少年:“营商!” 熊英:“你们是什么关系?” 少年:“主仆!” 熊英:“预计呆多久?” 少年:“具体时间尚未可知,少则半个月,多者三个月。” 熊英眼神戏谑的在少年身上扫了两圈,嘴角微微抽动。 熊英:“我不管你们南楚的民风如何开放,但是进了我中元帝国,就要守我中元帝国的规矩。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有那些个龙阳之好,都给我忍着。等到什么时候回到南楚,再干那些个腌臜事儿。” 熊英说完,都没等少年的回答,直接将关凭路引和通关文牒抵丢给少年:“好了。你们的身份没有问题。不过,诸位既然是身处异国他乡,当知我国法度,切莫违法乱纪,最后害了自己的性命。” 少年冷笑道:“多谢世子提醒,我等知道了。” 熊英没有说话,扭头带着士兵们退去了。 熊英等人退出房间后,少年关上房门,原本就冷肃脸,现在更黑了。显然,熊英刚才对他的那种含沙射影的羞辱和明目张胆的警告让他感觉非常的不满。他觉得他的威严受到了挑衅,而这个挑衅他的人,还是那个他很看不上的,南楚叛徒的儿子。 糜虺也发现了自家主子阴沉的脸,起身站到一旁,识趣的没有开口说话。他家主子的脾气他太清楚了,阴鸷歹毒,睚眦必报,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就迁怒他人,万一今天他那句话说错了,少不了被这个小主子责罚一番。 糜虺心中思忖:如果不是陛下偏爱贵妃娘娘一家,就自家这小主子的脾气秉性,早就被其他皇子给弄死了。 这个少年,正是南楚大名鼎鼎的天才皇子,被誉为当世紫薇星的南楚镇北熊焱燚。 熊焱燚此次易容微服前来渝州府,完全就是临时起意的,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和缜密的安排、谋划。 前几天,就在他兴高采烈的将对他皇储之位威胁最大的孪生妹妹清河公主送出镇北关,庆幸南楚帝国再无人可以威胁到他的地位时。连续不断地几条噩耗,直接将熊焱燚给整懵了。 先是被他暗中安插进南楚和亲队伍中的熊氏支脉的族老,熊万里的尸首被人送回了镇北关。熊焱燚是亲眼见到了熊万里的尸体的,双眼圆瞪,两个眼球是暗红色,充满了鲜血,口中和胡须上都是干涸的血渍。原本白皙的脸庞也变成了黑褐色,显然是过分生气后,气血上头所导致的血液倒灌。那死相,太他娘的凄惨了。 紧接着,一天后,清河公主的贴身侍婢红桃的尸体也被送回了镇北关,这一次的红桃更惨。手脚被打断,内脏被震碎,后背几乎是找不到一块好肉。仵作检查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时常跟随在熊焱燚身后的老奴糜虺出手,简单的查看后得出结论。 红桃是先被人打成重伤后,又遭受了一顿毒打;旧伤加新伤,伤势过重又没能得到及时救治,这才导致红桃不治而亡。 可是熊焱燚是知道清河公主是多么喜欢红桃的。自从清河公主抵达镇北关后,熊焱燚几次三番的和清河公主商量,想要将红桃收到身边,成为他的女人…… 第73章 熊焱燚被熊英气吐血了 然后就招到了清河公主的一顿呵斥,清河公主数落熊焱燚贪图美色,不误正事,整天就知道琢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简直就是在玩物尚志。 结果,一向自负的熊焱燚,哪里受得了清河公主这样的数落,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恼羞成怒之下,竟然直接一巴掌扇在了清河公主的脸上。然后,一对孪生兄妹,两个人就那么分道扬镳,反目成仇了。 就这样一个让他都心动小美人,为什么去了一趟渝州府,渝州城,就变成一具尸体?这也太他娘的暴殄天物了!到底是谁那么不懂得怜香惜玉,竟然会舍得下这样的重手! 连续两个人殒命渝州城,而且死状还都那么凄惨;这一下子就撩拨起了熊焱燚的好奇之心。熊焱燚这才不管不顾的易容微服,带着贴身老奴,潜入了渝州城中。 结果,还没等熊焱燚展开调查,就听到了渝州城四门关闭,排查南楚细作的消息。然后整个渝州城就被戒严了,他们被困在了明月楼中。 熊焱燚倒是不担心他自身的安危,早在年初他只身拜访平南王熊淼的时候,就已经有过准备。自己若是被擒获,那么他安排在中元帝国中的暗桩就会启动,将中元帝国搅个天翻地覆。就连中元帝国的那些皇亲贵胄,都得给他陪葬。 所以,他是真正的有恃无恐,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会受到威胁。 只不过,让熊焱燚没想到的是,熊英会亲自带人来盘查明月楼,更没想到,熊英在没有认出他的前提下,不仅出言嘲讽他,羞辱他,影射他,竟然敢威胁恫吓于他,这让一向眼高于顶的熊焱燚怎么能受得了? 早在今年年初,他造访平南王府的时候,就见过熊英,二人还在暗中有过一次交锋。虽然结果是熊焱燚以微弱的优势获得胜利,但是熊英最后说的一句话,直接给熊焱燚干破防了,差点没当场翻脸。 打那之后,熊焱燚就将熊英看成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所以,在熊焱燚回到镇北关后,便亲自指派两名准大成境强者潜入渝州城,伺机将熊英斩杀,将人头带回镇北关。 结果,等到熊焱燚派出的两名准大成境强者来到渝州城后,经过多方探查才得知,熊英和熊芳竟然不在渝州府中,而是北上中元城,参加春狩大典去了。那两名准大成境强者铩羽而归,结果把熊焱燚直接给气吐血了。 熊焱燚在南楚一贯是以算无遗漏而闻名天下,他的谋划每次都能做到恰如其分,分毫不差。所以才在南楚有着那么多的美誉。结果,自从他遇到熊英后,一直都在吃瘪。不管是言语上的,还是行动上的,又或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他不管怎么精心谋划,结局总是无法令他满意。这让熊焱燚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而这种挫败感的积压,最后就导致了熊焱燚被气到吐血。 当然,这一切熊英是一无所知的!对于熊英来说,不管是和熊焱燚的斗嘴,还是斗智,都是他作为一个中元人,在面对敌人时,自然而然的一种抵御和反击。这和他是不是平南王世子无关,这也和他是不是中元帝国未来驸马无关,这就是作为一名中元人的责任。 至于躲避暗杀,就更是阴差阳错了。之前三年,熊英都接到了大公主大邀请,请他北上参加春狩大典。结果熊英都因为公务太忙,无奈谢绝了大公主的邀约。而今年对他发出邀约的不仅有大公主,还有中元皇帝陈伽罗;虽然陈伽罗是以叔父的身份,邀请熊淼进京游玩儿,顺便向看一下未来女婿;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陈伽罗这个邀请绝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单纯。最起码,陈伽罗他自己心里是有一些个小算盘在噼里啪啦的响的。 因此,熊英今年是实在谢绝不了大公主的邀请,这才选择扔下公务,亲自北上中元城,参加春狩大典;而定下熊英和熊淼定下这趟行程的时候,还不知道熊焱燚造访平南王府呢。所以,这还真的就是完完全全巧合之下的阴差阳错…… 就在熊焱燚马上就要将熊英遗忘的时候,没想到他这次贸然的微服潜入,又碰上了熊英,还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相遇。他现在对外的身份是糜虺身边的一名小厮,又是易容,又是微服的,显然是不愿意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的。况且,他堂堂南楚镇北王竟然易容微服潜入渝州城做细作,说出去也太掉价了。所以,不管熊英怎么羞辱他,怎么威胁他,怎么恶心他,他都得受着。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熊焱燚还是懂的。 只不过,熊焱燚的真实感受又有谁能感同身受呢?真的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熊焱燚觉得,他此时此刻的他又有要吐血的冲动了。 熊焱燚面色阴沉的坐在桌案边运气,平复着自己即将暴走的情绪。一旁的糜虺赶紧倒了一杯凉白开,放在熊焱燚手边,小心的伺候着这位即将暴走的小祖宗。 然后,就在熊焱燚的情绪逐渐平息的时候,就听到明月楼大厅中传出了熊英的声音。 熊英:“掌柜的,你这明月楼招待四方来客,赚钱是第一位的。但是,身为中元帝国百姓,有些事情也是要心里有数的。有一些人,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交易,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爱好,你作为掌柜的是要尽可能加以劝阻的。如果有人胆敢不听劝阻,你只管遣人到刺史府去提高。本世子一定为你们主持公道。” 掌柜的千恩万谢,口中高呼平南王千岁。 然后,熊英带领着士兵从容离去,去盘查下一家去了。 而正坐在房中的熊焱燚,听到熊英的话,直接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直接将面前的地面给染红了。熊焱燚双眸血红,双手紧握,口中发出一阵如牛吼般的喘息声,显然是被气急了。 熊焱燚:“熊英,我誓杀汝!” 第74章 机智的熊英 不得不说,熊英太了解熊焱燚了。他是知道怎么捅刀子最疼的。 熊英刚才说的话,看似哪也不挨哪,也没有明确指出掌柜的要注意哪些东西,哪些人,哪些事情。 非局中人,别说听懂了,能不听迷糊就算好的了。而局中人呢?嘿嘿,懂得都懂,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熊英这是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来来往往之间,也就只有熊焱燚能够听懂熊英话中的意思了,有些事情真的不需要说的太过于直白了。 熊英离开明月楼,退出了德胜坊,这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把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们给吓得不轻,以为自家世子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而让熊英忍俊不禁的,恰恰就是熊焱燚的那副吃瘪又不敢说的怂样。 熊英此前在陈琦口中已经知道了熊焱燚易容微服潜入的消息,也知道了熊焱燚就藏在明月楼中。他原本以为找到易容后的熊焱燚,他可能还得花点功夫。结果……结果他在看到熊焱燚和糜虺的第一眼,就认出了熊焱燚。 没办法,熊焱燚的那副孤傲德性,太他娘的扎眼了。即便是穿上粗布衣衫,佝偻着身子,也藏不住他的那副傲慢样。 反观那位端坐在桌案边,衣着华丽的老者,真的就应了那句老话:‘就是给你穿上龙袍,你也不像个太子。’ 那老头从身材相貌,到气质风度,完全没有一点贵族应该有的样子。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德性,都没一般的暴发户来的自信。简直就是将‘奴才’两个字写在了脸上,文在了心中,刻在了骨子里,真的是太出戏了。 然后,等到熊英开始盘查的时候,熊焱燚和糜虺的漏洞就更多了。 首先,在熊英问他们要关凭路引和通关文牒的时候,糜虺投给熊焱燚的那个眼神就很是有趣,那不是一个主子命令奴才的眼神,而是奴才询问主子意见的眼神。那眼神中的小心谨慎,那眼神中的怯懦,那眼神中的局促,简直就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似的。 其次就是熊焱燚翻找关凭路引和通关文牒的时候,简直就是将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完全就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似的,乱闯乱撞;又像是盗贼在陌生的环境中翻找财物似的,漫无目的。为了找关凭路引和通关文牒,将一个小小的包裹翻了个乱七八糟,一点都不必遭了贼差多少。 然后,熊焱燚在拿到关凭路引和通关文牒以后,应该是交给糜虺,由糜虺递给熊英,这是规矩。关凭路引和通关文牒类似于陈琦前世的身份证和护照,或者是单位开具的介绍信;这些东西都是有特殊意义的,上面的很多信息是需要严格保密的,一般来说,非必要的状态下,是不允许交给外人的。现代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规矩更多的古代。 熊焱燚直接将关凭路引和通关文牒递给熊英,这显然是逾距的行为,这种行为轻则挨一顿家法,重则是会被赶出主家,永不录用的。结果呢?糜虺全程连一个屁都没有放,完全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这里面,就有很多说法了…… 最后,就是熊焱燚和熊英之间的问答,简直就是奴才犯错的大合集。 官家调查问答,不管问的是主人还是奴才,都是需要经过主人家的同意,才能开口说话的。没有主人家的同意,就算是刀架在了脖子上,也要乖乖的闭上嘴。这是规矩!身为奴才的规矩。 最典型的就是陈琦第一次和熊淼见面的时候,秦奕的表现。当时,熊淼在和陈琦说完话后,主动和秦奕打招呼,作为有几十年交情的老友,又是惺惺相惜的武道巅峰强者,两个人应该是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是,在熊淼和秦奕打完招呼后,秦奕第一时间做的不是回应,而是扭头看向陈琦,在看到陈琦微微颔首,同意他说话以后,他才回答了熊淼的提问。而且,回答的时候也是言简意赅,没有任何的废话和客套,说完以后就又一次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的当一个背景板。这就是规矩! 秦奕那样一个巅峰强者尚且需要遵守规矩,熊焱燚一个小厮,竟然代表主家回答熊英的问话,而且还那般从容自在,要说这里面没有鬼。鬼都不信。 当然,最大的漏洞,是在熊英警告完熊焱燚以后,熊焱燚的回话。当时,熊焱燚回答的是‘多谢世子提醒,我等知道了。’,而不是‘多谢官爷提醒,我等知道了。’。两个字,整个意思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熊英此次盘查,穿的是甲胄,不是官服;就算是渝州城本地人也未必能认得出熊英的真实身份。而且熊英在进入明月楼后,在见到熊焱燚之前,并没有主动透露自己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一眼认出熊英真实身份的人,要么是南王府的故交,要么是南王府的仇人。不管是那种,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这个人非常在意熊英,非常了解熊英,非常重视熊英。 一个南楚人,易容微服又伪装,又了解熊英,又在意熊英,又重视熊英。除了熊焱燚,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熊英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士兵。 熊英:“洛嘉,李富,刘威,诺科,你们四个带领本队人马,将德胜坊团团围住,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以细作论处,杀无赦。” 四名身穿皮甲的壮汉上前一步,冲着熊英抱拳躬身道:“遵命。” 四人说完,带领着本队人马,沿着街道跑去。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直接将德胜坊给封锁了。除了像影子那种具备一些特殊技能的武道强者,就算是大成境巅峰强者,也休想在旁人不察觉的情况下,离开或进入德胜坊。 熊英可没有忘了陈琦的话,陈琦猜测熊焱燚身边一定是有大成境强者守护的。刚才的那一次见面,熊英还是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 第75章 熊焱燚的怀疑 熊焱燚本身是没有修炼过任何武道功法的,完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细狗,弱鸡。而熊英没有从那位端坐在桌案前的老者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武道威压,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威胁。能够给熊英这种感觉的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这个老者和熊焱燚一样,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细狗,弱鸡;要么就是这个老者的修为已经突破了那层壁障,成为了绝世强者,可以对自己的武威和杀意收放自如,如臂使指。 两者之间,熊英当然更偏向于后者,那就是那名老者,应该是一位当世强者,还是巅峰强者。 当然,知道归知道,熊英并不会特别在意那老者,大成境强者他也不是没见过,更不是没交过手。熊英的父亲平南王熊淼就是一位大成境强者,他在达到准大成境后,经常会和自己的父亲进行切磋比试。熊淼在切磋比试的时候,可是一点水都不会放的,虽然说不上是全力以赴,那也是拳拳凶险,招招致命。若非是熊淼不断的将熊英逼上绝路,以熊英的武道天资,哪里有可能在十八岁之前达到准大成境界呢? 熊英和陈琦几乎就是武道修炼的两个极端,熊英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勤能补拙,而陈琦则是给世人展示了什么叫做天赋异禀。 当然,对于真正的武修来说,准大成境只是一个起点,而绝非终点。所有修行武道的人,只要不是特别蠢或者特别傻,都有机会达到准大成境。但是,想要越过那道坎,达到真正的大功告成之境,就不是光勤奋就能做到的,也不是光聪明,天赋好就能做到的。那可是需要多重因素叠加后,才能做到得。(扯远了,回到正题。) 熊英在心中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便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定,直接派兵封锁了德胜坊。而且还是以一种排人墙的方式,进行封锁,为的就是防止大成境以上的高手悄无声息的潜出德胜坊,探查渝州城的情况。 没办法,他们今晚要做的事情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一些,而且关乎南王府和平南军的未来,容不得半点马虎。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更不能让有心人破坏了今晚的行动。 熊英看向其他人道:“传令下去,让赣州守备司伙同平南军先锋营,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方式,对渝州城四门及城墙进行封锁。没有平南王府的大令,任何人都不允许离开渝州城。决不能让南楚细作安然离开渝州城。” 跟随着熊英身后的两名副将抱拳领命,带着所部人马飞奔而出,去宣布命令去了。 做完这一切的布置,熊英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反复琢磨着自己刚才的布置,有没有哪里有所缺漏的。直到一刻钟后,熊英缓缓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浊气。 熊英看向身后的众人道:“尔等随我一同到南城门处盘查监视,勿使一人漏网。” 众人抱拳道:“遵命!” 说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渝州城南门赶去。 明月楼中,口吐鲜血后的熊焱燚,已经被糜虺抱起,放在了床榻之上。熊焱燚歪着头,恶狠狠的盯着刚才熊英站立过的地方,牙齿咬得嘎吱吱的响,恨不得将熊英生吞活剥了,方才解恨。 糜虺给熊焱燚喂了一颗顺气活血的药丸,用凉白开为他灌下。又伸手抚上熊焱燚的后背,催动着内力,给熊焱燚顺气,将那些因为熊焱燚激动而阻塞的经脉疏通。 约摸半个时辰后,熊焱燚原本充血的脸色逐渐舒缓,只不过因为刚才吐过血,所以脸色惨白的有些吓人,完全一副病娇模样。 突然,熊焱燚原本禁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露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寒光。 熊焱燚:“糜虺,你立刻去一趟南王府和刺史府,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异常。如果这两个地方没有异常,那么就去南城门。一定要查清楚,渝州府今天突然封闭四门,盘查细作的真正原因和真实目的。” 糜虺虽然不太明白熊焱燚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但是身为奴才,听从主子的命令是天职,他也就懒得花费那些个心思去猜测。罩上一身夜行衣,打开明月楼的窗户,就跳了出去。 熊焱燚猛地坐起,面若寒霜的看向看向窗外,皎洁的明月洒下洁白的月光,将大地都照的那般透亮;还真是个邀美赏月的好天气。 不过,熊焱燚此刻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危机感。没办法,今天渝州城发生的事情太过于蹊跷了。 一刻钟后,糜虺从打开的窗户中飞了进来,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将身上的夜行衣脱下,丢在一旁。 糜虺:“少主,德胜坊被封锁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我出不去。” 熊焱燚双眼微眯,整个人身上都萦绕着一层寒光,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有些下降了。 熊焱燚:“那你可曾探听到什么消息?” 糜虺点头:“有。” “刚才我偷听到了几个官兵的交谈,据说此次要抓捕的南楚细作,原本是潜伏在南王府中,做杂货的杂役;看着平时挺老实的,连大声说话都很少的一个人。” “就在今天傍晚,那个细作盗走了熊淼父子制定出来的一份重要计划。据说那个计划是可以快速解决渝州府、南王府和平南军现在所面临的所有问题的;是平南王熊淼花高价请高人为南王府订制的。结果没想到,那计划前两日刚刚送到;今天就被细作给盗走了。” “平南王熊淼震怒,亲自下令封锁全城,势必要将那细作捉拿归案。而且,此次封城,不仅是渝州府守备司的守备军出动了;连平南军先锋营都出动了,真的是不留任何机会。” “据说,现在已经抓到了六名南楚细作和两名西夏细作了。至于这些细作和那名逃跑的南楚细作有没有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熊焱燚眼眉微皱,显然是不太满意糜虺回报的这些信息。他还是觉得,几天渝州城的动静有些不太正常。 不,是太不正常了。 第76章 熊焱燚的猜测 熊焱燚摇头,语气平淡的说道:“不对,不对。一定是有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存在。” 糜虺有些不解的看向熊焱燚道:“少主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我镇北关封城抓细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少主会觉得渝州城这一次会有所不同?” 熊焱燚挠头,长呼一口气,盘腿坐在床榻上,倚靠在床缘上。 熊焱燚:“镇北关每次封城缉拿细作,都是在有人即将要造访镇北关,或是镇北关有不为外人道的大事的时候。绝对不会轻易的,在没有需要的情况下封城拿人。” “不说别的,平南王府缉拿细作的这个借口就很是滑稽,很是不可理喻。先不说到底有没有那份计划,就算是有那份计划,以熊淼那般缜密的心思,会轻而易举的让一个杂役将计划偷走?那是平南王府吗?那不是菜市场吗?” “如果假设你刚才回报的信息都是真的,那么,只能说明,那份计划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重要,那么珍贵。为了一个不那么重要的计划,大张旗鼓的封城拿人,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而且,这个事情这么一闹,岂不是向世人说明了熊淼的愚蠢吗?连一份计划书都保不住,平南王和平南王府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 糜虺点头,看向熊焱燚道:“少主刚才也说了,镇北关每次封城缉拿细作,都是在有人即将要造访镇北关,或是镇北关有不为外人道的大事的时候。” “那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渝州城这般行事,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造访渝州城,检阅平南军呢?” 熊焱燚摇头:“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 “你要知道,在中元帝国,能够有资格让熊淼扫榻相迎的人本来就不多。除了中元皇帝陈伽罗外,就只有太子陈环了。其他的皇子,都没有及冠,未能封王。不论是职级,还是爵位,都和熊淼有所差距,他们根本不足以让熊淼做出如此大的排场。至于皇室之外的人,就只有左右丞相和其他三位异姓王,还有那位镇国大将军,蒙奇了。” “右丞相吕仲前段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皇帝老儿陈伽罗。被连贬三级,降为了牧州刺史,现在应该还在牧州办差呢,不可能来渝州城。” “左丞相柳毅帮助皇帝老儿陈伽罗执掌内阁,公务繁忙,根本没有时间往南境跑。” “而其他三位异姓王,同样需要在自己的封地履职,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到处乱窜。” “最后就剩下镇国大将军蒙奇了。我前几日收到情报,说在几日前的大朝会上还见过那位蒙大将军,陈伽罗还命令蒙奇收回了几个功勋世家和门阀世家的私兵券。蒙奇应该还在帮助陈伽罗收拾烂摊子,根本没有时间跑来渝州城瞎逛。” “而且,渝州城属于军州,这里可没有门阀世家和功勋世家,更没有可以收编的私军。蒙奇没有理由,也没有借口大老远的跑来渝州府瞎逛游。” “至于其他人,不论是职级,还是爵位。都不足以和熊淼相提并论,也就根本没有资格让熊淼做出封城缉拿细作的事情了。” 糜虺点头:“那就是说,平南王府是想要做什么不为外人道的大事?担心那些潜伏在城中的细作会进行破坏?” 熊焱燚长呼一口气:“不知道。不确定。说不准。” “如果是平南王府要做什么不为外人道的大事,为什么早不做,晚不做,偏偏在我们到达渝州府后才做?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说他们是别有用心呢?” 糜虺眼神微眯,手忍不住有些颤抖:“少主,您的安全会不会……” 熊焱燚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看向糜虺道:“怎么?担心我被抓了,或是死了,会祸及你的家人?” 糜虺低着头,垂手而立,不敢说话。只是那颤抖着的身体,说明他现在内心很不平静。 熊焱燚冷哼一声:“哼!亏你还是个大成境巅峰的高手,就你这胆儿,比老鼠大不了多少吧。” 熊焱燚邪魅一笑,盯着糜虺说道:“放心吧。我早已留有后手。你以为本王让你带的那几只信鸽是用来炖汤吃的?” “不过,你这般贪生怕死,如何保护本王的安全呢?本王很是忧虑啊!” 熊焱燚说完,脸上的表情慢慢的消散,双眸合上,如同老僧入定了一般。 然后就看到原本垂手而立的糜虺,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伤害似的,抱着肚子开始满地打滚。仅仅是片刻功夫那糜虺便开始口吐白沫,牙龈因为过分用力咬合,渗出鲜红的血液。最后,糜虺那个样子,真的叫做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像极了一个即将狂暴的怪物。 熊焱燚嘴角微掀,像是没有听到到糜虺那惨烈呻吟似的,又或是他很享受糜虺那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过程似的。熊焱燚缓缓睁开眼睛,满是戏谑的看着糜虺,嘴角微掀,露出一抹阴鸷的笑容。 熊焱燚:“哼。什么狗屁武道巅峰。什么狗屁大成境强者。也不过如此。” 熊焱燚说完,又一次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熊焱燚话落,糜虺终于停止了扭曲,只是偶尔的会有痉挛和抽搐的情况出现。显然,这是过分疼痛遗留下来的后遗症。 两刻钟后,糜虺终于停止了抽搐,缓缓的起身,从怀里掏出手帕,将地上沾染着的,他口中吐出的白沫和血渍全都擦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点痕迹。等到清理完毕后,糜虺站立到一旁,面色如常,垂手而立,就像是刚才那恐怖的一幕,没有发生过一样。 熊焱燚和衣而睡,脸上挂着点点愁容,紧蹙的眉头说明他现在心中很是不平静。一向眼高于顶,算无遗策的他,终于在这小小的渝州城中,撞了鬼。一桩桩一件件再也不会随着他的心情而转变,就连他一向引以为傲的随机应变的能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变得没有那么好用了。 然而,熊焱燚不知道的是,这一切还都只是餐前甜点罢了,他的荆棘之路才刚刚开始。 第77章 奇怪的轰鸣声和诡异的地动 渝州府,渝州城,子时初刻 “邦~邦~邦~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两名身穿皂吏服的更夫身披夜色,漫步在街道上。左侧的更夫左手拿着一盏灯笼,右手拎着一面铜锣;右侧的更夫左手拿着一个小木锤,左手拿着一个竹筒制成的梆子。右侧的更夫用小锤子在梆子上敲三下,然后再敲一下左侧更夫手里的锣。左侧更夫喊‘天干物燥’,右侧更夫喊‘小心火烛’。两个人配合的极为默契,像是一场排练了很久的戏剧似的,完美无缺。 更夫敲击的梆点声清脆响亮,更夫的喊声也是提神醒脑,在寂静的深夜中,乘着微风,悠悠的飘向远方,飘进宅院之中。 突然,就在刚入子时不到半刻钟的时候,渝州城外,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然后是接二连三的轰鸣声如同在耳边炸雷般的响个不停。约摸半刻钟后,轰鸣声停止;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阵的天摇地动,有一些破旧的房屋在地洞的影响下,开始一块块的往下掉墙皮。半刻钟后,那些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危房一座座的坍塌,全都化为了废墟。 不过好在是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人们出于本能的都从屋子中走出,来到街道上四处张望,想要看一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之而来的地动与轰鸣声接踵而至,并没有空闲时间让老百姓们重新回屋睡觉。所以人们并不在屋中,那倒塌的房屋也并没有砸到人,造成人员伤亡。至于财产上的损失,那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渝州府,渝州城,南王别院,子时初刻 别院花苑中,一把古藤躺椅摆放在凉亭边,熊芳像一只小猫似的蜷缩在躺椅上睡着了。不远处,陈琦缓步走来,手里拿着一件蚕食大氅;走到摇椅旁边,陈琦将大氅盖在了熊芳的身上。 陈琦看着睡着了的熊芳,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微笑。半个时辰前,他本来想着要将熊芳送回南王府的,结果被熊芳拒绝了。今天晚上,熊淼和熊英都在外忙碌,估计等明天才能回家,她不想一个人呆在那空荡荡的南王府中。 陈琦听到熊芳的话,也明白了熊芳这是害怕孤独。索性也就不强求了,命人抬来一把摇椅,放在凉亭旁,上面铺了一床蚕食被,让熊芳就在藤椅上睡觉,休息。 熊芳没有反对,和衣而眠的蜷缩在躺椅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初夏的夜,地面上还是会窜出丝丝凉气,陈琦担心熊芳会着凉;这才亲自回屋,拿了一件大氅,盖在了熊芳身上。 南王别院外,一阵梆点悠悠飘入来,伴随着的就是更夫那悠长的警示声。陈琦听到是三更天的梆点,突然想起了他对熊淼的嘱咐;低头看到正在酣睡的熊芳,无奈的摇摇头。陈琦从衣襟中抽出一支针灸所用的银针,扎进了熊芳的脖颈中。 就在陈琦扎完针没多久,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到了南王别院中。南王别院中,除了熊芳之外,所有人都被这轰鸣声惊醒,随意的披了一件衣服,快速从屋中跑了出来。几乎是瞬间,陈琦的十五位随从齐刷刷的落在了陈琦的四周,手里拿着武器,警惕的监视着四周的情况,保护着陈琦的安全。 接二连三的轰鸣声如同炸雷般响起,那种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将众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众人能够明确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因为心悸冒出的虚汗,愣是让众人在初夏夜里,感受到了寒冬的冰冷。 陈琦轻咳一声:“你们不用保护我,一会儿会有地动,你们出去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救几个人。” 陈琦的十八卫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别看平时有点不着四六的,但是一旦到了战时,那立刻就会变成令行禁止的模范标兵。此时听到陈琦的话,他们没有任何疑问,几乎又是瞬间,他们的身形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像是完全没有来过似的。 陈琦低头,正好看到了像一只酣睡的小猫咪似的熊芳。熊芳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好吃的,嘴角挂着一点点的水渍,简直可爱极了。陈琦从怀中掏出手帕,将熊芳嘴角的口水渍擦去,又将手帕揣进怀里。陈琦伸手,缓缓的摇起摇椅来。 轰鸣声停止,接踵而至的便是一阵山摇地动,但凡腿脚差一些的,都有可能被这一阵摇晃给摇晃的栽了跟头。 好在陈琦是练过的,这点摇晃还真不算什么。那地动造成的摇晃和陈琦摇动摇椅造成的摆动,配合的相得益彰,完全没有给熊芳造成任何的不适感。努了努小嘴,吸了吸鼻子,调整好一个最舒服的睡姿,继续沉沉的睡着了。 陈琦则是走回凉亭中,将壶中已经泡的没有滋味的茶叶倒掉,填上新的茶叶,继续的品茗赏月。像是刚才的那些事情,没有发生似的,一切照常进行着…… 渝州府,渝州城,西市,德胜坊,明月楼,子时初刻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熊焱燚惊醒。熊焱燚直接在床上打了一个滚,躲在了床角,警惕的查看这屋中的情景。 糜虺几乎是在听到轰鸣声的瞬间,一个闪身,来到了熊焱燚的身边,糜虺的身体和熊焱燚后背靠着的墙壁组成了一个微妙的夹角,完美的将熊焱燚挡在身后,用身体隔绝了门和窗户位置有可能飞来的暗器。 等到半刻钟后,熊焱燚和糜虺才缓缓的定下神来,竖起耳朵听着窗外传来的连续不断的轰鸣声。糜虺扭头,看了熊焱燚一眼,熊焱燚冷着脸,点了点头。糜虺慢慢的靠近窗户,打开窗户后,便看到明月楼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披着衣服或是被子,警惕的看着渝州城南的方向,脸上满是紧张和诧异。 糜虺:“少主,好像是渝州城南发生了什么事情。” 熊焱燚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同样走到窗户便,看着街道上四处张望的行人。 熊焱燚:“你去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一些什么消息。” 第78章 各方反应 就在糜虺准备跳出窗户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地动将本就弱不禁风的熊焱燚给摇晃的险些摔倒在地上。糜虺眼疾手快的来到熊焱燚身边,伸手将熊焱燚搀扶住,疑惑的看向窗外。 街道上的人群中,那些上了年纪的,或是腿脚不太好的人,全都七倒八歪的倒在了地上,有一些人可能是在摔倒的过程中受了一点伤或是被这诡异的情况给吓到了,人群中偶尔还传出来一点点的抽泣声。 熊焱燚不知道为什么,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让熊焱燚的心都在颤抖。没错,他是真的害怕了。 别看熊焱燚年初只身造访平南王府,现在又是易容微服潜入渝州城,好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其实,他根本没有他自己表现的那么胆大。 熊焱燚之所以在年初敢只身造访平南王府,其实是对只身造访有可能发生的变数,做了详细的分析和判断的。最后,他确定平南王熊淼不会对他进行扣押或拘禁,更不会害了他的性命,这才选择以身犯险,只身赴会的。 即便如此他在筹备造访平南王府的时候,还是做了好几手的打算,身边带的两位随从也都是大成境的高手。虽说以防万一无可厚非,但是这也掩盖不了他贪生怕死的脾性。 至于熊焱燚这一次易容微服潜入渝州城,其实是上次的安全往来给了他信心。他认为,就算是熊淼抓到了他,也不敢给他安个南楚细作的帽子,更不会对他进行伤害。所以他才来的如此的肆无忌惮。 但是,从今天进入渝州城开始,熊焱燚就感觉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不安。起初他还没有特别在意,只觉得那是进入陌生环境而造成的局促感,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是,接踵而至的封城,盘查,缉凶,等等行为,让熊焱燚的那种不安感逐渐的扩大,扩大到了恐慌的程度。 而这突如其来的轰鸣和莫名其妙的地动,则是直接让熊焱燚感到了害怕,那种发自内心,源于灵魂的恐惧。 熊焱燚看向糜虺,有些急不可耐的吼道:“你不用管我,现在就去。立刻,马上,给我调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最后,熊焱燚的表情都变得有些狰狞了,冲着糜虺怒吼道:“快去!” 糜虺点头,翻身跃出窗户,直接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熊焱燚看着糜虺的背影,浑身上下像是脱力般的,瞬间就浮出一身冷汗。柔若无骨的倚靠在窗台边缘,眼睛像毒蛇般阴鸷的盯着窗外奔走相告的行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形容不出来的压抑。 熊焱燚自打记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的感觉世界不受自己控制。这让他原本高傲的性子,开始变得敏感又脆弱起来。 子时刚过后不久,渝州府守备司和平南军的人马便再一次出现在了街头,劝说着百姓们回家。看到那些房屋倒塌,无家可归的人,便会拿出军帐,支开给老百姓们居住。渐渐的,街头开始恢复平静,除了封锁街道和巡逻检查宵禁的士兵,再也没有任何人出没。 只不过,那些被轰鸣声惊醒的老百姓们,回到家中是会继续睡觉,还是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渝州府,渝州城,今夜终将难眠…… 次日黎明,第一抹亮光从山峦起伏间浮起,将夏夜的幽暗驱散。原本封锁街道的那些守备军和平南军士兵们开始陆陆续续的撤离,维持了一整夜的宵禁终于取消了。 一夜无眠的百姓们纷纷从屋中走出,在街道上三五成群的挤在一块,嘀嘀咕咕的谈论着昨晚发生的一幕幕怪事。 而这些百姓中,被陈琦和熊淼安插的一些眼线,开始了他们的工作。众人原本漫无目的的猜测,在有心之人的引导下,开始向着‘天罚’、‘神罚’的角度上偏移。 渐渐的,人们开始接受,昨晚那些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突如其来的地动,应该是上天和神明在惩罚那些作奸犯科,不尊天道的贼人或是妖怪。 谎言这个东西吧,其实只是需要一个引导,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开一个头;剩下的事情,一定会有有才的路人帮你把谎话编的圆乎了。而且,为了彰显他们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他们会再编出一大堆的谎言,来证明。 一来二去之下,经过几个人,十几个人,几十个人,几百个人的口口相传,三人成虎,谎话也就会变成真事儿了。 就像渝州城昨晚发生的事情,在众人的口口相传和不断增加内容的情况下。等到初晨时分,熊淼,熊英和秦奕回到南王别院的时候,就已经被编的有鼻子有眼的,编造得煞有其事了。 初晨时分,忙碌了一夜的熊淼,熊英和秦奕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南王别院。看到端坐在凉亭中,自顾自饮茶的陈琦,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三人:“拜见三殿下\/少爷!” 陈琦微笑着摆手,示意三人坐下。拿起茶壶,给三人各自倒了一杯清茶。 陈琦:“三位辛苦了。忙活了一夜,都累坏了吧。” “我已经让易戎准备了早餐,一会儿就送来。先喝口茶,解解乏,润润嗓子。” 三人点头,端起茶杯小酌一口。清幽的茶香似乎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一夜的疲累扫去,喝进口中的热茶,像是变成了一股股活着的热流,在周身的四肢百骸中穿行。原本受了寒气,有些冰凉的手脚都变得温和了好多。 三人忍着烫,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感受着周身传来的温热感,忍不住发出了一阵舒适的呻吟声。像极了冬天泡进温泉的某人…… 就在三人喝了几杯茶后,易戎带着两个小厮,端着几个笼屉向凉亭中走来。易戎将自己手中的一口铁锅放在陈琦用来烧水的炉子上,在锅中添了水,又将笼屉放在锅上。这样一来,那些笼屉中的食物就会一直被持续不断的加热,不会变凉。 三人在小厮端来的铜盆中洗干净手,毫不犹疑的端来两笼屉早点,开始疯狂的炫起来。 第79章 温馨的早餐 “什么味道啊。这么香!”就在熊淼三人开始疯狂干饭人模式的时候,就听到凉亭外传来了一声娇憨的呢喃声。熊芳迷迷糊糊的从摇椅上站起,盖在身上的大氅滑落也完全不管,寻着味道,慢悠悠的向着凉亭里走来。 显然,在场的众人都没想到,熊芳竟然并没有回南王府,而是就在这别院花苑中休息了一整晚。更没有想到的是,熟睡中的熊芳根本不需要人叫醒,闻着早饭的味道就起床寻来了。 熊淼有些疑惑的看向熊芳:“芳儿,你怎么昨晚没有回王府吗?” 然而,熊淼并没有接收到熊芳的反馈,小馋猫熊芳已经走进凉亭中,完全不管身边的陈琦,直接伸出爪子,抓向静静躺在笼屉中的蟹黄包。 就在熊芳即将得手的时候,一只筷子轻轻的打在了熊芳的手背上。熊芳吃痛,赶紧收回罪恶的小手,原本有些迷糊的脑子也吃痛,快速清醒过来。或许是刚才被打的那一下确实有点痛了,熊芳好看的狐狸眼中,泛起了点点氤氲,好像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似的。 熊淼,熊英和秦奕同时扭头,看向了手中拿着一支筷子,尴尬的看着熊芳的陈琦。没错,刚才熊芳手上的那一下就是陈琦打的,而他也是在打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做的有点不太合适了。 强忍着尴尬,陈琦扭头看向熊芳:“先洗手,再吃饭。” 然而,就像熊芳刚才华丽丽的的无视了熊淼的话一样,熊芳这一次也没有理会陈琦的话。 突然,陈琦像是想起来什么,起身来到熊芳身边,伸手从熊芳的脖颈处拔下一根银针。 陈琦轻轻的在熊芳耳边说道:“现在能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熊芳被耳边突如其来的温热气息给瘙痒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些局促的向旁边挪了一步。 熊芳:“听,听到了。” 陈琦听到熊芳的回应,语气温和的说道:“刚才打疼你了吗?对不起哈。我只是想提醒你先洗手,后吃饭。” 熊芳哦了一声,揉着自己的小手手,来到一旁的水盆处,慢慢的洗起手来。只不过,她那粉红的脖颈和耳垂,无一不说明她内心的慌张。 陈琦见熊芳去洗手了,这才坐回到座位上,将从熊芳脖颈处取下的银针插进衣襟中。 陈琦:“做完的轰鸣声,我担心会吓到熊芳,所以用银针将她的听觉给封了。结果忘了取了。” 众人恍然,回想起昨晚那震的耳膜生疼的声音,都还有些后怕。 熊淼:“殿下,昨天他们放置的那一包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怎么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简直吓死个人了。” 熊英点头道:“没错。我当时就在城南的城墙上,那第一声轰鸣声,将我都给吓的一激灵。险些腿软的站不稳。” 陈琦微笑着说道:“那东西叫做黑火药,是我在无意中调配出来的。目前还属于实验阶段,未来有可能会做成杀伤力强的武器。” 熊淼和熊英都有些懵的看向陈琦,熊英有些不解的说道:“若只是声音大的话,貌似在战场上的作用也有限吧?”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现在还说不清楚。现在还只是个设想,等到时候做出来再说吧。” 熊淼疑惑的看向陈琦:“昨晚的地动是怎么回事?不会也和那什么黑火药有关吧?” 陈琦微笑着点头:“我猜,那应该是被炸塌的山石,落在地上,造成的震荡吧。” “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熊英:“这么说,那官道真的被截断了?” 陈琦:“我也不知道。” “我们吃过早饭后,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识趣的没有再问,无缝切换到了干饭人模式,开始了疯狂干饭。 熊芳被众人的谈话说的满脸懵,坐在陈琦身边,用那满是清澈又愚蠢的狐狸眼看着陈琦。 熊芳:“殿下,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 陈琦伸手,揉了揉面前这个呆萌小可爱的小脑袋,宠溺的说道:“先吃早点。吃完以后咱们边走边聊。” 熊芳点头,看向桌上的几个笼屉。当看到笼屉中那一个个样式各异,颜色各异的小包子的时候,眼睛都快冒出金光了。 熊芳:“看着就好好吃。” “我要开动咯!” 熊芳说完,直接一口一个,开始疯狂的炫包子。 陈琦看着熊芳那吃的美滋滋的模样,原本不觉的饿的肚子也有些空落落的感觉。陈琦冲着等待一旁的易戎摆摆手,易戎立刻去火炉处,端来了一笼羊肉烧麦,放在了陈琦面前。 陈琦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羊肉烧麦放到面前的食碟中,优雅的吃了起来。鲜香可口的羊肉,混合着葱姜的香味,油润而不腻,非常的好吃。 就在陈琦吃完第一个烧麦,准备去夹第二个烧麦的时候,就发现原本笼屉中静静坐着的七个烧麦,竟然神奇的消失了。陈琦疑惑的看向众人,然后就看到了吃的满脸幸福,嘴唇油汪汪的熊芳。很显然,偷烧麦的小贼被陈琦抓到了。 熊芳像是一支小仓鼠似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慢慢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但是就算是这样了,手中的筷子都丝毫不带停的,将自己想吃的小包子和烧麦,夹到了她面前的小食碟中。 陈琦看着熊芳的样子,直接就被气笑了。冲着易戎摆摆手,示意他再拿几笼屉过来。易戎作为厨师,看到他做的美食如此受欢迎,心中美滋滋的,直接在心中给熊芳郡主发了一张好人卡。 易戎又给陈琦端来三笼屉羊肉烧麦,放在了陈琦面前。陈琦伸手,将笼屉向他和熊芳两人中间推了推。然后拿起筷子,夹起了一个烧麦,放在了自己面前的食碟中。 熊芳原本还因为她偷吃陈琦的烧麦,担心会惹陈琦生气。结果发现陈琦竟然并没有责怪她,就连新端来的烧麦也并没有吃独食,而是向着两人之间推了推。熊芳那双小狐狸眼一下子就笑两个倒挂的小月牙,开心极了。 第80章 官道两旁的怪异目光 渝州府,渝州城,南王别院外 陈琦飞身跃上雪隐驹,身后熊淼,熊英,熊芳,秦奕,易戎也飞身上马。陈琦一行人没有废话,催马向着城南跑去。 约摸两刻钟后,一行人终于出了渝州城,来到了渝州城南门外的官道上。陈琦敏锐的发现,官道两侧,有几道极为不善的视线朝他们看来。那些人应该都是武道修为极高的高手,最次的也得是准大成境强者。 陈琦轻揽缰绳,雪隐驹得令,改跑为走,慢慢的向南走着。熊淼等人见陈琦减速了,也赶紧拉缰绳减速,簇拥在了陈琦身边。 秦奕来到陈琦身边,用中元城官话说道:“少爷,周围似乎有很多武道强者围观。您要多加小心。” 陈琦点头,同样以中元城官话说道:“我知道了,一会儿若是打起来,你要保护好郡主和易戎。不用管我。” 秦奕答道:“明白。” 熊淼父子\/女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听不懂中元城官话,不知道陈琦和秦奕在那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些什么。中元帝国有一套完整的官话体系,即中元官话。中元官话类似于陈琦前世的普通话,是全国各地,各族百姓互相沟通时使用的标准语言。 除了中原官话外,全国各地,各族百姓都有他们的特色语言,即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方言的传播区域往往很小,一旦移开那一块区域后,便没有人在使用方言了。而少数民族语言则是某些少数民族特有的语言系统和语法语调。 至于陈琦和秦奕使用的这个中元城官话,原本是中元城北,元魏交界处的一个小部落使用的少数民族语言,这个小部落在被中元帝国收服后,便改学了中元官话,他们原本的少数民族语言就被他们给废弃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说是中元城中官家之间互换通讯,若是使用中元官话的话,很容易被歹人趁虚而入的劫走;万一有一些涉密的信息泄露,有可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在经过内阁审议,六部议政后,经过陈琦的爷爷,高祖皇帝拍板决定。就以那个小部落的语言为基础,整合其他一些语言的优势;历时三年,这才创出这套中元城官话。中元城官话只有中元皇室官学有先生教授,其他地方,私相授受中元城官话,是会被处叛国罪,受肉刑之苦的。就算是老子教儿子也不行;前朝的时候,宰辅许有知在家中教授儿子中元城官话,结果他儿子出外显摆,被巡查司的人发现,上奏给了高祖皇帝。高祖皇帝震怒,以叛国罪将许有知一家下了大狱,就连女人和婴儿都没有放过。后来,许有知被判处刖刑,剜了膝盖骨,彻底沦为了废人,终生再无缘入朝堂;而他的儿子则更惨,被判处拔舌之刑,直接疼死在了行刑台上。 虽然很多人都认为,高祖皇帝处理许有知的时候,有点量刑过重了。甚至因为这件事还对高祖皇帝有所非议。但是,事实证明了,高祖皇帝的量刑过重,客观上减少了私相授受中元城官话的案件发生。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触霉头,连宰辅都栽了,其他人……呵呵……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当然,在场的众人中,除了熊家三人不懂中元城官话外,易戎也听不懂,不过他一向不喜欢参与主家之事,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就在熊淼还满头雾水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陈琦:“王叔。你和世子保护好郡主。官道周围有一些武道强者潜伏,目的不明,我们小小心提防。” 熊淼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的看着陈琦,一时竟然有些失语。没办法,陈琦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大到他真的有点接受不了了。 不为别的,单纯就是因为,陈琦刚才说的话除了熊淼以外,在场的其他人都听不懂。就连熊淼,也已经有二十五六年没有听过了。因为陈琦说的,就是南楚皇室制定的,类似于中元城官话的郢都城官话。 他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陈琦的身份,也知道陈琦绝不可能是南楚帝国的细作假扮的;他都要怀疑,陈琦是不是南楚帝国那边派来的探子了。 原因很简单,如果说高祖皇帝惩治许有知父子算残忍的话,那南楚帝国和南楚皇室在处理私相授受南楚官话的人时,就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了。什么点天灯,什么扒皮抽筋,反正就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真的是将野蛮显示的淋漓尽致。 所以,熊淼在听到陈琦那一口标准的郢都城官话时,真的,下巴都要惊掉了。不说别的,就说陈琦能够找到教他的人,就简直是离了大谱了。 就在熊淼震惊的时候,陈琦又开口了:“王叔?” 熊淼被陈琦的话惊醒,轻咳一声,掩饰一下自己刚才的尴尬。熊淼用同样流利的郢都城官话答道:“抱歉。我刚才有点失神了。” “多谢殿下关心,我会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的。” 陈琦颔首,催动着雪隐驹,逐渐的加快了速度。其余人对视一眼,催动胯下战马,跟上了陈琦的雪隐驹的脚步,继续向南跑去。 约摸一个时辰后,众人终于来到了被截断的官道处,熊淼一家三口在看到被封死的官道时,眼睛都快瞪出血来了。震惊他妈给震惊上坟,震惊死了…… 只见那原本宽约三十多米的官道,彻底被数百米高的巨石给堵死了,两侧原本数百米的高山像是被人用刀给削平了似的,上面那数百米的山尖就那么突兀的消失了。当然,如果对这个位置的山峰有记忆的人,很容易就能看的出,那些消失的山尖,现在就戳在地面上,堵死了元楚之间唯一的陆路通道。 陈琦让众人留在原地,催动的雪隐驹在官道上走了几个来回。好像确认了什么似的,催马回到了众人面前。 陈琦:“虽然我们确实封死了官道,但是并不是万无一失的。还需要做一些安排。” 熊淼抱拳道:“请殿下指示。” 第81章 制造混乱 陈琦点头:“从平南军中,找几个擅长攀爬之人,在被削平的那两座山巅之上,搭建两个观察所,安排两个观察哨,日夜不停的紧盯镇北关内的一举一动。要对镇北关调兵遣将的一举一动都要第一时间察觉并汇报。” “还有,想办法将两架床子弩拆成零件,运到观察哨,组装起来,震慑南楚众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所有观察哨中的士兵,全部配备强弓或者硬弩,不需要配备近战兵刃。一旦有敌军摸上观察所,就直接毁掉床子弩,抽身逃离。” 熊淼抱拳道:“是,我回去就做安排。” 陈琦点头,感受着周围十丈之内没有旁人的气息,看向熊淼和熊英。 陈琦:“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给偷袭了。” “回到渝州城后,不要贸然解除城门的封禁,继续煞有介事的在城中搜索细作。最好是趁着这次机会,将所有暗藏在渝州城内的细作彻底清除干净。若果遇上大成境以上的强者,不要贸然的去送死,派人来南王别院中送信,让秦伯协助你们解决那些麻烦。” 熊英有些不解的说道:“那些细作若是被清除,敌方还是会派遣新的细作来渝州城的,到时候恐怕又要费劲吧啦的调查和监视了。这样会不会得不偿失?” 陈琦摇头:“你们平定益州府,前期必须要做到悄无声息,不能被人查到你们的行踪,更不能让敌人有所防备。出其不意,方能攻其不备。” “相比于突袭得手的收益,那点查找细作的营生,真的不算是多么麻烦的事情。” 熊英恍然,认真的点点头:“明白了。是臣短视了。” 陈琦摇摇头:“言重了。” “三日内将城中的细作尽数解决,三日后将四门大开,放百姓出城。顺便将官道被封的消息传回中元城,请朝廷定夺。这个消息要分成两份传达。” “一份信息以奏章的形式上报给内阁,由内阁交给父皇审阅。这份奏章一定要将官道被封这件事归结成为自然灾害,字里行间都说这一切只是一个意外,字字不提那些个流言蜚语。” “另一份信息以话本的形式传给中元城中那些个说书,唱戏,讲故事的伶官们,让他们将那些个什么地龙翻身,天罚妖孽的传言,变成段子给我说出来,或是唱出来。他们若是唱得好,还可以多给他们一些赏钱。” “反正你们要记住,一定要将这件事给闹个满城风雨,路人皆知。只有这样,才能无限期的延长封路的时间,给你们平定益州府争取更多的时间。” “最后,平定益州府的军队,最好是在五日后出发,悄无声息的趁着夜色离开渝州府,晓行夜宿,在进入益州之前,千万不能被人知道你们的行踪。” “此次平定益州府,是南王府在行使封地管辖权,不需要提前向内阁和父皇申报。等到一切都做完后,再给父皇发去捷报即可。” “反正此次平定益州府,首要的任务就是保密。保密若能成功,就意味着你们已经完成了目标任务的一半。” 熊淼和熊英抱拳:“明白!” 陈琦点头:“至于那个熊焱燚,把他给我盯紧了。最多让他在渝州城中呆十天,十天以后,一定要想方设法的将他赶出渝州城。” “十天时间,足够让他想明白我给他设的这道局了。到时候,就看他听不听我的话,乖乖的去丰都驿报道了。” 熊淼和熊英抱拳领命,陈琦也没有再废话,轻轻甩动缰绳,催动雪隐驹掉头。 陈琦:“回城!” 接下来三天,渝州城和南阳别院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的处境。 经过陈琦的特别关照,熊淼和熊英在明知封路的真实原因的情况下。还是以调查真相的名义,将数万大军放了出去。霎时间,整个渝州城变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而南阳别院中,则是另一派安静祥和的氛围。陈琦除了每天定时帮助熊淼修改平定益州城的策略外,就是审核秦奕和熊英有关于借兵方面的谈判草案,日子过的倒很是悠闲自在。 或许是因为熊淼和熊英这段时间太忙了,熊芳小可怜被留在平南王府中无人照料;秦奕在得知消息后,便请示了陈琦和熊淼,征得二人同意后,熊芳便被允许寄养在了南阳别院。 然后,陈琦每天除了原本要做的两件事外,就又多以一个任务——哄小孩(熊芳)。好在熊芳虽然姓熊,但并不是熊孩子,除了饭量大了一些外,话有些密外,人有点憨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毛病了。 渝州城,南门,酒肆内 熊焱燚和糜虺坐在一张小桌边,点了一些吃食和水酒,像是过来吃早饭的爷孙俩。只不过,但凡你要留意一下他俩,就会觉出不对劲来。桌上的吃食,小二端过来时候啥样,现在还是啥样;水酒倒进杯中,纹丝未动;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两双眼睛贼兮兮的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紧闭着的渝州城南大门。 两个人约摸坐了有半个时辰,熊焱燚眉头紧皱,看向糜虺道:“你就没有办法出城去看看吗?” 糜虺嘴角抽了抽,无奈的说道:“请少主恕罪。凭借老奴的本事,出去和进来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不过……” 熊焱燚横眉冷目:“只不过什么?” 糜虺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只不过老奴身上的子蛊,受制于少主体内的母蛊;一旦离开少主身边超过一里,老奴就得被这子蛊吞食而亡。所以……” 熊焱燚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嫌弃:“哼!废物。真他娘是个废物。” 熊焱燚骂完,还觉得不解气,抬脚就在桌下踹了糜虺一脚,或许是用力太猛的缘故,二人面前的桌子一阵摇晃,将杯中的水酒给洒了出来,流的到处都是。 熊焱燚起身,嫌弃的看了一眼满桌的狼藉,冷哼着向外走去。 糜虺在餐桌上放下几两碎银子,赶紧小跑着跟在了熊焱燚身后。 第82章 陈琦为师教熊芳 走到街角一处人不太多的地方,熊焱燚环看四周,确定无人跟踪后,小声说道:“传信回去。让他们从镇北关那边查一查,元楚官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糜虺点头应是,直接咬破手指,以指当笔,以血为墨,在一张锦帕上书写起来。等到书写完毕,糜虺又从袖筒中掏出一支黑不溜秋的乌鸦,将锦帕拴在乌鸦的脚上;走到一处空旷无人处,将乌鸦给放飞了。 “哇……哇……”那乌鸦发出两声粗劣嘶哑的啼叫,啼叫完后,猛地直冲云霄,最后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了空中。 熊焱燚看着糜虺做完这一切,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确认安全后,这才向着西市走去。糜虺用内力,将刚才被他咬破的位置封住,那手指立刻就停止了流血。处理好一切,糜虺再一次小跑着追上了熊焱燚的脚步。 渝州城,南王别院 “逍遥游身法的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叫做大象有形,第二个阶段叫做大象无形,第三个阶段叫无相无形。”陈琦手中轻摇折扇,继续说道:“三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有其独特的要领,而这个要领是言传身教所无法教授的,他需要极强的悟性,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运气。” “逍遥游和其他身法最大的不同在于,在使用逍遥游的时候,是不许催动内力了。所以,不仅武修可以学习领悟逍遥游,就算是平常百姓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也可以学习领悟逍遥游。只不过,能学习领悟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和运气了。” 熊芳听着陈琦的话,眼中满是满是崇拜的小星星。在她看来,那个逍遥游明明就是一篇满是之乎者也的古板文章罢了。结果,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陈琦竟然在这样一篇文章中,领悟到了一套无上身法。不说别的,就单说这领悟力和运气,就是她引以为傲的哥哥所不具备的。简直就是妖孽!!! 熊芳有些遗憾的说道:“也就是说,即便是殿下允许我学习这逍遥游身法,我也未必能领悟的了呗?” 陈琦微笑着看向熊芳,双眼眯成了两个月牙:“怎么,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熊芳嘟着嘴,无奈的叹息一声:“我本来就有点笨,悟性也不好。真的怕会白忙活一场。” 陈琦伸手,揉了揉熊芳的小脑袋:“小丫头。你记住,努力未必能够成功。但是不努力就一定不会成功。” “永远不要在没有尝试前,就否定自己,怀疑自己。否则,你就永远只能做一个失败者,那万分之一的机率,也不会落在你一个失败者的头上。” 陈琦来到凉亭中坐下,端起茶壶,给自己和熊芳的杯中倒了一杯茶。陈琦将茶杯递给熊芳,微笑着开口道:“我在三年前领悟到了逍遥游的第一重境界,大象有行。当时,有好几个人想要跟我学,我并没有藏私,完完全全的公开让他们去学了。” 陈琦微笑着看向熊芳:“你知道结果是什么样的吗?” 熊芳摇头:“不知道!猜不到!” 陈琦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陈琦:“一共有七个人学习了逍遥游,其中有五个武修,两个没有修炼过一天武技和武道的‘凡人’。那五个武修中,修为最高的已经到了大成境,修为最低的也有心领神会初期的修为。天赋不可谓不强,修为不可谓不高。而那两个“凡人”,还都是女人,属于那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 “经过一个多月的学习领悟,最先领悟到逍遥游入门的是那两个一点武道修为都没有的‘凡人’,而那五个武修中。除了那位大成境强者用了二十一天,将将入门外,其余人连门都没有找到。” 陈琦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如果按照传统武修的概念,那两个‘凡人’属于天赋极差的类型;但是他们就是比其他人更快的领悟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熊芳摇头:“不知道。” 陈琦伸出两根手指:“因为专注。” “专注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写起来也不麻烦。但是想要做到心无旁骛的专注做一件事情,一百个人中,有九十八个人可能都做不到。” “很幸运的是,那两个‘凡人’就是那一百个人中的另类。她们用近乎痴迷的专注,加上那如流星一闪而过的机遇,运气;所以她们成功了。” 陈琦看着熊芳,语气柔和的说道:“郡主你生性跳脱,天真烂漫,是那种人见人爱的类型。他日若是遇上良人,一定能给自己觅一段好姻缘。但是,人一旦跳脱了,就会不稳重,就会很难静下心来,去专注的做一件事。” “王叔和世子是爱你的,宠你的,关心你的;不过,他们对你的保护有点太过周密了,导致你有些不属于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稚嫩’。有些情绪,有些喜好,有些习惯,有些动作;出现在五岁的孩子身上,是一种感受;出现在八岁的孩子身上,又是一种感受;出现在十四岁的孩子身上,又会是另一种感受。” 熊芳瘪着嘴,无奈的点点头:“我也知道父兄他们是好心,也知道自己应该快点长大,帮助父兄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是每次父兄阻拦我的时候,我又怕自己太过固执,会惹他们两人不开心,也就只能无奈放弃了。渐渐地,我也就被宠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废物了。” 陈琦摇头,手指在石桌上轻轻的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陈琦:“你们都没有错,只能怪天不遂人愿。因为你是女孩,父兄能给你的除了宠爱,真的没有别的。有很多东西是需要母亲,或是女性长辈,家属来教给孩子的。而你的家庭,缺乏了这样一个人。这事儿只能怪天意,不能怪你们双方任何一个人。” “但是,不管有没有人教,人最后都是要自己学会长大的,别人是无力代劳的。不是吗?” 第83章 封城解除,陈琦离去 渝州府,渝州城,南王别院 封闭了四天的渝州城,昨天傍晚发出通知,于今天卯时初刻解除封闭。东南西北四门也将同时开放,渝州府所有官道于同日全部解除封锁,开放使用。 陈琦和秦奕,还有十七卫早早的用过早饭,收拾好马匹,在南王别院中集合。熊淼带领着熊英和熊芳也早早的来到了南王别院里,三人今日穿的格外隆重,熊淼连王袍都给穿上了。 就在三日前,陈琦就定下了今天离开渝州城,回归丰都驿的计划。好在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并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耽搁时间,陈琦的计划也就可以顺利进行。 陈琦走到熊淼面前,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到熊淼三人作势要大礼参拜。陈琦身形一闪,来到熊淼和熊芳二人中间,将二人搀扶着站直,并没有让他们跪下。而秦奕同样是一闪而至,将熊英给搀扶住了,没有跪下。 陈琦有些埋怨的说道:“王叔和我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是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以后切莫如此行事。” 熊淼见陈琦的脸上真的挂霜了,看样子是真生气了,讪笑着挠挠头:“好,好,好。以后不会,不会了。” 陈琦那脸跟学过川剧似的,立刻变得如沐春风般的笑颜如花,搀扶着熊淼走到凉亭中坐下。 陈琦:“多谢王叔亲自相送,小侄感激不尽。” “不过,我估计今天渝州城南门和南门外不会特别的安静,一定会有人闹出一些动静。” “所以,王叔您也没必要送我出城了,带领一队人马去南城门和南城外维护秩序吧。千万别闹出什么事儿来。” 熊淼有些犹豫的看向秦奕,秦奕微笑着点头:“南王爷就听少爷的话吧。我家少爷不太喜欢那些个繁文缛节,还有那些个十里相送的无聊场面。凡事以公事为主,你就去忙自己的吧。” 熊淼闻言,无奈的点点头:“好!既然殿下和秦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也不去搞那些个无聊的官样文章。” 熊淼从袖筒中掏出一个竹筒,递给陈琦:“渝州府和南王府都穷,实在是没有那些个三斤五两的进攻。这是一卷刀法,是我十年前偶然得到的。” “那天在看殿下和英儿对战的时候,刀法有些生疏,应该是没有系统的修炼过刀法。这卷刀法希望能对殿下有所帮助。” 陈琦接过竹筒,微笑着揣进怀中,“多谢王叔的礼物,我很满意。” 陈琦站起身,冲着熊淼,熊英和熊芳抱拳道:“多谢三位近段时间的款待,陈琦感激不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陈琦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三人抱拳躬身,齐声道:“恭送三殿下。” 陈琦没有啰嗦,飞身上了雪隐驹,看向三人道:“告辞了。” 陈琦说完,直接催动这雪隐驹,一马当先的从南王别院的大门中跃出,向着东城门跑去。 秦奕等人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城东赶去。 熊淼看着陈琦等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熊淼:“中元帝国,中兴有望了。” 熊英和熊芳用惊异的眼光看着熊淼,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熊淼当然知道二人心里在想什么,无奈的摇摇头。 熊淼:“放心吧。三殿下此人,心思纯良,嫉恶如仇,他是不会去做那些个夺嫡争储的蠢事的。” “反倒是太子殿下有这样一个兄弟拱卫,守护;其余的那些皇子若是真的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恐怕都过不了三殿下这一关。没等有什么成效,就得被三殿下给嘎了。” “所以呀。中元帝国未来的权力交接一定会是相对平和的,有贤名在外的太子殿下坐镇中元城,有三殿下这样的治世之才帮忙守卫天下。中元帝国,想不中兴都难。” 熊英和熊芳听完熊淼的话,这才恍然大悟。二人也对自己原本有些迷茫的未来,有了一点点的明悟。 熊芳从怀中掏出一块朱红色的玉佩,仔细的摩挲着上面那如同火焰般的纹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不再是熊芳之前那如同少女般天真无邪的微笑,而是女孩心有所属后的微笑。没错,熊芳长大了。(作者:警告lsp,这里是纯洁的!纯洁的!纯洁的!) 渝州府,渝州城南门 熊焱燚和糜虺躲在拥挤的人潮中,等待着南城门的开启。与其他人的慌忙不同,这俩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哪里像是急着出城的模样,反倒是像要去郊游似的。 熊焱燚原本还挺担心他的易容术会不会被人看破,但是这么多天下来,就连和熊英的近距离接触,熊英都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这让他很是沾沾自喜,对于这传说中的易容之术更是爱的紧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熊焱燚自己以为的;真实情况是,要不是没有相机,影子都能把他的果照拍一打了。如果被熊焱燚知道他从离开镇北王府的时候就被跟踪了,而且熊英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看破了他的伪装,不知道熊焱燚会不会当场社死! 卯时初刻,南门缓缓打开,守城兵丁们分列两旁,观察着挤着出城的人们。熊焱燚和糜虺被人群拱着,一步步的向前走去,他们要是不四处张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那些守城兵丁们或许还真的会发现不了他们的异样。 就在一个队长打扮的守城兵丁想要开口叫熊焱燚和糜虺来一旁接受检查的时候。一旁的监门将军冷哼一声,将守城兵丁的话给也了回去。那队长扭头看向监门将军,监门将军凑上前,在那队长的耳边耳语了两句。那队长闻言,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假装不在意的继续看其他人去了。 等到熊焱燚和糜虺彻底走出城门,监门将军这才将几个队长喊来,走进城门边的小屋子里。监门将军从怀中套出一块两尺见方的锦帕,铺开在桌案上。 监门将军指着锦帕上的画像说道:“记住这个人。王爷说了,看见这个人就当没看见,不要盘问,不要检查,权当是屁,放了就行。王爷说他留着有用。” 第84章 熊焱燚被困 渝州府,渝州城南,元楚官道 熊焱燚仰望着那高达数百米的巨石,以及被那巨石阻隔的道路。纵使是一向喜欢装优雅的熊焱燚,都差点就没忍住骂出声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天罚吗?都把山给劈断了!”一名身穿华服的中年人同样仰望着那巨石,满脸惊恐的说着:“这,这,这一定是上天的警示,这绝对不是人力所能为的。” “对,这绝对不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中年人周围的百姓们纷纷出言应和:“对,对……” 熊焱燚手掌紧握,眼中满是不甘和绝望。他现在终于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太过于冒失,冒失的来到渝州城。 熊焱燚看着糜虺道:“老家伙,你能从这里翻过去吗?” 糜虺摇摇头:“没有借力点,没有攀爬工具,没有人员接应,很难!” “一旦在三十丈以上半空中踩空落下,纵使是大成境强者,也得摔个粉身碎骨。说到底,不管武道修为再怎么高,终究还是肉体凡胎,做不到那传说中御剑飞行的程度。” 熊焱燚这一次罕见的没有在出言轻蔑糜虺,无奈的叹息一声,看向官道两旁。发现有很多身穿平南军军服的士兵,正在顺着绳索攀上山顶。 熊焱燚:“看来熊淼的动作很快。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占领制高点;我们失了先手了。” 糜虺眼神微眯,有些不解的说道:“少主此话怎讲?” 熊焱燚长叹一声:“元楚官道全长八十里,一共有十六处可以屯兵狙击敌人之所,还有四个地方是适合做伏击战战场的位置。这二十处地方,中元帝国的人知道,我们南楚人也知道。” “尤其是那几个适合做伏击战战场的位置,更是险要异常,一旦被敌军占领,很容易造成关门打狗之势。” “所以,在这些地方,我们双方都设有明哨和暗哨数个,甚至数十个。为的就是防止对方发动突然袭击,将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熊焱燚有些失落的说道:“但是……现在……那二十处地方加一起,都比不上眼前这一处地方了。” “长达五里完全开阔的路径,两侧连一点可以隐蔽的点都没有。如果我是熊淼,只需要在这两侧的断山之上,设置几个床子弩,或者是攻城弩。一旦我南楚大军北进,来到此处,就完全成了一个个的活靶子。” 熊淼努努嘴,示意糜虺扭头看一旁的山崖;那山崖上,一名身穿平南军军服的士兵,腰间吊着一根绳子,手中抱着一块腰盘大小的木坨子,被山崖上的人慢慢的往上拉着。 熊淼:“看到那个士兵手里抱着的那个木坨子了吗?那应该就是床子弩上会用到的连发机扩中最重要的纽盘。很显然,熊淼也想到了在断山之巅上设置床子弩的重要性;而且已经在做了。” 熊焱燚看向糜虺:“你应该清楚,那床子弩和攻城弩,就算是你们这样的人也是畏惧不已的。一个不注意,连你们也会被重创,更何况是那些没有任何武道修为的凡人了。简直就是噩梦中的噩梦! “一旦那些床子弩和攻城弩被安置完成,我们南楚想要北上夺取渝州城,战损最少也会提高五成。那几十架床子弩,可抵十万大军;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糜虺闻言,终于明白了熊焱燚为什么会突然失落了。 糜虺:“那我们可不可以找个机会,将此地给占了?” “依少主的意思,这个地方属于谁占了谁得利的位置。咱们占了,不也绝了中元帝国南下的心了吗?” 熊焱燚没好气的白了糜虺一眼,扭头就向渝州城方向走去。糜虺不知道熊焱燚为什么会生气,但还是小跑着跟上了熊焱燚的脚步。 熊焱燚:“以后这样降智的问题就不要再问了,很丢人!” 熊焱燚叹息一声:“你都能想到的问题,熊淼会想不到?熊淼会给你可趁之机,偷袭此等战略要地?” “我若是熊淼,一定会将此处作为重中之重保护。并且开启最高级的警戒模式。一旦发现我们有偷袭此处的意图,立刻就会派出大军,不息一切代价的快速增援。你觉得,以我们镇北军的战斗力,多长时间能拿下此处要地?一天?两天?三天?五天?” “倘若真的为了此地,将六十万镇北军都被赔上。那到时候就算是真的拿到了此处战略要地,又有何用呢?人没了,要地方干啥?埋骨吗?” 糜虺有些不舍的说道:“那,那难道说,就白让中原人捡了这么个大便宜吗?” “哼!”熊焱燚冷哼一声,眼神微眯的扭头看了一眼镇北关方向:“这能怪谁呢?” “此处战略位置,对于元楚来说,机会原本都是均等的。关键就看谁能第一时间抓到这个机会,并将这个机会把握住,有效的利用起来。” “现在看来,熊淼不仅是一名得力战将,还是一个颇有远见的帅才。此等把握机会的能力,丝毫不在我之下。” “而我们镇北关那边,我们手下的那些人,都是一个个没脑子的蠢货。除了他娘的吃空饷,耍女人,一点正事儿都做不了。想要让他们动脑筋,抓战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糜虺有些遗憾的回头看了眼正在两侧山脚下忙碌的平南军士兵,无奈的叹息一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今他们已经失去了先机,再无力争夺此地。除了遗憾,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一老一少跟随着失望的人群向着渝州城走去,人群中有的人在讨论形成如此神迹的原因,有的人在讨论元楚两国会不会因为官道被阻而终止战端。而最多人讨论的,则是日后元楚两国通商,该怎么办。 这其中,有一些对丰都驿有所了解的人,就说起了丰都驿一年多时间以来的改变。听着人们口中那原本无人问津的罪恶之地,如今的模样,很多人除了震惊,就是难以置信。更有甚者,直接怀疑那些人是不是居心不良,想要骗人去丰都驿噶腰子。 第85章 反常的熊焱燚 渝州府,渝州城,东市,离家酒馆 熊焱燚和糜虺坐在一间雅室中,看着一桌子的美食,对坐发呆。 坐了好一会儿,熊焱燚无奈的叹息一声,抬头看向糜虺。 熊焱燚:“也就是说,即便是有找到攀爬所用的绳索和工具,你也只能一个人翻过去,回到镇北关。没有办法带上我,是吗?” 糜虺起身,双膝跪倒在熊焱燚面前:“老奴无能,请少主降罪。” 熊焱燚摇头,伸手将糜虺扶了起来:“这怪不着你。” “现在,我们最需要做的,就是要想想,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南楚。一来,镇北关和镇北王府的政务,军务众多,且事关重大,不可长时间无人操持;二来,我那几个兄弟一向看我不顺眼,一旦被他们得知我现在身处中元帝国,他们免不了会无端生出一些狼子野心,到时候,我们的处境恐怕会很难。” “最关键的还是声誉问题!我此番易容微服潜入渝州城,中元帝国是有资格以细作论处的。虽然我断定中元帝国就算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不会选择将我擒杀;但是,一个皇子,堂堂王爷,委身做个细作,亲自探听帝国情报。这等消息一旦传出,一定会对我的声誉有所影响,到时候,父皇为了皇家名誉,难免会对我进行责罚……” “而且,这个事情一旦传到其他几大帝国去,我,恐怕就算以后继承大统,也会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熊焱燚起身,伸手拍了拍糜虺的肩膀:“所以,我现在需要你,需要你帮助我,想办法,回到南楚,回到镇北关。” 糜虺双膝跪地,五体投地的匍匐在地面上,恭敬的说道:“老奴定当竭尽全力,护送殿下返回南楚。” 熊焱燚嗯了一声,伸手将糜虺扶了起来。示意他坐回到座位上去,假惺惺的给糜虺倒了一杯水酒。 熊焱燚端起酒杯,冲着糜虺说道:“我就以这杯水酒,对你的忠心表达感谢。” 糜虺站起身,端着酒杯,诚惶诚恐的说道:“老奴身份下贱,安敢受少主此等礼遇,老奴荣幸之至。” 熊焱燚点头,率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糜虺不敢有任何怠慢,端起酒杯也将杯中酒干了。 喝完酒,熊焱燚将酒杯放在桌上,看向糜虺道:“除了渝州城,我们还有没有其他的方式返回南楚?” 糜虺思量了片刻道:“有的。” “老奴刚才去找人探听了,除了渝州府,我们还有两条路可以返回南楚,关键就看少主的选择了。” 熊焱燚挑眉:“说来听听。” 糜虺:“第一条路是从渝州府出发,过湘江府,到丰都驿;然后从丰都驿坐船返回南楚。丰都驿对岸的御北关已经修好了通往郢都城的官道,坐马车的话,两天就能回到郢都城了。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只需要一个月,便可以回到南楚。而且,据说那丰都驿的通关检查非常的简单快捷;不会遇到太多的盘查。” “第二条路是从渝州府出发,过益州府,入吐蕃,从采石口乘舟渡江,然后经过苗国,返回南楚。采石口位于吐蕃境内,是丰都河少有的没有暗流涌动的地方。也只有采石口才能乘坐小舟或者舢板渡过丰都河。只不过……” 熊焱燚:“只不过什么?” 糜虺脸颊抽了抽:“只不过,益州府虽然归属中元帝国,但却是个不通王化之地。哪里山匪横行,各国游侠,密探,豪强汇集于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凡事进入益州府的人,几乎是十死无生;纵使是有老奴的保护,少主恐怕也少不了会受些苦头。” “况且,这条路不仅要过益州府,还要进入到吐蕃境内,还要穿过苗国。不仅花费的时间长,路上还危险重重。老奴,老奴,担心难保殿下周全。” 熊焱燚听完糜虺的话,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便选择从丰都驿返回南楚吧。” “你现在去传两封信回南楚。一封是给父皇的,只是简单的保平安即可。另一封是给镇北关守将项颖,告知他我们的计划。告诉项颖,对外就说我最近在参悟圣人遗训,不便处理镇北军事宜;镇北军暂时交由项颖统帅,千总以下的调动无需向我汇报,千总以上的调动,等我回到南楚后再行处置。一切都要保密!” 糜虺抱拳:“遵命。” 熊焱燚看着糜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嘴角微掀,勾出一个危险的弧度。 熊焱燚此人一向标榜所谓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受制于人的准则,对于那些只会卖弄力气的人很是瞧不上眼。哪怕是糜虺这个大成境巅峰高手,在他眼里和他豢养在镇北王府后院,看家护院的狗没什么两样,都是些等着他给饭吃的畜生。如果不是他们的存在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留着糜虺还有点用,恐怕早就扔到镇北王府后院,哪个狗窝里待着去了。 所以,一直以来,熊焱燚都很是看不起糜虺这个所谓的武道巅峰强者;甚至是很享受折磨一个武道巅峰强者而产生的快感。熊焱燚每次看到糜虺因为蛊毒发作,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时候;都有一种世界尽在掌握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很是受用。 但是,如今元楚官道被阻,熊焱燚被迫滞留在了渝州城,滞留在了中元帝国,他现在的安全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此时此刻,糜虺的重要性就被显现了出来。 熊焱燚自己心里清楚,就凭他自己的本事,想要跨越万水千山,顺利回到南楚帝国,几乎可以说是在痴人说梦。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弱贵公子,不被女土匪抓进山寨里做了压寨夫人,就算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了。 所以,他现在需要糜虺,需要糜虺的保护。在这种情况下,他学会了礼贤下士。然而,此时的熊焱燚真的是在礼贤下士吗?真的吗? 若是熟悉熊焱燚的清河公主看到熊焱燚此时的表情,就会知道,熊焱燚这是对糜虺起了杀心了…… 第86章 发兵益州府 熊焱燚深刻的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也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要将糜虺牢牢的拴在自己身边。否则,什么荣华富贵,什么皇权帝位,都他娘的是空谈。 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此窘境,就算是给自己以往看不起的人低声下气一些,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是,熊焱燚是绝对不会允许看到他那狼狈时的样子的人活着,有机会将他的狼狈模样说给别人听的。更何况看到他现在这狼狈模样的人,还是他一向看不起的,被别人恭送为南楚武道第一人的那条忠犬的老狗。 熊焱燚的心中,已经将糜虺看做是一个死人了。只要回到南楚,甚至不需要回到南楚,只要到达丰都驿,自己不再需要糜虺的保护,他就会立刻催动子蛊将糜虺吞噬,让糜虺死无全尸。 熊焱燚呢喃道:“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熊焱燚说完,又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半个时辰后,糜虺从屋外走了进来;冲着熊焱燚抱拳道。 糜虺:“少主,传书已发出。我们现在只剩下一只乌卒了,在中元帝国境内,我们也没有机会补充乌卒,所以……” 熊焱燚摆手:“无所谓,我们接下来,也没有那么多事情与镇北关或皇室联系了。留下一只乌卒,以防万一即可。” “是”糜虺得到熊焱燚的回复,脸上无悲无喜:“还有,老奴刚才出去打听过了。因为我们是南楚人,在中元帝国境内是买不到马和马车的。我们去丰都驿,恐怕只能靠我们的双腿了。” “所以少主如果觉得累了,或者是不舒服,我们就要立刻在附近,找地方行宿。少主万金之躯,切不可受任何损伤。” 熊焱燚点头:“好。此番返回南楚,全听糜公公安排。” 糜虺抱拳:“多谢少主体谅,老奴感激不尽。” 熊焱燚看着夕阳西下,无奈的叹息一声:“我们今天在渝州城再休息一晚,明天出发,前往丰都驿。” 糜虺抱拳:“遵命。” 一老一少起身结账,走出酒馆,向着西市走去…… 渝州府,渝州城外,北五十里处,平南军军营大帐 熊淼右手拖着金批令箭,带领着熊英和熊芳走进帅帐中,熊淼走到帅台上,将金批令箭放置在帅案上。 熊淼看着帅帐中的众人,高声喝道:“擂鼓聚将!” 伴随着一阵阵的军鼓声响,几名身穿铠甲的中青年将军从帅帐外走了进来,根据官秩品级分列两行。直到半刻钟后,再无人走近,一道金鸣声后,军鼓暂歇;众将军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举在头顶之上。 众将:“参见王爷!” 熊淼朗声道:“请起。” 众将:“谢王爷!” 熊淼将金批令举在手中,高声喝道:“众将听令!” 众将立身抱拳:“末将在!” 熊淼:“平南王世子熊英听令!” 熊英从一旁走出,站在帅案前:“末将在!” 熊淼:“着!平南王世子熊英,率领飞羽营,飞翎营,飞凤营,飞鸾营,飞鹳营,五营十五万人,分三路,前往益州府平叛。” “末将领命。”熊英抱拳道:“末将定不辱命!” 熊淼点头:“好!” “着!平南军副将刘晔,副将黎辉,副将童渝,副将孟袈,四人随熊英一同出征。望诸位同心戮力,以胜利报陛下知遇之恩!” 四名身穿甲胄的武将从两侧走出,单膝跪地:“末将定不辱命!” 熊淼点头:“好!” “其余众将要严守四境,尤其关注南楚镇北关之动向。切不可懈怠!否则,军阀从事!” 众将抱拳道:“诺!” 熊淼说完,又嘱咐了几句后,将金批令箭留给熊英,带着熊芳回城去了。而熊英则是留在了军营中,调度着军队,昼伏夜出的向益州府隐秘前进。 坐在战马上的熊芳,看着熊淼道:“父王!三殿下不是说,平定益州府,一定要隐秘行军,不能让外人知晓吗?” “您今天闹这么一出,万一消息被泄露出去,那……” 熊淼听到熊芳的话,微笑着说道:“丫头。你要明白,凡举刀兵之事,皆为国之大事,不可不察,不可不敬畏。” “其实关于此次平定益州府的诸般事宜,早在两日前就已经定下,随军出征的人选也经过了层层筛选确认,军甲粮草也完成了调度,于昨日寅时已经往复益郡运去。” “换句话说,有没有今天的这番动作,平定益州府的事情,已经是弓弓没有回头箭了。” 熊芳不解的说道:“那?为何又要做今日这番的无用功呢?” 熊淼叹息道:“今天这番擂鼓聚将,目的不在于给人看,而是给神明看。此乃调军的规矩,任何人不能更改。” “你没有发现吗?今天来的武将,并非全部,只有一半不到的人数。” “之所以选择这些人来,就是因为为父对他们有绝对的信任,相信他们绝对不会背叛为父,不会背叛中元帝国。” 熊芳听完熊淼的话,抬头看向天空,有些狐疑的说道:“父王。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 “有的!”熊淼宠溺的看着熊芳道:“古人云,举头三尺有神明。又说敬神则神在!只要你相信有神明的存在,那么神明就一定存在。” “不过,与其纠结神明是否存在,倒不如去想一想神明在与不在会有什么区别。” “因为有神明的存在,所以坏人做坏事的时候就会有所顾忌。因为有神明的存在,所以人们不管是为了今世的荣华,还是来世的富贵,都会尽其所能去做好事,做善事。因为有神明的存在,所以人们有了敬畏之心,不敢为非作歹,不敢忤逆道德伦常。” “相比于老百姓们安居乐业,神明是否存在重要吗?相比于坏人越来越少,好人越来越多,神明是否存在重要吗?” 熊芳听完熊淼的话,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如果按照父王这么理解的话,神明是否存在,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神明!神明……” 第87章 回家 渝州府,渝州城东官道,百二十里处 陈琦悠然的倚靠在马背上,听着秦奕在耳边絮叨着几日来谈判的诸多细节,偶尔遇上有兴趣的地方,陈琦也会主动打断秦奕的话,问一些他感兴趣的问题。 陈琦:“也就是说,我们以每年十万两白银的价格,跟平南王府租借一万的平南军编制。装备,训练,军饷,供给平南军一概不管,平南军也无权调动这一支军队。是吗?” 秦奕点头:“是的。” “依照少爷的意思,考虑到平南王府的经济状况,所以并没有在钱方面划价。而是将所有的租借费用都抵扣了平南王府购买粮食的钱了。” “嗯!”陈琦满意的点点头:“这么做挺好的。做生意嘛,就得有来有往才好看,才好玩儿。光进不出,永远做不成大买卖。” 陈琦看向秦奕道:“给内阁和父皇的奏章,发出去了吗?走的什么渠道?” 秦奕:“奏章我已经写好,留给熊英世子了。” “熊英世子说,今天会派人连同平定益州府的计划,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上奏朝廷。” 陈琦点头:“好。既然如此,那等我们回去以后,就开始筹备钱粮,开始募兵吧。” 秦奕抱拳道:“是。” “殿下准备将这万人军队的指挥权交给谁呢?” 陈琦毫不犹豫的说道:“贺炳睿!” 秦奕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琦:“少爷您忘了?您不是将他推荐给太子殿下,让太子帮他另谋高就去了吗?”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我当然希望他能步步高升,能有一番成就。” “只可惜,贺炳睿那家伙受到文人思想荼毒太久了。心中那劳什子的忠孝仁义早就扎根了,我估摸着,他有八成可能性,会跟着押运税银的队伍回来。” “既然那家伙想要愚忠丰都驿。那本少爷就给他一次机会吧。给他一次统帅万军的机会。” 秦奕听完陈琦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陈琦话中虽然满是对贺炳睿的埋怨和轻蔑,但是那微扬的嘴角和畅快的话语,无不彰显着陈琦心中的欢愉,和对贺炳睿的欣赏。 在所有人眼中,贺炳睿返回丰都驿,简直就是买椟还珠,贻笑大方。为了一个所谓的忠义之名,舍弃了大好前程,简直就是愚蠢。 但是,任谁都不能否认,贺炳睿的忠诚和可靠,是所有人都敬仰和尊敬的。能有这样一个人做同伴,做下属,做朋友;简直就是三生有幸。 秦奕揶揄道:“少爷您的嘴角要是不勾起来,我还真信了你是讨厌贺炳睿的了。” “贺炳睿那小子,单论文采或仅考武艺,都非上乘人才。即便是统兵打仗,他也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战将。” “但是他的古道热忱,他的忠诚坚毅,都不是那些个‘聪明人’所能拥有的。殿下用他的时候,要尽可能的扬长避短,不要让他做那些个他不太擅长的事情。” 陈琦颔首:“我知道了。多谢秦伯教诲。” 众人说说笑笑间,向着丰都驿的方向赶去。 第1章 小别胜新婚 丰都驿,丰都城外,兰园 陈琦一行人经过十多天的赶路,终于在梅雨季来临前回到了丰都驿。秦奕带领着十八卫前往主司府安置,陈琦则是直接回到了兰园之中。 兰园门口,身穿护卫服装的年轻人,在看到陈琦的时候;小跑着走下台阶,双膝跪地道。 护卫:“恭迎少主归来!” “免了!”陈琦从马上跳下,将缰绳丢给为首的护卫头领:“你们辛苦了,以后这跪拜礼就免了。抱拳即可!” 护卫头领抱拳道:“遵命!” 就在陈琦下马的时候,兰原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一个身穿粗布衣,娇俏玲珑的身影从兰园内跑了出来,一下子扑进了陈琦的怀中。 陈琦微笑着拥紧怀中的温香软玉,低头,轻轻的在女子额头上小嘬了一下。 陈琦:“对不起啊。又让你担心了。” 女子的小脸在陈琦怀里拱了拱:“没有,不担心。就是想你了。” 陈琦附身,直接公主抱,将女子抱起,迈步向着兰园内走去。身后的一众护卫假模假样的四处张望着,唯恐这两位小祖宗会迁怒他们,打他们的板子。 那女子正是和陈琦有一个多月没见的小仙女蓉丫头,而能让一向以冰美人形象示人的蓉丫头如此毫无顾忌的秀恩爱,除了思念,就还是思念了。 陈琦抱着蓉丫头,蓉丫头那不到百斤的体重,在陈琦手中像是羽毛般轻柔,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丝的重量。或许是陈琦的怀抱太过于安宁,又或许是躺在心爱之人的怀里太过于幸福,又或许…… 反正就是有很多个或许吧。等到陈琦回到兰馨苑的时候,发现蓉丫头已经躺在他的怀中睡着了。那小嘴嗫嚅着,像是贪吃的小猫咪在寻找美食,又像是可怜的小怨妇在诉说自己对情郎的思念。 陈琦走进兰馨苑的小屋,将蓉丫头稳稳的放在床榻上,扯来一床蚕丝被,盖在了蓉丫头的身上。 陈琦坐在床榻边,看着蓉丫头那秀美的容颜,伸手在蓉丫头那略带点婴儿肥的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又或是蓉丫头这一个多月来又长开了不少,反正在陈琦眼里,蓉丫头真的是越来越美了,美到让陈琦感觉有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陈琦快速的收回手,手握成拳,在自己的脑瓜上敲了敲,心中咒骂自己是个禽兽。他可是答应过蓉丫头的,在他们未成年之前,绝对不会坏了对方的身子。这不仅仅是一种仪式感的问题,更是为了保护心爱的人,不会因为太早经历那些事情,影响了身体的发育,影响到了身心的健康。 就在陈琦准备背两遍清心咒,洗一洗自己有些肮脏的脑子时,兰馨苑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琦的耳力在武道修为的加持下,远超常人。仅仅凭借脚步声,便可以知道来者何人;就算是来人是陌生人,陈琦也可以根据脚步声和脚掌落地时的声音变化,分析出来人的身高体重,有无武道修为等信息。 所以,陈琦在第一时间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知道来人是谁了。他起身,给蓉丫头将被子掖紧,又低头在蓉丫头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这才转身,迈步向着屋外走去。 还没等陈琦彻底走出屋子,关好房门,门外等候陈琦的人便快速的双膝跪地,当下就要开口请安。 陈琦轻咳一声,打断了那人的声音,将房门关好,确认无误后,这才转身看向双膝跪地的老者。 陈琦轻声的说道:“蓉儿睡着了。我们去凉亭中去谈吧。” 老者抱拳:“是!” 陈琦走到凉亭中,伸手示意老者坐下。 陈琦:“蓉丫头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累成这副模样?刚才就在我怀里就睡着了,显然是困极了。” 老者无奈的叹息道:“殿下走之前,不是让蓉丫头负责封闭妓院和抓捕暗娼的活儿吗?蓉丫头这一个多月以来,都在忙活这些事情。连我这个老爹都没时间来看一眼。” 没错,这位老者正是蓉丫头的养父,兰园和丰都驿主司府的大管家,宫恕。宫恕今天正好来到兰园中,核对兰园本月的花销和报账;结果在门口就听说了陈琦回来的消息。这才马不停蹄的跑到兰馨苑中找陈琦,那样子好生的急切。 陈琦眉头紧蹙:“封闭妓院和抓捕暗娼的事情,虽然是交给蓉丫头负责了,但是她也不需要如此的身体力行吧?这样下去,把身体累垮了可怎么办?” 宫恕摊摊手,无奈的说道:“没办法。您离开的时候,那丫头的心也随着你走了。最初的几天,整日的茶不思,饭不想的,坐在那里发呆。活脱脱一只深闺小怨妇。” “后来我看着日渐消瘦的小丫头,这才出言提点,让她带人去封闭妓院和抓捕暗娼,让您回来可以刮目相看。” “我本想着是帮他转移一下注意力,让她有点事儿做。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全身心的扑在了封闭妓院的那当值事儿上。整日里点灯熬油的,片刻不带停歇。” “说也说不听,打又打不得,只能是尽可能的帮她扫除后顾之忧了。” 陈琦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看着房间的目光变得宠溺又慈爱了好多。 陈琦:“这丫头。真是的。” 陈琦的话语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心疼;只是那满是失落的语气,正说明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蓉丫头,是第一个满心,满眼,满脑子都是他陈琦的女人;如果说这样一个女人不值得他全身心的为他付出,不值得他钟情于他,那还有什么样的女人才能真正的配得上他的深情呢? 陈琦并没有在儿女情长上耽搁太久,有些情要表对了人,有些话也要说对了人,在这里兀自感慨一年,都不如面对面的深情的说一声‘我爱你’,来得更有意义。 陈琦看着宫恕,面色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陈琦:“你如此着急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第2章 陈伽罗的圣旨和陈琦的感动 宫恕点头:“是的。” “贺炳睿将军于九日前返回了丰都驿。此次进京一切顺利,具体内情,等您见到贺炳睿将军的时候,让他亲自向您汇报吧。” “我想说的是,贺炳睿将军这次,不仅将所有的丰都驿护卫司的护卫军带了回来,还带回了一百九十六个官学生。据说是皇帝陛下亲自下旨,由太子殿下操办,专门派来协助殿下您治理丰都驿的。” 宫恕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锦缎,递给了陈琦。 宫恕:“这是太子殿下让贺炳睿将军带回来,皇帝陛下亲笔写的圣旨。” 陈琦接过圣旨,也没管什么沐浴更衣,斋戒多长时间的那套规矩。直接展开便看了起来。 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陈琦,远赴南境,护卫边疆;治理地方,举贤纳士;富民强国,供养国朝。实乃皇子楷模也,朕心甚慰。” “古来圣王治世,赖有贤臣;臣举则君正,天下大治。近闻丰都驿人才匮乏严重,可堪大用者更是寥寥,此乃丰都驿之不幸,中元帝国之不幸也;朕心甚忧。” “特着太子陈环,将官学中待派管学生一百九十六人,全部送往丰都驿。望吾儿恃才量用,好生安置;也望这些管学生,可以解吾儿之急也。钦此!” “庚寅年卯月初七。元帝陈伽罗亲笔!” 陈琦读完圣旨后,嘴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苦涩。 陈琦他还在京中之时,每每看到陈伽罗,颜皇后和陈环三个人在太子府中,其乐融融的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玩耍的时候;他虽谈不上嫉妒,但还是有那么一份憧憬的。他也想自己的那个便宜老爹,能够多看他一眼,能够与他亲近一下,甚至是夸他一句。 不管陈琦愿不愿意承认,不管陈琦前世的记忆再怎么丰富多彩,都改变不了,陈伽罗是现在这具身体的生物学意义上父亲的事实。 他不是一名半路穿越而来的游魂,与生身父亲会有抵触,有隔阂。他是从娘胎里穿越过来的,是在陈伽罗的隐蔽之下,在颜皇后的养育之下,一点点的成长起来的。他对父爱有所憧憬,这绝对不是矫情,这是生而为人,在看到父母时,理所应当该有的情绪。 可惜,在中元城,在皇宫中的十四年,他不仅没有等到来自父亲的夸赞,甚至是和自己的父亲产生了莫名其妙的隔阂和疏离,甚至是彼此互相生疑。而这些疑惑,疑虑,到最后,直接导致他还没到志学之年,便被发配到了丰都驿,做了这小小的正五品主司。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他离开中元城,离开皇宫的一年以后;他凭借钦天监鬼老道几句话,就将他视为祸害的生身父亲。竟然破天荒的亲自执笔,写了这样一封表彰他的圣旨。而圣旨里的‘朕心甚慰’和‘朕心甚忧’,更是毫不掩饰的将他这个皇帝的情绪写了出来。 别管是不是真的,就那么几个字,就让陈琦的眼睛,感觉到了酸涩。而圣旨最后,陈伽罗在一句话中连续两次用到了‘吾儿’的称呼,险些就让陈琦破防了。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亲情啊。 陈琦将圣旨卷曲,丢在石桌上,那样子好像是特别的不在意圣旨上的话语。当然,如果陈琦的眼角没有红的话,眼睛里没有点点氤氲的话,或许会更容易被人相信一些的。 宫恕之前在和秦奕的聊天中,多少了解过自家主子和他那皇帝老爹的一些恩恩怨怨的。通过这一年多时间的相处,自家主子的性格的脾气,他也是足够了解的。他曾经无数次感慨,自己这个感情丰富的主子遇上中元城里那个性格乖张的皇帝老儿,简直就是一片真心喂了狗,媚眼抛给瞎子看,实打实的暴殄天物。 宫恕无奈的摇摇头,接过小厮端来的茶盘,放在石桌上,亲手给陈琦倒了一盏清茶,双手捧起,呈给了陈琦。 陈琦双手接过茶盏,小口轻抿了一口清茶。缓缓开口道:“那些官学生,你们都安排在哪里了?最近这几天都在干些什么?” 宫恕将茶壶茶盏放好:“回殿下。那些官学生人数有些多,主司府安置不下。兰园没有您的允许,我也不敢贸然将他们领进来。所以就在丰都城中,包了四个客栈,将他们安置在了那些客栈中。” “我安排了中元四大才子将那些人分为四队,各自带着一队人马,去丰都驿各郡县中参观去了。估摸着明天就能回来了吧。” 陈琦点头:“好!等到他们回来,让他们各自写一份关于丰都驿治理方面的策论。字数不限,题材不限,方向不限,两天内写完。写完后汇总起来,交给我,我要看看父皇送来的这些家伙们,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宫恕抱拳道:“是,我一会儿就去安排。” 陈琦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司马笙从西渊郡回来了吗?” 宫恕摇头:“昨天接到司马笙大人的回信,说是西渊郡的事儿有些乱,他还需要五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彻底理顺。他处理完西渊郡的事情后,便立刻回来。” 陈琦点头:“嗯。我知道了。” “给平南王府的粮食一定要按时,按量的发出。不得有半点迁延。这个事情你要亲自去盯着,懂吗?” 宫恕起身,抱拳道:“遵命!” 陈琦摆手:“你先退下吧。安排伙房给我准备一桌酒菜,就按照蓉丫头的喜好安排。” “明天辰时之前,我不再见任何人。不管谁来访,你都给我挡了吧。” 宫恕抱拳:“是!” 宫恕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陈琦起身,走回到屋内,看到床榻上躺着的蓉丫头眉头紧蹙,额头上都渗出了点点的汗珠,便知道蓉丫头应该是做了一些不太好的梦。 陈琦从衣襟内抽出一根银针,轻轻的扎进蓉丫头的太阳穴中。随着陈琦的银针插入,蓉丫头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了,呼吸也变得平顺下来,小脸蛋上泛起了点点的红晕,像极了一个粉妆玉砌的睡美人。 第3章 俩流氓┗|`o′|┛ 嗷~~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兰馨苑 酉时初刻,五六个小厮提着食盒走进兰馨苑中,轻手轻脚的走到凉亭中,将食盒中的食物摆放在了凉亭中的石桌上。 陈琦早就听到了小厮们的脚步声,伸手将蓉丫头身上的银针取下,插回衣襟中。靠近蓉丫头的耳边,低声喊道:“蓉儿,醒醒!” 蓉丫头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屋顶;片刻之后,蓉丫头回过神来,扭头正好看到了陈琦那满是宠溺的眼神。 就在二人眼神对撞的瞬间,蓉丫头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听话的乱蹦跶起来,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似的。双颊泛起点点粉红,那粉红不断的,不断的变大,逐渐蔓延到了脖颈和耳根,连耳垂都变成了粉红色。 陈琦眼神旖旎的看着蓉丫头,当然也就看到了蓉丫头脸红的全过程;鬼使神差的,鬼使神差的,陈琦附身,嘴唇轻轻的嘬在了蓉丫头的玉唇上。如蜻蜓点水般的一触而起,丝毫不敢贪恋。 然后,蓉丫头的脸,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红,先是粉红,然后是酡红,再是朱红,最后是绯红。直到最后,那小脸都像是要滴出血来了。蓉丫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了,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陈琦那如同要刺人的目光了。 蓉丫头双手扯起蚕丝被,猛地将小脸盖上。伸出右手,指向屋门的方向。 蓉丫头:“大坏蛋,臭流氓。你,你,你出去,出去!不理你了。” 陈琦看着蓉丫头的那副窘样,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蓉丫头本就狂跳的小心脏,被陈琦的笑声彻底给搞崩了,像是下一刻就会跳出来似的。 不过,陈琦也知道,开玩笑要适可而止。 陈琦:“好啦。不逗你了。我让后厨准备了酒菜。你起床就来凉亭中,和我一起吃饭。” 陈琦说完,也不等蓉丫头的回话,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一直等到听见关门的声音,蓉丫头才偷偷的掀开一点点被角,小心的打量着四周,确认屋中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傻了吧唧的笑起来。 要是不认识蓉丫头的人,看到蓉丫头现在这副傻憨样,都得怀疑蓉丫头又是不是陈琦从哪里找来的傻丫头,太傻了。 蓉丫头又舔了舔嘴唇,坐起身来,两只明亮的桃花眼,笑成了两个小月牙,倒挂在她那如玉般的面颊上。 蓉丫头起身,将周身的衣服收拾平整,打开屋门,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来到陈琦身边,趁着陈琦不注意,右手勾着陈琦的脑袋,嘴唇直接印在了陈琦的唇上。同样的一蹴而就,同样的不拖泥带水。 蓉丫头趁着陈琦呆愣的时候,走向一旁的铜盆处洗手,一边洗,一边傲娇的在嘴中嘀咕着:“哼!也不能光让你占便宜。真当小姑奶奶是那么轻易被你欺负的?” 等蓉丫头洗完手,坐回到石桌边,发现陈琦还呆愣愣的盯着她,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o⊙)… 话分两头,再说一说陈琦! 陈琦从屋中走出,来到凉亭里,洗干净手后,坐回到了餐桌边,等着蓉丫头出来。突然发现石桌角上放着一本小册子,小册子扉页没有写任何字,像是被人随手丢下似的。 陈琦拿起小册子,小心翼翼的翻看起来。这小册子上记载着丰都驿各郡县的行政长官和军事长官近些年来的在驻地的具体作为和老百姓的评价。不得不说,这本小册子记载之详尽,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从这些官员的家庭背景,到受教育程度,再到官凭履历,最后是他们在任时做的每一件事。桩桩件件,分毫不差。 其中,有很多信息,是陈琦从来没有接触过,没有了解过的。而这当中,陈琦发现的,罪行和尉迟家族不分上下的人,竟然不少于五位。要知道,丰都驿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九郡十七县,文武加在一起也就五十二位执事长官。竟然有近十分之一的执事长官是无恶不作的暴徒,百姓生活之艰辛,可想而知。 之前的一年,陈琦太过于在意经济建设方面的发展了,碍于人才的匮乏,对于官员的考核和品评,几乎没有任何动作。陈琦并不认为自己这是在本末倒置,用前世的话来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陈琦只有先将经济搞起来,让老百姓们知道,跟着陈琦有饭吃,有衣穿,有钱花;然后才能逐步的推进陈琦的改革计划。 原本,陈琦碍于人才的匮乏,在解决官员考核和品评问题的时候,总是畏首畏尾的,担心搞到最后会无人可用。而兰园的人才培养又有些远水解不了近渴,这让陈琦很是烦躁。 然而,陈伽罗送来的那份大礼,那一百九十六个官学生,简直就像是干涸的沙漠遇上了甘霖,真的是救陈琦,救丰都驿于水火之中。 就在陈琦想着,要如何安置那些官学生的时候。蓉丫头的骚操作开始了…… 蓉丫头在单手环抱陈琦脑袋的时候,陈琦几乎是毫无抵抗的被蓉丫头压倒了两坨丰满的肉软上。就在陈琦享受着那份柔软的时候,嘴唇就被蓉丫头给亲上了。 虽说同样是一触而走,但是,陈琦的一触而走的真正的点一下就走;而蓉丫头,蓉丫头她,她竟然还嘬了陈琦一下,发出‘啵’的一声。这……这简直太过分了!!! 陈琦彻底被蓉丫头的骚操作搞蒙了,就连万年如玉的脸都有些臊红了。而最让陈琦尴尬的,最最让陈琦尴尬的,就是蓉丫头的那句话,那句占便宜的话。陈琦真的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女流氓,还是那种会抢个小男生回山寨做压寨夫人的女流氓。 然后,蓉丫头回来了,二人就那么面对面的坐着,看着彼此的眼睛。然后,像是约定好了似的,同时拿起筷子,同时低头,一边夹菜,一边吃饭。全程,两个人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兰馨苑…… 第4章 温香软玉拥在怀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兰馨苑 陈琦和蓉丫头吃罢晚饭,二人坐在凉亭中,都识趣的没有再提刚才那尴尬的一幕;一起赏月品茗,好生惬意。 “琦哥哥你刚从渝州府回来,一定很累了吧。”蓉丫头站起身,下意识的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捻着自己的衣襟:“今天晚上你就早点休息吧。我……我……” 陈琦微笑着伸手,将蓉丫头揉捻衣襟的玉手握在手里,轻轻的用力,将人拉入自己的怀中。蓉丫头并没有抗拒,而是顺着陈琦的力量,直接坐在了陈琦的腿上。 陈琦:“我不累。只想好好陪一陪你。” 陈琦拿起蓉丫头的玉手,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手背。 陈琦:“我要向你道歉。刚从中元城回来没多久,就又跑了一趟渝州府。” “将你一个人丢在丰都驿,冷落你了。对不起。” 蓉丫头双眼氤氲的摇摇头:“没有。我知道琦哥哥是身不由己,不怪你。更没必要说对不起。” 陈琦轻轻的揉捏着蓉丫头的纤纤玉手,感受着少女身上的温热,还有那若有若无的体香。 陈琦:“谢谢!你真的是我的贤内助。我保证,以后,以后尽量不会像今年这样到处跑了。” 蓉丫头摇头:“不!琦哥哥以后是要有大作为的,我不要做拖后腿的那个坏事包。虽然我文不成,武不就的。虽然我还有点笨,虽然我帮不了琦哥哥太多忙。但是,但是我想陪在琦哥哥身边,陪着你一起有所作为,成为你闪耀时,那个跟在你身边的那道影子。” 陈琦宠溺的将蓉丫头拥在怀中,语气轻柔的说道:“不,你永远不会是那道影子。你应该是那个陪着我,一同沐浴闪耀之光的另一半。” 明明是很容易让人牙酸的情话,明明他们之前都是不会想这样表达心意的,明明在今天之前,他们之间的爱意还是那么的朦胧,那么的模糊。 但是,就在那两次一触而分的亲吻过后,两个‘小流氓’的心似乎都解开了。那原本朦胧的爱意,遮蔽着心意的迷雾,就那么被一阵风吹散;剩下的,剩下的只有浓烈如蜜糖般的爱意,那爱意是那么的甜蜜,那么的浓稠,那么的让人珍惜。 陈琦看着双眼含泪的蓉丫头,宠溺的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满是娇宠的说道。 陈琦:“这样吧。以后我如果再离开丰都驿超过十天,就将你带在身边。这样你就不会因为想我,而茶饭不思了,像一个深闺小怨妇似的。” 蓉丫头被陈琦的话给揶揄的小脸通红,用手在陈琦的胸口狠狠的捶了一下,语气满是幽怨的说道。 蓉丫头:“哪个想你想的茶饭不思了?你说谁是深闺小怨妇了?” 陈琦被蓉丫头连着打了三拳,假装像是受重伤了似的,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蓉丫头哪里还能不知道陈琦这是在耍宝。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当然,也没从陈琦的腿上起来,还用力的往陈琦怀里靠了靠,感受着陈琦身体的温暖。 陈琦之前一旦这样假装受伤,哎呦两下,蓉丫头一定会跑过来,关心的问陈琦有没有受伤。结果,今天,陈琦屡试不爽的一招,终于还是失去了他原来的效果;没办法,我们娇俏可爱的蓉丫头,不出这一套了,不上当了。 陈琦见撒娇不成,蓉丫头还像是生气似的,用自己的后背对着自己,心中思忖了片刻后,口中呢喃的背起古诗来。 陈琦:“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蓉丫头虽然自己说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但其实她的才学在同龄人中也算是蛮不错的。最起码在丰都驿中,除了司马笙,还很少有人敢在学识上与蓉丫头一较高下。所以,刚刚听完陈琦的吟诵,立刻就明白了陈琦诗中的调侃之意。 蓉丫头扭过头来,嘟着小嘴,鼓着两腮,像是一个生气的小河豚似的,恶狠狠的盯着陈琦,一副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表情。结果……蓉丫头的这个样子,在陈琦的眼中,就只剩下了可爱,没错就是可爱,怎么看怎么可爱。 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外如是吧! 陈琦轻轻的在蓉丫头那嘟起的小嘴上轻轻的嘬了一下,结果蓉丫头立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红着小脸,小脑袋扎进了陈琦的怀里。 陈琦轻抚着蓉丫头的背,低声细语道:“不过。你这段时间在丰都驿的表现,我不是很满意。” 蓉丫头猛地抬起头,看向陈琦:“怎么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琦哥哥不开心了吗?” 陈琦点头:“不是事情做的不好,而是你对自己太过不上心了。” “我可是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着封闭妓院,抓捕暗娼的事情。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整个人像是陀螺一样,一刻都不让自己停歇。你觉得,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蓉丫头知道陈琦这不是在怪她,而是在关心她;琢磨了好一阵,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陈琦不唠叨她,不教训她。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杀手锏。 蓉丫头双眼氤氲,眼泪汪汪的看着陈琦,那样子完美的诠释了‘楚楚可爱’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蓉丫头嗲里嗲气的说道:“琦哥哥,我错了。我……” 陈琦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在蓉丫头的眉心点了一下:“臭丫头,少来这一套。这套绿茶、白莲花的招式对我没用。” 陈琦语气有些责备的说道:“做任何事情,都要学会劳逸结合。更不能被情绪所左右,根据情绪变化而改变自己的做事风格。” “你这次这么冒失,原因我能理解,我也很感动。但是,我不赞同。” “我需要的是一个健健康康,能够一直陪在我身边的蓉丫头。而不是一个为了证明自己,而把自己累瘫了的病秧子。” “丫头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健康平安,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事情了。” 第5章 蓉丫头汇报工作 蓉丫头看着陈琦那真诚的眼神,认真的点了点头。 蓉丫头:“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陈琦嗯了一声,伸手轻轻的在蓉丫头的翘臀上拍了一下。假意恶狠狠的说道:“你可是答应我咯。如果你下次再犯,我可就要动用家法了。知道没!” 蓉丫头点点头,乖巧的说道:“好,知道了,记住了。怕怕了。” 陈琦被蓉丫头那乖巧的模样给萌的心都化了,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媳妇果然还是从小娇养长大的更贴心,更可爱。 两个人又腻歪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蓉丫头强制要求陈琦回屋睡觉,陈琦才恋恋不舍的放美人出怀。 陈琦本来还想着送蓉丫头回幽兰苑,结果被蓉丫头一个眼神杀给制止了。陈琦乖乖的站在兰馨苑中,目送这蓉丫头,直到再也看不到蓉丫头的身影,陈琦才有些悻悻然的回到自己的卧房中。 在兰园中,陈琦丝毫不会担心蓉丫头的安全问题。兰园外的人是不可能混进兰园的,即便是他有通天的手段,都休想瞒过兰园守卫的眼睛。而兰园之内,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人员来往,但是大家都默认,兰馨苑和幽兰苑所在的南区,非必要是决不允许轻易涉足的。 加上陈琦之前就安排了三名与影子师出同门的女武修,如影随形般的跟在蓉丫头身边,保护着蓉丫头的安全。蓉丫头在兰园中,可以是绝对安全的;唯一有可能会威胁到蓉丫头安全的,就是陈琦这个色狼了。嗯,还是很危险的那种。 次日清晨,陈琦早早的起床,舒展了一下身体后,便开始了每天早晨雷打不动的晨练。不管学文还是学武,持之以恒是学有所成的唯一捷径。天赋固然重要,但是没有持之以恒的决心和顽强不拔的意志力,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个时辰后,陈琦的晨练结束,与此同时,蓉丫头带着几个小厮,拎着几个食盒从院外走了进来。 陈琦看到蓉丫头,原本清冷的脸上立刻挂上了宠溺的微笑,正准备上前和蓉丫头亲近一下的陈琦,直接被蓉丫头给制止了。 蓉丫头:“好啦。快去洗漱。洗漱完吃早饭。” “阿爹早上传来消息,辰时末刻会和贺炳睿将军一同来找你谈公事,你总不能一心二用的处理公事吧。那样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觉得你不尊重人家。” 陈琦闻言,认真的点点头:“好。听蓉儿的,我这就去。” 陈琦说完,迈步走进卧房中,洗漱换衣服去了。 蓉丫头指挥着小厮将餐食摆放整齐,又帮花圃中的花草浇了水,修剪了一番后。终于等到陈琦洗漱更衣完毕,从卧房中走出。 蓉丫头小跑着走到陈琦面前,仔细的将陈琦的衣服整理了一遍,将衣领摩挲平整。这才拉着陈琦的手,走进凉亭中。二人对坐在石凳上,慢慢的享用着早餐。 陈琦和蓉丫头两个人的餐桌礼仪还是非常到位的,不说别的,就‘食不言’这一条就做的非常的到位。不论是前世还是今朝,陈琦的家教都非常严格;陈琦到现在还记得,前世自己在孩童时期,就因为在餐桌上说话,被自己的爷爷用烟袋锅敲手背的惨痛经历。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陈琦自从那次手背被打肿成小馒头以后,便彻底改掉了在餐桌上说话的坏毛病。 即便是陈琦后来外出上学,没有了家人的监管;如同习惯成自然般的,陈琦也从来没有在餐桌上说过什么废话。这一点,让那些本就很看重传统的历史学,考古学老师们都很是喜欢。 早餐吃罢,小厮们将碗碟收走,送来一壶养生药茶,和两支骨瓷茶盏。陈琦亲手给蓉丫头倒了一杯药茶,递到蓉丫头手中。 陈琦:“这药茶是我和牧元大师他们一起研究的,有祛湿,补气血的功效,特别适合在梅雨季节饮用。” “你从今天起,每天都最少要喝一壶这个药茶,这对你的身体有很大的好处。” 蓉丫头点点头:“(? ̄ ?  ̄?)好哒。知道了。” 陈琦微笑着,摸了摸蓉丫头的脑袋:“既然宫叔和贺炳睿还没来,那就先由你这位女大人向我汇报工作吧!” 蓉丫头闻言,正襟危坐的点头:“是!属下遵命!” “我们这段时间,奉命将丰都驿内的十六个烟花场所给强制封闭关停了,共羁押案犯六十三人,收容妓女一百一十九人。抓捕暗娼九十七人,皮条客一百一十七人。” “其中,有七十九人存在偷盗买卖妇女儿童的罪行,有五十一人存在强迫女性卖淫的违法行为,有九十七人存在强暴猥亵妇女儿童的罪行。还有三十六人,身上背负有人命官司;有十三人背负的人命官司超过五人。” “算上被收容的妓女,暗娼,前前后后,被那些老鸨,龟公,皮条客们祸害的良家女子,不少有四百人。” 陈琦点头,对于蓉丫头他们的工作进度很是满意。手指轻敲桌面,发出哒哒哒如同马蹄声般有节奏的敲击声,思考着蓉丫头她们的工作中,是否存在一些疏忽或者遗漏。直到确认没有问题后,陈琦这才放下心来。 陈琦看向蓉丫头,严肃的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要如何安置那些妓女和暗娼?又要如何处置那些老鸨,龟公和皮条客呢?” 蓉丫头点头:“根据之前你提出的建议,我想先请兰园医药区的大夫们,帮她们检查一下身体,将她们身上的那些病症给治好,最起码先让她们能够真正的健健康康活着。” “然后就是想办法给她们找一些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让她们能够嫁人结婚生子。这些妓女中,有很多是通晓琴棋书画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们以后能够在丰都驿中找到一份合适的营生,养活自己,补贴家里人。” 陈琦听完蓉丫头的话,缓缓的摇摇头。 陈琦:“有长进,但是不多。” “你有没有想过几个问题,而不解决这几个问题,这些妓女是很难被世俗所接受的。更别提做什么女先生了。” 第6章 陈琦为师教蓉儿 蓉丫头有些好奇的盯着陈琦,用求知的目光盯着陈琦。 蓉丫头:“什么问题?” 陈琦喝了一口茶:“第一,妓女在世人眼中,和下贱,低俗的代名词。家里有若是出了一个妓女,那家人不仅会被逐出家谱,赶出家族祠堂;更有甚至,全家人都会被浸猪笼,或是被活埋。” “你们解救妓女,首要的就是救她们的命。不能说你们这边把她们从妓院中救出来了,然后反手她们的族人们就将她们给弄死了。若真的最后变成那样,你们就不是拯救妓女的英雄了,而是屠杀她们的帮凶。” “第二,妓女们为人所不耻,很多人家对于为妓女赎身,娶妓女过门是很排斥的,还有很多人将妓女看做是不祥的征兆。而那些终生未娶的老光棍们,先不说她们和这些妙龄女子们配不配,就说是混了一辈子都没混上个媳妇,这样的人,你真的给她一个媳妇,他能把握的住吗?会不会出现家庭暴力,虐待这些妓女的情况呢?” “和上面同样的道理,你们解救妓女,目的是让她们过上好日子;哪怕说吃喝不如在妓院时期那么的丰富,好歹在人格上能够被人尊重。你们那样拉郎配的做法,那种到处保媒拉纤的做法,是不是尊重了那些妓女的人格,有没有可能让她们刚出虎口,又进狼窝?” “第三,你说想要那些懂得琴棋书画的妓女们成为女先生,教孩子们学习才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孩子的家长们,会不会同意让一个臭名昭着的妓女去做为人师表的工作?倘若那些孩子们的家长对此有反对意见,拒绝让那些妓女们成为孩子们的老师。你到时候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再将她们退回去,让她们重新变成人尽可夫的荡妇淫贼?” 陈琦轻轻的抚摸着蓉丫头的脑袋,语气轻柔的说道:“丫头,要记住。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要将这个决定有可能带来的正反两个方面的结果提前做出判断;并且要根据这些判断,未雨绸缪的做出相应的预案,而不是等到事情出现了,再抓瞎,慌不择路的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或选择。” 蓉丫头终于听明白了陈琦话中的含义,她也没想到,她想了好半天的解决方案,竟然如此的漏洞百出,糜废不堪。蓉丫头有些哀怨的低着头,心中很是恼怒自己的无能。 陈琦哪里还看不出蓉丫头情绪上的低落,伸手拉住蓉丫头的手,将蓉丫头拉起,带进自己的怀中,让蓉丫头坐在自己的腿上。 陈琦轻柔的抚摸着蓉丫头的纤纤玉手,语气温和的劝慰着小姑娘。 陈琦:“傻丫头,莫要哀怨,莫要哭泣。哀怨和哭泣解决不了问题,徒增笑耳。” “我今天就教你一句话,叫做‘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蓉丫头听到陈琦的话,扭头看向陈琦的眼睛,眼中满是求知的火焰。 蓉丫头:“什么意思?经济基础是什么?上层建筑又是什么?” 陈琦点头,耐心的开口道:“所谓经济基础,简单来说就是钱!如果以家为单位来形容,家庭的经济基础就是谁赚的钱多。夫妻双方谁比谁更有钱。” “咱们举个例子,江南一带,尤其是那些商贸发展好的州府,很多家族不喜欢将女儿嫁出去,而是给女孩子们招募一些年纪相仿,背景简单,品学兼优的赘婿。这和中元帝国男尊女卑的传统大相径庭,在一些世家大儒的眼中,当赘婿和迎娶赘婿的人家,都是离经叛道,亡国灭种的败类。” “但是,不管旁观者如何的愤怒,如何的不甘,如何的辱骂,如何的诽谤。赘婿就是客观存在的,而且目前看来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家吧。我那些个姐姐妹妹们,是绝对不会嫁出去的,父皇一定是会招赘驸马的。驸马本身就是整个大元地位最高的赘婿,称得上赘婿之首的称呼了。” 陈琦看着蓉丫头的小脸,宠溺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里,为什么会出现赘婿这等逆时代的产物?” 蓉丫头呆萌的摇摇头,陈琦看着她那蠢萌蠢萌的小模样,微笑着用食指点了点蓉丫头的眉心。 陈琦:“傻丫头,我刚才都说了,经济基础,经济,钱。” “那些小伙子们,之所以选择成为有钱人家的赘婿;那些个世家公子,王公子弟,之所以梦寐以求的想要成为皇家的驸马,成为我父皇的女婿,成为全国最大的赘婿头子。说到底,为的不就是钱吗?不管是入赘到有钱人家做赘婿,还是入赘到皇家做驸马,为的不就是少奋斗一些年,早一些过上好日子吗?” “当然,驸马们相比于那些小赘婿,追求还要更多一些,除了钱,他们还想要权,想要打破豪门世家的禁锢,打破官员升迁的壁垒,快速的爬上一个,他这辈子都有可能难以企及的高度。说来说去,钱权二者本身就是难以割舍的,难以强行分开的。有钱者可以用钱买权,有权者可以用权换钱。所以,钱权本来就是一体的。” 陈琦摩挲着蓉丫头的玉手,沉默了片刻,给足够的时间让蓉丫头自己将他刚才话中的含义理解透彻。直到蓉丫头的眼神逐渐从迷茫变得清明,陈琦才继续开口讲述。 陈琦:“我们牢记那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乘建筑。有句话叫做‘笑贫不笑娼’,在很多人眼中,贫苦比不要脸更加的丢人,更加的值得被人嗤笑。而笑贫者,笑的不也是钱吗?之所以不笑娼,不也是因为娼妇赚的比他们多吗?” “我们想要那些妓女活的有尊严,让那些妓女回归社会之后能够被人所接受,被人所接纳。那么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给那些妓女们,找到一个可以被大众接受的营生;同时要用她们自己的双手证明,即便是不靠出卖身体,凭借着勤劳的双手,她们也可以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等到他们赚的钱和男人一样多,甚至比男人还多的时候,那个时候,尊重就会不请自到。” 第7章 解决妓女们的生存问题 陈琦所说的一切,并非是信口雌黄。在陈琦前世,民国时期,上海滩就真真切切的发生过这样的转变。 民国时期,受外国影响,以纺织业为主的轻工业工厂如雨后春笋般的在上海滩上兴起,在外国先进机器的协助下,经济发展之迅速,堪称是短时间内的一个奇迹。 而轻工业工厂中,大多数行业招收的工人都是以女性为主;原因也很简单,相比于那些整天混黑道的大老爷们,在旧规矩下,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的女性们,如逃脱牢笼的鸟似的,对于独立自主的赚钱养家,养自己,是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憧憬的。 单论工作积极性,三个男士都比不上一个女性。而这也就导致了,原本人口数量就不多的上海滩,女工的用工成本急速增加,在某一些时候,同岗位女性的工钱是男性的一倍,甚至是数倍。 然后,在上海滩,就出现了旧华夏中,难得一见的一幕——男性集体怕老婆。 原本刚从中央集权王朝走出来,走进一个名义上的人人平等的社会,旧社会中的很多陋习其实并没有被强制革除,而是被以另外一种方式给延续了下来。而这当中,最为严重的,就是‘男尊女卑’这种思想。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纳妾!民国法律是明确了一夫一妻制的,也明确了,纳妾是要被判刑的。但是,现实是什么样子的呢?那些民国时期的政商大佬们,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就算是明面上没有个妾室,暗地里弄个外在,金屋藏娇者也不计其数。 这其实就是将男尊女卑的思想进行了一下魔改,然后又留存下来了而已。并没有新鲜的……就更别说那满街的青楼妓院和暗娼野妓了。简直就是旧社会的遗毒…… 而在上海滩,平民百姓间,男女之间的地位,与外界却完全不同。因为女人们大多都在工厂里上班赚钱,工作稳定,收入也高;比那些三天两头打短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小子们潇洒多了。 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上海滩的那些小男人们,哪里敢和自己家的财神奶奶耍横,一个个乖乖的做饭、洗衣、带孩子,将家庭煮夫做的明明白白的。逐渐的,女性的声量高了,嗓门大了,说话自信了,人也越来越美了。工作的时候穿工服,下了班,几个小姐妹换上旗袍,出去逛个街,打打牙祭,日子过的好不自在。 这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应用在家庭关系中的显着案例。 (话扯远了,回到正文!) 蓉丫头听完陈琦的话,大概其明白陈琦话中的含义了。也明白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的含义了。只是,明白归明白,对于具体要怎么做,蓉丫头还是一头雾水,想不出了具体的办法来。 “好哥哥!”蓉丫头:“那具体的要怎么做呢?” 陈琦被蓉丫头的这一声好哥哥,叫的全身骨头架子都酥麻了。手臂用力,将蓉丫头搂的更紧一些,恨不得将美人儿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时刻享受那份温存。 陈琦:“其实办法也很简单,你自己多思考一下也能想的出来。” “我不告诉你具体的办法,只给你一些思路上的引导。” “你可以这么想一想,有什么营生,是只有女人能做,男人不能做的吗?有什么营生,是女人做比男人做更有优势的吗?” “女性细心,认真,虽然做不了重体力活,但是耐心和意志力都不是男性所能比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找一些女性可以做的,没有重体力劳动的,需要耐心和意志力的营生,不是很简单了吗?” 蓉丫头听完,垂眸沉思着陈琦话中的意思。结合现实情况,试想着有哪些事情适合女性做的,而不适合男性做;又或是女性做的话会比男性适合。 很快,蓉丫头就想到了两个合适的营生。 蓉丫头:“琦哥哥,你说咱们在丰都驿开一个专门做胭脂水粉等女性用品的作坊怎么办?然后可以在周边地区开一些专门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到时候,让那些从良的女子们去经营那些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你觉得如何?” 陈琦微微颔首:“可以,孺子可教也!” “方向对了,你可以继续沿着这个思路去思考,去琢磨。寻找更多的营生。” 蓉丫头终于听到了陈琦对她的夸奖,美滋滋的,活像是一个被主人撸舒服了的小猫咪。 陈琦捏了捏蓉丫头的柔若无骨的小爪爪,语气温和的说道。 陈琦:“好的。经济基础解决了,我们继续说接下来的问题。” 蓉丫头嗯了一声,有些不舍的从陈琦的腿上站起,坐到一旁的石凳上。两只桃花眼水灵灵的注视着陈琦。就那么一瞬间,陈琦觉得自己的魂儿差点没被那蓉丫头给勾走了,心中暗骂了一声小妖精,便赶紧收敛心神,让自己平静下来。 陈琦:“我们帮助那些女人们找到活计了,那怎么来保障她们的权益不受到侵害呢?怎么保障她们不会被舆论和那些个是是非非的再一次逼着堕入红尘呢?” 蓉丫头仔细思考着陈琦话中的意思。回想起对那些妓女们的调查和问询,原本明亮的眼神变得有些晦涩起来,就连小脸都明显的有些阴郁。 蓉丫头做过一个简单的统计,那些妓女们,有近九成妓女都遭受过老鸨或是龟公们的毒打,而遭受毒打的时间大多都是在被迫接客的最初一些日子。据那些妓女们所说,有很多老鸨为了杀鸡儆猴,会当着年轻女孩子们的面,将年老色衰的妓女们给活活打死,从而震慑女孩子们。 有很多女孩子因为恐惧,便忍着恶心,被迫选择了接客。而有一些骨头硬的,老鸨也不会轻易的放过,用沾了水的皮鞭抽到皮开肉绽,让女孩们在死和接客间二选一。简直畜生之极。 蓉丫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情绪也受到了影响,有些低落的说道:“我想不到办法……” 第8章 《妇女儿童保护法》 陈琦敏锐的察觉到了蓉丫头情绪上的变化,站起身,走到蓉丫头身后,轻轻的将蓉丫头搂紧,低声在蓉丫头耳边说道:“傻丫头,乖。” 蓉丫头努力的往陈琦怀中靠了靠,眼中有点点泪光闪烁。 蓉丫头:“我只是在庆幸,庆幸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遇上了宫阿爹;也庆幸我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你。” “如果我没有遇到你们,今天的我也许会和那些女孩们一样,被人辱骂,殴打,甚至是被他们逼迫着,做那些腌臜至极的事情。真的,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 陈琦弯腰,轻轻的在蓉丫头的头顶上吻了一下。 陈琦:“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你天生的福大命大造化大,那些个妖魔鬼怪的都不敢把你怎么样。我们只不过是上天安排在你生命中,为你保驾护航的护卫罢了。真正让你有今天的是你自己,不是我们。” “不过,你既然有那个善心,有那个善念,想要救她们出水火。你自己就要变得强大,强大到你有足够的能力,荫蔽她们长长久久。” 陈琦见蓉丫头的身体不再僵硬,情绪也缓和了下来。这才走到蓉丫头身边坐下,双眼注视着蓉丫头的眼眸,语气温和的像是在哄小宝宝似的。 陈琦:“你抓捕了那些老鸨,龟公还有皮条客。你想怎么处理呢?你要依据什么处理他们呢?《大元历》中,可没有明确规定他们的罪行应该处以何种刑罚。凭借着你我的一腔热血,现在能够将丰都驿的这些人渣们清理了;以后可以把我封地里的那些人渣都清理了;可是中元帝国并不是只有我们这一个丰都驿啊,也不是只有我这一块封地啊,整个大陆也不止有中元帝国一个国家呀。” “我们要怎样才能将那些人渣全都清理掉,送他们入地狱呢?” 蓉丫头正色的看向陈琦,眼中满是求知和恳切。 陈琦伸手摸了摸蓉丫头的脑袋,继续说道:“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故有君子,则法虽省,足以遍矣;无君子,则法虽俱,失先后之施,不能应事之变,足以乱矣。” “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蓉丫头点头:“嗯,出自荀圣十二篇,先生教过。” 陈琦颔首:“荀圣虽然将法称为治之端,却又在有意识的放大了人对法的影响,而弱化法在客观意义上存在的震慑效果,这个我是不认同的。而这里面就涉及到了治国到底应该是重法,还是重人的问题。” “以人治国,将人的重要性放在首位,而忽略了法治的重要性,就会出现国家的兴衰皆系于一人之存亡的情况。治国之人贤德,那国家就会兴盛,天下就会大治;治国之人昏庸,那国家就会衰落,天下就会动乱。这样完全将国运堵在一个人的品格之上,绝对不是治国的良策,更不是治世的良方。” “法律是什么?应该是国之重器,是一个国家立国的根本。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绝对不应该是一句空话,更不应该一句废话。因为,公平是法律的唯一原则,任何时候,任何国家,任何法律,之所以不被人所重视,归根结底,追本溯源,原因都指向了一个点,法律的公平准则受到了质疑,从而法律的公正性受到了质疑,最后就是法律变成了一堆无用的垃圾,不再具有任何的震慑力。” 陈琦给蓉丫头倒了一杯温茶,推到蓉丫头面前;眼看着蓉丫头将茶水喝下,这才微笑着继续说道:“或许我们在世的时候,受到我们的的震慑,那些宵小之辈会有所顾虑,不敢再做那些个逼良为娼的腌臜事。但是,我们终有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等到我们失了,不在了,谁来保证一定会再出现一个蓉丫头,再出现一个陈琦,将那些可怜的女孩子们保护起来,不再被坏人伤害呢?” “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一部法律,一部保护妇女儿童的法律。我们活着的时候按照这部法律保护那些孩子们,处理那些为祸一方的腌臜们;等到我们死了,生而为人的震慑力不在了。我们的后来者也可以根据这部法律,保护那些妇女儿童们不受到那些腌臜们的伤害。那才是长治久安之策。” 蓉丫头长叹一口气:“那……那如果因为我们死了,这部法律被废了,又怎么办呢?” 陈琦伸手,揉了揉蓉丫头的小脑袋瓜,宠溺的说道。 陈琦:“傻丫头。二选一,甲的成功率不到一成,乙的成功率为零。” “请问,你会选择哪一个?” 蓉丫头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是甲了,好歹不是有一点点的成功率吗?” 陈琦伸出手指,轻轻的在蓉丫头光滑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陈琦:“对呀。与其将希望都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继承人那未知的品格上,是不是将希望寄托在法典上成功率更高呢?” 蓉丫头闻言,沉思了片刻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蓉丫头。 陈琦:“这是我去渝州府的这段时间,整理的一些关于《妇女儿童保护法》的一些想法和意见,交给你了。你先自己看一看,想一想,要如何编撰这部法典。” “等到过几日,那些个官学生们回来,我会从中抽一些擅长法家学说的官学生,协助你完成对这部法典的编撰。” 蓉丫头兴高采烈的要拿走陈琦手中的小本本,结果发现那小本本被陈琦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的很紧,她的力量根本抽不动。 蓉丫头那是多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别的事情可能猜不到,陈琦的那点小心思她哪里会猜不到。巧笑嫣然的起身,凑近陈琦身边,嗲声嗲气的说道。 蓉丫头:“我保证,这次绝对,绝对会以自己的身体为优先。绝对不会把自己累坏的。保证!” 蓉丫头估计是觉得下的药还不够猛,鬼使神差的抱着陈琦的脸,在陈琦的嘴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趁着陈琦失神的功夫,将那小册子给抢到手了。 然后,蓉丫头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冷哼声…… 第9章 交心 宫恕带着贺炳睿来到兰馨苑,刚刚走进小院的门,就看到自己家的小白菜在主动的拱别人家的猪。气的肺叶子都快炸了,暂时也管不了什么尊卑贵贱了,赤红着脸,咬着后槽牙冷哼一声,语气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涩味。 蓉丫头即便是背对着宫恕,即便是没有看到来人,就单单凭借着那冷哼中夹杂着的幽怨,也知道了来人是谁了。白了陈琦一眼,眼神中满是幽怨。显然是对陈琦不提醒她很是不满,蓉丫头心中暗暗发誓,自己接下来这一整天都不再理这个家伙了;后来想了想一整天是不是有点长啊,要不改成半天?再后来想象,半天好像也有点长,要不两个时辰?最后在心里和自己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定成了一刻钟内不理陈琦,让陈琦知道她生气的厉害。 陈琦当然是不知道蓉丫头心里打着什么算盘的,看着蓉丫头那红彤彤的小脸,没来由的觉得好笑。 陈琦看向宫恕和贺炳睿,微微颔首,抬手打断了二人准备行礼的动作。 陈琦:“礼数就免了吧。过来坐下说话。” 二人对视一眼,也不矫情,直接走进凉亭中,坐在了陈琦对面的石凳上。 蓉丫头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情绪,冲着宫恕和贺炳睿行礼道。 蓉丫头:“蓉儿见过贺将军,见过阿爹。” 蓉丫头转头看向陈琦道:“既然殿下这里要商谈正事,我就不便久留了,告辞。” 陈琦伸手,拉住蓉丫头的手道:“坐在我身边。以后我这里谈事情,只要我不说,你都不需要回避。” 陈琦将蓉丫头拉到身旁的石凳上坐下,语气温和的说道:“你既然以后想要做女丞相,老是避着政务,从哪里积累经验呢?” 蓉丫头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乖巧的在一旁,给陈琦三人倒着茶。 陈琦看向贺炳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贺将军后悔吗?你可是失去了一次高升的机会,也失去了一次进入陛下视野的机会。这可是别人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机会啊。为了丰都驿,值得吗?” 贺炳睿讪笑着摇摇头:“不后悔,永远都不后悔。” “八年前,我被发配到丰都驿的时候,原本对官场已经失望了;什么步步高升,什么加官进爵,我都不再奢望了。若不是为了那每个月百十来两的俸禄,我早就辞官归隐了。” “而就在一年前,殿下来到了丰都驿。您以雷霆手段镇压了那些宵小之辈,又以经世之才将丰都驿打理的井井有条,日进斗金。是您让我重新看到了实现我年轻时抱负的希望。说真的,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不求什么位极人臣,也不贪图那些个功名利禄。我真的,只是想追随在殿下左右,尝试着实现我年轻时的抱负。” 贺炳睿起身,冲着陈琦行了一个长揖礼:“请殿下成全!” 陈琦这一次没有阻拦贺炳睿行礼,只是微笑看着贺炳睿。直到贺炳睿行完礼,陈琦才冲着宫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贺炳睿搀起来。宫恕赶紧起身,将贺炳睿搀起。 陈琦微笑着看着贺炳睿,语气平和的说道:“我不知道你的抱负是什么,也没兴趣知道你的抱负是什么。我能答应你的是,只要你不负我,我也不负你。” 陈琦伸手,示意二人坐下:“这一次前往渝州府,我和平南王爷商定,向平南军借一万人的正规军编制。我们丰都驿自己负责招兵买马,负责甲胄兵刃,负责粮草供给,负责军饷抚恤。” “现在,我就将这一万人的编制,连同丰都驿护卫司的三千人护卫军人马全都交给你贺炳睿了。由你代表我,全权负责兵员的遴选,招募,训练等事宜。” “这万人军队的兵员不需要全从丰都驿招募,你可以派出人,去中元帝国的各个州府去招募,差旅费和人工费由主司府银曹坊支出。我的要求很简单,兵员贵在精,不在多。不要担心花钱,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都不叫事儿。” “我希望这支万人军队,每一个人都可以有百人敌的本事。未来可以成为剿灭外敌的锋锐之刃。” 贺炳睿起身,单膝跪地道:“末将定不辱命。” 陈琦点头:“起来吧。好好说会儿话,不要老是这么郑重其事的,搞得人怪累的慌的。” “你先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对兵员的遴选和招募,等到招募完成后,向我汇报。我到时候在告诉你要如何训练军队,如何调教士兵。军队的训练手册,我会尽快的写出来,绝对不会耽误你的训练。” 贺炳睿抱拳道:“是!末将明白。” 陈琦点头:“正事儿说完了。接下来给我说一说那些个官学生是怎么回事儿吧。我皇兄可有什么信给我吗?” 贺炳睿嗯了一声:“我们在中元城外,就遇上了陆源那家伙,他直接将我们带到了梅园中。第二天,阿四他便独自去了东宫,拜访太子殿下。具体他们谈了什么不知道,等到阿四回来,便告知我们,第二天就可以去内宫上交官银。” “第二天我们按时到达了内廷司银库,将官银上交了。然后就在我准备带人离去的时候,便被太子殿下的近侍带到了东宫。太子殿下在东宫中宴请了末将,还与末将问询了殿下在丰都驿的事情,末将听得出来,太子殿下是真的担心殿下的安危。” “席间,太子殿下拿出殿下的亲笔信,提出了想调卑职出任西卫师副将的事情。卑职当时以丰都驿人才匮乏,不舍离去为由,婉拒了太子殿下的邀约。就在当天傍黑的时候,梅园就接到了陛下的旨意,说是将太子卫戍遴选淘汰的一百九十六名官学生,全都派往丰都驿,听从殿下调用。” “卑职当时和陆源商议,觉得这是件好事,况且圣明难违,便买了几十两,马车将那些官学生给护送回了丰都驿。” “离开中元城的那天,太子殿下的近侍秦无恙公公找十里长亭等候着末将,带来了太子殿下的一句口谕。” “说这些官学生是陛下心疼殿下在丰都驿无人可用,临时调派来的。没有潜伏暗线,殿下可以放心指派。” 第10章 痛骂褚友年 陈琦听完贺炳睿的话,沉默了片刻后,缓缓的点了点头。他知道,陈环话中的意思,也听出了陈环话中的隐晦之意。又和贺炳睿闲聊了一会儿后,贺炳睿便起身告辞离开了。护卫司现在负责丰都驿四个城门的监察和收税工作,贺炳睿每日都会按时巡查各处,片刻不敢耽搁。 贺炳睿走后,陈琦看向宫恕:“宫叔,我有事儿要安排你去办。” 宫恕正襟危坐,小心翼翼的说道:“请殿下指示。” 陈琦点头:“这一次给南王府送完粮食后,空下几座粮仓?” 宫恕几乎没有片刻犹豫道:“回殿下,前后两次给南王府送去的粮草供给三百万石,清空了三座粮仓。” 陈琦嗯了一声,盘算了片刻后:“这样,你亲自带人,将一座粮仓给我改造一下。粮仓的外观不需要改变,在粮仓的下面,开一处暗门,可以在不惊动看守的情况下,将粮仓中的粮食运出。也可以在不惊动看守的情况下,将粮食运回。” 宫恕虽然有些不太明白陈琦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但是长久以来培养出来的服从意识,让他并没有多嘴问陈琦这么做的原因。反正主家怎么安排,自己怎么做就是了。至于在粮仓上开暗门的活计,本来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只需要找一些信得过的工匠,两天就能搞定了。 宫恕领命离去,约摸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丰都驿的粮曹褚友年慌慌张张赶到了兰馨苑,跪在门外求见陈琦。 陈琦命小厮将褚友年扶起,带进兰馨苑中。看着毫无形象的褚友年,陈琦脸上有些不悦,语气也变得有些冷硬了。 陈琦:“褚大人找我所为何事?如此慌乱无章,有失官体,像什么样子?” 褚友年听到陈琦的话,腿吓得一哆嗦,差点没坐到地上。哆哆嗦嗦的冲着陈琦躬身抱拳道:“回,回,回主司大人。下官,下官刚刚收到京中抵报,又要事禀奏,这才,这才…” 陈琦冷哼一声:“不过是一封抵报而已,至于你这般慌乱无章吗?怎么着?那抵报是要你脑袋了?还是要将你诛九族了?” 陈琦气愤的站起身,指着褚友年骂道:“狗东西,你好歹也是从五品的官员,穿着一身官袍,着急忙慌策马在丰都城中疯跑。你知不知道,这会对百姓,会对来往的行商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他们会不会因为你的举动而瞎想,导致谣言四起?他们会不会因为你的举动而忧虑,导致人员外流?你知不知道,就是你一个无心之举,就有可能将我丰都城数万百姓精心打造的城市形象毁于一旦,精心经营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我问你,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他娘的担待的起吗?” 褚友年被陈琦骂的连头都不敢抬起,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连求饶都忘记了,乖乖的等待着陈琦发落。 陈琦骂了一顿褚友年,心理的郁结少了很多;没有理会褚友年,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陈琦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门外,瞬息间便飞了进来,单膝跪倒在陈琦面前。 陈琦面色严肃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语气冷肃的说道:“你去主司府,告诉秦奕,让他出一份安民告示,就说丰都驿主司府粮曹大人褚友年得了癔症,今天上午发了病,纵马在丰都城中狂奔,有可能造成百姓恐慌。具体怎么写,让秦奕自己看着办。” 黑影见陈琦说完了,简简单单的回了一个:“诺!”便转身离去,片刻后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褚友年一字不落的听到了陈琦命人传的消息,也知道自己这官儿算是当到头了。不知为什么,原本还有些战战兢兢的身体,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不再颤抖,不再害怕,反倒是一身的轻松自在。 陈琦看向褚友年,语气变得缓和了很多。他已经决定要免掉褚友年的粮曹之职了,那褚友年以后就是一介平民。他陈琦可以和同僚衙署生气上火,还真没必要和老百姓们较真。 陈琦:“说吧。京中的邸报都说了些什么?” 褚友年语调轻柔的说道:“回大人,抵报上说。因为渝州府官道被阻,今年南楚的良种无法从官道过境;所以内阁要求我们丰都驿负责保障今年的良种过境事宜。内阁要求我们丰都驿提供三座可以容纳百万石粮食的粮仓,还要保障三千名南楚护粮军的吃喝用度和安全事宜。” 陈琦看着褚友年道:“还有呢?” 褚友年摇头:“没有了。” 陈琦有些无奈的说道:“就这?” 褚友年被陈琦那满不在乎的态度给搞得一愣一愣的,实在不明白陈琦为什么会这么的无动于衷。 另一边的陈琦,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一次被褚友年的愚蠢给挑逗起来了。拿起一支茶盏,重重的砸在了褚友年的面前。 陈琦:“褚友年,你是个猪吗?” “就为了这么点事儿,你搞得满城风雨的,你他娘的是见不得丰都驿好,是不是?” 陈琦站起身,来到褚友年面前,指着褚友年的鼻子说道:“你他娘的是什么时候知道官道被阻的?少说也有十多天了吧?他娘的,官道都断了,整个南境十三州,除了丰都驿,哪里还能负责的了南楚良种转运事宜?啊?” “我早在渝州府的时候,就已经传信回来,让你负责将三百万石粮食转运渝州府,支援平南军。你他娘的自己亲自负责的粮食转运,空下那么大的三个粮仓,怎么的?放不下那三百万石粮食?你他娘的是瞎了还是傻了?” “至于那三千南楚护粮军的吃喝用度,满打满算能花的了几个钱,我主司府拨款十万两白银,买的吃的能把他们吃到吐。至于你那么着急忙慌吗?” “你个蠢货。” 陈琦骂着骂着,气急了还踹了褚友年两脚。而褚友年在听到陈琦的话后,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可惜,这个世界上,卖什么的都有,唯独没有卖后悔药的。 第11章 处理褚友年 陈琦看着褚友年那窝囊废模样,差点又被气暴走了。指着那个糟心玩意儿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实在是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只得摆摆手,让褚友年起来。 陈琦:“褚友年,你现在回去,给我把粮曹坊的事情收拾利落,准备我派人去和你交接。你他娘的不是当官的材料,你再当上一年的官,只会出现两个结果,要么我被你给气死,要么你被我给打死。” “好歹你也算是饱读诗书,我也不会让你回乡归隐。你交接完工作后,立刻去兰园学科区报道,在那里培训一段时间后,去启航学堂当先生,教孩子们读书识字去吧。” “启航学堂的先生们,每个月的俸禄也不会少于五两银子,足够养活你一家老小了。” 褚友年听到陈琦的安排,知道陈琦这已经是在照顾他了,双膝跪地给陈琦重重磕了三个头,语气有些惭愧的说道:“多谢主司大人照拂,下官,下官铭记于心。是下官唐突,给大人添麻烦了,还得劳烦大人替我解决后续的麻烦,请大人,请大人……” 褚友年还没说完,陈琦便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让他离开了。褚友年也看到了兰馨苑门外有人来了,知道陈琦有事要忙,索性也就将那些个矫情的话咽进肚子里,乖乖的起身离开了。只不过他以转身,背后的那两个大脚印子多少显得有些滑稽,把在一旁看戏的蓉丫头给逗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蓉丫头全程看到了陈琦发火,说实话,从蓉丫头的角度来看,褚友年真的是活该被揍,被骂。真正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蓉丫头算是亲眼见证了丰都驿从满目疮痍发展到欣欣向荣的全过程,也亲眼见证了陈琦强行一拖一、二、三、四、五、六……的丰功伟绩。说句难听的话,丰都驿没有了谁都可以欣欣向荣,唯独不能没有了陈琦,没有了陈琦,那丰都驿用不了三个月就又会回到满目疮痍的情况去。 整个丰都驿中,除了陈琦和司马笙之外,其他人都是属蛤蟆的,捅一下,蹦一下;你要是不捅,他能在那死赖到死。而且那些官员们,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的主观能动性,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不管这个事儿是大是小,他们都不会去主动想办法解决,而是第一时间来找陈琦求主意,找办法。好家伙,陈琦一个正五品主司,累的跟碎锤似的,人家那些各曹大人们都快闲出蛋来了。 老话讲种下梧桐树,坐等鸾凤来。陈琦上任之前的丰都驿,别说梧桐树了,连狗尾巴草都没种下一棵,就更别说引鸾凤了,能引来的都是他娘的苍蝇和蚊子。 陈琦不是没有想过要将丰都驿的官吏们换一茬,奈何手里没人啊。就这些个人在丰都驿都算的上是‘人才’了,也就知道丰都驿到底是个鬼地方了。 陈琦虽然近一年多以来将丰都驿经营的风生水起的,但是,因为消息闭塞,加上陈琦刻意的封锁信息,外人对于丰都驿的了解还仅仅停留在口口相传的这一个级别上,在绝大多数人眼中,丰都驿还是那个匪患横行,恶寇丛生的鬼地方。那些个才子们,哪里会来这种地方,投奔一个虚无缥缈的前程。去那些个门阀世家或者官宦人家里找一个伴读的活计,也比来丰都驿有奔头吧。 当然,数年后,十数年后,当那些才子们会不会还这么想,就不知道了,说不准了。 陈琦看了一眼低着头,憋着笑,双肩一抽一抽的蓉丫头,无奈的冷哼一声,只不过那上翘的嘴角将他的小心思卖了个一干二净,那哪里是生气的样子。 等到褚友年走出兰馨苑,一名老者带着一名中年人在小厮的带领下从院外走了进来,二人来到陈琦面前,抱拳行礼:“兰园土木工程坊鲁坤,孙垣,见过三殿下。” 陈琦微笑着上前,亲手将二人搀起:“有劳二位亲自前来,还请二位恕罪。” 陈琦带着二人走进凉亭中坐下,蓉丫头命人去将火炉搬来,就在凉亭边上煮茶。陈琦亲手给二人斟了一盏茶,递到二人面前。 陈琦:“两位长者,屈尊降贵,亲自来见我一个黄口竖子;陈琦再次请二位长者见谅。” 那老者笑呵呵的拍了拍陈琦的手,语调温和的说道:“殿下可别这么说,折煞我们了。您有多忙,老朽还是心里有数的;不仅我这个糟老头子心里有数,兰园中的所有人,心中都有数。” “您乃万金之躯,圣子龙孙,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荣华富贵,逍遥此生。可是,您却并没有选择那样的生活,而是东奔西走的,好一通忙活。往小了说,您是为了数十万丰都驿百姓,往大了说,您是为了亿兆中元帝国百姓。您劳苦功高,我们心里有数。所以,走这么几步路,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大事;您就莫要再说什么抱歉的话了。” 陈琦摆摆手:“食君之禄,分君之事。陈琦不敢道劳,也不敢贪功。” “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我做的每一件事,只是想让自己心里舒服罢了,实在谈不上什么功劳。” 陈琦伸手,打断了想要继续恭维的二人:“时间紧迫,这些个官面儿话,咱们就省了。言归正传,说正事儿吧。一会儿还有人来呢。” 鲁坤和孙垣相视一笑,冲着陈琦抱拳道:“是!” 陈琦微笑着,拍了拍二人的手:“二位,我上次谈到的水泥,不知道二位研究到哪一步了?可有所成效?” 老者鲁坤从袖筒中掏出一支竹筒,递给陈琦道:“殿下看一下,是不是这个东西。” 陈琦接过竹筒,将竹筒中的灰色粉末倒出一部分,到石桌上,拿起茶盏,往灰色粉末中倒入几滴水。用一旁的竹简轻轻的拨弄了几下,陈琦凑近了那一小堆泥,用鼻子嗅了嗅。脸上立刻展现出一抹开心的笑意。 陈琦:“没错,这个就是生水泥。” 第12章 暴躁的雷锐 鲁坤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问道:“生水泥?这水泥还能分生熟吗?” 陈琦点头:“是的。生水泥是将石灰石碾碎加上粘土碾碎混合而成的,虽然也可以用吧,但是不管是强度还是硬度,或是耐久度,都算不上特别上乘。和传统的糯米浆相比,还是有差距的。这个时候就需要将生水泥煅烧成熟水泥了。” 陈琦看向鲁坤道:“我在去渝州府之前,让您在土木工程坊里临时建一个熔炼高炉,您建好了吗?” 鲁坤点头:“建好了。再过两天应该就能使用了。” 陈琦嗯了一声,将竹筒盖好,还给鲁坤。 陈琦:“您回去以后,将您这段时间搞出来的所有生水泥都收集起来。等到熔炼高炉可以使用的时候,分批次的将这些生水泥投入高炉中煅烧,并且将煅烧出来的成品收集分类。等到你们煅烧完后,派一名学徒来通知我,我过去看要如何进行下一步。” 鲁坤点头:“好。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您是想找到合适的锻造温度,是吗?” 陈琦微笑颔首:“没错。知我者,鲁老也。我只是在一些破旧残卷上看到过一些片段,很多东西还需要我们慢慢的试验。好在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着急,慢慢来。” 鲁坤嗯了一声,起身抱拳道:“好。我们知道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殿下了,等到有所成就后再来拜访。” 陈琦伸手,将鲁坤和孙垣拦住:“我给二位一个建议。丰都城北的那个石灰矿我看过了,很大。足够丰都驿和周边州府用个十几二十年的了。我建议你们现在就可以考虑,在石灰矿边儿上建水泥厂的事情了。具体怎么做,您各位比我有经验,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免得弄巧成拙。需要多少钱,可以直接向宫恕申请,由宫恕统一报到我这里,一次性批复。” 鲁坤和孙垣抱拳道:“是。我们这就去办。”二人说完,扭头就走,丝毫不带停歇的。 陈琦目送二人离开小院后,这才坐下,自斟自饮的喝了两茶盏水。没办法,太渴了。 蓉丫头走到陈琦身后,伸手轻轻的揉着陈琦的太阳穴,帮助陈琦缓解疲劳。陈琦顺着蓉丫头的力道,靠进蓉丫头的怀里,贪婪的吮吸着蓉丫头身上的芳香,那香味真的让人着迷。 蓉丫头有些不解的问道:“琦哥哥,你们说的那个水泥,真的很重要吗?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陈琦闭着眼,微笑着说道:“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确定。我在一本古籍中看过,据古籍记载,那个水泥未遇水的时候是粉状的,呈现青灰色,没有气味,也毫不起眼;可是那水泥一旦遇水后,便会快速凝固,凝固之后,水泥的硬度不弱于青石,强度要高于青陶砖。掺杂一些石子和河沙,可以制成水泥砖,不论是建城池,还是建房屋,又或是铺路,都是上佳之品。” “不过那古籍损坏严重,很多内容丢失,导致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去实验,去试错,找到最佳的比例和温度。” 蓉丫头点点头:“我明白了。这么说来,那个水泥还真的是一个好东西呀。” 陈琦微笑着叹了一口气:“前提是能够做出来才是好东西!若是做不出来,那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都是没有意义的。” 蓉丫头微笑着,在陈琦额头上亲了一口:“我相信琦哥哥,更相信鲁坤大师他们。你们一定能够成功的。” 陈琦睁眼,宠溺的捏了捏蓉丫头软糯糯的小脸:“好吧。有你这个脑残粉无理由的支持,我一定会成功的。” 二人相视一笑,感觉整个凉亭中都要冒出粉红泡泡了。 “军工坊,雷锐,请见三殿下。”就在二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就听到兰馨苑外,传来一声高亢嘹亮的声音,这声音真的是应了‘声若洪钟’这四个字了,吓了陈琦和蓉丫头一跳,还以为宫恕又跑回来捉奸了呢。 陈琦拍了拍蓉丫头的手,示意她退到一旁,一边起身,一边说道:“请雷锐大师进来。” 陈琦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面色黝黑,身形健硕的中年人,风风火火的从院门外走了进来。那中年人走到陈琦面前,抱拳道:“雷锐见过三殿下。” 陈琦微笑着,满是戏谑的看着中年人雷锐,玩心大起,既不伸手搀扶雷锐,也没有出言让雷锐免礼,就让雷锐站在那里,跟一幢雕像似的,矗立在那里。 约摸两分钟后,雷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斜着眼睛,用眼角瞅向凉亭内,想看一看陈琦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让他免礼起身。 结果正好看到了陈琦那好整以暇的眼神,他哪里还能不知道,陈琦这是故意在耍他玩儿呢。气哄哄的起身,右手食指指着陈琦,怒喝道:“臭小子,你信不信我一会儿就抱一个火药包,过来和你这破兰馨苑同归于尽了。” 陈琦撇撇嘴,赶紧上前抱住雷锐的胳膊,用满是哀求的语气说道。 陈琦:“我错了,我错了。雷锐,你是我哥。你饶了我吧。” “我这不是看你火烧火燎的跑来,明明很急,还搞得那么正式,觉得好玩儿,这才调笑两句嘛。” 雷锐听到调笑两个字,顿时就气急了,一门心思的想要挣脱陈琦的束缚,去找火药包和陈琦同归于尽。 陈琦死命抱着雷锐,将雷锐死死的拖在原地,语气恳切的说道。 陈琦:“哥!我错了。我错大发了。再也不逗你了。你就饶了我,饶了我这兰馨苑吧。” 雷锐怒气冲冲的看着陈琦,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 雷锐:“你还有心思拿我开涮。我这边都快急死了,你知不知道。” 陈琦伸手,拍了拍雷锐的肩膀道:“雷锐大哥,你总是这么着急忙慌的,这怎么行呢?你这样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成为一代宗师啊。” “你自己去看看,整个兰园里,但凡能被称为大师,称为宗师的,哪一个不是那种超凡脱俗之辈。” 第13章 敲打雷锐 雷锐狠狠的瞪了陈琦一眼,那小眼神里刀子乱飞,恨不得把陈琦剐了吃肉。 雷锐:“你说的轻巧,那黑火药的改进工作进入了瓶颈,已经有近一个月,黑火药的威力提升没有丝毫进展了。你是不急,可是我急啊。” 陈琦啧了一声:“你就为了这着急上火啊?傻不傻?” 雷锐眼见着又要生气,陈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拿起茶壶给雷锐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中。 陈琦伸手,将石桌上东西都推到一旁,空开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 陈琦:“火钳子!” 蓉丫头哦了一声,将火钳子递给陈琦,陈琦接过火钳子,从火炉中夹出一块烧的通红的炭,直接放在了他和雷锐面前。 雷锐下意识的起身,退到一旁。他是研究黑火药的,最怕的就是火,所以习惯性的见火就躲,这已经成为生理反应了。等到雷锐反应过来,那火是陈琦夹过来的一块炭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回到陈琦身边坐下。 陈琦指着石桌上的炭说道:“看到这块炭了吗?” 雷锐点头:“看到了。” 陈琦:“你猜这块炭可以烧多长时间会完全烧成灰?” 雷锐仔细端详了一下,说道:“多则半个时辰,少则两刻钟。” 陈琦点头:“如果我把它放在炉子里,用风箱吹着呢?又需要多长时间烧成灰?” 雷锐没有片刻思考:“时间减半,快则一刻钟,慢则两刻钟。” 陈琦点头:“那你说,我现在把这块炭给你,让你一边死命的吹着风,一边命令你必须让这块炭烧够一个时辰,你会怎么办?” 雷锐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会抱着火药包和你同归于尽。” 陈琦用眼角白了一眼雷锐,心中mmp已经弹幕刷屏了。这货原本就不怎么正常,自从开始研究黑火药后,就更不正常了,整天想着抱着火药包和别人同归于尽。 陈琦:“笨蛋。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啊?” “你现在抱怨黑火药的威力试验毫无进展。和我给你一块烧红的炭,逼着你不让它烧完不是一回事儿吗?” 陈琦手指轻敲桌面:“就像是这块烧红的炭似的,它只能释放那么多的热量,它是有它的燃烧极限的。你非逼着他释放更多的热量,非逼着他突破极限,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同样的道理,黑火药的材料,无外乎一硫二硝三木炭;就那么点东西,你不管怎么换比例,那些东西加在一起,他在燃烧的时候,威力是有极限的。你非要让黑火药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威力,这和非逼着这块木炭产生超越极限的热量,有什么区别?你这不都是在强人所难吗?” 雷锐眼眸浑浊的看向陈琦:“你的意思是,我们之所以会觉得黑火药的威力提升效果不明显,黑火药的改进工作进度停滞,是因为我们已经触及到了黑火药的威力极限。是吗?” 陈琦点头:“据我猜测是这样。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是要你们潜下心来,慢慢的研究,小心的论证才行。” “况且,可以影响黑火药威力的办法有很多种,除了调整比例之外,想办法引导爆炸以后的威力作用于一点,也是一种可以尝试的办法(定向爆破)。” “还有,雷锐你不要忘记,你是军工坊的坊主,不是火药坊的坊主。你的职责除了研究黑火药的威力外,还有将黑火药制作成武器这个事儿呢。你那黑火药的威力再大,无法应用到实战当中去,那不都是做的无用功吗?” 雷锐被陈琦数落的,缓缓地低下了头,再也没有刚才要抱着陈琦同归于尽的那个莽夫样儿了。 陈琦用火钳子,将那块烧红的炭夹起,放回火炉内。将火钳子递给蓉丫头,趁着这功夫,还趁机摸了一把蓉丫头的小手手。蓉丫头被陈琦猝不及防的流氓行为吓了一跳,抄起火钳子就要打臭流氓。 陈琦被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好悬没挨上蓉丫头羞愤之下的那一下打击。 雷锐在那里暗自神伤,完全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家暴现场’,等到他回过神来,看向陈琦的时候,陈琦已经恢复了他那儒雅高贵的模样,端着茶盏轻轻的品着香茗。 雷锐有些失落的说道:“我,我一直都在想着先把黑火药的威力最大化之后,再将黑火药武器化,那样我们的武器装备就可以横压四大帝国和那些小王国了。到时候就算是统一全大陆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琦无奈的用手指着雷锐,满眼的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指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只好悻悻然的收回手,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的说道。 陈琦:“雷锐呀雷锐。你这些年怎么光长个头,不长脑子呢?” “你呀,就应该去找刘谋(详情见第四卷,第49章),你俩活活笨死在茶山算求了。” “武器装备,你不做出来,那就没有意义;哪怕是一根打狗棒,你弄出来了,它才有威慑力,能把恶狗吓跑了。” “你天天抱着一堆黑火药,不把他变成武器,去震慑敌人。留在自己手里干嘛?炸自己玩儿啊?” 陈琦手指轻敲桌面,这是他每次一本正经说教时的标志动作,这还是陈琦从前世带过来的习惯。 陈琦:“雷锐,你既然想要做武器研发师,那你就给我记住了,作为武器研发师的宗旨‘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人特我走’。什么意思呢?” “就拿黑火药来说,别人没有的时候我们有,那我们就具备了优势。” “别人也有了黑火药了,我们的黑火药的威力比他们的大,那我们就又有优势了。” “别人的黑火药威力也强大了,那我们又研究出来新型的,比黑火药威力更强大的火药了,那武器装备的优势方还在我们手里。” “等到别人也有那样强大的火药了,我们不和他们玩儿军备竞赛了,我们倡导和平,用大义将他们的手脚束缚起来,让他们不敢在发动战争,更不敢去研究比我们的武器装备威力更大的武器,要不然我就满世界的诽谤你是军火贩子。” 第14章 牧元来访 雷锐呆愣愣的看着陈琦,被陈琦的话语给震的满头包。这也,太不要脸了。 不过静下心来,雷锐总算明白了陈琦话中的含义,他也终于明白,是他自己钻了死胡同,过于偏执的追求黑火药的威力,而忘记了黑火药的真正用途了。 雷锐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多谢殿下教诲,我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陈琦点头:“好。那我就在这里等候你的捷报。” 雷锐没有说话,转身便走出了兰馨苑,急匆匆的向军工坊的方向走去。 陈琦看着雷锐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摇摇头。 蓉丫头走上前,站到陈琦身边说道:“琦哥哥,怎么了?你好像很是放心不下雷锐。” 陈琦摇头,没有回答蓉丫头的问题,他自己也说不要清楚为什么,他每次看到雷锐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萦绕在他心上。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挺烦人的。 蓉丫头看到陈琦的表情,也大概其猜到了陈琦心情不好的原因,她没有再追问别的问题,只是静静的陪伴在陈琦身边,享受着短暂又甜蜜的二人世界。 然而,这种甜蜜并没有坚持太长时间,就在雷锐离开一刻钟后,门外传来了牧元的声音。 牧元:“牧元请见少主!” 陈琦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在听到牧元的声音后,立刻泛起了点点笑意。 “进来!”陈琦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走出了凉亭。 牧元走进兰馨苑,就看到陈琦竟然走下凉亭来迎接他,这可把他给吓坏了。小跑着来到陈琦身边,立刻就要下跪行礼。结果被陈琦扶住了胳膊,直接把他托了起来。 陈琦伸手拍了拍牧元:“好家伙,一个多月没见,你这脸可被晒黑了不少啊。你最近受苦了。” 牧元摇头:“和殿下的作为相比,我那些活儿,实在谈不上辛苦。” 陈琦大笑着,伸手抓住牧元的手腕,领着牧元走进凉亭中。二人分宾主落座,蓉丫头换了两支新茶盏,亲手给二人各自斟了一杯茶。 牧元接过茶盏,起身向蓉丫头致谢:“多谢蓉姐儿。” 蓉丫头微笑着欠身回了个礼:“牧元大哥客气了。” 牧元扭回头,将茶盏放在石桌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了陈琦。 牧元:“少主,这是我编写的医生培养手册目录,请您查阅。” 陈琦接过小册子,转身交给蓉丫头,扭回头看向牧元:“给我讲讲你这一个多月来都干了些什么吧。” “好。”牧元点头,将茶盏中的茶干了,缓缓开口。 “少主上次给医科区建议,让他们考虑派出人到丰都驿各郡县下面的偏远地方,义务给老百姓们看病。医科坊和药科坊非常重视,两坊联合派出十一支五人小队,下到丰都驿各郡县最偏远的地方去给老百姓们义诊。” “我担心义诊小队在路上会遇到危险,便和薛平商议后,与秦伯报备,请二十二名十八卫的成员,两人一组,随行保护义诊小队的安全。” 陈琦点头,请十八卫保护的这个事儿,当时就告诉过陈琦的,陈琦让杜梨以护卫司的名义,写了派人护卫义诊小队的抵报。只不过派出人的并不是护卫司的护卫军,而是陈琦自己的私人卫队。 牧元接着说道:“就在少主离开丰都驿的那天,我跟随一支小队,前往的是吴江郡下辖,一处名叫五古山的地方。五古山说是一座山,其实就是比土包大点有限,高度还没有摘星楼高呢。不过别看那五古山没有其他那些山岳高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小的五古山,周围竟然有十二个村落依山而建,靠山吃饭。” “我跟随着小队,给那十二个村落的百姓们都做了检查,并且还建立了健康档案。检查人数不少于三千人。其中,完全健康,无病无灾的人,男女加一起满打满算不到五百人。剩余的两千五百多人,基本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病灶在身。其中有近八百人,身患有重病,有近千人所患病症需要长期服药调理才能痊愈。而可以被称为疑难杂症的病例,也不少于五十人。” “那些病情较轻的病患,我们当时就给他们做了治疗,出了药方。那些病情一般重,需要长期调养的患者,我们就给他们做了基本处理,并提供了有医科区制作的丹药(不是修仙那种丹药,是丸药。药!),还留下了药方,等到丹药吃完,病情得到缓解后,再按方吃药。至于那行病情较重,需要着重治疗的病人,我们将病患的病症和家庭住址进行了登记;用飞鸽传书给我爷爷他们,由他们对症派人,派专人前去为重病患治疗。” “我跟随这那支小队七天,七天后便转战其他地方,寻找并跟随其他义诊小队,亲自下乡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脑子想,了解民间的第一手资料。” “五天前,我回到了兰园,向我爷爷他们请教关于医者培训的诸多事宜。我爷爷在听说我想要编辑这样一本手册的时候,起初是很不看好的。等我将我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都给爷爷讲了一遍后,并且将少主给我讲的做这本手册的意义讲给爷爷听后;爷爷竟然破天荒的答应,要请医科区五老中的其他四位和他一起,帮助我起草这本医者手册。” “这不,在几位爷爷的帮助下,经过他们的提点和指导,我终于将这本医者手册的目录给拟定了出来。” 陈琦听完牧元的话,欣慰的点点头,冲着牧元比了个大拇指,手动给牧元点了个赞。 陈琦:“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医者,本身就是一个实践大于苦读的职业。坐在家中等患者,想要有所成就,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你们不下去走这么一遭,你们永远无法理解百姓生活之艰,更难理解,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感冒发烧,就能要了人的一条命。” “我可以肯定,此次参与义诊小队的五十五名医者,未来都会是一名合格的,受人尊重的医士。” 第15章 牧元的超级大脑 牧元受到陈琦话中之意的感召,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渴望和憧憬。 牧元:“我还要和少主报备一下,这医者手册的编写,原本您是交给我一个人做的。但是现在五老他们要参与进来,五老他们还让很多他们的徒子徒孙们也参与进来,联合在一起编写这本手册。” “所以,我准备先将这本手册的目录定下来,然后根据目录再进行分工,由几个人或十几个人合作,去完善一个方面的内容填充。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本医者手册给完成了。” 陈琦颔首:“可以。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只要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行了。” “不过,有几点要求,你回去以后要和五老他们申明,千万不要辛苦了半天,都做了些无用功。” 牧元听到陈琦的话,赶紧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放在石桌上,像一只认真听讲的小学鸡似的。 陈琦见状,微笑着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 陈琦:“第一,这本医者手册,不能用文言来写,要完全用白话来写。你们记住,我们要培养的乡村医者,他们的学识可能仅限于认字这个层面上,他们很难看得懂你们写的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你们的文章写的再好,文笔再华丽,词句再优美;也像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纯纯的无用功。” “所以,这本医者手册的撰写,必须要全部用白话,我们平时怎么说,书上就怎么写。尽可能做到连文盲听了都能明白书中讲的是什么意思。” “第二,化繁为简!这本医者手册中所使用到的药方,要尽可能的做到好用又廉价。比方说,我们在治疗一些病患开方子的时候,同样是补气,其他药材可能和人参相比,效果会差一些,时间会长一些,但是比用野山参便宜很多。”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将方子调整一下,在治愈的前提下,将一些贵重难买的药材,换成其他便宜易得的药材;哪怕就是恢复的时间稍微慢个十来八天的,但是尽可能的做到省钱,不要让看病变成老百姓们的负担。” “还有就是,尽可能的,以当地的药材,药草为主,开药方。尽量少用,或者不用超过一定距离的药材或药草开药方。我做个假设,就比方说我生病了,我按照医者手册,出门拔了一把草,放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两天后病就好了。” “反正就是一个核心思想,省钱,省钱,还是省钱!” 牧元听完陈琦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片刻后猛地睁开眼,两手一拍:“我明白了。我明白少主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我们开的方子,里面用的药,最好是老百姓们花一点钱,甚至是不花钱,就能搞到的。开的方子要有当地特色呗!” 陈琦微笑着打了个响指:“宾够!答对了。就是这个意思。这也就联系到第三点了。” “第三,这本医者手册,永远没有最终定稿。你们只是起草者,你们做的是开创的工作,而不是完成的工作。有了你们的开创,其他州府,其他地区的医者,可以根据他们当地的药材,药草特点,因地制宜,入乡随俗的改造药方。” “千万,千万不要把这本书当成什么不能修改的无上圣书。我们现在做的,只是一个初始的尝试,我们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们尝过了,这个螃蟹吃不死人,味道还不错;其他人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学着我们的样子,煮螃蟹吃。那,就算是我们成功了。” “我们现在编写的这本医者手册,你们可以默认为仅适用于丰都驿这一个地方。最多,最多,可以覆盖到四府一驿,这几个相邻的区域。再原了,药材和药草就会有因地变异的可能,就需要重新的探查,试药和拟方了。” 牧元有些兴奋的站起身,激动的在凉亭中踱步,嘴里念叨着:“功在千秋,功在千秋啊。这可是功在千秋的好事儿啊。” 牧元看向陈琦,眼中满是星星,那模样,让陈琦都有些怀疑这家伙的性取向了。 牧元:“如果按照少主的这个意思,那么不仅是药草和药材可以因地制宜。我们还可以借由医者手册的推广进程,进行全国乃至全大陆的药方,药材,药草等医药类信息的收集和分析;如果我们最后能将这些信息汇总在一起,最后编撰出一本涵盖古今药方,各地药材药草,以及针灸,火疗,水疗等医疗技术的医药类百科全书。那么,仅仅编书这一件事儿,就足以让我们名垂青史,功盖千秋了。” “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牧元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欲望和野心,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时候,什么皇子庶民,什么长幼尊卑,去你弟的,都他娘靠边儿去。牧元就差唱一曲‘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了;当然,前提是他得会唱!!! 凉亭中,端坐在主位上的陈琦,看着在那里放肆发疯的牧元,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反而是笑意盈盈的看着牧元在那里肆意的释放自己的想象力。 陈琦一直都对牧元有着极高的期望,论天资,牧元是陈琦见到过的同龄人中最高的。陈琦如果不是有前世的记忆打底,造就了他相对沉稳内敛的心性,单论文武方面的纯天赋,陈琦觉得自己根本比不上牧元。 而牧元一贯的表现,也在不断的证明着他那无与伦比的天赋和智慧。在整个十八卫中,牧元是唯一一个陈琦安排完任务后,不需要进行详细解释缘由的人。他一定会将事情办好,而且每次都能办的好到超过你的预期。这可是无数领导梦寐以求的人才! 就像医者手册这件事。陈琦安排给牧元,只是想像前世那本流传了几十年的《赤脚医生手册》一样,编撰出一本可以帮助平民百姓解决日常病症的医疗类丛书。到现在陈琦的目标都没有改变过。 但是,在牧元眼中,他已经看到了几十步,甚至数百步以外了。 “医药类百科全书!”陈琦轻呵一声:“还真敢想!” 第16章 开导牧元,陈琦的信任 终于,一刻钟后,牧元结束了他的疯狂的头脑风暴,有些疲累的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短短的一刻钟,牧元脸上都有了明显的疲惫之色,显然,这是用脑过度导致的。 陈琦拿起茶壶,给牧元倒了一杯清茶,手指在茶盏边的石桌上敲击了两下。 陈琦:“喝茶!” 牧元拿起茶盏,也不管还有些烫的茶汤,一口将茶水全都给干了。 陈琦摇着头,亲自拿着茶壶给牧元续水;牧元前脚喝完,他后脚就给续上,配合的天衣无缝。牧元一连喝了十一盏清茶,在茶汤的滋养下,精力恢复了不少,长舒一口气,看着陈琦无奈的摇摇头。 陈琦明白,牧元这是示意他不用再给他续茶了。陈琦冲着牧元点点头,将茶壶放回到了桌子上,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陈琦:“牧元,我说了你多少次了。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注意控制自己的思维。你这样不知道节制,过分的超负荷使用大脑。一定会影响你的寿元,导致你命难长久的。” 牧元被陈琦训的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陈琦这次倒没有真的生气,他了解牧元这个人,牧元像极了前世的他,年轻气盛,桀骜不驯,肆意张扬,目空一切。如果没有遇到陈琦,那么牧元在这一代的同龄人中,就像是前世陈琦在他那个时代的同龄人中一样,那是绝对的,独一无二,毫无疑义的王者。 但是,前世的陈琦在古籍善本上,看到过太多的过慧易夭的天才了,仅仅一本三国志,就有周瑜,郭嘉,曹冲等天资绝绝之辈英年早逝。就更别说先秦时期的项橐,甘罗;汉朝的 霍去病;初唐的王勃;汉朝的贾谊;宋朝的王希孟…… 就算不说历史上的人物,前世的陈琦不也是过慧易夭的典型代表吗?五岁上小学,九岁上初中,十四岁高中毕业,十五岁被保送华夏第一名校。十八岁就成为考古队长,带领着一帮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进行野勘工作,还将那些桀骜不驯的家伙治的服服帖帖的。 结果呢,出道即巅峰,巅峰即陨落。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就是早早的就夭折了。 所以,在陈琦发现牧元的天资后,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敲打牧元,让他不要过分的依靠天资和天赋,而是静下心来,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稳步前进。他甚至想过要用武道之力,强行封闭牧元一部分思维能力。结果这个想法,后来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陈琦语重心长的说道:“牧元你要明白,上天是公平的。一个人的大脑是有极限的,一旦大脑使用超过这个极限,人一定是会受到反噬的。” “你的天资,智慧是极高的,即便是放眼在同时代中所有人,能出你之右者,也寥寥无几。但是你记住一句话,‘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你的天资对于你来说是一把双刃剑,这把剑发挥的好了,可以伤别人,发挥的不好,也可以伤到你自己。如何使用你的天资和智慧,这是一个问题,一个需要好好思考的问题。” 牧元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多谢少主指点,我明白了。” “刚才是我有点忘乎所以了,我以后一定会特别注意的。” 陈琦点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和聪明人说话和笨人说话是不一样的。和聪明人说话,你不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的一清二楚,更不需要,去解析每一个细节。你只需要开一个头,提点他一句,剩下的他都可以自己去思考,解决了。你无休止的和一个聪明人瞎念叨,除了能显的你有点蠢外,没有任何意义。 陈琦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刚才的想法很好,不夸张的说,那确实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好事儿。说句实话,连我都有些动心了。” “不过,老话说,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儿要一点一点的做。我们可以遥望千里之外,但是我们必须要着眼于眼下的事情。” “医者手册这件事情,我既然让你去挑头负责这件事情,那么赋予你的就是全权。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资源有资源,你们只管放手去做就是了。我,只要结果!” 牧元起身,冲着陈琦抱拳道:“请少主放心,牧元定不辱命!” 陈琦微笑着冲牧元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陈琦:“这件事情,急不得,也不能急。心急……咳咳,凡事都要学会循序渐进。心急难成大事。” 陈琦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不是人话了。其实这也不怪陈琦,陈琦本来想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结果说到心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世界貌似现在还没有豆腐这个食物。这才慌乱之下,自己创造了一句话,结果说出来才发现,都啥玩意儿啊,根本没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顺嘴。 不过,好在牧元脑子快,很容易就能理解陈琦话中的意思。二人又在一起聊了两刻钟,眼见就要到饭点了,牧元起身告辞。 陈琦也并没有挽留牧元,只是将自己的主司令牌丢给了牧元,让牧元带在身上。陈琦的主司令牌,是朝廷发放的,代表着的是主司的官威,令牌所至,如陈琦亲临;最关键的是,牧元可以凭借主司令牌,随意调动丰都驿主司府的所有资源,还可以调动五百人的丰都驿护卫司的护卫军,随他一同行动。 所以,陈琦这枚主司令牌,是极少会给别人使用的。就算是偶尔的借用,也是当天借,当天还,绝不可能离身超过两天。 而今天,陈琦竟然将那枚代表着他身份和权利的令牌,毫无顾忌的丢给到了牧元,而且都没有约定归还的时间。单是这一份信任,就足以让牧元为其死心塌地的效忠了。 等到牧元离开,陈琦坐在石凳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一早上,真得是,快累死个人了。陈琦看向蓉丫头,轻声细语的说道:“让后厨帮我备点酒菜吧。” “我吃完了得睡一会儿。下午估计还有人会过来。” 第17章 师者墨渊 陈琦和蓉丫头吃罢午饭,蓉丫头便找了个借口,回幽兰苑去了。陈琦也没有强留蓉丫头,他明白,任何事情都要有分寸感,绝不能随心所欲的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一个时辰后,陈琦从睡梦中醒来,起床,洗脸,穿衣,走出房间,来到凉亭中坐下。喝了两盏凉茶,将困意冲散。就在陈琦想要放空一会儿的时候,小院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学科区主管墨渊,请见三殿下。”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小院外传入,仅仅听声音,就能听得出,说话之人的眼厉,蛮吓人的。 陈琦站起身,将身上的衣服摩挲平整,口中说道:“请进!” 陈琦话音刚落,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从院外走了进来,老人看上去应该有个六七十岁了,面如冠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准头端正,大耳垂肩,一副大富大贵的面相。老者虽然身形有些佝偻,多少还有点驼背,但是那走路带风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家了。 墨渊来到陈琦面前,正欲行礼,就被陈琦一把搀扶住了,恭恭敬敬的扶着墨渊向凉亭内走去。 陈琦:“墨师可千万别给我行礼,六道周天,哪里有先生给学生行礼的道理呢。” 墨渊有些嫌弃的甩开陈琦搀扶着他胳膊的手:“去!去!去!去!我还没老到走不了路,少来这套假模假式的玩意儿。我自己走 。” 墨渊傲娇的走进凉亭,等到陈琦走到他的座位前,等陈琦坐下后,这才一屁股坐在了陈琦对面的石凳上。 (⊙o⊙)…额~~~怎么说呢?有点礼貌,但是不多。 二人刚坐下,墨渊就迫不及待的看向陈琦,急吼吼的开口道:“小子,我听说这次你们从帝宫官学里搞来了近两百个官学生?可有此事?” 陈琦点头:“确有此事。” 墨渊原本有些高傲的脸,瞬间就变成了谄媚,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拉起陈琦的手说道。 墨渊:“三殿下,我的好殿下。我这学科区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缺人啊,缺人才啊。” “我知道三殿下宅心仁厚,以天下苍生为念,以万世传承为念。但是,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学科区现在的师资力量太弱了,我很担心,很担心会耽误殿下的千年大计,千万不能因为我的无能,导致殿下的理想抱负落空不是。” 陈琦被墨渊的话给整得一个头两个大,伸手拦住了准备继续啰嗦的墨渊,没好气的白了墨渊一眼。 陈琦:“墨师的苦衷我是了解的,对此我也是深表同情。但是,那一百九十六名官学生,我自有他用,您就歇了要人的那个心吧。” 墨渊被陈琦的一句话,就给噎了回去,一点面子都不给,一点余地都不给留。墨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冷哼一声,原本白皙如玉的脸都被气成了猪腰子色。 墨渊:“小子,没你这么做事儿的。去年你把我诓来管这个狗屁的学科区,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的可是要钱给钱,要资源给资源,怎么着?你是准备反悔了吗?” 陈琦撇撇嘴:“老头,少来这套。” “我当时答应你的是要钱给钱,要资源给资源;但是当时我也说的清清楚楚的,我丰都驿缺人,是无法给你提供人才听用的。” “你自己摸着自己良心说,自从你到了丰都驿,我是在钱上苛责你了?还是在资源上亏待你了?不说别的,造纸坊制作出来的那些纸张,造出来以后,我们连卖都没舍得卖,全都交给你们学科区使用了。” “您知不知道,那些个纸张如果我们拿出去卖,多了不敢说,赚个几万两银子还是手拿把掐的事儿吧?可是我和你们学科区算过这个账吗?” “一大把年纪了,跟我个小孩子,在这里耍撒泼打滚揪头发那套。你觉得合适吗?” 墨渊被陈琦的话给怼了个哑口无言,但是多少年养成的骄傲,养成的桀骜不驯的性子,让他很难向一个比他小了四十多岁,都足以当他孙子的小孩子道歉认错。 墨渊冷哼一声:“哼╭(╯^╰)╮;我不管,我学科区就是确认,你那些个官学生留着干嘛?还不如送来我这里帮忙呢。” 陈琦:“你想都别想。我还要用这两百人,将丰都驿境内所有的郡县官吏全部更换了呢。一个人都不可能匀给你。” “不过,那些个替换下来官员们,都是识字的,我可以把那些人都送给你,你自己稍微调教一下,让他们去启航书院当个蒙学先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墨渊不屑的撇撇嘴:“你少来糊弄我,你丰都驿九郡十七县,加上你的主司府;真正朝廷在编的官吏,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一百人。你总不能将那些个捕快,牢头,都让这些官学生们去干吧?如果是那样,你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呢。” 陈琦轻哼一声:“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去做那些个事情,也不妨告诉你。剩下的那些人才,我都会发到军中听用。” “我这次前往渝州府,一共借来了一万人的平南军编制。我想要训练一支打不垮,拖不烂,冲不散的铁血之师。这支军队和现在五大帝国的制式军队是不一样的。除了本身在编制和训练上的不同外,最关键的是,这支军队是有文人参与其中的,这些文人会给士兵们灌输忠君报国的思想,让这支军队成为一支令行禁止,有思想,有觉悟,能打胜仗的王牌军团。” 陈琦看着墨渊道:“你说说,那些个官学生,是放在你手里有用,还是放在我手里有用呢?明明花一文钱就能做到的事情,你现在非逼着我去给你花一两黄金去办。我不答应你,你就跟我玩儿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套把戏。你觉得,你这样做合适吗?” “你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些蒙学老师,教孩子们读书识字的,再多就完全没有必要了。此次裁撤,更换下来的官吏,就完全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了。根本犯不上来打那些个官学生的主意。” 第18章 争执 墨渊被陈琦这一通数落,说的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了,别过头去,不看陈琦,活脱脱就是一个受气等着被哄的老顽童。 陈琦根本不理会墨渊那个老顽童,起身喊来小厮,让小厮去给他换了一壶新茶来。等待小厮的功夫,他拿起一把喷壶,悠哉悠哉的给花苑中的花草浇起水来。 墨渊见陈琦不理他,心里有些不高兴,又不好意思发作。 约摸一刻钟后,小厮送来一壶新茶;陈琦这才放下喷壶,走回凉亭后,给自己和墨渊二人各自倒了一盏茶。 陈琦将茶盏放在墨渊面前,自己小酌了一口热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陈琦:“学科区蒙学师速成班进展如何了?第一批学员什么时候可以达到结业标准?” 墨渊喝了一口茶,见聊到了正事儿,也就没心情耍脾气了,思忖了片刻后说道。 墨渊:“如果按我的要求,他们根本不足以承担启蒙教学的工作。他们自己都是一帮孩子,让一帮大孩子教一帮小孩子,这多多少少是有些……” 陈琦无奈的摇头:“那我是不是去岱岳草庐,去把孔丘请来,就够资格教那些学生了?” 墨渊被陈琦怼了一句,当时就哑口无言了。他是怎么都想不明白,陈琦为什么一张嘴就直接掀桌子了呢? 陈琦看着墨渊无奈的叹息一声,那叹息声中满是无奈:“我从小生活在深宫中,和其他皇子不一样的是,我父皇从小就没有给我请先生教我读书识字,也没有送我去官学学习。给我启蒙的,教我读书识字的,就是我那位皇长兄,现在的中元帝国太子陈环。” “当年,他每天从学舍回到东宫,就会亲自教我读书认字,先生教他的那些东西,他都会一字不落的教给我,教会我。百家经典,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反正只要是先生教的,我皇长兄都会把他们教给我。” “等到我学会认字,能够自己读书以后,我便开始了自己学习,自己看书。那个时候皇长兄和我之间就不再是教与被教的关系了。而是互相学习的关系。” 陈琦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哼!按照墨师的意思,那我这算什么?我皇长兄又算什么?” 陈琦看着墨渊,那眼神中满是不屑:“事急从权,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还需要我一个小辈,一个小孩子去教你吗?” “但凡我手里有富余的人可以用,我犯得上开这么个速成班吗?但凡我手里有富余的人可以用,我犯得上请你这么一位名扬大陆的师者去教那些孩子吗?但凡我手里有富余的人可以用,我至于藏着掖着,和你一位老人家发脾气吗?” “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因为我们丰都驿没人吗?” 陈琦深呼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丰都驿缺人才的事情,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跟你说了;或者说丰都驿缺人才的事情,不仅我们丰都驿自己知道,就连中元皇城龙椅上坐着的那位都知道了。如果不是怹可怜我丰都驿无人可用,何至于将他们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官学生都给我送来吗?” “这一百九十六个官学生,可都是中元皇室拿自己的内帑培养起来的。在父皇和皇长兄眼里,这些官学生都是他们精心培养出来的人才,需要我将他们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为他们制定一条符合他们的晋升之路。若干年后,这些人都将是中元帝国的栋梁之材,国之柱石。”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手指敲击这石桌,语气严厉的说道:“你就记住了,我不要求这些蒙学先生们都是什么不世出的大才。他们只要能认识字,能够教其他的孩子们认识字,就够了。有了他们在启航学堂里教孩子们学习,认字;那么学科区就有时间,慢慢的培养一批合格的蒙学先生。等到这些合格的蒙学先生上岗以后,那些速成班的蒙学先生们就可以回到兰园学科区,进行二次学习,等到他们学有所成后,那他们就可以去替换之前那一批蒙学先生。” “就这样,两批次,或者更多批次的蒙学先生们边学,边实践,边总结经验,然后回学科区进修,再学,再实践,再总结经验……周而复始。用不了五年时间,我们就可以培养出几批次的优秀的蒙学先生。” “到时候,我年满十八岁,封王后会有封地。这些蒙学先生就可以去我的封地里,去给孩子们启蒙。去教更多的孩子们学知识,学文化。” 陈琦手指狠狠的敲击着桌面,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就叫做事急从权。懂吗?” “认三个字的人,教不认字的人学习认字,一点都不丢人。如果认识三个字的人,真的能将自己认识的那三个字全都教给不认字的人,不认字的人还都学会了,那叫做倾囊相授!在我眼里,那样的先生比你们这些所谓的师者更加成功,更值得尊敬。” 陈琦站起身,走到凉亭的边儿上,无奈的叹息一声。 陈琦:“墨师,你作为师者,有门生无数,算的上是桃李满天下。”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辈子,又能教多少学生,达到你满意的程度呢?出类拔萃者又有几何呢?以你一个人的能力,几时才能打破门阀世家和官宦世家对文化知识的垄断呢?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 “你能等到那一天吗?我能等到那一天吗?很抱歉,我没有那个自信。” 墨渊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难道说,你有办法打破门阀世家和官宦世家对文化知识的垄断?你又想用多长时间完成这个壮举呢?” 陈琦扭回头,看向墨渊,自信满满的说道:“二十年,最多三十年;到时候,我会让所有想要学习文化知识的人,都能有机会坐到学堂里,接受先生们的教诲。” 墨渊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有些疑惑的说道:“你个小家伙凭什么呢?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自信?” 陈琦没有回答墨渊的话。而是转过身去,目视远方的天际:‘凭什么?就凭我见到过那样一个盛世!’ 第19章 陈琦传信请孔仁 墨渊并没有再和陈琦进行任何争执,默默的起身,退出了兰馨苑外。直到陈琦从回忆中醒来,凉亭中只剩下他孑身一人。 陈琦坐到石凳上,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轻轻的小酌一口。就在这时,蓉丫头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来到陈琦身边,看到陈琦紧蹙的眉头,微笑着伸手,用大拇指将陈琦紧蹙的眉头给揉开。 蓉丫头:“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墨渊大师的身影,你们是又发生了争吵了吗?” 陈琦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道:“唉!没有办法,墨渊虽然贵为师者,但是他……唉!” “墨渊此人,教书育人尚可;治学撰经还成;唯独着管理能力,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他根本没有大局观,管中窥豹,一叶障目,天天盯着那么点针鼻儿大小的利益,根本不足以成为名流千古的师者。” “学科区,再也不能任由他来管理了。他还是乖乖的做他的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吧!” 蓉丫头听完陈琦的话,秀眉微蹙:“可是!墨渊大师已经算是师者中的佼佼者了,您想要找一个和他旗鼓相当的师者,并非易事。你心中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陈琦双手十指交叉,放在鼻子的位置,闭目思索着,能不能找一个合适的人,来帮他管理兰园学科区。 蓉丫头见状,轻手轻脚的走到陈琦对面坐下,静静的看着陈琦,不去打扰陈琦的思考。 约摸两刻钟后,陈琦的眼睛猛的睁开,那锐利的眼神,将坐在对面的蓉丫头给吓了一跳,险些从石凳上掉下去。 陈琦微笑着看向蓉丫头,原本阴郁的脸色终于多云转晴了。 陈琦:“蓉儿,去屋中帮我把纸笔拿来。” 蓉丫头点头:“好!”说完,转身便跑回屋中。 陈琦起身,冲着门外喊道:“影风何在?” “在!”一名身穿银灰色长袍的青年,不知从哪里突然跳了出来,如同一阵风般的飞到陈琦面前,单膝跪地:“参见少主,请少主吩咐。” 陈琦:“去主司府找秦伯,如果秦伯闭关了就去找薛平。让严宽以最快的速度来见我。” 影风:“诺!”话音刚落,影风便真的如一阵风般的,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影风消失了瞬间,蓉丫头从屋中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块白玉镇尺。 陈琦将石桌上清空出来一块地方,接过蓉丫头端来的盘子,将笔墨纸砚整齐的摆放在石桌上。 蓉丫头从茶盏里倒了一点水到砚台里,用墨块在水里慢慢研磨,研磨出漆黑的墨汁。 陈琦端坐在石凳上,将纸铺开,拿起毛笔,沾上墨,略作思忖后便开始了奋笔疾书。而蓉丫头在看到信笺的开头时,就已经震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陈琦想要请的人,竟然是出自传说中的文圣故里,岱岳草庐。 没错,陈琦思来想去,最适合做这兰园学科区主官的正是岱岳草庐的少主,孔仁。孔仁出身文圣世家,先祖是文圣孔师,父亲是当代草庐庐主孔丘,自己本身也是文武双全,算的上是不世出的人才。 最难能可贵的是,孔仁虽然出身文圣世家,但是其本人并不迂腐,对于很多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要远大于墨渊他们这些老破文人。让他来管理学科区,未来做稷下学院的院长和启航学堂的夫子,绝对能让那些瓜皮们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一个时辰后,兰馨苑外传来了严宽的声音。 严宽:“严宽请见少主。” 陈琦没有抬头,继续着笔下的书写:“进来。” 严宽从兰馨苑外走了进来,来到凉亭外一步站定,抱拳行礼:“参见少主,蓉姐儿!” 陈琦没有理会严宽,一笔一划的写着书信;蓉丫头和严宽示意了一下,让严宽在一旁坐下等等。严宽点头,提着气,轻手轻脚的走到一旁坐下。 又一刻钟后,陈琦终于写完了书信。将三封书信装进竹筒中,用火漆封口后,放在了石桌上。 陈琦抬头,正好看到了手托茶盏的严宽,微笑着说道:“来了?够快的!” 严宽起身,将茶盏放到石桌上,冲着陈琦抱拳:“接到影风的传信,我便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事儿,赶来了。希望没有耽误少主的正事儿。” 陈琦微笑着让严宽坐下:“我需要你去一趟泰州,岱岳草庐。将我这三封信送给孔丘庐主和孔仁少庐主。” 严宽点头:“好。我这就回去收拾包裹,明天早上出发。五日内必到泰州,七日内一定将书信送到孔丘庐主和孔仁少庐主手中。” 陈琦嗯了一声,将三支竹筒递给严宽:“有劳了!” 严宽微笑着抱拳道:“分内之事,何须少主道劳。” 严宽接过三支竹筒,揣入怀中,转身便离开了兰馨苑。 直到严宽离开小院半刻钟后,蓉丫头才反应过来,蹦蹦跳跳的来到陈琦身边,抱着陈琦的胳膊说道:“琦哥哥,你是怎么认识岱岳草庐的庐主和少庐主的呀。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呀?” 陈琦看着蓉丫头那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好奇心都快从心口跳出来了。 陈琦:“你好像对岱岳草庐很感兴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蓉丫头来到陈琦身后,轻轻的给陈琦捏着肩:“不能说是我对岱岳草庐感兴趣。应该说是所有南楚人都对岱岳草庐和孔师后人感兴趣。” “琦哥哥应该知道,南楚皇室和南楚贵族,有近七成都是从中原大地迁徙到丰都河以南的,这些人名义上是楚人,整天和南境的蛮人和苗人们混在一起。但是,说到底,他们和中元帝国的元人才是真正的同宗同源的一家人。” “所以,南楚境内,从南楚皇室,到南楚贵族,再到南楚官僚世家,全都对文圣孔师和他所着的儒学经典趋之若鹜。上行下效之下,南楚的民间也对文圣孔师很是推崇。” “所以,南楚帝国从上至下,都将文圣孔师视作神人,岱岳草庐更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朝圣之地。” 第20章 孔师被黑的最惨一次 陈琦拉住蓉丫头的手,将她牵到自己身边坐下。 陈琦:“丫头!我听宫叔说,你曾经在南楚前左相芈良府中的学堂读过书,也长期在郢都生活。给我讲一讲孔师在南楚的影响力呗。” 蓉丫头听到陈琦的话,立刻收起了那副小女孩模样,认真的点了点头。 蓉丫头:“好。” “南楚的文化共分为了两个阶段。而断开这两个阶段的人,正是当代南楚皇帝,熊垚。” “在熊垚继位前,诸子百家在南楚的影响力,可以说是平分秋色,并没有哪一家的学说能明显的优于剩余的诸子百家。” “而且,楚人向来迷信,不管做什么事儿,都要提前占卜一下吉凶,倘若结果不尽如人意,楚人便会找各种理由,借口,然后逃避做那件事情。” “最为可笑的是,楚人连种田都要占卜吉凶,不到吉时,绝不下地。有很多人,就因为占卜师说今年种田会颗粒无收,所以他们就真的不管田里的营生,抛家舍业的举家搬迁到其他地方;更有甚至直接在农忙季,丢下田地,居家出外讨饭谋生。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让人很是无语。” “因为占卜在楚地大行其道,所以诸子百家中,除了道家和阴阳家搞得那些个神神鬼鬼的,虚无缥缈的玩意儿能让楚人感些兴趣外。其余的诸子百家,很难与占卜扯上关系,所以也就很难得到楚人的认可,说句不太好听的,诸子百家在楚人眼里,真的就如同一滩狗屎。可以说是被楚人弃之如敝履。” 蓉丫头稍顿,继续说道:“儒学能够大行其道,孔师能收到千万楚人敬仰,岱岳草庐可以被千万楚人顶礼膜拜;完全就归功于当今的南楚皇帝熊垚。” “熊垚他本身就是靠着皇室内斗,杀兄灭弟,获得的皇位。不管他再怎么掩饰,都改变不了他得位不正的问题。而且,他在得位后,第一时间便将首功之臣,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熊淼给逼反了;如此的卸磨杀驴,冷漠无情,更是让他在南楚境内的名声,简直臭到了狗都嫌的程度了。” “可以说,熊垚是获得了皇位,只不过最后也只剩下了一个干巴巴的皇位。兄弟姐妹或是被杀,或是被逼到逃门在外。众臣被逼得年轻轻的回乡归隐。到最后熊垚真的就活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了。” “就在熊垚一筹莫展之际,遇到了一位,名叫易癸的儒生。那个名叫易癸的儒生显然是知道熊垚想要什么的,他在和熊垚见面后,便侃侃而谈的;他将诸子百家中很多已经被证实为谣言的语句,搬出来,结合那些各家经典中那些被人传的模棱两可的话语,愣是给熊垚凑了一本新的‘儒家经典’出来。” “在这本‘儒家经典’中,易癸借由君权神授这一概念,将南楚皇帝熊垚描绘成为一个杀亲正道的‘神选之人’。将熊垚屠杀自己的兄弟姐妹,逼反自己的亲弟弟,说成是‘必要的牺牲’,而这种牺牲说成是为了让皇帝抛却世俗杂念,一心一意的代天巡狩四方,承担天子应该担负的责任。” 陈琦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蓉丫头:“这都啥跟啥呀?” “这个儒学,孔师有半毛钱关系吗?这不是给儒学,给孔师抹黑吗?” 蓉丫头耸肩摊手,一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模样,给人一种迷茫又无助的感觉。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好吧。你继续说吧。” 蓉丫头点点头:“好。” “不管易癸说的那些有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让人觉得不可理喻。但是,易癸说的那些话就是合了熊垚的心意,完美的解决了熊垚面临的问题。礼尚往来的,熊垚也将易癸所谓的那些‘儒学经典’奉为圭臬,配合上那些真正的儒学经典,搞出了一个所谓的新儒家。” “南楚原来考核官员,和其他帝国差不多,就是考核什么政绩呀,战功呀,民生呀,乱七八糟的。熊垚为了帮助新儒家在南楚立足,将南楚官员的考核完全与新儒家的儒学经典联系在了一起。 南楚官员在考核时,要被考官检查对儒学经典的领悟和认知能力,你但凡文章背的好一点,就能混个三四品的官员当当;你要是真的能将儒家经典学个通透,想要晋升一二品的大官,也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 “就这样,儒学在楚地大行其道;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自上而下的,几乎所有楚人都将儒家奉为经典,捧其为当世之显学” 蓉丫头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最可笑的是,那个易癸担心楚人信奉占卜,会难以接受新儒家的学说。他便和熊垚一起,在南楚境内为孔师立碑塑像,直接将孔师描绘成神明降世,以文救万民于水火的至圣先师。” “慢慢的,那些原本信奉天神的楚人们,被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信仰。孔师成为了所有楚人心目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神明。” “时至今日,在南楚,人们几乎是不管干什么,都要拜一拜文圣孔师。家里孩子不吃饭,拜孔师;家里老人身体不好,拜孔师;两口子结婚不怀孕,拜孔师;做生意赚不到钱,也拜孔师。孔师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他活着的时候连吃饭都成个问题;等到他死了,反倒是有一大帮子人,又是缅怀,又是祭拜的。甚至是将他当成神明一样崇拜。真的是……” 听完蓉丫头的话,陈琦终于明白了楚人为什么会如此敬重孔师。怎么说呢?陈琦有点为孔师尴尬,脚趾都快把鞋底子抠穿了。 孔师在世之时,虽然日子过的清苦,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态;但是孔师此人极重名节,从来不会为了一口吃的,就去迁就其他人,更不会改变自己的信仰和坚持。 曾经的北地之王花费万金,只为求孔师能够为他的寿宴写一副对联。结果,连孔师的面都没见上,孔师压根不鸟他。 孔师自己做梦都没想到,他都死了快千年了,还要被别人拉出来,给他们的腌臜事擦脂抹粉,简直就是恶心极了。 第21章 陈琦做豆腐 陈琦和蓉丫头又闲聊了一会儿,见暂时没有人再来请见,便开开心心的牵着手,离开兰馨苑,跑到后厨去了。 今天早晨,陈琦在说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个世界竟然还没有豆腐这道美食。想想豆腐的那股清香味,陈琦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他当时抽了个空,让小厮去给后厨传话,让他们泡上两斤黄豆,他有用。 在中午吃饭的时候,送饭的小厮便传回了话,黄豆已经泡上了,而且还淘洗了好几遍,确保每一个豆子上绝对不会带上一粒灰尘。 陈琦算算时间,豆子浸泡了大概有三四个时辰了,这么长时间,足够将黄豆泡软和了。为了满足那一点口腹之欲,陈琦果断的抛弃了兰馨苑,带着蓉丫头二人直奔后厨而来。 后厨的大师傅看到陈琦的到来,有些稀罕,不过表现的并不惊讶。毕竟兰园中的美食千千万,有七成都和陈琦有关系,要么是陈琦发明的,要么是陈琦改良的,最差的也都是受到过陈琦指点后改进的。可以说,陈琦为兰园美食的发展,发挥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特别是上午陈琦已经派人来传话,让他准备好几斤黄豆,泡在水里泡发。刚才大师傅已经看过了,确认豆子已经泡发了。他本来想着让自己的小徒弟去请陈琦到来,指导他们做美食;或者是陈琦将制作方法告知他,让他慢慢的尝试怎么做。 陈琦走进后厨,冷哼一声,将准备跪下行礼的众位厨师们给吓了一跳,大家这才想起来,陈琦是很讨厌他们跪来跪去的。早在一年前,众人刚见面的时候,陈琦就亲口将他们的跪拜礼给免了,自那以后,众人见到你陈琦便只需要抱拳就行了,不再需要大礼参拜。 今天大家伙儿像是集体失忆了般,莫名其妙的看见陈琦就想下跪。陈琦无奈之下,这才只能用真气催动声带,让他的声音除了本身的韵味外,还有一股动人心魄的震慑之力。 于是,那些厨师们被震得头晕目眩,赶紧找了个地方扶住,大口的喘着粗气。 陈琦像是没有看到众人狼狈的模样似的,在大师傅的带领下,快步走到泡水的黄豆盆前。陈琦伸手拿起一颗黄豆,轻轻的一捻,那黄豆皮就掉下去 。 陈琦看向大师傅道:“去让人搬两个小号的石磨盘过来,在门外组装好,安置稳当。” 陈琦又看向身旁跟随着的大师傅道:“你这后厨有盐卤块或者酸石膏吗?” 大师傅嗯了一声说道:“酸石膏没有了,需要再过几天才能送到。” “至于盐卤,兰园后厨没有。不过我早年间收到过一块,现在就藏在家中。殿下如果需要的话,我这就回去取来。” 陈琦摇头:“你还有事儿要做。取盐卤这等小事儿,就安顿给你信得过的人去取来就是了。” 大师傅点头,伸手招来自己的小徒弟,轻声细语的告诉小徒弟他那块盐卤放在什么地方,让他小跑着去取来。 等到大师傅安顿好一切,这才将陈琦请了过来。陈琦看到摆在院子中的两个石磨,伸手摸了摸,确认无误后,便安顿大师傅让人将泡发的黄豆端出来。 陈琦看向众人道:“将这些豆子全都加水磨成浆,磨成浆后,再放入锅中加热,煮沸。煮沸后告诉我。” 大师傅一点也不含糊,带着自己的几个小徒弟,分成好几组,在那里认认真真的磨着豆浆。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去取盐卤块的小徒弟跑了回来,在经过大师傅的同意后,那小徒弟才将手中的盐卤递给了陈琦。 陈琦接过盐卤块,放在嘴边舔了一口,一股酸涩,苦咸的味道钻入口腔中。陈琦赶紧喝了一口清水,漱了漱口后便吐了出去。 陈琦微笑着将盐卤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递给刚才去取盐卤块的小徒弟:“去,舀两碗温水,将这块盐卤泡上。什么时候这块盐卤缩小了三分之一,你就将盐卤捞出来,放到一边。将那卤水给我端来。我要他有用。” 小徒弟闻言,接过盐卤块便转身向厨房跑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终于将几斤黄豆都磨成了豆浆;大师傅担心别人弄不好,亲自带人将那些豆浆倒进锅中,放入灶台中加热。 又过了两刻钟,先是泡盐卤的小徒弟端着一碗温水走了过来,陈琦将卤水放在一旁;等到豆浆彻底烧开锅,又烧了一刻钟后,陈琦先是让大师傅盛出去五大碗豆浆;然后亲自拿着勺子,和装有卤水的碗走到灶台边上。一边用勺子搅拌锅中的豆浆,一边细水长流的将卤水一点点的倒进豆浆中。直到碗中的卤水倒出去了有大半,陈琦终于停止了倒卤水。 此时锅中原本如牛奶般白皙的豆浆全都变成了一坨坨的絮状物,絮状物旁边的则是颜色有些泛黄的水。 陈琦接过蓉丫头递来的毛巾,将手擦干净,看向大师傅道:“好了。先喝豆浆。” 大师傅和蓉丫头一人端起一碗豆浆,咕咚咚的喝了一大口。几乎是瞬间,大师傅和蓉丫头的眼睛猛地亮起,二人同时看向陈琦,异口同声的说道:“好喝。” 大师傅也算得上是老饕了,在吃喝方面,十个蓉丫头加一起也比不上大师傅一个人。 大师傅:“口感细致柔顺,味道清爽醇厚,豆香味浓郁,还有一点点的清甜味。好喝,好喝。” 蓉丫头听到陈琦的话,认可的点点头:“是的。” “如果能在这豆浆里面加一点点糖,味道应该会更好一些。” 陈琦端起碗,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同样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豆浆多少有点太浓了,应该是水加少了,如果想要喝味道轻一点的豆浆,可以再加一些水,那样的话应该会有更多人喜欢。” 陈琦将碗放下,看了眼锅中逐渐凝结成团的豆花。 陈琦看向大师傅道:“其准备几块大一点的冷布,再拿一个六号磨具过来。”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第22章 陈琦被调戏了 等到模具拿来后,陈琦亲自带领着大师傅几人,将豆花捞出到冷布里,悬吊起来将活水沥干净。等到冷布不再往下滴水的时候,几人合力将装有豆花的冷布放入模具中。盖上盖子后,陈琦命人搬来两块石头,压在了模具的盖子上。随着石头压上,豆花里的水被挤压出来,渗透冷布,沿着模具的缝隙滴了出来。 陈琦:“这豆腐还需要再压一会儿,才能成型。” 陈琦看向大师傅道:“去弄几个菜来,我就在这个院子里吃饭;估摸着我吃完,这豆腐也就成型了。” 大师傅开心的应下:“好。那就请殿下稍待一会儿,我这就去弄。” 大师傅看向身旁的小徒弟道:“去给殿下沏茶去。”小徒弟闻言,屁颠屁颠的跑进了屋子里。 大师傅吩咐着自己的徒子徒孙们,在膳院的小院里摆了一张桌子,放了两把椅子。在桌子上还摆放了几碟小点心,看着就很有胃口。 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黄铜茶壶,小心翼翼的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好拿着两个崭新的茶盏,看样子应该是瓷窑那里新送来的。 陈琦和蓉丫头坐在桌案两侧,蓉丫头接过茶壶,小心翼翼的给陈琦倒了一盏茶,然后将茶盏递给了陈琦。 陈琦接过茶盏,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茶盏的胎体,器型,釉色和花纹。发现这批瓷器整体的烧制水平,已经相当的成熟了,从釉色的着色情况来看,窑工们控制温度的能力已经非常的精准了,完全具备了大规模烧制的可能。 陈琦看向蓉丫头:“丫头,现在瓷窑那里是谁在管事?” 蓉丫头想了片刻后说道:“应该是吕威。今年年初阿爹来到兰园做管事后,便将瓷窑的事情全都交给吕威负责了。阿爹只会在固定时间,听取吕威的汇报而已。” 陈琦点头:“吕威嘛?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给宫叔传个信,让他通知吕威,明天或者后天过来兰园见我。我有事找他。” 蓉丫头嗯了一声:“好的,我一会儿就让人去传信。” 陈琦点头,看向蓉丫头道:“我接下来这段时间,可能会很忙。或许会有些顾及不到你的感受,你千万不要和我生气,我会尽量抽时间陪你的。” 蓉丫头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我知道琦哥哥你很忙,我不会介意的。何况,琦哥哥交给我的任务我还没完成呢,这两天整天都和琦哥哥混在一起,把正事儿都给耽误了。” 蓉丫头满脸调笑的看着陈琦,秀眉挑了挑:“唉!美人果然会误事。”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蓉丫头一眼:“你少来。我还没怪你这个小美人误事儿呢,你还好意思说我。哼!” 蓉丫头听到陈琦的话,眼睛都笑没了,原本迷人的桃花眼都眯成一条缝了。显然,陈琦的情话正中靶心,说到蓉丫头的心坎里去了。 蓉丫头:“哼!我说是你误事儿,就是你误事儿。不说了,明天去办正事儿。你这祸国殃民的小妖精,休想再用美色勾引我。哼哼!” 陈琦看着蓉丫头那副娇俏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发现,自从他和蓉丫头亲嘴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和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二人之间的交往,再也没有了过去的疏离和谨慎。 过去的时候,即便是二人都心知肚明彼此的心意,但碍于礼教,碍于别人的言语,碍于两人的身份地位。在说话办事儿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要有所收敛;即便是两个人在私下,有一些相对亲密的接触,比方说抱一抱呀,搂一搂呀的,但还是很注重别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或者想法。 然而,就是那两个吻,好像一下子就将两人之间的隔阂给打破了。他们两个人开始真正的正视对彼此的那份感情,不再藏着掖着的,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或想法。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何需第三人来评价对错。有那个闲工夫,去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人约个会多好。 所以,从那次之后,陈琦和蓉丫头两个人之间的说话,交流,还有那些亲密的动作,都再也没有了过去的生疏和无措;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开彼此的玩笑,聊一些彼此内心深处的事情,可以肆无忌惮的表达爱意,爱情,在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不再是需要含羞带臊的遮掩的什么禁忌;爱情,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两个人开心就足矣。 陈琦:“你可以去做你的正事儿。但是规矩我昨天已经给你立好了,如果你再不按我们商量好的来,我就真的用黄金给你建一座宫殿,将你给藏在其中,再也不许你出来干活儿了。知道了吗?” 蓉丫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陈琦,嘴巴嘟起,都能挂一个酱油瓶子了;一双桃花眸子中,有点点的水雾弥漫,氤氲间,那神情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怜惜她。 陈琦被蓉丫头的表情给迷得有点晕乎,轻轻的咬了一下嘴唇,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点,别上了妖女的当。冷哼一声说道:“臭丫头,少来这套。你这天生媚骨,对我没用。” 蓉丫头见陈琦说话的时候,嘴巴都有些跑风了,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蓉丫头:“琦哥哥,这可不兴骗人哦。你要是没有咬嘴唇,导致嘴巴说话跑风,我还真信了你是个正人君子了呢。” 陈琦被蓉丫头的话给逗得有些乱了阵脚,不仅脸红了,连耳朵根也红了。嘴巴张合了半天,也实在没有找到一句合适的话反驳蓉丫头。最后只好悻悻的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而蓉丫头则像是只斗胜的大公鸡似的,昂起了高傲的头颅。看陈琦的眼神中,满是……鄙视!没错,就是鄙视。 陈琦看着蓉丫头的样子,牙都快咬碎了。他现在真的很想将蓉丫头按在腿上,狠狠的在蓉丫头的屁股上拍两巴掌,太气人了。 就在陈琦在心中幻想着如何拾掇蓉丫头的时候,大师傅已经烧好了几道菜,陆陆续续的被人端上桌来。 第23章 大功告成,豆腐现世 陈琦和蓉丫头吃完饭,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丰都驿最近发生的事情。 大师傅:“殿下,已经一个时辰了,这个石头是不是能取下去了。” “嗯!”陈琦起身,走到模具边上:“来几个人,将石头搬下去。” 两名小徒弟一点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的将压在模具盖子上的石头搬了下去。 陈琦走上前,将冷布打开,就看到冷布里,那如汉白玉般的豆腐,早已经凝结成型了。 陈琦伸手,在豆腐表面拍了拍。又从大师傅手里接过刀,在豆腐上划了几刀,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豆腐铲起,放在一旁小徒弟手里托着的瓷盘里。 陈琦将手里的刀抵还给大师傅,接过小徒弟手里的盘子,飞奔着跑到蓉丫头身边,献宝似的,将豆腐放在蓉丫头面前。 陈琦:“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蓉丫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轻轻的咀嚼了几下,缓缓的咽了下去。蓉丫头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在嘴里回味了许久,满意的点了点头。 蓉丫头:“口感绵密,味道清甜,豆香味浓郁。虽然没有特别的味道辅助,但就凭着这豆腐本身味道,就已经算是一道很不错的美食了。” 陈琦点头,看向大师傅道:“去将这豆腐切成小拇指大小的丁,然后切一些葱花撒进去,放一点点盐和几滴香油。再给我端过来。” 大师傅闻言,没有矫情,直接自己上手,将豆腐端在手里,小跑着跑进厨房去了。约摸半刻钟后,大师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将切好的豆腐放在了桌面上。陈琦拿起三双干净的筷子,并排握在手中。因筷子形成的排,将豆腐块碾碎,然后和葱花,盐,香油混在一起。不一会儿,原本开粒粒可见的豆腐就被陈琦捻成了一堆泥,和葱花混合在了一起。青绿色的葱叶搭配上学白如玉的豆腐,青青白白的,很好看。 陈琦将拌好的小葱拌豆腐放在蓉丫头面前,将一个小勺子递给蓉丫头。蓉丫头舀了一勺子豆腐,放进嘴里,轻轻的咀嚼了两下,眼睛猛的瞪大,看向陈琦的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蓉丫头疯狂的咀嚼了两口,终于将嘴里的豆腐全都咽了下去,冲着陈琦比了个大拇指。 蓉丫头:“好吃。和刚才豆腐的本味完全不一样,多了复合味,味道果然不一样;虽说我刚吃过晚饭没多久,但是我自信,现在的我照样能把这一盘子都吃了。” 陈琦看到蓉丫头爱吃,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脸上也没有装高冷,微笑着看着蓉丫头,眼眸中满含宠溺,是那种真的会淹死人的宠溺。 陈琦:“你喜欢就好。只要你喜欢,就足够了。” 蓉丫头冲着陈琦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像一只护食的小馋猫似的,不断的打量着面前盘子里的豆腐。 陈琦:“好啦。今天就先尝尝鲜,晚上不能多吃,胃会受不了的。” “你如果想吃,明天再让大师傅帮你做就是了。” 陈琦看向大师傅道:“这个豆腐的吃法有很多,做法也有很多。等我忙完这阵子,再来和大师傅商议着怎么做。” 大师傅点头:“好。全听殿下安排。” 陈琦:“大师傅你带着土地们尝一尝这豆腐的味道吧。明天如果还想吃,将水烧开后,加一勺盐,将这豆腐放入盐水中浸泡一刻钟。捞出后再次,和新豆腐的味道是一样的。” “至于那盐卤,你可以再买一些,缺线就找宫恕批,咱家还不缺那几个买盐卤的钱。” “不过,你要记住,买盐卤之前,必须要先尝一尝这个盐卤的味道。如果盐卤中除了咸味,涩味,还有一点点的酸味。那这个盐卤就是我们需要的。如果没有酸味,那这个盐卤就没什么用,最起码是做不出豆腐来。” 陈琦拉着蓉丫头的手,站起身来:“好了。你们可以泡些豆子,尝试着做一下。” “我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休息吧。” 大师傅带领着一众徒弟,冲着陈琦抱拳:“恭送殿下。” 就在陈琦和蓉丫头离开膳院后,大师傅迫不及待的拿着刀,给自己和小徒弟们分发起豆腐来。然后,就听到大师傅和小徒弟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没办法,这豆腐的味道太美味了,有些人甚至感觉,这豆腐的味道,貌似比那些山珍海味都强。 然后,大师傅就看到了他此生都难忘的一幕,自己的几个小徒弟,像是疯了似的,争抢着模具中的豆腐,连一点小渣渣都不愿意剩下。 好在大师傅心思灵活,他早就惦记上了桌上摆放着的小葱拌豆腐,坐到蓉丫头刚才坐的位置上,拿来一把新勺子,?了一大勺小葱拌豆腐,直接全部塞进嘴里。 伴随着大师傅的咀嚼,大师傅就像是在模仿刚才蓉丫头的模样似的,眼睛越来越多,最后要不是有眼眶挡着,恐怕眼珠子都得从眼眶里跳出开。 等到口中的豆腐全都咽下,大师傅忍不住感慨一声:“哈哈哈,好吃。好东西啊。” “殿下一定是神仙下凡,要不然怎么会做这么多外表稀奇古怪,但是味道又极佳的美食的。” 众徒弟听到大师傅的话,全都挤在大师傅身边,像是一群饿极了的难民似的,盯着小葱拌豆腐的眼睛都红了。 大师傅:“从小到大,没人吃一勺。主要是尝味道,不是让你们解馋吃饱的。都有点出息。” 大师傅让开位置,小徒弟们还是很尊重大师傅,所以他的话并没有人反对,都在那排着队,认认真真的执行大师傅的要求。 大师傅喊来一个认字的小徒弟,一边在那里回忆刚才陈琦做豆腐的全过程,一边在嘴里念叨着,让那个认字的小徒弟将他的话全都记下来。 约摸一炷香后,陈琦做的豆腐全都被膳房里的人吃光了,连盘子都舔干净了。大师傅看着众徒弟那副没出息的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 大师傅:“今天看到的事情,记在自己心里就行了。不要乱传,乱说。否则一切后果,还请你们自己承担。别连累膳房里的其他人。” 第24章 瓷窑管事吕威 蓉丫头没有跟着陈琦回兰馨苑,而是直接被陈琦送回了幽兰苑。陈琦本来没打算这么早的将蓉丫头送回幽兰苑,自从两个人的心结打开后,他是真的想要时时刻刻的和蓉丫头待在一起,寸步不离。只不过天不遂人愿,蓉丫头的年纪还太小,自己的年纪也不大。不管是他还是蓉丫头,都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有些事情还是尽可能的要去避免,省的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陈琦的心中所想,陈琦知道,蓉丫头也知道。所以,在陈琦想要带蓉丫头回到兰馨苑的时候,就被蓉丫头给阻止了。陈琦今天一天忙了太多的事儿,还见了那么多的人。一定累坏了,蓉丫头想要陈琦回兰馨苑休息,她是真的不想让陈琦为她再费更多的心思。 所以,纵使蓉丫头对陈琦有万般不舍,最终,蓉丫头的理智还是战胜了贪欲,这就是蓉丫头理解的爱,理解的包容吧。 陈琦回到兰馨苑,也没有再做其他的事情,回到屋中倒头就睡。不到半刻钟,陈琦的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次日凌晨,陈琦早早的起床,穿了一身短衫,走出屋子,在院中修炼起来。 等到陈琦修炼完,几名小厮端来早点,放在石桌上。 陈琦看着小厮道:“有人往幽兰苑送早饭吗?” 小厮冲着陈琦躬身:“回主子,蓉姐儿早些时候已经去丰都城了,据说是要去做什么正事儿。所以并没有让后厨做他的早餐。” 陈琦撇撇嘴,无奈的叹了一声,就在陈琦准备一个人吃早点的时候,陪吃饭的人来了。 “宫恕,吕威,请见殿下。”兰馨苑门外,传来两声清朗的男声。 陈琦闻言,冲着门外喊道:“进来!” 陈琦的话音刚落,宫恕就带着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来到凉亭外站定。那中年人正要屈膝跪拜,就被一旁的宫恕给拉住了,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声‘抱拳’,便领着中年人冲着陈琦抱拳行礼。 宫恕:“宫恕参见殿下!” 中年人:“吕威参见殿下。” 陈琦:“免了。都坐下吧。陪我一同用早膳。” 宫恕微笑着说道:“好啊。今天看来是有口福了。”宫恕说完,也不推辞,一屁股就坐在了陈琦的左侧。 而吕威明显就没有宫恕那么自然了,有些局促的在陈琦和宫恕之间打量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没敢轻易的坐下。 陈琦见状,微笑着拍了拍自己身子右侧的位置。 陈琦:“吕威,过来坐。” 吕威见陈琦喊他,赶紧快走两步,来到陈琦身右侧站定。 陈琦拍了拍吕威的手说道:“坐下。这是命令。” 吕威一听这是命令,下意识的边抱拳谢恩,坐在了陈琦的右侧。 陈琦微笑看着吕威:“你我也算是旧相识了,去年开窑的时候,你就是窑工,而我这是东家,咱们俩还一起吃过饭呢。” “既然宫叔将窑厂交给你去打理,说明你是宫叔信得过的人,这样很好。我能省不少的心。” “今天,我先给你立几条规矩。以后见到我,必须按照规矩办事。” 吕威起身,抱拳躬身道:“请殿下示下。” 陈琦这一次没有再让吕威坐下,没办法,有些病就算有再多的药也治不好。软骨病就是其中之一。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陈琦见过太多太多的软骨头了,那些人的软骨病,病情和病灶丝毫不次于癌症晚期或者是白血病晚期,属于那种就算花再多钱也治不好的类型。 比方说前世的美吹,英吹,欧吹,日吹,韩吹,甚至是后来发展出来印吹,越吹。在这些软骨病患者眼中,外国的月亮一定比中国的圆;外国人放的屁都是香的,华国人点的香都是臭的。每当遇到华国人与外国人有冲突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滑跪着代表国人给外国人道歉;看着他们那熟练到让人心疼的动作,真的有点让人作呕的感觉。 而今生嘛,身处于这样一个时代,陈琦见过太多当奴隶上瘾的货。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宫恕,陈琦为了改掉他那见人就卑躬屈膝的坏毛病,几乎是耳提面命的让他改掉他的那些坏习惯。然而,一切都收效甚微。不管陈琦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提点,再怎么骂,宫恕就像是听不到,或者听不懂似的,完全没有一丝丝的改变。 最后,陈琦实在是被气急了,才会直接出言斥责宫恕,毫不留情的将宫恕给数落了一顿。现在,宫恕的毛病虽然改了不少。但是,他骨子里的那点奴性还在,宫恕的软骨病并没有能够彻底的根治。 陈琦:“首先,你以后见到我,只要不是那种生老病死的大事,都不许下跪行礼。抱个拳就完事儿。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不值得。” “然后,见到我以后,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要在那里假惺惺的推脱。让你吃饭就吃饭,让你喝水就喝水;你实在是吃过了,喝过了,那就直接和我说,我另做安排。我不需要假正经,穷客气。” “最后,在我手下做事儿,尽心就好。非必要,我不会给你们施加任何的压力。你们可以完全按照你们最初的规划去做就可以了;做成了功劳是你们的,做废了责任我担着。放心,给我做事,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就行了。我不怕你们做不成,我就怕你们不敢做。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蠢货,不配跟在我身边做事儿。” 吕威听到陈琦的话,起身冲着陈琦抱拳道:“受教了。请殿下受我一拜。” 陈琦轻喝一声,直接将吕威给扶了起来。拉着吕威坐在自己身边,三个人,完全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认真的吃着早餐,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约摸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吃罢早饭。陈琦吃了不少,肚儿溜圆。 等到小厮将石桌上的残羹冷炙收走,小厮们送来了一壶茶。 “吕威!”陈琦看着吕威,认真的询问道:“时至今日,全景德郡,共有瓷窑多少座?工匠多少名?各自擅长什么活计?” 第25章 回想(1) 吕威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麻绳串着木板做成的小册子,仔细的翻看着。 吕威:“回殿下。根据您的指示,景德郡现如今一共找到观音土矿六座。我们在这六座矿旁边五十里范围内,共建了三十六座瓷窑。每个瓷窑单次可烧制标准大小的瓷器一千三百件,如果是饭碗类的小号瓷器的话,单次可烧制瓷器三千件左右。其中,有六个瓷窑是特别加宽加大的,为的就是烧制一些大型或超大型的瓷器。” “根据石晶大师的研究改进,目前我们的瓷窑可以做到十五天烧制一批瓷器,每一批都能烧制瓷器四万五千余件,按照目前五成左右的成功率算,每一批可以获得成品两万余件。当然,这些都是普通的瓷器,并不是精品瓷器。精品瓷器的话,成功率会更低一些。” 吕威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根据殿下的指示,我们将窑工进行了等级划分,分别是高级工匠、中级工匠、低级工匠、工匠学徒。每一个级别都有着详细的考核标准,我们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尽可能的做到公平,公正;而且,所有参与考核的考官,都是终生责任制的,如果是他们通过的考生被查出名不副实,那么考官也会受到连带影响。保证不会让任何不合格之人蒙混过关,坐享渔翁之利。” “现如今,我们全景德郡共有高级工匠三十九人,中级工匠五十一人,低级工匠九十八人,工匠学徒一百五十五人。” “我们从选土,研磨,过滤,到配料,浸土,练泥,再到拉坯,利坯,晒坯,最后到刻花,施釉,烧制,每一个步骤,都有专人负责。真正的做到了专一而精。而且,目前,每一个步骤,最少都有两名高级工匠坐镇,确保我们的瓷器品质能够有保证。” 陈琦对于吕威的汇报很满意,他起身望向远方,回想起了去年刚到丰都驿的情况。 丰都驿本身是丰都河变道后,由河道变成的土地。这里因为堆积了丰都河几千年来的淤泥精华,简直就是上等的沃土,完全可以将之开发成为良田。所以,当时有大批的农民南下丰都驿,圈地垦荒,种植粮食。还有很多异族人也通过各种方式来到丰都驿,想要在这块沃土上讨一碗饭吃。 渐渐的,狼多了,肉少了,争斗也就出现了。原本只是很小的矛盾,像是你多占了我家一垄地;或者是浇水的时候你多浇了,我少浇了的小事情。最初两家不过是阴阳怪气两句,或者是斗两句嘴;实在不济,两家人打上一架,你擦破点皮,我流点血。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官府之人出面,将双方喊到一起,互相的说和说和,事情也就过去了,两家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也就到极限了。 但是,当时中元帝国并没有在丰都驿建立行政单位,丰都驿既不是郡县,也不是军驿,甚至丰都驿当时连个城都没有,更别说有官员坐镇了,丰都驿当时都不叫丰都驿,只是受赣州府管辖的一块无名之地罢了。 因为缺少了官府的辖制,慢慢的,原本并不起眼的争斗,开始变得凶恶起来。刚才也说了,丰都驿没有‘本地人’这个概念,丰都驿所有人都是外来人口,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是从哪里来的,你的民族成分是什么。就是因为这个问题,在参与争斗的人,不再以矛盾为出发点的时候,而是以民族成为为矛盾的焦点的时候,矛盾就被人为的刻意激化了。 所以,原本小打小闹的家庭争斗发展成为了家族争斗,最后发展成为了民族争斗。然后,在没有人能够遏制双方的情况下,民族矛盾彻底被激化,丰都驿也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等到中元帝国反应过来,在丰都驿设立军驿,建立丰都城,准备开展行政管辖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了。丰都驿境内的所有民族都各自划定了定居点,彼此之间的互相争斗,如同家常便饭般的,每天都在上演。 在丰都城建立后,那些民族便在城中划定自己的势力范围,组建以民族为单位的帮派。然后为了城中的那点油水,彼此之间大打出手,人命比草都贱。 丰都驿作为军驿,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独立的行政体系,直属兵部掌管的。也不知道当时的内阁的脑子抽抽了,还是犯了什么病。竟然将丰都驿归入了赣州府管辖,由赣州府全权负责丰都驿的人事任命和资源调配。 虽然说丰都驿一直都归赣州府管辖,在设立军驿之前,丰都驿就是块无名之地,赣州府还可以以辖地太大,无暇顾及为由,装瞎子,假装没看到丰都驿的混乱;但是在设立军驿后,赣州府就不可能再装瞎子了,必须要明确对丰都驿的管辖和资源调配。 可问题是,丰都驿那个模样,谁他娘的愿意去趟那趟浑水。有道是‘好鞋不踩臭狗屎’,所有当官的,宁愿在赣州府当六品小官,甚至是去郡县当七品芝麻官,也不愿意去丰都驿当那个五品主司去。 赣州府无奈之下,就只得在官员中抓阄,谁运气不好,抓到了丰都驿主司的职位,就被迫去赴任。再到后来,丰都驿主司这个职位就成了赣州府刺史惩治那些不听话的下属和排除异己的一个方式。 前后十一任丰都驿主司,得善终者寥寥无几;一时间,丰都驿主司成为了全中元帝国最高危的职业。 就在这种情况下,陈琦被发配到丰都驿来了。 陈琦还没到丰都驿的时候,在沿途就听到了不少关于丰都驿的传闻。怎么说呢?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一句好话。肮脏,恶臭,血腥,杀戮……几乎所有的负面词汇都能和丰都驿挂上钩,也几乎所有的正面词汇都能和丰都驿完美的擦肩而过。 陈琦无奈之下,只得求助秦奕,让秦奕从内廷司调来了所有关于丰都驿的卷宗来查看,再结合各方汇总而来的信息,陈琦这才将丰都驿的问题搞清楚;而陈琦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丰都驿动乱的核心所在。 第26章 回想(2) 丰都驿一切的动乱之源,都来源于民族矛盾纷争,而这些纷争的源头最初是很杂乱无章的,往往都是来自田间地头,来自乡里乡亲。 但是,在丰都城建立之后,这个源头慢慢的,慢慢的汇集在了一起,而这个汇集的点,就是分散在丰都城中的那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帮派。没错,虽然说帮派是在丰都城出现之后才出现的,但是在陈琦来丰都驿之前,那些帮派已经成为了整个丰都驿的动乱之源了,不是丰都城,而是丰都驿,是整个丰都驿的所有辖区。 陈琦在发现这一问题后,便找来了秦奕,商量解决丰都驿动乱的办法。经过数个日夜的讨论,几个人商量出来的办法都很难让陈琦满意。然后,秦奕和太子卫队统领就见识到了陈琦的狠厉和果决。 陈琦来到丰都驿的当天,先是在城门口一刀宰了元人帮派的一个副帮主,然后又将一位说风凉话的蛮人帮小头目给砍了脑袋。简单的两次出手,立刻将陈琦的威名给传扬了出去。 丰都驿人这才发现,新来的这位主司大人,好像和之前那些主司大人不一样了。这位主司大人手段狠辣果决,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而且这位主司大人杀人的时候,根本不管你是那个族的,有什么背景,只要是他不开心了,就会挥起屠刀,将人给砍了。 即便是在视人命如草芥的丰都驿,陈琦的作风还是让众人觉得心惊肉跳,像是看到了深渊而来的恶魔般,浑身冰凉。 然而,就在所有帮派想着约束手下人,不要去触主司大人霉头的时候,就在他们还想着好好看看这位新来的主司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就在他们想要忍一时风平浪静的时候。陈琦那边却已经掀起了一阵的血雨腥风。 陈琦在来到主司府的第二天,就以报复的名义,带领着秦奕和太子卫队,将元人帮给彻底剿灭。没错,就是元人帮,陈琦作为中元人,第一个灭掉的就是中元人自己的帮派;而元人帮大小三百余口全部被杀,尸体被焚烧,人头则是被垒成了一个小型的景观。 就在元人帮被灭的第二天,蛮人帮也被以同样的理由给灭了,蛮人帮大小五百余口全部被杀,无一人漏网,尸体同样被焚烧,人头也同样被垒成了京观。 连续两天,陈琦这位新来的主司大人,以雷霆手段灭掉了丰都驿人数最多,力量最强的两个帮派;手段之狠辣,杀伐之果决,惊呆了所有丰都驿人。一时间,丰都城中人人自危,恨不得自己能刨个洞藏起来,不要让陈琦发现。 什么?你说反抗?别闹了!帮派,说到底就是一帮混混儿。你就是再怎么不要命,战斗力也就那么点儿。别说已经修炼到武道巅峰的秦奕了,就算是陈琦的实力,也是那些帮派里所谓的高手可望而不可即的。 抛开这二位不提,跟随陈琦而来的太子卫队,那也是优中选优的精兵强将,都是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的人;说句直白的话,陈琦这边的每一个人都他娘是杀人的行家。一帮混混儿对上他们,反抗?呵呵! 然后,未来的七天内,陈琦让全丰都驿人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血腥,什么叫做残忍。 七天之内,陈琦亲率秦奕和太子卫队众人,将丰都城内最大的六大帮派全部剿灭,六大帮派的近一千五百人被杀,无一人漏网。 然后,陈琦给了其他帮派一天的时间投诚,投诚根据罪行,从轻进行处罚,处罚后不再追究其罪行。如果一天内不来投诚的,陈琦将默认其为反抗到底,陈琦将对他们采取杀无赦的态度。 一天一夜的时间,剩余的十多个中小型帮派,有近三分之二选择了主动投诚,陈琦命护卫司的人将他们缴械关押,等到他彻底将剩余不愿投诚的帮派剿灭后,再行处置。 然后,仅仅平静了一天后,丰都驿中的杀戮又开始了。这一次,陈琦选择了赶尽杀绝。两天内,将不愿投诚的那些帮派尽数剿灭,无一人漏网。丰都驿帮派割据的时代彻底被陈琦终结了,困扰了丰都驿十多任主司的问题,被陈琦用简单粗暴的手段给解决了。 那一场镇压帮派的运动,陈琦和秦奕带领着太子卫队,一共屠戮了三千六百多人。几乎可以说将丰都城杀了个血流成河,那浓郁的血腥味,好几个月都吹散不尽。 在陈琦的铁血手腕震慑之下,丰都驿里混居的各族人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造次,乖巧的如同小猫似的,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 然而,伴随着丰都驿的内乱平定,丰都驿致命的民生问题就被凸显出来了。 丰都驿土地肥沃,非常适合发展种植业,丰都驿百姓之前也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种植粮食为生。然而,民族矛盾的爆发,导致了百姓之间彼此攻伐日益严重,各个民族在丰都驿内划分彼此的势力范围,将自己的势力范围视作禁脔,不允许外人触碰。 尤其是在丰都城建立后,民族帮派的成型,那些帮派为了维系自己的组织架构,壮大自己的武力,需要大量的资金来投入到他们的帮派建设中来。光靠抢其他帮派的钱或者物来保障他们的资金来源,是很不现实的。 于是乎,他们就将魔爪伸向了和他们同宗同族的那些‘老乡’身上。 由元人帮派开始,他们将所有元人家庭的土地收归帮派所有,然后让所有的元人家庭出人出力,种植粮食。种植出来的粮食,留一少部分给农户自用外,其余的粮食都会被帮派里的人拉出去卖掉,换成钱后,再买他们需要的兵器或是其他的东西。 其他帮派见元人帮的这种做法确实有效,元人帮的武力值噌噌的提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超越所有帮派,成为了丰都城中的第一大帮派。有样学样的,其他帮派也参考着元人帮的模式,搞起了大型种植园。 第27章 回想(3) 可是,老百姓们慢慢的发现,他们的日子好像越过越差了;在没加入帮派之前,这些农民原本种一年的地,他们还能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 但是在加入帮派之后,农民们的地没有了,饭吃不饱了,衣服也没钱置办了,就连住的房屋,都没钱修补了。 最后,老百姓们终于发现不对的地方了。他们原本都是有产有地的农民,自从他们将地交给帮派后,那些地虽然名义上还属于那些农民,但实际上,那些农民成为了帮派名下,为帮派扛活的佃农。 可是,碍于帮派的武力震慑,那些农民们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认命,给帮派打工,赚那点微薄的口粮。 因为土地都被帮派兼并了,主司府的那些官员们又不作为,整个丰都驿的民生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局面。费劲吧啦种田的那些农民们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的,而那些住在丰都城里,整天花天酒地的混混儿们,各个腰缠万贯,吃的脑满肠肥的。丰都驿的民生,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 所以,陈琦在剿灭帮派后,便第一时间将那些帮派积累起来的财富全部充公,经过主司府利用官卖渠道,将所有赃物折现后,以赠送粮食,良种,农具和畜力的方式,进行退返补偿。终于将老百姓们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紧接着,陈琦借着剿灭帮派的余威,借口丈量帮派非法所得的名义,将丰都驿辖区内的所有土地进行了标准丈量,并登记在册。然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琦会将土地还给农民的时候,陈琦以主司府的名义,打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旗号,在全丰都驿境内推行土地公有化政策,不管是有主之地,还是无主荒地,全都被强制收归公有,那些原本被帮派侵占的土地以黑产的名义被没收,划归为公有农地;而那些没有被帮派侵占的农田则是由主司府出面,以官价进行强制赎买。 百姓们虽然有不解,虽然有怨言,但是碍于陈琦等人杀伐果决的血腥手段,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的闭上嘴巴。 陈琦在将土地收归公有的同时,主动牵头,制定了包产到户的方案,将收归公有的土地按照各家的劳动力水平和经济情况进行了合理分配。那些家里劳动力多的,种田经验丰富的家庭,就会多分一些土地。那些劳动力不足,种田经验不丰富的家庭,分到的土地就会少一些,或者就是干脆不分,让这些人转型为工人,从事非农业生产类型的工作。而陈琦的瓷窑也就是这个时候建立起来的。 当时是在各地分田地的时候,陈琦和秦奕两个人骑着马到丰都驿的几个郡县中查看分地的情况,对于那些在分田的过程中,敢于徇私舞弊,中饱私囊的蛀虫们,进行物理意义上的屠戮。尽可能的确保分田工作的公平和公正。 陈琦和秦奕在走到苍南郡的时候,发现苍南郡有近万亩的土地,不管种什么粮食,产量都少的可怜,同样的良种,种在这块地里和种在其他地理,产量最少也得差出一半来,最多甚至能差九成。 与此同时,当地的老百姓还说,遇到天灾时节,实在没有饭吃的时候,他们饿极了,也会用土参上草根树皮,做成饼子吃,而味道最好的土,就是块土地上的土。 陈琦在听到老百姓的话后,立刻就想到了‘观音土’;与此同时,他也想到了‘观音土’的其他用途。 ‘观音土’,学名‘高岭土’;高岭土富含硅、镁、锌、铝的矿物质,呈现白色或灰白色,具有极强的粘性。在饥荒年代,饥民们在吃光草根树皮后,会将容易下咽的观音土制成食物充饥。 然而,观音土富含的那些矿物质,根本不可能被人直接吸收;反倒是观音土本身就不利于人体吸收,吃多了会有腹胀感,虽然能暂时缓解饥饿感,但是在吃完观音土后,会导致人体快速脱水,需要大量的补充水分,那些饥民在过量食用,饮水后,观音土在人体内膨胀硬化,造成腹胀无法排便,然后将人给活活的胀死。 所以吃观音土,无疑就是在饮鸩止渴,吃的越多,死得越快。 但是,观音土(也就是高岭土)因为其独特的属性,它还有另外一个用途,那就是烧制瓷器。 没错,烧制瓷器所用的瓷土,其实就是高岭土。而陈琦前世学习考古的时候,选择了三个主修方向,而第一个主修方向就是陶瓷学。 所以,命人在那块万亩土地上,取了六百多个土壤样本。在经过粉碎,研磨,筛选,浸土,练图后。陈琦确认,这万亩土地就是高岭土矿无疑了。 陈琦当时别提多兴奋了,他和秦奕就在苍南郡郡守府住下,陈琦花钱请人在高岭土矿旁边建造起了第一座瓷窑,亲自动手,经过十多天的不断尝试和调整,终于烧制出了第一件瓷器,一个洁白无瑕的白色瓷盘。 陈琦永远都忘不了,秦奕在看到那白色瓷盘时震惊的表情。也忘记不了自己在亲手烧制出第一件瓷器时,那跃动不已的小心脏。 在那之后,陈琦彻底在苍南郡呆了下来,他将制作瓷器的工序分为了十一个小步骤,亲自上手指导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们,学习制作瓷器的工艺。陈琦心里清楚,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学会那十一道工序是痴心妄想,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他便借鉴了前世工业化流水线的模式,让那些农民分散开,每个人只学一到两个步骤,最后他们结合在一起,便能组成一条完整的陶瓷生产制作流水线。 在陈琦的精心指导下,第一批农转工的产业工人就此诞生了,而苍南郡瓷窑也在一边生产,一边培养工人,逐渐的走向正轨。 在陈琦离开苍南郡之前,苍南郡郡守请陈琦给苍南郡改一个名字。没办法,中元帝国境内,就有六个苍南郡;苍南郡人实在不想和别人共用一个名字了。 陈琦略作思考后,为苍南郡提下了‘景德郡’三个字,取意,自然是前世那个传承千年的瓷都——景德镇。 第28章 瓷窑现状 陈琦从回忆中醒来,转回身,微笑着看向吕威。 陈琦:“现在库存的瓷器有多少了?品质如何?” 吕威翻动着手里的木板:“回殿下。我们现在库存的瓷器有九万多件,因为是边培养工匠边烧制的,所以残次品率有点高,成品率不足三成。故而库存的瓷器确实有些少。” “我们在今年年初,将瓷器的品质分为了四个级别,分别是甲级、乙级、丙级和丁级;其中甲级为最高等级,丁级为最低等级。像兰园和主司府现在用的瓷器就都是甲级瓷器,是我们目前阶段能烧制出的品质最上等的瓷器。” “哦,对了。殿下送给中元皇城的那三批瓷器也都是甲级瓷器,而且根据殿下的要求,那三批瓷器的器型和花纹都是特殊订制的,保证不会出现相同样式的瓷器。” 陈琦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吕威得到了陈琦的夸奖,开心的像是个二百斤的宝宝,轻咳一声,平静一下自己狂躁的心情。 吕威:“景德郡官仓现在共存有甲级瓷器一万五千余件,其中餐具占六成,瓶罐类摆具占三成,其余的一些杂项类瓷器占一成。” “景德郡官仓现存有乙级瓷器两万两千余件,其中餐具占五成,瓶罐类摆具占三成,其余的一些杂项类瓷器占两成。” “景德郡官仓现存有丙级瓷器两万一千余件,其中餐具占七成,瓶罐类摆具占两成,其余的一些杂项类瓷器占一成。” “景德郡官仓现存有丁级瓷器三万两千余件,其中餐具占九成,瓶罐类摆具占一成。” “近两个月的时间,各个瓷窑的成品瓷器产出率越来越高,昨天天字甲一号窑,开窑了一批瓷器,甲级瓷器占总量的近两成,占成品总数的近四成。可以说是一次质的飞跃了。” 陈琦完吕威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天字甲一号窑,正是陈琦在苍南郡的时候,亲自指挥工人们建造的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座瓷窑;也正是在这座瓷窑里,陈琦亲手烧制出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件瓷器。 陈琦亲自为瓷窑题字,天字甲一号窑;陈琦在离开景德郡之前,曾经告诉过景德郡郡守,让他务必要保护好天字甲一号窑。因为就在未来的某一天,这座瓷窑将会因为它是这个世界上烧制出第一件瓷器的瓷窑,而被作为历史文化遗产,受万世观瞻,广为众人所熟知。 而今天,就在今天,陈琦得到了一个足以让他自豪的消息。那就是这座他亲自督建瓷窑,烧制瓷器的成功率已经无限接近于前世景德镇的老窑了。这说明,景德郡瓷器坊仅仅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已经培养出来了一批非常专业且技术过硬的工匠。这怎么能不让陈琦开心和自豪呢? 陈琦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后说道:“不错。很不错!” “这说明我们瓷器坊现在的培养人才体系和标准作业流程是成功的,我很满意。” “不过,必要的防备还是要有的。规矩是绝对不能轻易打破的,单一工匠接触的工序不能超过三个,这一条是死的,是绝对不允许更改的。” 陈琦起身,走到吕威身后,拍了拍吕威的肩膀说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你要明白,瓷器坊的核心机密不是那些瓶瓶罐罐,而是技术。只要烧制瓷器的技术一天被我们垄断,那我们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矿,景德郡的百姓们也就永远不需要再为吃饭而发愁了。” “当然,烧制瓷器的技术,我们也不会永远都保密的。等到我们有了比现在的烧制瓷器的技术更高级一些的技术后,现在这套技术是完全可以公开给中元帝国的其他州府的。我们只需要保证景德郡烧制瓷器的技术一定要比其他州府烧制瓷器的技术领先一个时代就可以了。” 吕威听到陈琦的话,认真的点头道:“我知道了。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将这些事情重视起来,我保证,景德郡瓷器坊绝对不会出现技术泄露的问题。” 陈琦微笑着颔首:“我相信你。也相信景德郡人。” “再过一个月,你们确定瓷窑可以正常稳定的运作了,瓷器坊的生意也该做起来了。我希望今年年底的时候,你们能够把景德郡瓷器坊的名声打响到全大陆各地。” “你在回景德郡之前,从兰园账上划二十万两白银到瓷器坊的账上。这些钱是支付你们送到兰园,主司府和京城的那些瓷器的货款,你回去以后直接入到瓷器坊的账上,算是我代表兰园和主司府跟瓷器坊做的第一单生意。” “有道是万事开头难,瓷器坊的生意,我给你们开了一个好头。至于你们能做到什么样一个程度,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记住,如果一年以后,瓷器坊做不到自负盈亏,我给瓷器坊注资的先决条件就是你这个瓷器坊掌事滚蛋。” 吕威憨笑着点头道:“倘若一年之内我不能将瓷器坊经营好,不需要殿下赶,我自己麻溜的自己滚蛋。” 陈琦听到吕威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陈琦最烦的就是那些口惠而实不至,只会耍口花花的人了。他喜欢的是像吕威这样,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有自己明确目标的人做自己的下属。这样的人可以让他省太多的心了。 想到这里,陈琦又想到了主司府各坊的那些属吏,瞬间就觉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琦拍了拍吕威的肩膀:“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是连夜赶来丰都城的。事儿说完了,你去客房睡一觉,休息休息。晚上的时候过来陪我用膳。” 吕威起身抱拳:“好。谨遵军命!” 陈琦唤来一名小厮,让小厮带着吕威前往了兰园留客区,将吕威安置在一间豪华客房中休憩。 陈琦等到吕威离开,扭头看向宫恕:“那些官学生都回来了吗?” 第29章 扩建丰都城 宫恕听到陈琦的问话,坐直了身子,双眼看向陈琦道:“回殿下,昨天傍晚的时候,一百九十六名官学生和带领他们的四大才子全都安全回到了丰都城。我在昨天晚上,晚饭时间,去找了这些官学生们,将殿下安排给他们的作业吩咐下去了。后天傍晚应该就能收到那些官学生们的策论文章了。” 陈琦点头道:“好。这件事就拜托你多多费心了。一定要将那些官学生们好吃好喝的招待好了,千万别让他们觉得咱们苛待了人家。” “丰都驿这棵歪脖子树,原本是没有资格招来这么多金凤凰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吧,这些金凤凰阴差阳错的落在了咱们的枝头上,咱们就一定要好好的把他们招待好了。不为别的,只要丰都驿能混上个‘礼贤下士’的好名声,还怕没有人才投奔吗?” 宫恕微微颔首:“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一定将这事儿办好,绝对不会亏待了那些人的。” 陈琦点头:“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陈琦从一旁的大号竹筒中取出一捆牛皮卷,挂在凉亭内。 陈琦:“你昨天给我留下的丰都城扩建图我看过了,整体来说还是可以的。不过,有些问题还是要酌情进行修改的。” 陈琦拿起一支竹竿,指向牛皮地图:“你们昨天的丰都城扩建图,在城市规划和城防建设上是有问题的。” “你们千万不要忘了,丰都驿和丰都城不是普通的郡县和普通的郡城;这里可是军驿,是有独特的战略地位的。所以,丰都城的扩建,首先要考虑的不是城市建设好不好看的问题,不是城池漂不漂亮,是否宏伟的问题;而是首先要保证丰都城军事要塞的属性不变,” “丰都驿绝大多数地方都是平原,而丰都城更是孤零零的坐落在平原之上,四周百里之内无险可守,无拒可用;本身就属于易攻难守的,是极其不适合建军州要塞的。但,客观事实是,丰都城所在的地方具有独特的战略意义,不是我们想放弃就能放弃的。” “既然不能放弃,那么我们就必须要将丰都城建成一座永不陷落的要塞。所以丰都城在扩建的时候,就必须要首先考虑城防问题;最大化丰都城的防御能力,确保在救援到来之前,丰都城可以成为一柄插入敌人胸膛中的利刃,让敌人不敢肆无忌惮的侵入中元帝国腹地,防备着我们断其退路。让其有来无回。” 陈琦将石桌上的几个茶盏摆开,用手指着茶盏道:“首先,将通遥,离曲,幽落,基岩四个位置的探哨所进行扩建,确保那些哨所可以容纳一支十人小队驻扎。这四个位置的探哨所是我们明着摆给南楚人看的,我就是要明着告诉南楚人,我丰都驿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南楚的一举一动,倘若他们敢轻举妄动,我随时都可以在他们半渡之时将他们击溃。” “至于丰都城的扩建,我的建议是我们不修建传统的四门方城,而是修建八门八卦城。”陈琦从袖筒中掏出一张纸,铺在石桌上,用手指在纸上轻轻的敲击了两下,示意宫恕自己看,然后端起茶盏,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陈琦:“四门方城气势宏伟,攻防兼备,确实是建立大型城池的首选。”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四门方城也是最容易被人围困的城市。敌方大军只需要兵分四路,将城池的四门封锁,那我们就会陷入被动,被全全切断对外的联系。” “而八门八卦城,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这一问题。” “八门八卦城有八个门,敌方若想封锁八门,就必须要兵分八路,各自封锁一门。那样一来,就算南楚派来八十万大军,真正能分到每一个门的敌军都不会超过十万人。相比于四门方城,敌军的数量少了一倍。如果我们真的需要全力突围,或者是需要派人出去送信;相比于从二十万人的围困中脱离,从十万人的围困中脱离,必然会相对容易一些。” “当然,八门八卦城也有其弱点,那就是我们防守的兵力也会被分散,敌人一旦以点破面的攻破我们一门,那么丰都城的防御也就会瞬间溃败,丰都城也就必然会落入敌手。当然,这个问题不是无解的,八门八卦城的城墙是完全连通的,士兵不需要下城墙就可以做到快速支援其他城门;如果我们可以将军队训练到令行禁止,绝对服从命令的程度,那样我们的士兵就可以在接受到指令后,毫不犹豫的第一时间去支援其他门的守军。如此一来,守军在彼此守望相助的情况下,可以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可以远远超过其本身的战斗力的。” “可以这么说,八门八卦城是和丰都驿新军的组建相辅相成的。就像我相信贺炳睿一定会给我招募一批合格的士兵一样,我也相信我自己一定能培养出一支拖不烂,打不垮的钢铁之师的。而有了这支钢铁之师的存在,八门八卦城的所有问题一定会迎刃而解。这就是我的底气所在。”” 宫恕点点头,轻声说道:“可以,我今天回去后就将八门八卦城的建设思路和建设图做出来。等到三日后,司马笙归来,咱们再详谈。” “嗯!好的。”陈琦微笑着应下了宫恕的话。 “另外,此次丰都城的扩建,我们要采用分区建设的方式,尽可能的不去影响行商的往来,不去影响丰都城百姓的正常生活。” “还有就是,丰都城居住的那些百姓们,如果又不愿意继续待在丰都城的,想要回乡下种田度日的。就由主司府出面,置办一些房产和地产,然后和他们置换他们手中的,在丰都城中的房产和商铺。这样的话,就可以让他们安心的回到乡下,过上那种田度日田园生活。” “最后,这一次的丰都城扩建,不仅要将城市建设好,还要将那些隐藏在城市中的蛀虫给我清理掉。保证丰都城里没有垃圾的存在。” 第30章 整治官场 宫恕抱拳道:“明白!” “好。”陈琦伸手入怀,说道:“下一话题。”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放在石桌上,推到了宫恕面前。宫恕看到那小册子,有些惊讶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最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有些慌张的看向陈琦。 宫恕:“殿下,我,我……” 陈琦摆手,打断了宫恕的话:“我知道这本小册子不是你写的,这上面的字不对,而且书写习惯也和你的书写习惯不同,最关键的是,这本小册子上面记载的很多东西,并不是我们想要查就能查得到的。这里面牵扯了太多的利害关系。别说你一年前还是南楚人,就算你从小就生活在丰都驿,你都未必能把这些事情搞得如此清楚。” 宫恕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殿下所言极是,这本小册子是在殿下离开丰都城,前往渝州府的当天夜里,被人悄悄的放在主司府的公案之上的。我是在第二天早上收拾公案的时候发现的,我当时看完里面的内容,也觉得很震惊,如果一切都像是这本小册子说的这样。那丰都驿的官场,简直就成了匪患的自由地了。” “所以,就在当天,我找到了薛平,让他派出十八卫到丰都驿下属各郡县,按照小册子上记载的内容,详细核实每一条信息和每一条罪证。” “就目前反馈回来的信息看,这本小册子上记载的事情,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尤其是关于东南四郡豪强欺压百姓的案件,已经完全得到了证实。所有罪证也被我们的人起获,如果殿下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将那几个豪强家族尽数剿灭。” 陈琦听完宫恕的话,脸上都快能结出霜来了。他双眸紧闭,手指重重的在石桌上敲击着,发出哒哒哒的响声,那声音像是重锤般的,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人胸口上。 突然,陈琦敲击石桌的手指定住了,敲击声戛然而止,宫恕抬头,看到的就是陈琦那如千年寒潭般深不见底的双眸。 陈琦:“我原本还想着,如何分批次的解决丰都驿昏官居位的问题。起初的时候,我是很纠结的,这些人虽说能力很差,在位期间也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功绩来;我念及那些人在位时间少的也有两三年,多的更是有超过十年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疲劳。不愿意赶尽杀绝,更不愿意痛下杀手。” “但是,这本小册子,直接将我的恻隐之心碾了个稀碎。那些昏官,赃官,狗官们一日不除,百姓们永无宁日。” 陈琦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茶,继续说道:“之前碍于丰都驿人才匮乏,对于那些货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能意气用事的将他们赶尽杀绝。整日里与垃圾为伴,也是苦了我自己了。” 陈琦看向宫恕:“宫叔,你说我要是一下子用官学生将丰都驿所有郡县的官吏全都给换了,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宫恕听到陈琦的话,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宫恕:“全,全都,全都换了?” “殿下难道不怕官场混乱吗?还有,那些个小萝卜头们,确定不会把事情搞砸了吗?” 陈琦摇摇头道:“不怕。” “丰都驿的官场已经是一团糟了。再烂又能烂到哪里去呢?总不可能比那些个贪官污吏们更差了吧?” “他们就算做错了,只要不是道德层面的问题,只要不是官品方面的问题,有我主司府为他们兜底,他们的错务我都可以接受。用几千万两银子,培养一批合格的行政长官,我觉得不亏。你呢?” 宫恕捻了捻自己的胡子,认真的点点头道:“殿下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像您说的,反正已经烂到骨子里了,除了死,好像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差了。” “不过,殿下有没有想过,那些官员之所以肆无忌惮的鱼肉百姓,都是有所依仗的。这些人,要么自己的家族势力庞大,关系网盘根错节,往往是能和那些大的氏族有勾连;我们在处理这些人的时候,难免会遭到一些干预,甚至……” 陈琦撇撇嘴,不屑的说道:“哼。什么狗屁世家,什么狗屁豪强。不过是一帮欺软怕硬的狗罢了。论家族背景,谁敢说比我中元陈氏的背景雄厚?论关系网多,谁敢与我中元陈氏相提并论?至于干预,威胁……哼!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送他们下地狱。” “这些个门阀世家,千万别落在老子手里,否则死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奢侈至极的事情。” 陈琦手中摩挲着茶盏,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不过,这件事情。我还真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很容易让父皇和皇长兄措手不及。” 陈琦看向宫恕:“你一会儿遣人去主司府,请秦伯过府一叙。我有事交代给他做。” 宫恕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陈琦嗯了一声,没有阻拦宫恕。丰都驿的事情他可以交给宫恕全权负责处理,但是涉及到官场上的是是非非,宫恕这个身无功名的白丁就起不到多少作用了。曾经的正四品中常侍,皇帝陛下身边的首席红人,秦奕;无疑是解决官场之上的那些是是非非的最佳人选。 陈琦在桌上铺开一张纸,提起笔,沾了点墨汁,在纸上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范文正公的那句名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陈琦放下笔,端起茶盏仔细看着自己写的字,口中低声呢喃道。 陈琦:“当官很难吗?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范文正公一生沉浮宦海,曾经郁郁不得志,也曾位极人臣。但是不管他身处何时何位,都未曾自怨自艾,更不曾放弃自己的信仰和坚持。所遵循的也不过就是这十四个字而已。” “可惜,纵观华夏历史,几千年来,大小官员多如牛毛,仅仅在史书上提过一笔的人,就有数十万。而那些没有机会被史书记载的官员,又何其之多呢?” “可是真正能够被老百姓铭记于心,感念于心的清官,好官,又有几人呢?” 第31章 严宽造访岱岳草庐 泰州府,泰州城,岱岳草庐 严宽骑着马停到孔府门口,孔府的看门小厮走上前来,冲着严宽抱拳行礼。 孔府小厮:“这位先生有礼了,不知先生造访草庐所为何事?” 严宽从马上飞身跃下,来到孔府小厮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块纯金令牌,递给孔府小厮。 严宽:“这位小哥辛苦了!恳请小哥将这令牌呈给孔丘庐主或者孔仁少庐主,就说王奇公子的使者奉命来访。” 孔府小厮接过纯金令牌,突如其来的压手感瞬间就让小厮明白,这枚令牌不是鎏金的,而是纯金的。在中元帝国,能用纯金打造令牌的人,家资丰厚程度可见一斑,最少也得是二流世家的家主才能有这般财力。以奴观主,这位王奇公子的主家绝对不是平庸之辈。而且,王奇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就是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来。 这也不怪小厮忘性大,岱岳草庐在文圣祭的时候,简直就是门庭若市;陈琦当时化名王奇,是以少庐主孔仁的好友身份前来拜访的,根本不是需要他们这帮看门小厮接待,所以印象本来也不深。 何况文比大典以后,因为那卷紫金卷轴的现世,原本应该在文圣祭结束后的访客潮不仅没有终止,反而是愈演愈烈之势。若非是孔丘和孔仁有先见之明,对外发声说他们去金顶草庐闭关去了,恐怕到今天岱岳草庐都休想安生。 孔府小厮:“跟使者先生回,我家庐主和少庐主自文比大典后就一直在金顶草庐闭关,极少见人。我可以为使者先生通传,但是庐主和少庐主是否会见您,我不敢保证。” 严宽微笑着抱拳道:“无妨!有劳小哥代为通传了。一切全看天意吧。” 孔府小厮也抱拳回礼,转身向着孔府内跑去。 严宽也不着急,从马鞍上取下来水囊,大口猛灌了好几口水。整整三天时间,严宽可以说是不眠不休的赶路,饿了就吃两颗辟谷丸,渴了就灌两口水,实在困极了,也就只是在马鞍上眯眼眯一刻钟,一刻钟后继续赶路。终于在今天傍晚时分,赶到了岱岳草庐。 约摸两刻钟后,孔府的两扇朱红色大门打开,那名拿着令牌通传的小厮从府门内跑出来,将令牌抵还给严宽。 孔府小厮:“使者先生,请进。庐主和少庐主传下话来,让您从中门进府,在大堂中品茶。我家庐主和少庐主正在从金顶草庐往回走着,请您稍等一会儿。” “有劳小哥通传了,在下感激不尽。”严宽接过令牌放入怀中,手从怀中掏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捏着一枚银锭子了:“这点小钱不成敬意,就当我家主人请小哥吃茶了。” 孔府小厮推脱了一会儿,实在推脱不过,这才接过银锭子,将银锭子小心翼翼的揣进袖筒中。 严宽见银锭子送出去了,将马缰绳递给孔府小厮,轻轻的挥手,扫了扫周身的尘土,将自己的衣襟整理整齐,这才迈步从孔府中门走了进去。 严宽在孔府侍者的带领下,走进大堂中坐下,一名身穿管家服饰的老者代表主家接待了严宽。并命人端来清茶,老管家亲自给严宽倒了一杯茶后,代表主家向严宽致歉;一套繁冗的礼数过后,老管家和严宽静静的坐在大堂内,等待着孔丘和孔仁的到来。 严宽坐在那里,瞬间就觉得自己的逼格高了很多;同时也感慨自己跟对了主人,若非是陈琦面子大,就凭他他一个江湖侠士,根本没有资格受到孔府的款待;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五大帝国的宰相,亲自造访岱岳草庐,都未必能够受到孔府如此高规格的款待。这就叫牌面!! 这还真不是严宽自己在那里意淫,那名孔府守门小厮,入内通传归来后的每一个举动,都说明了孔府、岱岳草庐或者说孔家父子对陈琦的重视。 那名孔府小厮之前就说过了,文比大典之后,孔家父子一直在金顶草庐闭关,不见外客;这些外客都有谁严宽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外客的身份。绝对都比他这个七品护卫的地位高。孔家父子连那些比他严宽地位高的人都不见,偏偏见他这么个小人物,因为啥?不就是因为他的主子叫陈琦,或者说王奇吗? 不仅如此,一般来说,像孔家这种传承千百年的文圣世家,开中门是很讲究的,如果不是得到了孔家人的认可,就算是皇帝老儿来了,孔府也敢开侧门接待你。这事儿岱岳草庐还真的就做过! 那应该是十年前的时候,东倭帝国天皇因为仰慕儒家文化,亲自率领使团访问中元帝国,在申的国书中,明确说了想要去拜访岱岳草庐和孔府。陈伽罗作为一国之君,考虑到两国邦交,自然是不会主动拒绝东倭帝国天皇的请求的;但是又碍于岱岳草庐和孔府的特殊性,陈伽罗不便越俎代庖的帮助孔丘做决定。所以便亲自派遣使者到孔府征求意见。 孔丘作为孔家之主,岱岳草庐的继承人,传承儒学本就是其分内之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不过在回信中孔丘明确表示,东倭帝国属于未开化之地,王道不至,律法不修,德政不立,民心不耻;作为东倭帝国的天皇,不能代天巡牧,教化百姓,属于德不配位。 所以孔府在接待东倭帝国天皇的时候,不会开中门迎接,只允许东倭帝国天皇从侧门入孔府;而且东倭帝国天皇不能进入岱岳草庐,只能在外观瞻。 如果东倭帝国天皇答应岱岳草庐和孔府的条件,那么岱岳草庐和孔府将非常欢迎东倭帝国天皇的光临;如果东倭帝国认为岱岳草庐和孔庙的条件很苛刻,无法接受,那么岱岳草庐和孔府将谢绝东倭帝国天皇的光临。 这件事情传到陈伽罗耳中的时候,连陈伽罗都忍不住咋舌,陈伽罗差点想着换一种委婉的方式回绝掉东吴帝国天皇的请求,就算了。这尼玛也太……太羞辱人了。 第32章 再见庐主孔丘 最后,陈伽罗还是在柳毅和吕仲的劝说下,完完整整的将孔丘的话传给了东倭帝国天皇。就在陈伽罗以为东倭帝国天皇会大发雷霆的时候,他收到了东倭帝国天皇的回信。然后,陈伽罗就彻底傻眼了。 东倭帝国天皇完全不在意孔丘对他们的指责,甚至以弟子礼的方式,感谢了孔丘的指正;并且还表示一定会克己复礼的承担天皇应尽之责,以礼教教化百姓,以文教牧养万民。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对儒家,对儒学,对孔府,对岱岳草庐的敬佩之情。 于是乎,东倭帝国的天皇,果然如国书上所讲的那样,亲自带人组团拜访中元帝国,并且之拜访完中元城的第二天,就在中元帝国禁卫军的护送下,来到泰州府,泰州城,拜访了孔府,岱岳草庐。 然后,孔丘果然言出必践,禁闭中门,开侧门迎接了东倭帝国天皇一行人…… 据说东倭帝国天皇一行人回到东倭帝国后,喜气洋洋的将他们这场访问作为光荣履历讲给了东倭帝国的国民听;甚至毫不避讳他们到达孔府后,孔丘没有开中门迎接他们,而是开的侧门。东倭帝国的国民不仅没有觉得孔丘这是对他们的羞辱,而是认为这都是东倭帝国自己的自身实力不足,国家管理失当,理应有这样的待遇。 东倭帝国天皇原本在斗争中继位,帝位不稳,总有人虎视眈眈的想要觊觎他的天皇之位。而东倭帝国天皇,仅仅凭借着他造访孔府和岱岳草庐的这一趟行程,一下子扭转了国内国民对他的观感和态度。利用国民对他的信任,直接断了那些人对他天皇之位的觊觎。如同前世西方掌权者需要去教廷加冕,获得执政合法性一样;东倭帝国天皇的孔府之行,其实就是阴差阳错的获得了执政的合法性。 言归正传! 连东倭帝国天皇都没有资格让孔府开中门迎接,严宽这么一个小虾米,可以被孔府开中门迎接,靠的是什么?靠严宽自己吗?严宽脸虽然不小,但是他自认自己的脸还真不够格。那么说来说去,靠的还不是他有一个好主子陈琦吗? 就在严宽感慨的时候,大堂外传来了一阵晴朗的笑声,那笑声严宽很是熟悉,赶紧起身整理好周身衣物,腰杆笔直,双手自然垂落,等待着来人进屋。 等到来人进屋,严宽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过头顶。 严宽:“严宽拜见孔丘庐主!” 孔丘微笑着走到严宽身边,亲自伸手将严宽搀扶起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严宽,满意的点了点头。 孔丘:“不错。不错。比起两个多月前见你,壮实了不少,马上就要到融会贯通之境了。不赖!” 严宽憨笑着挠挠头:“多谢孔家主谬赞,严宽愧不敢当。” “严宽奉少主之命,亲自前来送信。”严宽伸手入怀,掏出三个信封,恭敬的双手呈给孔丘。 孔丘接过书信:“你家少主可有什么口信传给我们吗?还是只有书信。” 严宽抱拳道:“回孔家主,少主并没有任何口信要传达,只有这三封书信。” 孔丘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严宽的肩膀道:“我看你这应该是夜以继日的赶路来的吧?你这周身的内力紊乱,显然是要暴走的前兆。快去客房中睡上一觉,恢复一下体力。有什么话,等你睡醒了再说。” 严宽点头,他自己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完全就是靠着意志力强撑着,要不然早就熬死了。没有拒绝孔丘的好意,而是跟随这孔府管家,去客房中休息去了。 孔丘将三封书信放在主位旁的桌案上,亲自倒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孔丘并没有急着打开信封,而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慢慢的品着香茗。 约摸一刻钟后,伴随着一阵风声,孔仁的身体出现在了大堂门口。孔仁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没看到使者的身影,有些疑惑的看向孔丘。 孔仁:“父亲,王奇小哥的使者哪去了?传完信就走了吗?” 孔丘微笑着摆手,示意孔仁坐下:“来的人是那个严宽小友,就是来孔府接四大才子的那位。” “这是他带来的三封书信。”孔丘指了指桌案上摆放的三封书信:“我看他应该是连日赶路,没有休息;周身的内力混乱,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这才收下书信,让福伯带人去客房休息去了。” 孔仁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就等他醒来以后,再向他问询王奇贤弟的事情吧。” 孔仁突然看到了桌案上的书信,有些不解的说道:“父亲,这三封书信是给谁的,你怎么不拆开看看?” 孔丘微笑着摇头:“我估计,这三封书信中,有一封是给我的,另外两封是给你的。” “我的那一封,我猜测就是普普通通的问安书信,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反倒是你那两封信,应该会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所以,为了防止有什么不方便为我所知的事情泄露,干脆就等你回来,让你来看信,分信了。” 孔仁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孩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孔仁微笑着从靴筒里掏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拆开了第一封书信,仔细的看了一眼抬头,发现是给孔丘的,直接递给了孔丘。 孔丘接过书信,仔细的看了起来。 孔仁又拆开第二封,第三封书信,发现正如孔丘所猜测的那样。看书信的抬头,这两份书信果然是给孔仁的。 孔丘仔细的看了一遍陈琦的书信,原本挂着淡淡微笑的脸,随着看书信的时间越来越长,笑容也越来越浓郁。 书信中,陈琦坦白了自己的身世和身份,并且对于自己隐姓埋名参加文比大典的事情表达了深深的歉意。陈琦为了致歉,不日后会亲自派人携带重礼,前来孔府赔罪;还望孔丘庐主接受陈琦的赔罪。 陈琦的这封信,字里行间都表达了他对孔丘崇拜和思念。看的孔丘很是感动。 第33章 孔仁的抉择 就在孔丘看完书信,心中感慨的时候,眼角看到自己的儿子孔仁手里拿着一封信,一边看,一边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约摸半刻钟后,孔仁终于结束了思考,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孔丘。孔丘疑惑了一刹,微笑着接过书信,仔细的看了起来。 两刻钟后,父子二人将三封信轮流看了一遍,二人都没有说话,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喝着茶,各自思考着心中的疑问。 又一刻钟后,孔丘和孔仁同时结束了思考,父子二人同时叹息一声,彼此相视一眼,无奈的笑着摇头。 孔丘:“你是怎么想的?想要去南境看一看,玩一玩吗?” 孔仁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说道:“父亲怎么看陈琦小哥信中所写的设想呢?您觉得他的理想能够实现吗?他真的能够打破世家门阀对知识和思想的垄断吗?” 孔丘摇头:“不知道,不清楚,不确定。” “历朝历代,从未有人将国家兴亡与门阀世家联系在一起。‘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皇朝’不管社会如何动荡,不管天下如何混乱,门阀世家总能在风雨飘摇间,找到他们的生存之路。哪怕他们这个生存之路在外人看来并不光彩,甚至是充满了肮脏和恶臭,他们也毫不在意。” “偏偏这些门阀世家大族霸占着大量的社会资源和社会财富,还垄断着文化知识和思想传播的渠道。国家治理需要社会资源的统一和社会财富的支持,门阀世家是绝对不会割自己的肉来帮助国家的。” “同样的,朝廷治理地方,靠的是官员,而官员治理地方,靠的是文化,靠的是知识,靠的是诸子百家的思想;而门阀垄断了文化知识和思想传播,也就意味着他们垄断了官场。不管皇室,朝廷,内阁有任何利于国家的政策,只要不符合门阀世家的利益,门阀世家就会凭借着他们的垄断,欺上瞒下的将这些政策全部夭折。”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向陈琦小友这样,将门阀世家对于国家,对于民族的利弊剖析的如此清晰明了。就如同陈琦小友所说的那样,这样一帮掌握着大量社会资源和社会财富,以及文化知识等重要社会资源的硕数,却在护卫国家安全和统一的时候既不出工,也不出力。更有甚者成为了异族的走狗,帮助异族侵略我中原大地。” “这样的一帮蛀虫,倘若能早早的将他们覆灭,对于国家,对于民族,对于百姓,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是功盖千秋的大好事。” 孔丘喝了一口茶,郑重的看向南方,丰都驿方向,眼眸中满是敬畏之色。 孔丘:“陈琦小友走的这条路,前人从未走过。我无法预测未来会怎样。但是我始终坚信一句话‘如果尝试了,有可能不会成功;如果不尝试,绝对不会成功。’人生在世,无外乎这个几十载的事儿,能够做出一番事业,能够为后世铭记,也算得上是不枉此生了。” “就算不能将那些蛀虫都抹杀了,将他们扒一层皮,让他们从大虫子变成小虫子,从小虫子变成小小虫子,方便后来者可以将他们一举歼灭。也不枉此生作为先行者的尝试,不是吗?” 孔仁认可的点点头:“父亲所想,亦是孩儿所想。” 孔仁起身走到孔丘面前,双膝跪地郑重的磕了一个响头:“父亲在上。原谅孩儿不孝。” “孩儿此前就曾经想过,自己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孩儿曾经想过要当一名侠客,行侠仗义,劫贪济贫;孩儿也曾想过要当一名教书先生,传道受业解惑,桃李满天下,如孔师先祖那般名垂千古;孩儿更曾想过要入仕为官,治理一方疆土,牧养一方百姓。” “然而,在孩儿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后,孩儿发现,那一切好像都不是孩儿想要的。所以,在文比大典之后,父亲让孩儿与您一同到金顶草庐闭关,等到学有所成后接管草庐庐主之位,孩儿并没有拒绝父亲的提议。” “可是,经过这两个多月的闭关,孩儿终于发现了,成为草庐庐主,好像也不是孩儿的兴之所在。孩儿发现,自己好像享受不了那种宁静无忧的生活。” “今天陈琦贤弟的这封信,如同醍醐灌顶般的,为孩儿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不管是做启航书院的先生,还是做稷下书院的院长,又或是做那兰园学科区的掌事,对于孩儿来说都是一个全新的生活尝试。想象着陈琦贤弟所描绘的那个未来,真的,真的让孩儿觉得心驰神往。” “孩儿想要去尝试一下,尝试着陪在陈琦贤弟身边,和他一同改变这个世界,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活力。” “还请父亲成全。” 孔丘听完孔仁的话,久久的沉默不语,约摸两刻钟后,才缓缓开口道。 孔丘:“孔仁,你想好了吗?你知道你这样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吗?” 孔仁点头:“孩儿知道!” 孔丘:“你要明白,你若选择去丰都驿,去追随陈琦小友的话,那就意味着你将永远从孔家脱离,成为孔家弃人,死后都不能埋入祖坟中。” 孔仁点头:“孩儿明白!” 孔丘:“你要明白,你若选择去丰都驿,去追随陈琦小友的话,那就意味着你将永远失去继承岱岳草庐的资格,永远失去了成为孔家家主的资格。” 孔仁点头:“孩儿明白!” 孔丘:“你要明白,你若选择去丰都驿,去追随陈琦小友的话,那就意味着你将永远失去孔家的庇佑,那些门阀世家对你出手时,将再无顾忌,你也将面临更多的危险。” 孔仁点头:“孩儿明白!” 孔丘看着孔仁坚定不移的眼神和慷慨无惧的表情,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孔丘:“孔仁,你既已成年,为父也不应该独断专行的将你拴在身边。” “好男儿志在四方,为父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和文才武略,跟随着陈琦小友,一定能够闯出一片天地的。” 孔丘起身,走到孔仁身边,伸手在孔仁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没有再说话,独自向着大堂外走去,孔仁回头,在他眼里,原本身姿挺拔的孔丘,竟然在这短短的几步之内,身形变得岣嵝起来了。 第34章 暴怒的孔仁 泰州府,泰州城,岱岳草庐 今日的孔庙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以往不到文圣祭,孔庙都是闭门谢客的,就连孔丘孔仁父子,不到三节两寿日,也不允许私自进入孔庙。 而今天,这个不年不节的日子。孔庙五门洞开,庙内红烛高挑,香火袅袅,简直比今年的文圣祭都还要隆重。 孔庙门前,身穿儒生服饰的青年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昨晚收到的消息。昨天晚上,孔家宗族,分家,外家和孔府书院的人们,同时收到了一个让人惊掉下巴的消息。那就是草庐庐主孔丘将于今日开孔庙祭祖,这次祭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免去少庐主孔仁的岱岳草庐继承人位置,并且将孔仁逐出文圣一族的家谱,永不回纳。 孔丘的这个通知,简直就像是在泰州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所有与孔家有关系的人,特别是和孔仁沾一点姻亲关系的人,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原本等待着孔丘百年之后,他们可以靠着姻亲关系,借着孔家的权势,能够壮大家族,光耀门楣呢。 结果没想到的是,这一切的希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夭折了。这样那帮唯利是图的小人们如何能接受的了。在收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就不辞辛劳的连夜赶来了泰州城,赶到了孔庙门前,等待着,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辰时初刻,身穿文圣红袍的孔丘和身穿一袭白衣的孔仁从孔府中走出,二人周围,是一帮发须皆白的孔家宗家老者,老者的身后按照辈分和年龄大小,跟着孔家宗家的晚辈们。 孔丘带领着众人,走到了孔庙门前,整理好仪容仪表,正准备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位发须花白的老者踉踉跄跄的跑到孔丘面前,双膝跪地,颤颤巍巍的伸手抓住了孔丘的文圣红袍。 孔丘看到来人,眼眸微眯,显然是对此人的出现很是不满;但是碍于身份,还是俯下身,伸手将老者搀扶了起来。 孔丘:“岳丈大人,您这是何意?您以高堂之身,跪拜我这个晚辈。您这是在怪我没有礼数吗?孔丘自认做事尚知分寸,对待您也未有理亏之初,您为何如此羞辱于我?” 老者抓着孔丘的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有多么的用力,本来就枯黄的手掌都因为缺血有些泛白了。 老者:“闲婿啊!我那闺女,也就是孔仁的母亲死的早,没有能花时间教育孩子。这不是孔仁的错啊。况且孔仁这些年来表现虽然有些孤傲,不愿与人相熟;但是对待你这个父亲还是很尊敬的。你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迁怒于他呀。你这样因为一些小事,就仓促的将他岱岳草庐继承人的身份免去,孔怕难以让人信服啊!” 老人身后,一名身穿锦缎长袍的中年人也走了出来,满脸不忿的叫嚷道。 中年人:“孔丘庐主难道是觉得我们小仁的外家势力不足,可以任由你随意摆弄;还是说那个狐狸精在孔丘庐主耳边吹了枕边风,您想要废长立幼,以一些小事为借口,剥夺孔仁的继承人身份?” 好家伙,有人开了头,说话的人也就越来越多的,说的话也就越来越不像人话了。短短两刻钟的功夫,孔丘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抢到,就被人描绘成为一个贪慕女色,废长立幼的荒唐人物。孔丘很无奈,也很郁闷,但是抢不到话,就只能默默的在那里承受着。 孔仁原本还因为今天要脱离孔家,心里感觉非常的不舍。一路走来也是头都不抬,默默的跟在自己父亲身后。但是,让孔仁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平时在他面前装的人模狗样的家伙们,竟然敢大清早的来孔庙门口堵着,质问孔丘这个岱岳草庐当代庐主。 孔仁也不傻,这些人为什么急,为什么生气,为什么如此的咄咄逼人;为的无外乎就是自己,他们和孔家连接的纽带要被折断,他们这么多年来的投入全都白费。他们心有不甘罢了。 不过,在孔仁听到人们说的话越来越不靠谱,甚至开始攻讦自己的父亲,孔仁当时就脸色大变,怒目圆瞪的看着自己亲外公为首的那一帮人。 孔仁看着众人,怒吼道:“都他妈的给我闭嘴。” 那帮正在不遗余力攻讦孔丘的人们,被孔仁这一句话给吼的连屁都不敢放了。满脸疑惑的看向满脸怒气,瞪着他们的孔仁;他们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帮孔仁,孔仁怎么不领情? 孔仁眼眸冷厉的看着众人:“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帮扒在孔家这条大船上吸血的蛀虫罢了,也敢在我孔庙门前,攻讦孔家家主。谁给你们的狗胆?” “你们甚至还敢当众污蔑我父亲的清白,贬损我父亲的声誉,你们是真的以为我孔家好欺负不成?我父亲碍于情面不便和你们发火,也不便出手打压你们这些旁支外家;你们可千万不要给脸不要脸,拿自己的不要脸当成自己有本事。否则,我可一点也不介意,将你们这些旁支外家的依仗全都给废了。” 孔仁的话,直接就像是扼住了那些人的喉咙,让他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声音。就像孔仁说的那样,孔丘大人大量,可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记在心上;同样的,孔丘碍于颜面和声誉,也不好去找这些人家的麻烦。他们就是仗着这一点,想要来拿捏孔丘,拿捏孔家。 但是,孔丘不能做,不方便做的事儿,并不代表孔仁不能做,不方便做。如果按照势力范围来划分的话,这帮人其实可以说是属于孔仁这一脉的,而孔仁就是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那个关键人物,同样的,作为领袖的孔仁也掌握着这些人的生杀大权。 只要孔仁愿意,不管是他外祖父这一家子,还是其他的那些所谓的孔仁一派的家族和势力,孔仁完全可以做到挥手间,将这些人的供给全部切断,并且以草庐继承人的身份,将他们的关系网直接撕碎。 第35章 孔仁骂寄生虫 孔仁的外公颤颤巍巍的走到孔仁面前,拉起孔仁的手道:“傻孩子,你还生气,我们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保住你的继承人身份吗?你怎么敌我不分,还来威胁我们呢?” 孔仁垂眸,满脸不屑的看向眼前的老人,脸上的表情冰冷的好像能冻结眼前的一切事物。 孔仁:“外公,左家主,我今年十八岁,已经成年了;你不能还拿我当傻子,拿我当三岁小孩耍着玩儿。”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可是你什么时候问过我,这孔家家主之位,是不是我想要的呢?你又什么时候问过我,我为什么要被移除家谱呢?” 孔仁满脸嫌弃的甩开老人的手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甚至都没有问过我一句,我到底想要什么。你所在乎的也根本不是我开心不开心,我想要不想要,你在乎的只有左家的利益而已。” 老者伸手,想要去拉孔仁的胳膊,被孔仁退半步躲开了;老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满是失落的向后一仰,像是差点就晕厥要摔倒似的。 老者用手指指着孔仁:“你…你…你……痴儿啊!你知不知道,岱岳草庐庐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位置,你知不知道你只要当上岱岳草庐,你能得到多少的好处。你……你怎么……唉!烂泥扶不上墙,烂泥扶不上墙啊!” 孔仁冷哼一声:“说来说去,左家主还是三句话离不开好处,四句话离不开利益。” “是不是在你眼里,只要有利益,只要能有利可图,你就可以放弃一切你认为不必要的东西。哪怕这个东西叫做道德?” 孔仁长叹一口气,看向自己的外公,左氏家族的家主。 孔仁:“左家主深谋远虑,恐怕连我母亲嫁给我父亲,都是左家主通过深思熟虑后,设巧计促成的吧?你所图的,恐怕也只有利益吧?” “我母亲没有嫁入孔家之前,左家也不过就是泰州府的一个普通官宦之家,蒙祖荫得了些赏赐,获封了个一官半职。历经近百年,左家传到你手里的时候,其实已经算得上是家道中落,朝不保夕了。” “我母亲天资聪慧,才貌无双,是当时泰州府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你为了左家的利益最大化,亲手拆散了我母亲和她青梅竹马之间的姻缘,以威逼利诱的方式,强迫我母亲通过各种见不得光的方式,最后嫁给了我父亲。” “好在我母亲品德高尚,在新婚夜就将实情如实相告,我父亲喜欢母亲的美貌,更加敬佩母亲的德才;二人也算是郎情妾意,最终修成了正果。” “此后的十八年时间里,你们左家借助着外家的身份,变成了孔家身上最大的一条吸血虫。你们左家也从朝不保夕,一跃成为了泰州四大家族之一,财帛之巨半泰州。” “你们敢说,左家的家资,都是靠你们爷几个赚的吗?” “即便是我母亲因逆产而亡,父亲续弦后,孔家何时缺过你们一星半点的资源供给?你们今天跑到这里来,攻讦我的父亲,诋毁我父亲的名誉,你们是真的以为我孔家欠你们的不成?你们是真的以为我孔家不敢毁了你左家不成?” “至于你口中所谓的什么为我着想的鬼话,骗骗别人还行,拿来骗我?你们多少是有些太过于自以为是了。你们今天之所以如此急头白脸的来替我出头,恐怕是担心我失去了岱岳草庐继承人身份,会影响到你们继续吸食孔府的血吧?何必装出那么一副道貌岸然的假象呢?看着都让人反胃!” 孔仁扭头,环视了一圈围在孔庙门前的人们,语气冷肃的说道:“我知道,今天来到这里的人,有的人是确实为了我好,担心我会遭受到父亲的苛责,想要帮助我,为我出一份力。我也知道,有很多人像我外公,左家家主一样,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谋求一下利益最大化。” “不管你们是哪一种人,我孔仁在这里,还是要认真的表示对各位的感谢。”孔仁说完,双手合十,朝着四周深鞠一躬。 孔仁起身,看向周围的人继续说道:“我此番卸下草庐继承人的身份,自请剥离孔师家谱,原因与我父亲无关。”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人从小就心野,立志游历四方,以我的双脚丈量诸国山川。可是,碍于我的特殊身份,我很那离家太长时间,更不敢轻易的去涉险,让父亲担忧。这是我多年来,最大的痛苦。” “就在前几日,我的一位好友,亲自遣人来送信,邀我去找他入仕,共同去做出一番事业。在场的诸位应该都知道,孔家祖训,孔氏族人,不得出仕为官。我作为孔家子弟,自然不敢违逆祖训。但是我这位好友的邀请又很是让我中意!权衡利弊之下,我个人选择了舍小家,为大家;自请辞去岱岳草庐继承人的身份,并且自请剥离孔师家谱。” “我的选择,只为了去实现我自己的理想。并不像各位想象的那样扑朔迷离,也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论。‘谣言止于智者’我希望各位可以管好你们的嘴,不要以讹传讹,更不要去诋毁我孔家的名誉。否则……即便是我离开了草庐,离开了孔家,灭掉像左家那样的小家族,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 孔仁扭头,看向已经脸色煞白,气血不畅的左家家主,他的外公。 孔仁:“从今日起,孔家与左家再无瓜葛。左家不得再以孔家外家自居,更不可借由孔家的名义做生意,攀交情。任何与左家过从甚密的家族和个人,都需要在孔家和左家之间二选一,断绝与一方的关系。孔家绝对不接受骑墙者,就算是天潢贵胄也不行!” 孔仁说完,扭回头,看向孔丘,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孔丘是微笑着伸手,拍了拍孔仁的肩膀,嘴中呢喃了两句:“长大了,长大了!” 孔丘说完,就在孔仁的搀扶下,向着孔庙内走去;而左家家主,在孔仁转身的瞬间,直接一口黑血喷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第36章 孔仁脱离孔家 左家人赶紧上前,搀扶住左家家主,有人帮忙顺气,有人帮忙喂药,有人帮忙喂水,忙活的不亦乐乎。 孔家人却像是没有看见似的,跟在孔丘和孔仁的身后,屡履行行的向着孔庙内走去。 左家本来就是借助着孔仁的关系,才借助着孔家的东风发家致富的。这种家族不管发展的再怎么好,都改变不了他们是孔仁奴仆的事实。 现在,作为主人的孔仁都将他们放弃了,甚至是开启了肃杀模式,直接断了左家的声誉。主人都放弃了奴仆,谁会不开眼的去为了那三瓜俩枣的去得罪孔家,得罪孔仁。所以,人们自然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谁也不想沾染上左家这些瘟神。 孔庙内,孔丘手持三炷香,率领着孔氏宗家的老老少少,朝着孔师神像行礼参拜。三拜九叩之后,孔丘将三炷香插入香炉之中,又从袖筒中掏出三张树皮做成的纸,放在了供案之上。 那些树皮做成的纸,虽然也叫纸,但其实和造纸术做成的纸基本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种纸其实就是将桦树的树皮整块取下来,然后趁着树皮有湿度,进行碾压,将树皮压薄,碾压之后的桦树皮会开始分层,用手就可以将上面附着着的,没有被压制紧实的树绒撕下来。一层一层的撕,直到最后树绒都被撕完了,只留下桦树皮外面的那薄薄的一层白色的浅色树皮,将这个树皮阴湿后,晾干,裁剪成为大小相同的块,便成了所谓的‘树皮纸’。这种树皮纸生产工艺并不算复杂,生产周期也不过就是七到十天的时间,比起那些丝帛,锦缎啥的,这种树皮纸的造价更便宜,生产周期也更快。唯一的问题就是原材料太难搞了。毕竟树皮属于不可重复使用的资源,一棵桦树,长成型至少需要三年时间,剥完皮后,桦树也就死了,就需要砍到重新种植。就算是中元帝国地方再大,也禁不住这么造啊。所以,这树皮纸虽然工艺简单,生产周期快,价格还便宜,但碍于他的原材料问题,仍然属于有价无市的稀罕玩意儿。 孔丘跪在孔师像前,口中呢喃着孔仁离开孔家,退出族谱的原因,告知此次事件的始末缘由。一刻钟后,孔丘汇报完毕,拿起桌上的那三张树皮纸,借着蜡烛上的火将纸引燃,火越来越大,到最后孔丘将纸放开,那树皮纸竟然并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缓缓的向天上飞去,几乎是一瞬间就化为了一团灰烬落下。像极了一场华丽的魔术秀。 这就是树皮纸的第二个特点,容易引燃,充分燃烧后会向空中浮升,像是要上天似的。所以在五大帝国,特别是南楚和北魏这两个崇尚占卜和萨满祭祀的国年,树皮纸常被用作祷告时向上天呈表所用。 孔丘伸手,将落在地面上的灰烬捡起,放进香炉中,孔丘转身,看向身后跟随着的孔氏宗家大长老。 孔丘:“请族谱。” 那位发须皆白的大长老颤颤巍巍的走到神龛前,将一本由树皮纸装订成册的书端了过来。大长老小心翼翼的将族谱放在孔丘面前的桌案上,孔丘拿起一支笔,沾满了墨汁,找到孔仁姓名所在的位置,由下至上,直接用墨汁将孔仁的名字和详细介绍一笔抹去。在吐沫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孔丘直接借力将笔甩出,那笔直直的落在了孔仁的前胸上;孔仁原本一身素白色的文士长袍,前胸瞬间被墨汁浸染成黑色。 大长老弯腰,托起那本厚厚的族谱,眼含热泪的高声喝道:“礼成。恭送孔仁少庐主!” 除了孔丘外,其余的孔氏宗家族人,全都冲着孔仁抱拳拱手,眼含热泪的喝道:“恭送孔仁少庐主。” 孔仁走到孔丘面前双膝跪倒在地:“孩儿不孝,有劳父母亲人挂念,孩儿虽脱离孔家,但是心永属孔家。定不会做有损门楣之事。” 孔仁说完,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孔庙外走去。孔仁一路上没有和任何人再说一句话,就连他的外公,左家家主拉他想要求情,都被孔仁给甩袖甩开了。 孔仁走到孔府门前,严宽已经牵着两匹马等在孔府门口了。孔仁接过自己的马缰绳,飞身上了马,眼中含泪的看了一眼孔府门楣上挂着的‘文圣·孔府’的牌匾,眼泪实在是忍不住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孔府门前,看门的孔府小厮小跑着上前,一把抓住孔仁的马笼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孔府小厮:“少爷,您能不走吗?小的们舍不得您啊!” 孔府门口,孔府的侍者和侍女们也是眼泪汪汪的看着孔仁,眼中满是不舍。 孔府侍者:“少爷,不要走……” 孔府侍女:“少爷,不要走……” 此起彼伏的挽留声,伴随着哭声,将孔仁的心都快哭碎了。孔仁知道,拖延的时间越长,对彼此的伤害也就越大。咬着牙,下了狠心似的,一脚踹在了抓着马笼头的孔府小厮的手上,小厮吃痛,撒开了手。孔仁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抽在了马屁股上,马儿得令,飞也似的向山下跑去。 严宽在将缰绳递给孔仁后,便飞身上了马,全程看了孔仁的不舍和果决。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锭子丢给被孔仁揣了的孔府小厮。 严宽:“你不要怪少庐主,他既已做出选择,就不可能为了任何人而轻易改变。” “这钱就当是少庐主给你的补偿,也是对你忠心的表彰吧。” 严宽看向孔庙方向,用内力裹挟着声音说完:“小人严宽,多谢庐主款待,庐主大恩,小人定上报如实上报主家!”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相见,我等后会有期!” 严宽说完,马鞭挥动,胯下战马如疾风般的追随孔仁而去。 就在严宽策马离开众人视线的一瞬间,严宽从怀中掏出一只通体赤红的鹰隼,直接抛上了天空。 鹰隼的脚上还挂着一个小拇指粗细的竹筒,竹筒中放着一卷纸条,纸条上只写着三个字。 “事已成!” 第37章 水泥现世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兰馨苑 一只红隼从天际飞来,如同一道闪电般的刹那间就落在了兰馨苑的凉亭中。落下的红隼口鼻张开,浑身赤红色的羽毛如同浴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妖艳的红光;红隼双翅拍打着,口中发出一声声如婴儿啼哭般的嘶鸣声。 突然,一道身影从兰馨苑外飞了进来,如同鬼魅般的落在了红隼身边。那身影身高八尺,身形匀称,没有丝毫赘肉;乌黑的头发间,偶尔会有星星点点的白发俏皮的露一点头;柳叶眉,丹凤眼,鼻梁高挺,耳如玄月,男生女相,俊美异常。 来人正是秦奕,秦伯;秦奕走到凉亭中,徒手将红隼抓起,从红隼的脚上摘下一个小拇指粗的竹筒。秦奕将红隼撒开,任由红隼自己飞走,他则是攥着竹筒,双脚用力,身子如同魅影般消失在了原地。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土木工坊 一片空地上,一块直径足有五米的石磨在三头牛的拉动下缓缓的转着,石磨的三个出料口处,各有一股青灰色的粉末从出料口流出,落入下方的木桶中。 陈琦走上前去,用一把木勺子舀起一勺子青灰色的粉末,走到一旁的水桶处,将青灰色粉末放进一旁的木盆中,又舀了两勺水,与青灰色粉末搅和在一起,直到搅和匀称,没有半点干粉为止。 陈琦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接将拌好的水直接泼在了地上。然后起身,坐回到座位上,自顾自的品起茶来。 周围的众人看到陈琦这一番操作,实在没搞懂陈琦到底是在干什么。陈琦也懒得解释那么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说再多的话,都不如让人们亲眼看到更有说服力。 就在陈琦品茶的时候,一道身影从远处飞掠而来,眨眼间就落在了陈琦身后。陈琦自然知道来人是谁,他都不需要用眼睛看,仅仅听风吹衣襟抖动的声音,就足够了。 秦奕:“少爷,信!” 陈琦接过竹筒,用大拇指和食指一捻,竹筒被捏碎成几块,陈琦从竹筒中拿出一卷纸,缓缓打开。纸上面写着三个字“事已成”。 陈琦看完纸上的字,将那纸在手心中揉啊揉,揉成了一个小团,握在手中,陈琦催动内力,用寸劲儿一震;陈琦再张开手时,那纸团已经变成一堆白色的粉末,随风而散了。 陈琦:“秦伯,给京中的信发出去了吗?” 秦奕微笑着点头:“回少爷,两天前就发出去了。如果路上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午时,应该就能到皇城了。” 陈琦点头:“好。从今天起,秦伯您也住进兰园吧;有些事情,我需要您的帮助。” “至于主司府的事情,司马笙明天就回来了,主司府的政务就交给他吧。” 秦奕冲着陈琦抱拳:“遵命!” 陈琦微微颔首,扭头看到地上,刚才泼下去混有青色粉末的水,现在已经凝结成块了。 陈琦起身,走到地面上用手摸了摸,拿过一把铲子,用力剜起一块土,仔细的掰开查看,发现被青灰色覆盖的地方,已经结成了一块薄薄的硬壳。 陈琦看向围上来的众人,巧笑嫣然的将土块递给为首的老者。 陈琦:“应该没有错了,这个便是熟水泥。” 鲁坤将陈琦递来的那块土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来,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口气道:“殿下,这熟水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我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特殊之处。” 陈琦微笑着点头道:“我让你们准备的沙砾和河沙准备好了吗?” 鲁坤点头:“准备好了。殿下现在就要吗?” “嗯!将沙砾,河沙,水,拿来。”陈琦起身,将长袍卷起掖在腰带内,看向秦奕道:“去将昨天我从冶炼坊拿的那几条钢条给我拿来。” 鲁坤带着几个学徒,用箩筐提来一筐沙砾,一筐河沙,还有一筐青灰色的熟水泥。鲁坤这是亲自提来一桶水,放在陈琦身边。 秦奕拿着六根半米长的钢条走了过来,放在陈琦身边。陈琦拿起小铲子,将熟水泥,河沙和沙砾混合搅拌在一起,然后加水,将所有的东西都和在一起,和到半流体状态。拿来一个由木板组成的方框模具,将六根钢条整齐的摆放在模具中,然后指挥着人,将搅拌好的半流体混凝土,全都倒进模具里。等将混凝土倒满整个模具,陈琦用刮板将水泥刮平。放置在一旁的阴凉处,避免被太阳直晒。 陈琦:“好了。三天到四天,就能拆除模具了。七天后会完全干透。等到干透了,我们再做实验。” 陈琦坐到桌旁,喝了一口茶说道:“这熟水泥,这么几个特点。第一,干得快。” “刚才你们也看到了,那盆混合了熟水泥的水,倒在地上,还不到两刻钟,就已经干涸成块了。相比于传统的建筑粘合剂,糯米浆,水泥的干涸速度是糯米浆的三到五倍。可以大大的加快建造速度。” “第二,粘合度高,且可调节。” “水泥的粘合度是和他的粘稠度息息相关的,水泥粘粘稠度越高,粘合度也就越高,凝固之后的抗打击度也就越高。” “第三,便宜,节约!” “诸位都知道,糯米本身的亩产就不高,仅仅用于食用,就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现在各国建造建筑或城池的时候,都会大量的使用糯米浆,导致糯米的价格水涨船高,即便是我们四府一驿这样的产粮区,糯米的价格也是粳米的十六倍。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水泥的生产成本诸位心里是清楚的,就算是我们加了一倍的利润,水泥的价格也不及糯米的四分之一;如果我们以后工人变得熟练,技术也变得娴熟了,水泥的产量和质量也会有所提升,价格自然也就有所下降。那个时候,水泥的成本价极有可能会降至如今糯米的八分之一。” “不论是从节约粮食的角度上来考虑,还是从建造成本的角度上来考虑,水泥替代糯米粉,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第38章 水泥的使用 鲁坤有些不解的问道:“按照殿下刚才的介绍,这水泥的凝固速度那么的快,会不会出现我们这里还没准备好使用水泥,那边水泥已经凝固了呢?” 陈琦摇头道:“这个鲁坤大师尽管放心。这水泥凝固有一个前途,那就是水泥必须是静止状态才会凝固。如果我们一直搅动着水泥泥浆的话,水泥泥浆里的水不晒干,水泥是绝对不会凝固的。” 鲁坤恍然:“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在用之前,一直保持水泥泥浆的流动,水泥泥浆就不会凝固。那样的话,我们还需要研究一个一直搅拌他们的机器。” 陈琦听到鲁坤的话,顿时就想起了前世见到过的小型搅拌机。陈琦的小姨夫是一个小包工头,领着村子里的一帮人,给人们盖房子。陈琦六岁时,被父母从草原上接回到城里,有几次暑假的时候,陈琦跟着小姨夫去工地上玩儿半个月。耳濡目染下,学到过一些建筑方面的知识。那一年,小姨夫家的搅拌机坏了,小姨夫找师傅来修理;陈琦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完了拆卸和修理搅拌机的全过程。 前世,陈琦的母亲说过一句话,将人分成了四个等级;那句话叫‘一等人不用教,二等人用言教,三等人用棒教,四等人不必教。’ 什么意思呢? ‘一等人不用教’;这种人呢,他不需要人来教他做什么,他只要在一旁看着,凭借着他强大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就可以学会某一方面的技能。就比方说宋代王安石所写的散文名篇《伤仲永》中的主人公,方仲永;开篇所讲,‘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父异焉,借旁近与之,即书诗四句,并自为其名。’这里讲到的方仲‘永未尝识书具’,应该是文学艺术上的夸张描述;以常理来判断,应该不是说没有见过书具,而是没有送到私塾里系统的学习过诗书这一类的东西。按照常理来推断,方仲永应该是看过私塾里先生讲课,或者是看过某些人学习诗书这些东西。他仅仅凭借着眼睛看,脑子记,就将别人需要学好几年的东西,用一些闲散的时间就学会了。这就是‘一等人不用教’的意思。 ‘二等人用言教’;顾名思义,这种人学习理解能力相较于一等人差了一些。所以他们需要有老师帮忙解读,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从而辅助他们的学习。这种人很常见,一百个学习的人中,有七十个人就是这种类型的,甚至更多。 ‘三等人用棒教’;三等人有两种,一种是极其聪明的人,一种是相对愚笨的人。前一种人都有同样一种病,这个病叫做懒。你不打他,他就浑身刺痒,难受的紧,作业也不写,文章不背,啥事儿也不干,就跟粘在床上或者沙发上了似的。你必须要打他一顿,他哭一出,皮不痒了,他才会老老实实的去学习。这种人打死都不多。(别骂人哈!作者就是这种人,一天三顿饭,一天四顿打,少一顿都觉得浑身难受。) 后一种人呢,他就是笨,注意力很难集中,你不拿鞭子站在他身后,吓唬着他,他很难将心思都花在学习上。老话讲‘属蛤蟆的,捅一下,蹦一下,不捅就不动。’所以在教这种人的时候呢,必要的体罚是少不了的,这种体罚是帮助学习的一种方式。 (特别备注。作者是一个赞同适当体罚的家长,当然,赞成体罚的前提是一定要事出有因,而且体罚要有度。那种跟发癔症似的,对学生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罚就罚的老师。作者也很看不上,更看不起。) ‘四等人不必教’;这种人呢,用老话讲,叫做没开这个窍。往往是你前脚刚教会,他后脚就忘。学的永远没有忘得快。很多人习惯将这种人当做是废物,开玩笑的叫他们是傻子;看不起他们,甚至是嘲弄他们。但是等到几十年后,你会发现,你怎么混的还不如那个你所谓的傻子呢? 其实道理不言而喻,有句话叫做‘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一定会打开一扇窗。’第四等人,他们可能在学习文化知识,或者是学习某一种技能的时候不开窍,但是他们一定是有偏才的。一定有某一种知识,或者是某一种技术,他们能够学得会,甚至是学的比那些所谓的天才还要快。在很多学校里,这种人叫做‘偏科怪’。而偏科怪也是很多大学喜欢特招的人才。 陈琦前世的大学同学中就有这么一位神人,这位神人呢,从小到大,英语就没及格过。你让他按照拼音的方式,背字母表,他能很快的背出来;但是你要让他按照二十六个字母的字母表背诵,他就背不出来。学习英文单词,早上费劲吧啦的背了二十个单词,不用多,十分钟以后,就能忘得一个都不剩。他的母亲曾经因为这个事情,不知道骂了他多少次,结果并没有什么作用。 但是呢,这位神人在背诵中文的时候,几乎可以用过目不忘来形容。高中的时候学习屈原写的《离骚》,老师上面讲,他在下面听。等到老师下课的时候布置随堂作业,要求背诵全文,这位神人一句话就把人都给干懵了,‘老师我背会了!’ 老师不信,利用最后一点时间考他,这位神人用了五分钟,一字不落的就将《离骚》全文背下来了。 后来这位神人参加了官方电视台主办的诗词大会,以全胜的战绩,获得了燕京大学的特招名额。并且成功的入学了考古专业,成为了陈琦的同学兼室友。 (扯远了!回到正文) 从四种人划分来看,陈琦是自然是属于第一种人。他在看过一次师傅修理搅拌机之后,仅仅凭借着眼睛看,脑子记,便将搅拌机的工作原理和零部件构造都搞明白了。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他曾经几次帮助自己的小姨夫修理搅拌机。即便是到了现在,如果材料齐备的情况下,陈琦完全可以自己造一台小型搅拌机出来的。 第39章 陈琦想象中的丰都城 不过,现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就目前来看,陈琦想要制作搅拌机,如何解决动力问题就是个麻烦事儿。前世的搅拌机大多都是电动的,由380v的三项电带动着电机,带动搅拌机的主轴旋转,主轴顶端安装的六片复合扇叶随着主轴转动,将搅拌桶内的河沙,沙砾,水泥和水搅拌在一起。那搅拌机有正转和反转两个按钮,正转就是搅拌,反转就是出料。 陈琦是文科生,他不认为以他的能力,能够研究出来发电那些玩意儿。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抛开电能动力不谈,陈琦目前能够使用的动力源就只有人力,畜力,风力和水力了。 当然,动力源的缺陷也是很明显的,风力和水利会受到自然条件影响,风力怕没有风,水利的话必须要在河边才行,最起码也得引水入渠,人为的制造活水才行。 陈琦:“这样吧。搅拌机的模型我可以用木料做出来。至于最后要如何定型,我们再讨论。这些事儿本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急不得。” 鲁坤点头,突然看到了地上摆放着的模具道:“殿下这是何物?您这又是沙砾,又是河沙的,还放了几根铁条还是钢条的,这有什么用吗?” 陈琦微微颔首:“这个叫做预制件,你们可以把他理解成为不需要烧制的砖块。这种预制件如果使用得当的话,是可以替代砖石的。” “像我刚才制作的这一块,叫做预制砖,如果书中记载无误的话,这种预制砖的强度会是窑砖的三到五倍,八十斤的大锤,恐怕一两锤子是砸碎他的。” “而在里面加入钢条,可以增加预制砖的横向拉力,即便是预制砖的混凝土碎了,有钢条的牵引,这块砖也不会瞬间粉碎。关键的时候,这点拉力,是完全可以救命的。” 鲁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明白了。” “殿下是准备将这水泥应用在修建丰都城上吗?” 陈琦点头:“是的。如果一切都和书本上所记载的一样,水泥掺杂着沙砾和河砂搅拌成的混凝土,强度可以媲美青石的话。我们可以将丰都城的城墙用这种混凝土直接浇灌成一整块,没有任何的缝隙。” “哼!就凭现在的投石机和撞车,根本连城墙的皮都休想磕破。就算是军工坊那边儿研究的那个黑火药,没有一定的分量,也休想在这城墙上开一个一寸宽的小裂缝。” 鲁坤等人听到陈琦的话,都忍不住咂咂嘴。如果真的能像陈琦说的那样,那丰都城就相当于是卧在丰都河北岸上的一个超级巨兽了。就凭借南楚现在的兵力和战斗力,恐怕几十年都休想攻破丰都城。 鲁坤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陈琦,既惊叹于陈琦渊博的学识,更惊叹于陈琦那如妖般的想象力。鲁坤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可以肯定,以他的思维能力和做事风格,就算是他亲眼看到了陈琦口中那本如神之书般的残卷,他都未必敢轻易的去尝试、还原那书中所记载的神物;更别说在神之书的基础上,肆意的发挥想象力,发明那些超越这个时代的事物了。 鲁坤:“殿下,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分六次,用六种不同的温度,将生水泥烧成了熟水泥块。那些熟水泥块,需要全部进行测试吗?” 陈琦点头:“当然。” “就按照预制砖的制作方法,在保证熟水泥,河沙,沙砾和水的比例不变的前提下。将钢条换成麻绒或者其他的拉扯力更强的东西,将他们做成相同尺寸的预制砖。然后我们再来试验预制砖的抗打击能力,抗冲击能力和抗摔能力。” “记住,数据一定不能出错,记录也必须详细。特别是要将预制砖的干涸时间作为重中之重来记录。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信息。” 鲁坤认真的点了点头,他身后的孙垣和其他几个土木工坊的大佬们也是极其的严肃。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熟水泥的研究成功,对于中元帝国,对于整个大陆,对于所有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可是土木工程方面的新纪元啊! 陈琦又嘱咐了鲁坤和孙垣几句,带着秦奕离开了土木工坊。 刚走出土木工坊的小院,陈琦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陈琦:“派去调查各郡县官员的人,有没有信息汇报上来?” 秦奕跟在陈琦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有。薛平昨晚有信息传回,他调查的沐阳郡郡守贪赃枉法,残害忠良的事情已经确认属实。十三件案件中,有六件已经查实,仅仅这六个案件,就足以让沐阳郡郡守九族覆灭了。” 陈琦冷哼一声,握着钢筋铁骨扇的手上青筋迸现,可见是使了多大的力气。 陈琦:“这些个狗东西们。简直是目无王法,无法无天了。” “他们真的以为,我这个丰都驿主司不敢杀他们不成?” 陈琦停下脚步,看向秦奕道:“将十八卫都给我撒出去。半个月内,将丰都驿九府十七县的所有官吏都给我查一遍;不要使一人漏网。” “我要用这些狗官的人头,给那些官学生们,上一堂生动的官员德行教育课。” 秦奕咽了一口口水:“殿下是想让那些官学生们观刑?这会不会……会不会把他们吓出个好歹来啊?” 陈琦冷哼一声:“哼!连杀人都不敢看。还当哪门子官?老老实实的去启航学堂当先生,哄孩子去得了,别在这官场上瞎混,浪费感情。” “为官者,口舌之间,就能断人生死;刀笔之间,就能存灭一方。千千万万的人,在你无意挥洒间就有可能损失惨重,甚至死于非命。” “所以,为官在在官场之上,每走一步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行。” “我就是要给他们上上这根弦儿,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做好百姓的父母官。将百姓们放在心上,捧在怀里。谁他妈敢不拿老百姓死活当回事儿,我就以忤逆不孝的罪名,宰了他。”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感觉后脖颈子一凉,裤裆都潮乎乎的。 第40章 门阀世家的试探 中元城,皇城,太极殿 辰时三刻,刚刚下了早朝的陈伽罗,简单的吃了一口肉粥后,继续开始处理起政务来。桌案上两摞半米多高的奏折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旁的秦如意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缓缓的给陈伽罗扇着风。 突然,陈伽罗突然将笔摔在桌案上,手掌狠狠的扇飞了面前的奏章。陈伽罗暴怒的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沂州刺史鹭燕真当朕可欺不成?这沂州乔氏在沂州府为非作歹数十年,朕念及其祖上有大功于朝廷,是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多少人的弹劾朕都给他们压下去了。他鹭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收了乔家的黑钱了,还在这儿向朕讨官讨封;让这样一帮畜生牧养我中元帝国百姓,如何对得起我中元陈氏的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我善良的中元百姓。” 陈伽罗愤怒的朝着殿外喊道:“来人!” 一名身穿皂衣的中年人从殿外跃了进来,仅仅一个呼吸后,便跪在了台阶下。 “奴才秦鸪,叩见陛下!”中年人秦鸪五体投地的爬匐在地上,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恭敬。 陈伽罗双眸通红的看向秦鸪:“秦鸪,朕命你,带十名皂衣使者前往沂州府,将沂州刺史和沂州乔氏家主带来见我。若遇阻拦,杀无赦。” 秦鸪声音冷漠的说道:“奴才遵命。” 秦鸪接了旨,起身就要退出太极殿,突然就听到殿外传来一声男人的声音。 “陛下且慢,老臣柳毅求见。”柳毅说着话,也不等什么通传了,小跑着从太极殿外跑了进来;或许是跑的有点急了,柳毅现在的呼吸压根就没什么节奏,停下来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呛了一下似的,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陈伽罗见老友这狼狈模样,有些焦急的看向秦如意道:“快,给柳相赐座。” “如意,你去帮柳相顺顺气,快去。” 秦如意领旨,扭头看了一眼在台阶下候着的小太监,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去一旁搬来一个绣墩,放在柳毅身后。秦如意搀扶着柳毅坐下,右手抵在柳毅的后背上,缓缓的引动内力,帮助柳毅顺气。 约摸半刻钟后,柳毅的呼吸终于顺畅了。起身,有些惭愧的冲陈伽罗行礼。 “微臣无状,在殿前失仪,请陛下降罪。”柳毅说着,就要往下跪。 陈伽罗哪能真的去责怪柳毅啊,赶紧开口道:“好了!你我多少年的君臣朋友了。朕哪里会因为这点事儿去怪你。” “你如此匆忙而来,定然是有缘由的。朕不怪你,坐下回话吧。” “谢陛下天恩。”柳毅抱拳,冲着陈伽罗微微躬身:“陛下。臣刚才在殿外听到陛下有意对沂州刺史鹭燕和沂州乔氏动手吗?” “是。”陈伽罗将面前的奏章丢给秦如意,秦如意引动内力将奏章抓在手中,双手恭敬的递给柳毅。 柳毅接过奏章,仔细的看了一遍,不屑的讪笑一声。 柳毅:“陛下。这鹭燕和乔瑞是在试探您呢。您没有必要将他们放在心上,您若是真的生气了,反倒是遂了他们的愿,还将您自己陷入了不仁不义之境。” 陈伽罗眼眸微眯的看向柳毅:“说来听听。” 柳毅轻叹一声:“陛下,像鹭燕这样的奏章,近段时间您应该收到过不少了吧?” 陈伽罗颔首:“不多不少,整整三十封。” 柳毅点头:“差不多。微臣府上也收到了二十五封。” “陛下有没有发现,这些奏章都是在陈琦殿下灭掉尉迟家族,您借机打压了几个武将世家后,呈上来的。” 陈伽罗颔首:“没错。朕也看出来了。” “那就是了!”柳毅听到陈伽罗的话,眼神逐渐变得冷了下来:“虽然陈琦殿下在奏报中将尉迟家族的罪行罗列的一清二楚,而且桩桩件件都有据可查。您打压那几个武将世家,也是证据确凿,没有半点疑问。” “可是,尉迟家族灭族这件事儿,还是惊动了那些屁股不干净的世家大族。让他们有些人心惶惶,坐立不安了。” 柳毅无奈的叹息一声道:“自从陛下开办官学起,坊间就在传闻,陛下对世家不满,有意打压世家,免掉世家的特权。” “世家大族的掌舵人们,也不都是傻子,他们也在陛下的作为中,看到了危险。所以他们也从那时起,开始了对陛下和朝廷的防备。” 柳毅讪笑了一声:“呵呵!朝廷和世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想法和对方的打算。可是又被一些乱七八糟的利益纠葛互相掣肘,不敢贸然开战。” “然后,整件事情就这么僵持住了。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陛下掌握着朝廷中枢,那些世家掌握着州府郡县的政务;彼此之间表面上是君臣主仆关系,其实背地里都在防备着对方的背刺。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皇权不下郡县’的情况。” 柳毅接过秦如意递来的一盏茶,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这种尴尬的境况,都被陈琦殿下在西渊郡的那一刀给击碎了。” “尉迟家族在吞并了公孙家族后,其实已经算是一线家族了;若是单说家族财力和武力,十大世家中的任意一家都不敢说可以稳稳的压制住尉迟家族。就连泰州孔家,恐怕也不敢轻易得罪尉迟家族;毕竟那三千私军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柳毅深呼吸一口气,声音都有些颤抖:“陈琦殿下,陈琦殿下仅仅用二十个人,就将尉迟府给灭了。” “陛下,咱们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咱们是那些屁股不干净的世家大族,咱们会不会害怕?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人,带领着十来个人闯进咱们家,直接就将咱们那样一个大家族就给灭了……” 柳毅说完,应激性的浑身颤抖了一下,喉结滚动,狠狠的吞咽了一大口口水。显然,柳毅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被吓到了,吓到他身体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应激反应了。 第41章 西渊郡战报的影响 陈伽罗闻言,微微颔首。只不过他的脸色也并没有平时那么的好看,多多少少也有点变颜变色的。 没办法,陈伽罗和柳毅在前段时间,都看过了西渊郡发来的陈琦剿灭尉迟家族的战报,看到里面的内容,别说柳毅了,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陈伽罗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陈伽罗原以为,陈琦是带领着丰都驿护卫司的三千护卫军去剿灭的尉迟家族。虽然他很赞赏陈琦的决断力和执行力,但是说实话,谈不上太惊艳。 可是当他看到西渊郡的战报时,看到战报上赫然写着,陈琦剿灭尉迟家族,包括自己在内仅仅只用了二十个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似的,不敢置信。 陈伽罗在第一眼看到战报时,是不相信的,他当时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写战报的人为了讨好陈琦,将别人的功劳都记在了陈琦的头上。 当时的陈伽罗很是生气,因为《大元历》中,对于战报的书写有着明确的规定,战报书写必须要保证客观公正,不得隐瞒,多报,漏报,瞒报,谎报战损和战功。对于参战人员的付出,要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有功必奖,有过必罚。 谎报战况,轻则廷杖,重则杀头,西渊郡写战报的人和陈琦,这明显是在知法犯法呀。直到他通过多方验证,确认战报所说无误后,整个人都懵了。没别的,就是事实太他娘的吓人了。 二十个人斩杀三千人,凸(艹皿艹 ),那三千人就算是树桩子,站着不动等着被砍,二十个人也得砍一会儿吧。 西渊郡的战报是尉迟嘉写的,当时司马笙也在场;尉迟嘉是完全按照真实情况的书写记录的陈琦剿灭尉迟家族的每一个细节,一点都没有夸张,一点也没有隐瞒。这尉迟嘉多少是有点写小说的潜力的,他将每一处细节的描述的绘声绘色的,尤其是在描述尉迟府的惨状时,简直就像是在用文字描绘一幅画,那画中的场景,是一个充满了尸山血海的修罗场。 虽然战报上也说了,西渊郡的几百守城军也奉命在尉迟府外围警戒,防止尉迟家族中人突围漏网,而西渊郡的守城军也确实杀了两百多个尉迟府私军;但是,三千抛去二百多,少说也还有两千七百多吧,陈琦带着二十个人就将那些人都给杀了,一个活人都没剩下。这种杀伐能力,别说是陈伽罗了,翻开史书看看,有几个人能做的到啊。 就算是有一个大成境的秦奕,那这一切也太夸张了,太夸张了。 柳毅和陈伽罗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神色中的不自在,无奈的同时讪笑一下,柳毅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接着说道。 柳毅:“我相信,西渊郡的战报,不仅我们看到了,其他的那些世家大族也都通过各种方式看到了。我可以肯定,他们都害怕了。” “他们之所以让人写奏折来试探陛下和微臣的反应,目的也很简单。他们想要确认,陈琦殿下剿灭尉迟家族,到底是陈琦殿下的个人行为,还是遵循了陛下的密旨。若只是陈琦殿下的个人行为,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给陈琦殿下添点堵,让陈琦殿下知道得罪世家大族的后果。若陈琦殿下是遵循了陛下的密旨,去剿灭的尉迟家族,那么那些世家大族,恐怕就要用他们手中掌握的地方权利,给陛下和朝廷添堵了。甚至是不惜……” 陈伽罗冷哼一声:“朕还真不是看不起他们,若不是朕和朝廷还需要他们入仕为官,替朕治理地方;就凭世家大族的那点实力,朝廷只要愿意,三个月内就能将所有的世家尽数剿灭,一个不留。” “哼!还想给朕和琦儿添堵,朕倒要看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柳毅微笑着摆手:“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无需为那些无聊的人生气。” “就像陛下说的,我们治理地方还需要这些世家的帮助,毕竟天下的文人,有近九成都掌握在他们手中,我们必须要认清这个现实。我们不可能为了剿灭世家,就将天下扔给那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文盲们祸祸。” 柳毅将手中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道:“陈琦殿下在去年南下赴任的时候,我们二人在中元城南十里长亭中,曾经有过一段谈话。微臣当时问殿下若是遇到世家大族的挑衅时,殿下会如何决断。” “我当时是担心殿下被那些世家大族用花言巧语给蛊惑了,无端起了一些私心杂念,做出些不太符合身份的事情。结果没想到,殿下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微臣给说服了。” 陈伽罗双手按在桌案上,身子前倾,像是一只要扑食猎物的豹子,双眸死死的盯着柳毅,眼角微微抖动,说明了他并没有他自己表现的那么的平静。 陈伽罗:“他说了什么?” 柳毅微笑着说道:“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出自毛主席诗词《西江月·井冈山》) 刹那间,整个太极殿中变得鸦雀无声。就连候在一旁的秦如意和秦鸪都在听到柳毅的话后,陷入了沉默中。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陈伽罗和柳毅,而是一旁静候着的秦如意;秦如意快步上前,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陛下,奴才有所悟。需要闭关,请陛下恕罪。” 陈伽罗被秦如意的话给惊醒了,微笑着冲秦如意摆摆手:“去吧。准了。” 秦如意双脚踏地,身形快如闪电,瞬间消失在了太极殿中。 陈伽罗看到秦如意离去,猛地哈哈大笑起来,眼眸那满满的兴奋,眼见着就要冒出来了。 陈伽罗:“哈哈哈哈!陈琦真乃朕之麒麟儿啊。哈哈哈哈!难怪,难怪陈环会对陈琦那般推崇。朕原以为陈环只是因为和陈琦走的太近,所以言行有些偏颇。” “现在看来,是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哈哈哈哈,论对陈琦的了解,朕真的是不如陈环啊。这是朕之过也,朕之过也!” 第42章 赣州府的人事任免 柳毅和陈伽罗儿时就认识,君臣相伴也有三十年了。这还是柳毅第一次从陈伽罗口中听到认错的话,而且还是如此的不加掩饰,毫不避讳。很显然,陈琦的印象在陈伽罗眼中已经变了太多太多了。 “老家伙,既然你都想到了他们有可能会对陈琦出手,给陈琦添堵。那你有没有什么解决之法呢?”陈伽罗指着面前的一堆奏章道:“还有这些奏章,朕要如何处置,你给朕一个建议。” 柳毅点头:“陈琦殿下天资聪慧,我想他在剿灭尉迟家族之前,就已经想过了,要如何应对世家大族的反击。就以陈琦殿下的杀伐之果决,应对之冷静,那些世家大族想在陈琦殿下手里讨好处,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陈琦殿下不让他们掉一块肉,就算是怹大发慈悲了。” 陈伽罗听到柳毅的话,脸上的表情,真的,像是一场滑稽戏。实话实讲,他对陈琦的了解太少,太少了;他前面十五年对陈琦的了解,加一起都没有这两三个月来了解的多。当然,这里面柳毅的功劳是至关重要的,他也是从柳毅口中认识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的三儿子陈琦。说起来多少有些讽刺…… 柳毅看到陈伽罗的表情,大概其也猜出了陈伽罗心中所想,无奈的摇摇头。 柳毅:“若陛下担心陈琦殿下的安危,担心陈琦殿下会吃了什么暗亏。眼下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使用。” 陈伽罗猛地抬头,帝王威势一时没有收住,直接冲击到了柳毅身上,将柳毅从绣墩上给拱了下去。陈伽罗见状,知道自己有点冲动了,赶紧收起威势;冲着柳毅双手合十,满脸尴尬的说道:“抱歉,抱歉,没收住威势!” 柳毅在秦鸪的搀扶下,有些狼狈的站起身;听到陈伽罗的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一摔虽然没用多大力气,但是也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柳毅遭了一点罪。 陈伽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老家伙,你说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柳毅见陈伽罗说起了正事儿,缓和了一下情绪,回道:“丰都驿孤悬在外,境内大多都是平原之地,易攻难守;说实话,臣不认为一座丰都城就能将南楚蛮夷挡在丰都河南岸。” “如今,渝州府通往南楚镇北关的官道被截断,渝州府已经很难威胁到镇北关的安全。倘若南楚集结大军,强行渡河攻围攻丰都城;进而借助丰都城为据点,向吴州府,赣州府和湘江府发动攻击,短时间内,以这几个州府守备军的战斗力,恐怕只能自保,很难驰援丰都城。” “陈琦殿下虽然在平南军那里,搞到了一万人的平南军编制,但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兵员补齐,然后再训练到有战斗力。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臣以为,陛下可以给陈琦殿下暗布一条退路,也算是给陈琦殿下一个保障。” 陈伽罗眼眸微眯,看向柳毅道:“什么退路?说来听听?” 柳毅微笑着说道:“赣州府。” “赣州刺史褚炳炎御下不严,赣州府守备司将士为了军功,竟然杀良冒功,屠杀丰都驿和吴州府的百姓。陛下前段时间下旨,将赣州刺史褚炳炎,赣州守备使魏文通,赣州副守备使金不换,副守备使冯无双,以及涉案人员一十八人全部就地按照陈琦殿下的判决处置。赣州府刺史,赣州守备使,副守备使出缺。” “这些个门阀世家他们反反复复的试探朝廷,用的饵,正是这赣州的职位。” “赣州的地理位置很是关键,他是丰都驿撤往内陆的门户,倘若赣州府落入门阀世家手中,门阀世家就会利用这一块的地利,想方设法的给陈琦殿下添堵。” “陛下您应该也受到了不少的情报,陈琦殿下在丰都城大力发展商贸,元楚之间的货物往来,有近七成都弃渝州府,改走丰都驿了。现在渝州府到南楚镇北关的官道被截断,那么元楚之间的货物往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就只能都需要走丰都驿过境。” “倘若有人在赣州府和丰都驿之间设卡,盘查来往车马人员,甚至是故意刁难来往的行商;那么,一定会影响到丰都驿的正常发展。到时候,陈琦殿下恐怕还真的会有点麻烦。” 陈伽罗闻言,微微颔首:“那在你看来,这赣州府的官缺要怎么补?你这个吏部尚书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柳毅点头,从袖筒中掏出一封奏章,双手呈给陈伽罗。(没办法,秦如意走了,其他人也没有资格接近陈伽罗了,只能柳毅自己干活儿了。) 陈伽罗接过奏章,一边看,一边思索,直到最后看完,他将柳毅的奏章放在桌案上,一言不发,双眸微闭了一会儿,缓缓睁开,目光直视柳毅。 陈伽罗:“说说你这么安排的用意。” 柳毅点头:“好。” “臣之所以提出让原沂州刺史贺玉璋任赣州刺史,是因为贺玉璋这个人是唯一一个能让门阀世家和朝廷都满意的赣州刺史。” “贺玉璋出身关中贺家,属于门阀世家出身,先后历任并州工曹,蓟州长史和沂州刺史。两个月前,贺玉璋沂州刺史的任期已满,回到中元城,赴吏部述职,等待安置。此人在任期间,历年的考核都属于中游,算是不上不下,勉强过关的那一类型。但是,我看了此人多年来的官品评价,评价都是优上;经过吏部核实,此人在任期间,是人尽皆知的清官,属于那种平庸的清官。而且,此人虽然出身世家,对朝廷却是十分的忠诚,是世家中少有的将忠心放在孝心之前的人。” “吏部原本是想将贺玉璋安排到御史台,出任左都御史的;不再外放实缺。但是臣想了一想,若让此人把守赣州府门户,他是断不会和门阀世家同流合污,算计陈琦殿下的。而且以他那一根儿筋的劲头,我估摸着,他很有可能会成为陈琦殿下拱卫南疆的一大助力。” 第43章 柳毅的馊主意 陈伽罗微微颔首:“贺玉璋,贺玉璋,贺玉璋。” “这奏章上说,贺玉璋已经年近近五旬,他的身体状况如何?能够坐的满一个任期的赣州刺史吗?” 柳毅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个陛下请放心。这个贺玉璋,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没有任何问题。” “更何况,贺玉璋出任赣州刺史,只是一个过渡而已。他多半是坐不满一个任期就要被调回来,另做任用的。” 陈伽罗眼眸微眯:“哦?为什么?” 柳毅:“陛下您忘了?陈琦殿下一定是会被封王的,他封王后,这赣州府一定会是他封地的一部分。按照《大元历》封王的封地,官员任免全都由王府全权负责,朝廷是不能干预的。到时候,人家陈琦殿下还用不用他贺玉璋当赣州刺史,还不一定呢。万一陈琦殿下看不上贺玉璋,要用其他人来出任赣州刺史,贺玉璋不就得回到吏部另做听用了吗?” 陈伽罗恍然,懊恼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是朕糊涂了,忘了这档子事儿了。” “那赣州守备使和副守备使呢?看你的奏章,你是想要按照陈琦的意思,让那个叫李金玖的接任赣州守备使,副守备使从赣州守备军中提拔?” 柳毅点头:“是的。” “这个李金玖,臣派人查过了。此人为官正直、清廉,爱兵如子,持身正直,在赣州守备军中很有威望,是一个可堪大用之才。让他接管赣州守备军,好好整顿一下赣州守备军的军心,是必要的。” “而且,此人是在危难之时受到了陈琦殿下的搭救和庇护,并且在离开赣州的时候,亲口任命他代理赣州守备使的职务。这算是的上是救命之恩加知遇之恩了。如果陛下再将他的赣州守备使的职务坐实了,直接将这个知遇之恩给定在李金玖的心里。还怕这个李金玖不会对陈琦殿下死心塌地的效忠吗?有此人在赣州府守望相助陈琦殿下,陛下还用得着担心陈琦殿下的安危吗?” 陈伽罗点头,他终于明白了柳毅这个老家伙的用意,说实话,柳毅的安排他没有任何的意见,甚至可以说是深得他的心。但是,有一个问题,陈伽罗是不得不重视的。 陈伽罗看向柳毅:“倘若按你这样安排,无疑就是将赣州府交给了陈琦代管。陈琦客观上就能调动赣州府的两万守备军和自己丰都驿的一万三千护卫军了……三万三千人的大军,是很有可能会做出一些事儿来的。” 柳毅无奈的摇摇头:“陛下多虑了。” “陛下不妨换一个思路。这三万三千人的大军,或者包括平南王手里的三十万平南军,未来不都是在陈琦殿下手里吗?您现在不过是让陈琦殿下早一点时间接触这些罢了。您难不成给陈琦殿下封王后,还能不让人家触碰兵权不成?” “如果陛下连三万三千人的军队都不放心交到陈琦殿下手里,那未来的三十万平南军又将何去何从呢?总不能给皇子封了王,四大异姓王还手握军权吧?还是说您想要分兵权,搞互相监督那一套?陛下可千万不要忘了李庆王朝的前车之鉴啊。” 陈伽罗听到柳毅的话,顿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发现,即便是他现在对陈琦有所改观了,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所防备的;很难像其他儿子那样的交心。不得不说,钦天监监正的那句话,影响还真的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除的。 陈伽罗:“是朕多心了。朕会好好考虑你的提议的。” “那门阀世家那里,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处理他们?又要怎么回复他们?” 柳毅邪魅一笑:“口惠而实不至即可。” “门阀世家不是想要讨官讨封吗?陛下口头上答应着就行了。要官给官,要封给封。只不过实际上不执行就是了。要官,我这里没有实缺,讨封,我这里也没有由头啊。反正就是一句话,你想要的,我也很想给你,但是,我是真的没有给你的机会啊!” “至于赣州刺史的缺,有贺玉璋顶上,直接就能封了门阀世家的嘴。我反正是将官缺给了门阀世家了,你们不服找关中贺家闹腾去,别来找我。” 一旁听着陈伽罗和柳毅说话的秦鸪也不知道是脑子抽筋了,还是犯病了,冒失的开口道:“这不就是耍无赖吗?” 陈伽罗和柳毅听到秦鸪的话,相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柳毅走到秦鸪面前,伸手在秦鸪肩膀上拍了拍:“你说的对,就是耍赖。” “怎么着?就许他门阀世家那帮家伙们耍赖,又是要官又是要封号的?就不兴我们耍赖?他们凭什么要这要那的?他们是立了什么大功了,朝廷需要表彰他们不成?还是说他们为中元百姓做出什么贡献了,朝廷需要封赏?” “没有吧?这不就是在耍赖吗?” “哦,他们就可以耍赖,我们就不行?那这个天下到底是他们门阀世家的天下,还是我中元皇室的天下?这中元帝国是陛下说了算,还是那些个门阀世家说了算?” 柳毅坐回到绣墩上,一字一句的说道:“讲道理,是讲给那些听得懂道理的人的,不是讲给所有人的。” “有些人呀,就是贱骨头。你一天不揍他,他浑身难受。可是朝廷是有脸面,有道德的,朝廷不能随心所欲的打人或者骂人的。” “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选择耍赖,用我们自己的方法,让那些个垃圾臭虫们知难而退。这叫做用魔法打败魔法!” 秦鸪听完柳毅的话,认真的思索着,点了点头,他虽然还不是完全明白柳毅的意思。但是大概其,还是明白了柳毅的用意。 秦鸪冲着陈伽罗和柳毅抱拳道:“是奴才刚才狂言造次,请陛下和丞相责罚。” 陈伽罗和柳毅对视一眼,讪笑着摇摇头。 陈伽罗:“无妨!” “你暂且退下吧。沂州府的事情,过后再议。” 秦鸪抱拳躬身:“诺!” 秦鸪说完,飘然消失在原地。 第44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就在秦鸪离开太极殿后没多久,太极殿外就传来了云点敲击的金鸣声。 原本还在商量着如何拟招恢复那些奏章的陈伽罗和柳毅,在听到云点声后,默契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因为只要是在陈伽罗身边伺候的人或者是有资格面见陈伽罗的人都知道,陈伽罗每天早上散朝后,都会在太极殿处理公务直至午时。如果不是特别急迫,需要当天就要处理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打扰陈伽罗的。 所以,陈伽罗特地让人在太极殿门外吊了一块云点,如果确实有特别急的事儿,来人只需要用木槌敲击云点,陈伽罗听到声音后,便会停下手里的工作,处理来人的事情。 只不过,老话讲伴君如伴虎;皇帝的脾气是最难琢磨的。谁也不傻,如果不是真的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谁敢拿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来挑战陈伽罗的耐心。 陈伽罗深呼吸一口气,暂时中断了和柳毅之间的谈话,正襟危坐的目视前方。 柳毅走到一旁,拍了拍随侍奉的小太监,在小太监的耳边说道:“高点声喊,奏事人,觐见!” 小太监被柳毅拍了一巴掌,颤颤巍巍的有点害怕,但还是听懂了柳毅话中的意思。轻咳一声,调整好状态,提高调门,高声喊道:“奏事人,觐见!” 小太监这一声喊,真的是用了力气了。一嗓子差点没把陈伽罗和柳毅给送走了。陈伽罗和柳毅保持了半天的严肃脸,瞬间被小太监这一嗓子给破了功,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苦笑着摇头。 其实这事儿还真不怪小太监,原本这传事的活儿也不是他这个小太监该做的;他只是跟在大太监秦如意身边学徒的,顺便帮着秦如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体力活儿,比方说刚才给柳毅搬绣墩什么的。 这传事的活儿本来应该是通传太监干的,而陈伽罗身边的通传太监就是秦如意。可是刚才秦如意因为有所悟,直接飞走闭关去了。你总不能让陈伽罗和柳毅去做通传这个活儿吧,让皇帝或者丞相传话,这奏事的人估计还没走进来,就得被吓尿了。所以看来看去,也就只能让小太监喊了。 小太监喊声结束,殿外疾步走来一个人,来到陈伽罗的桌案前双膝跪拜道。 “老奴秦冉,参见陛下!”来人正是大内千羽坊管事,秦冉。 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的年代,皇权不下县的情况其实很常见,内阁中枢对于地方的掌控其实很有限。有的地方的老百姓,恐怕由生到死走一圈,几十年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皇帝,毕竟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里长,真的不能太过于为难或者苛求他们太多了。 而千羽坊,其实就是中元帝国皇室加大对地方权力掌控的一种尝试,是在建立官道制度和官驿制度后,形成的传统人马传信基础上的另一种补充。 千羽坊豢养着数千只的信鸽和近千只的红隼,信鸽和红隼可以通过训练,精准的记住一个地方,并且在这个地方做下标记;不管拿着信鸽和红隼的人在什么地方,只要将信鸽或者红隼放飞,信鸽和红隼就会寻着记忆中的定位,快速的返回到那个地方。 比方说给红隼定位的是中元城皇宫千羽坊,那么不管在中元帝国任何地方将信鸽或红隼释放,那信鸽和红隼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中元城,返回千羽坊。这个时候,若是在信鸽和红隼的身上绑上一些写有情报的锦帛条,就可以起到通讯的作用。 千羽坊的建立,或许并没有如同设想中的那样,加大皇室对地方权利的掌控,毕竟影响皇室和朝廷对地方权利掌控的因素太多了,信息不通畅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原因之一而已。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因为有了千羽坊的存在,中元帝国皇室相比于之前的那些王朝皇室,与外界的联络增强了太多太多了;中元帝国皇室也终于摆脱了不知民间疾苦的窘境,真正的开始尝试浅尝民间疾苦。 言归正传! 陈伽罗眼眸微眯的看了一眼秦冉,心中不禁一阵腹诽,这个老家伙今天怎么跑来了。 陈伽罗:“起来回话。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秦冉起身,从袖筒中掏出两张二寸宽的布条,双手捧起,托过他的脑门。 秦冉:“回陛下,刚才收到两封传信,信中的信息有些……怎么说呢,就是有些不寻常。老奴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蹊跷,所以,老奴这才冒昧前来打扰陛下。” 陈伽罗冲小太监使了个眼神,小太监上前,将两张布条接过,转呈给了陈伽罗。陈伽罗接过布条,仔细的看完上面的信息,深呼吸一口气,看向秦冉。 陈伽罗:“近期还有没有类似的信息传来?” 秦冉摇头:“回陛下,没有。” 陈伽罗颔首:“好了,你先退下吧。辛苦你了。” 秦冉跪下磕头:“谢陛下,老奴告退。”秦冉起身,快步向着太极殿外走去。 陈伽罗知道秦冉走出太极殿,这才看向柳毅开口:“走,去内帷说话。” 陈伽罗和柳毅二人走进太极殿内帷,侍女送来一壶茶,两支茶杯后;陈伽罗屏退左右,将手中紧握的两块布条递给了面前的柳毅。 柳毅接过布条,仔细的看过后,陷入了沉默。没办法,布条上的信息让他这个久经官场的老枭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约摸一刻钟后,柳毅缓缓开口道:“奇哉!怪也!” “若说,韩家庶子意图叛国,远赴西夏帝国建功立业,我尚且能够理解。毕竟韩家先祖本就出身诸子百家中的法家,韩家也正是因为继承了法家的传承,才一跃成为了十大世家之一。法家的学子向来就是诸子百家中最不安分的一帮人,离经叛道的事儿做多了,我们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了。” “但是这岱岳草庐少庐主的选择,就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第45章 柳毅对年轻一代的评价 柳毅眉头紧锁,眼睑抖动,显然内心是很不平静的。他本身就师承儒家学派,他的恩师正是孔丘的父亲,岱岳草庐的前任家主。所以他和岱岳草庐之间,是有一种割舍不了的情结在的。 就像今年的文比大典,在人才评定结束之后。全天下都对那位手拿紫金卷轴,被评价为麒麟之才的文比大典魁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五大帝国,还有那些个王国,为了搞到这位麒麟之才的身份信息,那真可谓是煞费苦心啊。金银珠宝,珍稀古玩,反正就是那些值钱的玩意儿,一车一车的往岱岳草庐拉,只为换取一条指示。结果当然全都是铩羽而归咯。 不过,这其中有一个例外,而这个例外就是柳毅。 柳毅派出他的长子,也就是太子陈环的大舅哥,柳云,亲自前往岱岳草庐,拜访草庐庐主孔丘。目的嘛,不言而喻,当然也是想要知道那位麒麟之才的身份信息咯。 相比于其他人的白跑一趟,连孔丘的面都没见上;柳云至少受到了孔丘和孔仁的款待,还在孔府中住了两天。 当然,孔丘并没有将陈琦化名王奇的那些信息告诉柳云,只是让柳云传话给柳毅,说是麒麟之才本就是中元帝国人,非生死攸关之时,也不会离开中元帝国,让柳毅不用为之忧心费力。 柳毅在听到柳云的回话后,大概其也猜到了孔丘的顾虑,所以也并没有再去追问其他的。 柳毅:“岱岳草庐的少庐主孔仁我是见过的,那小子文武双全,天赋之高,丝毫不逊色于他的父亲,现任岱岳草庐庐主孔丘。我此生阅人无数,年轻一辈中,能够与孔仁的文才武略相提并论者,绝不超过五指之数,而才能优于孔仁的同辈,恐怕就只有两位了。” 陈伽罗眼眸微眯:“是谁?” 柳毅深呼吸一口气:“一位是陈琦殿下,另一位就是那位被评价为麒麟之才的今年文比大典的魁首。” 陈伽罗眼睛猛地一亮,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微笑,嘴角都勾起来了。 陈伽罗:“陈琦?那陈环呢?” 柳毅讪笑着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太子殿下嘛,文才武略也皆属上等;我刚才所说的,能够与孔仁相提并论的五个人中,就有太子殿下。” “而陈琦殿下嘛,文才武略方面,明显是要优于太子殿下和孔仁他们这些人的。而且陈琦殿下志向高远,又没有那些世俗杂事阻碍,他的眼见和格局,是太子殿下和孔仁所比不了的。” 柳毅微笑着看向陈伽罗:“陛下您是明白的,太子殿下是储君,是未来中元帝国的主人,他的行为处事是会受到很多的限制的。不说别的,陈琦殿下剿灭尉迟家族的事情,若主使者换成太子殿下,您是知道的,那朝堂恐怕就得动乱喽。” “孔仁也一样,他身为岱岳草庐少庐主,岱岳草庐的下一代继承人,他的行为处事是受到很大约束的。他的一星半点失误,都会被有心之人无限放大,进而成为攻讦他的武器。” “而这些限制,在陈琦殿下身上是没有的。或者说,就算是有,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的。陈琦殿下为人处世,只看心情,不问对错,更别说那些无聊的是是非非了。” “所以,在我看来,相比于散养的陈琦殿下,太子殿下和孔仁,总是缺了些东西。” 陈伽罗听完柳毅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理解柳毅话中的含义,更明白其中的无奈。说实在的,他自己幼年继位,弱冠之年亲政,励精图治二十余载,吃的是些什么苦,受的是些什么罪,谁又能理解的了呢? 太子陈环可是他的亲儿子,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是真心的不想让陈环像他一样劳累一生。可是,陈环身为嫡长子,身为他陈伽罗的儿子,继承皇位这件事儿本就是他命中注定的,陈环他是逃不掉的。就算是他陈伽罗想要废长立幼,废嫡立贤,先不说自己的正妻,颜皇后同不同意,自己的儿子陈环同不同意;就是那些朝臣,文臣武将们都不会同意的。 “唉!”陈伽罗长叹一声:“但凡有的选择,我真的想让陈环像陈琦那样的走出去,见一见中元帝国的大好河山。” 柳毅闻言,无奈的摇摇头:“真不是臣折您的面子,咱们这一代人够呛了。” “或许到了太子殿下和陈琦殿下他们像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中元帝国会大不一样,到时候,太子殿下或许真的能够抛去世俗杂念,亲自用双腿去丈量这大千世界吧。” “哈哈哈哈!”陈伽罗听到柳毅的话,有些心驰神往的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他收住自己的神情,眼眸微眯的看向柳毅:“对了。你还说有一位麒麟之才是吧?此人的身份可曾查清?” 柳毅无奈的摇摇头:“孔丘应该是答应了那位麒麟之才,帮他保守秘密;所以,目前阶段,五大帝国中,也只有我们知道那位麒麟之才是中元帝国人,其余的信息五大帝国都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不过,我还是通过各种方式拿到了文比大典时的一些诗词文章,不得不说。此人真不愧麒麟之才之誉。” 陈伽罗眼中精光大盛,有些急切的看向柳毅:“哦?你可有摘抄?” 柳毅点头:“有的。就在府中,我这几日正在琢磨着呢。” “陛下若有兴趣,我可以背一些给您听听。” 陈伽罗点头,亲自拿起茶壶给柳毅斟了一杯茶。柳毅似乎也是司空见惯了,并没有那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柳毅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便将文比大典时,陈琦所写的那四首诗词,一字一句的背了出来。 然后,陈伽罗就在柳毅面前表演了一出滑稽的变脸大戏。四首诗词,四种不同的心境;《望岳》的浪漫和激情,还有那磅礴的气势,无一不是在彰显着作者的磅礴朝气;《登高》的悲凉和孤寂,还有那老病孤愁下,掩盖不住的慷慨激越;《雨霖铃》的失意和悲凉,还有那对恋人的不舍和对离别的惆怅;《相见欢》的孤寂和凄婉,还有那离愁别绪里挣扎的苦。每一种感情,都是那么的真挚,又那么的苦楚。 听到最后,陈伽罗忍不住感慨道:“这个麒麟之才,到底是受了多大的苦啊。这字里行间满含着孤独和凄苦,让人心痛啊!” 第46章 门阀世家之祸 陈伽罗从诗词的情绪中缓了过来,转头看向柳毅道:“对于这个麒麟之才的探访不要放松。就算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让他投奔别国了。” 柳毅抱拳道:“臣明白。依臣对孔丘的了解,孔丘既然说了这位麒麟之才不遭逢大难,是不会离开中元帝国的;那就应该是真的。要么是这位麒麟之才与朝堂还有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要么就是他的身份太过特殊,根本不能叛国投敌。” “但是不管哪一种,在目前阶段下,一切还尚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况且,天才嘛,多少都有些独特的癖好,或者是什么特殊的习惯。我们既不会放弃对麒麟之才的探访,同样也不能逼得太紧了,让那个怪才产生什么逆反心理。” 柳毅沉吟了片刻说道:“臣现在倒不担心这位麒麟之才投奔别国,臣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位麒麟之才会不会在有心之人的蛊惑下,被那些门阀世家收入麾下,成为他们的幕僚。” “陛下应该清楚,一旦有这样一个人为那些人出谋划策,我们打压门阀世家的困难程度也会直线上升,甚至是……彻底功亏一篑。” 陈伽罗闻言,脸色也是很不好看,柳毅的担心,何尝不是他的担心呢? 中元帝国现在虽然看着是繁花似锦,一派繁荣景象;但是真实情况如何,却只有陈伽罗和柳毅他们少数几个人知道。 神谕之战,中元帝国以一敌四;经历了残酷的厮杀和较量,中元帝国看上去的胜利了。南楚内乱,西夏改朝换代,北魏远迁漠北,东倭一蹶不振,只有中元帝国还勉强维持着五大帝国最后的尊严和底线。 但事实是,神谕之战带给中元帝国的危机和隐患,可以说是五大帝国里最大的,也是最危险的。 神谕之战之前,中元帝国虽然也有门阀世家;但是呢,受到皇权的约束,严令禁止门阀世家暗地里私通款曲,甚至就算是门阀世家联姻,朝廷都给他们定下了严格的规矩和限制。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其实门阀世家就相当于是一个地方的土皇帝,势力根本不足以越过州府境,抵达别人的地盘,所有人不过就是在圈地自萌罢了 神谕之战期间,中元帝国因为要顾忌到四大帝国的武力威慑,还要考虑老百姓们的民生情况,更要肃清官场,整饬吏治,抓捕元奸。朝廷在忙碌中,就将对门阀世家的监视放松了很多;慢慢的,门阀世家身上的枷锁被解封了,门阀世家开始借着这个空档,快速发展自己的家族势力。而扩张最迅速,发展最好的,自然就是以十大世家为首的那一批人了。 等到神谕之战结束后,皇室扭回头来,才发现那些门阀世家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门阀世家之间不仅利用联姻加强了联系,还在经商和圈地方面狼狈为奸;而最不能让陈伽罗容忍的,就是门阀世家竟然将手直接伸向了朝堂,向朝廷要钱,要物,要官,要封。说实话,陈伽罗是一粒小米都不想给那些门阀世家,因为陈伽罗认为,那些门阀世家根本不配。 神谕之战,中元皇室损失惨重,差点找不到一个继承人。朝臣们和那些勋爵世家们也好不到哪去,有很多勋爵世家的损失丝毫不比中元皇室少,直接死到没有继承人的勋爵世家也并不罕见。至于老百姓,那日子过的就更是紧巴巴的,饥一顿饱一顿的,吃了上顿没下顿,挨饿也实在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儿。 可是,偏偏那些门阀世家,在整个神谕之战的过程中,不仅没有提供一星半点的力所能及的帮助;甚至是借着朝廷无暇他顾,开启了疯狂敛财模式,大发战争财。而借机脚踩几条船,多头下注的门阀世家,更是难以计数。 说实话,别说是陈伽罗和朝廷不待见门阀世家了,就连老百姓们也很看不上这帮黑了心肝的门阀世家。门阀世家是真实的给世人表演了什么叫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可是,陈伽罗和朝廷不管再怎么看不上那些门阀世家,再怎么恨那些门阀世家;在看到门阀世家那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后,也不得不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没办法,陈伽罗和朝廷当时若想要铲除门阀世家,必然会受到门阀世家的疯狂反扑,甚至是直接在中元帝国内展开一场无休止的内战。纵使中元帝国军队的战斗力要远胜于那些门阀世家,可以轻松的灭掉任何一个门阀世家。但是,中元帝国的门阀世家有多少?分布有多广?关系有多复杂?调军队镇压,没个十年八年的,根本做不到完全清除。 十年八年……刚刚走出神谕之战的中元帝国,哪里还经得住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消耗啊。到时候,恐怕门阀世家还没有灭完,中元帝国就已经易主了。 当时的陈伽罗尚未亲政,朝政由陈伽罗的亲妈,陈琦的亲奶奶,皇太后殷氏把持。殷氏和几位托孤重臣商议之下,最后选择了妥协。将朝廷的官员任免权,让渡给门阀世家近七成,皇室和朝廷内阁中枢除了保留一部分高阶官位外,其余的地方权利几乎是全部让渡给了门阀世家。官员的派遣和安置,吏部根本说不上话,完全由门阀世家们商量着,轮流派遣族中之人赴任。 陈伽罗亲政后,借着几次大的官场动乱,抓住了一批门阀世家的小辫子;门阀世家担心自己被陈伽罗当成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咬着后槽牙,忍痛将三成的官员任免权还给了朝廷,还给了吏部。 陈伽罗为了震慑那些门阀世家,创造性的开创了外访监察制度,派出一大批忠心于朝廷的官员,到州府郡县去探访民情,监察吏治,整治恶吏。将那些曾经不可一世门阀世家给锁在了笼子里。 但是,就像狗一旦吃过肉以后,便永远不会再吃素一样;那些门阀世家品尝过了共享天下的滋味,哪里还会愿意被锁在笼子里呢?他们只会不断的试探,不断的尝试,不断的腐化中元帝国的官僚体系,想方设法的再一次将陈伽罗,将皇权关进笼子里去。 第47章 太子陈环的邀请 这些年来,门阀世家和朝堂之间的暗中较量就没停歇过。陈伽罗和内阁重臣们的心思根本不能够全心全意的用在治理国家上,整天都在明里暗里的和那些门阀世家的代表们在那里勾心斗角,虚与委蛇,简直是糟糟透了。 在这种较量中,人才,起到的作用至关重要。门阀世家和朝堂之间,谁手里的人才更多,谁手里的人才水平更高,谁手里的人才能力更出众;那么谁就会在较量中,占有优势!所以,这些年来,门阀世家和朝堂之间对人才,特别是庶民人才的争夺,几乎是到了一个白热化的程度。说白了,就差动刀子了。 所以,柳毅的担心,不能说没有道理,更不是多虑。 陈伽罗眼眸微眯,眼中寒光暴射:“希望那些蠢货们识趣一点,别觊觎那些不属于他们的人和物;他们要是敢乱伸手,哼!” 柳毅颔首:“希望那些傻瓜们能识趣一点吧。唉!这些年来,那些个门阀世家是越来越放肆了。” “哼!”陈伽罗冷哼一声:“那你觉得,我们要如何应对韩家庶子叛国的事情呢?还有,你觉得孔仁退族离家和韩家庶子叛国有没有什么关系?” 柳毅略作思忖道:“那个韩家庶子我还真听人说过他,我记得满世元给那个庶子做过评价,最终的评价是四个字‘志大才疏’……” 陈伽罗眼睛猛地一亮:“满世元?是那个专门做人物评价的满世元吗?” 柳毅点头:“是的。” “满世元虽然是庶民出身,但在求学的时候,曾经做过法家大儒卫满的书童,后被卫满收为记名弟子;所以打那之后,满世元改姓满,以法家门徒自居。” “满世元对于法家经典的研究没有见他有多少成就,反倒是长于人物评价,而且他的评价还蛮受众人认可的。在人物评价这个方面,除了岱岳草庐庐主孔丘,还真没人敢说自己做的人物评价比满世元强。” “所以,满世元给那个韩家庶子做评评价,应该还是信得过的。” 陈伽罗:“那照你这么说,那满世元和韩家应该同属法家了?” “可是满世元对这个庶子的评价,可一点都看不到有什么情面在啊。” 柳毅无奈的叹息道:“满世元此人之所以受人追捧,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敢说真话。满世元那家伙毫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大人物的威胁,也不管主家给多少的金银财宝。反正我看到什么就说什么,绝不藏着掖着。” “满世元和韩家虽然同属法家,但是却分属不同的流派。所以关系应该不会特别的亲密才对,所以就谈不到什么情面不情面的了。” 陈伽罗:“若真如你所说,那这个韩家庶子还要不要惩治?” 柳毅摇头:“没必要!” “那个韩家庶子就算去了其他帝国,能不能混上个一官半职还不知道呢。就算他能混上个一官半职的,以他那光说不练的假把式,到底能做出个啥来,还不知道呢。为了这么一个人,将我们监视韩家的一条线给暴露了,实在是犯不上。” 陈伽罗颔首:“那孔仁呢?他和韩家庶子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柳毅微笑着摇头:“绝不可能。” “孔仁那孩子我见过,儒雅随和,彬彬有礼,一副文人雅士的派头。但是,深入了解后,你就会发现,孔仁他是一个极其高傲,他之所以对奴婢和使役们好,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些人面前表现什么,换句话说叫做没必要。真正能够让他看上眼的人,他才会和那个人成为朋友,所以,在我看来,孔仁根本不可能看的上韩家庶子那般人物。就更别提叛国这档子事儿了。” 陈伽罗颔首:“也对。天才怎么会和蠢猪做朋友呢。” “柳毅,朕给你的一个任务,调查清楚,孔仁的具体去向。了解清楚是谁请的孔仁,请去干什么,是否会对朝廷不利。” 柳毅重重的点了点头:“微臣明白。” 陈伽罗沉思了片刻后,开口道:“让人盯着点那个韩家庶子,监视他在异国他乡的情况。等到时机成熟了,可以用这个韩家庶子,敲打一下韩家。让他们在属地老实一点,别整天搞东搞西的。” 柳毅点头:“好。臣知道了。” 时至午时,太极殿内帷外传来了一声清亮的童子音。 “东宫使役秦无恙,封太子殿下之命,请见陛下。”秦无恙躬着身子,站在内帷外的候事处,双手自然垂落,一副恭敬等候聆讯的模样。 陈伽罗轻咳一声:“进来回话?” 秦无恙走进内帷,冲着陈伽罗双膝跪倒:“奴才秦无恙,参见陛下。” 陈伽罗嗯了一声:“何事?” 秦无恙:“太子殿下听闻陛下和柳相还在太极殿中议事,便命小的前来请示陛下,中午可否赏光,下榻东宫用膳。” 陈伽罗听到秦无恙的话,眼眉微微一抖:“太子有心了。你去回太子,朕和他岳丈一会儿就到,让他就按家宴布置,别太铺张了。” 秦无恙闻言,头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下:“诺!” 秦无恙说完,起身,躬着身子,后退着退出了内帷;等待离开陈伽罗的视线后,秦无恙甩开两条腿,飞也似的向东宫跑去。 陈伽罗见秦无恙离开了,微笑着看向柳毅:“老家伙,你有多久没有去东宫吃过饭了?” 柳毅思考了片刻后:“太子殿下婚后,就没有去过了。君臣有别,不想给孩子们添麻烦。” 陈伽罗无奈的笑了,右手食指点了点柳毅:“你呀!有的时候太过古板了些。你既是陈环的老师,又是陈环的岳父,真的没有必要刻意的保持距离;偶尔的带着嫂夫人去东宫看看闺女,女婿,吃顿饭啥的,不挺好的吗?” “忘了和你说了,陈琦给东宫送来了一个厨子,那饭菜做的,色香味俱全;不尝一尝会感觉很可惜的。一会儿咱们可是有口福了。” 陈伽罗说到最后,竟然话语间隐隐有些兴奋。像是看到心爱玩具的小孩似的。柳毅也是多少年没有见过陈伽罗如此调皮的一面了,对于一会的午饭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48章 陈琦的来信 午时二刻,陈伽罗和柳毅俩人溜达着就来到了东宫门口,东宫禁卫军在看到陈伽罗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跪下请安,汗都下来了。 没办法,东宫禁卫军虽然见过不少次圣驾,但是每一次见陈伽罗,那都是前呼后拥的坐着銮驾而来,哪儿见过陈伽罗溜腿跑来的呀。 陈伽罗并没有让禁卫军通报,和柳毅一起,溜溜达达的像逛街似的走进了东宫内。 此时的太子陈环,手里拿着一封信,正站在东宫大殿门口发呆,像是在思考问题。他双眸空洞,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忘我放空的状态,连陈伽罗和柳毅从外走进来都没发现。 陈伽罗和柳毅看到陈环的样子,彼此对视一眼;他们知道陈环是在想问题,如果他们强行打断了,很有可能会让陈环失去一次顿悟的机会;所以二人很默契的走到一旁的凉亭中坐下,悄悄的聊着感兴趣的话题。 约摸一刻钟后,陈环眼睛猛地一亮,周身的气势瞬间释放后,又快速的收回体内。 陈环长叹一声,正想要喊秦无恙的时候,就看到了从凉亭中走出的陈伽罗和柳毅。陈环微笑着跑到陈伽罗面前,将手中的信揣入怀中,单膝跪地冲着陈伽罗行礼。 陈环:“儿臣参见父皇。” 陈伽罗伸手,摸了摸陈环的肩膀:“起来吧。” 陈环起身,冲着柳毅行了个长揖礼:“陈环见过恩师,岳父大人!” 柳毅抱拳:“太子殿下有礼了,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二人同时起身,碍于陈伽罗在场,两人没有客套话,静静的站在了陈伽罗身后。 陈伽罗率先走进东宫大堂,轻车熟路的坐在主位上。陈伽罗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 陈伽罗:“既然是家宴,你们都放松点,坐下回话,别一惊一乍的搞得人怪不自在的。” 等到二人坐下,陈伽罗看向陈环道:“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我看你刚才在看信?” “嗯!”陈环从怀中掏出信,整理好放在了陈伽罗身边的桌案上:“回父皇,是陈琦的来信。” 陈伽罗拿起信,粗略的看了一遍:“陈环,给你岳父大人说一下信中的内容吧。” “是!”陈环抱拳领命,扭头看向柳毅:“陈琦遣专人不远万里前来送信,他说他有意整肃丰都驿官场,处置丰都驿所属各郡县官员和属吏。从父皇送给丰都驿的那一百九十六名官学生中,挑选合适的人才,暂代主司府和各郡县的官员、属吏的职责。” 柳毅有些不解的问道:“陈琦殿下这是准备,给丰都驿来一场大换血吗?如此疯狂的人事安排,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很容易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陈环点头:“岳父大人说的极是,陈环来信说,若非逼不得已,他也真的不愿意做这种重塑丰都驿官场根基的事情。” “丰都驿的官场,现在已经到了一个极危险的境地;如果不快刀斩乱麻的解决问题,拔除脓疮,丰都驿官场恐怕真的就会出现动荡,甚至是动乱。” 柳毅眉头微蹙:“这么严重吗?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环轻叹一声:“陈琦来信说,丰都驿的各级官吏几乎是烂到骨子里了。丰都驿下辖九郡十七县官员属吏近二百人,屁股干净的人数只有不到两成。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做过一些腌臜事,或者是正在做一些个腌臜事。其中,落户在丰都驿的五个门阀世家分家,为非作歹的手段,丝毫不逊色于尉迟家族。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琦来信说,他一直想要整顿丰都驿官场,监察官员们在任期间的所作所为。可是之前,丰都驿人才缺口较大,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暂代那些离任官员们的官职。所以他才不得以之下,在任一年多时间里,听之任之的将就着推进丰都驿改革,没有干预处理官员德行有亏的情况。” “丰都驿的官吏们,所犯的罪行包括但不限于杀人放火,买卖人口,冒名顶替,欺上瞒下,巧取豪夺,欺男霸女……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罄竹难书。” “陈琦认为,那些官学生可能在处理政务民情的时候,会有些生疏,难免会出不少的纰漏。但是,这些人心念赤城,聪慧至极,应该很快就可以上手,将官场上的那些是是非非给理顺了。” “就算是那些官学生们学习的慢一些,出现一些纰漏,甚至是错误。那也比现在丰都驿官场上的那些牛鬼蛇神们强太多,太多了。与其放着这帮神经病占据官位,为非作歹;不如去培养一些心思纯净的后辈;虽然同样会有损失,但是那也是必要的花费了。” 柳毅听完陈环的话,眼眸微眯:“太子殿下是说,陈琦殿下不仅要将丰都驿的官场重新安排,还想要追究那些离任官员的责任?这样会不会又触及到门阀世家的关系和利益?” 陈环点头:“一定会的,不说别人,就那五个为非作歹的门阀世家分家,陈琦是绝对不会放他们轻易离开的。一定会扒掉他们一层皮才会罢休。” “陈琦就是担心他在丰都驿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激化朝廷与门阀世家之间的矛盾。导致纷争的白热化,甚至是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才写信过来,想要问一下父皇的意见和建议。” 柳毅点头:“陈琦殿下的顾虑是正确的。” 柳毅看向陈伽罗:“陛下应该让陈琦殿下稍等半个月,等到赣州府的人事安置停当后,确保陈琦殿下安危无忧,再让陈琦殿下放手施展作为。” 陈伽罗点头:“嗯。你说的对。” “柳毅,下午你亲自去内阁拟旨,任命贺玉璋为赣州刺史,李金玖为赣州守备使,任命卫明湘江府刺史,原湘江府刺史刘辉回京述职后,另做安排。” 柳毅抱拳:“臣领命!” 陈伽罗点头,看向陈环道:“你去给陈琦回信,将朕与柳相的计划告诉他,让他稍等几天,等到赣州刺史上任履职后,他再对丰都驿的官场进行整肃。” “告诉他,一切都要以保证他性命无忧为前提。千万不要像西渊郡那样轻易涉险。” 陈环:“儿臣遵命!” 第49章 南楚良种押运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兰馨苑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陈琦盘腿坐在凉亭顶上,享受这晨光的沐浴。紫气东来,阴阳交隔,正是‘气’最旺盛的时候,而这种气对于武修来说,就是天然的养料和最佳的补品,在这种条件下修炼,是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的。 一刻钟后,紫气消散,旭日高升,陈琦缓缓的睁开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起身,飘然从凉亭顶端落下,迈步走进屋中。 这段时间,陈琦几乎是天天都泡在兰园中;兰园有一种前世大学校园或者是研究所、研究院的那种感觉,陈琦很喜欢这样一种氛围;不需要天天的跟别人勾心斗角的耍心机,玩儿谋略,可以踏踏实实的静下心来,做研究,搞发明,那种纯粹的感觉让陈琦觉得很舒服,很自在。 最近几天,陈琦几乎是天天都呆在学科区里,给学科区速成班的学生们讲一些启蒙教育的知识,像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陈琦早就将这些启蒙书籍默写出来,交由印篆坊刻板印刷去了。 印篆坊,兰园内专门研究篆刻、雕刻和印刷的研学坊。这里汇聚了中元帝国四大篆刻大家,还有数位专业从事木雕,石雕,金属雕刻和微雕的能人异士。而陈琦给印篆坊的第一件工作就是研究雕版印刷术和活字印刷术。 印篆坊的那些能人和大家们一点都不含糊,仅仅三个月就完成了雕版印刷术的研究和改造,而且已经制造出来六套完整的金属印刷版,只有不是人为破坏,这六套完整的金属印刷版用了三五千年的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兰园学科区速成班的学生已经临近毕业,再过几天就要被安排去丰都驿下设的启航学堂中任教去了,陈琦想要抓紧时间,将前世的一些启蒙经验传授给这些学生。 陈琦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后,迈步走出房间,就看到了秦奕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过来。 秦奕:“少爷,早!” 陈琦:“秦伯,早!” 秦奕打完招呼,便拎着食盒走进凉亭,摆放在了石桌上。陈琦走上前,看了看石桌上的早餐,有豆浆,油条,茶叶蛋,还有几盘点心。 秦奕将早餐摆好:“少爷,吃早饭了。” “嗯!”陈琦:“一起吃?” 秦奕微笑着摇头:“不了。最近辟谷,吃过辟谷丹了。” “好吧。”陈琦拿起筷子,夹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咸香酥脆;陈琦端起豆浆喝了一口,那清甜的豆香味瞬间就萦绕在口中,久久不散。 陈琦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在异世界还有机会吃上豆浆油条这样的早点;豆浆油条,华夏人吃了都说好。 秦奕微笑看着吃的乐呵呵的陈琦,眼中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宠溺和慈爱:“少爷,你慢点吃。不够还有。” 陈琦满意的点点头:“秦伯,我吃着,您说事儿。” “好!”秦奕从袖筒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翻开后说道:“学科区拟定在三日后举办誓师大会,希望您到时候能够亲自到场,给那些孩子们加油鼓劲。” “可以,这是我答应过他们的,自然是要去的。”陈琦略做思忖后说道:“三日后嘛?严宽和孔仁三日内应该能到丰都城吧?” 陈琦看向秦奕:“吩咐下去,严宽和孔仁到达丰都城后,不用进城,直接带到兰园来。” “好。我一会儿就去安排。”秦奕颔首,继续说道:“还有,户部大司农转来了内阁文书,今年发给南楚的良种共计三百万石已经全部启程了,由南衙禁军亲自押送,预计二十天后到达丰都驿。等到达丰都驿后,南楚那边会来人办理交割,交割的手续全权由我们丰都驿主司府代办,交割结束后,南衙禁军押运银两返回中元城。” 陈琦想了想:“按照往年的价格,一石良种卖一两银子,三百万石良种,也就是三百万两银子,对吗?” 秦奕点头:“是的。咱们中元帝国内良种交易价格是在一石良种卖三钱银子,卖给南楚的良种价格翻了三倍多,一石良种卖一两银子。” “中元帝国全境有七成的地方都是一年一收,也就是一年种一次,收获一次;有两成的地方可以做到一年两收,只有丰都河沿岸的一些州府,特别是四府一驿,才能做到一年三收。” “而南楚呢,全境只要不是山地那种不能耕种的土地,其余的地方都可以做到一年三收。所以说,南楚相比于中元帝国,有着得天独厚的气候优势。” “因此,往年中元帝国卖给南楚帝国的粮种最多也不会超过两百万担,按照南楚帝国的耕地面积来算,最多也就是勉强能满足一年两收。在不省吃俭用的情况下,够南楚帝国的所有人吃一年的。当然,如果南楚帝国的那些贵族们不知道节制,铺张浪费的情况下,南楚帝国百姓们挨饿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 陈琦眼眸微眯:“可是,朝廷今年卖给南楚帝国的良种多了一百万石。按照秦伯您刚才所说,南楚帝国凭借着这三百万石的良种,完全可以做到一年三收,南楚帝国的粮食收获会提升近三成;在不改变老百姓们日常生活的情况下,南楚帝国的余粮储备会增加数倍。” 秦奕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南楚之所以在神谕之战后一蹶不振,长时间无法恢复国力到鼎盛时期,粮食短缺是最重要的原因。而造成粮食短缺的原因,自然就是中元帝国对良种的管控了。” “所以,我也搞不懂朝廷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做,就算朝廷缺钱,这种选择也无异于是在饮鸩止渴。这三百万两白银,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解决朝廷的燃眉之急,还有待疑问。但是,南楚帝国多得到的那一百万石的良种,可是实打实的;只要不遇上天灾人祸,南楚帝国的粮食储备一定会成倍的提升,粮食短缺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第50章 丰都驿的用工荒 陈琦没有接秦奕的话,静静的吃着早饭。一刻钟后,陈琦吃完早饭,起身走到花圃中,拿起喷壶给花圃中的花草浇水。 秦奕将石桌上的盘子碗收拾到食盒中,唤来两个小厮将食盒送回后厨。 陈琦:“秦伯。备马!” “好!”秦奕应了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陈琦将喷壶中的水浇完,在一旁的水缸中洗干净手,迈步走出兰馨苑。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陈琦和秦奕骑着一白一黑两匹战马从远处跑来,停在主司府门前,陈琦从马上跃下,将缰绳丢给守门的差役。 陈琦迈步走进主司府内,迎面就碰上了前天刚回到丰都驿的司马笙。司马笙刚回到丰都城,就收到了陈琦的指示,让他全权代行丰都驿主司职权。 司马笙虽然不知道陈琦有什么事儿要忙,但是出于彼此之间的信任,并没有去问缘由。直接回到主司府主持大局来了,两天时间,他终于将主司府内的事务了解清楚了,今天就可以上手了。哪知这主司府才刚开门,陈琦和秦奕就过来了。 司马笙冲着陈琦抱拳:“参见殿下!” 陈琦一把抓住司马笙的胳膊:“免了,跟我来。” 陈琦和司马笙携手揽腕的走进大堂中,陈琦坐在主位上,司马笙和秦奕分坐两边。 陈琦也懒得客套,看向司马笙,直接开口道:“二十天后,要调动三百万两白银,你那里能给我备好吗?我大概需要用五天,五天后便可以如数奉还。” 司马笙略作思考:“可以!只要在七天内如数奉还,便不会耽误事儿。” 陈琦颔首:“好。一言为定。” “另外,你从公帐上拨五万两白银备用。二十天后,南衙禁军将押解卖给南楚的良种到丰都驿,你要做好对他们的接待。” 司马笙眼眉微皱:“南衙禁军?今年为什么会是南衙禁军押送呢?往年不都是各州府配合南楚护粮军押送吗?” 陈琦摇头:“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是秦伯收到了户部大司农转来的内阁文书,文书上写的是由南衙禁军押送。” “唉!”司马笙叹息一声:“南衙禁军是整合了中元帝国军队中最精锐的一帮人。也不知道这些人好不好相处,可千万别来丰都驿闹事啊。” 陈琦微笑着摇头:“放心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负责押运的中郎将我应该认识。大事儿上是出不了什么问题的。” “至于南衙禁军里的那帮的愣种,你也不用太担心,那些人都很单纯,你只要对他们好,他们就真心待你。你只管准备吃喝,等他们来的时候招待好他们就行了。” 司马笙:“殿下,吃喝要怎么准备呢?要不要我包几个酒楼安排他们吃喝?” 陈琦听到司马笙的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是不是傻,你招待的是一帮糙汉,你就算准备上等酒席,他们也吃不出个好赖。你准备吃喝的时候也不用太精细,从兰园酿造坊中买一些高度酒,然后搞些大鱼大肉的,就行了。” “到时候,那些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谁还管你招待的周不周到了。” 司马笙听到陈琦的话,恍然:“多谢殿下提醒。我明白了。” 陈琦点头:“三天后学科区速成班要举行誓师大会,誓师大会后那些速成班的先生们就要去启航学堂赴任了。你这里预留给启航学堂的资金没有问题吧?” 司马笙摇头:“放心吧。我记得你的话,绝对不会挪用这部分资金的。” 陈琦点头:“嗯!那就行。” “如果主司府的资金紧凑的话,你可以从我的私户上调一些银两来周转,也可以将官仓的利润暂时归公,由你调配。反正我的似乎都在你手里,你自己用着看。” 司马笙微笑着说道:“嗯!好的!” 陈琦拿起桌案上的一本册子,上面是工曹坊递交上来的,今年准备征徭役的人数,整整十二万人次;要知道,整个丰都驿才不到二十万人。按照一次徭役四个月,一年十二个月,也就是要征三次徭役;十一万人分三次徭役征齐,那每一次最少要征四万人左右。刨除老弱病残,几乎是将所有青壮劳力都给征了个遍。 陈琦将册子都在桌上,冷哼一声:“简直就是胡闹。按照工曹坊这么个征徭役的法子,丰都驿老百姓们还种不种地了?地都荒了,全丰都驿老百姓们一起吃西北风和东南风吗?” 司马笙无奈的叹息:“我也觉得工曹坊的方案不靠谱,有点不切实际。不过,工曹坊的困难我们也要理解。” “丰都驿工曹坊现在还保持这郡县级的一个编制,干的却是州府级的活儿。他们真的是有点赶鸭子上架的那个意思了。加上工曹坊现在积压在手里的活儿也太多了,按照往年征的那点徭役人数,连塞鸭缝都不够,根本完不成工曹坊的人物。” “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想着靠扩招徭役人数,来解决他们人手不足的问题。” 陈琦摇头:“胡闹!活儿不是这么个干的。你们这样做,是在拆东墙补西墙,到时候丰都城是建好了,丰都驿的地都荒了;那个时候,老百姓们吃啥?穿啥?没吃没穿,你不擎等着老百姓们造你的饭呢?” 司马笙点头:“那殿下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陈琦用手指点了点司马笙:“你呀,就是个守财奴。连花钱都不会花。” 陈琦走下主位,招呼司马笙和秦奕走到一旁圆桌边坐下:“工曹坊不是缺工人吗?工人除了征徭役外,就没有其他方面的来源了吗?” 司马笙和秦奕对视一眼,二人齐刷刷的摇头:“不知道。” 陈琦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们是不是傻,咱们丰都驿现在有钱,有钱你还怕没人来干活儿吗?咱们丰都驿人是少,闲人就更少了;但是其他州府的闲散劳动力可并不少!那些闲散劳动力,你不给他们找活儿干,他们就得给你惹乱子。” 第51章 解决用工荒的办法 陈琦看向司马笙:“你就代表丰都驿主司府向附近的这些州府传信,说我们丰都驿扩建丰都城需要招募工人,给工钱的那种。他们可以将自己辖区里的那些闲散人员给我们送过来干活儿。” “这样一来,其他的州府将那些闲散人员给整走了,境内就少了不少的麻烦;那些闲散人员有活儿干,有钱花,也就不会闲的蛋疼去闹事儿了;咱们丰都驿还解决了没有工人可用的问题。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司马笙听完陈琦的话,忍不住嘬牙花子:“那得多少钱啊。” “丰都驿现在最低等的小厮,一个月的月例也得一百文;稍微卖力气一点的,需要一点技术的工人,一个月的月例最少得三钱银子;而那些技术好的,能力强的工人,一个月的月例能最少也得一两银子。” “咱们不管是修建丰都城,还是做其他的工程,用的人可是以十万计的。咱们丰都驿的税银是不少,但是也架不住这么个花啊!” 陈琦强撑着挤出一丝微笑:“不生气,不生气。自己选的人,笨死也得忍着。” “司马笙,我来问你,那些工人们赚钱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儿是什么?” 司马笙不假思索的说道:“吃饭!” 陈琦点头:“然后呢?” 司马笙:“睡觉!” 陈琦:“再然后呢?” 司马笙摇头:“不知道了。” 陈琦举起一根手指:“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你所说的其实根本就是一件事儿。这件事儿叫做花钱!只要我们能让那些工人将钱都花在丰都驿,那么我们就不算亏。” 陈琦拿起几个茶杯放在桌子上,陈琦指着一只茶杯道:“这个就是工钱!” 陈琦指着司马笙道:“你今天的工钱我给你了,你去秦伯开的饭馆子里吃饭,又把钱花给秦伯了,秦伯来我粮铺里买粮,又把钱花给我了。” “这钱在外面走了一圈,最后是不是又回到我的手里了?” 司马笙和秦奕点头:“是!” 陈琦:“可是在整个过程中,作为工人的司马笙,你吃饱饭了;作为饭馆老板的秦伯,您赚到钱了,作为粮铺老板的我,粮食卖出去,赚到利润了。” “而做为主司府的我,丰都驿建城的事儿我办成了;你不管是在我丰都驿吃、喝、拉、撒、睡、玩,还是干别的,只要你花钱,那我就能收到税。” “只要我们掌握好几个民生关键点,我们建造丰都城不仅不会亏钱,还会赚钱呢。” 司马笙听着感觉云里雾里的,感觉自己的思路像是完全跟不上陈琦的节奏。最后直接就放弃治疗了,干脆就是陈琦说什么,他就听什么。陈琦让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反正干就完了。 司马笙:“虽然没听懂,但还是觉得蛮厉害的。” “这样吧。殿下您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陈琦无奈的摊手:“好吧。我错了,我就不应该废那个吐沫。” “丰都驿的粮食和食盐现在已经实行了官卖,其他的生活类物质也基本上处于半官营状态。不需要你特地做些什么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派出人去,尽可能多的往回采购一些生活类物质,将他们库存起来。到时候加价卖给那些工人就行了。” 司马笙点头:“哦,好。” 陈琦思考了一会儿:“对了,那些官学生都回来了吗?我让他们写的东西他们都写好了吗?” 司马笙:“昨天宫恕来了一趟,说那些管学生们都回来了,而且有一半的人都已经写完了。估摸着这两天就能都写完交给你了。” 陈琦点头:“那就好。这样,三天后你让人带他们去兰园学科区,观摩速成班的誓师大会。等誓师大会结束后,他们就直接入住到学科区内,培训一段时间后,根据他们的能力和特点,给他们安排工作。” “嗯!好的!”司马笙点头应下:“包括那四个大才子吗?” 陈琦颔首:“嗯!包括他们。” 司马笙起身抱拳:“明白!” 陈琦又跟司马笙和秦奕一起,商量了一下主司府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做。直至中午,陈琦三人用过午膳后,陈琦和秦奕这才告辞离去。 陈琦坐在马上,看向秦奕道:“秦伯。给丁智笙传信,让他密切监视一下十大世家和所有的二流世家,看看他们在得知孔仁离开岱岳草庐后,会有一些什么样的反应。” “还有,让他告诉潜伏在韩家庶子身边的那个小厮,让他尽可能的帮助韩家庶子获得西夏皇帝李宛的信任。最好是能够让李宛答应韩家庶子,同意他在西夏帝国境内实施变法。” “他只要按照我的设想,在西夏帝国大展宏图的话。用不了十年,西夏帝国内部必然分崩离析,出现动乱。到时候,就是蚕食西夏帝国的最佳时机。” 秦奕点头:“好,我回去就给丁智笙去信。” 陈琦没有再说话,和秦奕两个人信马由缰的在丰都城内逛了逛,并没有遇上正在办差的蓉丫头;这才不情不愿的策马扬鞭,返回兰园去了。 半个时辰后,二人回到兰园,还没回到兰馨苑就被人拦住了去路,而拦住二人的,正是土木工坊的的掌事,鲁坤。 鲁坤:“殿下,您吩咐制作的预制砖已经都做好了,等候您的检查。而且您做好的预制砖也已经干的差不多了,请您过去做试验。” 陈琦点头:“好!走!” 陈琦和秦奕、鲁坤一同来到了土木工坊。鲁坤命人将陈琦做好的那块预制砖搬了出来,放在了陈琦等人面前。陈琦伸手在预制砖的六个面都摸了摸,确认都干透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可以检验强度了。”陈琦看向鲁坤:“去,命人取几把大锤来。” 鲁坤点头,命自己的徒弟亲自去取来两把青铜大锤,还给了陈琦和秦奕。 陈琦颠了颠手中的大锤,满意的点了点头:“谁先来试一试手感?” 第52章 试验预制砖的承重能力 “嘭!”一声闷响,一名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壮汉手里握着一把足有几十斤的青铜重锤,砸在了预制砖上。几乎就是砸完的一瞬间,那青铜重锤就直接脱手飞了出去,壮汉抬起双手,就看到虎口裂开,涓涓的往外流着血。 众人小跑着来到壮汉面前,着急忙慌的看着壮汉的伤情。 陈琦满脑门子黑线,走上前抓起壮汉的手,用内力试探了一会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琦:“这是谁家的傻孩子?你还真十足十用力啊!幸好只是一些皮外伤,要不然下半辈子不毁了吗?” 壮汉被陈琦数落的有些惭愧的低下头,那副憨傻的模样,让陈琦都有些不好意思在说他了。 陈琦招呼来两个土木工坊的学徒:“你们两个,扶着他,去医科区,找人给他看一下。” 等到三人离去,陈琦这才转过身子,就看到一帮人围在预制砖边仔细的研究着。陈琦走上前,人们很自觉的分开一条道。 陈琦仔细的翻看了一下预制砖:“表面有些许破损,但是对于整体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众人兴奋的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显然是没想到预制砖的效果会这么的好。 “好了,退远点。”陈琦拿起一把青铜重锤,在手中颠了颠:“我来试试这砖的最大承重。” “少爷,要不我来吧。”秦奕有些紧张的走上前,抓住陈琦的胳膊道:“您万金之躯,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儿呢?” 其他人也走上前,想要劝陈琦;被陈琦摆手给阻止了。 陈琦:“秦伯,不是我看不起您。单比力量,您就算是武力全开,也未必比我强。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至于我嘛,你们放心,我这人可是很惜命的。我才不会做那些个没把握的事儿呢。” 众人面面相觑,本来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看到陈琦坚定的眼神,也只好悻悻然的退到远处去了。 秦奕松开陈琦的胳膊,跟在陈琦身边道:“那我陪着少爷一起。” 陈琦无奈的讪笑一下,拍了拍秦奕的肩膀:“你跟在我身边,只会让我分心。相信我。我不会有事儿的。” 秦奕无奈的叹息一声,走到不远处站定,满脸担忧的看着手握重锤的陈琦。 陈琦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青铜重锤握紧,等到状态调整到最佳,陈琦眼睛猛地睁大,他双腿用力,身体半旋,手中的重锤跟随者双臂画出一个完美的半圆形,最后重重砸在了预制砖上。 陈琦在青铜重锤即将砸中预制砖的瞬间,双手松开,青铜重锤的锤柄,双脚点地身形猛地后撤,像是被人用绳子拉走似的。陈琦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青铜重锤和预制砖接触的位置,想要看清楚预制砖和青铜重锤的变化。 “嘭!”一声比刚才还要重的闷响传出,预制砖周围的土地都被砸的震动了一下,震起的尘土如云雾般升腾而起。在那云雾中,一把已经变形了的青铜重锤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着垂直上升,然后又垂直落了下来。 “嘭!”又是一声闷响,青铜重锤落在地上,带起的风,将漫天尘土震散开来,露出了满地的狼藉。 秦奕几乎是在陈琦后退的瞬间就启动了,全力以赴的飞到陈琦面前,单手环住陈琦的腰,内力全速催动,直接将陈琦带到了中心点三丈外的地方。 “秦伯,没事儿了。”陈琦微笑着拍了拍秦奕的胳膊:“八年还是九年了?好久没有被秦伯这么抱着了。”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少爷满六岁后,就没有再让我抱过了。距离上次抱着少爷玩儿,已经过去九年多了。” 陈琦拍了拍秦奕的胳膊:“谢了。”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眼泪忍不住就要往下掉,但是急吼吼看到远处跑来的众人,还是强行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在尘土散去后,众人没有管预制砖怎么样,眼睛瞪得老大,四处寻找着陈琦的踪影;直到看到陈琦浑身一尘不染的和秦奕站在远处,众人的心这才落回到了肚子里。小跑着朝着陈琦和秦奕所在的位置赶来。 鲁坤一把抓住陈琦的手,仔细的翻看了一下,发现陈琦的手洁白如玉,连一点老茧都没有,更别说伤口了,这才放下心来。 众人在鲁坤查看的时候,眼神也没离开过陈琦的手,发现陈琦的手一点伤都没有,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陈琦抽回手:“放心吧。我还没笨到连自己的安危都保护不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那块预制砖怎么样了?” 众人听到陈琦的话,兴趣直接就被提起来了。簇拥着陈琦和秦奕,向着预制砖的方向走去。 走到近处,人们这才看到预制砖的模样。原本只是有些微破损的预制砖,现在被砸了个七零八落的。全靠着预制砖里面的钢条牵扯着才没有彻底四分五裂。预制砖的三步外,那柄用来砸预制砖的青铜重锤已经彻底变了型,原本长方体的锤头,从中间裂开成了两半,勉强靠着锤柄连接着。 鲁坤蹲下身子,仔细的翻看了一下预制砖:“我原本还不清楚殿下为什么要在做预制砖的时候,往里面放这几根钢条。现在看到这预制砖的状态,才明白了殿下的用意。” 鲁坤看向陈琦:“殿下,您刚才使了多大的力?” 陈琦想了想:“我个人巅峰力量的七成。如果非要说一个参考的话,相当于一千斤的铁球垂直砸下吧。” 众人听到陈琦风轻云淡的说出的话,齐刷刷的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他们有生以来,听到的人力所能达到的最大力量;可是听陈琦的话,这力量还不是陈琦的全部……那陈琦力量的巅峰值到底是有多么的恐怖? 人们越想越心惊,再看陈琦的眼神也变了,满眼都写着‘崇拜’和“仰慕”;把陈琦给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在陈琦尴尬的时候,鲁坤说的话,帮陈琦解了围。 第53章 三位铸造大师 “有什么可惊讶的?咱们殿下本身就是天生神力,又是武修;现在的力量咱们平常人可能会觉得恐怖,但是对于殿下来说,还不是他个人的极限呢!” 鲁坤他本身也是一名武修,虽然说武修的天赋一般,境界也不算太高吧;但是对于武修的了解还是要比在场的大多数人要多一些的。所以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一惊一乍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鲁坤一边说,手指还在不停的掐算着:“殿下,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现在五大帝国的攻城弩和工程车,是根本破不开这预制砖的防御的。” 陈琦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不过,我们现在只是在试验一块预制砖的承受力。等到建城的时候,计算城墙的承受力就不是按这个方法计算了。” 鲁坤点头:“明白。” 陈琦蹲下身子,拿起那块七零八落的预制砖,双手握住钢条,猛地一用力,那钢条直接就被陈琦给掰断了。陈琦看了一下钢条断裂的缺口处,这才恍然的点点头。 陈琦看向秦奕:“秦伯。您去将冶炼坊的欧铁大师和另外两位冶炼大师,请到兰馨苑。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 秦奕抱拳:“好。我这就去。” 陈琦点头,转身又看向鲁坤:“鲁坤大师,您去通知土木工坊的其他三位大师,申时三刻到兰馨苑吃饭。咱们商量一下丰都城扩建的事情。” 鲁坤抱拳:“是,我亲自去叫他们,一定准时到达。” “嗯!”陈琦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土木工坊的学徒:“来两个人,用筐将这块破碎的预制砖给我送到兰馨苑去。” 两个小伙子跑出来,冲着陈琦抱拳道:“殿下放心,稍后送到!” 陈琦又和众人说了一会儿话,简单的回答了几个土木工坊学徒的问题后,骑马回到了兰馨苑。 陈琦回到屋中,换了一身居家服,洗漱完毕后,来到凉亭中坐下,倒了一杯凉茶,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就在陈琦坐下后不久,欧铁带领着其他两位冶炼大师走进院中。 陈琦微笑着起身,冲着三人抱拳道:“三位大师有礼了,快,请进来坐。” 欧铁和陈琦相处久了,知道陈琦的脾气秉性,大笑着拉着两位冶炼大师,走进凉亭中。 欧铁:“二位,咱家殿下最烦那些个客套的虚礼了。咱们入乡随俗,今天就免了那些个废话和虚礼,开门见山的说正事儿,如何?” 二人看向陈琦,脸上很是尴尬;陈琦见状,哈哈大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欧铁大师深知我心。就这么办。” 两位冶炼大师如释重负的暗叹一声,不再扭捏,在欧铁的引导下,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欧铁冲着陈琦抱了抱拳:“殿下,还不认识这二位冶炼大师吧?我给您介绍介绍。” 欧铁指着左边,胡须花白的老者说道:“这位呢,叫做慕岩,最早呢也是以为铸剑师。后来觉得铸造材料的强度一直达不到他的要求,所以便转行,开始研究起了金属冶炼。我此前铸造寸刃的时候,因为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材料,着急的焦头烂额的,便是慕岩大师帮我解决的材料问题。” 欧铁又指着右边,发须雪白的老者道:“这位呢,叫做高良,出身颍川高家。颍川高家您知道吧?仅次于欧氏家族的三大铸造世家之一。高良曾经被誉为他们那个时代的铸造第一人,中元皇室的天子剑‘神谕’,便是他铸造的。” “只不过,铸造完‘神谕’之后,高良便彻底封山,不再干铸造的活儿了。经年累月的探索和研究金属冶炼的技术和特点。他前后试验出了九十一种不同的青铜原料配比,以及每种配比的特性和优势。他所着的《高良冶炼实录》是目前五大帝国铸造师们都梦寐以求,都想要得到的宝贝。” “据说,包括颍川高家在内的三大铸造世家,都曾出万金,想要买到《高良冶炼实录》这本书。可惜,最后都无功而返了。” 陈琦点头,冲着二人抱拳道:“二位长者不愧大师之名,陈琦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慕岩和高良二人冲着陈琦抱拳道:“殿下客气了,雕虫小技而已,愧受大师之名,安敢在殿下面前托大。” 陈琦摆手:“非也,非也!” “在我眼中,职业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是在自己的行业内,能够做出一番成就的人,都应该被人尊重。而大师之名,只不过是你们理所应得的。我希望有一天,像你们这样有所成就的工匠,大师;也能够被加官进爵,也能够着书立传,也能够青史留名,也能够配享太庙,受万世之敬仰。” 包括欧铁在内,三位大师在听完陈琦的话后,都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工匠,有朝一日可以如同陈琦说的那样,被家人以外的人所铭记,更别说什么青史留名,受万世景仰了。 思忖着过往的点点滴滴,三人忍不住眼眶泛红,险些落下泪来。他们三人都曾经是名噪一时人物,在自己的行业中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但是,只要一离开他们身处的那个行业,他们遭受到的只有冷漠,冷眼和满满恶意。 在世人眼中,你就算是再怎么高级的铸造大师,你和那些补犁头的铁匠也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个臭打铁的。是靠卖力气赚钱的,是低人一等的。 那些个家长们,挖空心思的和那些门阀世家寻关系,攀交情,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孩子能够进入到门阀世家的私塾中学习,有朝一日混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他们宁愿自己的孩子在竞争中失败,最后成为混吃等死的废物,成为街溜子;也不愿意让他们的孩子去学一门打铁的手艺来养活自己,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人。 陈琦看着三位大师激动的眼睛都红了,无奈的摇摇头,不管在哪个时代,在哪个星球,在哪个世界,真正自食其力的人都很难被重视,被尊重。这是‘人’的悲哀。 第54章 钢筋和轧钢技术 陈琦和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土木工坊的那两个学徒用筐抬着被陈琦砸废的预制砖走了进来。陈琦让二人将筐放在石桌旁,嘱咐了两句后,两名学徒离去;陈琦这才将石桌上的东西清理干净,将那块七零八落的预制砖从筐中取出,放在了石桌上。 陈琦给三人介绍了这预制砖是怎么回事儿,以及预制砖的制作方法;当陈琦讲到不久前做的预制砖承重试验时,欧铁的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欧铁作为陈琦的专属铸造师,他是知道陈琦的力量到底有多么的恐怖的,陈琦的七成力量,可是足以将青石和花岗岩拍成粉末的。可是看眼前这个预制砖,可灰了吧唧的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竟然可以承受陈琦的一次锤击,只是简单的碎裂而已,还连接着没有彻底断开。 欧铁拿起那预制砖,仔细的翻看了许久,忍不住啧啧称奇。 欧铁:“若这预制砖真的像殿下所说的那样,那可真的是中元帝国之福啊。若用这预制砖建城墙和防御工事的话,以现在四大帝国的军备能力,休想攻破它们。” 陈琦颔首:“预制砖是一种方法,还有一种方法是直接浇灌,那种方法做出来的城墙,浑然一体,宛若天成。承重能力是预制砖的数倍,甚至十数倍。” 欧铁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撼,涤荡灵魂的震撼。 陈琦拿起连接预制砖的一块钢条,双臂用力,直接将钢条掰断了。 陈琦指着钢条的断口说道:“这个钢条硬度是够得,但是柔韧性不佳,不具备任何延展性和变形能力。这样的钢条应用在建筑中,作用会大打折扣。” “打个比方吧。现在这个钢条,有点像骨头,力气大一点的话,一掰就折了;甚至不用掰,应力点稍微以错位,骨头就会出现裂缝,再一用力的话,骨头就折了。而我们在建筑当中需要的钢条,应该像筋一样,你可以随意的敲打,随意的掰,揉,搓,我都不会断,我都会连在一起,老话讲‘打断骨头连着筋’就是这个道理。” “我现在希望你们冶炼坊和铸造坊研究一下,能不能将钢条做成钢筋。在保证他强度不损失太多的前提下,增加钢筋的柔韧性,延展性和应变形能力。” 欧铁三人低着头,默默沉思着陈琦话中的可行性。他们一直以来都在追求金属的硬度和锋利度,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求金属要有柔韧性,延展性和变形能力。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这三个条件和金属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约摸一刻钟后,高良率先开口道:“殿下的吩咐,我们理应照搬。只不过,殿下所要求的特性,实在是和我们过去几十年追求的目标相违背,我们需要好好研究研究,琢磨琢磨。” 陈琦点头:“可以。” “我可以给三位一个思路。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一种铸造技术,叫做轧钢。轧钢技术分为两种,一种要做冷轧,一种叫做热轧。热轧技术其实有点类似于擀面杖擀面,就是将钢材加热后,钢材会像面团一样特别容易塑形。你们可以制造出来一套模具,分几个阶段将钢材趁热塑压轧成型。” “比方说,我们原本浇铸出来的钢条有我的大腿这么粗;我们可以先做一套模具,将大腿粗的钢条压轧成我小腿这么粗;然后再做一套模具,将小腿这么粗的钢条再压轧成我手臂这么粗;最后再准备一套模具,将手臂这么粗的钢条,再压轧成我大拇指这么粗……”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延展、拉伸、塑形,最后我们就能得到想要的粗细,大小,宽窄,薄厚不同的钢材了。” 欧铁三人在听到陈琦讲轧钢技术的时候,眼睛都快亮成灯泡了。他们从学徒开始接触冶炼和铸造,学习的所有铸造技巧都是用手中的铸造锤实现的。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陈琦说的那种铸造方式,当真是让他们觉得耳目一新,大开眼界。 欧铁:“那模具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像擀面杖一样?” 高良摇头:“不对。如果像擀面杖那样的话,你不能是钢材放在地上,然后咱们用人力去模具上去压吧?” 慕岩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捻着,缓缓开口道:“那如果是两个擀面杖呢?” 欧铁和高良看向慕岩:“两个擀面杖?什么意思?” 慕岩用手比划着:“上面一个擀面杖,下面一个擀面杖,同时转动,只要我们在两个擀面杖中间做出我们需要的形状,钢材在两个擀面杖中间一个,不就成了我们想要的那个形状了吗?” 欧铁和高良听到慕岩的话,兴奋的一下子就从石凳上站起来了。 陈琦在一旁看着三人展开的头脑风暴,满意的点点头,抬起手,给三人鼓起掌来。 陈琦:“精彩!精彩!” “三位无愧冶炼大师,铸造大师之名。心思之缜密,头脑之灵活,思维之迅捷,真乃同辈之翘楚也。” 陈琦从袖筒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欧铁道:“这是我在想起轧钢技术时,按照我的设想画出来的轧钢模具图。和慕岩大师所设想的相差不大。” “现在唯一需要三位考虑的是,这两个模具在我的想象中,最小也得像石碾子那么大;你们要用什么带动这两个石碾子,对加热后的钢材进行压轧。你们要明白,热轧第一怕压力不够,第二怕速度太慢。钢材重复加热后,材料属性会发生很大程度的异变,甚至会出现退力现象,造成钢材报废。所以热轧必须要做到一次加热就可以属性到位。” 欧铁三人对视一眼,严肃的点头:“殿下放心,我等定不辱使命。” 陈琦颔首亲自给三人斟茶,三人受宠若惊,纷纷起身道谢。经过这一场头脑风暴,陈琦也看出了欧铁、高良和慕岩三位大师的不同。欧铁和高良二人出身铸造世家,有着家族传承,所以二人的铸造知识极其扎实,铸造工艺也是炉火纯青,远超同龄人。这一方面,慕岩相比二人,就差了一些。 但是,慕岩也有他的优势! 第55章 丰都城建城的方法 慕岩的铸造属于自学成才,他今天的成就完全归功于他超绝的天赋和废寝忘食的努力。相比于欧铁和高良,他没有铸造世家传承的那些条条框框约束,他所使用的铸造装备和铸造技巧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最贴合他个人能力,最符合他个人风格的。 所以,慕岩在铸造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和创意,让人耳目一新,大开眼界。 就像刚才陈琦讲轧钢的时候,欧铁和高良都是习惯性的在他们学习的铸造相关知识中,找相同或类似的技术来做参考;而慕岩则是完全不同。 慕岩没学过那么多的铸造知识,他在听到陈琦的话后,第一时间就是在脑海中模拟轧钢的场景和步骤,以及有可能遇到的问题。他的脑海中像是装着一个模拟器一样,可以模拟多种场景,然后在场景中寻找出最合适铸造方式。 因此,在欧铁和高良还在思考轧钢的可行性时,慕岩那边,已经将模具都设想出来了。甚至已经开始琢磨那热轧钢车间到底要怎么布置和安装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琦给三人讲了热轧钢技术和冷轧钢技术,并且详细的阐述了两种技术的优缺点。若不是前世陈琦的家离草原钢城包头不远,而且从小也没少去钢厂里玩儿,看大人们干活儿。他还真说不出个四五六来。 申时初刻,鲁坤带领着土木工坊的几位大师来到了兰馨苑。秦奕早早的指挥着小厮们在院中安排下桌椅板凳,现在更是亲自去后厨,盯着大厨准备今晚的晚宴。 陈琦起身,端起茶杯冲着众人鞠躬道:“近段时间,诸位劳心费力,将各坊经营的很是红火。而且各坊的研究也是进展神速,成果颇丰。我代表主司府,代表丰都驿百姓,代表中元帝国百姓,多谢各位的辛勤付出。” “现在,我先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今天咱们先谈正事儿,等晚饭的时候,我再好好的陪诸位畅饮一番。” 众人起身,端着茶杯冲陈琦敬道:“多谢殿下款待!” 所有人齐齐的喝了一口茶,将杯子放下,静静的等待着陈琦接下来的话。 陈琦面带微笑的缓缓开口说道:“我今天前来,是想和诸位商量一下丰都城城墙的建造问题。” “诸位是知道的,丰都驿是军驿,丰都城更是承担着监视南楚动向的职责。所以,丰都城的建设不能像内陆城市那样凑合。丰都驿城墙,在建设初期,就必须要考虑到他应对战争的能力。” “我现在呢,有两种建造城墙的设想,需要在场的各位根据你们的专业知识,来做出判断,我们要选择哪种方式来建造丰都驿的城墙。” 陈琦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第一种呢,就是用预制砖来建城墙。在坐的各位应该都见过预制砖了,亲眼见证或是有所耳闻今天下午我们对预制砖承重能力的试验。就目前来看,预制砖的承重能力和承伤能力,都远超目前我们可以找到的建筑材料。包括中元帝国在内,五大帝国现有的攻城装备,根本破不开预制砖建造的城墙。” “第二种呢,就是采用混凝土浇灌的方法,分次的浇灌,最后浇灌出一个整体的城墙。。我们先需要搭建起城墙的外壳,然后,分次浇灌,每次浇灌一层,等这一层凝固后,再浇灌一层,循环往复多次后,等城墙浇灌到我们需要的高度,等城墙彻底定型;最后再拆除城墙外的那些外壳。这样,一个混凝土浇灌城墙就成型了。” “两种修建城墙的方法呢,各有优劣。” “用预制砖修建城墙呢,以我们现在的建造水平,可以轻松的完成。但是,预制砖是需要专门的场地生产,阴干,晾晒,最后彻底干透了,才能用于建造的。我们丰都驿地处南境,气候不需要我给大家讲了;一旦遇上梅雨天,或者是连续下上几天雨,预制砖想要阴干,真的是难如登天。而且,不管是制砖,运输,还是最后的建城,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工作。能否解决‘人’的问题,至关重要。” “至于混凝土浇灌城墙呢,优点在于用工相对较少,而且建造速度要比预制砖建城快很多,最关键的一点,混凝土浇灌的城墙他的承伤能力要比预制砖建造的城墙强三到五倍。” “当然,缺点也不容忽视。首先就是,搭建框架需要大量的钢条作为重要建筑材料,辅助一些木板之类的搭建起来城墙的框架。而且,这些木板最后还可以取下来,重复利用,但是,钢条就取不出来了,钢条需要配合混凝土,增加城墙的横向拉力。” “大家可以这么理解,混凝土浇灌出来的城墙,其实就是一个超大号的预制砖。” 鲁坤听完陈琦的话,眼眸微眯:“殿下,倘若我们使用混凝土浇灌城墙的话,每一次浇灌我们使用的混凝土,量有多大?以我们现在的生产能力,能否供应的上的需求呢?最后一点,钢条……我不知道铸造坊现在一天可以冶炼多少钢材,他们是否能够满足我们建城的需求呢?如果满足不了,那岂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还有,就算是铸造坊生产的钢材,能够满足建城的需求;那么建城使用如此之多的钢材,会不会影响到其他方面的钢材供应呢?比方说铠甲;又比方说兵刃。” “别最后咱们丰都城是建起来了,结果军队拉胯了。等到南楚帝国打来,咱们蜗居在丰都城这个龟壳里瑟瑟发抖。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欧铁听完鲁坤的话,认可的点了点头:“我觉得鲁坤大师说的对。凡事都要有个轻重缓急,就以现在兰园铸造坊的能力,我们生产的钢材在完成铠甲和兵刃铸造后,会有部分的剩余,但是剩余的部分也是很少的。按照殿下刚才所说的,就算是兰园铸造坊日夜不停的冶炼钢材,也很难满足您建城的需求。不说别的,就铁矿石,就根本不够。” 第56章 确定建城方案 有了鲁坤和欧铁带头,在场的众人纷纷畅所欲言的各抒己见,从不同的角度,分析两种建城模式的可行性。 就在人们争执的面红耳赤,相持不下的时候,一名身穿银色长袍的老者站了起来。这老者鼻挺口阔,大耳垂肩,发须洁白,连眉毛都白了,双眸没有寻常老人家眼中的混沌,反倒是如孩童般的眼神清明。 老者站起身,重重的咳了一声;众人在听到老人家的咳嗽声后,纷纷闭上了嘴巴。像小学生似的,认真的等候老者的聆讯。 老者冲着陈琦抱了下拳,算是行了礼:“请殿下恕老朽冒昧!老朽有几个疑问需要殿下帮忙解惑!” 陈琦起身,搀扶着老者的手臂:“秦老有话直说便可。小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老点点头:“殿下,五大帝国,哪个国家的攻城武器威力最强?” 陈琦不假思索的说道:“自然是咱中元帝国了。” 秦老点头:“那南楚帝国的攻城武器威力在五大帝国中,能排到第几位呢?” 陈琦微笑着说道:“南楚帝国和东倭帝国应该算是五大帝国中,攻城武器最差的。” “东倭帝国的军队大多都是水匪出身,军队的纪律性和战斗力其实很差,他们干些打家劫舍的事儿,荼毒一下老百姓,还勉强能用;像攻城这类的,需要考验军队纪律性和战斗力的活儿,他们是干不了的。其实中元帝国若非水师战力太弱,而且对东倭那弹丸之地没有什么兴趣,东倭帝国早就被灭了。五大帝国中,东倭,呵,配不上帝国之名。” “至于南楚帝国的攻城装备弱,是因为南楚帝国不管是打内部的战争,还是攻打安南,暹罗,缅邦那些小国,根本用不上攻城装备。都是一堆原木绑成的墙,有的甚至还是篱笆墙,一把火就烧没了,哪里还用得着攻城装备啊。据我所知,南楚帝国境内,唯一能用得上攻城装备攻打的城池,恐怕就只有南楚帝国帝都郢都城了。” 秦老点头:“老朽我不太懂兵法,也不懂什么战争。但是以我七十一年的人生经历来看,我们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要做到有的放矢才对吧。” “南楚帝国的攻城装备我们把他比作一把木锤子,我们应对的时候,把木锤子当成铜锤子应对,建造防御设施的时候,按照防御铜锤子攻击的方式应对,就足够了吧。可是你们刚才的讨论,完全脱离了实际。” “老头子我说句糙话,南楚帝国,根本配不上殿下刚才讲的那第二种混凝土浇灌的建城方式。就算你们真把那个城给建起来了,也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包括陈琦在内,众人在听到秦老的话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这才发现,刚才是他们自己钻牛角尖了。 陈琦搀扶着秦老坐下:“秦老所说,实乃老成谋国之言,是我等小辈糊涂了。” “如同秦老所说,南楚帝国的战斗力,确实还不需要我们如此的煞费苦心。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照第一种方式建造城墙,至于预制砖的制作试验,还需要拜托土木工坊的诸位多多费心了。我想要知道的是,将预制砖内部,负责增加牵引力钢条换成其他的东西,对于预制砖的承重和承伤能力影响有多大。” “就像欧铁大师刚才说的,不管是生铁还是精钢,对于我们丰都驿来说,首要的作用还是在打造甲胄装备和武器。真正能够剩余出来,作他用的部分很少。所以我们必须要做到能省则省。” 鲁坤点头:“好!我等定不负殿下所托。” “嗯!”陈琦微笑着颔首,扭头又看向秦老:“当然,还要拜托秦老您,带领着土木工坊的人,将丰都驿城墙的设计做出来。我审验通过后,再交由鲁坤和孙垣他们按照尺寸制定预制砖的规格。” 秦老微笑着说道:“殿下放心吧。十日内,定将成稿交到你手上。” 陈琦:“好!有劳了!” 陈琦话音刚落,秦奕带领着十多名小厮,走进兰馨苑。这些小厮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两个半米高的食盒,足足有六层多。秦奕指挥着小厮们,将酒菜摆好。 秦奕走到凉亭台阶下,冲着陈琦抱拳道:“少爷,酒菜已经备好。请您和诸位大师们入席吧。” 陈琦点头,起身,亲自搀扶着秦老,向院子中央摆放的餐桌走去。其余人见状,纷纷找到几位年长的大师,搀扶着走向餐桌。 众人落座,陈琦端起酒杯,对着众人微微躬身:“诸位都是我陈琦请来的客人,各位入驻兰园后,也都是尽心竭力,劳苦功高的为兰园,为丰都驿,为中元帝国做出贡献。我陈琦代表我自己,代表丰都驿百姓,代表中元帝国皇室,对诸位的贡献表达忠心的感谢。” “我希望有一天,诸位不再是以客人的身份留在兰园,留在丰都驿,留在中元帝国;而是作为中元帝国的国民,我陈琦的朋友和亲人的身份,留在中元帝国。” “我希望有一天,诸位可以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可以加官进爵,可以流芳万世。那个时候,兰园的学徒们会将你们铭记,丰都驿的老百姓们会将你们铭记,中元帝国的百姓们会将你们铭记;未来,千秋万代,我们的后人们都会将你们铭记在心里。” “我希望有一天,你们能够以身为中元帝国人而骄傲,中元帝国也可以因为你们是中元帝国人而自豪。” 陈琦单手拿着酒杯,高高的举过头顶,豪气干云的大声说道:“诸位!我以有机会与诸位共事,而自豪。” “干杯!” 众人起身,单手拿着酒杯,高高的举过头顶,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喊道:“干杯!” 仔细看去,包括秦老在内,在场的所有工匠此刻的眼睛都是通红的,有几个眼窝子浅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没办法,身为工匠的他们,不管成就再怎么大,都很难得到同行以外的人认可。 陈琦刚才的话,是实实在在的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他们不确定陈琦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即便陈琦说的是假的,他们也听得开心,听得过瘾…… 第57章 孔仁离家后门阀世家的反应 清晨,陈琦从宿醉中醒来,催动着内力将酒劲冲散,从毛孔中排出。昨晚他陪着众人吃饭喝酒,一直折腾到戌时初刻。若不是考虑到秦老几人年纪大了,不能熬夜,恐怕那帮中年人能喝一个通宵。 陈琦微笑着起身,穿着一件丝质的中衣走出屋外,直接跃起,落在了院中那个大水缸里。没办法,昨晚他就没洗澡;今天起来就觉得浑身黏糊糊的,哪哪都不得劲儿。干脆跳进水缸中,泡一会儿,顺便还能用凉水给自己醒醒神。 泡了一刻钟后,陈琦直接从水缸中飞身而起,落在了房门前。陈琦迈步进屋,关上门,换衣服,洗漱去了。 暗处,身穿一身黑衣的女子,脸都红到脖颈了。陈琦刚才虽然没脱衣服,但是那丝质的白色中衣沾水后,完全贴在了陈琦身上;那种若隐若现的风景,远比光溜溜,赤裸裸的容易引人遐想。尤其是在看到陈琦那棱角分明的肌肉和忽隐忽现的八块腹肌时,黑衣女子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色!永远都不是男人的专利! 约摸一刻钟后,陈琦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后走出房间,扭头看了一眼东边,初晨的阳光已经将东边的天际照成了金红色,陈琦知道,太阳应该要出来了。陈琦飞身跃上凉亭顶,在蒲团上盘腿坐下,运转起了《归元神功》。 伴随着陈琦运功的时间越来越长,陈琦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陈琦每一次吐纳,都会呼出一团赤红色的,如同血雾一样的东西。那血雾就那么静静的飘在陈琦面前一尺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很是诡异。伴随着陈琦的吐纳次数越来越多,那血雾堆积的也越来越浓,直到最后,那血雾如同凝结成了一滴暗红色的血液,悬挂在陈琦面前。 太阳升起,阳光普照大地,那血雾被第一缕阳光照射后,像是雪花遇见了火焰似的,瞬间就消散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在阳光的照耀下,陈琦的周身被一圈金光围绕;在那金光的衬托下,陈琦整个人如同神明降世般的,给人一种需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两刻钟后,陈琦周身的金光缓缓消散,直至最后,那金光如同是薄雾遇到了狂风,被彻底的吹散在了空中。陈琦的眼睛缓缓睁开,静静的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嘴角一点点的勾了起来。 又一刻钟后,陈琦适应了自己体内的变化,站起身,飞身落下凉亭。走到凉亭中的石桌边坐下,倒了一盏凉茶,一饮而尽。 几分钟后,秦奕拎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像往常一样的伺候着陈琦吃早餐。 自从陈琦习武以后,秦奕起初还担心陈琦年纪小,会赖床不愿意起,或者会嫌弃习武太累,最后半途而废。结果陈琦人家每天早晚的功课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监督和催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就连出外赶路,夜宿古庙荒山,都改变不了陈琦的习惯。 陈琦吃着早饭,秦奕在一旁拿出一卷足有一米多长的锦帕,慢慢的读了起来。 秦奕:“根据天机门汇总的消息来看,十大世家对于孔仁离家的消息并没有特别的上心;除了同属儒家的鲁南颜氏派人前去岱岳草庐询问具体缘由外,其他的几大世家对这件事,基本上都是采取了一个观望的态度。” “反倒是那些个二流世家对于这件事的反应较为激烈。孔仁的母亲,是青州左氏家族族长的嫡女;左氏家族原本还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家族,就是因为孔仁的母亲嫁给了孔丘庐主,并诞下孔丘庐主的嫡长子孔仁。母凭子贵之下,左氏家族受到了孔家的庇佑,仅仅十八年,就一跃成为了二流世家。” “左氏家族族长,也就是孔仁的亲外公,在得知孔仁被逐出孔家的消息后,连夜从青州府赶到了泰州府,亲自出面,阻止孔丘庐主将孔仁逐出孔家。还鼓动着那些和孔仁有利益关系的世家一起出面,诘责孔丘庐主。这件事儿孔丘庐主还没有说什么,孔仁先看不过眼了;他亲自出面,将自己的亲外公好一通训斥,一点面子都没给留,直接将左氏家族族长的那点小心思都给扒了个精光。最后都把老头给骂到吐血了。” “孔仁离开的时候,代表孔家直接断了和左氏家族的连系,甚至让所有有意与孔家合作的家族在孔家和左家之间二选一,选择一方后,必须和另一方彻底断绝连系。这可是把左氏家族往死路上逼啊。” 陈琦点点头:“这个左氏家族,是不是那个在神谕之战里四处下注的那个左氏家族?” 秦奕点头:“是的。就是他们。当时,这个左氏家族散尽家财,在五大帝国中间反复横跳,分头下注,忙活的不亦乐乎。神谕之战后,先帝虽然很是不耻左氏家族的作为,但还是念在他们曾经帮助过中元帝国的份儿上,给他们左氏家族封了个世袭三等伯的爵位。” 陈琦撇撇嘴,很是不屑于左氏家族的作为。就像他前世看不惯汉末诸葛家族的分头下注一般,经历了华夏上下五千年文明洗礼的他,对于忠孝仁义看的还是很重的。对于那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他是发自肺腑的看不上,瞧不起。即便那个人在史书上是多么多么的完美,多么多么的伟大,都改变不了他看不上那些人的态度。陈琦管这个叫做朴素的个人历史情怀。 陈琦:“和我想的差不多。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些门阀世家此刻的眼睛应该都盯着孔仁的去向呢。等到确定孔仁来到丰都驿后,丰都驿这个小小的弹丸之地,恐怕就会成为门阀世家们最感兴趣的地方了!” 陈琦手指在石桌上敲击着,脑袋中疯狂的计算着利弊得失。突然,陈琦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扭头看向秦奕,脸上露出一抹坏笑。 陈琦:“秦伯,你说我要是把丰都驿对外的几条官道给半封闭了,只允许行商进出的话。那些个门阀世家,会不会着急啊?” 陈琦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58章 孔仁到来 早饭吃罢,陈琦正想着今天要去兰园的哪个区,哪个坊看看的时候,就听到了兰馨苑外传来了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片刻后便停在了兰馨苑门前。 “属下严宽,请见殿下!”严宽的声音从院外传来,那声音中有着些许的疲惫之意,更有着一种莫名的激动。 陈琦听到是严宽的话,不由分说的飞身而出,直接落在了兰馨苑院门前,迈步走出院门,就看到了风尘仆仆而来的孔仁。 陈琦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和孔仁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约摸半分钟后,二人这才分开,陈琦伸手,拍了拍孔仁的肩膀。 陈琦:“欢迎孔兄的到来,寒舍蓬荜生辉。” 孔仁也拍了拍陈琦的肩膀道:“我现在是应该教你贤弟呢?还是应该教你三殿下?” 陈琦摆手:“孔兄随便,只要你说着舒服,自在就行。” 陈琦右手拉住孔仁的手腕,左手在严宽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跪着干嘛?我这里啥时候有这规矩了?” 严宽站起身,傻乎乎的笑着:“忘了。忘了!” 陈琦左手拉住严宽的手腕,三个人携手揽腕的走进兰馨苑内。 来到凉亭中,三人分宾主落座,陈琦看向二人道:“吃过早饭了吗?” 孔仁微笑着点头:“吃了一些干粮,现在不饿。” 陈琦点头:“那我就让后厨准备午饭,我中午给你们二人接风洗尘。” 孔仁和严宽抱拳道:“全听殿下安排。” 陈琦看向严宽,发现他周身的气息很是凌乱,伸手抓住严宽的寸关尺,用自己的内力查探严宽的状况。 陈琦:“你这是要突破了啊?为什么不早和我说?你知不知道,若是在赶路途中碰巧遇上突破的临界点,你这样气息不稳是会死人的。” 严宽被陈琦训的低下了头:“我,我只是,只是担心会耽误殿下的事儿。所以才……” 陈琦长呼一口气,声音中有些不满:“你是不是傻。十八卫那么多人,让别人去做就是了,大不了就是多费点功夫罢了。你若是在途中出了事儿,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的心里怎么过的去?” 陈琦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了严宽:“拿着玉佩,去我屋中,红色锦盒内,拿一袋辟谷丹,去摘星楼上闭关去。” “你的接风宴我给你记下了,等你出关后,我再给你办。” 严宽接过玉佩,憨笑着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严宽小跑着冲进陈琦的房间里,轻车熟路的找到陈琦床头放着的朱红色锦盒,打开后,拿起一袋辟谷丹,抓在手中,关好锦盒,退出房间。冲着陈琦抱拳行礼后,走出了兰馨苑。 陈琦看着严宽那呆头呆脑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扭头看向孔仁,二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陈琦:“严宽这家伙,办事儿是真的贴心,交给他办的事情,从来都不需要我过分的操心费力。可是除了办事儿,其他的事情……唉!” 孔仁:“哈哈哈!严宽小哥是个实心眼子,这样的人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也不会给你惹麻烦。最多就是伤害一下自己,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其他的毛病一点都没有。作为主子,有这样的属下,你就偷着乐吧。” 陈琦点头:“也是!” 陈琦正想着石桌上空荡荡的,连杯茶水都没有的时候。秦奕从兰馨苑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把茶壶和几个茶盏。秦奕走到凉亭内,将托盘放在石桌上,冲着孔仁抱拳道:“孔仁小友,好久不见。” 孔仁起身,冲着秦奕抱拳躬身道:“秦伯,好久不见!” 陈琦将三个茶盏摆开,亲自倒了三盏茶:“都坐下聊吧。” 秦奕附身,在陈琦身后说道:“少爷,我还有事儿要安排。您和孔仁小友聊着,我就不陪着你们了。” 陈琦点头,手指指向茶盏道:“不急,喝了茶再走。” 秦奕点了点头,端起茶盏轻酌了两口,浓郁的茶香让他感觉神清气爽的。秦奕将茶盏中剩余的茶一饮而尽,将茶盏放回托盘中。 秦奕冲着陈琦和孔仁抱拳道:“二位先聊着,我去忙了。” 陈琦和孔仁起身,冲着秦奕抱拳;秦奕双脚点地,飘身离去;陈琦和孔仁坐回到位置上。 陈琦:“孔兄,客套话就不说了。我们直奔主题。” 孔仁点头:“好,全听贤弟的。” 陈琦:“这座园子是以我私人庄园的名义修建的,叫做兰园。这兰园共分为五个部分,分别是农科区,工科区,医科区,学科区和兰馨苑。” “农科区是专门从事农业方面的研究和试验的区域,农家的当代亚圣夫子杨凡和农家学派首子吴苗,是这个区域的负责人。” 孔仁听到杨凡和吴苗两个人的名字,瞬间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孔仁:“杨凡大师不是北魏帝国人吗?吴苗大师更是远在益州。贤弟你是怎么把这二位请来的?” 陈琦有些惊讶的看向孔仁:“孔兄知道杨、吴两位大师?” 孔仁点头:“当然知道了。我父亲曾经亲口说过,农家之于百姓,如同儒家之于帝王。在诸子百家之中,只有农家是最脚踏实地,兢兢业业,身体力行为老百姓们谋利的一帮人。你别看这些人永远都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打扮,手里拎着锄头农具,看上去好像没有那些儒生公子那般优雅从容;但是,在我父亲眼里,他们远比那些身穿华服的世家公子更值得人们铭记。” 孔仁的话,让陈琦对孔家更高看了几分;他也真心的确认,孔家相比于其他世家,眼界和格局都不是一个层面的。 要知道,很多的儒生,甚至是当代大儒,他们是很鄙视身体力行的去做体力劳动的。很多人都将农家学派的学者身穿粗布麻衣,身体力行的干农活,看做是在给同为学者的他们‘丢人’。 他们就如同前世小说中的孔乙己一样,迂腐,懒惰,矫情,软弱;心甘情愿的去做一个好吃懒做的废人,甚至以手无缚鸡之力而荣…… 第59章 ‘误入歧途\’的孔仁 陈琦:“杨凡大师和吴苗大师是我派专人去请来的;我很敬重农家学派的人,我也希望能够资助他们,研究出更多,更好的良种和肥料。有朝一日,中元帝国百姓,天下的穷苦百姓,永远都不需要再担心自己会挨饿。” 孔仁竖起自己的大拇指道:“牛!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和杨凡、吴苗两位大师,都应该被写进史书里,万古流芳。” 陈琦摆手:“万古流芳就算了,只要不遗臭万年我就谢天谢地了。” “工科区是专门从事工业方面研究和试验的,研究的内容包括冶炼,纺织,酿造,建工,军工,农工等等。其中,冶炼坊和铸造坊的掌事是铸造世家欧氏家族传人,铸造大师欧铁;酿造坊的掌事是有着酒神之称的酿造大师酒家杜康。” 孔仁听到陈琦的话,下巴都合不回去了。他现在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他不应该来丰都驿,来兰园;应该来这里的应该是他爹,岱岳草庐庐主孔丘。 因为不管是刚才说到的杨凡大师和吴苗大师,还是现在说到的欧铁大师和杜康大师,这些人可都是和他父亲齐名的人物。他在这些人面前可是纯纯的小辈,那种见了面得叫叔叔大爷的类型。 孔仁:‘宝宝心里苦啊!’ 陈琦接着说道:“医科区是分为传学馆和药学馆两个部分,分别从事医道传承和药理研究两种工作。医科区掌事乃是有着医圣之称的医家牧元大师;传学馆的两名掌事分别是出身河东医学世家,苏氏家族的苏然大师;和出身蓟州医学世家,柏氏家族的柏麟大师。” “药学馆的两名掌事,分别是有着南楚药圣之称的屠百大师,和有着西夏药神之称的慕容苍大师。” 孔仁此刻的心都要凉了,他现在恨不得立刻骑上马,返回岱岳草庐。太他娘的吓人了……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陈琦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将这帮神仙给汇聚在一起的。要知道,这其中的很多人,是五大帝国的君主花费无数金银财宝,做梦都想请到的人啊。可是现在,这些在外面被奉为神明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聚在这兰园中。真的是……曰了狗了。 “兰馨苑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我自己住的地方。兰馨苑西面一百步外有一座小院子,是我恋人住的地方,叫做幽兰苑。” 陈琦说完上面的话,将面前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 陈琦:“我这次请你来,就是想要请你当学科区的掌事。” 陈琦拿起是个茶盏,摆放在一起道:“学科区位于兰园的东南区域,目前学科区的掌事是有着‘师者’之称的墨渊大师;这里建有一个约摸三十多亩地大小的三进的宅院,三进宅院的建筑格局几乎是一模一样,正北是一座大殿,大殿中摆放着百家诸圣的立身像,庄严肃穆;大殿两侧各有一排厢房,每间厢房都约摸三十多平米大小,是专供人们居住的。大殿和厢房中间,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地面用石板铺平的,石板上摆放着明黄色的蒲团,蒲团上可以坐人。先生在大殿门口的高台上讲课,学生坐在蒲团上听课。完全是按照传说中孔师授课的方法,十成十还原出来的。” “我预想中的学科区是培养先生和老师的地方。目前阶段,我需要学科区为我培养出来一批可以从事五到十岁小孩启蒙教育的人才;我称之为幼师,或者叫做小学老师。” 孔仁眼眉微皱,面露不解:“师者墨渊?是那位和我父亲齐名的师者墨渊吗?” 陈琦点头:“没错,就是他。” 孔仁疑惑的说道:“师者墨渊,可是有着‘小孔师’美誉的;他一生授业的学生无数,称得上是桃李满天下,五大帝国的官场中,有很多官园都曾师从墨渊大师。” “他现在掌管学科区,你却让我去取代他的位置?贤弟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陈琦耸耸肩:“当然不是在开玩笑。” “墨渊大师作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无一不精。他的学生无数,桃李满天下。这些荣耀我从不否认。” “但是!管理协调整个学科区,制定人才培养计划,统筹各方关系,以及新学建设等等,这些方面,墨渊大师他做不来。所以,我说墨渊大师他不适合做学科区的掌事,这是事实。兰园建设之初,我手里可用的人很少,学科区更是只有一位墨渊大师能够那点出手,能够服众;因此,当时让他做学科区掌事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以为之,没有别的选择。” “至于选择孔兄,我也绝非心血来潮之举。我初识孔兄的时候,就曾有过想要请你来兰园共事的打算。可是……孔兄身为岱岳草庐少庐主,文圣孔家的继承人;我这小小的丰都驿,又能给得了孔兄什么,能补偿您离开孔家失去的一切呢?所以,虽然很是不甘,但我还是放弃了请孔兄共事的打算。” “然而,兰园学科区近段时间的发展,我很是不满意。身为掌事人的墨渊大师,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优柔寡断,缺乏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果决和狠辣。只懂得在自己的舒适圈里,坐享其成。这不是我想要的。” “因此,我才会尝试着写信请孔兄出山,来帮助我管理学科区。这样的话,墨渊大师就可以专注于他擅长的教学工作,不需要分心在管理学科区的这些事情上了。我认为,这在目前来看,是最优的选择。” 孔仁沉默片刻后,缓缓的点头:“贤弟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这件事儿我建议还是要请墨渊大师来,或者是我们去拜访墨渊大师;趁着我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将这个事情说清楚,搞明白,不要让我们之间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负面情绪。” “我们以后还是要长时间共事的,有些矛盾,有些隐忧,还是要扼杀在萌芽阶段才是最佳的选择。” 陈琦颔首:“我同意。” “这样吧。我现在就带你去学科区看看,顺便去拜访一下墨渊大师。” 孔仁点头:“好!” “我们这就去。” 第60章 蒙学读物和孔仁的震撼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学科区 陈琦和孔仁刚走进学科区的范围内,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孔仁站在原地,听着学生们口中朗读的内容;面容从疑惑到欣喜,再到兴奋,直至最后,孔仁甚至是有些癫狂了;他兴奋的抓住了陈琦的胳膊,眼眸中是满满的求知欲。 孔仁:“贤弟,他们读的这都是什么书?好像有你在孔府时手书的《弟子规》,其他的我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过。” 陈琦微笑着拍了拍孔仁紧握着他胳膊的手:“孔兄别急,待我慢慢道来。” “他们背的一共是四本书,分别叫做《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和《弟子规》。这四本书呢,都属于蒙学读物,是专门用来给小孩子们启蒙识字用的。这四本书是我在一次探访古国遗迹的时候偶然得到的,经过多年的翻译和总结,这才将这四本书完全复原了出来。” “不过,这四本书中有很多的故事,因为年代久远,无史料可考;我不得不将那些内容删除,然后以我们现在有史料记载的故事补充代替。” 孔仁有些兴奋的点头道:“你做的没错。世间万物,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顺应潮流之下,必要的革新不仅不会将‘老’东西破坏;相反,这样只会为‘老’东西赋予新的生命。” “这四本书我听了个大概,我觉得很不错,是值得万世流传的经典之作。” “我在孔府时,也曾经被迫管理过孔府的蒙学学堂。”陈琦突然感慨道:“哇!那真的是,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不堪回首的经历。” “孩子们生性跳脱,一个个像是不知疲倦般的,跑来跑去。让他们坐在那里静静的呆一刻钟,都是痴心妄想。更别说让他们读书识字了!” “我也曾经想过,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们主动有兴趣去学习。我也做过很多的尝试!威逼、利诱、恐吓、甚至是体罚……可惜呀……并没有任何的作用。除了他们去我父亲那里告状,导致我被父亲踢了一脚外,我什么都没得到。” “打那之后,我便再也不去那个劳什子蒙学学堂了……” “但是今天,当我听到这四本蒙学读物的时候,我对于蒙学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这四本书很有趣,文字浅显易懂,句式整齐,声调和谐,每隔几句,就会有一次押韵;如同童谣般,抑扬顿挫,朗朗上口。” “而且,书中所讲的内容,很多都是和史实有关,教孩子们学习忠孝仁德,礼义廉耻。潜移默化间,为孩子们树立一个良好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这才是蒙学教育真正应该做到的事情。” 陈琦点头:“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孔兄所言,正是蒙学教育的意义。” “门阀世家之所以可以无视国家法度,藐视众生安危,长存千年不倒,万年不朽,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他们手里掌握着‘知识’这个稀缺资源吗?” “如果他们手中没有了这个稀缺资源,将他们拉到和庶人同样一个水平线上平等竞争。就凭门阀世家那几块上不得台面的料,别说加官进爵了,恐怕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而我建立学科区的目的,就是要将那所谓的稀缺资源变成廉价的地摊货;我要让每一个人都认识字,每一个人都可以读书写字;我要给那些被门阀世家贬的一无是处的庶民们一条上升的通道;我要让那些被儒生们看不起的工匠,都有一条加官进爵的晋升之路;我要把门阀世家所有的‘荣耀’都扒下来,然后狠狠的踩在泥泞里。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民心不可违,民心不可逆。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陈琦的慷慨陈词,让孔仁听着感觉热血沸腾。虽说他出身孔家,而且孔家也算得上是门阀世家之首了;但仍然改变不了他对门阀世家的厌恶和嫌弃。没办法,有很多门阀世家的吃相太过难看了,真的是应了那句话,‘脸都不要了’…… 孔仁听过,更见过很多门阀世家肮脏龌龊的一面。不说别人家,就他外公家,青州左氏家族,就是门阀世家中,败类的典型代表。 左氏家族其实若论存世时间的话,远比孔氏家族悠久;就算十大世家中,也没有一个世家敢说自己家族的存世时间比左氏家族长。 但是,左氏家族的名声在所有的门阀世家中,都算是差的。如同世人所说的那样,左氏家族的存世时间,是靠着脸皮厚硬撑过来的。他们不仅舔中原人,他们连异族都舔,而且是毫无下限的硬舔。 一千三百年前,中原地区的帝国内部发生了内乱,三大家族为了争夺帝位打的不可开交。当时,北方的匈人借机南下,三个月内连下六十一城,几乎是将中原地区近半数的地方踩踏在他们的马蹄之下,变成了他们的牧场。 这个时候,很多门阀世家都选择了南迁,聚在一起抵抗着匈人的袭杀。甚至是结成战略同盟,一起对敌,想要将匈人赶回北疆老家去。 同一时间,有很多的门阀世家选择了屈服在匈人的淫威之下,变成匈人的带路党,成为匈人的走狗。而这些门阀世家,为首的正是当时在中原王朝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左氏家族。 左氏家族凭借着他们厚颜无耻的硬舔,在那个战乱纷飞的年代里,不仅没有半点损失;甚至还靠着给匈人筹备粮草的机会,大赚特赚了一笔。左氏家族的风光一时无两,成为了大陆上最富有,最权势滔天的门阀世家。 然而,天不遂人愿。匈人擅长的是弓马骑射,游牧狩猎,根本做不了经营一个帝国的营生。伴随着他们几次荒唐政策发布,搞得中原大地的百姓们天怒人怨,恨不得将匈人食肉剥皮。况且,中原人的数量是匈人的十数倍,想要统御这么多的人,光靠匈人是远远不够的;匈人又不敢彻底相信中原人所谓的‘忠诚’,一来二去之下,匈人觉得执政越来越无力。然后,匈人们开始逐步的北撤,收缩自己占据的中原土地。直至最后,彻底的退出了中原大地,回到了他们祖祖辈辈生存的茫茫草原之上。 第61章 左氏女 匈人北退大漠后,经过十年内战,中原大地回归统一,新的帝国在审视几十年来的纷纷扰扰时,想到左氏家族的种种作为,就像是吃了苍蝇似的,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于是,新帝国先是直接断了左氏家族和朝堂的联系,凡是与左氏家族有关的文人都不允许入仕为官,这算是直接断了作为门阀世家的根基了。 要知道,门阀世家掌握着‘知识’这个稀缺资源,朝廷想要治理国家,就必须要用人才,而人才的基本要求就包括对知识的掌握,换句话说就是要用文人;而新帝国直接不允许与左氏家族有染的文人入仕为官,这不相当于直接将左氏家族手中最珍贵的稀缺资源给废了吗?有了这一纸禁令,谁还敢来左氏家族学习?谁还敢跟左氏家族有任何的瓜葛?左氏家族实际上就是被新帝国给排挤出权力圈了。 这还不算晚,新帝国皇室请来很多文人将左氏家族卑躬屈膝侍奉匈人的事儿编成了话本,又请来一大堆的说书先生,然后让他们学习这个话本。等到他们都学会后,朝廷出钱,请这些说书先生们云游天下,到处宣传左氏家族的丰功伟绩。 这一圈舆论战下来,左氏家族的名声简直臭的比茅坑都恶心了,谁都怕沾染上,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从那以后,左氏家族彻底被门阀世家和朝廷孤立,被老百姓们唾弃;就连其他的帝国和王国也避之如蛇蝎,厌之如弃履(弃履就是破鞋)。青州百姓们以左氏家族腌臜了青州之地,将左氏家族赶出了青州府;自此,左氏家族连祖宗之地都没了,彻底沦为了没有根基,到处流浪的末流家族。 直到二十五年前,左氏家族现任族长之女,外出游玩儿中与孔氏家族少族长孔丘结识,孔丘对那女孩一见钟情,展开了疯狂的追求。那左氏女也喜欢孔丘的儒雅和风度,两人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 孔氏家族本身对于继承人的择偶是有着严格限制的,但是呢,孔丘是他父亲,上任岱岳草庐庐主的老来子,备受庐主大人的宠爱。而且孔丘不管是文采还是武道修为,在当时也算的上是鹤立鸡群了。那些文采修养好的人,武道修为比不上他;那些武道修为高的人,文采修养又比不过他。不论从哪个方面看,孔丘都是岱岳草庐继承人的不二之选。为了一个女人,最后得罪岱岳草庐未来的庐主,一个文武双绝的当世奇才。这件事儿,怎么算都是亏得。 所以,孔氏家族中的族老们,虽然很厌恶左氏家族,很看不上左氏家族唯利是图的模样;但是为了孔氏家族的长盛不衰,只能是捏着鼻子,强行接受了左氏女这个少族长夫人。 结果等到左氏女过门后,孔氏家族中的族老们这才发现;这个左氏女完全没有一点左氏家族的那种唯利是图的功利心;反倒是兢兢业业的辅佐着孔丘,逐步的接受孔氏家族族长的职位和权利;还在明知身体状况不好的情况下,强行给孔丘生下一个儿子,而那个儿子,就是孔仁。 左氏女生下孔仁后,患上了很严重的产疾,身体眼见着就消瘦下去了;最后,在孔仁三岁的时候,左氏女撒手人寰。左氏女死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儿,是帮助孔丘选择了一个良家女,作为他的续弦夫人;而她选择良家女的同时,拒绝的却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因此,孔氏家族的人不管再怎么看不上左氏家族,再怎么看不上孔仁的外公;但是对于左氏女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左氏女也是除孔师之母外,第二位被允许牌位入孔庙的女子。足以见得孔氏家族族人对于左氏女的爱戴!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孔仁面对自己的外公和左氏家族的时候,会是那样一个态度。没办法,左氏家族唯一一个好人英年早逝了;剩下的那群混账王八蛋,孔仁真的羞于与之为伍。 孔仁心里清楚,左氏家族绝对不是门阀世家中的特例;相反的,门阀世家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一帮唯利是图的小人,是一帮贪财好色的伪君子。 这些人,嘴里面说的是仁义道德,张嘴闭嘴都是之乎者也,每一句话也是引经据典的。但是,这一切都掩盖不了他们人渣的属性,遮蔽不了他们肮脏的内心,他们的世界里,每一个犄角旮旯,每一处缝隙里都写着‘黑暗’两个字,而‘黑暗’的背后,是两个鲜血染成的字,“吃人”!! 陈琦看出了孔仁的异样,并没有急着催促他赶路;反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孔仁思考。约摸一刻钟后,孔仁的眼睛从浑浊逐渐变得清亮起来,到最后,眼神中的精光内敛,像是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陈琦伸手,拍了拍孔仁的肩膀:“走了。” 孔仁点头,和陈琦一起,向着学科区内走去。陈琦一边走,一边给孔仁讲解学科区每一个地方的特点和用途。顺便给孔仁介绍了,蒙学教育速成班的起始和进展。 陈琦:“蒙学教育速成班将在明天举办结业和誓师大会,到时候我会亲自过来主持仪式。并且带领全体师生们一起宣读誓师词,你明天要准时参加,全程观摩。以后再有学生学成结业时,你这个学科区掌事,就要履行职责了;主持仪式和带领学生们宣读誓师词。” 孔仁点头:“好。我知道了。” 陈琦:“嗯!还有,这学科区有两处小院,当年建的时候就是准备给学科区掌事和师者居住的。墨渊大师现在住着一个小院,另外一个小院我已经让人清扫出来了,并且用香薰什么的将房间熏了两遍,绝对不会让你闻到一星半点的异味,你今天晚上就可以入住。” 孔仁:“好。愚兄初来乍到,对什么事儿都不熟悉,全听贤弟安排就是了。” 陈琦微笑着颔首:“好。” “哦,到了,这就是墨渊大师的小院。” 第62章 拜访墨渊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学科区 学科区东南角,有两座小院,小院不大,只有一亩出头而已。 东侧的小院里,郁郁葱葱的种着各类花草,仔细看去,每一盆花草都是经过了精心修剪的,像极了一件件活着的艺术品。 小院北墙边有两间小屋,小屋用青砖绿瓦建成,古朴、典雅。小院的东南角位置,放着一张青石桌,青石桌四边摆放着四张青石凳。 陈琦和孔仁走到小院门口,陈琦上手,轻轻的叩响门环。“啪——啪啪——”,敲了三下后,陈琦退回到孔仁身边,等着墨渊大师开门。 “来了!”小院内,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陈琦听得出,说话之人正是师者墨渊:“谁呀?” 陈琦朗声道:“墨师,是我,陈琦。” 墨渊听到是陈琦的声音,缓缓的打开门,看到陈琦的脸,笑呵呵的说道:“是陈琦殿下呀!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 陈琦侧身,将身侧的孔仁凸现出来。 陈琦:“墨师,您还认识此人吗?” 墨渊看着孔仁,仔细打量了好久,缓缓的摇头:“看着面善,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娃娃!你是哪家的公子呀?” 孔仁上前一步,冲着墨渊抱拳躬身,行了一个弟子礼:“后学晚辈孔仁,见过师者墨渊大师。” “家父岱岳草庐孔丘。” 墨渊听到孔仁的话,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当时就精光大盛。 墨渊:“哦,原来是孔家小子啊!幸会,幸会。” 墨渊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孔仁,满意的点了点头:“像,真的是太像了。” “我说刚才看你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看来,那感觉还真没有错。你这长相,有六分像你父亲孔丘庐主,剩下的四分,像你母亲左氏女。” 墨渊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二人进屋院。 陈琦快步上前,搀扶着墨渊大师:“我刚才听墨师的话,还以为墨师见过孔仁呢。原来是感觉似曾相识啊!” 墨渊爽朗一笑:“哈哈。我还真见过孔仁小子,只不过估计孔仁小子自己可能不记得了。” 陈琦好奇的问道:“还真见过呀?啥时候?说来听听。” 墨渊在陈琦的搀扶下,走到石桌边坐下,陈琦和孔仁坐在墨渊两侧。 墨渊想了想:“那应该是十六年前得事儿了。当年,孔丘庐主亲自写信,请我去岱岳草庐,出任文比大典的主考官。” “那是孔丘庐主继任岱岳草庐庐主后的第一次文比大典,孔丘庐主很是重视;当时的我刚刚获得师者称号,风头一时无两,那些个门阀世家更是箪酒壶浆的想要请我过府一叙,都被我给拒绝了。就在这个时候,孔丘庐主的邀请函发来了。” “至今我还能记起那封邀请函的内容,当真是字字珠玑,情真意切,丝毫没有一点世家之首的傲慢。” “也就是那一次,我不远万里的跋山涉水赶往了岱岳草庐,在孔府见到了孔丘庐主,和尚在牙牙学语的孔仁小子。” 陈琦听到墨渊的话,微笑着说道:“原来墨师还和孔家有如此渊源。孔丘庐主,才学渊博,气度不凡,人品厚重,不愧为当代儒生之典范(这里的儒生是指文人,不是儒家学生)。” “既然墨师与孔兄有旧,那真是太好不过了。我今日带孔兄前来,其实是想要征询一下墨师的意见的。” 墨渊看向陈琦:“哦?殿下想要征询什么?” 陈琦:“墨师,我想请您卸下学科区掌事之职,由孔仁孔兄接任。” 墨渊眼眉微挑,看向孔仁道:“孔仁小子,你怎么说?” 孔仁起身,冲着孔师抱拳躬身:“墨师。说实话,我来丰都驿之前,对于丰都驿的了解几乎可以说是聊胜于无。陈琦殿下请我来丰都驿的时候,只说是一同共事,并没有详谈让我任何职。” “小子我也是刚刚才了解到丰都驿和兰园的基本情况,实话实讲,当我听到要和那么多的各行各业的大师们共事时,我是既兴奋,又忐忑。” “兴奋是因为小子我何德何能,能在有生之年和众位大师学习,揽百家所长,此乃人生中一大幸也。” “忐忑嘛,是因为诸位大师,大多都跟我父亲同辈。我一个小辈同堂共事,担心会有一些礼教上的问题,最后给殿下添麻烦。” 墨渊颇有些烦躁的摆摆手:“孔仁小子,你说的这些和做学科区掌事无关。这些不过是一些腐儒们的无聊托词罢了,我记得你父亲是很厌恶这些无聊的恭维。” “我现在想听的是,你如果做了学科区掌事,你会怎么安排工作。或者说,你既然是取代我做的学科区掌事,你认为你有哪些方面是比老头子我强的?” 孔仁听到墨渊的话,知道这是墨渊在考教他呢。作为天之骄子,这一代人中不世出的天才,哪里会怕被人考教?索性就收起了原本还有些谦卑的态度,昂首挺胸的冲着墨渊抱拳。 孔仁:“墨师明鉴。小子我对学科区的了解不太多,只是知道,这里是培养师者的地方。殿下有意将‘知识’从世家门阀的垄断中解脱出来,让‘知识’的光辉普照所有人。而想要如常所愿,师者至关重要。” “墨师是知道了,我们现在教学模式,是很难大规模的培养出来优秀的师者的。往往是孩子们先学文,谋仕途;仕途不畅后再尝试着转型为师者或者医师。这样一圈转下来,很多人的心都野了,哪里还会心甘情愿的是专心研学,做一名合格的师者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五大帝国加在一起,满打满算,配得上‘师者’称号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吧。师者以下的那些私塾先生们的水平参差不齐,滥竽充数者有之,别有用心者有之,徒有其表者有之……想要靠这些人,教会亿兆黎民读书识字,需要多长时间?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学科区存在的意义,就是系统性的培养出来一批合格的师者!” 第63章 何为师者? 墨渊颔首:“你说的不错。我现在想知道,你准备怎么做?” 孔仁:“重新制定师者考核标准,根据考核标准制定标准课程,‘因材施教’根据学生们的特长,培养他们某一个方向的的专业能力,让他们成为某一个单项的专业师者。” 墨渊迟疑了片刻后说道:“按你这么说,那你们选拔的师者岂不是只能教学生某一个方面的知识,无法兼顾其他方面的知识;如此一来,师者何以服众呢?师者何以服学生呢?” 陈琦轻咳一声:“墨师以为师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或者说,什么样的人才配成为师者呢?” 墨渊:“师者,当然要通晓古今之变,熟读百家之言,才学深厚,品德高尚,可为众人之表率,可为诸公之楷模。师者不正,弟子不顺;师者不贤,弟子不德;师者不渊,弟子不慧……” 陈琦在听到墨渊第二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要打断他了。没办法,墨渊的话,他实在是难以认同,更别提信服了。 陈琦抬手,直接打断了墨渊的说教:“墨师,你所说的哪里是成为师者的标准?你说的明明是成为圣人的标准。” “古往今来,能够达到墨师你的标准的人,不能说很少吧,应该说没有。我也不怕孔兄生气了,即便是文圣孔师,也不敢说他能达到墨师您的标准吧。” 孔仁摊摊手:“我不生气,你说的是实话,我为什么要生气?” 陈琦点头:“诸子百家历代圣子,亚圣,首子等,也从来没听说过哪一个人能满足墨师您所说的标准吧?” “至于墨师您……”陈琦稍微顿了顿,长舒一口气,继续开口道:“墨师您自认为您满足您对师者的要求了吗?最起码在我看来,墨师貌似对农事就是一窍不通,对农家学派也不甚精通;这满园的花草,若是没有人前来帮您照看,您恐怕一株都养不活吧?” 墨渊面色铁青,显然是被陈琦的话给噎了个不轻。陈琦则是无所谓的笑着,起身走到一旁,顺手摘下一朵粉红色的月季花,别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什么意思呢?”陈琦脸上的笑容收敛,面色开始变得严肃:“师者,应该是用来传授‘道’、教授学业、解释疑难问题的人。人不是一生下来就能懂得所有的知识和道理的,谁能没有疑惑呢?有了疑惑,如果不跟老师学习,那么那些成为困惑的问题,就始终不能被解开。” “所以,在我看来,我们对师者的要求只有三条。”陈琦举起三根手指:“第一,传道能力,第二,授业能力,第三解惑能力。只要在这三个有过人之处,能够被人所信服,那么这个人就是一名合格的老师!” 陈琦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孔师曾说过,三人行,必有吾师。以孔师的学识修养和德行,你们认为,有多少人能贤于孔师呢?那如果按照墨师的条件,那岂不是说天底下就没有人能够当孔师的老师了不成?可是,事实到底是如何呢?” “孔师于耳顺之年回归岱岳草庐专心从事教学,当时的岱岳草庐门前有两分闲地,孔师想要在这闲地上种一些果蔬,供自己和妻儿吃。但是,孔师的出身门阀世家,哪里知道这种田要怎么干活?” “孔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泰州城郊的农村里,找农民们请教种田的知识。要知道,孔师当时见那些农民请教种田知识的时候,行的可是弟子礼;最后,孔师甚至是拜了一位年逾花甲的农夫老者为师,专心的学习种田知识。” “我们所看的儒家经典之一《农书》,便是孔师在学习种田,学成后,亲手书写和编辑的农业方面的书籍。” “而这本书,不仅是儒学经典,受到了儒家学子的推崇;甚至就连农家学派的学徒们,在入门后学习的第一本书就是孔师所着的《农书》。” 陈琦看向孔仁道:“孔兄,不知我所说是否属实呢?” 孔仁点头:“殿下所言,句句属实。” 陈琦看向墨渊,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墨渊则是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又像是压了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似的,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陈琦见墨渊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陈琦:“孔师所言,所行,当得起言行一致了吧?” “那么,从孔师的言行上来看;孔师认为的是,学生的能力不一定非都比老师差,非要不如老师,而老师的才能也不一定非要都比学生强。学习知识的是有先后顺序的,有的人是靠儒学开的蒙,有的人是靠道学开的蒙,有的人是靠农学开的蒙;那么靠儒学开蒙的人,给靠道学开蒙的人将一些儒学知识,这有什么问题吗?” “哪怕两个人都是学习儒学的,他们的生活环境,学习履历,授业恩师的喜好等等等等,都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们对儒学的理解和偏好。在这样的前提下,同为儒学生的他们,在术业这个方面,也是有了不同的偏向,这就叫‘术业有专攻’;那么‘术业’不同的学生,教授另一个‘术业’的学生,有什么问题吗?” “取长补短,博学广记,答疑解惑,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这下子,墨渊彻底被陈琦给说自闭了,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陈琦和孔仁对视一眼,都没有再继续说话。墨渊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他们也不敢逼得太紧,把老头气坏了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何况,墨渊既然能获得‘师者’美誉,被人们尊称为大师;那他的天赋和才学一定不会差,甚至是长于众人。 像他这样的人,又何须耳提面命的去教他什么呢?给一个‘引子’就足够了。 第64章 墨渊的决定 墨渊沉思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缓缓的醒悟。他看向陈琦,眼眸中满是赞许。 墨渊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行了个弟子礼;这可把陈琦吓了个不轻,自己双脚踮地,飞身而起,落在了墨渊身后,小院的围墙上。 墨渊刚想抬头说话,就看到刚才还和孔仁坐在石凳上喝水的陈琦已经消失不见了。墨渊疑惑的四处张望,这才在身后的围墙上找到了陈琦。墨渊还没开口说什么,陈琦的声音已经传来了。 陈琦:“墨师,这玩笑可开不得。你是师者,又是长者,向我一个小孩子行弟子礼算怎么回事儿。我可受不得您如此大礼。您这是要折煞我不成?” 墨渊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让陈琦两句话就给破了功,冷哼一声,瞪了陈琦一眼,走回石桌边坐下,气鼓鼓的喝着水。 陈琦见墨渊大师放弃了给他行弟子礼的打算,这才放下心来;飘身从围墙上落下,走到了石桌边。 陈琦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墨渊低着头,看着水杯道:“是我之前太执拗了,太过于在意师者这个虚名,忘记了学徒时的那种纯粹。是殿下的话让我茅塞顿开,找回了我丢失的东西。” “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陈琦伸手,拍了拍墨渊的手臂:“墨师无需太过在意。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恕我直言,墨师您为学为师,可评优等;为友为朋,尚算可以。但是若说因地制宜,因势利导的做管理工作,墨师您恐怕连‘尚可’都算上不上。” “这近一年的时间,墨师从事学科区的管理工作,恐怕自己也感受到了吧。” 墨渊点头:“是的。我或许更适合做一名传道授业解惑的师者,而不是一个整天想着如何调度各方关系的掌事。” “这一点,孔仁小子比我强。他年轻,有活力,有想法,有冲劲;不怕苦,不怕累,不怕伤,不怕痛;最重要的是他不怕失败,这些都是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做不到了。” 墨渊看向陈琦,认真的说道:“殿下既然想要让孔仁小子做这学科坊的掌事,我希望殿下能够对他有绝对的信心和毫无保留的信任。殿下要清楚,孔仁小子是所有掌事中年纪最小的,其他的掌事,年纪最小的那位都差不多和他老爹孔丘庐主相当了。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那一帮的叔叔大爷,即便他是你亲自请来的,恐怕也很难服众;如此一来,他在行事职权的时候,难免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想要帮助孔仁解决这个麻烦,就必须要给孔仁一个名分,一个能压得住众人的名分。这样才能有助于帮孔仁彻底的解决那些无聊的骚扰和无尽的麻烦。” 陈琦听完墨渊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墨渊所言,正是陈琦所担心的。陈琦并不怕那些愣头青来找孔仁的麻烦,那些家伙加一起,恐怕都不是孔仁的对手;孔仁的武道修为和战斗力,在整个丰都驿,也就秦奕和陈琦能够稳压他一头。其余人,包括十八卫在内,都是纯纯的炮灰而已。 陈琦:“这个我也想到了。” “原本明天的誓师大会,就是单独给学科区速成班的人们办的,我也没想让太多人丢下手头的营生前来观礼。” “不过现在嘛,我改变主意了。” 陈琦看向墨渊:“墨师,有劳您写三封书信,给其他三区的掌事,就说你代表学科区和我,请他们前来现场亲自观礼。” “剩下的事情你就别管了,都交给我来办就是了。” 墨渊点头:“好,我这就写。” 墨渊走回屋内,拿出一摞宣纸和一个砚台,一支毛笔。研得了墨,舔饱了笔,将宣纸铺开,墨渊认真的书写请柬。 墨渊作为师者,这一笔字在当世也算的上是无价之宝了。龙飞凤舞,潇洒飘逸;纵观当世长于书法之人,鲜少有能与他的字一较高下的了。 仅仅两刻钟后,墨渊将三封书信写好,交给了陈琦。 陈琦:“影卫。” 一名身材婀娜,体型纤细,满身皂衣的女子单膝跪在陈琦面前:“少主请吩咐。” 陈琦看向地上跪着的女子,眼中有些恍惚:“你是哪位?也是影卫之一吗?” 女子没有抬头,声音冰冷的说道:“回少主,属下确是一名影卫,是影卫统领影子的同门师妹,名叫影舞。” “今天我师兄影风有要事外出,已经和秦伯请过假了。师兄担心少主用人的时候会捉襟见肘,这才派我前来,跟在少主左右,静候少主差遣。” 陈琦看着跪在地上的影舞,微笑着挠挠头:“起来吧。” 陈琦拿起墨渊写好的三封书信,走到影舞面前,将书信递给了她。 陈琦:“将这三封书信交给农科区,工科区和医科区的掌事。其余的你不用说,直接返回就是了。” 影子接过三封书信,揣进怀里。冲着陈琦一抱拳,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陈琦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孔仁开口道:“贤弟,墨师,我既然已经来投奔丰都驿,投奔兰园,就是下了决心,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的。但是我现在的能力和威望我自己心里清楚,很难让所有人满意。” “我在想,可不可以这样,让墨师继续当学科区的掌事,而我呢做学科区的主理,负责学科区的管理和调度工作。这样一来……” 还没等孔仁说完,墨师就开口打断了孔仁的话:“孔家小子,你不会没上战场就怕了吧?你这样的软骨头可担不起大责任啊。” “如果你自认自己的水平还可以,那就自己来接掌事的差事,行使掌事的权利。若你觉得自己的水平差强人意,不足以承担学科区掌事的责任;那也就干脆一点,让陈琦殿下给你安排个其他的活计,别来学科区凑热闹了。” “如何选择,你自己看着办。” 这一次,连陈琦都没有反驳墨渊大师的话。显然,陈琦也是这么认为的。 第65章 孔仁的改变 孔仁本身就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十一岁的时候就获得天之骄子的美誉了。他知道墨渊这是在给他使用激将法,他也知道这种激将法的套路很直白,很老套,很幼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真的有点被激到了。 孔仁看向墨渊,努力压抑着自己有些微微波动的情绪:“墨师,您就不怕,就不怕人们说您无能,管理不了一个学科区,被我一个小子给取而代之了吗?” 墨渊豪气干云的摆摆手:“怕个鸟。干不了就是干不了,无能就是无能,实事求是而已,怕个锤子?我墨渊活了几十年了,有过低谷,也有过巅峰;有过辉煌,也曾被踩进泥里。如今的我,早已经无视了那些个无聊的是是非非了。” 墨渊起身,走到孔仁身后,拍了拍孔仁的肩膀:“小子。我在第一次见到陈琦殿下,并且跟他有过一番交流后;就知道,我已经老了,应该给娃娃们让路了。今天看到你,我就更坚信了这一点。” “你这个小家伙,从门外开始,就在刻意隐蔽自身的锋芒;倘若你面对的不是我,而是一个阅历没有那么深的人,或许就真的以为你是一个谦卑有礼的晚辈了。但是,老头子我可是经历过生死人,哪里会那么容易被你这个小家伙给糊弄了?你骨子里的那股高傲,还有你多少年培养起来的上位者气势,根本隐藏不了。” “面对你们这样的少年英才,我这个老头子理应退位让贤。那,既然都退位让贤了,何不退个干净?非要留些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破关系存续着,不就是存心给人添堵,让人厌烦吗?” 墨渊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眼睛盯着孔仁:“小家伙,年少有为就应该锋芒毕露,虚伪的客套只会让人觉得厌恶。” “兰园,是个汇聚天下能人志士的地方;在这里,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陈琦殿下统管整个兰园,四区三十二坊,那么多的各行各业的大师对陈琦殿下都是推崇备至;靠的是什么?是他皇子的身份?还是他丰都驿主司的官秩?又或是他日进斗金的敛财能力?” “都不是!是因为他本身就有与四区三十二坊各掌事一较高下的实力。” “他可以和欧铁大师讨论铸造,也可以和秦世嘉讨论建筑设计和制造;可以和杨凡讨论良种培育,也可以和吴苗讨论土壤改良;可以和牧元讨论医术和医疗改革,也可以和杜康讨论酿酒和酿造技术改良。” “四区三十二坊,哪一个敢说他们在专业知识上能够胜得过陈琦殿下的?” “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 “若不是陈琦殿下本身才学过人,见识渊博,哪里会有现在的兰园呢?” 墨渊郑重其事的看着孔仁:“所以呀,孔仁小子。你若想要在兰园中立足,想要做这学科区掌事,想要掌管学科区,想要报答陈琦殿下的知遇之恩。就应该将你的锋芒,你的棱角亮出来,好好的让那些个蠢货们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告诉他们你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当上这学科区掌事的,而不是因为你是孔丘庐主的儿子!” 孔仁了然的点点头,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墨渊如此苦口婆心的原因。过去,他习惯了遮掩自己的锋芒,让别人出头,让别人获利;原因嘛,也很简单。他出身岱岳草庐,终生不得入仕为官;所以,不管他出不出头,他都是岱岳草庐的少庐主;不管他获不获利,他都是未来岱岳草庐的继承人。有道是‘无欲无求’,孔仁本来就没有‘欲望’,自然也就无所求了。 不过,现在的孔仁,就需要有欲有求了。 为了来和陈琦共事,他自愿离开了孔家,脱离了孔家族谱;没有了少庐主的身份,也没有了继承人的未来。今后,他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靠双手自己赚。在这种情况下,他之前那种锋芒尽藏的处事风格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了。 孔仁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从善如流了。今后我也不会再掩藏锋芒,无欲无求了。希望我不会给陈琦殿下误事,耽误了陈琦殿下的长久之计。” 孔仁说完,昂首挺胸,那多年来养成的上位者的威压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孔仁整个人也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似的,闪闪发亮。没错,这才是真正的孔仁,那个天之骄子——孔仁。 陈琦亲眼看到了孔仁的变化,满意的点点头,至于孔仁的威压,对于他来说,聊胜于无罢了。 孔仁的上位者威压是多年来被人认可,被人肯定,被人追捧下形成的;那就像一件华服,披在孔仁的身上,让孔仁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而陈琦的那股上位者威压,是完全来自骨子里的,是先天就形成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母亲的身份如何下贱,如何上不得台面;但是,都改变不了他是中元帝国皇帝陈伽罗亲儿子的事实,那种独属于皇族的上位者威压是留存于骨子里的,不会因为外物侵扰或际遇变迁,就改变的。 老话讲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就是这个道理。 陈琦点点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已经巳时了,咱们仨回我那兰馨苑里聊,怎么样?” “等到午时,我在兰馨苑中给孔兄设接风宴,请墨师作陪。不知墨师可否赏光?” 墨渊哈哈大笑:“哎呦。有好东西吃,傻了才不去呢。” “正好,咱们聊一聊学科区的未来发展规划,还有就是殿下你对教育改革的谋划。让老头子我开开眼。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 陈琦点头:“如此甚好。” “墨师放心,我这就安顿后厨,让他们中午加一道锅包肉,一道八宝鸭。一定让您吃的开心。” 墨渊听到锅包肉和八宝鸭,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有些匆忙的起身,回屋拿起自己的大氅,催促着陈琦和孔仁,急不可待的向小院外走去…… 第66章 生源哪里来?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兰馨苑 陈琦拿起茶壶,亲自给墨渊和孔仁斟了一盏茶,这才缓缓坐下。 陈琦:“二位尝尝,这是昨天茶山送来的,今年的新茶,因为他是清明节前采摘并炒制的,所以我叫他明前茶。” 墨渊端起茶盏,小酌一口,在口中回味了一会儿,微笑着点头:“好茶,好茶。” “味道清甜可口,入口柔和,茶香清爽,清新,自然。好茶!” 孔仁也点点头:“虽然有点点的青涩味,但是丝毫不影响沁人心脾的感觉。反而正是有了那股青涩味,才凸显的味道更清甜,茶香更清爽了。” 陈琦见二人喜欢,从一旁的木盒中拿出两包,放到了二人面前。 陈琦:“一人一包。回去的时候带上,算是送你们的小礼物。” 二人如获至宝般的将茶包放在自己的手边,乐的跟两个傻子似的。那样子,一点都不比村头那个鼻涕过河的傻子聪明多少。 陈琦又给二人倒了一盏茶,这才缓缓开口道:“学科区过去一年的进度是慢了一些,不过,既然现在已经换了掌事人,那之前的事情便一笔勾销,不要再提了。” “墨师您在誓师大会后,将学科区的政务交接给孔仁;孔仁你要快速上手,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学科区的政务拉入正轨。” 二人抱拳道:“遵命。” 陈琦点头:“还有,誓师大会后,蒙学速成班的学生们就会下乡,短时间内,这些人作为蒙学老师尚可,但是想要让他们长期承担儿童的蒙学教育的重任,我估计他们很可能会力不从心。” “所以,蒙学正式班的第一批学生要以最快的速度招募齐整;我预计的蒙学正式班第一批学生最多不要超过五十人,最少也不要少于三十五人。” “这些人最好是认识字的,能够省去你们很多教识字的时间,还有就是这些人的脑子得灵活一点,那些个榆木疙瘩开窍时间太慢,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用来耽误。” 陈琦看向孔仁:“孔兄,你对中元帝国境内的书院和私塾的了解比我多,你家原来也有自己的私塾。我想询问你,有没有什么招募生源的技巧呢?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将我们需要的学生招募到位。” 孔仁沉思了片刻后说道:“书院招募生源和私塾招募生源的办法是不一样的。” “不管是什么书院,不管书院是大是小,他们都有自己学派偏向,而他们招募的学生,都是有过一定的教育经历的人。这些人识字,看过几本书,了解过几个学派的学说,有一些个人见解,想要抱团取暖,将自己浅薄的见解学精学透,最后成为那个学派出类拔萃的精英人物,最好是能得到门阀世家或朝廷的赏识,入朝为官,混个一官半职的光耀门楣。” “所以,我们如果想要截胡那些书院的学生,就被迫需要偏向某个学派,如此一来,我们兰园学科区就没有了中立性,而成为了某个学派的演习馆。这恐怕不是殿下想要的。” “除了书院外,那就只剩下私塾了。私塾分为两种,世家私塾和庶人私塾。” “世家私塾,顾名思义,就是那些门阀世家开设的,专门为本家培养狗腿子的地方。这些私塾就是专门给那些想要投奔门阀世家,混个前程的人准备的。” “门阀世家的少爷和小姐们,是不会去那些私塾读书了,人家都是将先生请到家中,单独教那些少爷和小姐的。” “世家私塾的学生进门首先学的就是忠诚,对主家的绝对忠诚,只要一个月,那些世家私塾的先生们就能轻而易举的原本天真无邪的孩子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狗腿子。这种私塾出来的人,别说能不用了,首先就不可靠。指不定哪天就从你背后来一刀,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庶人私塾,多为入仕失败的文人为了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自己开设的。殿下应该知道,在门阀世家和庶民百姓之间,还有一部分人,我们称之为富户;这些富户多为没有门阀世家门路,靠着做生意或者开店赚钱的人家。这些人家呢,他们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门阀世家中为奴为仆;也没兴趣让孩子们进书院,研究那些学派理论;他们只想要自己孩子能读书认字,好方便以后接管自家的营生。而这些富户家的孩子,就是那些庶人私塾的学生来源。” 孔仁微笑看着陈琦:“其实殿下手里就有这样的一个人,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不是读的庶人私塾,而是孔府书院。” 陈琦眼眸微亮,微微颔首:“孔兄说的是‘中元四大才子’之一的,刘培吧?” “是的!”孔仁微笑着说道:“刘培的父亲就是泰州客栈的掌柜,十一年前,泰州客栈走了水,遭了祝融之灾。刘培父亲多年的心血被付之一炬,我父亲出钱重修泰州客栈,并且以东家的身份入主泰州客栈。孔家占泰州客栈三成份子,刘培家占七成份子。” “其实依照祖制,刘培他既不是孔家的支脉分家,又不是孔家门生,更不是儒学生;根本不具备入孔府书院学习资格。如果没有特别的际遇的话,刘培应该像是其他商贾子弟一样,去庶人私塾读书学习。” “但是,我父亲在考核了刘培之后,觉得他是一个可塑之才;而且孔府书院的祖制他一直也很反对。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我父亲乾纲独断,直接破除祖制,将刘培等四人破格收入了孔府书院。” “而且,事实也证明了,我父亲的眼光没有错,刘培在短短三年就以“书画双绝”名扬整个泰州府,并且在五年后独创了属于具有自己风格的书法,声名大噪;风头一时无两。” 孔仁说到这,突然想到了文比大典时,陈琦单挑四大才子的一幕,无奈的摇摇头。 孔仁:“贤弟虽然独挑‘中元四大才子’那四个人加一起都非你一合之将;但是你要清楚,他们输的前提是你足够强。如果他们的对手不是你,而是其他的儒生文士;他们完全有能力像你碾压他们一样,碾压那些人。” 第67章 祖筹 陈琦点头:“我知道。” “我从来都没有小瞧过他们四个人,我对他们的安置也早有设想。之所以一直将他们扔在一旁不管他们,是想要挫一挫他们锐气,改一改他们的性子。” “你们要明白,不仅骂人会将人给骂死;吹捧照样也可以将人给捧杀了。刘培等人他们从小就是在吹捧中长大的,吹捧的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他们就默认了他们是最强的,他们是无敌的。所以他们目空一切,所以他们傲慢无知,所以他们轻薄无礼……所以他们才会在文比大典上仅仅因为一句话就愤怒的要挑战我,而且是以一个非常不君子的方式挑战我。这就说明,他们已经被人捧的太高了,落不下来了。” “所以,我必须要让他们重新脚踏实地的落到地面上,俗称叫做‘接地气’。他们只有真正的落地了,脚踏实地了,他们才能继续往前走,不枉费上苍赐予他们的天赋。” “接下来,我会将他们和京城送来的官学生放在一起考核,考核过过后,会量才使用,将他们安置在最适合他们的岗位上。” 孔仁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陈琦:“按照孔兄刚才的的分析,那岂不是说,我们学科区想要招生就根本无法指望现有的书院或者私塾了吗?这样一来,我们又要如何解决生源问题呢?” 孔仁微笑着说道:“殿下莫慌,且听我慢慢道来。” “我刚才只是分析了书院和私塾的招生来源而已,并没有说道我们的生源问题。想要解决我们的生源问题,首先要知道别人的生源是从哪来的才行。” “其实不管是书院,还是私塾,他们招募的生源都是固定的一批人,那就是除去少数庶民外的非庶民。” 孔仁见陈琦眉头微皱,微笑着说道:“怎么?贤弟是不是觉得这个话有些拗口?其实想解释清楚也很容易。” “我记得贤弟在孔府的时候,讲过采茶的技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贤弟当时说的是,采茶其实采的就是茶树最精华,最嫩的茶树的尖叶。对吗?” 陈琦点头:“是的。” 孔仁笑着说道:“那就是了。书院和私塾他们招生,就像是采茶一样,只是将庶民中的那些叶尖给采走了;剩下大量的叶子给了我们,我们完全可以在这些叶子中,做文章!” “我们现在强行跟书院和私塾抢生源,基本上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毕竟人家那都是多少年的营生了,名声在外,树大根深,岂是我们初来乍到就能轻易颠覆的?”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要做好人才分类,将合适的人才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学习合适的知识,掌握合适的技能。即便这个人才在其他方面烂成一坨粑粑,我们只要把他放在合适的岗位上,他照样可以成就一番事业。” “说到这里,我就想说我在孔府书院学习的时候,遇到的一个怪才。这个怪才名叫祖筹,他的父亲是泰州刺史府粮曹坊下属仓库管事,一把算盘玩儿的那叫一个溜。泰州刺史府其他几坊的管事和泰州刺史府的账房先生,八个人加一起和他一个人比数算,结果输的那叫一个惨。” “这个祖筹呢,他遗传了他父亲那神鬼莫测的计算能力,从四岁起,他父亲在数算方面就没赢过他。可是呢,这个人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不管再怎么努力,都背不会书本上的字,就算是他的名字,你今天教会他怎么写,他一觉醒来就会忘个一干二净。” “孔府书院的掌事,先生,加上我父亲等人,用了无数种方法,帮助他学习。结果都收效甚微,孔府书院学了三年,就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我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只要有空就会给祖筹读数算方面的古籍和善本;而祖筹也很争气,所有数算方面的书,只要他听一遍,就能背的出来,三年都没忘掉。” “祖筹在三年内将孔府藏书楼中所有关于数算方面的书都背了个滚瓜烂熟,虽然写不出来,但是丝毫不耽误他用那些知识。而他之所以离开孔府书院,也不是被赶出去的,而是孔府书院实在没有数算方面的书给他看,给他读了。” 陈琦眼眸铮亮,看着孔仁,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这个祖筹现在何处?” 孔仁虽然有些疑惑陈琦的态度,但是并没有任何的前沿,干脆利润的开口:“祖筹现在应该在临江府瑞华书院求学。他这几年基本上就是在各州府的书院中闲逛,寻找那些他没听过的书算书籍,然后花钱请人读给他听。” 陈琦站起身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道黑影出现在陈琦面前,单膝跪地:“参见少主。” 陈琦都没看来人是谁,果断开口道:“去,将薛平和韩术叫来。不得耽搁。” “诺!”黑影说完,如一阵风般的消失在了原地。 陈琦有些兴奋的搓搓手,掌心中甚至出现了一层薄汗。没办法,他没办法不兴奋啊。陈琦前世的数学成绩就特别差,没有学几何之前,他的数学成绩还能勉强能考个及格;自从开始学几何后,他的数学成绩就一落千丈,连及格都成了痴心妄想的事情。若非他文科成绩太过优异,连续三年满分,还在全国级的文学比试中一举夺魁,获得了燕京大学的保送名额。就以他那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o(* ̄︶ ̄*)o呵呵,还上鬼个燕京大学,上野鸡大学还差不多。 正因为他本身的数学成绩就不好,所以他一直都很佩服那些数学成绩很好的人。缺啥补啥,没办法。 更何况,兰园工科坊现在做的很多实验和新式装备,都属于摸着黑装大运。因为没有专业从事数算的人帮忙计算实验数据和装备尺寸比例。导致大量的时间都用在了周而复始的实验,返工,再实验,再返工……等无用功上了。 陈琦想过要不要在兰园尝试自己培养一批数算人才。最后陈琦放弃了,原因只有一个,没有合适的老师…… 而孔仁口中的祖筹,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第68章 孔仁被认可 陈琦看向孔仁道:“孔兄,我一定要将这个祖筹请到兰园来。不知你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到我的。” 孔仁挑眉:“贤弟你为何会如此心急?难道说你这里缺管账的先生吗?祖筹他数算能力当世无双,可是他不会写字,也不认字,他做不了管账的活儿啊。” 陈琦摆手道:“孔兄你大错特错了,你们太小看数算了。” “在你们眼里,数算只能用来管账和算钱;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在我眼里,却不是这样的。在我眼里,数算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尤其是对于工科坊来说,有一个精通数算的人帮助他们做实验,做研发,完全可以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陈琦长叹一声:“我曾经想过要在兰园中培养一批精于数算的人才。可是碍于缺少合格的老师,而放弃了。我自己也不善于数算之法,实在是做不了这个老师。” 孔仁疑惑的说道:“难道说,贤弟是觉得,祖筹可以胜任你说的这些吗?” 陈琦点头:“是的。” “祖筹的缺点是可以弥补的。但是祖筹的优点却是万里挑一,十万里挑一,百万里挑一,千万里挑一的。” “不就是不会写字吗?可以呀,我找人跟在他身边,帮他代笔不就成了吗?一个人不够就俩,俩不够就仨,仨不够我就给他请五个,十个。” “可是,祖筹的能力,是五个,十个,二十个代笔的人就能弥补的吗?” 一直在品茶,没有说话的墨渊大师突然开口了。 墨渊:“我觉得陈琦殿下说的有道理。人才难得,人才更难寻;如果这个祖筹真如孔仁小子所言,那他还真是个人物,将他请到兰园有百利而无一害。” “实在不行的话,绑也要把他绑到兰园来。这样的人才,绝对不能落到旁人的手中,成为一个没什么用的账房先生。” 孔仁虽然没搞懂陈琦和墨渊为什么会对祖筹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但是听到墨渊连请都不说了,直接改说绑了,也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不一般了。 孔仁有些急切的说道:“不,不,不,不,不,不用绑。只需要带着我的玉佩去找祖筹,以我的名义请他来兰园即可。” 孔仁说着,着急忙慌的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玉佩,递给了陈琦。 陈琦接过玉佩,仔细的摩挲着,嘴角不自觉的勾起,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没办法,人才难得,为了一个好的人才,使一些手段也是必要的。 陈琦:“薛平和韩术估计还需要点时间才能过来。请孔兄继续讲吧。” 孔仁点头:“就像我说的,像祖筹这样的人才,那些个书院和私塾是不会收的。祖筹能有这般机遇,也多亏了我父亲爱才惜才。而他现在能到各书院借阅书籍,也是因为他身上揣着我父亲亲笔所写的推荐函的缘故。” “如果我们能将祖筹这样的人,从万千人群中找出来;并且,搭配着合适的教育方法和培养模式。培养出来一批专项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等到我们有了这么一批专项精英,然后用这些专项精英去做老师,培养全能人才和遴选专项人才。这样一来,不就可以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了吗?” 陈琦和墨渊对视一眼,同时颔首;孔仁所言,其实早在一年前陈琦就和墨渊说过了,墨渊当时也同意了陈琦的人才培养模式。但是,在设立专项和师者选拔上,墨渊和陈琦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墨渊还是摆脱不了传统教育模式的束缚,对于师者的要求重重设限,对于专项的制定也是小心翼翼。反正就是一点险都不愿意冒。 陈琦虽然很头苦,但是奈何兰园刚刚成立,他口口声声说会交权给各区和各坊掌事,不再插手他们的管理工作。他不可能为了设置专项和选拔师者这些事,就将和诸位掌事建立不久,尚很脆弱信任给踩在脚下,弃若敝履。他只能忍耐,等待一个合适的人能够取代墨渊,重新将偏航的学科区拉回到原位。 一切都回归到了原点,回归到了陈琦和墨渊争执不下的那两个事情。 陈琦长舒一口气说道:“孔兄言之有理。那孔兄准备设立哪几个专项呢?师者又从何处找呢?” 孔仁伸出手,掰着手指头说道:“万学文为首,语言文字课自然是少不了的。” “数算之法有助于人培养好的思维习惯,而且精通数算之法的人,在生活中也就多了一项谋生的技能,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学史明理,学史增信,学史崇德。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史学当然必不可少了。” “除此之外,君子六艺,琴棋书画之类的可以陶冶情操的知识也可以作为备选项。另外,兰园各区各坊的一些东西,也可以作为备选参考项。比方说,去农科区帮忙耕地,除草,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 “我始终认为,单纯学文,是不够的。等到最后,你的文是学好了,可是身体却跟不上;那你学的文就没有机会使用,那还不如不学呢。” “我从来不标榜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墨客,在我眼里,那些人就是纯纯的废物。我们兰园既然要改变,就要改变的彻底,从根儿里将那些腌臜东西都给拔了。我兰园培养出来的人才,你可以在学科专项上有偏向,但是身体却必须给我练好了。我觉不允许我这里出去哪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陈琦和墨渊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陈琦看着墨渊道:“墨师,你怎么看?” 墨渊轻叹一声,冲着陈琦抱拳道:“是老夫愚昧了。陈琦殿下和孔仁小子你们的所思所想一致,而且也更符合我们兰园现在的处境。我没有什么意见了。” 陈琦点头:“那好,既然如此,那孔仁这个学科区掌事的位置算是定下来了。” “接下来,孔仁你作为学科区掌事,明日誓师大会结束之后,正式履职。” “墨渊大师您作为学科区第一师者,要在能力范围内,给予孔仁必要的帮助。” “希望二位精诚合作,为兰园学科区的辉煌努力。” 孔仁和墨渊二人起身,冲着陈琦抱拳道:“我等定不辱使命!” 第69章 启航学堂(上) 正午时分,陈琦设宴款待了孔仁和墨渊,三人吃喝的宾主尽欢。墨渊上了年纪,中午是需要午休的,陈琦本来要自己送墨渊回去的。结果被墨渊给阻止了。老头知道陈琦和孔仁还有事情要谈,没必要再这些虚礼上浪费时间。陈琦无奈,只得叫来两名小厮,护送墨渊回学科区。 等到墨渊离去后,陈琦命人撤去酒菜,陈琦和孔仁走进凉亭中,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孔仁喝了一口茶,认真的说道:“贤弟。教育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从启蒙到择学,再到优学,一步一步的,你必须要有一个成套体系才行。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胡搞,最后都很难有所成效的。” 陈琦点头:“我明白。我目前已经有了一套相对完整的体系构想,你可以酌情进行修改或者补充。如果你设想的教育体系架构和我的不同,你觉得你的体系架构更合适的话,也可以将你的架构写出来,咱们对比后,选择最佳方案。” 孔仁点头:“好。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陈琦:“我构想的教育体系包括蒙学部分,择学部分和优学部分。” “蒙学部分叫做启航学堂,是主司府推出的少年人才培养计划。我们将丰都驿九府十七县划分成了二十个区,每一个区都修建了一所启航学堂。” “启航学堂属于公办学堂,主司府已经发下主司令,规定丰都驿范围内,所有的适龄儿童都必须进入学堂学习读书识字。如果家里的孩子到了年纪不去学堂读书的话,他们的父母会被追究责任。轻则剥夺承包土地的资格,重则没收资产,赶出丰都驿。” “启航学堂招募的学生分两种。第一种叫做适龄儿童,是年纪在五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孩子;适龄儿童到了年纪就必须要入学堂读书,除非患有痴呆,愚傻等,这些不适宜读书的病症。” “第二种叫做超龄儿童,是指年纪超过十岁,并未满十四岁的孩子;其实启航学堂步入正轨以后,就不会出现超龄儿童了,现在设置超龄儿童选项,是因为那些已满十岁,但是未满十四岁的孩子中,也有很多人对读书学习有着浓厚的兴趣。本着‘一个都不能少’原原则,我们想要尽可能的去挽救一些孩子。” “超龄儿童想要入学,需要通过启航学堂的考核,考核通过后,才能获得入学资格。而且超龄儿童入学后,不能和适龄儿童在一个学堂里读书,需要单独给他们建立一个学堂,让他们入学读书。” “启航学堂的教育周期初步设定为十年,理论上是五岁入学,十四岁毕业;启航学堂的学习分为两个部分,蒙学阶段和拓展教学阶段。” “蒙学阶段,顾名思义,就是给孩子启蒙,学习一些蒙学教材,像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等等。蒙学阶段的任务有两条,第一,帮助学生建立良好的人生观,价值观;第二,培养孩子们的自主学习能力。蒙学阶段结束的时候,会有一场考试,来考核学生们的学习成果,考核不合格的人,将被留级,直至考核合格为止,或者等到十四岁时被启航学堂强制退学。” “拓展教学阶段,是指在蒙学教育合格的基础上,培养学生们一些蒙学之外的知识和技巧。比方说‘君子六艺’,“琴棋书画”等等。拓展教育旨在考核学生在非文字类内容的学习能力,从而选拔出来那些在特殊才能方面学习能力超强的‘怪才’。比方说祖筹;又比方说季垚。” “蒙学阶段和拓展教学阶段并没有固定的时间限制,只要通过了蒙学阶段的考核,就可以进入到拓展教学阶段继续学习。你五岁入学,六岁就能通过蒙学阶段考核,那你六岁就能到拓展教学班里去学习。你五岁入学,十四岁才通过蒙学阶段考核,那你就没有机会加入拓展教学班去学习了。” “启航学堂学生,只要年满十四岁周岁,就到了毕业的时候。启航学堂会根据学生在学堂期间的表现和展现出来的学习能力,给予学生一个基础评价和未来潜力评定。学堂给予的这个评价和评定只是单方面对学生开放,方便学生了解自己的能力,还有就是适不适合继续读书,或是选择什么方向继续学习。” “学生们是继续读书学习,还是回家接手家业务农,经商,都是学生自主选择的,启航学堂和启航学堂的老师不会过多的干预。当然,如果真的遇上好苗子除外。” “当然,启航学堂的毕业也有特例,比方说有些孩子天生聪慧,在十四岁之前就已经达到了毕业标准,而且有相关的高等学府愿意招收这个孩子入学继续深造。那这个孩子便可以提前毕业,到高等学府继续深造。” “丰都驿的启航学堂是公办学堂,所有的花销都是由主司府内库拨款,不向学生收取任何费用。而且,启航学堂是包吃包住的;凡是到启航学堂读书的孩子,一日三餐,都由启航学堂提供。” “启航学堂的厨师都是兰园后厨大师傅培养出来的,手艺绝对不会有问题。而且,启航学堂的菜单也是由兰园后厨大师傅亲自拟定,主司府审验通过后下发到启航学堂厨师手中的。启航学堂的厨师,如果不按照菜单安排饭食,或者是偷工减料,暗度陈仓,以次充好的毒害孩子们。主司府会追究这些人的责任,罪行上不封顶。凌迟,诛九族也不是不可能的。” “启航学堂还会建立优学奖励机制,学习评价为优的学生,学堂在年底的时候会奖励他一贯钱为奖学金。一贯钱也就是半两银子;丰都驿是产粮区,按照丰都驿的粮价,这一贯钱都够买十斗糙米了;一千多斤,都够一个四口之家吃半年的了。” 等孔仁听完陈琦的讲述,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活了十八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说读书不仅不需要花钱,还能赚钱…… 第70章 启航学堂 (下) 孔仁惊叹于陈琦思维的天马行空,但是有一个点却是他不得不担忧的,那就是钱!因为陈琦从始至终,说的所有天马行空的设想,都建立在大量的钱财投入上。 而丰都驿只是一个郡县级的边关军驿,一年的税收能有几何呢?陈琦虽然身为皇子,有一些例银贴补,加上他丰都驿主司的一个正五品官秩薪俸;够养活他自己和他周遭的那帮人就不错了。能有多少结余补贴给主司府呢?税收加上乱七八糟的补贴,加一起又有多少呢?能不能满足二十个启航学堂的花销呢? 孔仁想到哪就说到哪,一点也不客气的问道:“贤弟你有没有算过,如果按照你的设想经营一个启航学堂,需要几名先生?几名杂使?一年需要花多少钱?你一个小小的丰都驿主司府,财力是否能够供的上?会不会半途而废?” 陈琦点头:“一个启航学堂,需要配置先生两到五名,具体人数根据先生的能力酌情进行增减。除先生外,还需要配备医生一名,厨师一名,帮厨若干,使役三名,安保两名。一个启航学堂一年的花费约摸在白银一万两左右,全丰都驿二十个启航学堂,一年的总花费在二十万两左右。” “我丰都驿主司府今年拨给启航学堂的备用金有白银五十万两。而且,这五十万两并不是上限,如果今年二十个启航学堂没有花完这五十万两,可以存着以后花;但是如果不够用的话,主司府还可以继续补。” 陈琦毫不在意的说道:“区区五十万两而已,对于我丰都驿来说,不过九牛之一毛耳。” “元楚两国之间的贸易,有近八成都是在我这小小的丰都驿进行的。现如今,渝州府至南楚镇北关之间的官道被巨石截断,一时半会儿很难通的开;那我这小小的丰都驿就成了元楚之间的贸易的唯一通道,也是南楚和北方诸国贸易的唯一通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我光吃那些个来往的行商,就足够我赚个盆满钵满的了。” 孔仁吞了一口口水,有些惊疑的问道:“可以告诉我具体的税入数字吗?” 陈琦颔首:“当然可以。” “前段时间汇报来的消息,丰都驿第一季度,收到去年一年的地税,丁税,杂税等共计三百余万两白银。第一季度前三个月,收到的商税有近七百余万两白银。总计第一季度,收入税银一千多万两。” 孔仁在听到前半句,税银只有三百余万两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他甚至觉得丰都驿九府十七县,这么多地方,缴纳的税银,感觉是有点少了。但是当孔仁听到陈琦的后半句,仅仅一个季度,丰都驿收到的商税就有七百余万两的时候,整个人的像是被施展了法术般的,呆立在了原地,嘴巴长得都能塞进一颗带皮的鸡蛋了,再等一会儿,下巴都得脱臼了。 陈琦本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原则,继续说道:“我父皇去年下旨,只要我还在丰都驿当主司,就免除了对丰都驿税银的征收。也就是说,这一千多万两税银我可以随意支配,不需要上缴国库。” “当然,虽然我父皇给我免了税,但是我也并没有吝啬。我还是上交了两百万两白银给皇室内库,算是我孝敬父皇和母后的。” 孔仁听到陈琦的话,整个人除了麻,就剩下麻了。真的,要不是孔家家学渊源,家教极好,孔仁现在真的就差直接骂街了。 二百多万两白银,孔仁做梦都不敢梦那么多的钱;陈琦竟然就那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孝敬爹妈了。真的,孔仁这一刻真的想要魂穿陈琦的爹妈了…… 孔仁撇撇嘴:“好吧。我知道了。我还真没想到,我千里迢迢投奔的,原来还是个隐形的富豪啊!” 陈琦微笑着说道:“哈哈哈哈。所以说,孔兄你就尽管放心大胆的施展你的作为吧。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我这里就都不叫问题。” 孔仁点头:“好,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心里就更有底了。” 孔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不解的说道:“那,贤弟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费心经营丰都驿,万一等到你十八岁封王时,被封到了别的地方,丰都驿不再是你的封地。那你苦心经营的这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陈琦微笑着摇头:“孔兄所说的那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大。何况,就算是真的如孔兄所言,我也无所谓!我不在乎!” 孔仁不解:“为什么?” 陈琦面色古井无波:“首先,依常理来看,中元陈氏所有在封王之前被派公差到边境的皇子,都是默认为在为未来的封王铺路。我叔伯辈的镇北王陈庭洛,平西王陈幽罗,安南王陈继雒;我祖父辈的定南王陈木,扫北王陈栋,都是这样的一个履历。” “我这一辈儿的,除了我自己在南境当差外,还有我二哥陈琼去年前往西王府履职,我五弟陈珏在今年春狩大典后,也被派往北境公差。如无意外的话,我们仨应该是在效仿祖辈的履历,静等成年后就会被依祖训封王,封地多半就是我们现在经营的这些地方和周遭区域了。” “其次,我经营丰都驿,是在给中元帝国经营丰都驿,而不是在给我个人经营丰都驿。倘若哪天我父皇觉得经营丰都驿能有钱赚,想要收回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将丰都驿归还给他。至于钱嘛,我赚钱的法子有的是,只要我愿意,赚他个富甲天下,富可敌国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我根本就不带怕的。” “最后,对于我来说,我经营丰都驿,最值钱的,不是那些个瓶瓶罐罐的外物。就算是整个兰园,整个丰都城,对于我来说都算是外物。真正最值钱,最宝贝的是兰园里的这些大能们。只要这些大能们一直跟在我身边,只要到达我的封地,重建兰园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陈琦微笑着看向孔仁:“孔兄,能够决定一切成败的是人,只要有人在,一切都不算是白费。” 第71章 稷下学院(一) 陈琦没有管在一旁沉默思考的孔仁,自顾自的喝着茶;直到看见孔仁的眸光从浑浊变得清澈,陈琦的嘴角才勾起了一个妖异的弧度。 陈琦知道,孔仁这应该是想明白了,这就是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你根本不用掰开了,揉碎了的跟他过多废话,只需要轻轻点拨一下,他就立刻能够会意。 陈琦手指轻轻的敲击石桌面,发出清脆仿佛金鸣般的声音,这声音传入孔仁的耳中仿佛警世恒音般的,让他瞬间清醒。孔仁看向陈琦,盯着看了有近一分钟,然后猛地大笑起来。 孔仁:“哈哈哈哈哈,难怪,难怪。” “难怪我父亲会那般推崇于你,甚至不惜将我贬低到了尘埃里。说实话,我在来丰都驿之前,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我从小就在赞扬声中长大,我从不觉得同龄人中,有人能与我相提并论。” “可是,就在今天,短短的半天时间。你让我看到了我和你之间的差距。也让我明白了我父亲为什么会对你推崇备至。和你比,我确实稚嫩太多,太多了。” 孔仁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行了一个弟子礼。 孔仁郑重的说:“贤弟。请受为兄一拜。” “你我今日起,亦师亦友,我会放下我那可笑的尊严,认真的向你学习你之所长。还望贤弟不吝赐教。” 陈琦起身,伸手扶起了孔仁,手掌在孔仁抱着的拳上拍了拍:“好。小弟定毫无藏私,以诚相待孔兄。天地可鉴。” 二人四手相握,相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畅快,肆意。 二人分开后,对坐在凉亭的左右两侧,陈琦亲自给孔仁倒了一盏茶。 #**#一次畅快的交心,让陈琦和孔仁两个人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变。二人不再是萍水相逢,以兄弟相称的陌生人,也不再是略同心思,却彼此有防备的‘熟络人’。从这一刻起,他们是彼此心意相通,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从坐位上来看,在这次谈话之前,陈琦一直都是坐在主位上的,包括孔仁和墨渊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坐在陈琦的下手位的。这代表的是从属关系,陈琦是主,而其他人都是陈琦的从属。这倒不是陈琦傲慢自持,而是身份使然。 在这样一个时代了,你就算是再怎么傲慢,都改变不了像庶人和皇室之间的地位差异;除非你敢像历代反贼那样,拿起武器反抗帝国统治;成则万古流芳,败则尸骨无存。至于你你躲在家里骂闲街,做口腔体操;你就算是骂的再怎么精彩绝伦,也不过就是一场无聊又可笑的滑稽剧,人家皇室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毕竟谁的好鞋也不愿意踩臭狗屎不是? 扯远了,回到正题。这次谈话后,陈琦和孔仁的坐位是不分主从的左右对坐。这就说明,陈琦是将孔仁放在和自己同一个层次上来看的,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主从关系,而是真正平等的‘兄弟’。#**# (ps:其实上面这一段不想写的,怕有人说我水文。但是这有关系到后面的一些变化,不写的话会说不清楚,所以,请见谅。) 陈琦放下茶壶,继续说道:“除了启航学堂外,我准备在丰都驿建立三所稷下学院,就建立在丰都城的东西北三面城墙外。” “稷下学院是主司府推出的,优学人才培养计划,是主司府少年人才培养计划的延续。” “稷下学院和启航学堂是不同的。” “首先,孩子们入读启航学堂是带有强制性的,父母如果不送自己的孩子入学,会被主司府以违法违规的名义处罚,甚至是追究责任。” “而稷下学院就不同了,学生们入不入读稷下学院,全凭自愿;主司府文曹坊会对于那些成绩优异,但是却不选择继续深造读书的学生们进行规劝,但是,也仅仅只是口头上的规劝而已,不会有任何的强制措施进行惩罚。” “其次,启航学堂是全免费制的,孩子们入学不仅不收钱,学堂还会包食宿。这完全就是丰都驿主司府给丰都驿所有适龄儿童和他们家的一个福利。” “而入读稷下学院,虽然也不需要交学费,食宿同样是免费的。但是需要签订劳务协议。所有入读稷下学院的学生,在学习之余,都需要去学院指定的地方进行勤工俭学。这个勤工俭学是强制的,你家就算有钱,花钱也是不能免除的。” “勤工俭学的地方,一定是和你的本专业有关系的,不会是纯粹使唤免费劳力。而且,勤工俭学也是要考核打分的;勤工俭学考核不通过的人,也会被稷下学院强制劝退。” 陈琦笑着说道:“稷下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必须是能够脚踏实地,能够亲力亲为的实践所学的学生。而不是一帮只会‘耍口活儿’的说客。这也是我在和农家学派几位大师沟通交流后,得到的启发。我们应该教会我们的孩子,要和那些口惠而实不至虚伪小人保持距离。” 孔仁点头:“赞同,非常赞同。” 陈琦继续说道:“还有,启航学堂的学生除了在蒙学阶段到拓展教学阶段会有一次考核外,其他的时候是没有考核的。你就算是什么都不懂,启航学堂白花钱养你,也会把你养到十四周岁,养到从启航学堂结业(这里是结业,不是毕业)。” “稷下学院就不同了,稷下学院每一个专业,都有着严格的考核和考评体系。只有通过考核的学生才有继续学习深造的资格,未通过考核的学生都会被强制劝退。” “考核的评级分为‘优’、‘良’、‘中’、‘差’四种;考核达到‘优’的学生,会获得学院奖励优秀学生的‘奖学金’,‘奖学金’的具体金额,由稷下学院的院长和各科老师商议决定,奖励金额至少要可以满足一家四口一年内,吃好穿好的程度。按照丰都驿现在的物价,十两银子左右吧。” “考核为‘良’的学生,会获得学院提供的‘资助金’,学生可以用这部分‘资助金’贴补家用。‘资助金’的具体金额,也是由稷下学院的院长和各科老师商议决定,奖励金额至少要可以满足一家四口一年内,吃饱穿暖的程度。按照丰都驿现在的物价,五两银子左右吧。” 第72章 稷下学院(二) 陈琦继续说道:“考核为‘中’的学生,会被学院处以警告处分一次,获得警告处分的学生,如果在接下来的学习中,再一次被评价为‘中’,或者是违反学院的规章制度,便会被强制劝退。强制劝退后的学生,稷下学院将永不复录。” “考核为‘差’的学生,会直接被学院强制劝退,并永不复录。” “最后,启航学堂毕业的学生是不具备入仕资格的,而稷下学院的学生毕业后,是可以凭借毕业证书,参与郡县级别属吏考核的。郡县级别的属吏的官秩为从七品到从九品,虽然官秩不高,薪俸也不多;但是,这也代表着你步入了仕途,有升迁的希望了。” 孔仁听到陈琦的话,不禁再一次赞叹陈琦的财大气粗,他也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有钱、任性。孔仁可以肯定,如果陈琦的试验成功了;那么‘文人’,或者叫“知识分子”更合适一些,这些人的地位一定会水涨船高。因为陈琦在所有人的心中,都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叫做‘知识改变命运’的种子。 在此之前,人们之所以没兴趣将孩子送到私塾和书院中读书,一来是确实没那个门路,不管是书院还是私塾,都是需要走一些门路才能拿到入学资格的,一般的平民百姓,去哪里找那些个门路去呢?说句难听的,他们连哭坟都不知道该去哪个山包。 二来,他们是确实没钱。在这个刮风下雨全看天气,农业收获全靠运气的时代,一年到头,他们连吃饱穿暖都是奢望,哪里还有闲钱可以供孩子读书。 三来,就是读书没有出路。所有人都知道读书可以当官,当官了能够光耀门楣,可以赚钱。但中元帝国有亿兆黎民,可是大大小小的官职加在一起,也不过数万;而且大部分还被门阀世家牢牢的把持着,剩余的那些又都在皇室手里。平民百姓想要突破重围,成就一番事业,和痴心妄想差不多。与其去争那莫须有的未来,倒不如脚踏实地的种两亩田来的实在。 而陈琦的试验,就是在解决这些问题。 你不是没有门路,不知道孩子上学该拜哪个神仙,哭哪个坟头吗?我启航学堂建好了,就建在你们家的周围;而且还有主司令约束,孩子必须去启航学堂学习,不去也得去。 你不是没钱供孩子读书吗?我启航学堂全免费,还包吃包住,你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让孩子在学堂中读书。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本来就不怎么富裕的家,能够少一张嘴吃饭,得省多少米面粮油啊。省下的可就相当于是赚下的。 你不是觉得读书没有出路吗?来稷下学院啊,在你学成毕业之后,一定会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给你。不敢说包你大富大贵,但是让你衣食无忧,未来可期还是可以的。能有一个不需要看老天爷赏不赏脸,都有饭吃的铁饭碗端着,平民百姓们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 最关键,最关键的是,陈琦提出的‘奖学金’和‘资助金’的奖励机制,可以大大的提升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而且也可以更快速的让学生和家长们看到,学习原来也是可以赚钱的,可以赚大钱的。 有些家长们,在农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忙活一年,到最后也赚不到几两散碎银子。但是孩子只要学习好,考核评价高,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赚父母几年都赚不到的钱。 可以想象一下,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就根本不需要什么主司令的约束,那些学生家族们会非常非常积极的将孩子们送到启航学堂来。不为别的,能省点钱也是好的;万一自家孩子有出息,靠着学习能赚一些‘奖学金’或‘资助金’那就更好;再万一,自家孩子是什么文曲星下凡,天生就是读书的料,最后能够凭借读书,混上个一官半职的,光耀门楣,那岂不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知识改变命运!永恒不变的真理! 孔仁冲着陈琦比了个大拇指:“有钱,豪横。” 陈琦挑挑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说道:“怎么着?你就说好使不好使就完了。” 孔仁点头:“何止好使啊。你这么玩儿,简直就是在刨门阀世家的祖坟啊。门阀世家被你这么以折腾,估计半夜做梦都得被吓醒了。” “可以想象一下,到时候全天下读书人那么多,而门阀世家有把持着近八成的官秩不愿与平民百姓分享。那些读书人的怒火燃烧起来,再稍微推波助澜一下。” 孔仁和陈琦脸上同时露出了一抹计谋得逞的坏笑。 孔仁赞叹道:“我仿佛已经看到了门阀世家火光冲天的一幕了。” 孔仁话音刚落,他和陈琦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阳谋,彻彻底底,明明白白;门阀世家看得见,想得到,解决不了的阳谋…… 陈琦微笑着继续说道:“稷下学院招收的学生,来源有两个方面;第一是启航学堂毕业的学生,第二是其他书院或私塾推荐或自荐而来的学生。” “启航学堂毕业的学生,在获得毕业评定后,可以自行选择是否继续学习深造。如果毕业生决定了继续学习深造,那么就可以拿着毕业评定到稷下学院报道。稷下学院会根据毕业评定,对毕业生进行考评,然后根据考评结果,安排毕业生到不同的专业报道学习。” “稷下学院的学生,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需要选择一个专业,方可入学。而这个专业课的成绩,直接决定了你是否有资格继续在稷下学院学习。一旦你的本专业学习成绩考核为‘中’或者‘差’的话,你就会被稷下学院强制劝退。” “当然,如果学生真的是对其他专业特别有兴趣的话,在不影响本专业学习的情况下,是可以进行第二专业的选择的。如果学生第二专业考核结果达到‘优秀’,且确认对本专业没有兴趣的情况下,是允许转专业的。” 第73章 稷下学院(三) 陈琦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至于其他书院和私塾推荐或自荐来的学生。在入学前要经过一次入学考试,只有入学考试通过的人,才可以允许入学。这些推荐或自荐来的学生,如果是是丰都驿籍的人,同样可以享受免费读书的福利政策。” “如果前来就读的学生是其他州府籍的人,那他们来丰都驿稷下学院学习,就是需要缴纳学费,住宿费和食杂费的了。这部分学生叫做自费生。自费生的学费金额由稷下学院院长会同老师们商议制定,学费制定的原则是‘自给自足’。就是说,学生缴纳的所有费用应该和花销的费用差不多,丰都驿主司府不需要用丰都驿百姓的税银,养其他州府的人。” “当然,自费生和公费生一样,需要参与勤工俭学,需要定期进行考核。考核通过后,才可以继续学习深造;考核不通过,同样也会被劝退。自费生同样可以获得‘奖学金’或‘资助金’,如果他们真的是个人才的话,他们完全可以靠着‘奖学金’和‘资助金’来供他们自己读书深造。‘奖学金’和‘资助金’的金额,是绝对够他们在稷下学院读书的费用的。” 孔仁听完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他倒不觉得陈琦这是搞什么地方保护,反而觉得陈琦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最关键的是,他和陈琦都有同样一个想法,那就是将启航学堂和稷下学院推广到全国。 而将启航学堂和稷下学院推广到全国,就必然会触动到门阀世家的利益,和门阀世家之间形成敌对关系。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陈琦可不觉得自己到了别人的底盘,还能像在丰都驿这样如鱼得水。 但是,倘若有心人将启航学堂和稷下学院没有推广到自己家门前的锅,甩给门阀世家;甚至是将他们塑造成为了自己利益,置百姓于不顾的贪财好色的坏蛋。那些平民百姓们会怎么对待门阀世家呢? 陈琦:“稷下学院的学期为五年,如果按照启航学堂的正常入学年纪和毕业年纪,稷下学院学生入学的时候应该是十四周岁,毕业的时候应该是十八周岁,正好是成年礼的时间,。” “稷下学院的教学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阶段的是择优阶段,为期一年左右,择优阶段的学生可以根据他们的喜好,在不影响他们本科学习成绩的基础上,尽可能多的了解更多专业的专业知识。” “比方说,学生甲被分配到了酿造专业学习,但是呢,学生甲偏偏对铸造专业情有独钟。那,学生甲在不影响酿造专业考核成绩的基础上,可以充分的利用时间,去铸造专业旁听;如果他听完铸造专业的课程,觉得没自己想象的那么有兴趣了,也可以去其他专业去旁听。直到选择出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 “因为孩子们刚刚从启航学堂那样一个环境走过来,他们需要一个过程,让他们慢慢的适应稷下学院这样的一个教学氛围和学习节奏。所以择优阶段的课程安排的会相对比较少一些,也会相对比较轻松一些。因此,学生们的空闲时间就会多一些,也就便于他们去旁听别的专业的课程。” “我们当然希望稷下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是各科全都精通的全才。但是,我们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培养偏向专业方面的人才;既然如此,尽可能的让孩子们学择他们感兴趣的专业培养,算是我们唯一能给孩子们提供的一点点‘宠爱’了。” “赞同。”孔仁拿起茶壶给陈琦倒了一杯茶:“既然非要学,那就学点自己喜欢的。无可厚非。” 陈琦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继续说道:“第二阶段是研学阶段,为期三年左右。学生们通过择优阶段的选择,选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专业,并且愿意深入学习这个专业;便可以通过考核,进入到这个专业的研学馆中,跟着专业课的老师学习这个专业的专业知识和实操技巧。” “学生们在择优阶段熟悉了稷下学院的教学流程,适应了稷下学院的学习压力。研学阶段就需要开始加大学习任务了,学习的内容也开始逐渐的深化,考核的难度也会随之加大。学生们的学习生活开始变得忙碌起来,没有了那么多的空闲时间给他们玩闹,他们如果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全力以赴了,三心二意是不行的了。” “第三阶段是毕业季,为期半年左右。毕业季只有一项工作,那就是毕业大考。毕业大考分为理论和实操两个方面。” “理论,就是用文字写一篇关于本专业的技术性论文,指出论点,列出论据,做出论证。论文可以是阐述性的论文,也可以是前瞻性的论文,还可以是实验性的论文。” “阐述性的论文,顾名思义,就是阐述自己对这个专业的认知和理解;阐述性论文可以带有一些个人色彩在内,只要不违背专业的基本情况,都是被允许的。” “前瞻性的论文,如字所示,就是在充分了解和实践了本专业后,对本专业的未来发展发现做出一个前瞻性的论证。这个论证可以是那种天马行空,虚无缥缈的,也可以是脚踏实地,肉眼可见的;但是不管是哪种,都要做有逻辑性。” “至于实验性论文嘛,就是学生根据他们做的一项具有代表性的实验,写一篇关于这个实验的论文。实验性的论文首先要阐述做这个试验的理论依据和实验成果构想,详细的表明做这个试验的意义所在;然后就是要有这个试验的全程试验记录,一点一滴都不能差;最后,就是要对实验进行总结归纳,实验是否完成了预期目标,实验的结果是否和之前的预想相同,如果有偏差的话,造成这个偏差的原因又是什么?” “论文是有难度差异的,所以考评分也是有差异的;而且这个差异会直接影响到毕业生的就业安排。” 第74章 稷下学院(四) 陈琦:“阐述性论文的难度最低,所以考评分也最低,阐述性论文做的好的学生,学院会考虑让这个学生留在学院里当助教,然后慢慢的晋升成为老师。” “前瞻性论文的难度优点飘忽,写的好的会写的非常出色,让人耳目一新,大开眼见,写的不好的也会写的很辣眼睛,让人头晕目眩,不知所以。所以,前瞻性论文的评分是最飘忽不定的,完全就是看学生的创作能力和考官的鉴赏能力。前瞻性论文做的好的学生,学院会推荐他进入到‘兰园研究院’成为研究员,继续深造学习。” “实验性论文的难度是最高的,要求也是最多的,考核也是最严谨的;甚至,如果老师对实验性论文中阐述的实验有疑议,老师会亲自出手,通过实操实验,论证学生实验数据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因为实验性论文的写作难度最大,考核难度也最大;所以实验性论文的考评分也最高。实验性论文,只要你的论文完成质量达标,评分就比阐述性论文高。” “实验性论文做的好的学生,学院会推荐他们进入到‘兰园研究院’和‘兰园工坊’内,成为高级工程师。” 陈琦顿了顿,缓了口气继续说道:“除了理论论文外,还有就是实操考核了。” “就像我们最开始说的那样,我们稷下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绝对,绝对,绝对不允许是那种只会夸夸其谈的酸文人;必须,必须,必须要是具备极强实操技巧的专业性人才。所以,实操考核至关重要。” “实操考核有两种模式,一种是单人模式,一种是组队模式。考生选择一种模式通过考核,就算成功。” “单人模式的实操考核,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人完成一项单人实操考核任务。比方说,铸造专业的,一个人在规定时间内铸造一把兵器,或者是锻打一柄农具;又比方说,酿造专业的,一个人在规定时间内制作出一种酒曲,或者是酿出一坛子符合标准浊酒;等等。” “组队模式的实操考核,就是几名考生组队完成一项组队实操考核任务。比方说,法学专业的学生,在一个规定场景内,还原一场问审和判决的全过程;学生们在此期间,可以各自为自己选择一个身份,然后根据自己的这个身份发表自己的意见,拿出自己的证据。” “单人模式的实操考核和组队模式的实操考核,并没有难易之分。二者考评的点不同,所以考评的依据也就不同,考评分也不同。单人模式的实操考核,考核的是考生的个人实操能力;而组队模式的实操考核,考核的是考生们的组织能力,团队协作能力。” “毕业生们必须要同时完成理论考核和实操考核,并且两项考核的考核分必须都在‘良’以上,才能获得稷下学院的毕业证书和稷下学院的就业推荐函。而考核在‘良’以下的学生,只能获得稷下学院的结业证书和稷下学院的就业建议函。” “贤弟的设想很好,很合理。”孔仁点了点头,手中把玩着茶盏:“这样一来,学生们就有了学习压力,不能在那里混吃等死的熬时间。需要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的完成既定的学业目标。到最后,就算是他们成不了什么大才,也不至于成为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到处闲逛的街溜子。” “不过,贤弟你准备在稷下学院中设置哪些专业呢?” 陈琦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将茶盏放下后,缓缓开口。 陈琦:“我现在准备设置的专业包括了语言文学,农业学,工业学,商贸管理学,政治学,法学,医学,兵学和教育学,九科。” “其中,语言文学,政治学,法学和兵学;所教授的知识都是从诸子百家中摘选的精华编撰而成的。比方说政治学,就可以参考儒家学派,墨家学派,农家学派和法家学派等百家学派中具有代表性,且具备实践价值的政治观点,编撰成一本或基本政治学教材。也可以直接用百家学派的专着作为教材,进行教授和讲述。只不过在讲述的过程中,要言明利害,直述利弊;将每个学派的优点和缺点都摆出来,让世人自己评价。” “我们作为站在前人肩膀上的后来者,面对前人所着的书,所发表的观点,应该具有自己的见解和分析;要学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不是全盘接收前人的观点,做一只只会呀呀学舌的鹦鹉。” “前人的观点,前人的理论,是有着他那个时代的局限性的。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历史的变迁,很多事情和很多习惯已经和前人的那个时代不一样了,甚至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种情况下,顺应时代的潮流,因势利导的在不改变前人的核心观念的基础上,酌情的精心优化,改良,是必要的。” “至于农业学,工业学,医学,教育学;这四科,则是参考兰园的四大分区安排的。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兰园四大分区中,有着数十位的各行各业的大师在这里工作生活。” “我将这些大师康养在兰园中,不是用来给自己沽名钓誉的;我也不屑于做那些个豢养门客,为自己扬名立万的蠢事。我要的是传承,帮助那些大师们将他们的手艺,将他们的知识,将他们的思想传承下去。而这种传承,也绝非我一厢情愿的事情,这也是那数十位大师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兰园四区中,有很多大师都已经到了耳顺之年了,还没有找到一个可以继承衣钵的传人。这些大师可都是活着的宝藏,行走的金山;他们肚子里,脑子里存的那些知识可都是无价之宝。可是,如果得不到传承的话,那些无价之宝在大师们薨逝后,就会随着他们的仙逝而被埋进墓地里。” “那才叫真正的暴殄天物;与其未来后悔,不如尽快挽救。这也就是稷下学院设置这四刻的原因。” 第75章 稷下学院(五) 陈琦:“至于商贸管理学,是一个新兴专业。如今,丰都驿作为元楚贸易的唯一通道和首选路径,不管是贸易量还是货物种类,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一批精通商业管理和贸易管理的人才,来应对丰都驿不断扩大的商贸人才需求。” “而且,如果丰都驿的管理模式经过多年的检验,确认是一套相对来说比较好的管理模式的话;那朝廷一定会考虑将丰都驿管理模式推广到其他地方,尤其是西境和北境。没办法,这套管理模式赚钱能力太逆天了。就算是中元皇室都眼馋的紧呢。” “但是,就目前来看,丰都驿的管理模式之所以能有现在的成就,大言不惭的讲,完全归功于我这个人。如果没有我的存在,没有我将丰都驿的管理模式一步步的引入正轨,并且根据时政的变迁,经常的进行微调。丰都驿的管理模式固然能赚钱,也绝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绩。” “可是,如果在西境和北境试验丰都驿管理模式的话,我就分身乏术了。我不可能来回的跑,定期给他们做调整,那样的话就太累了。” “所以我们才需要将丰都驿的管理模式,一点点的拆开,拆成不同的分部,然后根据不同分部的人才需求,进行人才培养。” “这样的话,未来如果我们真的需要帮助西境和北境试验丰都驿的管理模式,那就不需要我亲力亲为的去做每一件事情了。我只需要帮助他们搭好架子,然后将这些专业的人才放置到专业的位置上,我就可以高枕无忧的等着数钱了。” “而商贸管理学方面的人才,就是丰都驿管理模式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丰都驿管理模式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的赚钱能力;如果我们没有商贸管理学方面的人才,那就意味着丰都驿管理模式最引以为傲的赚钱能力会大打折扣。到那个时候,丰都驿管理模式的吸引力也会大打折扣的。” 孔仁点头:“原来贤弟你都想到那么远去了。难怪。” “丰都驿的成功,现在还没有让所有人都看到。即便如此,所有知道丰都驿这一年来转变的人,都对此感到十分的震惊。没办法,前后的对比太大,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是在一年前,有人和我说那个被称为‘罪恶之城’的丰都驿,会在一年以后成为岁入千万的风水宝地,我一定会啐那人一脸,骂他痴人说梦。” “可现实就是,贤弟你真的仅仅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让丰都驿改头换面,焕然一新;而且还在不加税的前提下,将丰都驿的岁入增加了近三倍。不得不说,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陈琦抬手,打断了孔仁的话:“孔兄,你说少了。丰都驿的税银岁入增加的不是三倍,而是十倍。” “而且,你还有句话说错了。我不是没有加税那么简单,我前段时间已经批复了主司令;从今年起,丰都驿将在境内试点‘摊丁入亩’政策,废除已经沿用了数千年的‘人头税’政策。意思就是,我不仅没有加税,还在减税。” 孔仁听完陈琦的话,嘴巴都合不拢了。没办法,陈琦的话太,震惊他了。他原本还以为他自己对丰都驿的了解已经很多了,但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简简单单的三句话里,竟然有这么多的信息已经落伍了。 难怪,难怪,难怪陈琦会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丰都驿的发展。孔仁现在也找不到一个词,能如同日新月异那么的贴切了。 孔仁:“如同贤弟所说,丰都驿能有如此变化,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完全全的归功于你一人。你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一人兴邦’。” “但是,这样做存在的隐性风险也是我们不得不重视和直面的。简而言之,丰都驿太依赖你,太依赖你的个人能力了。” “就如同我在来丰都驿之前了解到的关于丰都驿的情报,仅仅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过时的旧闻;如此迅捷的政策分析能力和政策调整能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 “我今天在看到丰都驿和丰都城的变化时,就想过要不要向你建议,将你治理丰都驿的经验总结成文字,让天下官员们竞相传阅和学习。没想到,贤弟已经想在我前面了。” 陈琦微笑着说道:“防患于未然,是我一贯的做人、做事准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己不知彼胜败各半,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败。我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情。” “言归正传。” “目前,我还不准备建立稷下学院,一来是生源难以解决,二来是师资力量不足。” “生源方面,启航学堂刚刚起步,现在招收的学生,最快也得到明年才能毕业。而且人数也不多。至于其他州府,书院,私塾的学生,在教学效果未知的情况下,也不会冒失的来丰都驿读书。” “师资方面,我们兰园中现在拥有的大师确实不少,能力也很强。但是,他们很多人一时半会的还不能离开兰园,在没有任何戒备的情况下出入人员嘈杂之地。让他们置身于危险之中。所以,在丰都驿的守备力量暂时无法达到我们所需的情况下,我是不会轻易的放那些大师们出外涉险的。没有了这些大师,其他的那些人,很难支撑的起一所稷下学院。”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花费大量的现银,修建稷下学院;然后没有师生入驻,放在那里长草玩儿,我觉得没意义。” “未来十年内,所有启航学堂毕业学生,如果想要继续深造的话,都可以来到兰园中,跟随各个大师学习。” “等到十年后,启航学堂今年招收的首批适龄儿童毕业,毕业学生的人数太多,兰园无法满足的情况下。再修建稷下学院。” 孔仁点头:“我觉得可行。只是,他们出入兰园的话,会不会将兰园内的一些机密信息给泄露出去。” 陈琦摇头:“不碍事。兰园本来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第76章 兰园研究院(上) 陈琦手中把玩着茶盏,微笑着说道:“很多人以为,兰园不让外人进入,防范陌生人潜入,是因为兰园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只有兰园人自己知道,这兰园透亮的像一汪清泉一样,一眼就能看到底。” “我之所以要严格管控兰园的人员进出,要加强守卫的力量,防止外人潜入。并不是我兰园里有什么见不得人勾当,而是为了保护兰园中各位大师的安全。” “孔兄应该清楚,兰园各区各坊的大师,放在任何一个帝国,都是会让帝王们降阶相迎的存在;同时,如果这些大师若是被某个帝国招揽,其他帝国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将被招揽的大师弄死。你就说在这种情况下,我敢把这些大师在兰园中的消息放出去吗?我不得藏着掖着吗?” “我对外说这兰园是我的私宅,也有很多人去我父皇那里给我告状,说我逾距。但是孔兄你今天来也看到了,我自己住的地方,其实就这么一个小院。逾制?呵呵。我这个小院恐怕还不足制式宅邸的一成大小吧。” “我之所以要对外那么说,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兰园如果只是一个研究院的话,他是没有资格配置现在这样的护卫体系的;兰园之所以能有今天这样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防御,是因为我住在这里,这里是我这个皇子的私人宅邸。” “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天天宅在兰园里?空着丰都驿主司府当摆设?” 孔仁听到陈琦的话,这才恍然大悟。他原本在进入丰都驿后,听到人们讨论兰园,臆测这兰园有多么多么富丽堂皇的时候,他对陈琦的感观其实是有点下降的。孔仁以为,陈琦虽然有才学,但是好像也免不了皇室子弟那种奢靡成风的恶习。 但是,当他真正走进兰园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兰园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特别是在严宽的带领下,来到兰馨苑的时候;这满打满算不足两亩地的小院,还有那如民居般矮小的房子,让他一时有些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孔仁一开始还以为这兰馨苑是陈琦临时居住的地方,他平时不住在这里。但是,刚才他在跟陈琦和墨渊聊天的时候,听到墨渊说陈琦好像天天都住在这里。让他的疑惑就更多,更盛了。 如今,在听到陈琦的的解释后,孔仁才明白,他的想象到底有多么的离谱。 孔仁有些不解的说道:“贤弟。我想知道,你建立兰园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在这兰园里做什么?” 陈琦将茶盏放在石桌上,起身走到一旁,拿起喷壶,给已经有些干旱的花草浇水。 陈琦:“兰园使用的这块地共有两千多亩,是那种种啥都不长的荒地。我最初看中这块地的时候,是想要将这里建造成一座货物转运中心的,我称之为‘物流园’。” “就在我们准备动工的前期,几位大师云游到了丰都驿,在和我的一番交流后。他们想要在丰都驿落脚,建立一个学堂,将他们的学识和技艺传承下去。这里面就有铸造大师欧铁,船舶大师周坤和建筑大师孙垣。” “都说是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当时的丰都驿刚刚摆脱法外之地的头衔,从之前的那个烂泥坑中跳出来。别说梧桐树了,连狗尾巴草都没种下一棵;向几位大师这样的金凤凰落到了丰都驿头上;真的,我当时晚上睡觉都能笑醒了。所以,我必须要把他们留在丰都驿,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他们留下。” “孔兄你也知道,不管是铸造,还是船舶制造,又或是建筑。都需要大一点的空间去研究,去实验。当时的丰都城,根本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供他们使用。所以,那就只能建造一个这样的地方了。” “当时丰都驿刚通过整合财税和开放商路,赚了一点钱。那钱本是用来建物流园的,主司府连建造的土地和建筑材料都准备好了,就差等个黄道吉日动工了。” “我当时力排众议,停止了建造物流园的工程。直接就在原址上,开始修建起了兰园。甚至连建造所用的图,都没来得及换。” “如果孔兄日后有空的话,你可以登上那摘星楼看看;你会发现,这兰园的建筑布局非常奇怪,完全没有一点园林应该有的样子,就更谈不上美观了。” “不说别的,就我自己现在住的这个兰馨苑。哪里有一点文人雅士该有样子?和乡下农户住的房屋一模一样。” 孔仁听完陈琦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他早上进来的时候就想说了,但是碍于情面,没有敢直说,怕伤了陈琦的脸面。现在陈琦都开始自黑了,他也彻底放飞自我,不管不顾的放声大笑起来。 孔仁:“我早上进来的时候其实就想说了,这小院的风格,和贤弟你的才情太不相符了。这小院里只要再放两把锄头,一把耙犁,说是那个农家汉的家,我也丝毫不会怀疑的。” 陈琦无奈的耸耸肩:“没有办法,因为兰园本身就是赶鸭子上架,匆忙赶工出来的产物。等再过一段时间,丰都城扩建工程完毕后;我会亲自去请鲁坤大师和孙垣大师出面,帮忙重建兰园。那个时候,我们再考虑没管的问题吧。” 孔仁点头:“能够理解,贤弟你求贤若渴的心。而且这兰园或许在别人看来有些突兀,不太好看;但是,在兰园的众位大师心里,恐怕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个像兰园这么温馨的地方了。” 陈琦颔首:“或许是这样的吧。” “众位大师乃是当世少有的顶级人才,我是真的,真的想要给他们提供一个最良好,最舒适的环境。让他们能够永远的扎根在兰园,扎根在丰都驿,扎根在中元帝国;让他们的学识和技艺传承下去,造福万民。” 陈琦仰望着天空,突然想起了前世曹孟德的那首《短歌行》,口中吟诵起诗中的句子。 陈琦:“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第77章 兰园研究院(下) 孔仁静静的听着陈琦的吟诵,心中不禁感慨万分。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各行各业的大师,心甘情愿的蜗居在这小小的兰园中,意气风发,废寝忘食的做研究,做实验。 不为别的,单说陈琦这个人,他就值得。 兰园中的这些大师,在社会中的地位其实很尴尬。论能力,他们丝毫不逊色于诸子百家的当代亚圣,就更别提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圣子,首子了;论才学,他们的专业知识在本行业中的影响力,甚至要强过与诸子百家中的那些当代亚圣。 可是如果论名声,论成就,他们和诸子百家中的亚圣们,就差太多了。那些治学一事无成,为师桃李凋零的亚圣们,不管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夹道欢迎,受万众追捧。可是这些各行各业的大师们呢?除了同行的追捧外,文人墨客视之为巧匠,世俗百姓视之为工匠,门阀世家视之为劳力,各国皇室视之为工具。 就拿开创酒家学派传承的,有着酒神之称的杜康举例,杜康的才学,能力,成就,名声;完全可以碾压同时代诸子百家学派的所有亚圣,包括并州校亭的武圣后人关平和岱岳草庐的文圣后人孔丘。 孔仁是亲耳听过自己的父亲赞叹杜康不凡的,也亲耳听过自己的父亲感慨自己不如杜康。但是,在整个社会上,在所有人眼中。杜康根本不配跟关平和孔丘相提并论,别说这二位了,就算是诸子百家中那些一无是处的亚圣们,杜康都没有资格他们一较高下。 反正说白了,就是在所有人眼里,他们就是一盘子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五大帝国从来都不会主动的招揽他们,不会为他们正名,就更别说赏他们荣华富贵了。但是,五大帝国自己不招揽吧,他们还不允许别人招揽,如果这些大师一旦被某一个帝国招揽了,就会惹来杀身之祸。简直就是将无耻和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就是这样一帮,不被社会所承认和接受的能人异士。在陈琦这里,被当做掌中宝一样的呵护着,保护着,爱护着……将心比心,孔仁将自己和那些大师们的身份互换,他同样会感念知遇之恩,鞠躬尽瘁,舍生忘死的报答知遇之恩。 想到这里,孔仁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发现竟然有一点湿润,自己竟然流泪了。孔仁起身,走到陈琦身边,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 孔仁:“贤弟你的爱才之心,天地可鉴,人神共知。放心吧。只要我们同心戮力,所有的梦想都会实现的。” “好。”陈琦微笑着点头,伸手和孔仁的手握在了一起:“我们,同心戮力。” 陈琦说完话,双手紧握在一起的二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陈琦很庆幸自己在沂州府的时候,没有因为躲懒就不去管苏家的事情;否则他很可能就遇不到孔仁这样一个知己,兄弟了。 二人笑了一会儿,走回到石桌边坐下。陈琦说了太多话,口里叫渴,连着喝了三盏温茶。 孔仁沉思了片刻后,看着陈琦开口道:“贤弟,按你的意思,你是准备将兰园打造成一个研究什么的院?那是什么地方?” 陈琦放下茶盏,抹去嘴角的茶水,轻声说道:“是研究院,兰园研究院。是专门培养高级人才的地方,也是专门从事高新技术研究和实验的地方。” “我们刚才说了,稷下学院的学生毕业后,稷下学院会给他们发推荐函,他们拿着推荐函就可以到指定的地方参加工作,赚钱养家。” “但是呢,其中有一批人,稷下学院给他们发的不是推荐工作的推荐函,而是推荐他们继续深造的推荐函。而推荐他们去继续深造的地方,就是兰园研究院。” “兰园研究院可以说是汇集整个丰都驿头部人才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整个丰都驿,最聪明的人都在这里。” “兰园研究院采用的是工学制,即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就是说,所有加入兰园研究院的学生,其实也算是有了一份工作,在这里做研究工作也是可以赚钱的。同时,还不影响他们急需跟着那些大师们学习专业方面的知识。” “兰园研究院的学生,他们的工薪会比普通工人们高一些和专业性人才的工薪差不多。足够他们供自己读书的同时,还可以结婚生子,养家糊口。等到他们从兰园研究院毕业的时候,他们的工薪会有一倍,乃至数倍的提升,到时候,他们就算不靠经商,也可以成为腰缠万贯的富户豪门。” 陈琦轻咳一声,继续说道:“相比于稷下学院学生们做的研究和实验,兰园研究院做的研究和实验会更深入,更高端,更加的贴近现实所需一些。因为兰园研究院研究出来的所有技术,都是需要在经过检验后,第一时间得到应用的。” “前段时间,兰园工科区农工坊,研究出来了一种名叫曲辕犁的新型农具;这种农具在同样配合畜力或人力的基础上,效率会提升数倍。我从中元城回来后,亲眼看过三次试验,并检查了他们先后数十次的实验记录,确认无误。” “前几天,我得到汇报,兰园铸造坊已经做出了近千把曲辕犁,不日就会下发到丰都驿九郡十七县的农户手中。到时候,就可以大范围的检验曲辕犁的效果了。” 孔仁点头:“原来是这样。那这个兰园研究院若是真的能够长此以往的发展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成为整个中元帝国所有聪明人汇聚的地方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孔仁仿佛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场面,眼中满是憧憬和向往。 陈琦没有打断孔仁的想象,陈琦知道,那是多么美妙的瞬间。因为他也曾经像孔仁这般的幻想过。 不一会儿,孔仁从想象中醒了过来,眼中的憧憬,希望,向往变成了肃穆,变成了凌厉。 孔仁:“诚如贤弟所言,这兰园的安全保障工作,是需要我们好好的想想怎么解决了。” 第78章 陈琦训薛平 陈琦微笑着点头道:“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渝州府,拜访平南王熊淼,向南王府借了一万人的平南军编制。现在,已经有专人在募兵和训练了。用不了多久,丰都驿就会多一万人的正规军可以使用,到时候协调几千人驻扎在兰园四周,就可以放心了。” “兰园这锅菜,迟早是要见人的,区别就在于是早见还是晚见的问题。其实在我的规划中,如果能再晚一年,明年的这个时候再对外公示兰园的基本情况,会更合适一些。” “不过,我估计很难能保密到那个时候了。明天学科坊蒙学教育速成班的人就会结业离开,去丰都驿各地的启航学堂中任教。这么多人,我不可能派人去跟踪监视他们,让他们不要在外面说兰园的事情,我也不能强行去堵他们的嘴,让他呢变成哑巴。索性就彻底不去管了。尽可能的调派人手,保护兰园吧。” 孔仁点头,陈琦的无奈他能理解,不如意事常八九,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你所愿的。听天由命,不是自暴自弃,那只是一种可以选择的选项而已。 就在二人沉默的片刻,兰馨苑外传来了一声清亮的男声。 “卑职薛平,奉命前来觐见。”薛平的声音中,满是年轻人的意气风发,还有点点的开心和满足。薛平这货明明是个逗比,可偏偏喜欢装清高,装高冷,耍帅。陈琦光听声音就知道,薛平这应该是遇上什么喜事了,否则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说话。 陈琦微笑着说道:“进来。” 薛平风风火火的从院外走了进来,来到凉亭前抱拳行礼:“卑职薛平,参见少主。” 陈琦摆手:“免了。起身回话。” 薛平起身,正好看到了冲着他微笑的孔仁。薛平眼前一亮,冲着孔仁抱拳:“孔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孔仁起身,冲着薛平抱拳道:“薛兄别来无恙!孔府一别,不过三月,薛兄武道修为精进不少啊。” 薛平有些憨傻的笑着挠挠头:“孔兄言重了,走运而已。” 陈琦冲着薛平招招手:“过来坐。有事儿安顿给你办。” 薛平点头,快步走进凉亭,坐在了陈琦的左手边。 陈琦微笑着拍了拍薛平的胳膊:“你这家伙还真是走了狗屎运,短短两个月竟然可以突破心领神会之境,到了融会贯通之境。这等修炼速度,堪称恐怖了。” 薛平挠挠头:“让少主见笑了,侥幸而已。我也是前段时间走运,恰好赶上了那么个契机,就借势突破了。如果按部就班的积累,修炼的话,没有个两三年,恐怕很难摸到融会贯通的门槛。” 陈琦点头:“不赖,不赖。没有得意忘形,很不错。” “天道酬勤,你这家伙性格虽说是跳脱了些,但是不论是天赋还是勤奋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可能那么敏锐的察觉到那个转瞬即逝的契机呢?你又怎么可能恰好抓住了那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呢?” “所以呀,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运气同样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薛平听到陈琦的夸赞,整个人都飘乎乎的,像是踩在了云团上似的。要知道,他和陈琦认识已经有一年多了,这一年多以来,陈琦身边的人来来往往那么多,他只见到过陈琦夸牧羽,其他人不挨骂都算好的了。至于他自己,呵呵,简直就是反面典型。每次不管谁挨骂,兜兜转转的最后总能转到他的头上,然后他就跟着吃瓜落。 这还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听到陈琦夸他。那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突然长大了,被认可了似的。薛平差点就忍不住想要流泪了。 陈琦看到薛平那副没出息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又飘飘然了,冷哼一声,看着薛平的目光瞬间就变得没那么柔和了。 薛平感觉原本来飘乎乎的自己,突然像是坠入了寒窟似的,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让他没忍住打了一个寒颤。悄咪咪的看向陈琦,看到陈琦那如同挂霜的脸,知道自己又得意忘形了。低着头,恨不得将脑袋塞进石桌下面去。没办法,陈琦的眼神,太吓人了。 “哼!”陈琦冷哼一声:“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敢开染坊。” “谦卑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告诉你多少次了,得意莫忘形;刚夸了你没一刻钟,狐狸尾巴就漏出来了。做大事者,喜怒当不行于色,教你多少次了,还是记不住,还是学不会;你若是不改掉你这个得意忘形的坏毛病,迟早你得吃个大亏。” “怎么?不吃亏不长记性是吗?” 陈琦见薛平一副受气包的模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拿起茶壶,给自己和孔仁各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起茶来,直接将薛平晾在一边了。 这还真不怪陈琦生气,薛平这人武道天赋和勤奋劲儿在十八卫的所有人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即便是和陈琦比,也是不遑多让。唯独这个性格,实在是太孩子气了,一点也没有成年人该有的样子。 每次只要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成就,立刻就会变得飘飘然,像是进入了贤者时间似的。最重要的是,他每次那种状态的时候,警戒性就会大大的降低,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偷袭重创。 陈琦不知道数落了薛平多少次了,那可真的是苦口婆心啊。就连陈琦都觉得自己有点话痨了。可是结果呢?呵呵……一如既往……薛平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别说陈琦了,换二一个人,他也得生气。 孔仁识趣的没有掺和进来;而是乖乖的在一旁当一个看客。陈琦作为薛平的主子,除了薛平的父母亲人外,没有人会比陈琦更在意薛平的好歹,也没有人会比陈琦更合适扮演这个黑脸的角色。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孔仁不是陈琦,不是薛平的主子,不了解其中的是非因果;不参与是最合适的选择…… 第79章 薛平赶赴临江府 过了大概一刻钟,陈琦觉得让薛平应该反省的差不多了;轻咳一声,拿起茶壶给薛平面前的茶盏斟了一盏茶。 陈琦:“该说的都说了,能听进去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你这一次突破境界,偶然的因素占了很大的比例。所以,你现在的根基不太稳,气还有点虚。一会儿去找牧元大师,请他拿两瓶益气丹给你。接下来几个月,你要尽量少用内力,将自己虚浮的内力夯实了,将根基打牢靠了。别留下什么暗伤或者隐患。” 薛平点头:“嗯。我知道了。多谢少主指教。” “嗯!”陈琦突然沉默了,在那里静静的思考着什么,他很纠结,去临江府接祖筹的事情还要不要安排给薛平。 薛平毕竟是除了秦奕外,跟随陈琦时间最长的人了,立刻就看出了陈琦纠结。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 薛平:“少主,您是有什么事儿安排给我吗?” 陈琦点头:“嗯。原本是有件事儿想安排给你去办,只是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动手。我就有点纠结了。” 薛平皱眉:“一定会动手吗?少主可否将实情告知我,让我帮您琢磨琢磨呢?” 陈琦:“嗯!行!” “孔兄有一位朋友在临江府,瑞华书院求学。我想邀请他来丰都驿共事,可是接下来丰都驿会有很多公务需要我亲自处理,只能找人代我去将人请来。” “我原本是想让你去一趟临江府的情人的,可是你现在的这个状态……至于十八卫的其他人……都他娘是一帮糙汉子……” 薛平听完陈琦的话,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如果少主您放心不下的话,就让我带两个人一起去临江府呗。遇上麻烦的话,就让他们出手,我尽量不动手不就完事儿了吗?” “这样一来,或许请人的时间会稍微长一些。但是有我们三个人的保护和照顾,将人安全带回丰都驿的可能性不也大了很多吗?” 陈琦和孔仁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 陈琦无奈的笑着摇头:“你说的对,倒是我钻牛角尖了。” “那好,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至于找谁与你同行,你自己看着办。十八卫的统帅令,你暂时交给阿四吧;等你回来再还你。” “好,属下明白。”薛平看向孔仁道:“不知孔兄可有书信给我?或是有什么信物可以让那位朋友相信我呢?” 孔仁点头,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玉珏,递给了薛平。 孔仁:“这枚玉珏,乃是我的贴身之物,我的那位朋友认识。你只需要将玉珏给他,说是我本人请他来丰都驿一叙,他就明白了。” “我的那位朋友叫做祖筹,是泰州府泰州城人士。他的身高与你我差不多,因为从未修行过武道,所以身形有些纤细,瘦弱。他相貌平平,属于那种扔进人群不会惹眼的那种类型。他的眉心处有一颗黑色的胎记,偶尔他也会带一枚玉石头饰将眉心位置遮住。你只需要记住他的这个特点就行了。” 薛平记住了孔仁的嘱托,冲着孔仁抱拳道:“多谢孔兄告知。我记住了。”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块鸡蛋大小的椭圆形令牌,丢给了薛平:“这枚令牌是我的皇属令,是我皇子身份的标志。如果遇上官面上的人纠缠,直接将这枚皇属令丢给他们就成。” 薛平小心翼翼的将孔仁的玉珏和陈琦的皇属令揣进怀中。没办法,这俩信物太贵重了,别说卖了他,就算是卖了整个南平薛家,他都赔不起…… 起身冲着陈琦和孔仁抱拳道:“请少主和孔兄放心,薛平定不辱使命。” “我还要回去交接工作,安排行程。争取明早就出发。这就告辞了。” 陈琦起身,拍了拍薛平的肩膀:“穷家富路。出门在外,一定要吃好,喝好,睡好;不用给我省钱。你们这趟去,时间随意,务必要全须全尾的回来。” 薛平:“好,请少主放心。属下告退了。” 陈琦点头,目送着薛平离去。 孔仁起身,冲着陈琦抱拳道:“贤弟,愚兄这也告辞了。今天多有打搅,怕是耽误你的公事了。我正好过去看看我的居所,适当的收拾一下。” 陈琦点头,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名小厮从院外跑了进来,冲着陈琦抱拳:“请殿下吩咐。” 陈琦:“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小厮:“小的名叫贵五,丰都驿人士。” 陈琦:“行。” “贵五,抬起头来。” 贵五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陈琦和孔仁。陈琦他认识,这位皇子殿下性子有点冷,很少会和他们这些小厮们说话;就算说话,也是安顿干活儿,言简意赅,说完就事儿就没废话了。不过他们这些做小厮的,其实最喜欢的就是陈琦这样的主子,简单,省事儿。 陈琦微笑着伸手拍了拍孔仁的胳膊,冲着贵五说道:“看好了。认准了。” “以后你就跟在这位爷身边,随他一同出入。这位爷刚到丰都驿,刚到兰园,人生地不熟的。你要给我照顾好他。懂了吗?” 贵五抱拳:“懂了。小的定将这位爷照顾好了。” “好。”陈琦点头,看向孔仁道:“孔兄,明天参加完誓师大会后。你可以先让这个贵五带着你四处转转,看看丰都驿的风土人情。这对你未来的工作很有帮助。有什么需要的让这个贵五去找兰园管事,或者直接来找我。我安排人给你解决。” “孔兄只要将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在家里怎么样,在兰园也怎么样。” 孔仁点头:“好。贤弟放心吧。愚兄是不会客气的。” 陈琦大笑着点头:“好。很好。” 二人又客气了两句。孔仁才在贵五的带领下,向着兰园学科区走去。陈琦目送着孔仁和贵五离去,直到二人消失在眼前,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眼里都流泪了。看了一眼日晷,发现已经到了未时末刻了。无奈的摇摇头,又打了一个哈欠,迈步走进屋中,午休去了。 第80章 陈琦礼赠孔府 泰州府,泰州城,岱岳草庐,孔府 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的从山下走来,停在了孔府门前。 “丰都驿主司大人特使陶溪,奉主上之命,拜见孔丘庐主。”陶溪从怀中掏出一封拜帖,递给了守门的小厮:“这是拜帖,劳烦小哥代为转交。” 守门小厮看着拜帖,心中万马奔腾。他还记得前几日,同样是这个丰都驿主司派来的人,将自家少庐主给拐跑了。搞得他们全府上下郁闷了好几天,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呢。 结果现在,这个丰都驿主司竟然又派人来了,还带了十多辆马车。这是准备再拐多少人? 守门小厮心中有万般不情愿,但是起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孔府的规矩大,他们可不敢冒冒失失的去顶撞访客。 守门小厮:“请贵客稍待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 陶溪抱拳:“有劳小哥了。” 守门小厮拿着拜帖,跑回了府中。 约摸两刻钟后,守门小厮拿着拜帖走了出来。 守门小厮:“贵客请随我来。马车就暂时停靠在府外空地即可。” “好,小哥辛苦。”陶溪从怀中掏出一枚二十两左右的官银塞给了守门小厮:“这点小钱,给小哥晚饭加个菜,算是我丰都驿主司大人请的。” 守门小厮将银锭揣进袖筒中,领着陶溪向府内走去。守门小厮不禁感慨,这丰都驿主司府的人出手也太大方了些。前些日子来的那个黄脸大汉(严宽)是这样,现在来的这个白面书生也是这样。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二十两官银,前面那个黄脸大汉给他二十两银子喝酒;这位白面书生给他二十两官银给他加一个菜。 二十两银子,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啊。二十两银子买水酒,一人高的大缸能装满仨,淹死他是绰绰有余的。至于用二十两银子加菜……泰州城中最豪华的馆子叫泰州酒楼,泰州酒楼一桌上等酒席也不过才五两银子。二十两银子,都够买十头牛的了,撑死他跟玩儿似的… 有道是清酒红人面,财白动人心。即便守门小厮有万般的不快,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也饶恕他们了。 陶溪跟着守门小厮从府门外走进,就看到一进院的大堂门口,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人。陶溪是听十八卫中的其他人讲过孔丘的样貌的,所以第一时间就认出,那位衣着朴素的中年人就是享誉天下的岱岳草庐庐主,文圣孔师后人,孔丘阁下。 陶溪正了正衣冠,冲着孔丘躬身一拜,行了个弟子礼。 陶溪:“末学晚辈,陶溪。奉主上之命,前来拜会孔丘庐主。未经请示,冒昧打扰,还望庐主阁下海涵。” 孔丘微笑着摆手:“阁下远来是客,无需行此大礼。起来说话便是了。” 陶溪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孔丘。 陶溪:“这是我家主上给庐主阁下的信。请庐主阁下拆阅。” 孔丘接过信,握在手中,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阁下请登堂一叙。” 陶溪抱拳:“多谢庐主想邀请,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陶溪就在孔丘的引导下走进了大堂之中。 二人分宾主落座,孔丘岔开信封,仔细的看着信上的内容。 信中并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上一封信刚来过不久,他们二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话可说。信中主要就是感谢了孔丘的深明大义,允许孔仁到丰都驿和他一同共事。然后就是说送来了几车丰都驿的特产,算是陈琦这个晚辈孝敬孔丘这个前辈的,希望孔丘不要嫌弃。 孔丘看完信,将信纸塞进信封中,微笑着看向陶溪道:“阁下你们是什么时候从丰都驿出发的?” 陶溪没有丝毫隐瞒:“回庐主阁下,我等是在十天前出发的,也就是这个月的初七。路上还算平静,并没有因外事耽搁行程。只是因为此次拉的货物中,有很多易碎的瓷器;我们不敢全力赶路,这才走的慢了一些。” “好,请喝茶。”孔丘端起杯子,冲着陶溪微微举了举,算是请了。 此时,孔丘心里五味杂陈,像是开了乐器铺子似的,热闹极了。 十天前,陶溪说的是十天前。要知道,十天前,严宽还没到泰州府,没到岱岳草庐呢。陈琦就断定了孔仁一定会离开孔家,去丰都驿找他干一番大事业。所以,十天前,陈琦就将谢礼准备好,命人送来岱岳草庐了。足以见得,陈琦是有多么的自信。 孔丘并没有觉得是陈琦在算计他,也没有那种被人看透了以后的恼羞成怒。反倒是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平静。 一直以来,孔丘都知道陈琦的不凡,也很欣赏陈琦的智计和才华,看到陈琦能够如此精准的判断出他和孔仁的选择,他心中只有欣赏和称赞。至于被陈琦看透,孔丘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丢脸的。 孔丘在之前和陈琦的交往中,就像是一个和善的长辈对待一个听话的晚辈般,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性格和习惯。所以陈琦能够看透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反倒是说明陈琦此人观察力敏锐,分析能力强,是个干大事儿的人。 孔丘心里在想,孔仁能和陈琦这样的天之骄子一同共事,如果能够一帆风顺的话,未来一定不可限量。孔丘在心中自问,如果自己再年轻个十来二十岁的话,他一定也会像孔仁那样,义无反顾的去闯一闯吧。 孔丘停止了纷扰的思绪,看向陶溪。陶溪识趣的从怀中掏出一封礼单,起身双手捧着,呈给了孔丘。 陶溪:“这是我家主上送来的礼物清单,请庐主阁下过目。” 孔丘接过礼单,冲着陶溪做了个请的手势。陶溪颔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杯,悠闲自在的喝起茶来。 孔丘打开礼单,仔细的看礼单上的文字。这字他认识,他亲眼看到过陈琦书写。所以,这个礼单是陈琦亲笔书写的。 孔丘看着礼单上礼物的名称,第一行字就让他眼睛差点没掉到地上。 “礼单:明前茶,茶叶,一百斤……” 第81章 壕礼 孔丘可是清楚的记着陈琦说过的话,这茶叶只有丰都驿有,也只有陈琦的手下会炮制。别看只是些树叶子,那也属于是有价无市的宝贝,是花钱都买不到的。 陈琦离开岱岳草庐的时候,给孔丘留下了二斤茶叶,他珍惜的跟宝贝似的,每次都得泡到无色无味了才舍得倒掉。足以见得这个茶叶的珍贵了。 而陈琦这次,直接就送来了一百斤,一百斤,那可是一百斤啊。孔丘他终于不用再向之前那样抠搜了。 孔丘原本还因为自己的儿子离去,心情有些低落。在看到礼单的同时,那种低落感好像在一点点的消失,融化。 孔丘继续看着礼单:“瓷器五千件,宣纸一百五十刀,纯钢佩剑五柄,湖笔三百支,徽墨两百块,端砚五块,田黄原石两块……” 孔丘越往下看,眼中的震惊也就越多。他是不知道瓷器,宣纸和那个纯钢佩剑是什么东西;但是后面的那些东西他可是知道的,不管是湖笔,还是徽墨,又或是端砚和田黄石,每一件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纵使是孔丘这位岱岳草庐的庐主,文圣后人,家资也颇丰,五大帝国送来的宝物也是价值连城;但是相比于陈琦的礼物,就显得有点‘俗’了。 原因很简单,五大帝国送来的宝物,是你只要有钱就能买到的,如果买不到,那只能说明你给的钱还不够多。但是,陈琦送来的这些礼物,很多东西是你有钱都买不到的;不说别的,就那湖笔和徽墨,如果你的身份不够,不得到工匠和东家的认可,你都买不到。 曾经,有一位享誉江南的徽商大佬,想要买几块徽墨送礼。于是亲自上门,以黄金万两的价格求购两块徽墨;甚至黄金万两都不算是上限,还可以更高。结果呢?制墨人连看都没看那个徽商大佬一眼,直接就是一句话,‘你的身份不配拥有我做的墨’就将人给轰走了。这就是工匠的傲骨。 那位徽商大佬气急了,要找那位制墨人的麻烦;结果没过几天就发现,他手里所有的生意都遇上了麻烦;几乎是刹那间,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他的麻烦,上至五大帝国的君主,下到贩夫走卒,平民百姓。就连路过的狗,都得冲他吼两声。几个月后,那位徽商大佬家道中落,彻底泯然众人,再也不复之前的傲气。 孔家虽然顶着文圣后人的头衔,在文人圈子里也算的上是头部的人物了。即便如此,孔府每年能买到和收到的徽墨总数不会超过五十块,湖笔也不会超过一百支;就更别提那千金易得,一砚难求的端溪砚和与黄金同价的田黄原石了。 孔丘突然感觉,这波好像也不亏,孔仁这次着实是卖了个好价钱…… 孔仁:“……” 孔丘合上礼单,有些疑惑的说道:“三殿下客气了。这礼物可太贵重了。请阁下回转丰都驿时,代我谢谢三殿下。” 陶溪颔首:“好。晚辈定将庐主阁下之言带到。” 孔丘点头,突然又翻开礼单,疑惑的指着礼单上的字说道:“不知阁下可否告知,这瓷器、宣纸和纯钢佩剑是什么东西?” 陶溪微笑着颔首:“这是自然,晚辈此次前来,除了送礼之外,还肩负着与庐主大人商谈合作的事情呢。” 陶溪看向身后跟着的随从:“去,带两个人,将头车上的那支红漆箱子搬进来。” 随从闻言,小跑着跑出了大堂,约摸一刻钟后,四个人抬着一只一米五宽,两米长的红漆箱子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大堂的正中央。 陶溪屏退左右,又给孔丘使了个眼色,孔丘立刻明白,也将左右的侍从们遣散。 陶溪亲手打开箱子,只见那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数百件精美绝伦的瓷器,而瓷器上面,还放着数百张洁白如玉的宣纸。 陶溪拿起一件瓷盘,小心翼翼放在堂桌上。 陶溪:“这便是瓷器。是我家主上琢磨出来的宝贝。这瓷器有厨具,有装饰物,还有一些小的玩意儿。反正就是日常可以用到的东西。” “至于这红木箱子里的,是两套祠堂用具。我家主上说了,他看到孔庙中摆放的烛台什么的,有点旧了。而且还多为金银器具,不便清洗和维护。所以这才命人专门做了这两套祠堂用具,给庐主阁下送来。” “我家主上说,庐主阁下可以酌情使用,主上的心意到了就行。” 孔丘小心翼翼的端起堂桌上的盘子,小心谨慎的看了一圈;最后还在盘子的底部,发现了篆书所写的‘孔庙祭祀专用’六个字。 孔丘点头:“这瓷器怕什么吗?水?火?” 陶溪微笑着摇头:“庐主阁下多虑了,这瓷器本身就是用火窑烧制出来的,本身就是水火不侵的。要说怕嘛,这瓷器就是怕摔……” 陶溪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瓷片,在孔丘面前撒手,掉在了地上。然后那个足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瓷片,就那么眼睁睁的摔成了十几个碎片。 陶溪:“这瓷器和金银器相比,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脆了,容易摔碎。不过相比于金银器的古板和奢靡,瓷器就靓丽太多了。而且,不管使用多长时间,只要清理擦拭的稍微勤快一些,这瓷器用几十年都不会变色的。” 孔仁满意的点点头:“好,好,好。这瓷器如此精美,堪称是艺术品了。” “不知这瓷器怎么卖?可否再卖给我孔府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陶溪微笑着摇头:“很抱歉,庐主阁下,这个事情我不太清楚。” “我知道的是,到目前位置,这瓷器还没有对外出售。目前,除了丰都驿主司府和我家主上所住的私宅兰园在使用瓷器外;就只有中元皇室的颜皇后和东宫的太子殿下,他们在用我丰都驿的瓷器了。这还是我家主上不远万里的,专门命人送去,孝敬给他的母后和兄长的。” “就连太极殿中坐着的那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都还没用上我丰都驿的瓷器呢。” 好吧,孔丘不得不承认,他的裤裆有些潮乎乎的了。凸(艹皿艹 )草,一种植物…… 第82章 孔府的变革(一) 接下来的两天,孔丘和陶溪几乎是天天都在一起,孔丘向陶溪请教那些,有关于丰都驿的传闻,一桩桩一件件的,几乎是事无巨细。 陶溪在出发前,陈琦专门把他叫到兰馨苑,安顿了他见到孔丘以后要如何对答。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正因如此,这几天他和孔丘的对答,没有出半点纰漏。可以让孔丘知道的他是一点也没藏私,不方便让孔丘知道的,他也是干脆利落的告知孔丘相关问题涉密,无可奉告。 孔丘此人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君子,他并没有因为陶溪没有告知那些涉密的问题就生气,更不会迁怒于他人。反倒是对陈琦,对陶溪如此坦白的直言相告很是满意。 陶溪这两天除了和孔丘聊天,就是在教孔丘如何在宣纸上写字和作画。孔丘之前习惯了在竹简和绢帛上写字或作画,沾墨,舔笔,落笔,用力,笔力,笔锋……这些书写和绘画技巧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如今突然换成了宣纸,这些习惯就都要改变;否则,如果继续沿用之前的书写和绘画习惯,很容易出现陀晕,积墨,渲染等状况,导致写的字或画的画,变得乱七八糟的。 经过两天,不知多少次的尝试,失败,又尝试。孔丘终于可以顺利的在宣纸上写字了,虽然还是会有晕染的情况出现,但是好歹是能看出字模样了。 第三天,陶溪清早起来,就整理好人马,准备告辞返程了。孔丘在前两天就听到了陶溪的安排,所以今天也早早的起来,穿上一身朱红长袍,非常正式的为陶溪饯行。 陶溪受宠若惊:“庐主阁下,岂敢劳您大驾,亲自来为晚辈践行;折煞晚辈了。” 孔丘微笑着摆手:“无他。你原来是客,作为主人家的老夫,理应如此。” 孔丘从怀中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木盒,递给了陶溪。 孔丘:“这木盒劳烦你带给陈琦殿下,全当是我送给陈琦殿下的谢礼了。” 陶溪双手接过木盒,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 陶溪抱拳:“庐主大人留步吧。晚辈这就上路了。” “这几日来,多谢庐主大人指教,晚辈受益匪浅;希望改日还能重临贵宝地,再闻先生教诲。告辞了。” 孔丘抱拳:“告辞” 陶溪飞身上马,带着一众随从,骑着马向山下,泰州城方向跑去。至于来的时候那十几辆装货的马车,就直接留在孔府了。 孔丘目送着陶溪他们离去,直至陶溪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孔丘这才长出一口气。 孔丘看向身旁的小厮:“去将九位长老请到正堂来,就说我有事相商。” 小厮抱拳:“是!” 孔丘转身,走回孔府内。 “哐当!”孔府的朱红色大门关闭,原本嘈杂热闹的孔府门前,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守门小厮抬头,看了一眼孔府门头上的牌匾,无奈的摇头;另一位守门小厮见状,有些不解的问道:“峰哥,怎么了?” 那被称为峰哥的守门小厮讪笑着说道:“也是怪了,这丰都驿主司府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往年,就算是五大帝国皇帝的特使,前来孔府拜会,孔府也从来没开过正门接送。这丰都驿主司府,主司大人到底是个什么神人。为什么都不需要他本人来,仅仅是他的特使前来,庐主大人都要开中门迎接和欢送呢?搞不懂,搞不懂……” 泰州府,泰州城,岱岳草庐,孔府 正堂内,孔丘端坐在主位上,端着一只通体洁白的骨瓷茶盏,轻轻的品着香茗。孔丘的下垂手摆放着十把交椅,左右各五把,九位老者端坐在交椅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孔丘,在等待孔丘说话。这九位老者坐的位置很有意思,他们把左侧的第一把交椅空着,默契的选择坐在了其他的九把交椅上。 要知道,左侧的第一把交椅是有说法的,那是庐主孔丘座下,仅次于孔丘的位置。换成其他地方,人们为了这个位置,得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可是在孔府的正堂中,所有人却都默契的将这个位置空置了出来…… 因为在所有人的眼里,心中,这个位置只能留给那个人,那个被孔府家谱除名的人。 孔丘放下茶盏,言简意赅的将陶溪这几日拜访孔府的事情介绍了一遍,并且将陈琦的礼单递给了九位长老传阅;九位长老在看完礼单后,心脏病差点没犯了,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激动的。 孔丘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这里:“我能理解陈琦殿下的好意,他是想要用这些东西,尽可能的抚平我们失去孔仁后,支离破碎的心。不过,从我这个父亲的角度来说,我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作为父亲,我理解孔仁想要建功立业的心;咱们这帮老家伙,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那个冲动呢?” 九位长老听到孔丘的话,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是啊,都道是少年轻狂,别看他们现在都发须花白了,有的人甚至发须皆白了;可是他们也曾经年轻过,也曾经轻狂过啊。 孔丘有些失落的叹息一声:“我们当年,没有勇气走出那一步,害怕丢掉岱岳草庐,文圣孔家带给我们的荣耀和便利。” “现在,孔仁率先走出了这一步,我为他的勇气称赞,也为有这样一个儿子感到骄傲。” 九位长老认真的点了点头,他们现在的心里很矛盾,很矛盾。一边羡慕孔仁有这种先破后立的勇气,一边又可惜,孔家失去了这么优秀的一个继承人。不过说到底,说到最后,或许只有骄傲这两个字能表达他们此刻的心情了。 孔丘目光坚定的看向九位长老:“今天,我想改改规矩。改改孔家这九百多年来,一直都一成不变的规矩。” 九位长老听到孔丘的话,也瞬间正色起来。改规矩,改祖制,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家族,都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因为这规矩一改,必然会伤到一部分人的既得利益;那些既得利益者们,一定会玩儿了命的,想方设法的阻止改革,保障他们手中的利益不会损失…… 第83章 孔府的变革(二) 古来变法者,得善终者十不存一,最大的原因就是既得利益者们失败后的濒死反扑所致。 孔丘拿起茶盏,在手中静静的把玩着,抚摸着那如玉般的釉面;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过,此时的他,已经不在乎了。他曾经失去了勇气,懦弱过,妥协过;现在,他想学着自己的儿子,唤醒那尘封已久的勇气。 孔丘:“我想将孔家人不得入仕的规矩改一改,改成孔府宗家人不得入仕;不再限制孔家分家和其他附庸家族中人入仕。” 孔丘左侧第二把交椅上坐着的头发花白的老者剑眉倒竖:“家主。万万不可啊。” “不管是孔家分家还是孔府的其他附庸家族,和宗家的关系都太近了。倘若那些人入仕后为非作歹的话,万一被诛三族,诛九族,很容易就牵连上宗家或宗家的人。这……” 孔丘点头,摆手示意老者坐下:“二长老稍安勿躁。此事想要解决倒也不难。我们只需要向中元朝廷讨一封圣旨,将宗家和分家的关系彻底切割就行了。” “不过,切割也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分家的人只有选择了入仕,我们宗家才和他们进行切割;如果分家中人他们没有选择入仕,还是坚持老老实实的管理孔府的产业,那就不和他们切割,继续将他们收拢在我们的羽翼之下,保护起来。” 二长老眉头紧蹙,心中还是存有疑惑:“不管怎么说,老夫都觉得如此决定不太妥当,风险太大了。” “这个口子只要一开,我们再想管控分家恐怕就会变得不那么容易了。到时候,分家和附属家族脱离掌控,单凭我们宗家自己的势力,能够守得住孔府的产业吗?” 孔丘无奈的摇头:“二长老,虽然我很不想打击你,但是我还是要实话实说的。现在这个口子已经开了,被孔仁给破开了。” “你们信不信,不管是孔府书院,还是各家各户,那些热血上头的娃娃们,恐怕都想以孔仁为榜样,舍弃一切的去闯出一番事业。” “不说别人家,你们九位,你们自己的那一脉,恐怕就少不了想入非非的娃娃们吧。” “而我们呢?又能做些什么呢?将孩子们拴在柱子上?不让他们走?还是说打断他们的腿,绝了他们逃跑的根儿?” “你们,九位长老,你们下得去手吗?都是自家的孩子,你们舍得吗?” 九位长老面面相觑,一时竟然都无语了。别人不知道他们,他们也不知道别人,但是对于自己家,自己那一脉的情况,他们还是心知肚明的。自家那些小混蛋们现在心有多野,谁心里还没个数呢?要说他们不愁,不担心,别说人了,鬼都不信。 孔丘看着众人那精彩纷呈的脸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孔丘:“好啦。既然都下不去手,都不舍得下手。那我们就只能想办法,将孩子们引入正轨,不要误入歧途了。” 九位长老点头,算是同意了孔丘的意见。就连最为固执的二长老,都认真的点了点头,面色说不出的严肃。 其实,也不怪二长老这般的固执和严肃,他算是九位长老中,受孔仁离府入仕后续影响荼毒最严重的人了。没办法,二长老家孙子这段时间正在闹腾呢,闹腾的要去追随自家堂哥的脚步,一同去成就一番事业……真的,要不是亲孙子,二长老恨不得打死那个傻子。 孔丘见九位长老没有了异议,继续说道:“我想将孔府书院中,有意入仕的孩子们送去丰都驿学习、历练。如果可能的话,让他们从丰都驿入仕。” 右侧首座的长老有些不解的看向孔丘:“家主,老夫有一事不明,请家主赐教。” 孔丘点头:“大长老但说无妨。” 大长老轻咳一声:“家主,这中元帝国,入仕的途径多着去了。就算咱们不屑于去和那些门阀世家同流合污,也可以将孩子们送去皇家官学呀。那样入仕不是会更顺利一些吗?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丰都驿那个地方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丰都驿不过是一个郡县级的军驿,丰都驿主司大人虽然是皇子,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小官。他那里的机会应该不会很多吧?” 孔丘点点头:“大长老所虑,我这几日也曾思考过。我也曾询问过陈琦殿下的特使,丰都驿的具体情况。我是在了解丰都驿的具体情况后,经过深思熟虑,选择的这条途径。” “我们孔府书院的孩子们入仕,首选当然是中元帝国了。或者说,为了岱岳草庐和文圣孔家的安危,我们也只能选择中元帝国。有道是,光棍儿不斗势力,咱们这帮拿笔杆子的,也真没必要去和拿刀枪的去耍横。犯不上。” “更何况,咱们本身就是中元帝国人,为中元帝国鞠躬尽瘁,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既然要在中元帝国入仕,那么就得找入仕的途径。中元帝国现行的官僚体系大家伙儿都清楚,入仕的途径只有两条,要么去门阀世家那里抢入仕的名额,要么去中元城皇家官学学习,等待学成后获得朝廷赏识,赏个一官半职。” “但是,这两条路,在我看来,都不是最佳选项。” “门阀世家那里,完全就是一场肮脏又龌龊的分赃大会。如果我们的孩子们入仕的代价是要和那帮人同流合污的话,我宁愿他们不出去,不入仕,守得一身清白。” “至于皇家官学那里,机会太少了。想要等一个入仕的机会,不确定性太大了。况且,皇家官学虽然是中元皇帝陈伽罗亲自督建的,目前也在由太子陈环亲自管理,看上去是挺好的。但是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者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们也不确定。” “本着不让孩子们涉险的原则,皇家官学也不是最优选项。” “那么,除了这两条路外,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呢?” 第84章 孔府变革(三) 大长老有些疑惑的问道:“依家主所言,这两条路都走不通的话。难道说,还有第三条路?家主觉得,那第三条路在丰都驿?” “是的。”孔丘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丰都驿主司大人名叫陈琦,即便在朝堂上,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只知道他是内阁钦点的正五品丰都驿主司。恐怕在坐的诸位中,也鲜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吧?” 九位长老面面相觑,同时点点头,满脸的茫然和不解。 孔丘微笑着继续说道:“还记得今年过年前,中元右相柳毅来府上做客的事情吗?” 九位长老点头,这件事情他们当然记得。柳毅本身就是儒家学派的传人,更是文圣孔家上任家主的亲传弟子,与在座的九位长老和庐主孔丘是同门师兄弟。 每年过年之前,柳毅都会专程来到孔府,拜谒自己的恩师,顺便和自己的几位师兄弟们小聚一下。孔丘每次宴请柳毅的时候,都会请九位长老前来作陪。 所以,九位长老知道柳毅前来做客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孔丘继续说道:“我忘了是哪天了,我在和柳毅小聚的时候,柳毅千叮咛万嘱咐的提醒我,要约束好自己家族的人,不要和丰都驿主司府,特别是主司大人发生冲突,否则,就算是他都保不了我们。” “我当时也很疑惑,便出言询问了他缘由;柳毅一开始并不想透露内情,是经过我再三的追问,这才直言相告。” “这位丰都驿主司大人,陈琦,乃是中元皇帝陈伽罗的第三子。出生时生母薨逝,被皇后颜氏抱回东宫,亲自抚养长大。” “所以,陈琦殿下与颜皇后和太子陈环的关系特别的亲近。” “不过,这位三皇子殿下,在皇宫中的时候,似乎不太喜欢和人深交;就连他的兄弟姐妹们,都极少来往。除了年尾的祭祀大典,其他的活动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极少露面。这也是为什么连内阁五老都不太认识他的缘故了。” “正是因为这位三殿下太过于神秘了,世人对他的了解也太少了;所以才导致人们会习惯性的忘掉了这位神秘的三殿下。” 孔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柳毅正好与这位三殿下有些交情,所以也就对他的脾气秉性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柳毅给这位三殿下的评价是‘论文才,智计无双;论武道杀伐果决;同龄之中,无人能出其右;前后三代,能出其右者,不足一手之数。’” “在坐的诸位,都是知道柳毅的德性的,能入的了他眼的人是个什么水平。大伙儿也心里有数。” “起初,我还对柳毅的话有些怀疑,担心他会不会是因为和陈琦殿下的关系,所以有些爱屋及乌,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那个劲头。” 九位长老听到孔丘的话,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孔丘微笑着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直到我亲眼见到了这位陈琦殿下,亲眼见识了这位三殿下的才学,才明白,柳毅之言,丝毫不虚。” 九位长老的眼睛顿时睁的老大,满脸好奇的看向孔丘,二长老是个急性子,丝毫不迟疑的开口道:“家主见过这位三殿下?” 孔丘点头:“是的。不只是我,在坐的诸位也都见过这位三殿下。” 九位长老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迷惑和不解。反倒是一旁的大长老在那里低着头,嘴里呢喃着什么。 大长老:“陈琦,琦,王,奇……” 大长老原本浑浊的眼眸登时变得清亮,有些兴奋的看向孔丘:“家主说的可是他?” 孔丘见大长老想到了,微笑着颔首:“是。” 大长老得到孔丘肯定的答复,长舒一口气,缓缓的点头:“若是如此的话,我也赞同家主的提议,让孔府书院的孩子们去丰都驿历练。” 其余的八位长老见大长老和孔丘在那里打哑谜,心头像是有猫在挠似的,刺挠,刺挠的要疯了。 二长老:“大长老,家主,你们说的是谁呀。别在这里打哑谜了。” 大长老看了一眼孔丘,见孔丘微微颔首,没有阻止他说话,便微笑着看向众人。 大长老:“你们知道陈伽罗儿子这一辈,他们的名字从的是什么字吗?” 二长老点头:“当然知道了,从的是‘王’字,源于五行之中的‘土’,乃‘美玉’的意思。太子陈环,二皇子陈琼,三皇子陈琦,四皇子陈璋,五皇子陈珏,六皇子陈琮……都是从的‘王’字。” 大长老点头:“那你将三皇子陈琦的琦字拆开,再读一下。” 二长老:“琦?左边一个王字,右边一个奇,王奇,王……我艹!” 二长老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一句脏话,其余人就算再蠢,也该想明白了。他们瞬间觉得,二长老最后的那句脏话简直太贴切了。 孔丘抬手,打断了众人刚刚准备发起的讨论,轻轻的摇摇头,示意众人不要声张。 孔丘:“有些事情,心中知晓就够了;言多语失,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 大长老点头:“家主说的没错。诸位也看到了,自从那紫金卷轴出世后,咱们孔府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为了获知那位的信息,各方也算是煞费苦心了。重金邀买者有之,威逼利诱者有之,鸡鸣狗盗者有之,就差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 “我们身后有着孔府的庇佑,尚且如此艰难。若被人知道了那位的真实信息,恐怕他将永无宁日。” 其余几位长老听完大长老的话,郑重的点了点头:“请家主和大长老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亦如从前。” 孔丘:“好。大家都是一家人,我自然信得过诸位;否则也不会将此事透露给诸位。” “我之所以想要让孔府书院的孩子们去丰都驿历练,除了看中陈琦殿下本身的能力外,还有其他几个方面的原因。” 九位长老现在知道了陈琦的真实身份,丝毫不敢存有半分的轻视之心,正襟危坐的坐在位置上,听这孔丘接下来的话。 第85章 孔府变革(四) 孔丘轻咳一声:“第一,孩子们跟着陈琦殿下经营丰都驿的话,入仕机会要多一些。” “以中元皇室的习惯来看,东南西北四境的王爷,一直以来都是由皇帝的亲儿子担任。只不过是神谕之战,中元皇室的皇子们全都阵亡了。无奈之下,这才钦封四位异姓王拱卫边疆。” “如今,陈伽罗的儿子们都已经长大了,可以慢慢的熟悉四境防务了。等到他们成年封王后,就顺理成章的接替四位异姓王的职权,成为新的四境亲王。” “根据现朝的惯例,那些未成年就被派往边境任职的皇子,多半就是在熟悉边疆事务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等到他们封王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接手他们任职的那方的职权。” “如今,陈琦殿下执掌丰都驿已经一年有余了,丰都驿的改变,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原本混乱不堪的丰都驿打理的井井有条;在与民秋毫无犯的前提下,仅仅靠加强元楚之间的贸易,就让丰都驿赚的盆满钵满的,还能反哺老百姓,让老百姓们获得实惠。” “这等智谋,才学,手段,就算在坐的诸位,恐怕也无人能比吧。” 九位长老面面相觑,齐齐的点头;这还真不是孔丘贬低他们,单说赚钱,这还真不是他们擅长的营生。 孔丘接着说道:“显而易见的,以陈琦殿下的能力,成年后接管南境的军政职权,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到时候,南境十三州就将全部被划为南王府的封地……” “在文圣祭之前,我曾经和陈琦殿下有过一次长谈。通过和他的谈话,我发现,他不仅对百家学派非常了解,尤其还对儒、道、法、农、墨等十数家学派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他从来不会拘泥于某一家学派的观点,而是将这些学派的观点融会贯通后,形成一套具有他个人特色的学派理念。” “所以,以陈琦殿下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愿意和那些官油子们一起共事的。在这种情况下,更换手下的官吏,就是必然的了。”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将孩子们送去;在没封王之前,他们可以在丰都驿九郡十七县中历练,积累一些执政的经验,了解一些民间疾苦。” “等到封王后,他们就可以直接上手,帮助陈琦殿下接管封地事务。如此一来,孩子们入仕的途径不就简单了很多吗?” 大长老点头:“还是家主深谋远虑,想的周到;相比于跟门阀世家或皇室合作,去丰都驿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孔丘喝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在桌上:“别急,还有呢。” “第二,让孩子们前往丰都驿历练,入仕的选择也会多一些。” 二长老:“选择?什么选择?入仕不就是以文入仕或者以武入仕吗?还有什么选择?” 孔丘微笑着摆摆手:“二长老稍安勿躁,听我慢慢道来。”二长老见状,乖乖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孔丘:“这还是我近几日和陈琦殿下的特使,陶溪阁下请教时,得知的一些消息。” “丰都驿,丰都城,城西有一座名叫兰园的地方。那里据说是陈琦殿下的一处私人宅院,但是据那位陶溪阁下说,兰园中陈琦真正居住的区域不足一成,其余的地方都是在这什么研究和教育。” “具体做那些教育,连陶溪阁下也不太清楚,但是陶溪阁下说了一个人名,我还是记住了的,这个人叫做墨渊。” 大长老眉心紧蹙:“墨渊?师者墨渊?” 孔丘颔首:“是的,就是他。” “而且,我还听说,师者墨渊现在就在兰园中,负责帮助陈琦殿下培养师者人才。陈琦殿下准备在丰都驿全境设立‘启航学堂’,免费教所有五岁以上的孩子们读书识字。” 九位长老听到孔丘的话,猛地从脚椅上站起;因为站起时过于用力,竟然将交椅都给掀翻了。 大长老:“什么?免费?教所有孩子?” “这,这怎么,怎么行啊?这不是将我们这些世家,世家……” 孔丘显然是料到了九位长老的反应,他倒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孔丘:“诸位长老,莫急,坐下说。” 九位长老将交椅扶起,坐回到位置上。不过,那交椅上好像长出了钉子似的,搞得他们坐立难安。 孔丘:“如果从普世的角度来看,陈琦殿下的所作所为,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如果从门阀世家的利益角度来看,陈琦殿下的所作所为,是杀人诛心的恶事儿。” “所以呀,‘屁股决定脑袋’,我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果自然也就不同。” “诸位可还记得,孔师当年创办儒家学派的目的是什么?理想又是什么?遗愿又是什么?” 孔丘站起身,冲着孔庙的方向做了一个长揖:“现在的我们,真的配做孔师的后人吗?” 九位长老低下了头,脸上都有愧色。是啊,他们都忘记了,忘记了祖训,忘记了最初的理想,忘记了儒家学派成立的真正目的和愿望。 孔丘:“我们孔府,孔家,这些年来,不与那些门阀世家来往交心,自诩为清流,不屑与那些腌臜货们为伍。但是,扪心自问一下,咱们就真的那么的干净吗?我们和那些门阀世家之前,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如今,有一个人,一个不足十六周岁的娃娃,重新担起了孔师当年的重任,继承了数十代先辈的遗愿。我孔府,孔家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帮着他摇旗呐喊,站脚助威还是可以的吧?” “退一万步讲,我们,就算不乐意,又能改变一些什么呢?” “我们是能阻止陈琦殿下不在自己的辖区内设立学堂?还是能派人将始作俑者给暗杀了?又或是和门阀世家合力,将中元皇室给推翻了?” “不,我们什么都做不到。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我们曾经引以为傲的稀罕玩意儿,成为烂大街的破烂事儿。” 第86章 孔府变革(五) 孔丘:“既然如此,二选一,诸位,怎么选?需要我来提醒吗?” 九位长老齐刷刷的摇头,选?选个屁! 孔丘:“好,既然如此,那就听我继续说。” “我们也不是只能做一只待宰的羔羊,既然打不过,那何不加入其中呢?” “陈琦殿下想要设立启航学堂,就需要大量的文人做先生,也需要大量的书籍作为教材备用。” “如果我们趁着陈琦殿下现在手头缺人又缺书的档口,将儒生和大量的儒家书籍送过去。那……” 大长老眼睛猛地一亮:“妙哉,妙哉。在这种情况下,我儒家学派的知识就必然会在潜移默化间成为主流,其他学派的知识就会在无意之间成为儒家学派的陪衬。” “一举两得,秒,秒,秒!” 孔丘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咱们的孩子们到了丰都驿后,不一定非要去当官,为吏;还能去启航学堂当先生,给丰都驿的孩子们启蒙。天地君亲师,师者的能量,同样不可小觑。” “以陈琦殿下的魄力,启航学堂绝对不会只在丰都驿一个地方设立,日后,必然会推行到南境十三州,他的所有封地里去。而且,启航学堂一定不会是他计划的结束,只是开始而已。” “如今,我们儒家学派有机会乘着陈琦殿下的东风,在南境十三州奠定我们的地位。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孔丘喝了一口水:“这就是我说的,选择多。” “第三,孩子们跟着陈琦殿下,未来会更广阔一些。” “以陈琦殿下和太子陈环的关系,未来只要陈琦殿不起不臣之心;在整个中元帝国中,就永远都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地位。” “你们想啊。到时候,同处于陈琦殿下羽翼之下的他们,在整个朝堂之上,也会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他们成为什么权臣,弄臣,只求他们在官场上不受欺负,能够按照他们的本心从事。” “而陈琦殿下,就是那个能帮助他们守住本心的人。” 孔丘沉默了片刻后,继续说道:“第四,让孩子们跟着陈琦殿下入仕,风险会小很多。” “如今的中元帝国官场是个什么德性,就不用我给你你们介绍了吧。说他们是茅坑,都是在夸他们了。” “让一帮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娃娃们,贸然闯入那个粪坑中,难保他们不会被人给带歪了。成为和那些人一样的蛆虫,垃圾。”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在明知官场险恶的情况下,给孩子们找一个好的去处,无可厚非吧?” “现如今,孔仁已经去了丰都驿,加上陈琦殿下;有这二位盯着,咱们的孩子们,就不会做那些个违法乱纪的事情,也就不会在一开始就被人给带歪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孔府,孔家受到的牵连也会少一些,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 “至于日后这些孩子们会不会学坏,会不会长歪……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如果铁了心的想要走上歪路,我也阻止不了。那就让一切都随缘吧。” 九位长老点头,他们都能理解孔丘最后的无奈,别说孔丘没有办法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就算是那些贪官污吏的亲爹亲妈,也无力阻止这一切。 孔丘:“我的话说完了,请诸位发表意见吧。” 大长老轻轻的捻着自己雪白的胡须:“显然,家主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没有什么好补充的。” 其余八位长老应声道:“同意。” 大长老:“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接下来就需要商议决定,几个问题。” “第一,我们到底要选派多少人去丰都驿?” “第二,我们要以什么理由将人派去?” “第三,这么多人,要怎么去?” “最后,除了人,我们还要送什么过去?” 众位长老面面相觑后,都两三个人一起的开起了小会。 直至一刻钟后,众人的声音减弱,直至最后彻底变得安静。 孔丘看了众人一眼,微笑着说道:“怎么?还没有结果吗?” 大长老摇头:“意见不太统一。” “二长老和五长老的建议是多多益善,只要愿意去丰都驿的孩子就都送去” “三长老、六长老和九长老是建议我们孔府学院自己先遴选一下,最好是遴选一批才干不错的孩子送去,不为别的,最起码给陈琦殿下留个好印象嘛。” “四长老、七长老和八长老他们虽然也建议遴选,但是他们对于孩子们的选择则正好相反,他们是建议选择那些才干一般的孩子们送去,将那些精英学子们留在孔府,孔家,壮大儒家学派的影响力。” 孔丘点头:“呵呵,各有各的算计哈。” “二长老和五长老是纯粹为了省事儿,四长老,七长老和八长老则是还在打你们的小算盘。” “三长老,六长老和九长老,又是在想更长远的事情。” 孔丘深呼吸一口气:“无可厚非,无可指责。” “我个人,赞同三长老,六长老和九长老的意见。”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意见是三个意见中的最优选。” 孔丘看着二长老和五长老:“二位,咱也不能破罐子破摔不是?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哪里有孩子们闹腾,咱们就撒手不管的道理?该劝还得劝,该教还得教。” 孔丘又看向四长老,七长老和八长老:“三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我将孔府书院里所有的精英学子都给你们仨,你们能保证在十年内,将儒家学派的影响力覆盖整个南境十三州,成为当地的显学吗?” 三位长老被孔丘问的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别说十年了,就算是五十年,他们都未必能做得到。 孔丘摊手:“看吧。你们做不到。或者说,你们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如果将这些精英学子送到丰都驿,这一切就变得有可能了。” “诸位可还有意见?”孔丘说完话,端起茶盏无比惬意的饮了一口茶。 第87章 孔府变革(六) 意见?你跟我说意见?玩儿呢? 孔丘的话都讲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有意见的话,那就纯是找茬了。 孔丘见九位长老都很识趣的没有反驳他的意见,满意的点点头。 孔丘:“既然诸位都没意见。那么我们就来商量一下,我们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将人给派去呢?” 九位长老眼神交流了一番,连走过场的讨论都没有,直接扭头看向了孔丘。 没办法,只要不蠢的话,就应该看明白,孔丘这是已经有了决定了。在这里聚集九老开会,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那么,所谓的讨论就没有了意义;完全变成了到底谁能猜的透孔丘的心思。 九位长老也是要脸的人,搞那种没有意义的雄竞,太掉价了。 孔丘见九位长老终于醒悟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费心解释了。 说白了,他也不想走那些个无聊的过场。要不是更改祖制必须要九老都在场,他都懒得开这个会。 孔丘:“既然诸位都不愿意发表意见,我就直接说我的决定了。” “此次就直接以历练的名义派人去丰都驿,不用编造那些无聊的理由。” “陈琦殿下是个绝对聪明的人,在聪明人面前耍那些个小心机,会让我们显得很蠢。倒不只直白的告诉对方我们的目的,还能混个坦诚的好名声。” “至于这么多人怎么去,我是这么决定的。” “先去孔府书院和各分家的学堂里,统计有多少孩子们想要外出闯荡。统计完毕后,由九老出面,汇总孔府书院主事一同,对这些孩子们进行考核。” “考核通过后的孩子们,以五人为一组的形式组队;每组乘坐一辆车,由孔府武堂派出专人护送至丰都驿。” “至于马车,此次丰都驿前来送礼,带来了十多辆马车。让孔府的工匠们将那些马车好好的拾掇一下,弄的干净一些,舒服一些。再去泰州城南的骡马市场里,买十几匹专门拉车的骡马来。” “每个孩子给他们五两银子的路费,用作路上的花销。俗话讲,穷家富路,别让孩子们受罪。孔府也不差那点散碎银子。” “不知道九位长老对于我的决定,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是补充的?”孔丘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茶,眼睛平静的扫视着九位长老。 九位长老彼此对视一眼,沉默了片刻后,陆续的摇头。 大长老:“家主的思虑非常周密,我等没有意见,也没有什么补充的。就这么决定吧。” 孔丘点头:“好!既然如此,就照此执行吧。” “此外,我想将孔府藏书楼中,那些手抄本藏书收集一批,送给丰都驿,送给陈琦殿下做礼物。” 大长老:“家主是说那些手抄副本吗?” 孔丘点头:“是的。” “那些手抄副本,大多都是孩子们犯错后,惩罚抄书时所写。放在藏书楼中,其实作用并不大。藏书楼中的原本咱们舍不得送人,就只能送那些手抄本了。” 大长老点头:“我同意。” “不过,最好是提前筛选一下。毕竟有些孩子那字……” 八位长老和孔丘听到大长老的话,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字丑,是真的丑啊。 孔丘:“好。就依大长老所言。” “那就这样吧,以二长老为首,三长老,五长老,六长老,九长老辅佐;五位长老联合孔府书院主事,负责统计学员人数和遴选学员的工作。” “以大长老为首,四长老,七长老,八长老辅佐;四位长老负责筛选孔府藏书楼中的手抄本书籍。” “九位长老可有意见?” 九位长老从交椅上站起,冲着孔丘抱拳:“谨遵家主吩咐。” 孔丘点头,和九位长老又闲聊了一会儿后,九位长老离去,办他们各自的事儿去了。 孔丘看着离去的九位长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孔府九老虽然人品都很不错,才学,见识也不一般。但是,骨子里的那种迂腐是藏都藏不住的。 之前的历代孔府家主和岱岳草庐庐主,都曾想过要改革祖制。结果呢?最后都不了了之了。追根究底,原因就在于既得利益者的阻拦;而那些既得利益在的头目,就是历代的孔府九老。 孔府九老并不是孔丘这个时代的特有物,孔府九老的传承,最早可以追溯到孔师建立孔府的九百多年前。 孔师那一辈,孔家人丁兴旺,仅男丁就有十人;而且每一位都在各自的领域内做出了一番事业。在当时被称为‘孔家十杰’。 ‘孔家十杰’中,孔师开创儒家学派,成就‘文圣’之名,是‘孔家十杰’中成就最大的那一位。 ‘孔家十杰’中的其他九杰便请孔师牵头建立孔府,并主动奉孔师为孔府家主;孔师则是以家主之名,任命其他九杰为孔府九老,辅助孔师管理协调孔府家务。 和孔府家主一样,孔府九老也是有着他明确的传承体系的。而且是不受孔府家主约束的。 孔府九老在孔府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九老合一,是可以否决家主的决定的。因此,历代家主在面对九老时,也是很客气的。 不过,这一切都在孔丘继任家主后,改变了。 孔丘是完全将孔府九老当做吉祥物来看的,闲来无事的时候,孔丘还会照顾一下他们的颜面,尊重一下他们九老的身份;但是,如果真的遇上了事儿,孔丘就会直接将孔府九老甩到一边,乾纲独断的做出决定。 孔府九老敢怒不敢言。没办法!论文采,他们九位加一起,都不足孔丘之万一;论武道,他们九位加一起,都不是不是孔丘的一合之敌。 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决定话语权的永远都不是道德品质,而是拳头大小。在绝对的武力优势面前,任何的公平正义,都不会被尊重。 而孔丘,在孔府中,面对这孔府九老,就是掌握着绝对优势的人。 孔府九老对此心知肚明,你要说他们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么多年来,他们也都习惯。习惯成自然,连反抗的心都没有了。 第88章 中元城的反应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太极殿 陈伽罗在御案前批复着奏章,在百官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时像是点满了变脸技能似的,每翻开一张奏章,就会变一个表情;明明是一个年近五旬的大叔,却能给人一种滑稽可爱的感觉,真心的是活见鬼了。 陈伽罗身后站着一名中年太监,中年太监手里拿着一支拂尘,双眼如炬般的查看这陈伽罗的四周;突然也不知道从哪飞来一只苍蝇,竟然径直往陈伽罗身边飞,就在苍蝇即将进入陈伽罗身边一米范围内的时候,中年太监右手手臂一挥,手中的拂尘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那只苍蝇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再看过去,那中年太监又恢复到了原来的那副模样,怀抱拂尘,低眉顺目,一副恭顺老奴的模样。 “启奏陛下!”太极殿外,传来了金瓜力士的声音:“右相柳毅大人请见。” 陈伽罗头都没抬,手中批改着奏章,口中说道:“进来。” 中年太监上前一步:“宣,右相柳毅大人觐见。” 中年太监话音刚落,就看到右相柳毅迈着大步,从太极殿门外走来;柳毅走到御案前两米的位置抱拳道:“臣,参见陛下。” 陈伽罗没有抬头,认真的批改着奏章,空闲着的左手挥了挥:“免了。何事?” 柳毅起身,轻咳一声道:“请陛下屏退左右。” 陈伽罗好奇的抬起头,看向柳毅的脸,眼中似乎有些疑惑。但是陈伽罗出于从小长大的情意和信任,倒没说什么,看向中年太监道:“都退下吧。退到太极殿五十步。” “诺”中年太监抱拳躬身,看向在一旁服侍的太监和宫女:“都随我一起退出太极殿。” 众人履履行行的跟在中年太监身后,走出了太极殿。 等到众人离去,太极殿中只剩下陈伽罗和柳毅,陈伽罗放下手中的笔,有些好奇的看向柳毅。 陈伽罗:“老东西,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如此的紧张,甚至都有些失态了。能告诉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吗?” 柳毅抱拳:“臣为了安全起见,行为乖张了些,还请陛下海涵。” “臣刚刚收到消息,原岱岳草庐少庐主孔仁,已经抵达了丰都驿,并且在到达丰都驿的第一时间,就被接进了陈琦殿下的私人庄园,兰园。” “根据前几日传回来的消息,孔仁离开岱岳草庐的时候,曾经亲口说过,他是受挚友相邀,入仕为老百姓做些实事。我们这两天查到,那位去岱岳草庐请孔仁的说客,有人见过他曾跟随在陈琦殿下左右,应该是陈琦殿下的护卫。” “汇总所有的情报,我猜测,那位请孔仁入仕的挚友应该就是陈琦殿下。” 陈伽罗听完柳毅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是真的对陈琦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不受宠,甚至被‘发配’到南疆吃苦受罪的皇子;官秩不过五品,食邑不过三千户。竟然能勾搭的世家之首的岱岳草庐少庐主舍弃家族传承,去跟随他入仕,成为他的入幕之宾。这简直,简直太疯狂了。 陈伽罗:“可曾打探到那兰园里到底是个干什么的地方?” 柳毅摇头:“回陛下,不知道。” “那兰园需要有令牌才能出入,潜入或者硬闯都会被护卫兰园弓弩给射穿。臣手下的两位准大成境高手,就是在潜入过程中被兰园的守卫发现,直接被守卫用巨弩给射杀在了当场。” 陈伽罗眼眉微蹙:“那你有没有问过陈环和如兰,他们知不知道那兰园是怎么回事儿?” 柳毅摇头:“回避下,问过了。太子殿下说不知道。” “太子殿下说他压根就没往丰都驿派过人,所以对于丰都驿的了解仅限于奏章所说的内容和陈琦殿下给他发来的书信中,所提到了一部分。” “所以太子殿下甚至都没听说过有兰园这么个地方,就更别提知道兰园里面有什么了。” 陈伽罗讪笑着摇头:“这小子,他倒是放心的下陈琦。” “这一年多时间以来,陈琦身边的能人异士越来越多,甚至连牧元老头他们都跑到那个兰园里去了。现在更牛了,他直接把岱岳草庐的少庐主都给拐走了……” “你说,这到底是陈琦的个人魅力使然呢?还是这兰园里有什么秘密,可以吸引到那么多的能人异士主动投奔呢?” “那里面,会不会……” 柳毅听到陈伽罗的话,瞬间就明白了陈伽罗话中的含义,更明白了陈伽罗的担忧。就像陈伽罗说的那样,陈琦殿下可以在不依靠皇家支持的情况下,招揽那么多的能人异士做他的入幕之宾。 要知道,这当中的很多人,是陈伽罗想请都请不到的。而这些人,现在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入兰园,丝毫不避讳世人。柳毅可以肯定,不止他们对兰园充满了好奇,那些门阀世家和敌国皇室恐怕眼睛也时刻注视着兰园呢。 柳毅沉思了片刻道:“陈琦殿下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如果谁要和我说陈琦殿下在这兰园中招兵买马,积蓄力量,准备篡权夺位;老臣我第一个不信。” “那么陈琦殿下不是在做这些,那又是在做什么呢?臣猜想,陈琦殿下他们在兰园中所做的事情,应该是要避讳一些人,担心有些人知道后会给他们添麻烦。” “而能让陈琦殿下避讳和担心的人可不多。除了陛下之外,恐怕也就只有门阀世家了。臣猜测,陈琦殿下是不是在兰园中做一些可以影响到门阀世家利益的事情?” 陈伽罗眼睛微眯:“这个臭小子,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和陈环和朕说的吗?他这样冒失,就不怕门阀世家那帮人狗急跳墙,跟他来个鱼死网破?哼!” 柳毅长呼一口气道:“陛下若是担心陈琦殿下的安危,又不便亲自下旨询问陈琦殿下,担心陈琦殿下介怀。倒不如请太子殿下出面,写信询问一下,好心里有个数。” 陈伽罗颔首:“好!” “宣太子。” 第89章 助孔仁立威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学科区,文圣广场 身穿一身银灰色蟒袍的陈琦缓步走上主席台,步态轻盈,神情自若,满是青春活力。 陈琦身后,孔仁和墨渊二人并排跟随,二人面色严肃,步伐沉重,与前面的陈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琦走到主席台正中间站定,孔仁和墨渊分列左右两侧,台下的学生们昂首挺胸的注视着台上的三人,眼中满是火热。 陈琦和墨渊他们认识,心里对二人也非常崇拜,此二人不论是才学还是人品,都是值得让他们作为目标,终生追随的。 至于孔仁嘛,他们虽然不认识,但是能跟陈琦和墨渊一同上台,而且在站位上似乎还比墨渊要高出一级,足矣说明这个年轻人的不凡了。 陈琦环视了一圈,嘴角微微掀起,显然是对台下人的表现很满意。不知道是有人特意安排的,还是潜意识里形成的默契。 兰园四大分区内的所有人不仅都来参加这场誓师大会了,而且还默契的根据分区,分成了四个不同的队伍。 虽说这队伍的纪律性是差了一些,但是在没有任何训练和组织的前提下,能做到这一步,就已经很好了。 陈琦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面前,微笑着冲众人抱拳。 陈琦:“诸公辛苦!” 台下的所有人都冲着陈琦抱拳:“殿下幸福!” 陈琦点头:“闲言少叙,我们书归正传。” “今天,是我们兰园学科区蒙学速成班的结业典礼,也是蒙学速成班诸位的誓师大会。”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是结业典礼,而不是毕业典礼呢?实话实讲,在我看来,诸位蒙学速成班的学员们,还达不到毕业的标准。” “只能说,你们是完成了初步的学习任务,完成了目前阶段的课业任务。这距离毕业,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那么,为什么不等到你们彻底学会后,再安排你们去工作呢?” “因为时间不允许。” “蒙学速成班培养的学生,是要到启航学堂去担任启蒙先生的,给丰都驿的孩子们启蒙,教他们识字,读书的;为他们的未来打开一扇新大门的。” “时不我待,诸位在这里荒废一年,就会有一批孩子们,失去学习文化知识的机会。事急从权,这也就是我们兰园学科区组织成立蒙学速成班的原因了。” “不过,我要请诸位记住,结业不代表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等到我们启航学堂下一批先生培养成功,可以到启航学堂就职了;你们是要回到兰园学科区,进行二次修习的。二次修习结业后,你们还会回到启航学堂继续任教。” “如此周而复始,经历多次进修后,等到你们达到毕业标准时,你们才有资格被称为兰园学科区的优秀毕业生。” “任重而道远,请诸公切莫掉以轻心,更不可随运而安,坐吃等死。” 台下学科区蒙学速成班的学生们抱拳躬身,冲着陈琦三人行了一个长揖弟子礼。 学生们:“我等谨记先生教诲。” 陈琦摆手:“免。” 学生们起身,犹如一棵棵松柏,站立在原地;和旁边其他三区杂乱的队形相比,简直就是正规军和土匪的区别。 陈琦:“接下来,我为诸位介绍一位朋友。” 陈琦侧身,将孔仁请到和自己齐平的位置站定。 陈琦:“这位朋友,在场的诸位应该都是第一次见。他名叫孔仁,泰州府,泰州城,岱岳草庐,孔府人士。” 这一次,不仅蒙学速成班的人惊讶,就连其他三区各坊的掌事们,在听到陈琦的介绍后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岱岳草庐,孔家。世上还有人不知道这几个字代表什么意思吗? 陈琦很满意在场众人的反应,嘴角微掀,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陈琦:“如大家所想,孔仁出自文圣孔家,是文圣孔家当代家主孔丘大师之子,文圣孔家的未来家主继承人。” 这下,在场的很多大人物都想起了孔仁的真实身份,更想起了孔仁的美誉‘当代天骄’。 陈琦:“孔兄与我是挚交,也是惺惺相惜的兄弟。在我的泣血相邀之下,这才抛去一切名与利,前来丰都驿与我共创一番大事业。” “孔兄的信任,陈琦无以为报。”陈琦双手抱拳,冲着孔仁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陈琦将以绝对的信任,将学科区托付于你;希望学科区在你手中,能够绽放出耀世的光辉。” 孔仁赶紧抱拳躬身,冲着陈琦行礼:“孔仁,定不辱命。” 台下的众人这下是彻底麻了。文圣孔家少主,被誉为‘当代天骄’的少年英才;就因为和陈琦的交情,就抛家舍业的来丰都驿跟陈琦共创大业。 至于什么泣血相邀,听听就行了,谁都知道那只是夸大而已。 最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孔家家主孔丘竟然没有阻止,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让孔仁来到了丰都驿,来到了兰园。 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且,看陈琦对孔仁的称呼和态度,就知道,这二人的关系是有多么的不简单了。 直接以兄弟相称……想一想吧,陈琦,皇子,他的兄弟……哪怕只是一个义兄,那孔仁的身份地位也不是一个门阀世家少主能比的。 而且,陈琦说的是将学科区托付到孔仁手中,不是交到孔仁手中;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别看只是两个字的不同,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有一些聪明人,此刻看孔仁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而陈琦,在孔仁走回原位后,看着众人那精彩纷呈的表情,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错,陈琦刚才说的所有话,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给孔仁树立形象,帮孔仁立威。 没有办法!孔仁作为兰园四大分区中,年纪最小的掌事;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名望交情,在所有人中,排名都是最靠后的。 这种情况下,想让孔仁快速积累名誉是不可能的。 那不如就靠着陈琦的身份,强行的揠苗助长,将孔仁的身份强行抬起来。 大不了日后再慢慢证明呗。 第90章 《师说》面试 很显然,陈琦的目的达成了,而且效果非常的明显。台下众人,原本那些打量,好奇,玩味的眼神没有了。 虽然说不至于立刻改变心态,但是最起码是能做到平视孔仁了。 至于日后孔仁如何证明自己,那就是孔仁自己的事情了。陈琦相信,孔仁是具备那个实力的。 目前的一切,都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陈琦:“从今天起,孔仁将接任师者墨渊大师的学科区掌事一职,墨渊大师改任学科区教育长一职。希望二位能同同心协力,扬长避短,为学科区的发展,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拜托了!”陈琦说着,转身,冲孔仁和墨渊抱拳,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孔仁和墨渊二人见状,赶紧正色的站定,抱拳还礼。 礼毕。陈琦转回身,看向台下。 陈琦:“好了,开场说明结束。” 接下来的时间,陈琦将鸡汤大师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为在场的所有人,进行了一场极致的精神洗礼。 等到陈琦说完的时候,那些蒙学速成班的学子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去上任。 陈琦环视一圈,很满意自己的这一波鸡汤输出。 陈琦:“好,接下来宣布,速成班学子的具体安排。” “学员陆英,准许结业,分配至西渊郡启航学堂,任蒙学讲师一职。月俸官银五两。” “学员钱宁,准许结业,分配至……” 此次速成班共招收了三十一名学员,最后准许结业的共有二十人,分配到了十个启航学堂中出任蒙学讲师。其余十一位没有得到结业准许的学员,在经过墨渊大师考评后,其中的六位被准许继续学习,五位被强制劝退。 陈琦读完对速成班学员的安排后,又当众给予了众人一番鼓励。 昨天,陈琦命人找来了一卷素色棉布,亲自执笔,在白布上书写了前世唐宋八大家之一,韩愈创作的传世名篇《师说》。 在誓师大会的最后,陈琦命人将他亲笔书所写的《师说》拿了上来;等到白布展开后,陈琦亲自带领在场的所有人,一起宣读了一遍《师说》。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读到这篇散文;除了个别确实不具备文学修养的糙汉外,其他人在听到这篇文章后,都觉得精神一震。 尤其是孔仁和墨渊,他们两个人对此的感受最为深刻。 古往今来,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能够像《师说》这样,深入浅出的将‘师者’的含义诠释的如此清晰。这简直就是一篇为‘师者’正名之作啊。 孔仁和墨渊突然想起,前几日,孔仁初到兰园时,陈琦就曾说过很多话,来诠释‘师者’的含义;而他说的话中,有很多都出现在了《师说》这篇文章里。 一时间,二人对陈琦,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陈琦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陈琦亲手将他手书的《师说》交给了孔仁和墨渊,当做是他本人送给学科区的一份礼物。孔仁和墨渊在收到《师说》手稿后,向陈琦提出请求,希望陈琦能够命人在文圣广场立一块石碑,将这篇《师说》雕刻在石碑上,供后人瞻仰,铭记。 陈琦同意了,命工科区篆刻坊的高手们,亲自去找一块汉白玉,将《师说》全文雕刻在汉白玉上,放置在文胜广场北,文圣像的旁边。 等到做完这一切,今天的誓师大会也就圆满结束了。陈琦没有说废话的习惯,直接解散了誓师大会,跟孔仁和墨渊一起,走回了学科区教学坊内。 陈琦:“学科区的第一批学员已经放出去了,你们二位可不能因此就掉以轻心。最好是能抽空去四处转转,看看学员们的教学情况如何,有什么问题,最好是当场就解决了。”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恐怕很难再顾及到学科区的事务了;更多的时间要花在处理政务上。” “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儿,你们二位商量着做决定就可以。如果是重要的事儿,就告诉宫恕,由宫恕转告给我。如果确实是需要我们见面详谈解决办法的,到时候根据实际情况临时决定。” “希望二位能够理解。” 孔仁和墨渊颔首,冲着陈琦抱拳:“殿下言重了,我等明白。” 陈琦点头:“好。” “哦,对了。造纸坊的纸已经能够成批量制作了,我会让他们优先供应你们学科区。以后,学科区就不要再使用锦帛和棉布,写字作画了。” “有一些偏远地区的人,一家人还同穿一条裤子呢。咱们还是能省则省,尽量少浪费一些锦帛和棉布吧。” 孔仁和墨渊抱拳:“明白。我们一定多多注意。倡导学子们改用宣纸为写字和作画的首选。” 陈琦点头:“如此甚好。” “事情就这么多,你们还有什么要说,要问的吗?” 孔仁和墨渊对视一眼,摇头道:“没有了。” 陈琦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有劳二位辛苦了。” 孔仁和墨渊冲着陈琦抱拳:“恭送殿下。” 等到陈琦离去,孔仁看着陈琦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 墨渊看着孔仁的样子,微笑着抚了抚胡须:“怎么了?孔家小子?你好像很失落?” 孔仁无奈的摇头:“不满您老,确实很失落。” “我比陈琦殿下大四岁,出身也算是名门望族,书香世家。可是陈琦殿下的才华和眼界,对我几乎是一种碾压的姿态。” “之前的那四篇蒙学读物,就已经让我觉得很无力了。我感觉自己在陈琦殿下面前,就像是一个没有断奶的傻子似的。” “今天,在看到陈琦殿下写的那篇《师说》后,我觉得我之前对自己的评价太过于高估自己了。我觉得,我这十九年,简直就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在陈琦殿下面前,那狗屁‘当代天骄’的美誉,像极了一个无聊的笑话。” 墨渊听到孔仁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墨渊:“孔仁小子,你着相了。” 第91章 官学生的答卷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陈琦坐在主司府二堂里的圆桌旁,身边坐着司马笙和秦奕;三人面前摆放着三堆足有半米高的锦帛,这些就是官学生们写的关于丰都驿政务的反馈和意见。 陈琦看完一卷锦帛后,随手扔进了自己身后绑有红色绸缎的筐里。在那个绑有红色绸缎的筐两边,还放着两只大小一样的筐,三只筐仅有的区别就是绑的绸缎不一样,一只绑红色绸缎,一只绑黄色绸缎,一只绑白色绸缎。 三个筐内,都堆积了不少的锦帛;显然是陈琦三人丢进去的。 直到三个时辰后,陈琦将最后一卷锦帛丢进绑有白色绸缎的筐中,扭头看向司马笙和秦奕,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琦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名身穿皂衣的差役跑进屋来,单膝跪倒在地上:“给大人请安,请大人吩咐。” 陈琦:“先去后厨,给我们搞一些吃的来。” “然后再找几个人,将这三筐绢帛分开整理好了。做一个统计表给司马大人。” “是!”差役应了一声,起身跑出屋内。 陈琦看着司马笙和秦奕:“怎么样?” “看完这些官学生们做的文章,有什么感觉吗?” 秦奕和司马笙对视一眼,司马笙用目光示意秦奕先说,秦奕点了点头。 秦奕:“怎么说呢?没什么新鲜的。” “皇家官学,并非浪得虚名;对于学生的教育,可以说是非常的用心了。不过,也就只有用心这一点,能夸一夸了。” “这么多年了,他们还在沿用百十来年前的那套教育理念。扶农助桑,垦荒养民,抑制工商,防范门阀。” “我五十年前学的是些什么,他们现在学的还是这些。这样的人才,守成尚有余力,开拓,哼!异想天开。” 陈琦没有说话,扭头看向司马笙:“司马兄,你的意见呢?” 司马笙轻咳一声:“我赞同秦老的意见。这些孩子可用,但,难堪大用。” “如果殿下想要重用他们的话,最好是能将他们放在手里,好好的修整修整。将他们长歪的那些枝枝丫丫的剪掉,让他们正正的按照我们需要的方向进行合理的生长。” 陈琦听完司马笙的话,认真的点点头:“我的意见和你们二位一致。” “这帮官学生们,能力是有的,志向是有的,理想是有的,梦想也是有的。唯独就是缺了点与时俱进的劲头。” 陈琦瞅了一眼筐中的锦帛:“如果这些文章,出现在五百年前的官场,那必将被传颂至今。如果这些文章,出现在二百年前的官场,其作者必将收到重用。但是,如今这些文章出现在了当下,就显得有些老派,有些与丰都驿的现实格格不入了。” “或许跳出丰都驿这一亩三分地,他们尚可有所作为;但是在丰都驿……e\\u003d(′o`*)))唉!” 陈琦没有再往下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秦奕和司马笙对视一眼,同样有些无奈的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陈琦的说法。 陈琦沉默了近一刻钟,突然抬起头,看向司马笙:“这样吧。” “明天起,司马兄你继续代理丰都驿主司的政务。同时,将我们分拣的官学生做好记录和评分,做好后遣人交给我。” 司马笙点头:“好,没问题。交给我吧!” 陈琦点头,扭头看向秦奕:“秦伯您和宫恕一起,去将所有的官学生,包括‘中元四大才子’全都带到兰园学科区。” “孔仁和墨渊下去巡查启航学堂的招生和开学情况去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我就借用一下学科区的地方,帮这些官学生们换换脑子吧。” 秦奕点头:“好,交给我吧。” 就在三人商量好接下来的工作后,几名差役也是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将桌上的杂物清理干净,从食盒中取出饭菜放在圆桌上。整整十六道菜,有荤有素,有鱼有肉,搭配的还挺好。显然是后厨早有准备了。 陈琦:“得。我还以为只能凑合一口了。既然后厨大师傅都这么给力了,咱们仨也别客气了。” 秦奕和司马笙哈哈大笑,拿起筷子,三个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三个人是真饿了,整整三个时辰,六个小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干活儿。铁打的人也遭不住啊。 十六道菜,分量还都不小。换做平时,五六个大小伙子也够呛能吃的完。今天,直接被陈琦三人就给消灭的一干二净了。要不是礼教不允许,恨不得将盘子里的汤都舔干净了。 吃罢午饭,陈琦又和司马笙聊了一下丰都驿接下来的政务安排。直到最后,确认没有遗漏后。这才离开主司府,回到了兰园。 陈琦还没等走进兰馨苑,就听到院门后,有喘息声。那声音很轻,很柔,不是那种刻意压制之后的轻柔,是天生的轻柔。 陈琦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假装不知道的轻轻打开院门,迈步走进院中。 突然,从门后跳出来一个人,直接蹦到了陈琦的背上。陈琦在那人跳出来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半蹲着身子,方便门后的人跳上自己的身子;双手向后,保护着跳出来的人。 等到人跳到身上,陈琦双手紧紧的箍住了那人的大腿,将人背在了身上。 陈琦:“傻丫头。你这样,万一掉下去摔伤了怎么办?” “不可能的!琦哥哥你那么厉害,怎么会让蓉儿摔伤呢?”蓉丫头开心的在陈琦背上扭啊扭,那傲娇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陈琦就那么背着蓉丫头,慢慢的在兰馨苑中溜达;蓉丫头或许是扭累了,趴在陈琦的背上,下巴勾在陈琦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陈琦聊着天。 这段时间,因为陈琦一直在忙碌学科区的事情,实在没有时间陪伴蓉丫头。蓉丫头也知道陈琦忙,所以也没有来打扰陈琦,去忙活陈琦交给她的事情去了。 只不过,二人之间虽然没有天天见面,天天都腻歪在一起;但是,由距离产生的思念却是实实在在的落在心里。 第92章 幸福时光 陈琦背着蓉丫头,感受着从后背传来的温香软玉,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蓉丫头在那里,像一个小话痨似的,给陈琦讲述她这几天来做的事情。 蓉丫头:“现在,我们已经把丰都驿九郡十七县内所有的妓院全部都给强行查封了。那些隐藏在坊间的暗娼也基本上都被抓到了。不敢说没有漏网之鱼吧,但是也差不多了。” “九天前,我从丰都城和各郡县请来了十多位虔婆,给那些妓女们都检查了身体。和琦哥哥猜想的差不多,有近六成的妓女都患有疾病;其中尤以花柳病最重。” “我请教过牧元大师后,找来十多位大夫帮那些妓女们瞧病。起初,这些家伙们还扭扭捏捏的不愿意来;无奈之下,我只好让杜梨派人将他们都绑来。逼着他们给瞧病,还给他们下了通牒,治疗不好妓女们的病,就阉了他们。” “然后,他们就乖乖的听话了。” 蓉丫头说着,还露出了一个傲娇的小表情,显然是对自己的处理方式和结果很满意。 陈琦宠溺的刮了刮蓉丫头的鼻子,什么话都没说,但是那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不要怕闯祸,出了事儿我兜着。’ 蓉丫头哪里能不知道陈琦的态度,开心的用脑袋在陈琦的后背上蹭了蹭,找个一个舒服的姿势,彻底赖在了陈琦的背上。 陈琦倒是无所谓,蓉丫头满打满算都不到一百斤,还没他手里的那把扇子重呢。这样一个分量,不能说聊胜于无吧,但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远离家乡的他,能有这么一刻感受着‘情’的温暖,是让他非常的甘之如饴的。 不一会儿,陈琦就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陈琦知道,这应该是蓉丫头睡着了。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眼睛猛地睁开,直视着院外一棵大树的树冠。 片刻之后,那树冠里,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飘然落下,站在了陈琦的身边。 陈琦轻声说道:“帮我将她接下来。” 黑衣女子点头,走到陈琦身后,轻轻的接住了睡熟的蓉丫头。陈琦转过身,从黑衣女子手中接过蓉丫头,迈步走进屋中。黑衣女子双脚点地,消失在了原地。 陈琦抱着蓉丫头走进屋内,轻轻的将蓉丫头放在床榻上,扯过来一床丝绒被,盖在了蓉丫头的肚子上。 陈琦拿来一个凳子,坐在床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熟睡的蓉丫头。眼中满是温柔和宠溺,哪里还有一丝杀伐果决的模样。 蓉丫头睡了两个时辰,陈琦就那么静静的看了两个时辰;犹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两个时辰后,蓉丫头悠悠转醒,睁开眼,正好和陈琦四目相对。蓉丫头两只眼睛立刻就笑成了两个小月牙,甜甜的冲着陈琦喊道:“琦哥哥。” 陈琦点头,俯身在蓉丫头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傻丫头,起床啦。” “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啊。一次在我怀里睡着,一次在我背上睡着。你是真的不怕我占你的便宜是吧?” 蓉丫头吐了吐舌头:“嘿嘿。琦哥哥别生气。人家这不是信任你嘛。” “再说了,你也不愿意我睡到别人的怀里或背上不是吗?” 陈琦听到蓉丫头的话,突然目露凶光的和蓉丫头来了一个脸对脸,二人的鼻尖都快碰到一起了。 陈琦:“哟呵。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的?你在挑战我吗?小丫头!” 蓉丫头感受着男人呼吸时吹出来的温热的风打在脸上,小心脏扑通通的跳个不停。他有些后悔了,后悔开玩笑了。 蓉丫头吞了一口口水,傻笑着伸手,推开了陈琦的大脸:“哪,哪敢呐。这不是,这不是说错话了嘛。” “琦哥哥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小女子这次吧。” 蓉丫头说着,坐起身子,扯过来丝绒被盖在胸前,一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像极了要被非礼的小白兔。 怎么说呢?陈琦承认,他的道心差点就要被蓉丫头给破了。白了蓉丫头一眼,有些踉跄的走出屋外,那背影……怎么说呢?有些狼狈……不,是很狼狈。 蓉丫头看到陈琦那落跑的模样,心里一喜,脸上的笑更胜了。 很显然,面前这个男人,还是很尊重她的,也是很疼爱她的。她是真的很满足,没有更多的奢望了。 陈琦走到凉亭中,连着灌了两杯凉茶,给自己有些躁动的心降温。蓉丫头这妞,是太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勾人了。那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专克陈琦这种纯情小男生。 随着情绪逐渐稳定下来,陈琦脸上再一次泛起了温柔又宠溺的笑容。一个男人,不管在外奔波多久,总有一处港湾是能让你卸下一身疲累,好好的享受温存的。 而这个能让陈琦卸下疲惫,享受温存的港湾,正是蓉丫头。 一刻钟后,收拾好衣物的蓉丫头,从屋里走了出来,巧笑嫣然的模样,让陈琦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精彩纷呈了呢。 蓉丫头走到陈琦身后,搂住陈琦的脖子:“琦哥哥,你说的那什么香水和肥皂,什么时候教我做呀。” “我那美妆厂的选址都完成了,现在正在走手续呢,等到手续下来就能建厂了。建厂的同时就要培训员工了,我得自己先学会了才能教人啊。” 陈琦伸手,将蓉丫头直接揽入怀中,坐在自己的腿上。 陈琦:“放心吧。误不了你的事儿。” “只不过做香水和肥皂,都需要用到香味精油,而香味精油的提取又需要用到专业的蒸馏器具。我已经找工坊的人帮忙制作器具了。这几天应该就能做好。等到他们将器具做好后,我就试验着做。好吗?” 蓉丫头点头,在陈琦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好。全听你的。” 陈琦抱着蓉丫头:“不过,你要记住。有些东西是可以教人的,有些东西是不能教人的。学会掌握核心技术,将那些并不需要太多技术的工作交给别人去做;这样才能让你的美妆厂形成垄断效果。不至于被人给抢夺了生意。” 第93章 搅局者 蓉丫头听到陈琦的话,想了想道:“琦哥哥的意思,是不是说,我要把一些生产的环节私密化,像药方似的,将几味贵重的药给匿起来?” 陈琦微笑着点头:“答对了。真聪明。” “女孩子们喜欢香香的味道;所以,不管是香水还是香皂,都绕不开一个核心元素,那就是从鲜花或者干花中提取的香味精油。” “而你只需要将提纯香味精油的工序做好保密工作,再将调和香水和制作香皂的工序,找出一两个,教给你信得过的人负责。” “那样的话,这个美妆厂,就会成为你的钱袋子。为你源源不断的送来白花花的银子。” 陈琦伸手,刮了刮蓉丫头的鼻子:“到时候,我家蓉儿可就是小富婆了呢。我还得上赶着求小富婆包养呢。” 蓉丫头那小脑袋瓜里立刻就开始幻想,陈琦可怜巴巴的冲她要钱,求包养的场面了。那场面……蓉丫头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傻笑起来。 蓉丫头环抱着陈琦的脖子,在陈琦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蓉丫头:“没问题,等我有钱了,一定包养你。哈!” 陈琦伸手,揉了揉蓉丫头的脑袋,笑得温柔极了。 陈琦和蓉丫头腻歪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越能理解‘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历代昏君了。有这样一个温柔乡暖着,什么理想,什么信念,什么千秋霸业,根本提不起半分兴趣来。 陈琦将脑袋靠在蓉丫头怀里,感受着这醉人的温存。很多时候,他都忘记了,他是发誓要做一条咸鱼,混吃等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着他前进,去做那些个建功立业的蠢事儿。 蓉丫头感受到了陈琦情绪中的变化,将陈琦的脑袋抱在怀里,用脸蹭着陈琦的头顶。所有人可能都忘记了,陈琦虽然处事果决,杀伐果断,才智无双;但是,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未满十六周岁的孩子。他也需要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呵护。 在别人家十五六岁的孩子们,还在父母膝下耍闹的年纪;陈琦已经要为丰都驿九郡十七县的二十多万百姓的生活,费尽心思了。 同样出身不凡,在别人家孩子们在那里花天酒地放飞自我的年纪,陈琦已经在想着如何为自己的家族剿灭潜在的威胁了。 蓉丫头知道,自己出身贫苦,在家世方面恐怕给不了陈琦太多的助力。那就只能靠自己,竭尽全力的帮助陈琦减轻一些负担了。 所以,在蓉丫头听到陈琦说,等到蓉丫头变成小富婆,他就求蓉丫头包养的时候。蓉丫头的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多向往,多憧憬了。因为她想,到了那个时候,她或许就真的能够成为陈琦背后那个最大的助力了。 虽然蓉丫头也知道,以陈琦赚钱的本事,或许今生今世都到不了要被她养的那一步…… 就在二人沉浸在温柔乡的时候,搅局的人来了。 秦伯和宫恕二人有些慌忙的走进小院,正好就看到蓉丫头坐在陈琦腿上,陈琦依偎在蓉丫头怀里的这一幕。 秦奕倒还好,他本身少点零件,对于那些所谓的男德女德很是不放在心上。而且,他本身就是以长辈的视角看待陈琦的;自家的猪会拱白菜,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是不会有任何不满喽。 可是作为被‘拱’的一方,宫恕的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他知道陈琦是主子,他是奴才;虽然他知道蓉丫头不过就是他认下的一个养女,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虽然他知道蓉丫头早就心属陈琦,他是永远都不可能棒打鸳鸯的;虽然……虽然有一万条可以开导自己的理由,但是,宫恕就是气啊。 宫恕重重的咳了一声,那声音中99%都是不满,还有1%的怨怼。 蓉丫头在听到宫恕的咳嗽声后,扭头正好就看到了脸色黢黑的宫恕。吐着香舌,轻轻的拍着陈琦的肩膀,那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还没等陈琦和蓉丫头有反应,秦奕上前一步,直接将宫恕给提溜着,飞身跳出小院。宫恕被迫做了一次空中飞人,好家伙,腿都吓软了。刚刚落地,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秦奕显然是对宫恕刚才的表现非常不满,看着宫恕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狠厉了。宫恕在秦奕的震慑下,也缓缓的回过神来。他也发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似乎有些逾矩了。 陈琦靠在蓉丫头怀中,其实已经有点睡着了。半睡半醒间,被宫恕的咳嗽声唤醒,脸色多少是有些不好看。陈琦是有起床气的,而且很严重。对于敢贸然吵醒他的人,他也是很难给出好脸色的。 不过好在有蓉丫头在怀里,蓉丫头用她的温柔将陈琦心头那点即将升起的戾气给冲散了。放蓉丫头从自己的腿上坐起,二人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妥当。 陈琦让蓉丫头坐在自己身边,对着门外冷声喊道:“进来吧。” 秦奕和宫恕一起从院外走了进来,秦奕走到陈琦面前,抱拳道:“少爷。” 宫恕经过这么长时间,也缓过味来了。尤其是听到陈琦那略显冷硬的声音,哪里还能不知道陈琦生气了。来到陈琦面前,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 宫恕:“参见殿下。老奴,老奴……老奴万死……” 陈琦根本就没搭理宫恕,扭头看向秦奕:“秦伯,官学生们可安顿好了?” 秦奕点头:“回少爷,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将所有的官学生和四大才子他们,全都安顿在了学科区宿舍中下榻。并且,我已经传话给后厨,让他们这段时间按照二百人的餐食,给学科区备餐。” 陈琦颔首:“可以。一会儿遣人去学科区传话,明天卯时初刻在文圣广场集合;我亲自带领他们做操,锻炼身体。” “锻炼完后,我和他们一起用早饭;吃罢早饭,回到文圣苑中,我给他们讲课。” “告诉他们,除非他们明天断气了。否则,任何人都不得缺席。” “好,我这就去安排。”秦奕抱拳后转身离去…… 第94章 处置宫恕 陈琦低头,俯视着爬跪在地板上的宫恕。面若寒霜,目如利剑,若是被了解陈琦的人看到,就知道陈琦这是动了真怒。 爬跪在地上的宫恕,感觉自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虽然和陈琦认识的时间还不算长,但是以他对陈琦的了解,陈琦越不说话,气氛越沉默,事儿也就越大。 陈琦坐回到石凳上,端起茶盏小酌一口。扭头看向蓉丫头,蓉丫头正好对上陈琦的目光,一脸无所谓的摇摇头。 陈琦点头,扭头看向宫恕:“宫恕,你可知罪?” 宫恕趴跪在地上,浑身颤颤巍巍的说道:“回,回殿下,老奴,知罪。” 陈琦冷笑一声:“可我看不出你知罪的样子。我反倒觉得,你更想问我的罪。” 宫恕听到陈琦的话,魂儿都快吓没了,脑袋重重的磕到地上,像是不知道疼似的。 宫恕:“求殿下开恩,是老奴冒犯了殿下,请殿下开恩呐。” 陈琦冷哼一声:“宫恕。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腌臜事儿了?” “你以为,我没去过南楚,就不知道你的过去?你以为,我没去过南楚,就不知道你收养蓉丫头的目的?你以为,我自己手下用的人,我会不去搞清楚你们的底细?” 宫恕被陈琦的话吓的血都快凉了,他不知道陈琦知道多少,也不知道陈琦介意多少。他不敢说,不敢答,更不敢问,索性就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趴在地上一言不发。 陈琦见宫恕跟他玩儿起缄口不言了,心里的火就更大了。抄起面前的茶盏,直接就砸在了宫恕的面门上。茶盏在接触到宫恕额头的时候直接就炸开了,宫恕的额头和面门瞬间就被划开了数道口子,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陈琦:“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他妈还真的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狗东西。你但凡老实交代,我还能放过你一次,饶你一命。既然你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了。” 陈琦起身,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宫恕见陈琦是彻底火了,赶紧磕膝盖当脚走,来到陈琦面前,抱住陈琦的大腿道:“殿下,殿下开恩。我错了,我错了。您就饶了我这条老命吧。” 陈琦一脚踹开宫恕,斜眼瞅着宫恕,那眼睛中都快冒出火来了。 院外冲进来两个小厮,来到凉亭外,冲着陈琦抱拳行礼:“参见殿下。” 陈琦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恕,冷声说道:“将宫恕绑了,丢进主司府大牢里去……” 陈琦停顿了小一分钟,这才无奈的叹息一声:“就这样吧。押下去。” 陈琦说完话,又坐回到了自己的石凳上;完全不去理会宫恕的哭喊声求饶声。 蓉丫头起身,走到陈琦身后,给陈琦揉捏着肩膀。 蓉丫头:“琦哥哥,对不起。是蓉儿让你为难了。” 陈琦伸手,抓住了蓉丫头的纤纤玉手,长叹一声,无奈的摇头。 陈琦:“这怎么能怪你呢?宫恕他是自作孽不可活,与你何干。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真心相待,就是换不来宫恕的真心回馈呢?真的就有那么难吗?” 陈琦的问题,蓉丫头自知回答不了;或者说,陈琦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他提出这个问题,也不过是在欺骗自己罢了。 蓉丫头从身后抱住陈琦,小声安慰道:“谁说琦哥哥的真心相待就换不来真心的回馈呢?蓉儿的心就是实打实的真心,没有一点点的虚假。” 陈琦讪笑着摇头,双手抚摸着蓉丫头的玉手,那温润的触感,让他烦躁的心,多少是有了一些平复。 陈琦:“如果,如果你,不愿意让他在牢里受苦的话……” 蓉丫头摇摇头:“不必了。” “我答应过琦哥哥,给他一次机会,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很可惜,他自己将这次机会错失了;这就怪不得别人了。他对我的养育之恩,三年前我已经还了。现在,我已经不欠他的了。” 陈琦点头:“好,就听你的。” “我会传话给司马笙,让他在近期,悄悄的将宫恕处理掉,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蓉丫头点头:“好。谢谢琦哥哥。谢谢你。” 陈琦紧紧的攥住了蓉丫头的手,这一刻,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蓉丫头感受着陈琦那双大手传来的温热,原本有些寂寥的心,泛起了点点火光。她想起了,那段不堪的岁月。 十二年前,年仅三岁的蓉丫头,家中突遭横祸。他的父亲因为得罪了南楚权贵,在一夜之间就被权贵之子带着府中兵丁,屠杀殆尽。 蓉丫头的母亲在危急之时,将蓉丫头塞进了床榻下的空格中,以自己的身子压住了那空格的入口,这才让蓉丫头侥幸得以活命。 后来,那位南楚权贵派府中小厮前来收拾现场;为首之人在无意中发现了蜷缩在床榻空格中的蓉丫头,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的将蓉丫头抱走了,放在自己的外宅中,托别人帮忙照看。 这个抱走蓉丫头的人,就是宫恕。而蓉丫头父亲得罪的那位南楚权贵,正是南楚宰相邢廓,也就是宫恕的上一任主子。 至于得罪的原因嘛,也很是无厘头了;只是因为邢廓的孙女在街上看到了蓉丫头,觉得蓉丫头长得比她好看,就哭着闹着让自己的爷爷将蓉丫头的脸取下来,给自己贴上…… 然后,邢廓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孙女解气,让自己的儿子带人去将蓉丫头的全家给灭门了;而在整个过程中,宫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是宫恕闲来无事带着邢廓的孙女逛街,碰到了蓉丫头;也是宫恕为了哄小小姐开心,才编出一个所谓换脸的鬼话骗小孩;同样是宫恕为了摆脱自己的罪责,在邢廓面前挑拨是非,激怒邢廓,最后导致了蓉丫头全家灭门。 宫恕当时在郢都城简直就是臭名昭着,是恶奴当中的代表。说句不太好听的,邢廓如果不是摊上这么个恶奴,还不至于落个被诛九族的下场。 第95章 宫恕的过往 宫恕害的蓉丫头全家灭门,最后也不知道出于怎样一个心理,在发现蓉丫头后,鬼使神差的又救了蓉丫头一命。 后来的十年时间里,宫恕除了每个月送二两银子给照看蓉丫头的老妈子外,对蓉丫头完全就是放养的一个状态。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直至邢廓因言获罪,被诛九族…… 当时,邢廓的对家,为了彻底扳倒邢廓,让邢廓永无翻身之日。严刑拷问之下,强迫宫恕将他自己犯得一些罪,强行攀上了邢廓,甚至是将邢廓供为主使者。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邢廓就在这种强行的攀附之下,彻底被推入了万丈深渊。而宫恕,也并没有因为‘老实交代’,就被邢廓的对家放过,也被判处了斩刑。 万般无奈之下宫恕想到了寄养在外宅的蓉丫头。当时的蓉丫头刚刚年满十三岁,正是豆蔻年华,最软萌可爱的年纪,非常符合一些老变态的喜好。 而邢廓的那位对家,恰好就是这么一个喜欢幼女的老变态。 宫恕投其所好的,将蓉丫头送给了那个老变态,只为换自己一条命。那老变态在派人看过蓉丫头的长相后,开心极了,让手下的书吏在写案卷的时候,将宫恕从主犯改成了从犯,刑罚也从斩刑改成了刺配,留了宫恕一条狗命。 就在那个老变态兴冲冲的派人去抓蓉丫头,想要一亲芳泽的时候;南楚境内发生了叛乱,那个老变态被派去平叛。 军务在身的情况下,那个老变态也就没有了时间搞那些个花花肠子,等到平叛结束归来。蓉丫头早就在老婆子的带领下,跑没影儿了…… 再到后来,蓉丫头跋山涉水的跑到了御北关,又阴差阳错的来到了丰都驿,再一次遇见了宫恕。 当时,陈琦刚刚派人前往南楚,将宫恕的身份查实。说实话,陈琦对宫恕这种人是发自内心的看不上,他一直就很厌恶那些无法无天的恶奴;他在处理案件的时候,对于那些恶奴伤人的案件量刑也是从严从重的。 陈琦在得知宫恕的过往后,本来是想将宫恕驱逐出丰都驿的,驱逐出中元帝国的。但是在看到蓉丫头后,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没办法,英雄难过美人关,好色是人的天性!不寒碜。 特别是在陈琦通过调查,得知蓉丫头的身世和经历后;他就更不能让蓉丫头跟着宫恕离开丰都驿了,离开自己了。万一那个宫恕哪天发了疯,将蓉丫头给卖了,陈琦再想找,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了。 陈琦忍着恶心,将宫恕留在了丰都驿,留在了兰园,做了主司和兰园的管家。但是,陈琦对他并不放心,所以就派人专门跟着宫恕,记录宫恕的一言一行,每天晚上都来向陈琦汇报。 起初,宫恕还算是敬业,将主司府和兰园打理的井井有条。可是,就在三个月多月前,陈琦去中元城祭母的那段时间;宫恕在丰都城中,遇到了南楚那位老变态的儿子。 宫恕在对方的威逼利诱之下,竟然答应了将蓉丫头哄骗出来,再让那个老变态的儿子绑走带回南楚去。 这件事儿宫恕和那个老变态的儿子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就已经被人传到了蓉丫头的耳中。蓉丫头并没有让人动宫恕,而是让人将那个老变态的儿子给抓了,关在了主司府的大牢内。 那个老变态的儿子起初嘴还挺硬,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南楚宰相,在牢里是耀武扬威的,嚣张的紧。在司马笙命人施展‘大记忆恢复术’后,那家伙终于老实了,交代了宫恕卖蓉丫头换活命的全过程。 蓉丫头当时的心,简直都快碎成渣了。等到陈琦回到丰都驿后,蓉丫头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给了陈琦听。陈琦在听完蓉丫头的讲述后,也将自己命人打探到的,关于蓉家灭门案的经过告知了蓉丫头。 蓉丫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之所以沦落为孤儿,原来也是拜宫恕所赐。他原本心里对宫恕的感激,瞬间就变得支离破碎。心中的恨意肆意蔓延,恨不得亲手杀了宫恕。 陈琦原本也想趁着那次机会,直接将宫恕给下了大狱,给蓉丫头报仇。 就在陈琦准备动手的时候,蓉丫头出现,阻止了陈琦的动作。 蓉丫头以报答养恩的名义,决定不再追究宫恕的过往;二人此后再无瓜葛,老死不相往来……陈琦原本是不想答应的,但是在蓉丫头的温柔攻势下,仅仅一个回合,菜鸡陈琦就败下阵来,答应了蓉丫头的要求。 陈琦原本是想要将宫恕逐出丰都驿,遣返南楚帝国的。但是考虑到宫恕身上牵扯了太多的秘密,加上他和秦奕要去渝州城拜访平南王,丰都驿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坐镇,这才放弃了遣返宫恕的事情。 然后,宫恕就在陈琦前往渝州城的时候,又开始了在丰都驿里兴风作浪。蓉丫头在这边查封妓院,收拢妓女;宫恕就在那边,将那些颇有姿色的雏妓们抢走,关进了自己在丰都城的私宅中。 短短不到十多天的时间,宫恕竟然就收拢了三十多位姿色上乘的雏妓。而宫恕的所作所为,全都被陈琦派去跟踪他的人给记录下来了。 陈琦从渝州城回到丰都驿后,当天夜里就收到了关于宫恕所作所为的汇报。陈琦当时气的,差点就没忍住要派人将宫恕给抓了。 最后,还是在蓉丫头的宽慰下,这才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只是派人将宫恕的罪证收集起来,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处理宫恕。 可是,陈琦所有的容忍,都在今天彻底爆发了。 陈琦还真的不是单纯因为起床气就收拾宫恕。就在刚才,陈琦背着蓉丫头,哄蓉丫头的时候,又收到了一封关于宫恕的投诉。 蓉丫头在前天,收到暗线传来的消息,宫恕从南楚买了一艘楼船,并花重金将楼船改造成了一艘花船;准备将他收拢的那三十多位雏妓都放到花船上,搞一个水上青楼。从而躲避丰都驿主司府的抓捕。 很显然,宫恕的所作所为,已经是触碰到了陈琦的底线了。 第96章 宫恕倒台 陈琦这边在想方设法的解放妇女,查封妓院,解救妓女;甚至不惜花费重金,从西夏帝国和吐蕃购买珍贵的药材,用于给那些妓女们看病。 宫恕那边却在这种时候挖陈琦的墙角,顶风作案的给陈琦添堵。简直就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在陈琦回到丰都驿的第一时间,就安排司马笙总揽了主司府的事务;并且以陪伴为名,让秦奕回到兰园,暗中接手了兰园事务。 今天,陈琦之所以让秦奕配合宫恕将官学生带进兰园,住进学科区。其实就是要将宫恕手里的最后一点活儿都给他接了。 等到明天,陈琦见过所有官学生后,就会让司马笙将宫恕抓了,暗中处理掉。 蓉丫头今天之所以回到兰园,来兰馨苑找陈琦,其实也是想要给宫恕谋一条活路,哪怕是一条不太光彩的活路。 没想到的是,蓉丫头还没来得及求情,宫恕就来了这么一出,直接就把陈琦给惹毛了。蓉丫头看到宫恕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再回想宫恕这些来几次三番对她的算计;无奈的摇摇头,将为宫恕求情的打算彻底放弃了。 陈琦看着蓉丫头有些怠倦的愁容,伸手将蓉丫头有些微蹙的眉心抹平。 陈琦:“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大慈悲不渡命绝之人。” “傻丫头,你天生纯善,心思玲珑剔透;永远都是以你最和善的一面对待世人。犹如仙子一般,给人温暖,给人希望;所以你在丰都驿才有了‘蓉仙子’的美称。” “但是你要明白,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你的温柔和善良的。很多人,他们天生就是坏种,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改变不了的那种。” “人性这个东西呀,很多时候,他和兽性是一样的。或者说,人本来和动物就是一样的,只不过人是有灵智的,不会向野兽那样完全出于本能的去做一些事情;人可以通过学习,将自己的那些兽性隐藏起来,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可是,野兽又何尝不可呢?即便是百兽之王的老虎,在经过专业的训练后,也可以向宠物一样,隐藏自己的兽性,听懂主人的指令,做出一些讨好的动作。” “就像我们永远都不会跟老虎讲道理,试图用温柔和善良感化老虎,让他不吃肉,纯吃素一样;我们有些事,是不需要给那些听不懂人话的‘人’去讲道理的,因为那样,除了能让我们看上去蠢一点,没有任何意义。” 陈琦将蓉丫头紧紧拥入怀中:“美人的绝艳,应该给那些懂得欣赏你的人;而不是将媚眼抛给瞎子。不管是宫恕,还是南楚,他们都配不上你,配不上我的蓉丫头。” 蓉丫头听到陈琦最后的一句话,原本紧绷着的情绪,瞬间就像是冰雪遇到了艳阳,融化成为了水,如决堤般的从蓉丫头的眼中狂泻而出。 陈琦抱着蓉丫头,让蓉丫头尽情的在自己的怀里嚎啕痛哭,丝毫没有嫌弃那沾湿了前襟的泪水。要知道,陈琦是有洁癖的,而且是很重的洁癖。 由此就能看出,有些人啊,那底线,是可以移动的。洁癖?(ˉ▽ ̄~) 切~~男人! 蓉丫头哭了有小半个时辰,将自己内心积压已久的阴霾尽数化为眼泪,从自己的体内排出,感觉浑身都轻松了很多,很多。 蓉丫头两个小眼睛都哭肿了,像两个红红的小桃子似的。陈琦从袖筒里掏出手帕,将蓉丫头脸上的泪水擦干;小心翼翼的在蓉丫头红肿的眼睛上亲吻了一下。 陈琦:“傻丫头,进屋用清水洗洗脸,将泪水沾湿的地方洗一下。要不然明天就要皴裂了。” 蓉丫头点头,撇着嘴,向屋内走去;或许是长时间的哭泣让蓉丫头的体力有些透支,她在走路的时候脚步竟然有些虚浮,仿佛随时会摔倒似的。 陈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蓉丫头,确认她平安的走回屋内,这才转身唤来小厮,让小厮去后厨搬一小块冰来。 等到小厮走后,陈琦将要带上的绣囊解下来,将绣囊中的香料倒了出来,就着旁边的清水洗了两遍,确认洗干净后,这才晾晒在了一旁的竹竿上。 约摸一刻钟后,小厮抱着一块一尺见方的冰块,风风火火的跑进院子,也不管什么礼教不礼教的了,飞也似的跑进凉亭,直接就将冰块给丢在了石桌上。然后双手快速的揉搓着自己的胳膊,想要靠摩擦让自己的身体回暖。 没办法,太凉了。虽说现在已经是夏日时分,头上也是艳阳高照,陈琦估摸着气温也得有个三十多度。但是,那也架不住抱着一块冰跑这么长的路啊。 陈琦看着小厮那副狼狈的模样,脑门上就差竖起三道黑线了;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厮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陈琦实在没忍住,讪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傻。你找个木盆端着,或者是拿个网兜提溜着,都行啊。你抱着冰块干嘛?给自己保险呢?” 小厮在听到陈琦的话后,愣了一下,随即也发觉自己好像确实很蠢。低着头,臊眉耷眼的,退出了凉亭。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从靴筒中掏出一把匕首,除去刀鞘后,开始刨冰。陈琦用了一刻钟的功夫,就将一整块冰都刨成了小块和冰渣。 陈琦用刚刚洗好的绣囊,将冰渣装好。正好此时蓉丫头也洗完脸,从屋里走了出来。陈琦拉着蓉丫头坐在石凳上,亲自用装有冰渣的绣囊给蓉丫头冷敷红肿的双眼。 陈琦:“眼睛肿了,就需要冷敷一下,这样消肿比较快,眼睛还不干涩。” 蓉丫头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感受着冰敷在眼睛上的清凉。这一刻,陈琦和蓉丫头不需要再进行哪怕一个字的交流,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不管是陈琦还是蓉丫头,都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舒适。 约摸一刻钟后,陈琦换了一只眼睛继续冰敷,低头,轻轻的亲吻了一下蓉丫头的发顶。 陈琦:“傻丫头,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再为了那些不必要的人和事而哭泣。” 第97章 蒸谷计 蓉丫头嗯了一声,眼泪不争气的再一次从眼角滑落。没办法,这个时候,任何的温情,都会让蓉丫头情绪失控。没办法,换做任何一个人,一夜之间,恩人变仇人,都不可能平静如水的接受这一切。 陈琦伸手,给蓉丫头抹去眼角的泪水,心中像是如千刀万剐般的疼痛。此刻,陈琦彻底放弃了劝说蓉丫头的打算。因为他发现,纵使自己现在有千言万语,也不可能抚平蓉丫头伤透了的心。 陈琦就那么默默的陪在蓉丫头身边,用装满冰的绣囊给蓉丫头的眼睛消肿。陈琦和蓉丫头二人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兰馨苑中宁静到连微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清晰。 直到夕阳西下,天空一点点的被墨色笼罩,蓉丫头的情绪逐渐的转为平静,除了那略微发红的眼眶,看不出有太大的变化了。 陈琦命人通知后厨,做了两碗肉粥送来。在陈琦的半强迫下,蓉丫头略微有些费劲的吃了一碗。申时末刻,陈琦亲自将蓉丫头送回幽兰苑,一直等到蓉丫头睡熟了,这才重新返回了兰馨苑。 陈琦走进兰馨苑,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凉亭中的秦奕。陈琦走到凉亭中,来到秦奕对面坐下。秦奕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茶壶,给陈琦倒了一盏茶。 陈琦:“秦伯是有什么事儿吗?” 秦奕点头:“嗯。” “刚刚收到的消息,送往南楚的良种已经押运至沂州府;十天内将运抵丰都驿。” 陈琦微微颔首:“好。我安顿您准备的大锅和木炭都弄好了吗?” 秦奕点头:“嗯。准备好了。” 陈琦:“好。” “此次南楚的良种存放到三号,五号和七号粮仓;粮食入仓前,要让南楚人自己查验粮仓的安全性和密闭性。” “南楚人查验完毕后,要让他们签署确认粮仓合格的公文,拿到公文后,就将粮仓,交给南楚人接管,我们的人全部退出这三个粮仓,一个都不留。” 秦奕点头:“嗯。” “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那些公文也已经备齐了,他们只要来了,就能直接用。耽误不了事儿。” 陈琦:“好。我知道了。” “你派人告诉码头,要将运力计算清楚,务必让南楚的良种在丰都驿停留最少十天。有了这十天的功夫,我就能让南楚人吃了这个哑巴亏。” 秦奕有些不解的说道:“少爷。您准备怎么办?这批良种是有皇封的,我们可不能轻易的截留。” 陈琦听到秦奕的话,讪笑着摇头:“秦伯,有时候杀人啊。未必一定要用刀。” “我压根没想过要截留这些良种,那是最愚蠢的选择。” “我已经派人,将七号粮仓从下面开了一个暗门,并且将暗道修到了仓储区的外围。到时候,秦伯你从十八卫中挑选出来五十个精壮的家伙,在夜间从暗道进入仓储区,打开暗门,将七号仓中的良种搬运出来。运到我让你备好的大锅那里,架上笼屉蒸。” “不需要完全蒸熟,只需要在上气后,蒸小半刻钟,就将他们端下来,到另一边的烘干槽里烘干,将他们重新装袋,再运回七号仓。” “只需要将七号仓的良种全都蒸一遍,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秦奕眉头蹙的更紧了:“少爷,您这么做是何意?” 陈琦看着秦奕那满脸愁容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秦奕幼时入宫,对于田间地头的活儿还真的是一窍不通。 陈琦:“秦伯,良种之所以能种出粮食,是因为良种是活的,他可以发芽,可以生苗,可以长大。可是,如果我在不破坏良种外表的情况下,将良种都给弄死了,那就算种下去也发不了芽,生不出苗,更别提长大了。南楚帝国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南楚帝国今年向中元帝国购买的良种,比往年多了近五成。我没有想过,现在就将南楚逼上绝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现在丰都驿的能力,根本没有能力迎接南楚的濒死一拨。所以,我只需要对他们多买的那近五成的良种下手就够了。” 秦奕有些不解的问道:“少爷。那良种蒸一下就长不出粮食了吗?” 陈琦点头:“嗯。” “我自己试验过了。只需要将良种放在蒸锅上蒸一刻钟,就会有七成的良种长不出粮食来。蒸够两刻钟,所有的良种就都长不出粮食了。” “但是呢,如果蒸的时间超过一刻钟,良种就有可能被蒸的裂开,像糙米饭似的。那样的话,就容易被人看出异常。所以,蒸一刻钟是最优的时间选择。” 秦奕点头:“知道了。” “可是,如果南楚人在今年收成的时候,发现收成和前几年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前几年收成的多,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 陈琦冷哼一声:“有道是,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他们在丰都驿找不到我搞鬼的证据,回到南楚了,再找我追责。那岂不是痴人说梦吗?” “我陈琦好歹堂堂中元帝国的皇子,中元帝国皇帝的亲儿子,是可以任由他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能随意攀咬诬陷的吗?” “如果南楚帝国那帮傻子,真的那么做了;我反手就可以直接断掉丰都驿和御北关之间的商路。到时候,南楚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我丰都驿耗得起,他南楚帝国可耗不起。所以呀,他们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秦奕:“那,我们需不需要将我们的计划向内阁和陛下告知一声。毕竟……” 陈琦摆手:“不必。” “渝州城官道被截断,父皇和内阁在没有询问我们的意见的情况下,就将转运良种的路线定在了丰都驿。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陈琦站起身,看着头顶悬挂着的明月:“按常理,官道被截断,第一时间就应该是调动人力物力,尽快疏通官道。保证两国的物流畅通。” “可是父皇和内阁对此竟然完全的不闻不问,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正常吗?” 第98章 不太愉快的初次会面 秦奕摇头:“不正常,很不正常。” “据天机门传来的消息,陛下在得知元楚官道截断后,只是愣了片刻,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上朝听政了。” “到目前为止,陛下既没有让人去查看元楚官道被截断的实际情况,也没有说是调集人马前去渝州府疏通官道。像是完全放弃了似的,对渝州府和元楚官道,完全摆出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 陈琦嘴角微掀:“一切不符合常理的情况,都是有原因。” “父皇他们好像是早有预料般的,在第一时间就将良种转运改道丰都驿。哼。恐怕他们早就猜到,截断官道的活儿是我干的了。” “或许他们猜不到我截断官道的真正原因,但还是选择了顺应现状的调整了元楚之间的往来。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陈琦坐回石凳:“所以呀。我们没有必要遇到点事儿就向父皇和内阁详细说明;言多语失,万一在这个过程中机密泄露,怎么办?” 秦奕点头:“我明白了。” 陈琦颔首:“好了。已经很晚了。秦伯您回去休息吧。” 秦奕起身,冲着陈琦抱拳:“那少爷晚安,我先退下了。” 陈琦点头,起身目送秦奕离去。等到秦奕消失在路的尽头,这才转回身,端起茶盏,将已经有些变凉的茶水饮尽。 说实话,陈琦是有些遗憾的。如果他现在丰都驿有三万大军,能够将丰都河丰都驿段给封锁了,让南楚人连殊死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他就敢将南楚的这三百万石良种全都给蒸了,人为的在南楚帝国造成一场粮荒。 到时候,那本就薄弱的,仅仅靠着一点点姻亲关系,强扭在一起的异族们;为了那为数不多的粮食,不惜大打出手,造成南楚内部的大混乱。平南王府的大军突破镇北关,将南楚帝国搅个天翻地覆都不是梦。 可惜了,这一切在目前阶段,是无法完成的了。他是真的怕南楚人饿极了,从御北关往丰都驿闯;根本不用多,但凡有十分之一的人闯过来,整个丰都驿就得变成一片死地。陈琦,不敢赌…… 陈琦将茶盏放在石桌上,长叹一声,回到了屋内。 次日凌晨,陈琦早早的起床,完成早课后,穿着短衣向着学科区走去。 卯时初刻,当陈琦已经和秦奕站到文胜广场高台上的时候,发现台下只有那只小猫三两只,其余人连个影都没看见。陈琦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痒了,想要打人。 陈琦没有说话,也没有让秦奕去叫人,而是犹如一棵青松般,站在高台上。 台下的几个人看到陈琦笔直的站在台上,身后还跟着那个昨天安排他们入住兰园的那名老者,不知道为什么,顿时觉得周身像是被寒气笼罩了似的,寒凉刺骨。 一名身穿白袍,年纪大概在十八九岁的少年看向众人道:“昨天是不是说今天卯时初刻要在这里集合?” 一名身穿浅灰色长袍的少年说道:“是啊,应该没听错。” 灰袍少年冲着陈琦和秦奕努努嘴:“你们看,那个少年后面站着的那位,不就是将我们安排住在这里的那位老者吗?” “他在这个点来到这里,应该是没有错的了。” 白袍少年苦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好像有一股凉气在我周身萦绕。让我哪哪都不舒服。” “看台上那两位的样子,好像很不开心似的。你们说,咱们要不要去喊那些家伙们出来啊?万一……” 灰袍少年点头:“我觉得吕岩说道对,台上这二位貌似不太好惹,万一真的将他们给惹毛了。咱们难免会吃到瓜落。” 几个人对视一眼,留下几个腿脚不太麻利的呆在原地,剩下的人都向着学科区住所跑去。 大概半个时辰后,从学科区住所那里,人们屡履行行的向着文圣广场走来。没错,是走过来的,像是要去春游似的,潇洒自在。 一直等到卯时末刻,一百九十六名官学生和刘培四人才终于全都来到了文圣广场。只不过,所有人貌似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些无聊的破事儿。直到听到一声如闷雷般的怒喝声,这才将目光都转向了高台上的陈琦和秦奕。 此时,陈琦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反倒是陈琦身后的秦奕,剑眉倒竖,双目怒瞪,就差往外冒火了。而刚才的那声怒喝,正是秦奕发出的。 二百人杂乱无章的站在文圣广场上,在秦奕的震慑下,总算是闭上了嘴巴,呆呆的看着高台上。 陈琦上前一步:“你们这些官学生的领队是谁?” 刚才那名身穿白袍的少年走了出来,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在下吕岩,乃是所有官学生们的领队。请问阁下有何吩咐?” 陈琦:“昨天你们可曾收到消息,让你们今早来文圣广场集合?” 吕岩:“回阁下,收到了。” 陈琦:“好。那通知你们的是什么时候前来集合?” 吕岩:“卯时初刻。” 陈琦:“那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吕岩:“回阁下,我是寅时末刻到的。” 陈琦:“我问的是你们,不是你。” 吕岩:“……”这天没法聊了。 陈琦看着吕岩:“你叫吕岩是吧?我问你,领队的职责是什么?” 吕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琦:“怎么了?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吕岩抱拳躬身:“回阁下,我不知道您是哪位。为何对今天的事情如此的斤斤计较。” “我等在皇家官学的时候,都是早上辰时初刻开课。从未有过卯时初刻集合的先例;贸然提前时间,我们总得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吧?” “更何况,我只是领队,将他们安全护送到丰都驿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了。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在丰都驿的所作所为,都是可以自己负责的。何须我这个领队管教?” 陈琦:“所以,你是怎么理解你这个领队的职责的?” 吕岩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琦的问题了。 第99章 陈琦的怒火 陈琦看着吕岩:“你刚才说,你们是按照皇家官学的作息规律出来的。” “那是不是等到你们出将入相的时候,上朝的时间还得按照你们的作息时间去改啊?现在的早朝可都是寅时四刻就开始了,按照诸位的作息时间,上朝你们是赶不上了。” 陈琦看着吕岩,眼神冰冷:“身为领队,连手下的人都无法管理;只会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这样的领队和那堂中的花瓶有什么不同呢?纯粹就是一个摆设罢了。” 吕岩被陈琦的话给损的脸都黑了,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眼见着就要暴走了。 吕岩身旁,那位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无奈的摇头,上前一步,冲着陈琦抱拳。 灰衣男子:“阁下容禀。” 陈琦看着灰衣男子,点点头:“说!” 灰衣男子:“其实此事并不能怪吕岩队长。” “即便是在皇家官学,所有人也不都是平等的。人们会根据自己父辈的功勋和个人的喜好,进行抱团组队。此次前来丰都驿的一百九十六人,最少就有二十多个小团体。” “吕岩队长虽然身为领队,但是却根本指挥不动这些人;如果强行干预他们的行动,除了被辱骂一顿外,不会有任何效果……” 陈琦眼神平静的看着灰衣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灰衣男子:“在写朱方,颍州人士。” 陈琦点头:“好,我记住你了。” “我来问你。当今陛下筹建皇家官学的目的是什么?” 朱方:“打破门阀世家对官场的垄断,革新吏治,清除弊政……” 陈琦点头:“打破门阀世家对官场的垄断,是需要得罪门阀世家,面对门阀世家的强势反击,你们也会像吕岩处理领队事务那样,做缩头乌龟吗?” “革新吏治,是需要得罪那些庸官昏吏和贪官污吏的,面对同僚们的指指点点,甚至当面责难,你们也会像吕岩处理领队事务那样,缩回自己的世界里,保全自身吗?” “清除弊政,是需要从既得利益者手里虎口夺食的,面对着既得利益者的以死相逼,甚至是同归于尽,你们也会像吕岩处理领队事务那样,将其他人推出去顶缸吗?” “你们既然都是官学生,入仕肯定是你们的目标了。那我问你们,等到你们当官了,牧养一方百姓了,遇到那些不听话的下属,遇到那些不信任你的百姓;你们是不是也会像吕岩处理领队事务那样,逃避,匿踪,明哲保身?随随便便就将数万,十数万,数十万百姓至于一旁不顾?” 陈琦看向朱方和吕岩说道:“所以呢?你现在还认为,他不作为的理由成立吗?” 朱方被陈琦的话问的哑口无言,低着头,退回到人群中。 陈琦环视了一圈:“入仕为官,革新吏治,清除弊政,打破门阀世家的垄断……你们觉得,你们有那个能力吗?”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应答。吕岩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缩回去了,没敢回答陈琦的问题。 陈琦当然看到了吕岩的蠢蠢欲动,但是他却并没有再理会吕岩,环视了在场的人一圈,长叹一声:“皇家官学……” “曾几何时,我也曾因未能在皇家官学中求学,而感到失落。我也曾很羡慕身边的人可以到皇家官学中求学,和一帮同龄人一起成长。” “然而,你们的表现,让我对皇家官学非常的失望。”陈琦边说边摇头,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陈琦的样子,看在在场的众人眼中,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陈琦才不管那些官学生们怎么想,怎么看,继续自顾自的说道:“皇家官学,从二十五年前创办,起初只是陛下为了恩养那些烈士遗孤,设置的托管机构。” “皇家官学最多的时候,托管的烈士遗孤有近两千三百余位。皇家官学的所有花费,全都从内廷支用,最多的时候,皇家官学的花费,占到了内廷总支出的近四成。” “这就导致了。内廷存银不足,上至皇帝陛下,下至内侍宫女,都得省吃俭用的减少花费。为的就是能让皇家官学的孩子们能有饱饭吃,能有新衣服穿,能有书可以念。” 陈琦用满是失落的眼神俯视着所有人:“我觉得很遗憾,整个皇室内廷,为了你们省吃俭用,真的是不值得。” “你们根本配不上皇室省吃俭用,为你们提供的学习机会。你们辜负了皇帝陛下对你们的殷切期盼,我为他感到不值。” “你们的所作所为,根本无法让我看到希望。你们的所说所想,根本让我看不到应该属于你们这个年纪的年少轻狂。反倒是那门阀世家的傲慢和卑劣,在你们身上彰显的淋漓尽致。将我中元帝国的未来,交在你们这些人手里,简直就是所托非人。” “我看,干脆我上个表,建议陛下将那劳什子皇家官学,直接关门算了。除了浪费钱,没有任何意义。” 陈琦完全不留情面的羞辱,让在场众人的脸都化身成为了调色盘,精彩纷呈。如果不是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什么来历,恐怕早就动手了。 陈琦当然也感受到了众人怨毒的目光,但是他根本不在乎。就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连他跟汗毛都别想伤到。 台下,一名身穿红色长衫的男子眼神不善的看着陈琦,双眸差点就冒出火来。 红衣男子:“不知阁下是何人?” “你可知,我皇家官学的名誉师者乃是当今圣上,皇家官学的大学长乃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你如此诽谤皇家官学是何用意?” “难不成,你是对陛下和太子殿下有意见?还是说,你无端生出了那不臣之心?” 陈琦听到红衣男子的倒打一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玩味的看向红衣男子:“有趣,有趣。”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可以告诉你。” “我叫陈琦,出身中元帝国皇室,中元大帝陈伽罗是我的父亲,中元帝国太子陈环是我的兄长……” 第100章 陈琦的困扰 等到陈琦的自我介绍结束,整个文圣广场都沉默了。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满身傲气的少年们,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去,将自己藏起来。 陈琦看着少年们的模样,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陈琦现在很怀疑,这样一帮捧高踩低,欺软怕硬的蠢货,真的能做得好官吗? 此刻,陈琦觉得,他是应该好好的考虑一下丰都驿的行政体系和人事安排工作了。 “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了?”陈琦看向那位红衣男子:“你刚才不是还想给本殿下治罪吗?你是准备上表给皇帝陛下弹劾我呢?还是准备传书给太子殿下告我的状呢?又或者是,你准备替天行道,诛杀我这个怀有‘不臣之心’的逆贼呢?” 红衣男子听到陈琦的话,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那原本少年英气的脸庞,瞬间褪去了血色,白的跟死了很久的僵尸似的。 陈琦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红衣男子,环视一圈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整齐的跪下了。什么傲骨?什么傲气?什么自尊?娶你弟,哪有活着重要。 陈琦并没有继续再说下去的兴趣了。看了一眼秦奕:“秦伯,监督他们,绕着文圣广场跑十圈,一步都不能少。” “遵命。”秦奕抱拳领命,扭头看向台下:“所有人,按照个头大小排队。快点!” 在秦奕暗含武威的怒喝声中,原本跪在地上的官学生们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快速的分组列队,仅仅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二百人的队伍就那么列队完成了。 虽然还是有点杂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整齐。但是,好歹比刚才强多了。真的,陈琦是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秦奕环视一圈,言语冷肃:“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丰都驿是军驿,不是不是中元城;在这里,是龙你们给我盘着,是虎你们给我卧着;在这里,只有军法才是至高无上的。” “今天的你们的表现,已经让陈琦殿下很不满意了。如果按照军律,你们的表现是可以拖出去杀头的。陈琦殿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并没有将你们拖下去治罪,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记好你们自己现在所站的位置,明天卯时初刻列队,任何人都不许迟到;否则,一切都以军法从事,杀无赦。” 秦奕的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乖乖的站在原地,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秦奕:“接下来,你们要围绕文圣广场跑十圈,我会亲自监督。如果有人掉队……” 秦奕没有再往下说,但是他手中突然出现的长鞭,已经足够帮秦奕表达他的心意了。 这下子,官学生们再也不敢废话了,老老实实的列队跑向文圣广场外围,绕着文圣广场跑了起来。 陈琦端坐在高台上,脸色有些难看。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说实话,在今天之前,他对这些官学生其实是有所期望的。 作为皇室与门阀世家争夺州府郡县官场控制权的先锋军,应该是很有朝气,很有想法的一帮人。 或许他们的眼界和学识,难免会受到一些时代的局限,但是,起码的闯劲儿应该要有吧!不应该活的像一帮腐儒吧! 然而,今天的所见所闻,让陈琦感觉到了无比的失望。 如果说现在州府郡县官场上的那些官员,是门阀世家豢养的狗的话;那这帮官学生,就是中元皇室豢养的鹰犬。除了主子不同外,其他的方面,没有任何的差别。 想要靠这样一帮人扫除弊政,革新吏治,整顿官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将中元帝国的未来托付在这帮人身上,还不如直接解散了算了呢。 就在陈琦沉默思考的时候,陈琦的身后走来一个人,抬起双手,按在了陈琦的太阳穴上,缓缓的揉着。 陈琦有些宠溺的说道:“傻丫头,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跑这来干嘛?” “我猜到今天琦哥哥的心情可能不会特别好,所以就早早的起床过来了。”蓉丫头语气轻柔的说道:“看来我猜的没有错,琦哥哥确实心情不好了。” 陈琦闭着眼,无奈的叹息一声:“e\\u003d(′o`*)))唉!难道真的是我太挑剔了吗?还是说我的要求太高了,高到没有人能够满足我的要求了?” 蓉丫头揉捏太阳穴的手并没有停,语调依旧轻柔:“琦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是你自己太过执拗了呢?” 陈琦睁开眼,扭头看向蓉丫头:“怎么说?” 蓉丫头:“您想啊。即便是你亲手打理的丰都驿,也达不到尽善尽美的程度。丰都驿主司府九坊,除了银曹坊的司马笙外,没有一个人能入的了你的眼。” “即便是兰园四区二十坊的掌事,能够让你满意的,满打满算又有多少呢?加在一起也没几个吧!” 蓉丫头停止了揉捏太阳穴的动作,双手放在陈琦的肩膀上:“我记得琦哥哥在很久之前就告诉过我,如果有几个人觉得你有问题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别人嫉妒你的优秀;如果有很多人觉得你有问题的时候,或许是你还不够优秀;如果有一天,全世界人都觉得你有问题的时候,那就说明,要不是你疯了,要不就是这个世界疯了。但是,少数服从多数,还是你疯了。” “琦哥哥,你觉得,你现在处于什么样一个状态呢?” 蓉丫头走到陈琦面前,与陈琦四目相对:“琦哥哥。不管是发明瓷器,还是采摘炒制清茶;不管是开发商路,大力发展元楚贸易,还是开设货场,加速货物流通;不管是减免商税,简化税收流程,还是试点农业改革,免除人头税。” “一桩桩,一件件,你的每一次选择,每一次决定,每一次作为。都在颠覆这个世界的传统认知。” “你要明白,你是与众不同的。所以,你可以快速的接受你所带来的改变。” “我,或者说我们,是爱你的。所以,我们也可以非常坦然的接受你所带来的改变。” “但是,其他人呢?” 第101章 蓉丫头的开导 陈琦沉默了,在蓉丫头的连环提问中,沉默了。蓉丫头的话,一下子点醒了陈琦,是他自己钻进了死胡同,钻进了一个怪圈。 这段时间,陈琦基本上都是在跟司马笙,孔仁,秦奕和蓉丫头他们一起聊天,谈事情。 这些人中,除了孔仁和陈琦相处的时间较短外,其他人,最短的也和陈琦有过一年的深交了。 至于孔仁,他天资聪慧,思想天马行空,不拘泥于传统礼教;很容易就能理解陈琦有些超越时代的意见和观点。 所以,陈琦在和这些人聊天,沟通的时候,是不需要考虑他们是不是能够听得懂,能够理解他所说的话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司马笙,秦奕和蓉丫头那样,和他朝夕相处,听他阐述他的执政理念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孔仁那样,可以利用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理解陈琦话中的意思的。 这个世界上,说到底,还是平凡人多。而陈琦用天才的标准衡量平凡人,多少是有点玩儿不起了。若是再因为这点事儿搞得自己心情不好,就更没有那个必要。 陈琦心结解开,原本冷肃的脸变得缓和了下来;不需要强颜欢笑,也可以冲着蓉丫头露出一个宠溺又温暖的微笑了。 蓉丫头看到陈琦的笑容,知道陈琦这是想明白了,心里泛起点点甜腻。看吧!自己也并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她是有能力成为陈琦的助力的。 陈琦:“多谢蓉儿了。如果没有你,或许我就真的有可能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了。” 蓉丫头走回到陈琦身后,双手轻轻的搭在陈琦的肩膀上。 蓉丫头:“琦哥哥,你其实并不需要太过于苛责他们。你可以完全将他们当成一帮刚刚学会认字的孩子,多花费一点时间,重新一点一滴的教他们为官之道。” “或许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那些让你满意人才。” 陈琦点头:“嗯。我明白了。” 陈琦扭回头,看着蓉丫头那还略微有些红的眼睛:“傻丫头,这里有我在就够了。你现在去医科区,找牧元大师,让他给你配置几副眼贴。回去洗干净脸,将眼贴敷上。” “要不然,我担心你会落下迎风流泪的病根。” 蓉丫头听到陈琦的话,快速点头,趁着没人注意,快速的在陈琦脸上亲了一下,撒丫子就跑掉了。 陈琦伸手,抚摸了一下刚才被蓉丫头亲吻的地方,心里满是甜蜜的暖意,早上的那些不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陈琦起身,看向犹如一帮残兵溃将的官学生队伍,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刚刚过去一刻钟,满打满算也不过才跑了五圈,就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可见,这帮官学生们的身体素质,到底是有多差了。 陈琦环视一周,发现高台的角落里放着一把石锁,那石锁约摸三尺见方,是由一整块青石雕刻而成;就连石锁的把,都是原石雕刻的。 陈琦走上前,伸手将那石锁给提了起来。在手中掂量掂量,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这把石锁,最少也有个一百五六十斤,根据石锁握把的光滑度,应该是最近才开始用的。 再想想学科区最近的变化,陈琦顿时就明白,这把石锁应该是孔仁修习武艺,锻炼力量的时候使用的。 这个分量在孔仁手里或许是蛮重的了;不过在陈琦手里,就多少有点……轻了。 没办法,这就是天生神力的坏处。别人手里的锻炼工具,在他手里就变成了玩具。这把石锁,陈琦完全可以像丢沙包那样,直接丢出去,丝毫不会觉得费力。 陈琦犹如杂耍般的,将石锁在两只手里丢来丢去,丝毫不见一点点的困难。整整两刻钟后,陈琦将石锁放回原位,回到高台中间站定;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甚至额角都没有一点汗水渗出。 可见,陈琦是玩儿的有多么的轻松了。 可是这一切,看在刚刚跑完十圈的官学生眼里,就不一样了。 起初,有人还怀疑那石锁是不是真的石头。但是在听到陈琦将石锁丢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后,直接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有几个不信邪的,还偷偷的溜上高台,试图提起那个石锁试一试。结果,他们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也没有挪动石锁分毫。 最后还是两个人合力,才将那石锁给拿了起来。 这个时候,人们才真正的重新正视,那高台上如同青松般矗立的男孩。 在陈琦面前,他们还真就是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陈琦对他们的羞辱,没有半点差错。 回想起他们自己刚才跑步时,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讲真,他们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算求了。 又一刻钟后,最后才跑完十圈的几个人,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文圣广场高台前。看他们那狼狈的模样,好像下一刻就会死了掉线似的。 就在这时,秦奕如同一阵风般的落在了高台之上,看向众人,眼眸中满是冰冷。 秦奕:“开始之前,我是怎么说的?是谁让你们这样列队的?” 在秦奕含有武威的冰冷话语刺激下,原本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的众人,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找到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强撑排列好队伍。 陈琦见状,大概其也了解了这帮官学生的德性。看来,在这些人面前,任何的巧语都不如拳头来的实惠,只要你的武力值强悍,就可以让他们乖乖听话。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陈琦心黑手狠了。 陈琦:“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原地休息,一刻钟后开始吃早餐。” “第二,回屋去洗漱,但是早上就没有早饭了吃了。” “你们自己选择吧。” 陈琦的话音刚落,队伍中的众人都没说话,像是在低头沉思什么。陈琦才不理会他们的反应呢,自顾自的盘腿坐在高台上,等待着一刻钟后吃早饭。 官学生们见状,也不再废话,请示秦奕同意后,纷纷盘腿坐在了文圣广场的石板上。 陈琦看着官学生们的选择,嘴角微掀,并没有再说话。 第102章 官学生们的抉择 陈琦虽然对这批官学生们有些不满,但是,可不至于在吃喝上面苛待他们。所有官学生的早餐都是一样的,每人两颗鸡蛋,两个馒头,肉粥管够。对于一帮长身体的大小伙子,还有什么比吃饱更能让他们开心的。 起初,官学生们对在广场上用餐,心里还有一些不满;他们在皇家官学的时候,可是有专门的食堂吃饭的,而且身边还有小厮伺候;那排场,比陈琦可大多了。 可是,当他们看到,身为皇子的陈琦,和他们一样盘坐在地上,吃早饭的时候;他们心里的不满顿时就烟消云散了。人家皇子殿下都不在乎,拿起来就吃;自己多个鸡毛啊,还敢废话。 巳时初刻,陈琦和官学生们吃罢早饭。在秦奕的组织下,官学生们列队向着文圣苑传学坊走去。 巳时三刻,所有的官学生们都坐在了传学坊的蒲团上,静静的等待陈琦讲课。 陈琦环视了一圈,缓缓开口:“诸位好!多余的废话省略,咱们直接进入正题。” “你们写的,关于丰都驿政策方面的政论,我都看过了。不客气的说,不管是你们的论点,还是你们的策论,在我看来,四个字就可以评价。一无是处。” 官学生们听到陈琦的评价,都低下头,没有质疑,更没有反驳,看样子是接受了陈琦给予他们的评价;但是,他们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那就不知道了。 陈琦没兴趣去猜官学生们的感受,因为,他压根就不在乎。当官的如果只能接受表扬,不能接受批评;那对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蠢官,比贪官的危害更甚。 陈琦:“我知道,你们有些人不服气。但是,我不在乎。” “对于我来说,在今天之前或许还对你们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你们是能够配得上皇家官学给予的光环,能够为丰都驿的发展带来助力,能够帮助我,肃清丰都驿的官场。” “可是,在今天,在看到你们后,那丝希望破灭了。你们并没有表现出皇家官学之于门阀世家私塾的特别之处,让你们来给予丰都驿发展的助力,以你们现在的能力是做不到的。让你们帮助肃清丰都驿官场,更是不可能的。” “用你们换掉丰都驿现在的那些官员,无非就是赶走了一群吃饱的狼,送过去一帮饿狼。对于百姓来说,你们的危害或许比那些吃饱了的狼,还要大。” “所以,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有意离开丰都驿,返回中元城;我会让主司府发给你们路费,并且由丰都驿护卫司派出护卫军,护送你们返回中元城。” 陈琦指向秦奕道:“想要走的,跟着秦伯去传学坊外报名登记。” “好了,现在开始选择,记住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选择。” 陈琦说完,也不理会那些官学生们了,盘坐在朱红色的蒲团上,闭目养神起来。 官学生们彼此面面相觑,有几个人还真的有些蠢蠢欲动了,小声的商量起来。 突然,不远处,那名身穿灰色长衫的名叫朱方的男子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朱方:“你们可以回去,但是你们要想清楚了,回去以后你们会有什么样的处境。” “到目前为止,皇家官学外派出去的学生,可还没有一个是被退回去的。你们,准备做那个特例吗?你们能够承担由此造成的所有后果吗?” “而且,你们能够确定,皇家官学下一次还会派你们出去吗?即便是派你们出去,你们就能保证,下一个地方比丰都驿更好吗?” 所有的官学生在听到朱方的话后,全都沉默了。朱方的每一个问题,他们都没有答案。 他们既不敢做那个特例,也没有能力承担由此造成的所有后果。更不敢保证他们回到皇家官学后,就一定会被重新接纳,并再给他们找其他的入仕途径;就更别提保证下一次的安排就一定会比丰都驿强,比丰都驿好了。 原本他们起了的那点小心思,瞬间就像是烈火遇上了洪水,瞬间就被熄灭了。 一位身穿墨绿色长衫的男子说道:“那依朱兄的意思,我们该如何自处呢?” “很显然,陈琦殿下,对我们是非常不满意的。我们待在这里,真的有机会入仕吗?或者说,陈琦殿下能够放心让我们在丰都驿入仕吗?如果不能入仕,我们待在丰都驿又有什么意义呢?” 朱方沉吟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不知道诸位还记不记得,去年冬月,右相柳毅大人曾经前往皇家官学,为我们上过一堂课。讲的是平叛和平叛后的治理。” 一名身穿浅蓝色长衫的男子答道:“记得。那堂课是临时加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殿下也都去听了那堂课。” 朱方点头:“是的。” “那堂课我记忆犹新!而且,我还记得,柳毅大人说,他之所以要以那样一个题目讲课,是因为一封奏报;一封关于平叛和治理的奏报。” “那堂课后,我还专门去请教过柳毅大人,那封奏报是之前的还是现在的,柳毅大人告诉我,那封奏报不仅是现在的,还就是去年年中收到的。” “诸位都知道,我们之前上课,讲的所有案例,大多是从典籍中找到的。就算不是出自典籍,也得是出自前朝史料的。用本朝的事件做案例,那是唯一一次。” 那名身穿蓝色长衫的男子点头:“朱兄说的没错,我也记得有这么回事儿。”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六皇子殿下和太子子殿下聊天的时候说过,那个被拿来做案例的人,是六皇子的三哥。” “如果六皇子口中的三哥,不是表哥或者堂哥的话。那就只有……” 蓝衣男子扭头,看向台上闭目养神的陈琦,然后识趣的闭上了嘴…… 朱方轻咳一声:“没有必要那么意外,那个被柳相当做案例的人,应该就是陈琦殿下。” 第103章 一年前的一堂课 所有的官学生们听到朱方的话,眼睛都看向了陈琦,那眼神,满是探究之意。 那名身穿墨绿色长衫的男子说道:“朱兄你确定?咱们这位陈琦殿下才多大?充其量不过十五六岁吧……” 朱方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绿衣男子:“有志不在年高,无知空活百岁。” “太子殿下十四岁就跟随皇帝陛下监理朝政了,二皇子殿下也是十四岁就远赴西境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了。五皇子殿下今年年初远赴北境办差,也不过才刚满十四岁。” “咱们可别拿自己的无能,去衡量天才的世界了。” 朱方的这番话,直接就把在场的所有官学生们都给干郁闷了。虽然说的都是实话,但是,就是太扎心了。 朱方才不管他们扎不扎心,继续说道:“而且,我还有一点点印象,那个奏章上说,被平叛、治理的地方有一个别称,叫做‘罪恶之地’或者‘罪恶之城’。” “前段时间,我在丰都驿境内探访的时候,听到有百姓说过‘罪恶之地’和‘罪恶之城’这两个词。” “当时,我只是觉得这两个词隐隐的感觉很熟悉,所以就多问了一嘴。这才知道;在去年之前,丰都驿,被人们称为‘罪恶之地’;丰都城,被人们称为‘罪恶之城’。” “就在刚才,我突然想到了去年听得那堂课,想起了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两个词。这才将谜团解开。” 绿衣男子恍然:“如果真的像朱兄所说的那样,留在丰都驿,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们觉得呢?” 官学生们面面相觑,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一旁的吕岩此时开口了:“可是,即便真的如朱兄所说,陈琦殿下就是柳毅大人口中的平叛精英。那又能如何呢?别忘了,咱们这位陈琦殿下,可是十分看不上咱们这些皇家官学的学生的。” 朱方听到留言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吕兄,稍安勿躁。” “说实话,诸位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将我们换到陈琦殿下的那个位置,我们会怎么想,怎么看。” “人家陈琦殿下十三、四岁,十四、五岁做的政绩;就已经让堂堂中元帝国右丞相刮目相看了,甚至将其引为案例,讲给我们听。” “我们呢?都是十七、八岁,十八、九岁的成年人了,连早起集合,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做不好。” “你们会看的自己吗?” 朱方耸耸肩,无奈的说道:“最起码,在我这里;如果我是陈琦殿下,我也看不上咱们这帮只会夸夸其谈的废物。” 得!第二刀…又扎心了…小朱飞刀,刀刀暴击。直接让所有的官学生们都自闭了。 但是,朱方的话,所有人都听到自己的耳朵里了。话糙理不糙,朱方的话虽说不太好听,但是却又让人无法反驳。换位思考一下,他们好像还真的也挺看不上自己的。 蓝衣男子:“我觉得,朱兄的话有道理。” “我记得,太子殿下当时在课堂上就问过柳相大人,如何评价那位平定叛乱的大人。” “柳相大人当时的评价是,英明果决,智慧非凡,乃人中龙凤,当世翘楚;可为治世之能臣,定国之柱石也。” 在场的所有官学生们,听到朱方和蓝衣男子的话,也慢慢想起了当时那堂课的场景。同时也想起了,朱方和蓝衣男子口中的一幕幕经典画面。 蓝衣男子长叹一声,感慨道:“咱们自己废物,就要承认。陈琦殿下能够得到柳相大人都交口称赞,他的能力毋庸置疑;我们有机会在他的麾下效力,我觉得,挨点骂也貌似没那么亏。” “如果我们真的能从陈琦殿下这里,学会个一招半式的;可以让我们在未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别说挨骂了,挨打也行。” “再说了。咱们这帮人,好像生的也没那么娇贵。在皇家官学,也没少挨揍不是吗?” 官学生们点头,显然是被朱方和蓝衣男子给说服了。 就在众人讨论完毕后,一刻钟的时间也到了。陈琦站起身,看向台下的官学生们,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像是完全不在乎似的。 朱方等人刚才的对话,并没有因为陈琦的在场,就刻意压低声音;朱方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心里坦荡荡,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陈琦刚才也没有刻意的封闭五感,屏蔽声音。所以,朱方他们的话陈琦也都听到了。 陈琦没想到,柳毅丞相竟然会拿他去年平定丰都驿叛乱的事情,当做案例讲给官学生们听。更没有想到的是,柳毅丞相对他的评价会那么的高,还真的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 不过,或许真的是无心变有心吧。柳毅丞相去年对他的评价,无意中,竟然帮他在这些官学生们心里树立了一个良好的形象。这可为他收服这帮官学生们,提供了不小的助力。 陈琦:“诸位都做好决定了吗?需不需要我再给你们一点时间,让你们再好好的考虑考虑。” 吕岩从蒲团上站起,冲着陈琦抱拳躬身,行了一个弟子礼。 吕岩:“殿下!在下心中有疑惑,不知可否请殿下帮忙解惑?” 陈琦点头:“可以。说来听听。” 吕岩:“我等刚才的交流殿下应该都听到了吧。不知朱方和弥良所说的那个被柳相称为国之柱石的人,是不是殿下你本人?” 陈琦伸手,示意吕岩坐下:“我不知道柳相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因为柳相他也没有告诉过我,他是不是拿我举例,给皇家官学的学生们讲课了。” “冒领功劳的事儿,我还不屑于去干。” “不过,诸位如果对丰都驿这一年多来的变化有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给诸位讲讲,我上任丰都驿这一年多以来,经历的大小事情,和做出过哪些决策。” “诸位你们自己判断,分析。” “如何?” 官学生们纷纷点头,坐正了身子,静候陈琦的讲述。 陈琦同样坐到蒲团上,慢条斯理的讲起了他在丰都驿经历的点点滴滴。 第104章 陈琦的第一堂课 在陈琦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官学生们听到了一个黑暗,血腥,充满罪恶和污秽的丰都驿,丰都城。 那里没有规则,没有秩序,仿佛置身于丛林之中般,强者生存,弱者淘汰。杀戮随处可见,哀嚎声此起彼伏。就连官府,也被迫服从于那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之内。 对于这帮成长于皇家官学里的小白兔来说,丰都驿的危险,几乎可以说是让他们听到就觉得毛骨悚然了。至于经历,算了吧。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是书本上的,还是人们口口相传的;他们有很多的借口,可以不来丰都驿这个鬼地方,经历那些血腥又肮脏的事情。 等到陈琦讲完他的经历,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了。没办法,他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话能来形容陈琦,形容丰都驿的变化了。 陈琦放下茶杯,看向台下的众人:“丰都驿能有今天,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包括皇帝陛下和内阁五老。因为在他们眼中,治理丰都驿,是一件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得不偿失的买卖。” “甚至包括将我派往丰都驿,他们最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敲打我,让我听话,不要固执。”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我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子,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来到了丰都驿;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我这位孤立无援的主司大人,竟然在没有依靠外力的协助下,就将丰都驿的内乱给平定了。” “如果真的如你们所说,柳相真的拿我作为案例,给你们讲课了。那只能说明,我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颠覆了皇帝陛下和内阁五老的认知。让他们真正的想要重新了解,我这个默默无闻的皇子殿下。” 朱方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行了一个弟子礼:“殿下高义,请受在下一拜。” 官学生们纷纷起身,学着朱方的样子抱拳行礼。 陈琦摆摆手:“都免了。” 等到官学生们都坐下,陈琦起身看向众人:“我的话依旧有效,一旬之内。只要你们想回中元城,都可以去找秦伯登记;一旬之后,我会让主司府发放路费盘缠,并且派护卫军护送返京。” “一旬之后,所有留在丰都驿的人,我都默认你自愿为丰都驿效力,并且将诸位编列入军籍。凡入军籍者,不得擅自脱离属地;违令者,以逃兵论处,诛三族。” “诸位听明白了吗?” 在场的官学生们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扭头看向其他人。 陈琦眉头微蹙,对于众人的反应很是不满:“回答我,听明白了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陈琦的声音给震到了,坐直了身子高声喊道:“听明白了!” 陈琦点头:“好。” “接下来的时间,我来给你们讲述一下,接下来我对你们的安排。” 陈琦坐回到蒲团上,语调平和的说道:“你们虽然出身皇家官学,也学了不少的百家学说。但是,在我这里,那些,都是没有用的。” “我之所以选择你们培养入仕,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你们认识字,比那些平民百姓们强那么一点点。我培养你们,可以直接越过认字的那个环节,直接教你们政治理论和政治实践。” “但是,你们要知道,你们自己也是有劣势的。” “你们之前学过的那些政论和策论,很大程度上会局限你们的思维和眼界;让你们很难接受那些,与你们长期养成的政治理念不同,甚至是相悖的政治理念。” “这种时候,如果你们坚持自己长期养成的政治理念,就会与丰都驿的整体政策方针相悖,无法融入到丰都驿的官场中;甚至是成为整个丰都驿官场上的毒瘤。” “这就如同作画。那些没有形成自己的政治理念的平民百姓,如同是一张纯白的绢帛,我可以肆意的在上面画出我想要的图案。” “而你们呢?你们就如同那已经被墨汁浸染过一部分的绢帛,我想要在你们这些绢帛上作画,需要花费的心力,时间,会多很多。” “而且,我还有可能需要为了迁就你们的一些毛病,改变我作画的习惯;让我变得不再自我。” 陈琦轻叹一声:“所以,诸位,不管你们是去是留,都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不希望我这里费劲吧啦的培养了半天,结果你们如同那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瞎耽误我的功夫。” 朱方抱拳道:“请问殿下,您所说的不同的政治理念,包括些什么呢?可否举一个例子,让我们心里先有个数。” 陈琦点头:“当然可以。” “我前两天看了你们写的,关于丰都驿政策的策论。其中,很多人都在策论中批评丰都驿主司府,说我丰都驿主司府重商轻农是重利轻义的表现。还说,我这样的重视商人的表现会伤到农民,会动摇国本。” “我想请问一下,在策论中提到过这一条的,有哪些人。请你们举起手来。” 官学生们面面相觑,虽然说有些害怕陈琦会责难他们。但是,想到自己的策论还在主司府放着,撒那个谎着实没有任何意义。也就壮着胆子举起手来。 陈琦环视一圈,嗯,差不多有三分之二,都写了这一条。 陈琦摆手,示意众人将手放下。 陈琦:“那我就就来给自己辩驳辩驳,看看能否说服你们吧。” 官学生们冲着抱拳:“我等聆听教诲!” 陈琦点头:“首先,你们诸位可否告知我,是哪个选派的,哪位圣贤,在哪本典籍里,为士、农、工、商,做的分级呢?士农工商的高低贵贱之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官学生们面面相觑,显然是想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然后,全场就那么诡异的安静了。 没错,没有人,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士农工商是怎么分出高低贵贱的,是谁给分出的高低贵贱,又是什么时候,根据什么分出来的。 第105章 农商之别 陈琦见到众人迷茫的表情,忍不住摇摇头:“怎么,说不出来吗?” 官学生们低着头,抱拳道:“请先生指教。” 陈琦:“诸位客气了。因为,我也指教不了。” “我查看过百家经典,也纵览过古今史料。我可以肯定的是,百家诸子所着经典里,从未有人将士农工商做过排序。古今史料中,也从未有过一位君王和贤臣阐述过士农工商的贵贱之别。” “对于‘士农工商’有过记载的,也仅仅只有《管子·匡君小匡》中的只言片语。” “《管子·匡君小匡》有载,‘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不可使杂处,杂处则其言哤,其事乱。是故圣王之处士必于闲燕,处农必就田野,处工必就官府,处商必就市井。’” “什么意思呢?管子说,士农工商四民,是国家的柱石之民,不可使他们杂居,杂居则说的话做的事都不一样。因此,圣王总是安排士住于闲静之地,安排农住近田野,安置工匠靠近官府,安置商人靠近市场。” “字里行间,管子没有说过一句,士农工商谁比谁强,谁比谁更好,谁比谁高贵。” “所以呢?到底是谁?为了什么目的?在四处宣扬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呢?又是谁?为了什么目的?刻意的打压商人在社会上的地位呢?” “这里面,是不是有很多很有趣的点,值得我们思考,分析的呢?”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陈琦的问题给问懵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整天挂在他们嘴上的,张口闭口都会说,都会提的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理念;竟然连个出处都找不到。 不得不说,这简直就像极了一个笑话。 那名身穿墨绿色长衫的男子起身,冲着陈琦抱拳道:“殿下容禀。” 陈琦点头:“坐下回话。” 绿衣男子坐下道:“回殿下,在下也曾在策论中抨击了殿下重商轻农的政策。在下引用的并非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理念,而是农家‘农本商末’的政治理念。” “农家学派先圣许行,在神农二十篇中提出,‘市贾不二’的政治理念。反对商人利用市场价格差,高价盘剥百姓,要求稳定物价,做到国中无伪;哪怕是一个五尺高的小儿游于市场之内,人们都不会欺骗他,愿意按照同样的价格与之贸易。” “在下想请教殿下,如何看到‘农本商末’的政治理念呢?” 陈琦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绿衣男子:“在下何邈,来自陇中府。” “陇中何家?”陈琦有些惊讶的看向绿衣男子:“农家大儒何四有是你什么人啊?” 何邈站起身,恭敬的抱拳:“是在下的祖父大人。” “原来如此。看来你还是家学渊源了。”陈琦微笑着摆摆手:“坐下回话吧。” 等到何邈坐下,陈琦轻咳一声道:“农家主张的,从来都不是消灭商业发展,而是抑制商业发展。农家并不是否定工商活动存在的价值,而是要求从国家意志的高度来缩小和控制工商活动的范围,使其不会成为农事活动的障碍。” “而农家之所以提出这个主张,目的是保证从事农业生产的劳动力不会大量流失。” “因为农业生产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换句话说,就是用人头换收成。同样的十亩地,两个人伺弄的效果和收成,就比不过三个人伺弄的效果和收成好。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商人是非常赚钱,丰都驿每天迎来送往的行商少则百八十人,多则三四百人;那些行商,即便是生意做的不怎么好的,利润不怎么打的,一趟货走下来,他们赚的钱都够农民们吃一年的了。” “人的本性是逐利的!如果国家大力发展商业,或者说不对商业进行有效的抑制;就很有可能造成,大量的农村劳动力为了逐利,离开农村,脱离土地,转行成为商贾,或是跟在商贾身边办事的勤行。” “到时候,农村十室九空,耕地荒芜。人们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而且,商人一旦得势,重利轻义的一面就会表现出来。他们就会尝试着结党营私,尝试着插手朝政,干扰政局,甚至是图谋不轨。” 陈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这才是农家学派主张‘农本商末’这一政治理念的根本原因;也是农家学派主张‘重农抑商’的理由。” “那么,农家学派的主张有没有道理呢?”陈琦环视一周,看向众人:“认为有道理的举起你们的右手,认为没有道理的不用举手。” 陈琦话音刚落,有一多半官学生们都举起了手来。 陈琦点头,摆手示意他们可以放下手了。等到管学生们将手放下,这才开口道。 陈琦:“中元帝国,是一个以农业生产为主的社会;‘农本商末’作为以农业生产为主的社会的基本国策,是得到社会普遍认同的政治理念。” “农家认定,农业是一切财富的基础和来源,一个国家要想安定富足,就必须大力发展农业。对于当下的中元帝国来说,是完全正确的,完全符合中元帝国现实情况的。” “但是,这不能成为否定商业的理由,更不是贬低商人的理由。” “我想请大家可以独立思考我接下来要说的话题。” “大家今天,每个人都吃了两个大大的白面馒头。好吃嘛?”陈琦突如其来的问题,将所有官学生们问的一愣,回过神来,齐齐的点头。 陈琦微笑着继续说道:“大家应该都知道,丰都驿是不种麦子的。不种麦子,也就没有白面可以吃。那,诸位今天吃的那两个大白面馒头是从哪来的呢?” 官学生们沉默了!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太清楚了。丰都驿既然不种麦子,那白面肯定是从其他州府,通过商路运过来的呀。他们不是不会说,而是没法说;没办法,几分钟前,他们还举手同意农家学派的主张来着。 第106章 陇中何家 陈琦没有理会官学生们的尴尬,微笑着说道:“不仅如此。” “你们在中元城生活了那么久,中元城周围生产什么你们应该都大概其有个了解。” “如果没有商人,那江南的丝绸,江北的棉麻,塞北的牛羊,西域的战马;还有那餐桌上的山珍海味。如何从万里之外走进中元城呢?” “所以呀。诸子百家的先圣们,或困于时代的限制,或为了彰显自己主张的合理性,或想要给自己的政治理念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一个原因吧,反正他们是在混沌之中,抓到了商业,商贾,商人,给他们画上一个丑角的妆容。让他们成为诸子百家先生们口中,最大的反派。” 陈琦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大家可以想一下,在这世上,对工商业和工商业者打压,贬低最狠的是哪些人?” 官学生们有些不解的互相对视一眼,懵懂的摇摇头。 陈琦微笑着问道:“我换一个问法。民间所传,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官学生中,有人小声说道:“应该是农吧?” 又有人说道:“不对,难道不是排第一的士吗?” 立刻就有人反驳他:“胡说,士本来就应该是第一位的,他受什么益了;当然应该是农了。” 然后,官学生们就三五个人一伙的讨论了起来。 陈琦没有打断官学生们的讨论,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陈琦根据他们的意见偏向,大概其就能猜的出他们偏向于诸子百家中的哪个学派。 其中,何邈出身陇中何家,陇中何家本身就是农家学派四大家族之一,何邈的启蒙和家学就是出自农家学派,所以自然也就偏向农家学派了。 何邈的父亲名叫何煦,官至营州府刺史,正二品上。 十七年前,北魏帝国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灾,牛羊牲畜被冻死无数;北魏帝国面临亡国之危。为了转移国内的矛盾,给北魏帝国百姓谋一条活路,给北魏帝国解除亡国之危;北魏皇帝拓跋纮亲自率兵,强攻中元帝国的北境十一州。 北魏人也不管什么兵法,不管什么主次;犹如丧尸攻城般的,向着北境十一州同时展开了疯狂的攻击。 在生死存亡之际,北魏人发挥出了恐怖的战斗力。完全无惧生死,纯粹的以命相搏。 代州府,晋州府,云州府,三府刺史见北魏人来势汹汹,一边组织百姓抵抗,一边悄悄的带着一家老小弃城而逃。 有了这三州破开的口子,仅仅七天,原本固若金汤的北境防线被攻破,北境十一州开始陆续沦陷。 营州府,是北境第二大府。营州府镇守灭胡关和杀胡口两大要塞,是仅此于镇北王府坐在地,幽州府的重要战略要地。 营州刺史何煦,出身农家学派,在不到四十的年纪,就成为了当时当世公认的大儒。他在营州府屯垦戍边,劝课农桑,身体力行的践行‘君民并耕’的政治理念。常常穿着一身布衣,扛着锄头,出入田间地头。 因为何煦在营州府做的很多改革,顺应民意,让老百姓们获得了实惠。所以,何煦在营州府百姓中的威望极高。 然而,代州府和晋州府作为营州府的左膀右臂,主事者弃城而逃,致使两州陷落。那些攻破代州府和晋州府的北魏人,扭头就将营州府给包围了。 何煦积极组织营州百姓,配合城中的三万镇北军,军民齐心抵御北魏人攻城,坚守待援。 在北魏人不眠不休的连续攻城十一天后,北魏人的尸体几乎和营州府的城墙一般高了。北魏人踩着那些被冻僵了的尸体,登上了营州府城墙;经过三天的街巷鏖战,营州城被陷落。 何煦和营州府所有的大小官员全部殒命疆场。营州城中,十一万百姓全部被杀,就连黄口小儿都未能幸免。 北魏人屠城的三天后,北衙禁军才赶到营州府;看着尸横遍野的营州城,和那堆积如山的北魏人尸体。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北衙禁军将士们,都差点吓出尿来。 北衙禁军将混入营州府内的所有北魏人都找了出来,全部杀死。将所有北魏人的尸首一把火给烧了。 北衙禁军在收敛中元帝国人尸首的时候,找到了身中数百箭的营州刺史何煦,还有其他的营州刺史府属吏。 在平定北境之乱后,陈伽罗先是将代州府,晋州府,云州府,三府刺史和他们背后的家族全部诛杀。中元城内血腥味三个月都没能完全散尽,就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然后又表彰了所有的有功之臣,不管职位大小,不论生死,全都给予重赏。 其中,营州刺史何煦是北境保卫战中,战死的官职最高的中元帝国官员。被加封忠勇伯爵;陈伽罗亲笔为陇中何家题字‘仁孝治家,忠勇报国’。何煦的儿子何邈被接入皇家官学学习,由皇室将其养大。 或许是因为何煦的关系吧,又或者是何邈他本身的原因。何邈他跟太子和诸位皇子、公主的关系都很亲近,陈伽罗更是在十年前将他收为义子,恩宠之盛可比陈琦这个亲儿子强多了。 不过,虽然何邈的出身和际遇很是不凡,但是其人确是非常的和善,经学之道更是有乃父之风。 前年,太子陈环组建太子卫队,本来是想邀请何邈加入的;结果被何邈给拒绝了。何邈给出的理由是,他想深入民间,感受一下百姓的疾苦。 何邈他想像他父亲和农家学派的诸位先圣一样,脚踏实地的给老百姓们做些好事儿。而不是像金丝雀一样,被关进华丽的牢笼中。 陈伽罗和陈环很欣赏何邈这个接地气的劲儿,所以也就没有强迫他加入太子卫队。而是准备在今年将他派往营州府,担任长史一职。 结果,陈伽罗和陈环这父子俩,纯纯的二百五,在派管学生的时候也不好好的看看名单。直接将何邈给丢到南境来了。 第107章 门阀世家是最大的商贾 陈琦静静的看着下方的争执,听着他们的见解,将那些有想法和能言善辩者,记在心里。 等到半个时辰后,陈琦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了众人已经有些失控的争执。众人听到陈琦的咳嗽声,这才发现他们好像有些失态了。忘记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了。 陈琦:“诸位刚才的观点,我都听到了。仅仅从诸位所持的观点来看,就能知道诸位偏向于诸子百家中的哪一家学派。” “而诸位所发表的意见,也毫无意外的带有浓重的该学派观点。” “我今天不想去分析百家学派的优劣,也不想就你们发表的带有浓重学派观点的意见,进行评论。” “我们现在抛开所有的诸子百家的学派观点。回归到最本真的状态,用最简单的是非观,来分析事情。” 陈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首先,士农工商,‘士’排第一,‘农’排第二,‘工’排第三,‘商’排最末。” “那么,按照最简单的是非观来看,获利最多者当然是排名第一的‘士’了。然后依次的是‘农’,‘工’;获利最少的,被为人所不耻,让所有人贬低的,当然就是‘商’了。” “那好,‘士’是什么?” “‘士’原本是指掌管刑狱的官员。后来呢,和‘大夫’同用,‘士大夫’泛指贵族;其中,‘士’是最低等的贵族。再后来,《管子·匡君小匡》中,将士农工商并列,泛指百姓;其中,‘士’泛指所有的官员和贵族。” “在现在社会中,‘士’泛指一个阶层,即门阀世家和在职或去职的官吏。其中,门阀世家,作为‘士’这一阶层的主体,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即获利最多者。” 陈琦接过秦奕续满水的茶杯,轻抿一口继续说道:“民间有句老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意思是人按照其品行、爱好而形成团体,因而能互相区别;指好人总跟好人结成朋友,坏人总跟坏人聚在一起。” “那么按照最简单的是非观来看,‘士’这一阶层,他们可以做朋友的应该只有‘士’;就算是附身相交,也应该是和‘农’这一阶层交好才对。” “至于最低阶层的‘商’,就算是不交恶;也不应该交好才对。” “是吗?” 陈琦看向官学生们,官学生们点点头,认同了陈琦的观点。 陈琦微笑着说道:“但是!” “诸位有没有发现,诸子百家中,除了农家学派之外,就只有墨家学派是愿意和‘农’、‘工’阶层的人交好了。” “至于其他学派,能够不将‘农’、‘工’阶层的人弃如敝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 “交好?呵呵!也配?” “诸位可以想想,即便是你们,对于‘农’。‘工’阶层的人有多少善意呢?别忘了,你们还不是‘士’这个阶层的人呢;你们只能算是准备加入‘士’这一阶层的人而已。” 官学生们被陈琦的话说的低下了头,陈琦的话,他们无言以对。没错,他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同样看不上‘士’以外的所有阶层。 陈琦笑容收敛,淡漠的继续说道:“更让人觉得讽刺的是。” “那些整天标榜‘士’高人一等,将商人贬低的一无是处的门阀世家。却掌控着,整个中元帝国近七成的商贸往来。” “十大世家中,即便是已经没落了的公孙世家,他们手里照样掌握着‘大衍商行’这个日进斗金的赚钱利器。” “更别说其他几大世家了,他们手中的商行和行商,每年所攫取的利润,丝毫不亚于一个富庶州府一年的税赋。” “十大世家的财力总和,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富可敌国’。” “可是,你们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在整个中元帝国中,最为人所熟知的商贾,并不是那些攫取利益最多的门阀世家,而是像徽商四大家族,晋商三大家族这些人。” “这是为什么呢?” 官学生们面面相觑,一名身穿蓝衣的官学生举手:“回殿下。是有人故意将这些人推出来挡灾吧?” 陈琦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蓝衣官学生站起,冲着陈琦抱拳,微微躬身:“回殿下。在下沂州苏辉雨。” 陈琦摆手:“好。我记住你了。坐下吧。” 陈琦看向其他官学生道:“苏辉雨说的没错,就是为了挡灾。” “有道是‘财不露白’,门阀世家当然不会将自己的财富露给别人看了。万一被那些个山匪恶霸盯上,或者是帝国找他们借钱度过难关。他们给还是不给?借还是不借呢?” “好了,门阀世家的事儿,咱们改天再聊。今天咱们就来讨论商业,商贾,商人的问题。” 陈琦收回心神,继续说道:“很显然,门阀世家作为‘士’这一阶层最大的群体,获得利益最多的群体,宣扬士农工商四阶层高低贵贱最积极的群体。” “他们的所作所为,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嫌弃商人阶层低贱的样子。反倒是甘之如饴的和商人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还是那句话,我们今天不从诸子百家的学派观点上来看问题,我们就从最简单的是非观来看问题。” “商人,真的有那么的不堪吗?” “商人最为人所诟病的点,就是两个字‘逐利’。可是,从来没有人想过,如果不为了逐利,商人万里迢迢的将货物运往异地,为了什么?为了理想和信念吗?” “如果商人那么说,你们信吗?” “一个行商,从晋州府将一万石小麦运到丰都驿,最少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人吃马嚼,加上必要的损耗,最后到了丰都驿,能剩下七千石就不错了。” “咱们按照晋州府今年的新粮价格,一石小麦是二百八十文钱,一万石小麦的成本价就是二百八十万钱。” “等到了丰都驿,剩下七千石;在不考虑利润和其他损耗的情况下,那么每一石小麦的成本价就达到了四百文钱。” “那好,现在有一个人,以两百八十文一石的价格在丰都驿卖小麦;诸位,你们敢买吗?” 第108章 为商贾正名 官学生们这次都没有看彼此的反应,下意识的就摇摇头。 陈琦见状,继续说道:“‘市贾不二’,其实本质上是将行政管理碎片化了。也就是物品的交易仅仅局限于,郡县一级的单位;最多,最多,也不会超过州府一级。” “这种小范围内的货值交易,当然可以做到‘市贾不二’了。其实农家学派所讲的‘市贾不二’的政治理念,与道家学派所讲的‘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有点类似。” “都是治理小国寡民的经验罢了。” “但是,诸位也看到了。我中元帝国符合小国寡民的体量吗?” 官学生们摇头! 从疆域方面看,中元帝国九道八十一州,东至大海,西至大山,南至大河,北至大漠;五大帝国中,能在疆域上与中元帝国一较高下者只有雄霸漠北的北魏帝国了。至于南楚帝国和西夏帝国,算上他们的附属国,疆域面积都不足中元帝国三分之一;就更别说那纯属凑数的弹丸之地,东倭帝国了。 从人口方面看,中元帝国在籍人口就有数亿;至于为了逃避缴纳人头税,隐瞒不在籍者,难以计数。而其他四大帝国的人口加起来,都不足中元帝国在籍人口的一半。 小国寡民,呵呵,和中元帝国好像真的没啥关系。 陈琦接着说道:“中元帝国地大物博,东南西北方的物产各不一样,北有牦牛,西有畜牧,东有渔盐,南有木材,那么这些东西都是人民的生活必需品,北方也要用木材,南方也要用皮毛,那怎么办呢?” “这难道还需要官府发布政令,征发百姓限期会集吗?还是说人们需要各自凭借自己的能力,人脉关系,或者是其他的本事,来满足自己的需求吗?” “那样的话,你作为执政者,要如何监管呢?你的职责,权利如何履行呢?” “所以,贱货能贵卖,贵物能贱买。人们经营好各自的本业,做好自己的事务,不去刻意的打压,阻拦货物的流通;让货物像水流一样,悄无声息的向低处流。” “这样潜移默化之下,商路就会慢慢的建立,货物就会有序的流通;百姓们也可以穿到北地的皮货,吃到西疆的牛羊肉,尝到东海的渔货,用到南蛮的木料。” “而作为执政者我们,只需要对往来货物的质量和品质进行监管,对于价格设置一个上限。让商品的价格不要出现异常的价格波动和变化就够了。” 陈琦看向何邈:“好了!已经将商人和商业存在的意义讲清楚了;也将商人被打压的原因讲清楚了。那我们现在就来了分析一下,农家学派所讲‘重农抑商’的合理性。” “我在最开始的时候说过了,中元帝国是一个以农业生产为主的国家,农业生产所创造的财税,占到了财税总数的近六成。而商贸所创造的财税,还不足财税总数的两成。”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重视农业发展,是符合中元帝国稳定的基本国策,也是得到社会普遍认同的价值观念。这对促进社会认同,建立大的民族认同感是有益处的。” “但是,基本国策是基本国策,基本国策是国家赖以生存发展的基本准则和保障。基本国策是基本国情(即国家的现实状况和未来发展等)决定的某类具有全局性、长期性、战略性意义的问题的系统对策。” “基本国策只是一个框架,不是教条。并不是说作为执政者,我们只能按照基本国策去治理地方,牧养万民。” “很简单的道理,家住在江河湖海边的老百姓,他们完全可以通过打渔来养活自己,养活家人,甚至是发家致富。” “那么,作为执政者的我们,难道为了保护一个所谓的基本国策,强令渔民们不许下水捕鱼,必须上岸去种田吗?” 陈琦喝了一口水:“当然不是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本就是人生存的基本法则。强行改变这一切,除了能让老百姓们感到厌烦外,除了能给老百姓们添堵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绝对不是一个聪明的执政者应该做的。” “身为执政者,要懂得什么叫做‘因地制宜’;就如同一名教书先生,要懂得什么叫做‘因材施教’是一样的道理。” “举个例子!假如我是一名庖厨,今天,主家为了宴请宾客,给后厨准备了鲍鱼,海参,干贝,鱼胶……山珍海味一大堆。我能给你做一大桌子的好菜,丝毫不逊色于酒楼中的上等酒席,让主家在宾客面前倍儿有面子。” “明天呢,主家自己吃,山珍海味没有了。大白菜,小白菜,菜心……反正就是一堆蔬菜。一点荤腥都没有了。作为庖厨,我难道就不做了?这个工钱我就不赚了?我的一家老小就排排坐,喝西北风吗?” “当然不是了。即便你给我的只有一堆上不得台面的蔬菜,我也能给主人家做出一桌子可口的美食。甚至在色香味各方面,丝毫不亚于主人家宴请宾客的那一大桌子山珍海味。” “这才叫好的,上品的庖厨。” 陈琦微笑着,指了指坐着的官学生:“诸位,你们就是庖厨,你们的辖区就是厨房,你们辖区内的山山水水,飞禽走兽,鱼虾河蟹,瓜果梨桃……就是你们的食材。” “老百姓,就是你们的主家。如何让主家吃好喝好,是你们这帮庖厨的工作。” “如果让你们的主家自己去想办法解决食材问题,自己做饭吃。那你们这帮庖厨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如果你们没有了存在的意义,那主家又为什么要发给你‘工钱’呢?” “同理,如果你们入仕后,不能借助天时地利人和,带领老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不能让老百姓们不再为温饱发愁,不能让老百姓们衣食无忧。你们有脸跑到田间地头,去向老百姓们收税吗?你们有脸端起碗,吃老百姓们种出来的粮食吗?” 第109章 颠覆官学生认知的一堂课 陈琦的问题,打破了在场所有官学生们长久以来建立的基本价值观。因为他们不管是从书里看到的,还是从先生那里听到的;都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受制于人。’这样的话。 在那些书本里,在那些先生的口中,老百姓们缴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官员作为‘士’这个群体的一部分,天生就应该享受老百姓们创造的财富和优渥的生活。 从来没有谁,没有哪本书说过,老百姓们是否缴税,缴多少税是要和官员们的作为挂钩的。 而陈琦的一番话,显然是颠覆了他们长久以来的认知。 陈琦看着满脸懵的官学生们,无奈的摇摇头;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这帮孩子们被皇家官学那些不学无术的先生们给教歪了。 皇家官学,听着是挺高大上的,挂着皇家的名头,也是蛮唬人的。但是,拨开迷雾看实质,皇家官学和门阀世家们主导的私塾教学,其内核是一模一样的。 仅仅只是将主导者从门阀世家换成了皇室,其他的没有任何的区别;使用着同样的教材,秉承着同样的政策理念,采取着同样的教学方法。结果会有多少不同呢? 无非就是将文人从门阀世家的奴役中解救出来,然后由皇室奴役罢了。在本质上,对于朝廷掌控地方或许会有好处;但是对于帝国的长久发展,则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陈琦尽量让自己的心态平和一些,让自己用平常心对待这些官学生。没办法,官学生们能有今天,其实和他们自己的关系并不算特别大;完全就是皇家官学的先生们无能罢了。 陈琦轻咳一声:“关于‘为官之道’,过两天,我会专门抽出来一天的时间给你们讲解。今天就不做详细的解释了。” “你们在接下来几天,可以就‘为官之道’,进行独立思考或组队讨论。等到过两天我讲解的时候,希望能够听到你们独到的见解。” 陈琦虽然知道,自己的要求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但还是希望能够帮这些官学生们建立起来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不是人云亦云的做一只学舌的鹦鹉。 陈琦:“好了。” “通过我刚才的讲述,诸位应该明白了,在我眼里,重农是必要的,作为中元帝国的基本国策,也是非常合理的。但是,这绝不是阻止工商业发展的理由。” “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丰都驿着重发展商业,真的是错误的吗?” “我作为当事人,我不便发表意见,评价对错。我只阐述我在平定丰都驿的内乱后,所面临的状况和所需要解决的问题。至于对错,那就由诸位自己分析,并给出结论了。” 陈琦微笑着喝了一口水:“刚才,我给诸位讲了我来丰都驿前,丰都驿是个什么情况和我是如何平定丰都驿内乱的。” “那好,内乱平定之后,丰都驿就面临着第二问题了……民生问题。” “丰都驿混乱的时候,没有秩序的时候,老百姓们对于民生问题的需求是很少的;没办法,小命抓在别人手里,生死都不由自己,谁还在乎吃喝拉撒睡呀?” “可是,当丰都驿的混乱结束了,秩序恢复了,人们不再需要为了存亡而担忧;这个时候,民生问题就成了首要矛盾。” “老百姓们要吃饭,要穿衣,要有房子住;身为丰都驿主司,丰都驿百姓们的父母官,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责。” “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就出现了。” 陈琦无奈的叹了一口:“诸位这段时间应该也都在丰都驿境内游历过了。丰都驿虽然在行政级别上来讲,只是郡县级的军驿;但是,丰都驿的辖区,已经不在州府之下了。和丰都驿相邻的赣州府和吴州府,他们的辖区并没有比丰都驿大多少,充其量只是大一个县的体量罢了。” “可是,在辖区相仿的前提下,丰都驿现在的在籍人口只有二十多万,赣州府现在的在籍人口有将近两百万,吴州府现在的在籍人口有将近两百五十万。丰都驿的人口,却不足赣州府和吴州府的十分之一。” “而且,这仅有的二十万人口中,老弱妇孺占了大半。真正的青壮劳力,不足三成。” “丰都驿长期的混乱,导致大量的青壮劳力被迫卷入帮派争斗之中。并在长期的争斗中,或殒命于混战之中,或被人打成残废;就算侥幸得以活命,也没有被致残;长期不从事农业生产的他们,根本伺弄不了土地。” “千万不要以为种田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粮食就出来。根本不是那样的,种田和工匠做工,商人经商一样,是需要大量的经验支撑的。” “你要知天时,春天开地播种、夏天耕地除草、秋天收获纳税、冬天贮藏选种;人误地一天,地误人一年,就是这个道理。” “你要懂地利,你的土地适不适合种庄稼,种哪些种子收获最大,哪些种子在你的土地上根本长不出粮食来。橘生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就是这个道理。” “你要懂人和,与街坊四邻搞好关系,互相帮助赶在农时未逝之前,做好相对应的活计。原本凭借着一家之力,伺弄五亩良田就是极限了。有了街坊四邻的互帮互助,伺弄个十亩良田也不在话下。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将那些个从来没有从事过农业生产的人们放归田园,让他们去做农民,伺弄土地。” “所以,就那这不足三成的青壮劳力中,能够用的人,也没有多少。” 陈琦无奈的苦笑一声:“我们刚才可是说了,农业生产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劳动力投入的多少,直接影响到农业生产的最终收获。” “所以,着重发展农业就意味着,我需要大量的精壮劳力,投入到农业生产当中去。” 陈琦摊手,没有再说什么。 第110章 丰都驿的人力资源困境 官学生们看到陈琦摊手的模样,全都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们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陈琦这位皇子殿下远赴南境,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地狱开局。 陈琦长叹一口气:“诸位应该知道,我们中元帝国是有‘人头税’的;那么,对于任何州府来说,人口就等同于税收。所以,即便是我父皇,也没有权利让其他州府移民到丰都驿来,帮我解决人口不足的问题。” “而且,因为‘保甲制’的存在,所有在籍的老百姓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离开州府,迁来丰都驿;否则,同一保甲内的其他人,就会遭受无妄之灾,成为替罪羔羊,被官府追究责任。” “除非,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整个保甲全部搬迁到丰都驿来;或者是赶上了天灾人祸,这些人沦为了难民,被迫来丰都驿谋一条活路。可是,不管是哪一种,都意味着那将带来无休止的麻烦。” “所以呢,现实状况告诉了我,我所经营的丰都驿,不具备大力发展农业的基础。简而言之,就是……缺人。” 陈琦喝了口水,继续说道:“那好。无法大力发展农业,那我们就需要考虑换一条路。” “发展手工制造业同样需要大量的人力,而且,还是需要精通一些独特技艺的熟练工人。我丰都驿没有这样的人,所以,这条路也走不通。” “那最后,就只剩下一条路了。着重发展商业。” “好在,丰都驿具备着重发展商业的所有硬性条件。” “首先是地利。中元帝国和南楚帝国之间,以丰都河为界,丰都河天堑是元楚之间的自然屏障;而且,丰都河下暗流涌动,即便是从小生活在丰都河两岸的渔民,也不敢保证能够熟知所有暗涌的位置所在。而丰都驿是万里丰都河上,仅有的一处暗涌稀少的地方。” “万里丰都河,能够作为商埠,通衢两大帝国的通道,只有两个。一个是陆路通道,就在平南军镇守的渝州府和南楚镇北关之间。另一个是水路通道,地点嘛,就在丰都驿和南楚御北关之间了。” “然后是人和。元楚之间交战,十次有九次就发生在渝州府和镇北关之间的那条陆路通道上。” “所以,渝州府和平南军,为了防止细作混入城内,对于元楚之间的人员往来和货物往来检查极严,但凡你有一点可疑之处,就会被平南军强制遣返,否则以擅闯军州论处,杀无赦。” “这也就导致了,想要通过渝州府过境去南楚帝国做生意,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每一次行商路过渝州府,没有三天时间,根本连通关都过不去。” “而丰都驿,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了。” “南楚帝国的兵力以步战兵为主,骑兵和水师很少,而且战力也不强。这也就使得南楚帝国没有能力强渡丰都河,袭击丰都驿。” “最多就是派些细作,混入丰都城罢了;完全可以用一些方法将他们约束,让他们发挥不出作用来。” “至于最后一点天时,那就是我了。我这个不走寻常路的主司大人掌管丰都驿,完全不管不顾那些劳什子规矩。怎么有利怎么来,怎么有钱怎么来。套在丰都驿头上的枷锁被我打开了。发展商业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于是,我在接手丰都驿后,先是改革商税,将原本十九门类,二十六项,七十七课的商税全部废除。新的商税和入城税合并,统称为入城税;即凡进入丰都城的行商,商贾都需要缴纳入城税,入城税的比例是货物总价值的十分之一。” “比方说何邈你是卖药材的,你所携带的药材,经过我们城门口税务官的检查,确定你所携带的药材总价值是一千两银子。那么,你在进城的时候,就需要缴纳一百两银子的入城税。” “这一千两银子的价格,是我们主司府给出的官价,如果你觉得价格合适,可以直接按照这个价格将药材卖给官卖坊;如果你觉得评估的优点低了,那你就可以带着药材进城,去找南楚的药材商人进行接洽,卖出你理想的价格。” 何邈有些不解的开口道:“请问殿下,税务官是通过什么来制定官价的呢?这个官家的出具是否有据可依,会不会出现强买强卖的情况呢?” 陈琦点头:“第一,税务官制定的官价,是完全按照丰都驿主司府给出的该商品的标准官价制定的。” “丰都驿主司府出具的标准官价,是丰都驿主司府根据该商品在过去五年内,在丰都城中交易价格的均值和中位数,进行核算后得出的。” “举例说明,上品东珠,过去五年时间内,在丰都驿共交易过两颗,最贵的五千两银子一颗,最便宜的四千两银子一颗。那么东珠在丰都成市场上的均价就是四千五百两银子一颗,参考赣州府,吴州府近几年内的东珠交易价格。” “主司府进行核算后,给出了四千六百两银子的官价。” “假如你们手里有一颗东珠,你们可以按照四千五百两银子的官价将东珠卖给官卖坊。也可以在缴纳了四百五十两银子的入城税后,进入丰都城中,寻找其他买家,卖出更高的价格。” “第二,至于你说的,会不会出现强买强卖的现象。我不敢保证一定不会有,但是,我们是做了预案,防止出现这类现象的。” “首先,人们所缴纳的入城税,并不是交完就没事儿了。凡是缴纳了入城税的行商,都会获得主司府给予的令牌一枚。这枚令牌即是你缴税的证据,也是保护你的屏障。” “所有缴纳了入城税的行商,主司府都会竭尽全力的保护你和货物安全。但凡在你和货物在丰都城中发生意外,主司府都会竭尽全力的为你讨回公道,追回损失。” “即便是你死了,主司府也会派人去你的家里,将你身上的财物和应得的赔偿全部交给你的家人。” 第111章 丰都驿的改革 陈琦:“至于官员强买强卖,基本上是不会出现的。因为主司府有明文规定,凡是为官之人知法犯法者,主司府都会从严从重处罚。” “比方说原本在老百姓身上,只是口头训诫的罪行,发生在官员身上就需要打板子了。原本在老百姓身上,只需要打板子的罪行,发生在官员身上就需要动用肉刑了。” “我丰都驿主司府做不到防患于未然,但是会尽可能做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是而已。” 官学生们点头,算是对于丰都驿官场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陈琦环视一圈,见无人再提问,便继续说道:“在简化商税之后,接下来便是简化了丰都驿的通关流程。” “传统的军驿通关,都需要进行身份核验,货品详查,背景调查等等,数十项检查。不仅耗时费力,作用其实也很是有限。” “因为这些信息的核查,判断对方是否说谎,全凭城门官的眼睛和好恶,完全就是由人力来控制的,并没有什么依据可言。” “毕竟主司府也不能派出专人去当地核查行商的身份信息,真实状况很难考证。” “所以,丰都驿干脆就将那些个没用的检查全都给省了;各国来往的行商,只要你能出示有效的通关文牒和官凭路引,足以证明你的身份,丰都驿都会尽快放行。” “当然,简化通关流程,并不是我这个主司大人一拍脑门做出的决定。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我刚才说过,南楚帝国的兵力以步战兵为主,骑兵和水师很少,而且战力也不强。南楚帝国没有能力强渡丰都河,袭击丰都驿。” “这种情况下,丰都驿面临的危险其实是相对比较少的。如果只是千八百人的突然袭击,丰都驿护卫司的护卫军就可以轻松的将其绞杀。” “如果来的是万把人,想要短时间内攻陷丰都城,丰都驿,也是痴心妄想。丰都驿和丰都城完全有能力抵挡住南楚军队的攻城,等待赣州府和吴州府的援军赶到。” “如果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丰都驿和丰都城拿下,南楚至少要派出十五万到二十万的军队强渡丰都河,袭击丰都驿。” “先不说南楚有没有那么多的船可以供他运兵。就算他有那么多的船,既要将十五万到二十万大军强渡过丰都河,又要不间断的为这十五万到二十万大军运来粮草辎重。” “就凭南楚现在的国力?我真不是看不上南楚帝国,是他们真的没有那个能力。” “至于他们想打我丰都驿的主意,那也是异想天开了。他们只要运兵数量超过五万人,我就立刻带着老百姓们撤离丰都驿,退守赣州府。我还会将丰都城和所有粮草辎重全部烧毁。一点残羹冷炙都不会留给南楚人。” “所以,南楚人只要脑袋里没有包,都不会傻到打我丰都驿的主意,断自己财路的。” “至于那些混入丰都城,丰都驿的细作;不过是一群见不得光的臭老鼠罢了,我不在乎。在我丰都驿中,能给你们看的都会给你们看,不能给你们看到的;你们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你也休想看到。” “这兰园,是我的居所。想要入内探访的人,不计其数。我兰园护卫先后狙杀的宵小之徒,已经有近百人了。这其中,不乏那些武道修为很高的高手,半步大成境的强者少说也有二十几人死于这兰园之内了。” 官学生们听到陈琦的话,都沉默了。他们当中,有十好几个人是文武双修的。所以,官学生们对于武道修为的境界也是很了解的。 半步大成境的强者,那在他们眼中,可是堪称神一般的存在。那样的举世少有的高手,竟然就死在了这兰园之内,死在了兰园护卫之手。真的,有那么一刻,他们真的有一点大小便失禁的冲动。 陈琦感受到了官学生们发自内心的恐惧,陈琦嘴角微掀,对于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通过秦奕刚才收拾官学生们的情况,陈琦也看出了,这帮官学生们,就是一帮欺软怕硬的家伙。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吓唬这帮自以为是的傻鸟了。 约摸半刻钟后,官学生们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有些局促的看向陈琦,陈琦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继续柔声的说道。 “同时,主司府为了帮助行商们处理大宗商品的交易,主司府出钱在城南和城北各建了一座货栈。如果行商们信得过主司府,可以将货物寄存于货栈中,由主司府官卖坊负责挂牌售卖。” “主司府官卖坊会按照主司府出具的标准官价,先行垫付七成的货价;行商也以用这些钱,先去购买那些他们返程时需要带回去的商品。” “等到过段时间,行商再次回到丰都驿后,出示官卖坊出具的寄售凭证,扣除寄存交易的手续费后,将剩余货款全部取走。” “当然,如果你信不过主司府的信誉,或者不愿意缴纳寄存交易的手续费;也可以在官卖坊挂出商品信息和预售信息。然后在丰都城中待着,坐等有缘人的出现。” “主司府不会因为你没有选择在官卖坊寄售,就刁难你,或者是找你的麻烦。毕竟,寄存交易的手续费也不过是标准官价的半成,真的不算太多。也犯不上我们主司府的人大动干戈。”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小范围的改革,也是为了着重发展商业而做的,在这里就不多做解释了,诸位以后有时间,自己慢慢一点点的看吧。” “时至今日,丰都驿的改革已经颇见成效了。原本,丰都驿所占元楚之间贸易总量的份额,不足三成。经过改革后,丰都驿所占元楚之间贸易总量的份额,接近了五成。” “今年年初,我主司府花钱游说南楚朝中重臣,让南楚皇帝下旨将南楚帝都郢都城至御北关之间的官道修通。将原本需要三天才能走完的郢都城至御北关之间的路程,加快到了一天。” 第112章 解决劳动力不足的办法(1) 陈琦:“而后,丰都驿所占元楚之间贸易总量的份额,超过了七成,接近了八成。” “前段时间,渝州府至南楚镇北关之间的官道被天灾所截断,元楚陆路通道受阻。在陆路通道修通之前,元楚之间的贸易口岸,就只剩下丰都驿这一处了。” “我可以肯定,就算是渝州府的陆路通道修通,渝州府所占元楚之间贸易总量的份额也不会再超过一成半。未来的丰都驿,仅仅靠通埠这一个产业,就足以养活丰都驿老百姓了。” 陈琦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丰都驿去年一年,仅商税这一项,收入就高达九百余万两白银;加上其他税赋,丰都驿去年一年的财税就接近一千一百余万两白银。”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中元帝国九道八十一州,财税收入能与丰都驿商税齐平,达到九百万两白银的州府,只有三十九个。财税收入超过一千万两白银的州府,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二十个。” “而丰都驿,连州府都不是;只是郡县级的军驿而已。可是我丰都驿的财税,就足以和那些江南富庶的州府相提并论了。” 官学生们在听到陈琦的话后,一个个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他们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原本以为丰都驿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这帮人过来是来吃苦,来历练的。 没想到……好吧。是他们眼窝子浅了。 一名身穿黑袍的官学生举手说道:“殿下。我有问题想请教。” 陈琦摆手:“请讲。” 黑衣男子:“殿下刚才讲了丰都驿发展商业的原因和发展商业的成效;在下自觉收获颇丰。” “不过,治理地方毕竟不是做生意,光有钱还是不够的;在和平时期,钱可以是万能的,买得到所有想买的东西。” “但是,如果是赶上天灾,或者是战乱,钱买不到需要的东西。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可是当不了饭吃的。” “以殿下的聪慧,应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在下想请教的是,殿下是如何未雨绸缪的防患于未然的。” 陈琦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男子站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在下营州府罗伟。” “好。我记住你了。坐下吧。”陈琦微笑着点点头环视一周道:“很好,看着你们都开始动脑子了。我很满意。” “罗伟,我今天教你一句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就是因为我丰都驿主司府有钱,我在今年年初将四府一驿所有的余粮全都买了,运回丰都驿囤积了起来。我丰都驿现在的存粮,可以够丰都驿境内所有老百姓们敞开肚皮吃两年的。” “就是因为我丰都驿主司府有钱,丰都驿境内的食盐,木炭等生活必需品的价格,远远低于南境所有州府。” “就拿食盐举例,丰都驿主司府给每一石食盐都补贴了一百文钱。进货价五百八十文一石的食盐,卖给百姓的时候只有四百八十文一石。” “四百八十文是什么概念呢?蜀中盐场,出盐的价格差不多也就是四百五十文到四百八十文了。” “也就是说,丰都驿老百姓们吃的食盐,他的售价和在盐场批发出货的价格是差不多。” “而木炭,粳米,食用油,还有调味品之类的生活必需品,丰都驿主司府都是有补贴的。而且补贴力度也是很大的。老百姓们在丰都驿生活,其实是非常省钱的。” “这些,反哺于民的福利,是哪来的?不都是花钱买的吗?” 陈琦微笑看着罗伟:“你现在,还觉得,白花花的银子不能吃吗?” 罗伟脸有点红,低下了头。 陈琦继续说道:“还有,诸位一定不要将发展商业和发展农业对立起来。不要以为着重发展商业,农业就不发展了,或者说是发展不了了。” “丰都驿也并不是说大力发展商业,就不去发展农业了。只是说,我们在不具备大力发展农业的基础条件的情况下,我们选择将农业发展放在了相对比较靠后的位置。” “等到商业发展卓有成效之后,我们可以利用商业发展所带来的成绩,也就是钱,来反哺农业发展,为农业发展助力。” “商业和农业从来都不是对立的,他们完全是可以做到互补的。” “同样用丰都驿的发展来举例。我们刚才说过了,丰都驿发展农业,缺乏必要的基础条件,也就是人,劳动力。” “而且我们也都知道了,丰都驿缺人的问题,不是靠移民就能补充的。《大元历》是不会允许我们招揽其他州府的百姓来入籍丰都驿的。” “那么,解决丰都驿人口少,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就只能由我们丰都驿自己解决。解决的方法也简简单……生孩子。” “所以,丰都驿主司府在去年年底,就发出了主司令。丰都驿境内,所有的适婚男女,在结婚的时候,都会获得主司府赠予的红包一封,红包的金额大概是白银十五两左右。” “十五两白银,足以帮小夫妻购置一处宅院,添置一堂还算不错的家具了。而且,小夫妻可以向官府申请承包官田,在结婚的前两年,承包的价格会减半。” “小夫妻生孩子,我主司府也给钱。小夫妻生一个孩子,我主司府每年补贴白银五两,直至孩子年满十八周岁;之后小夫妻每多生一个孩子,主司府每年再多补贴白银三两,直至孩子年满十八周岁。” “每一对小夫妻,主司府最多补贴五个孩子,超过五个孩子,主司府将不再给予补贴。” “同时,丰都驿主司府在今年年初,在全境推进‘摊丁入亩’政策,将人头税并入地税和农税中。将延续了千余年的人头税,彻底废除了。” “也就是意味着,所有在丰都境内的夫妻,都可以放心大胆的生孩子了。不用再担心交不起人头税了。” “多了不敢保证,二十年后,我丰都驿一定是人丁兴旺,欣欣向荣的一番景象了。” 第113章 解决劳动力不足的办法(2) 罗伟疑惑的问道:“可是。” “殿下鼓励结婚,鼓励生育固然可以解决丰都驿人口不足的问题。但是,终究远水难解近渴,短时间内还是无法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 “无法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也就意味着不仅仅是农业发展会延缓;所有需要大量劳动力投入的行业和工程,都会受此影响而被迫延缓。” “比方说现在正在进行的丰都城扩建工程;如果不对内加增徭役,就会因为做工的人员不足,导致工期延后。” “丰都驿可是军驿,如果长时间没有城防和城墙保护,那岂不是说,只要南楚帝国派兵来打,我们连可用于据守的城墙都没有了吗?” 陈琦点头,相比于那些有点呆头呆脑的官学生们,这个名叫罗伟的家伙,不仅脑子非常灵活,善于思考,能够快速找到事情的症结所在。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的胆子也挺大的,完全不怵陈琦这位上官,这位皇子,敢于提出自己的问题。单就这一点,陈琦对这个名叫罗伟的官学生,就非常满意了。 陈琦:“这么说。” “你对我是如何解决丰都驿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很感兴趣咯?” 罗伟点头:“是的。请殿下赐教。” 陈琦嗯了一声,略作沉吟,调整了一下坐姿,缓缓开口。 陈琦:“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在战后解决人口不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基本上就是那么两个方法。解散军队和征收‘不婚税’。” “解散军队好理解;军队中的士兵以中青年为主,这些人本身就是上好的壮劳力,将这些壮劳力还乡为民;既可以解决民间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又可以节省军队开支,从而减轻赋税,休养生息,一举多得。” “‘不婚税’只是一个泛称,历朝历代对于‘不婚税’都有各自不同的叫法;刘宋王朝叫‘剩女税’,李齐王朝叫‘单身税’,赵晋王朝叫‘无子税’;五花八门的不胜繁几。其本质就是在用行政的力量,强制适婚男女尽快结婚生子。” “但是呢,这两种方法,在丰都驿,都不适用。” “首先,丰都驿是军驿,肩负着拱卫边境的重任,不可轻易懈怠;况且,丰都驿的军队本来也不多,满打满算三千多人,就算解散了也没多少;杯水车薪,聊胜于无。” “其次,‘不婚税’本身是带有惩罚性质的税种;结婚与否,本来就是年轻人的自由,两情相悦才是头等重要的事情;拉郎配的结果,大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不婚税’对于社会稳定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如果操作不当,很有可能使得那些适婚男女,对于婚姻产生出恐惧和逆反心理。甚至是生出不婚的念头来,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陈琦微笑着说道:“虽说,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自然是好事儿了。但是,显而易见的,丰都驿没有办法借鉴任何经验,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主动的去趟出一条属于丰都驿自己的路来。” “第一,丰都驿主司府从去年开始,参考‘不婚税’,反其道而行之。我们不去惩罚那些不婚者,而是以奖励的形式,表彰那些适婚男女中积极结婚生子的群体。并且以福利的形式,帮助适婚男女减轻养育后代的负担。让所有的适婚男女愿意结婚,敢结婚,愿意生子,敢生子。” “第二,丰都驿主司府从去年开始,便主动的接纳流民。不论是是哪里来的,哪个敌国的,哪个民族的,都无所谓。只要你愿意留在丰都驿,愿意遵守中元帝国和丰都驿的法律法规。丰都驿都会让你有口饭吃。” “第三,丰都驿主司府从去年开始,以行政命令的方式释放贱籍人口。所有主动或被动入贱籍的人口,都会被丰都驿主司府强行除去贱籍身份,成为庶民。贱籍人口的婚丧嫁娶都是需要经过主家同意的,而庶民则不需要那么麻烦。” “有了以上三条政策辅助,丰都驿的人口问题,会以一个很快的速度得以解决。” 陈琦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那么,接下来,人口的问题解决了,就该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了。”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是农业发展方向的劳动力不足的问题。我想问诸位一个问题,你们有谁去丰都城西市的牲口市看过?” 一名身穿麻衣的男子举起手道:“回殿下,我去过。” 陈琦点头:“说说你对牲口市的看法。” 麻衣男子道:“回殿下,在下出身北境云州,少时跟着父母在云州马场中做事,所以对相马什么的很感兴趣。” “所以,我不管去了什么地方。都会习惯性的先去牲口市转转,看看能不能淘到几匹不错的战马。” “可是,等我去了丰都驿的牲口市,给我第一一感觉就是奇怪。” “其他州府郡县,那牲口市主要卖的还是马匹和马骡。马匹分为优、良、劣三等,优等是用来做战马的,良等是用来代步骑乘的。劣等马和马骡则是用来拉车,驾辕的。” “而丰都驿的牲口市,不管优、良、劣,马匹数量寥寥无几,而且价格高昂,比其他地方的同等级马匹要高出近一半的价格。” “就连拉车的马骡也是,不仅数量不多,质量不好,而且价格还奇高无比。整个市场中,全都是做农事时,所需要用到的用来耕地拉犁的骡马和耕牛成群结队的出入。” “如果不说那是牲口市的话,我都怀疑那是不是屠宰场了。” 陈琦点头:“你说的不错,丰都驿的牲口市是不允许卖战马的,所有进入丰都驿的战马,都会被丰都驿兵马司高价收购。” “包括那些可以用来代步的普通马匹和用来拉车的马骡,在丰都驿也是严加管控的。没办法,军驿是不会允许任何军资随意流进流出的。” “至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用于农事的骡马和耕牛,其实原因也很简单。那是因为,我需要那些牲畜帮忙解决农业发展方面,劳动力不足的问题。” 第114章 解决劳动力不足的办法(3) 陈琦:“从九百多年前,农家先贤们率先将畜力引入到了农业生产当中来,那是对农业发展有着划时代意义的一件事儿。” “只可惜,九百多年后的今天,农业生产对于畜力的应用,还仅仅停留在最初始的阶段。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又或是诸子百家,对于畜力的开发,培育,几乎可以说是寸功未进;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所以,由主司府出资,从南楚帝国和西夏帝国,大量的引入骡马和耕牛。然后,从这些骡马和耕牛中,选择出来一批身强体健,脾气温顺的,送到兰园农科区畜牧坊中精心优种杂交。培育出来更适合农业发展需求的耕牛和骡马。” “剩余的那些未被选中的骡马和耕牛,就直接由主司府发放至各郡县,由郡县负责发放到农户手中。农户使用骡马和耕牛是不收取任何费用的;但是,私自屠宰,杀害骡马和耕牛的,是会被主司府处以极刑的。” “畜力的应用,可以最大程度的解决农业生产中,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大家可以想一下,就算是一头老迈的耕牛,他一天耕的地,就比五六个壮劳力做的多,做的好。” “畜力可以解决农业生产中,绝大多数的需要花费大量劳动力解决的问题。剩余的那些相对比较精细的活儿,哪怕是老弱妇孺,也可以相对轻松的应对了。” 陈琦喝了一口水,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此外,丰都驿从今年起,会在两年时间内,修建一套完整覆盖丰都驿全境的水利灌溉系统。” “目前,民间最简单,最省力的引水入渠,浇灌农田的方法;每亩地也得三到五个人照看着,不让水跑了。而且,引水入渠的对于环境和地理位置的要求还很高,很难做到普及。” “而丰都驿要修建的这套水利灌溉系统,引用的水源呢,就是丰都河的水;而且,因为我们在修建水利灌溉系统的时候,会加入一些引水和倒水的辅助工具,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环境和地理位置的影响。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浇灌农田时所需要付出的劳动力。” 陈琦轻咳一声,今天的话说的有点多,嗓子已经有些不舒服了。但是,看着台下官学生们求知若渴的眼神,无奈的摇摇头,只好继续说了。 陈琦:“除此之外,丰都驿主司府主导的,关于农业科技方面的研发,目前也是卓有成效。” “诸位现在所在的这个园子,名叫兰园。对外呢,说这里是我的私宅。这种说法也对,也不对。” “对的地方呢,就是我确实住在这里,而不住在丰都驿主司府;所以这里确实可以说是我的私宅。” “不对的地方呢,就是这两千多亩地的兰园,我自己的居所,所占面积,还不足两亩地。” “剩余的地方被我建成了四个区域,你们所在的这里叫做学科区,是专门培养师者的地方。学科区的掌事叫做孔仁,是文圣孔家的少族长;学科区的教育长叫做墨渊,就是名满五大帝国的师者墨渊。” “学科区的北面的那块区域,叫医科区,是专门培养医士的地方。医科区的掌事你们应该都见过,就是去年刚刚卸任太医署首席医士的牧元大师;牧元大师的孙子牧羽和你们一样,都是皇家官学出身,你们应该也都听过他的名字。” “学科区的西面的那块区域,叫农科区,是专门研究农业生产方面的知识,并培养农业方面专科人才的地方。农科区的掌事名叫吴苗,了解当代农家学派的人,应该听过他的大名。” 台下,所有穿着绿色长衫的官学生们,在听到吴苗的名字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何邈更是迫不及待的打断了陈琦的话:“殿下,殿下,您说的可是有着‘亚圣’美称的吴苗大师?” 陈琦点头:“是的,就是他。” 何邈激动的脸都红了,看向陈琦的眼神已经满是憧憬和向往:“殿下,不知道,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去拜访一下吴苗大师,顺便去请教一些问题呢?” 陈琦点头:“当然可以。兰园之内,除了中央的摘星楼需要令牌方可出入外,其他区域可以自由出入。” 秦奕在陈琦话音刚落后便开口道:“不仅仅是摘星楼,还有东南角的兰馨苑和幽兰苑,也不可以随意出入。那里是我家少爷的私人居所,非要事不得闯入。” 陈琦听到秦奕的话,知道秦奕这是为了自己好,担心这帮官学生们会打扰到自己休息,所以也就没有去阻止秦奕的话。 所有官学生听到秦奕的话后,小心翼翼的将重点都记在了心里。他们之前居住的皇家官学,就在皇城中的外城区域;皇城里规矩森严,走错一步,误入一个地方,都有可能会掉脑袋。 所以,从他们进入皇家官学的第一天起,就被先生三令五申的不让他们乱跑,要懂规矩。这些人其他的能力别说好坏吧,最起码这个规矩是学到位了。 陈琦:“拜访是可以的。但是,你们要按照规矩,先预约,后拜访。如果你们不着急的,过两天,我会请吴苗大师来给你们上几堂课。有问题到时候也可以问。” 何邈点头:“在下记住了,何邈多谢殿下了。” 陈琦嗯了一声:“学科区的西北角,那块区域叫做工科区,主要是一些能工巧匠在那里研究发明一些有趣的东西。工科区的掌事名叫杜康,就是开创酒家学派的酒神杜康大师。” 好吧,这下子,官学生们都坐不住了。如果说吴苗和墨渊的影响力是有局限的,那杜康这位酒家学派的开创者,将酒文化真正发扬光大的当代圣人;几乎是所有官学生们心向往之的对象。不为别的,如果能和杜康混个脸熟,搞两瓶好酒尝尝鲜,或者是孝敬长辈、上司,那也是一件好事儿不是吗? 陈琦没有管官学生们的情绪,稍等片刻,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他才缓缓开口道:“而我说到的关于农业科技方面的研发,就是农科区和工科区合作完成的。” 第115章 陈琦的野望 陈琦:“目前,农科区就天象学,土壤学,植物学和动物学分组展开了研究。” “天象学,又叫气象学。主要就是研究和推导天象方面的变化,以利用、创造有利并抗避不利气象条件为目的,为农业的高产、优质、低消耗而服务。” “比方说什么时候刮风下雨,什么时候晴空万里,会不会出现旱灾,涝灾等等,所有有可能给农业生产带来麻烦天气现象。尽可能做到预防灾害,保证农产品产量。” “土壤学,说白了,就是研究我们脚下的土地。根据土壤颜色、土粒粗细和水文状况等进行土壤分类,然后通过分析,进行有目的性的施肥改良,以深耕细锄的方式,提高土壤肥力,增加农产品的产量。” “植物学,又叫良种选育。这个太专业了,我也说不太好。反正你们只需要知道,农科区未来培育出来的良种,只会比现在的良种产量高就是了。至于高多少,我也说不清楚。” “动物学,准确来说应该叫畜牧学。两个研究方向,第一个就是农耕用家畜培养,就是刚才给你们讲过的,培育耕牛和骡马等。” “第二个,就是研究,繁育肉食用的家禽和家畜,繁育出肉量大,培育周期短,不容易生病的家禽和家畜。” “这个呢,主要是为了解决人们吃肉难的问题。” “我们的老百姓,现在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一顿肉,咬咬牙,狠狠心,养上一头猪,到了年底都舍不得杀了吃肉。要么拉出去卖钱,要么就是再多养一年,养的再大一点,最好是能生小崽子。” “我希望的是,再过五年,十年。老百姓们不用苦熬苦等一年吃上一顿肉,不敢说每天都有大鱼大肉的吃吧,最起码是在不用担心挨饿的情况下,一个月吃上一顿肉馅儿的饺子,就好了。” “当然,我也希望,未来有那么一天,我们的老百姓们,可以像现在吃米和青菜一样,能够天天都吃上鱼和肉。那才是真正的无双盛世!” 随着陈琦的话,所有的官学生们都有些心向往之那样一个盛世了。那是一个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世界,在他们心中,那样的盛世,或许只存在于九天之上吧,人间怎么可能呢? 可是,两世为人的陈琦却是知道,那样一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虽然,那样一个世界,还会有人抱怨,还会有人充满戾气,还会有人违法犯罪,还会有人不知足,想要更好的生活。 曾经的曾经,陈琦也将那样的世界,那样的生活,当成是理所应当;他也曾不满足过,也曾抱怨过。 但是,直到他亲身经历了这一世的纷纷扰扰,经历了这一世的是是非非,经历了这一世的彷徨不安。他才真正知道,原来,他曾经那么嫌弃的世界,是无数人心向往之的圣境。 那里没有战乱,是因为有英勇无双的军人将危险抵御在了国门之外;那里没有饥饿,是先辈们将饥饿消灭在了他们那个年代。那里有太多,太多,太多的值得怀念的人和事儿了。 陈琦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穿越到古代,会有如何如何一番作为,会如何如何的名垂青史,富甲天下。 但是,等到陈琦真正穿越过来后,才发现,想要在这个鬼世界活下去都是有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儿。 别忘了,他可是皇子,是皇帝陛下的亲儿子,是未来的王爷,是真正含着金汤勺出来了。 在这个世界,他的身份不可谓不高贵,他的起点不可谓不高,他的开局不可谓不阳间。可即便是如此,陈琦这十多年来,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过着每一天。 这里没有父爱,父亲只是一个称谓,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身上,没有一点父亲应该有的温情,只有严厉和审视。 这里没有母爱,即便颜皇后是真的将他当亲儿子对待,可是那母子间若有若无的距离感,是没有血缘羁绊无法弥补的。 亲情这个东西很微妙,你有的时候不会觉得有多么的珍惜。当友情,爱情和亲情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们下意识的就会选择伤害或舍弃亲情。 等到我们在友情或爱情中受了伤,又会没皮没脸的找到亲情,去寻找一个避风港,慢慢的舔舐自己的伤口。 陈琦的前世,同样是一边甘之如饴的享受着父爱和母爱,另一边却将那份宠爱当做是理所应当,没有给父母足够的反馈。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下意识的跟父母大吵大闹。 直到在这个世界经历的这十多年来的风风雨雨,回想前世,陈琦真的有一种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的冲动。 陈琦这位皇子的日子过的尚且如此艰难,那民间的贫苦百姓生活之艰,可想而知。陈琦曾经想过很多次,如果他不是穿越到皇家,而是穿越到寻常百姓家的话,估计自己早就饿死了。还谈什么建功立业。 陈琦看着台下的官学生们:“那样一个盛世,未来一定会出现。而我们,或许看不到那样一个盛世了。但是,我们的子孙后代一定会看到那样一个盛世。而我们,也将被历史所铭记,因为,那样一个盛世,同样有我们的一份功来在。” “接下来的一个月,将以我为主导,为各位讲述我在治理地方的政治理念,传授我就任丰都驿主司这一年多,总结出来的为数不多的执政和治理地方的经验。” “我的政治理念,并不独属于某一家,某一学派。而是我在熟读百家经典后,取百家之精华,去各家之糟粕,总结出来的一套,独属于我个人的政治理念。” “至于传授执政和治理地方的经验,虽然我自己的经验也不算多,但是相比于诸位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诸位就聊胜于无的听一下吧。” “今天就算是我们的初次会面。虽然开始的时候你们让我不是很满意,但是,不知者不怪,今天的事儿就此揭过。” “明天开始,我希望诸位不要再让我失望。” 第116章 复杂的官学生 丰都驿,丰都城,兰馨苑 西落的夕阳将天边染成了美丽的红色,兰馨苑中,花香缓缓飘荡,沁人心脾,让人身心舒畅。陈琦坐在凉亭中喝着茶,吃着厨房送来的点心。 秦奕从院外走了进来,陈琦微笑着招手,示意秦奕坐到他的对面。 陈琦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秦奕:“秦伯,来尝尝,后厨送来的桂花糕,挺好吃的。” 秦奕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半,细细的在嘴里咀嚼着;或许是真的很好吃吧,秦奕的眉毛挑了挑,脸上露出一份喜色。 秦奕:“味道确实不错。桂花和蜂蜜放的恰到好处,香而不腻,绵密细润,不赖,不赖。” 陈琦微笑着亲自拿起茶壶,给倒了一盏茶,将茶盏推给秦奕:“喝点清茶,味道会更好一些。” 秦奕点头,接过茶盏小酌一口,满意的点点头。 陈琦见秦奕将桂花糕吃完了,这才缓缓开口道:“南楚的良种入库了吗?数量有没有核对好?” 秦奕点头:“少爷放心。都办好了。” “押粮官是柳相的二公子,我将他安排在主司府里下榻了。柳二公子想要见您一面,据他说是他父亲的意思。” 陈琦点头:“可以。就定在明天上午吧。明天早上吴苗大师会去给官学生们讲课,我正好有空。” “辰时初刻,你将他带到兰园来。” “对了,告诉后厨,准备上等酒席桌,明天午饭时候送来。” 秦奕点头:“好。” “少爷,带柳二公子来兰园,这,合适吗?” 陈琦笑着摇摇头:“无所谓了。兰园里的秘密,又能瞒多久呢?更何况,我也没有瞒的兴趣了。”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个卷锦帛,递给了秦奕。 陈琦:“这是我今天中午收到的,是我大哥派人送来的。” 秦奕展开锦帛,仔细的看完后,忍不住长叹一声。 秦奕:“看来,陛下是对兰园起疑心了?” 陈琦笑着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可以理解。” “毕竟,两千多亩地的园子,里面可是很能藏一些东西的。” 秦奕:“那少爷要回复吗?” “当然。”陈琦点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之前就说了,兰园里从来就没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兰园的戒备之所以如此森严,只是为了保护那些大师们的安全罢了。” “如今,我十八卫的力量已经足以保护整个兰园众人的安全了。就算是大成境的强者,都休想在我兰园中讨到好处。藏不藏,都无所谓了。” “再说,我们现在,还能藏得住吗?”陈琦指着秦奕手中的锦帛说道:“大哥奉父王之命,问我兰园的具体情况,我不可能藏着不说。” “为了兰园这点子,都算不上秘密的秘密,离间我兄弟二人的感情,实在是犯不上。” 秦奕点头:“所以,少爷您是猜到了陛下会过问兰园的事情,才将那些官学生们都引入兰园里的?” 陈琦摇头:“那倒不是。” “我原以为父皇会亲自下旨,向我询问兰园的事情。或者是派钦差,直接来看兰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没想到,父皇竟然会绕了一个弯,找到大哥那里,让大哥来问我。” 秦奕点头:“少爷说的没错。” “陛下做事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绕弯子的。按照陛下以往的处事风格,就应该像少爷说的那样做才对。这次怎么转性子了?” 陈琦摇头:“不知道。搞不懂。”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兰馨苑外飞了进来,落在了陈琦身后。陈琦和秦奕两个人并没有因为此人的出现而惊讶,老神在在的喝着茶盏里的茶。 那黑衣人走到陈琦身边,冲着陈琦单膝跪地:“主人。” 陈琦伸手将那黑衣人搀扶起来:“说。” 黑衣人:“主人!自五日前,那些官学生们入住兰园起,已经有九只信鸽从学科区飞出,目标都很一致,全都是飞往中元城的。” “而放飞信鸽的那九人,我也将他们的身份都查清楚了。请主人过目。”黑衣人手腕一翻,一个大拇指粗细的小竹筒便出现在他手掌中。 陈琦接过小竹筒,握在掌心中捏碎,将竹筒中的纸条拿出来,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 等到陈琦看完,将纸条递给秦奕。秦奕接过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陈琦看向黑衣人:“还有吗?” 黑衣人点头:“有!官学生中,有两位实力已经接近心领神会之境。他们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在兰园中四处查看。甚至……” 陈琦眼眸微眯:“甚至什么?” 黑衣人:“甚至,甚至他们还潜入过蓉姐儿的闺房。” 陈琦眼眸冷厉,浑身散发着一股摄人的寒气。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陈琦现在是真的愤怒了。 陈琦:“将那两个货给我抓来。让我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诺”黑衣人的话音刚落,就立刻消失在了原地。除了秦奕之外,就连陈琦都没看清楚黑衣人那诡异的身法是怎么使出来的。 秦奕将纸条放在石桌上,脸色同样冷寒:“所以。少爷你是猜到了官学生中会有朝中的眼线,你将他们引入兰园,是为了找出他们来?” 陈琦点头:“官学生们,就如同是朝廷放到各个州府的风筝。风筝嘛,怎么会没有线拉着呢?如果真的没有线,又怎么能控制的了他们呢?” “只不过,风筝和风筝也是不一样的。有的风筝是用麻布做的,用完了可以直接丢;有的风筝是用绫罗绸缎做的,用完了还可以回收;还有一些风筝,是镶了金箔的,不仅要往回收,还要往回勾几个彩迷方才罢休。” 秦奕没听懂陈琦的话是什么意思,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陈琦微笑着长叹一口气。 陈琦:“秦伯!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同样是人,有的人聪明,有的人憨傻;有的人漂亮,有的人丑陋;有的人忠勇,有的人奸猾。” 第117章 阳谋·来自朝廷的试探 陈琦“但是呢,人从来就没有不可用的,只要用人之人能将人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就会发挥出他的全部能力。” “就拿这些官学生们来说吧。这五天时间,我每天都会给他们讲课;有的人学的快,有的人学的慢。” “学的快的那些人,并不代表他就完全听懂了我讲的是什么,更不代表他就赞同我的观点。” “学的慢的那些人,也并不是说他们就真的笨,不理解我讲的是什么,很有可能他们是在思考,想要更深入的理解我所说的问题。” “所以,我对待所有人,尽尽可能的做到一视同仁。不让他们感觉好像被我给忽视了。” “等到多段时间,这些官学生们能够听用了。我也会根据他们的能力和这段时间的表现,分出三六九等来。然后将他们安排在最适合他们的岗位上。” 秦奕:“可是,这和您查找官学生中的眼线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琦哈哈大笑:“秦伯。您还不懂吗?” “他们出身皇家官学,他们只会效忠一个主子,那就是咱们那位皇帝陛下。只要他们的主子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会化身成为拥趸者,守护他们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帝王。” “这样一帮人,我还用的着去寻找什么眼线吗?那不遍地都是吗?只要陛下和朝廷需要,这些官学生们,立刻就会全部化生成为眼线。” 秦奕沉默了,果然还是他太天真了。真的以为这些官学生们是陈伽罗担心陈琦手里无人可用,送来协助陈琦治理地方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官学生们,竟然还会有别的身份。 陈琦看着沉默的秦奕,苦笑着摇摇头:“这本来也不算什么秘密。” “其实这连阴谋都算不上,因为朝廷是将官学生的利弊明明白白的放在我们面前,供我们选择了。” “我们丰都驿缺人才,缺少治理地方的人才,所以朝廷就给了我们三个选项。” “第一个选项,就是像招募司马笙那样,我们自己出去寻找合适的人才,然后等我们找到合适的人才后,再一个个的换掉那些我们完全看不上的家伙。” “只不过,好的人才堪称是可遇而不可求。我们到丰都驿一年有余了,周边的州府郡县基本上都走遍了。可以这么说,能够得到一个司马笙,就已经是苍天有眼,黄天开恩了。” “想要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才,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我能等得了,丰都驿的发展等不了,丰都驿百姓们等不了啊。所以,这一个选项只能是略过了。” “第二个选项,那就是我们自己开办官学,自己花时间,花心思去培养符合我们要求的人才;等到我们自己的人才成熟了,然后再用我们自己培养的人才,一个个的换掉那些我们看不上的家伙。” “同样的问题,时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就算我们做不到百年树人,仅仅只是将一个不识字的娃娃培养成为一个能够自主阅读的书童,也不是三年两头就能完成的。更何况是培养入仕为官的人呢?” “我们要教他们读书识字,为他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帮助他们建立正确的政治观,让他们懂得如何在大政方针的指导下,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带领老百姓们摆脱贫困,走向富裕。” “这一整套下来,没有个十年八年是根本做不到的。难道说,我们还要等到十年八年以后,等到我们的孩子们成长起来,再变革丰都驿官场的现状吗?不,我绝对不同意等到那个时候,十年太久,我只争朝夕。” “第三个选项,自然就是我们接受朝廷送来的官学生,然后从这些官学生中,找到合适的人才,一个个的换掉那些我们看不上的家伙。” “只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相当于主动的引狼入室,将朝廷的眼线都引入到了我们的辖区内。我们在接受官学生的同时,也就相当于我们同意了朝廷对我们的监视。” “当然,我们也可以不接受这些官学生,那就代表我们拒绝了朝廷对我们的监视。秦伯您是清楚的,一旦朝廷默认了我们是不服从朝廷管教的‘逆贼’,那会给我们和丰都驿带来多大的麻烦。” 陈琦站起身,看向北方,中元城方向:“不管朝廷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事实就是这样了。我们没得选择。” “哼!朝廷不是对我不放心,想要派人来监视我吗?可以,你来多少,我都照单全收;你想看什么,我就给你看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就直接告诉你什么。你连动脑筋都省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行的端,做的正,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想要给我脑袋上扣屎盆子,门儿都没有。” 秦奕:“那,你让幽冥监视官学生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陈琦眼眸中爆发出一抹冷厉的寒光:“哼。摆在阳面儿上的事儿,我当然可以坦然接受。但是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还是需要找出来除掉的。否则,那些混账东西,还真当我这丰都驿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秦奕疑惑的问道:“少爷你的意思,那几个传飞鸽的人,另有来头?” 陈琦收敛起脸上的寒色,缓缓笑道:“当然。”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些麻布做成的风筝,就像官学生中绝大多数的平庸之辈一样,是不值钱的,是用完就可以丢掉的。” “官学生当中绝大多数的人是属于这一类的。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朝廷激活和启用成为眼线。真的就那么任劳任怨的做一辈子地方官,兢兢业业的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风筝,是用绫罗绸缎做成的;这些风筝不仅可以放出去,还是可以收回来的。没有办法,必竟是花了真金白银做成的,必须要能够重复使用才行。就像战场上的探子,权斗场上的间谍。” 第118章 半夜蒸良种 秦奕有些惊讶的问道:“少爷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传飞鸽的人,都是陛下安插在官学生中的探子?” 陈琦摇头:“他们是探子,但是未必都是陛下安插进来的。” 陈琦走到凉亭边上的躺椅上躺下,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倦容。这几天,他早上要给官学生们讲课,下午还要忙着处理主司府的政务,中间还免不了要接见一些前来拜访的人,整个人忙的跟陀螺似的。 陈琦躺在躺椅上,眼睛虚眯,像是要睡着了似的:“皇家官学,名义上是皇室筹建的官学。但是,皇室只是皇家官学名义上的主子而已,朝中的那些势力,多多少少都会往皇家官学里安插一些人手。” “而那些探子,多半也是那些朝中势力安插进来的。” 秦奕眉头紧蹙:“他们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那些家伙对你有什么想法?又或是觊觎着丰都驿的什么?” 陈琦摇头:“不知道。我也没兴趣知道。” “不过,他们要是真拿我当不识数,想要往我的饭里掺沙子;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杀人在我这里,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秦奕点头:“我明白了。” “那少爷您准备怎么处理这些探子呢?” 陈琦缓缓睁开眼,看向秦奕:“那两个闯入幽兰苑的官学生,你以兰园总管的名义,在明天晨会上将他们处决了。权当是以儆效尤了。” “至于幽冥送来的那份名单,先放在你手里吧。等到培训结束了,在安排官学生们上岗之前,将这些人提出来处理了。警示一下官学生们。” 秦奕点头:“好,我明白了。” “那少爷你休息会儿吧,我先退下了。” 陈琦点头,没有说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秦奕催动身法,转瞬间就从兰馨苑内消失了。 丰都驿,丰都城,丰都城南,仓储区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梅雨季,乌云遮蔽了月亮。三更天,仓储区西南角,存放粮食的粮仓内静悄悄的。几十名身穿朱红色战甲的武士手持长戈,将三个粮仓团团围住,眼神敏锐的观察着四周,防范着贼人的侵入。 隐约间,七号粮仓内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不算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是那么的刺耳。 七号粮仓门口,一名身穿大红色皮甲的男子将耳朵贴在粮仓门上仔细的听了听里面的声音,有些困惑的看向身边的同伴。 皮甲男子:“老八,你有没有听到粮仓内有什么声音啊?会不会……” 那位被叫做老八的男子讪笑着伸手,拍了拍皮甲男子的肩膀。 老八:“小鬼,别那么紧张。粮仓里,难免会有老鼠在夜里前来偷吃。有点声音都是难免的。” “放心吧,这三座粮仓都是督军大人亲自检查过后,亲自验收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等着回朝领赏吧。” 皮甲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那能总有一种感觉,那声音很是古怪,绝对不是老鼠的声音。 但是,就像老八所说的那样,这些粮仓可是督军大人亲自检查后验收合格的,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既然如此,他好像确实有些杞人忧天了。 皮甲男子长出一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如同一棵青松般站立。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七号粮仓内,粮仓的正中央,平整的堆叠着密密麻麻的袋子,那些袋子上,用黑色墨汁写着一个大大的‘楚’字。袋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从一些裂缝中,还能看到裸露而出,下一刻有可能就会掉落的粮食。 那堆放在粮仓正中央的,正是南楚帝国今年向中元帝国采购的良种,仅仅这七号粮仓内,就有足足一百万石,是往年南楚帝国采购良种的一半左右。 即便是今年中元帝国增加了卖给南楚帝国的良种数量,这一仓库的良种,也占到了今年南楚帝国采购良种的三分之一。 粮仓西北角,原本平整的土地,突然裂开一个缝,片刻之后,那个缝变成了一个两米见方的通道。一身黑色长袍的秦奕从通道中走出,观察一圈,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用手势冲通道内招了招手。 一群身强体健的壮汉,从暗道中走出,小心翼翼的走到堆积如山的粮食前,扛起两袋粮食,转身沿着暗道向外走去。 秦奕站在一旁,一边听着仓库外的情况,一边指挥着壮汉们尽快搬运装在麻袋中的良种。 约摸一个时辰后,壮汉们终于将近一半的良种给搬了出去,秦奕小心翼翼的退出暗道,那暗道口在片刻之后,又缓缓的关闭了。 秦奕顺着暗道,约摸半刻钟后走到了暗道出口。看到壮汉们将粮食都装满了车,摆摆手:“走。” 装满粮食的车紧跟着秦奕的脚步,半个时辰后,来到了一处大院外。秦奕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大院的门敞开了,几十名壮汉从大院里走了出来,帮助车夫将装有粮食的马车赶进大院中。 秦奕指挥着壮汉们:“一组二组负责卸货,记住,千万不要把袋子弄破了,也不要在袋子上留下任何的污渍。” “三组四组负责拆袋子,千万记住,不要把扎袋子的绳子弄坏了,还要记住袋口绳结的打法,一会儿可是要复原的。” “五组六组负责将粮食倒进蒸笼里,盖上盖蒸一刻钟。记住,一刻钟后必须立刻开盖将粮食倒出来,千万不要超时了。” “七组八组负责将蒸完的粮食铲近烘干槽内,以最快的速度烘干。并且要将烘干后的粮食铲进冷却罐中冷却。” “九组十组等到粮食冷却后,用原来的袋子将粮食都装起来,放到一旁,等待三组和四组的人过来封口。” “好了。开始干活。” 一群壮汉有条不紊的分工合作,仅仅只是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将所有的粮食都给蒸了一遍;烘干装袋后,秦奕指挥着壮汉们将粮食重新装车,又将粮食拉回了暗道入口处。 如法炮制的,秦奕指挥着壮汉们,将蒸过的粮食又从原路,运回了七号仓库内。 第119章 丰都河水患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兰馨苑 伴随着晨光洒下大地,陈琦结束了晨练,回屋洗漱一番后,刚刚走进凉亭,秦奕就带着一个小厮,拎着两个食盒走进院中。 陈琦微笑着看向秦奕:“秦伯,早!” 秦奕微笑着冲着陈琦点头:“少爷早!” 秦奕指挥着小厮,将早餐放在石桌上,挥手示意小厮退下。秦奕亲自给陈琦将碗碟筷子摆好,并亲手给陈琦倒了一杯奶茶。 陈琦接过秦奕递来的筷子,伸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秦奕微笑着点头,坐在了陈琦身边,拿起一双筷子。主仆二人安静的吃起早饭来。 吃罢早饭,陈琦静静的品尝着杯中的奶茶。秦奕将石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完后,让小厮将东西收走。等到兰馨苑中又一次只剩他和陈琦二人后,这才缓缓开口。 秦奕:“少爷,昨晚,我们依照计划,潜入了七号仓库,将南楚购买的良种搬出来,蒸了一遍,烘干后又给放回去了。” “昨晚一共蒸了大概三十多万石的良种,如果顺利的话,三天左右,我们就能将七号仓库中的一百万石良种,全都给他蒸一遍。” 陈琦点头:“好。不着急。” “我已经告诉司马笙了,让他最少将南楚运粮队绊住五到七天。加上梅雨季节的来临,丰都河涨水,南楚帝国想要调大船前来接应,也需要一些时日。” “所以,你们的时间有的是。不需要那么着急。一切都以稳妥为主,安全第一。” 秦奕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全程盯着的,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陈琦嗯了一声:“官学生们的早操就由你全权代劳了。我处理一下昨晚送来的一些公文,顺便等柳二公子,柳源的到来。” 秦奕起身:“好。我这就去办。” 秦奕离去,陈琦从身后的木盒中,拿出一摞公文,仔细的批阅起来。原本陈琦想要约见台州府,吴州府,赣州府和湘江府的刺史,在清明时节会面,商谈一下联合治理丰都河的事情来着。 结果赣州府刺史褚炳炎被他越级革职后,朝廷迟迟不派人前来继任刺史之位,搞得赣州府近三个多月竟然无人主事;联合治理丰都河的事儿也就无疾而终了。 现如今,梅雨季节来临,丰都驿沿河的各个郡县,陆续报来公函,说丰都河水有越过警戒线的趋势,丰都河的水患隐隐又有复发的征兆。 陈琦看着那一封封如雪片般送来的公函,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丰都河水患,一直以来都是丰都河两岸的潜在威胁。但是,治河又非仅靠一州一府之力就能完成的。 原本平南王府是有统辖南境十三州的权利的,所以治理丰都河,本来也就是平南王府的职责之一。 但是,熊淼被封平南王后,朝廷为了那个众所周知的目的,将除渝州府和益州府外,其他十一州的行政权全都收归朝廷手里了。 这就导致了,平南王府的职权畸形,平南王光有军权,没有行政权;平南王熊淼的权利被束缚在了一个隐形的套子里。 而南境十三州,也是各干各的,各玩儿各的,治河这种需要万众一心的事儿,朝廷不出面张罗,谁敢私下串联,触朝廷那个霉头。 陈琦看着面前又一封汇报丰都河水位接近警示点的信,手指在石桌上轻轻的敲击着。 陈琦口中呢喃着:“治河,治河,治河。” “现在谈治河,太晚了。只能是先撑过今年的梅雨季再说了。” 陈琦咬着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眼神微眯,脸上露出一副狠辣之色。 陈琦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的:“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就别怪小爷我心黑手黑了。” 陈琦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周身的衣物:“来人。” 一道俏丽的黑影从墙外飞入,落出在陈琦面前,单膝跪地:“少主!” 陈琦点头:“你去主司府,将洛玛给我叫来。” “遵命。”话音刚落,那黑影如一阵风般的,消失在了陈琦面前。 陈琦看向院外:“阿柒,来一下。” 一名身穿浅蓝色短衣的小厮听到陈琦的话,小跑着来到陈琦面前:“殿下有何吩咐?” 陈琦:“阿柒,你去军工坊,将雷锐大师帮我请来。” “诺。”阿柒答应完,立刻小跑着,离开了兰馨苑。 陈琦坐回到座位上,继续翻看起面前的公文来。手里捻着一支木炭笔,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要批注的,就直接用木炭笔在公文上写下来。 兰馨苑外,一名小厮领着一名身穿浅绿色文生公子衣的男子走了进来。那小厮正欲向陈琦汇报,有客来访。结果被那绿衣男子给伸手拦住了。 绿衣男子和小厮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门口,等待着陈琦的传唤。 几十封公文,陈琦用了近半个时辰,才批复完。这倒不是陈琦笨,办事效率低;而是陈琦太了解他手下那帮货是个什么水平了。他如果只是简单的批复一下,那帮人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蠢事儿来。 陈琦的每一次批复,都要经过深思熟虑,都要将方方面面的利害关系想清楚,搞明白;然后再将如何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一并写下来,告诉他们要如何解决那些问题。几乎可以是手把手的教他们要如何做事儿了。 这种情况下,陈琦能批复的快,那才叫见了鬼了呢。 陈琦将公文处理完毕,将木炭笔放到一旁,正准备收拾一下公文,就感受到自己好像被一束目光给锁定了。 陈琦抬头观看,看到那绿衣男子,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陈琦玩味的说道:“柳二公子,别来无恙啊。” 绿衣男子快步上前,走到陈琦面前单膝跪地:“臣柳源,参见三殿下。冒昧打扰,还请殿下恕罪。” 陈琦哈哈大笑,起身走到柳源面前,将柳源搀扶起来。 陈琦:“起来。都是自家人,搞得这般生分干嘛。” 陈琦拉着柳源的手,走进凉亭中,将他按在自己身旁的位置上。 陈琦看向小厮:“去,泡一壶清茶送来。” 第120章 柳毅的来信和诡异的清河公主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兰馨苑 陈琦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柳源,微笑着点点头:“你这家伙,又胖了一圈。是不是大嫂不在家,没人能管你了,你开始放飞自我了。” 柳源耸耸肩:“还好吧。没胖太多。” “大姐不在家,大哥和父亲又忙于公事。老娘没事儿干,天天拿我当猪养,一天四顿饭,少吃一口都不行。你但凡心情不好,说今天没胃口;怹老人家,立刻就能给你哭一抱,真的是受不了。” 陈琦听到柳源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还真是幸福的烦恼。” “你就多体谅体谅老娘吧。孩子们都大了,各自要忙活各自的事儿了。怹老人家照顾了你们这么多年,整天吵吵嚷嚷的都习惯了。突然耳根子清静了,怹也会觉得孤独的。” 柳源点头:“我明白。我也就是嘴上说说,老娘给我的吃的喝的,我一点没拉的,都进了肚子了。” “原本我还想着再等两年,等到十八岁及冠后,再出来当差办事儿呢。可是这次老爹亲自找到我,让我南下当差;为了这事儿,他甚至亲自出面去向老娘陈情,表以厉害。这才无奈南下这一趟咯。” 陈琦颔首:“柳相做事向来谨慎,如果不是真的无法托付旁人,也断不会让你远赴南境一趟的。” “说说吧。柳相命你前来,所为何事?” 柳源从怀中掏出一支木盒,木盒的口用火漆封着。陈琦接过木盒,从靴筒中掏出一柄匕首,小心翼翼的除去火漆,将木盒打开,从木盒中取出一卷锦绢。 陈琦展开锦绢,仔细的看了起来。 小厮端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的走到凉亭中,小厮将托盘上摆放着的一只茶壶和两个茶盏放到石桌上,拿着托盘,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兰馨苑。 一刻钟后,陈琦将锦绢收起,放入木盒内。手指在石桌上轻轻的敲击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突然,陈琦的手指停在了半空,陈琦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陈琦拿起茶壶,将茶盏摆开,亲自给柳源斟了一盏茶。 陈琦:“柳源,给我讲一讲那位清河公主到了中元城的事情吧。” 柳源双手接过茶盏:“那位清河公主到了中元城后,陛下命太子设宴,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作陪,招待了那位清河公主。” “陛下那意思就是让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跟那位清河公主见上一面,看看有没有能看对眼的。” “不过,或许是太子殿下在场的缘故,男女双方都有点放不开?席间传回来的信息表明,双方貌似并没有擦出什么火花来。” “宴席结束后,陛下将那位清河公主安排在老齐王府中下榻,并且还给她添置了不少的使唤人。那位清河公主照单全收,一点都没含糊。” “消停了几天后,那位清河公主开始大张旗鼓的拜访朝中重臣,内阁五老,六部主事,甚至连御史台那等清水衙门,她也照样拜访不误。” “你别看她和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他们没传出彼此看对眼来。那些个王宫贵胄的公子们,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个个的将老齐王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那段时间,老齐王府的热闹程度,一点都不比勾栏坊差。也不知道那位清河公主到底是来中元帝国和亲的,还是他娘的招待恩客的。” “我出发的前两天,那位清河公主竟然去拜访大公主和二公主去了。结果没想到,他直接被两位公主身边的嬷嬷给赶出来了。” “据说,两位嬷嬷说的话还很不好听。说她是什么脏东西,怕他污了两位公主的眼睛。” “至于这些事情后来怎样了,我就不知道了。依着那位清河公主急功近利的性子,恐怕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琦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想着天机门传来的信息和柳源口中的信息。他很奇怪,清河公主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像他在渝州城见到的那般有城府。相反的,她的一举一动都凸显着两个字,‘毛躁’。 陈琦很难想象,以清河公主的聪明才智和诡谲多变,她会做那些个荒唐事儿。如果说她不是另有所图,陈琦自己都不信。 不过,陈琦困惑的就是,清河公主她到底图什么呢? 在大庭广众之下,拜会那些个王宫贵胄,朝中重臣,接待那些个只知道流连花丛中的贵公子。除了能让陛下和朝廷猜忌,然后落个不太好的名声,别的…… 陈琦眼睛猛地睁开:“别的?名声?” “难道说,我一开始就判断错了他的目标不成?” 陈琦看向柳源:“柳相可曾和你说过,五弟前往北境办差,结果如何?父皇可曾满意?” 柳源叹息一声:“五殿下北上办差出了大错,搞得镇北王非常的不满,甚至上书弹劾五殿下,说他轻薄误事,难堪大用。” “陛下虽然很是不满镇北王的僭越之举,但奈奈何要顾及老臣颜面,只好重罚了五殿下。陛下不仅将五殿下给禁足了,还重罚了五殿下一年的例银,并且收回了准备赏给五殿下开府建衙的宅子,也就是清河公主现在下榻的老齐王府。” “五殿下作陪宴请清河公主,也是得了陛下特旨才允许出来的。等到宴席过后,五殿下就又被禁了足,关进了皇家官学。” “父亲说,五殿下办差出错只不过是个借口,是个由头罢了。镇北王不满的根本不是五殿下,而是陛下。” “二皇子和你都外派了差事,按道理讲,四皇子也应该外派差事才对。镇北王本身就是四皇子的亲外公,镇北王当然想要让四皇子外派北境办差,等到封王后,直接接管他手中镇北王府的军务了。” “可是陛下直接越过四皇子,给五皇子外派了北境的差事;镇北王自然就不满咯。在那位老顽固眼里,他手里的镇北王府,只能给自己的亲外孙,而不能是其他人。” “所以,五殿下办差出错,除了他能力不足外,镇北王在其中下了多少子子,就不得而知了。” 第121章 北境之乱 陈琦喝了一口茶微笑着摇摇头:“五弟这是遭受到无妄之灾了。” “镇北王,庞钰龙,这个老家伙,是将北境当成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了。摸不得,碰不得,丝毫都不允许别人染指他的那点利益。” 柳源无奈的摊摊手:“其实镇北王并不是从现在才开始不老实的。那老小子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生出异心和贪念了。” “十七年前,北魏皇帝拓跋纮亲率大军叩关,代州府,晋州府,云州府刺史弃城遁走,导致北境失守。北境十一州中,有八州沦陷,营州刺史何煦等数十名州府官员战死,北境损失惨重。” “当时若非北衙禁军迅速北上驰援,救黎民于水火,挽大厦之将倾;北境十一州恐怕全都得落入敌手,北境百姓全都得沦为北魏人的口粮。” 陈琦点头:“嗯。我听说过这件事儿。” “北境平定之后,陛下将代州府,晋州府和云州府,三府刺史定了叛国罪,诛了九族,连带着他们背后的宗族都尽数被屠戮。那一场屠戮,死者不计其数,血腥味在中元城飘了三个月都没能完全散尽。” “那是陛下登基以来,杀人杀的最多的一次。” 柳源点头:“没错。陛下加封了营州刺史何煦大人忠勇伯爵,并且重赏了陇中何家。其余的官员和家眷也多有照拂。” “何煦大人的公子,何邈,被陛下收为义子,养在皇家官学中。此次跟随官学生们南下,来到了丰都驿。” 陈琦点头:“嗯。我见过他,有印象。” 柳源:“所有人都以为三府刺史弃城而逃,是北境失守的原因。朝廷和陛下也将三府刺史当成首恶,进行了严惩。” “但是,镇北王镇守北境,拱卫帝都。保障北境安稳,本就是职责所在。可是对于北魏帝国来犯,他不仅没能在第一时间进行探查得知,而且也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知朝廷北境的战况。” “是后来北境失守,云州长史派人传信,朝廷才得知了北境的战况。那会儿,营州府已经被围困了十多天,营州城破近在眼前。陛下连圣旨都没来的及写,直接用虎符调兵北衙禁军,传口谕背上驰援营州府。” “可是,北衙禁军终究还是没有赶在营州城破之前到达,营州刺史何煦大人他们最终还是都战死了。营州城被屠城,城廓内外尸横遍野,就连黄口小儿都未能幸免。” “北境十一州,城破的八个州,情况和营州城都相差无几。就算是没有被攻破的崇州府和蓟州府,城廓外北魏人的尸体也是堆积如山。” “可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州府,不仅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就连互市所用的榷场,在战时都一直在照常营业。” “而这个州府,正是有着北境门户之称的,镇北王府和镇北军的所在地,幽州府。” 柳源无奈的笑了笑,端起茶盏轻酌一口。 柳源:“镇守北境的镇北王府,守卫边境安全的镇北军。竟然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北境十州经历灭顶之灾,而无动于衷。真正的是‘其心可诛’,‘其行可诛’。” “从那时起,陛下就怀疑,镇北王府有猫腻。但是碍于北境安危还需要镇北王府守护,陛下膝下只有太子一个子嗣,无人能袭爵补位。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此后的十七年中,镇北王庞钰龙借口要统一北境的防御体系,开始明目张胆的插手北境十一州的政务。甚至是擅自更换州刺史和守备使。” “现如今,北境十一州,几乎所有重要岗位,都是由镇北王嫡系把持。那真就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 “陛下此次派五皇子前往北境,吊唁已故忠勇伯何煦大人,并且顺道检查一下云州府,营州府,晋州府和代州府的政务。实际上就是想让五皇子去趟趟道,看看北境是不是真的是铁板一块。” “结果,五皇子从进入北境起,几乎就是一步一个坎,处处受制,时时受限。” “最后,甚至被人诓入烟花楼中,污指五皇子行为不检点,坏了五皇子的清誉。” “陛下在明知五皇子是被诬陷,被冤枉的情况下,为了北境的安危,只得忍痛割爱,重罚了五皇子。简直是窝囊透了。” 陈琦无奈的笑了笑:“你这么和我说,是有什么目的,或者想法吗?” “还是说你就是闲来无事,不远万里,来找我吐槽来的。” 柳源长叹一声:“鬼才有功夫和你吐槽呢。老爹派我来,主要是给你宽心的。” 陈琦疑惑:“宽心?” 柳源点头:“嗯。” “老爹估计,你应该会猜到朝廷培养官学生们的真正目的,担心你知道后,会迁怒于陛下,迁怒于太子,迁怒于朝廷。这才派我不远万里前来南境,和你说明情况。” 陈琦颇有兴趣的看向柳源,对于柳源接下来要说的话,颇有些兴趣。 柳源无奈的耸耸肩:“我首先要说的就是,派往丰都驿的这批官学生,其实是陛下一时冲动之下,临时改变了他们的去向,无意中派来丰都驿,辅助殿下管理丰都驿的。” “而这批官学生,原本是要派往北境十一州,做属吏的。” 陈琦被柳源的话给说迷糊了,满头雾水的看向柳源:“啥意思?” 柳源无奈的摊摊手:“皇家官学培养的官学生,说白了,就是一帮满脑子忠君爱国的愤青。只要皇室需要,他们随时都可以为了皇室舍生取义,放弃生命。” “与此同时,这些官学生们,也是朝廷布在各州府中的眼线,监督那些门阀世家的子弟们有没有违规逾矩之举。” “何邈他们这批官学生,原本应该是派往北境十一州做属吏的。朝廷的目的就是给铁板一块的北境十一州官场中掺点沙子,让北境官场自己先乱起来。顺便在明面上监视镇北王府的一举一动,震慑镇北王府,让庞钰龙那个老小子安分一点。” 第122章 误会?错送的官学生 柳源:“所以,皇家官学在挑选这批官学生的时候,也是煞费苦心,费尽了一番心思的。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十七年前,那场北境之战的遗孤。” “北境,本身就是他们的家。而他们和庞钰龙之间,有着杀父之仇,灭族之恨,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是绝对不会被庞钰龙所收买的一批人。” “结果,就在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完的时候。陛下莫名其妙的插手进来,将所有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柳源无奈的叹息一声:“陛下和太子聊天的时候,聊到了你们丰都驿的护卫使贺炳睿。” “太子殿下有意提拔贺炳睿,结果被贺炳睿以丰都驿缺乏人才,自己要为丰都驿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给婉拒了。” “陛下和太子殿下都挺惋惜贺炳睿这个人才的,又很喜欢他的忠勇。所以这才临时起意,将皇家官学中,暂时未外放的一百九十六名官学生都派到了丰都驿,协助殿下治理地方。” “然后……” 陈琦有些无奈的看向柳源:“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被一百多人监视的那个傻子咯?” 柳源摇头:“老爹让我给你带个话。” “老爹说,这些官学生们虽然被安排了特殊的使命,但是其本质并不坏。而且能够被留到最后的,全都是有着一技之长的人才。你在治理地方的时候,都能用得上。” “至于他们身为眼线的使命,老爹让我告诉你,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心底无私天地宽,只要你自己没有歪心思,那些眼线有和没有,其实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取长补短,用优舍劣。这些官学生们,怎么着,也比现在你手下的那帮废物们管用吧。” 陈琦听到柳源的话,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柳毅这意思就是比烂呗。不过,怎么说呢,柳毅这话和他的想法还真的就是不谋而合了。心底无私天地宽,没错,他没有私心,怕个鸟啊。 陈琦看向柳源:“除了这件事儿,柳相还给你安排什么任务了。一次性说来听听吧。” 柳源摇头:“没有了。就官学生这一档子事儿。” “你我多少年的好朋友了。我是那种会和你藏着掖着的人吗?” 陈琦点头:“你的话,我相信。” “不过,既然你来了我这兰园了,不带你四处去看看就不合适了。正好,你爹和我爹都对我这兰园很感兴趣,还专门让我大哥写信来问我兰园的具体情况。” “我懒得给他们回信了,干脆你就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脑子记,记住了以后,回去说给他们听就行了。” 柳源看了一眼兰馨苑:“兰园?就你这还没我家花园大的地方?这里有啥呀?” 陈琦伸手在柳源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小家子气。少爷我是那么没品的人吗?” “走,带你开开眼界去。” 柳源揉了揉被陈琦拍的有些疼的脑袋,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没挨过陈琦的揍了,还有点陌生的感觉。屁颠屁颠的跟在陈琦身后,向着兰馨苑外走去。 陈琦先带着柳源走进了摘星楼:“这里叫做摘星楼,共九十九层,高一百二十丈。摘星楼的前三十三层是藏书阁,里面收藏着我从五大帝国买回来的数万册百家藏书。” “中间的三十三层是珍宝阁,里面收藏着各类奇珍异宝,稀世珍品。有很多东西,就连内库都没有存货。” “最上面的三十三层是聚气阁,是我找专人设计的,用来给武修提供闭关修炼,冲破境界的地方。聚气阁远离凡尘俗气,有益于武修之人凝神静气,是得天独厚的修炼之所。” 陈琦边说边给柳源介绍,柳源对藏书没什么兴趣,他这个人虽然不至于不学无术吧,也不算饱读诗书,纯粹就是一个半吊子。相比于陈琦的那些珍藏,他还是对那些画本感兴趣,比方说‘春gong图。’ 不过,当柳源看到珍宝阁中的奇珍异宝的时候,那小眼睛顿时就亮起来了。也不怪他没见过世面,他跟着自己姐夫,也就是太子陈环,也去过内库,看到过内库里的奇珍异宝。可是和眼前的珍宝阁相比,真的,内库和破烂市儿也没多大区别了。 陈琦伸手在柳源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直接将柳源从财迷梦中扇醒了。 陈琦:“珍宝阁中的东西,都是我自己收集的。等到三节两寿,送给我母后做礼物的。你小子别打这里的鬼主意,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柳源看了一眼陈琦,发现陈琦好像并不是在开玩笑,这才悻悻然的走出了珍宝阁,继续向楼上走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柳源终于爬上了摘星楼的楼顶。此刻的柳源,脑袋都被汗水打湿了,像是被水洗了一般;他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啥时候受过这个罪啊。 柳源小眼神哀怨的看向一旁,若无其事的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了,为什么小的时候不跟着太子殿下他们修习一点武道。不为别的,强身健体也是好事儿吧。 看看人家陈琦,爬了一百层的高楼,脸不潮红,气不急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着就那么超然,那么的潇洒。再看看自己这副熊样,太丢人了。 陈琦看着柳源,无奈的摇摇头:“你这身体,哪里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六七十岁的老头都没你那么虚。” 陈琦走上前去,缓缓的将自己的内力渡给柳源一点,帮助柳源恢复体力。等到柳源恢复了一些体力,陈琦这才撤去内力,领着柳源来到了摘星楼的露台边。 在陈琦的指点下,柳源俯瞰着整个兰园,柳源终于看到了兰园的全貌。 陈琦:“兰园占地两千亩,对外说是我的私人宅院。其实是一个带有研究和教育性质的传习所,我们称之为研究院。” “兰园分为五个区,工科区,农科区,学科区,医科区和兰馨苑。” “兰馨苑是我的私宅。”陈琦指着兰馨苑所在的位置:“兰馨苑旁边的那个小院叫做幽兰苑,是我未来夫人的居所。” 第123章 柳二公子 柳源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兰馨苑 柳源宛如行尸走肉般的跟随着陈琦的脚步回到了兰馨苑中,陈琦看着柳源那呆头呆脑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柳源感受到了陈琦那满含嘲讽的目光,没好气的白了陈琦一眼,一屁股坐到石凳上,回想着这一上午的所见所闻。 早上这一圈走下来,柳源的下巴就没合起来过。他可以肯定,他今天一天见到的‘大人物’比他之前十五年看到的总和还要多。 右相柳毅共有三子一女,大公子柳涛,文武双全,八岁入皇家官学学习,连续五年被评为皇家官学首席。 后来,太子陈环组建太子卫戍,陈环本着内举不避亲的原则,将刚满十八岁的柳涛选入了太子卫戍,并且在一个月后,破格任命柳涛为太子卫戍使,官居四品。 太子卫戍使,可以说是太子未来继位后一定会仰仗的股肱之臣了,所以也有‘亚相’之称。柳毅和柳涛父子也被人们称为一门双丞相,柳家的威势因此也是越发的如日中天了。 大女儿柳如兰,文采斐然,有乃父之风。从小就和太子陈环有婚约在身,成年后便和太子陈环成婚,是中元帝国的太子妃,未来的国母。 小公子柳溯,今年刚满十二岁,已经是名满中元城的小才子了。如今在皇家官学读书,盛名不亚于他的兄长柳涛,是现在皇家官学的首席。 最后一位,就是柳源,柳二公子这个‘废材’了。这货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也不愿吃苦修习武道,和同样文不成,武不就的四皇子陈璋一起,并称皇家官学两大‘废材’。 柳毅家风极严,对于自己的子女要求很高。四个孩子里,柳源是最聪明的,却也是最不上进的。 柳毅打过,骂过,罚过,十八般武艺,在这货身上使了个遍;可是,不管柳毅再怎么收拾他,这货还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样。 后来,柳毅也没辙了,对柳源的要求一降再降,从原来的学有所成,到后来的差不多就行,再到后来降到不能比陈璋差;直到现在,柳毅对柳源的要求只是活着别惹事儿就行。 别看柳源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但是他天生就聪明,学什么东西都特别的快。而且,他那种圆滑的性格,能够很快的和所有人都成为朋友。 不管是太子陈环那样的正人君子,还是世家公子那些酒色之徒,又或是朝中那些道貌岸然之辈。他们都会下意识的将柳源引为知己,当成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所以,柳源在中元城中,还有一个‘百事通’的外号。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都以能结识柳源为荣。 陈琦四年前被太子陈环带去柳相府,因缘际会下,结识了柳源,柳二公子。陈琦起初挺烦柳源的,这伙那个嘴,就跟租来的,着急还似的;叨叨叨,叨叨叨,一天到晚说个没完没了的。陈琦真的恨不得找来针线把这货的嘴给缝上。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陈琦见到柳源的时候,脸都是板着的,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要是换了别人,被陈琦那么轻视,不说生不生气吧。识趣一点的也躲得远远的了。更有甚者今生都老死不相往来了。 柳源这货就是他娘一个怪胎,陈琦的脸色越冷,他越往上凑;也就是仗着陈琦不敢打死他,疯狂的在陈琦面前作妖,搞得陈琦好几次都想把这货给活埋了。 那段时间,正好是陈琦最为敏感的时期。前世的记忆混杂着今生的见闻,搞得他跟个疯子似的,不知所措。陈琦为了自保,几乎是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似的,整天都在想着如何回到蓝星去。 就在陈琦接近崩溃的时候,柳源出现了。他像是一个苍蝇似的整天在陈琦身边转悠,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的。让陈琦没有时间去思考穿越的事情,也没有时间思考前世今生的事情。 半年以后,陈琦在柳源的骚扰下,逐渐的适应了穿越后的生活,也慢慢的理顺了两世的记忆。陈琦虽然还是不太愿意与人交往沟通,但是好歹吧,能静下心来听人说话了。 一年后,陈琦的心防逐渐放开,愿意和同龄人在一起相处,愿意和同龄人进行交流;而且还结识了第一个同龄人做朋友,而这个人就是柳二公子,柳源。然后在柳源的介绍下,才陆续的又结识了军工坊掌事雷锐和祁阳茶山掌事刘谋几人。 世人都以为柳源是个不学无术的‘废材’,一无是处的‘蠢蛋’;只有陈琦知道,柳源并没有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陈琦见过的所有人中,柳源的智商是可以排在前几位的。他那玩世不恭的表象下,掩盖着的是他不愿意与世间苟合的傲气。 在他看来,他老爹柳毅和兄长柳涛活的太过功利,太过贪恋权势,已经活的没有了自我,成为了权利的奴仆。 在他看来,他姐姐柳如兰的才华完全不在兄长柳涛之下,却只因为身为女子,就只能藏身于深闺之中,最后嫁为人妇,沦为生儿育女的工具。 在他看来,他小弟柳溯为了获得自己老爹的认可,疯狂的压榨自己的潜力,卖弄自己那点微末的成绩,像是滑稽又可笑的小丑。 他看不上满朝文武,看不上皇家官学的师长和同窗。他不愿意为了迎合别人的喜好,就让自己过的不快乐。 所以,他玩世不恭,他嬉笑怒骂,他荒唐胡闹。他完全不在乎别人称他为‘废材’,他只想要过自己的生活,活自己的人生。 说实话,陈琦对于柳源的洒脱是很羡慕的,他也想要像柳源那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可惜,他做不到。 然而,今天,一向对什么事儿都处之泰然的柳源,在跟着陈琦转了一遍兰园后,整个人的世界观都快崩了。 不管是杜康,吴苗,还是杨凡,欧铁;那些只存在于别人口口相传中的,如同神仙一般的人物。竟然都被陈琦集合在了一起,集合在了这小小的兰园中。 特别是那个从小和他一起玩到大的雷锐,竟然可以和那些大人物们平起平坐,以同辈相交。更是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第124章 封闭兰园的真相 柳源看着陈琦,疑惑的问道:“所以,你之所以封闭兰园,不让外人入内探查。不是因为兰园里有什么秘密,或者有什么宝藏。而是因为那些奇人异士们?” 陈琦点头:“是的。” “五大帝国对于这些大师是又爱又恨,既想要将他们收归麾下,又担心其他帝国因此而报复他们。所以都默契的在刻意疏远他们,冷落他们,不让他们受到老百姓们的重视。” “我将他们接进兰园中供养起来,让他们有地方研究自己的那点手艺,帮助他们找到合适的接班人,将他们的手艺都传承下去。让他们的手艺可以应用起来,造福百姓。” “可是,谁能保证,五大帝国的掌权者,不会出于自己的利益考虑,从而派人来暗杀这些大师们呢?” “半年前,杜康大师刚到兰园的时候,因为缺少一些东西。就亲自带领着几个小厮去丰都城中采购去了。然后,杜康大师的行踪就被人个捕捉到了,那贼人跟踪杜康大师,一路跟到了兰园外。” “夜间,有十多个黑衣刺客就从墙外翻了进来,好在我兰园的护卫得当,那十多个黑衣刺客在被我的护卫尽数拿获。” “经过审问后得知,他们得到了上峰的命令,意图绑架杜康大师。如果杜康大师反抗的话,就将杜康大师直接杀死。” “后来,经过秦伯的探查,搞清楚了,那些黑衣人的上峰,其实是一个专门从事酿酒生意的世家外户。为了得到杜康大师的独家酿酒方子,这才派人来兰园中绑架杜康大师。” “你要知道,那些黑衣人还不算是武修,只不过就是一些有把子力气的江洋大盗而已。就这些人就敢闯进兰园,绑架杜康大师。” “如果被五大帝国的人知道了,他们派一些修为高深的武修前来刺杀。我这里该怎么办?我可没有自信和五大帝国皇室去比拼底蕴。” “兰园建成到现在,兰园护卫射杀的准大成境强者不下于三十位。震慑遁走的大成境强者不下五位。” “这还是建立在我封锁兰园消息的基础上。如果我真的将兰园的真实状况示人,兰园会遭遇什么。还需要我多说吗?” 柳源点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能理解你的处境了。” “不过,你现在将那些官学生们接进兰园,就意味着兰园的情况很难再对外保密了。你不担心?” 陈琦摇头:“之前我手里没人,我当然担心了。现在嘛。只要不是五个大成境强者同时出手,想要在我兰园中搞事情,他们还真的就是痴心妄想了。” 柳源看着陈琦,眼神不再是以往那种玩世不恭的模样,隐约间,有一股小火苗在柳源的眼中升腾。 柳源:“殿下,有没有兴趣给我也在这丰都驿找个营生做?我不想回中元城做我的柳二公子了。” 陈琦看着柳源,发现他并不像是在说笑,略作思考后方才开口。 陈琦:“你要是来,我还真有事情交给你去做。不过,那得等你回京交旨后,再回来详谈了。” 柳源点头:“好。等南楚的购粮款送来,我立刻回京交旨。” “等到事情处理完毕,我就第一时间赶回丰都驿来找你。” 陈琦颔首:“你不用等南楚的购粮款送来,南楚购良种所用的三百万两白银,我已经派人运回中元城,存放在原翼王府,现在的梅园中了。”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递给柳源:“你拿着这个令牌,去梅园中找一个叫陆源的人,将令牌给他,就可以提走南楚帝国购买良种的那三百万两白银了。” 柳源接过陈琦递来的令牌,仔细的看着。他不认识这令牌的材质是什么,但那种冰凉的感觉像是能穿透人的骨肉似的。令牌的正面写着一个‘琦’字,背面浮雕着一只吞天兽,吞天兽的双眼是用墨色猫眼石镶嵌的,给人一种如临深渊般的感觉。 柳源看向陈琦,疑惑的问道:“南楚帝国的购粮款还没送来,你哪来的钱?而且,你什么时候送到中元城呢?” 陈琦给柳源斟了一盏茶:“我用的是丰都驿主司府的钱,在一个月前就将钱送到中元城了。” “南楚帝国每年在支付购粮款的时候,都会整一些幺蛾子。京官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地方添乱。渝州城的平南王府这些年可没少遭罪。” “我在得知南楚帝国购买的良种会从丰都驿过境的时候,担心京官久居丰都驿,会给丰都驿添乱。这才选择用主司府的钱先垫付南楚帝国的购粮款,然后尽快的将京官给打发走了。” “至于南楚帝国的购粮款,就由我们主司府派出专人去和南楚帝国的人磨牙去。” 柳源点头:“这样自然是好事儿。我这里算是省了大事儿了。” “不过,你这么着急把我打发回中元城,不会也是担心我这个京官会给你搞事情,添乱吧?” 陈琦微笑着摇头:“不是。其实你的到来,我还是很开心的。我也想过要不要留你在丰都驿多待几天,让你也玩儿个痛快。” “只是,我们刚才的聊天,让我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想要请你返回中元城,帮我办点事儿,所以才放弃了多留你玩儿几天的想法。不过,既然你还要回丰都驿来,那就等你回来后,我再抽时间,带你出去玩儿几天。” “好。那就等我回来再玩儿个痛快。”柳源严肃的看向陈琦:“说说吧,你想要让我回去帮你办什么事儿?” 陈琦眉头微蹙,看向柳源:“你和老四关系如何?” 柳源疑惑的看向陈琦:“老四?你说陈璋?” 陈琦点头:“嗯,就是他。” 柳源撇撇嘴:“还成吧。酒肉朋友而已。那货没脑子,除了在一起吃吃喝喝,其他的事儿叫他纯属添乱,所以……你懂的。” 陈琦点头:“你帮我给柳相带个话。就说我猜测那个清河公主所图不小。她想要嫁的人,很有可能是我这个四弟。” 第125章 怪异的清河公主 柳源满是疑惑的看向陈琦:“啥?嫁给陈璋?那个清河公主难道是疯了不成?” “陈璋那家伙,除了长了一副好皮囊,还有啥呀?大字不认识一箩筐,扁担倒了不知道念个一。就算陛下再怎么偏爱,最后也充其量就是封个食禄王爷,连封地都捞不到。” “那位清河公主吃饱了撑的?找陈璋那么一个废材?” 陈琦满脑门子黑线,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柳源:“柳二公子,嘴下积德。陈璋再怎么不堪,那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你在我面前出言不逊,就不怕我追究你个失言之罪?” 柳源不屑的摆摆手:“切!少来吧。狗屁个弟弟。就算是陛下在这里,我也是这番话。陈璋就是一个废材,还不让人说是怎么的?” “陛下现在的十六个儿子,年满十四岁的有六个。这其中,我姐夫和你属于文武双全的,二殿下陈琼虽然学文不行,但是武道修为和排兵布阵学的还是有模有样的,现在在西境当差,很受安西王爷的赏识。” “五殿下陈琥宅心仁厚,心思纯净,文采一流,在中元城士子中颇有名望。即便是此次北上办差不利,而且名声还受到了一些损伤。那在中元城士子中,也是仅次于太子殿下的存在。” “六殿下陈琮人品贵重,心地纯善,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很受京中才女们喜欢。他自己现在也在研学百家所长,年仅十四岁就已经在皇家官学中出任讲师先生一职,也算得上是少年英才了。” “偏偏就陈璋这个货,文不成,武不就,除了那副好皮囊,完全就是一个纯纯的草包。之前陈璋这个货充其量就是贪嘴,好个吃喝。” “从今年年初开始,这货跟着平阳侯连庸之子连斐,学会了逛青楼妓院。整日里流连于那些莺莺燕燕之间,搞得跟一个纨绔二世祖似的。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仅仅开年这几个月里,陛下已经下旨申斥过他好多次了。连带着他母妃都被陛下重罚了很多次,结果……没有任何作用。那货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了似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柳源喝了一口茶:“我可听说了,那位清河公主在南楚帝国可是广有贤名。那位清河公主和南楚帝国的那位四皇子熊火火不仅是孪生兄妹,而且同样的才智无双。” “她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才会看上陈璋那个草包。” 陈琦无奈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在我一个皇子面前,数落其他皇子的是非。你很有做奸臣的底蕴哈。” “说真的,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个什么德性,今天这顿板子你是休想躲过了。” “还有,南楚帝国的那位四皇子不叫熊火火,人家叫熊焱燚,你别胡乱说话。” 陈琦伸手在柳源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开口说道。 陈琦:“就像你说的,那个清河公主贤名远播,广传于五大帝国之中。但是,她在中元城中的所作所为,配得上她的贤名吗?她哪里有一星半点的皇家贵女的气派,完全就是一副婊子接待恩客的德性。” “你觉得,这正常吗?” 柳源眼睛微眯:“会不会……你说,会不会是南楚皇室为了让她和亲时能要个好价钱,故意放出来的风声呢?” “你想啊。如果她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就算是和亲,能够起到的作用也不会太大。说句难听的,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来。” “但是,现实情况你也是看到了,这位清河公主和亲,可是卖了一个好价钱啊。中元帝国整整多卖给南楚帝国一百万石良种,解决了南楚的粮食危机。这……” 陈琦摇头:“如果我没见过清河公主,没有和她有过交流,那么你的假设或许是可以成立的。” “但是很不巧的是,我在渝州府的时候,亲眼见过那位清河公主,不仅如此,我还和她有过交流。我可以肯定,那些流传于五大帝国的,关于清河公主的贤名,一点都没有错。” “那位清河公主绝非泛泛之辈,她的谈吐,举止,眼界,智谋,在同龄人中都属上乘。除了在处理突发事件的时候,会显得略显稚嫩外。其他的方面,几乎无懈可击。” “这样一个人,在渝州府的时候还是锋芒毕露,才华横溢,结果等到了中元城就变得昏招频出,举止荒唐了。你信吗?” 柳源看向陈琦:“你见过清河公主?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没听人说过?” 陈琦轻叹一声,将在渝州府见到清河公主的事儿给柳源说了;柳源简直不敢相信,陈琦口中的清河公主和他在京中见到的那个清河公主会是一个人。 柳源越听陈琦的话,越觉得事情不简单,直到最后,等陈琦都讲完了,他也彻底的陷入了沉默中。 陈琦知道,柳源这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所以并没有打搅柳源,只是冲院门口的小厮招招手,示意他可以准备午膳了。 小厮得令,离开了小院。陈琦坐回座位上,正好柳源的眼睛也缓缓睁开了。 柳源:“殿下,你可还能画出那位清河公主的容貌?” 陈琦:“画自然是能画,只不过那位清河公主在渝州府的时候,脸上一直都带着面纱,我只看到过她的眉眼和耳朵。其他的地方我是画不出来的。” 柳源摇摇头:“无所谓,你只管画就是了,连面纱一起画下来。” 陈琦点头,走进屋中,拿出一个画架,还有两张宣纸。手里拿着一支木炭笔,就在宣纸上画了起来。 陈琦大概其猜到了陆源要清河公主的画像干什么,无非就是想要找那些拜访过清河公主的世家公子们,让他们看一看现在京中的那位清河公主和陈琦在渝州府见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所以,陈琦并没有按照传统的工笔仕女图的画法,来给清河公主画像,而是用前世的素描绘画方法,将清河公主的样貌给画了下来。 第126章 陈琦的怀疑(1) 很显然,相比于传神写意的工笔仕女图;完全写实的素描人相,更有利于人相的对比。要不然,前世的警察在给嫌疑人画像的时候,也不会都采用素描的方法了。 可以想一下,用工笔仕女图的画法给嫌疑人画像……(⊙o⊙)…呃。如果你没学过几十年的传统写意画,你能抓到罪犯才见鬼了呢。 柳源看着陈琦笔下那如同真人般的画像,整个人都震惊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陈琦这样的绘画方式,没有任何的传神,写意的内涵,像是生硬的将人脸印在了纸上似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约摸一刻钟后,陈琦将清河公主的画像画完,将木炭笔丢在了一边的石桌上。走到一旁的水盆边,将自己沾满炭黑的手洗干净。看着惊呆的柳源,无奈的笑了笑。 陈琦:“我猜,你是想要拿着这个画像,去对比京中的那位清河公主,是否和我在渝州府见到的是同一个人。” “所以,我就用这种纯粹的写实画法,将那位清河公主的样貌给画下来了。你要是将这玩意儿当收藏,他一文不值;但是你要用它去找人,那或许它会给你省不小的事儿。” 柳源点头,伸手将画有人像的宣纸叠好,放进怀中。 柳源:“我倒现在都没想明白,你怀疑那位清河公主的目标是四皇子,有什么依据吗?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女人是得多瞎,才会委身于陈璋那么一个废材呢?” 陈琦讪笑着摇摇头:“你呀。陈璋是废材没错。但是,你可不要忘了,陈璋的背后,可是还有镇北王府的存在呢。” 柳源听到陈琦的话,眼睛猛地睁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柳源:“你是说,那位清河公主之所以现在陈璋那个废材,很有可能是想要攀上镇北王府的这层关系?” “可是,她是南楚帝国人啊。要攀,不应该是去攀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平南王熊淼吗?那才有益于南楚帝国吧。她攀镇北王府,这尼玛不是南辕北辙了吗?” 陈琦轻叹一声:“那如果她所图的,不是为了南楚帝国谋利益呢?” “啥?”这下,柳源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实在是被陈琦的话给搞蒙了,想不明白陈琦话中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陈琦轻笑着拍了拍一脸惊讶的柳源:“我在渝州府,和平南王叔熊淼聊天的时候,曾经问过平南王叔这么一个问题那就是,‘南楚有没有可能让女人当皇帝?’” “平南王叔告诉我,除非南楚帝国的男人都死绝了,否则女人想要当皇帝,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陈琦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我不仅见过那位清河公主,我还见过南楚帝国的那位四皇子熊焱燚。” 柳源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那满是玩味的笑容不见了;此刻的他眼眉竖立,面色肃穆,哪里还有一点京中纨绔的那个模样。 柳源:“怎么样?那位被南楚帝国传的神乎其神的镇北王,四皇子,真的如他的盛名般,不可一世?” 陈琦摇头:“朱砂没有,红土为贵。中元帝国,前六位皇子,除了我二哥和四弟,其他人都的文才,都可以吊打那位四皇子熊焱燚。” “那个熊焱燚算是有点小才,但是也仅仅就是比平庸强点有限罢了。论才智他根本比不上那位清河公主。” “只不过,认为他自己在人们的恭维声中生活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相信了那些恭维之声,真的当自己是什么不世出的天才了。” “所以,他的为人处世才会那般的自负,目空一切,看不起其他人。” 陈琦给柳源讲了熊焱燚袭爵镇北王后,只身探访渝州府,拜会平南王熊淼的事情。柳源在听到陈琦口中,熊焱燚的操作后,原本冷肃的脸上竟然如飞雪遇到艳阳般的,瞬间就融化了。 柳源有些不屑的摇摇头:“如果真的如传闻那般,那位熊焱燚就是南楚帝国帝位未来的继承人。那,或许还真的就是中元帝国大幸,南楚帝国的不幸了。” 陈琦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据我调查到的消息,熊焱燚在他的众多兄弟中,还真的就是最出色的那一个,这还真不是靠他母妃得来的。你也就能知道,南楚帝国皇室这一代人是有多么的次了。” “相反的,那位清河公主的才华,纵观南楚皇室这一代,都无人能出其右。她的才华和智慧,以及她的手段,都是出类拔萃的。” “可惜呀,她是女儿身。纵使她天资再怎么聪慧,能力再怎么出众;终究她都不会有机会,登上那至尊之位。” 陈琦微笑看着柳源:“如果将清河公主换成是你,你会甘心吗?” “就因为你是女的,你是女儿身;所以原本唾手可得的权利,就必须要让给那些哪哪都比不上你的蠢蛋。你甘心吗?” 柳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当然不会甘心。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我也不会甘心。” 陈琦颔首,无奈的轻叹一声:“这就是了。” “而且,此次清河公主外家和亲,根本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南楚皇帝想要的;而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哥哥熊焱燚,担心清河公主会放弃他,而去扶持她的其他兄弟。联合南楚朝堂里,那些支持熊焱燚的官员们,强行将清河公主给挤兑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清河公主的心里,真的会那么平静吗?” 柳源摇头:“绝对不会。” 陈琦颔首:“这就是了。” “那位清河公主路过渝州府的时候,屈尊降贵的和平南王熊淼拉关系,攀交情。想要缓解她与平南王熊淼之间的关系;可惜,平南王熊淼将他们二人的关系保持的很克制,没有半分逾距。” “清河公主想要拉拢平南王熊淼无望,又不愿意在未经尝试的情况下就放弃。所以,她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给自己找一个或数个盟友。” “而她的最终目的,当然也就简简单了。自然就是南楚帝国的那个至尊之位。” 第127章 陈琦的怀疑(2) 柳源看向陈琦,疑惑不解的说道:“可是你刚才也说了,南楚人是不可能会允许女人掌权的,除非……” “我艹!”柳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就忍不住张口骂了一句脏话:“那个女人,不会是真的想要……” 柳源有些惊恐的看向陈琦:“她知不知道,如果真的按她想的那么进行下去,两国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她真的不怕遭天谴吗?” 陈琦听到柳源多少有些天真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伸手拍了拍柳源的肩膀,无奈的摇摇头。 陈琦:“柳二公子应该早已过了天真幼稚的年纪,为什么还会说这等小儿之语?” “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成大事者,哪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你去翻翻那浩瀚史海,哪一位成大事者因此受到了天谴?” “你别忘了,那些史书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胜利者可以随意美化他所经历的一切,包括那皑皑的白骨。”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顺我者那叫顺应天意,落一个好的名声,封妻荫子,绵延子孙;逆我者那叫附逆,就算是人死了,尸首也得被戳骨扬灰,恶名祸及子孙,成万世之耻。” “不说别人家的事儿,就说说我家高祖皇帝陈术。原本是刘宋的外戚,以舅父之身,夺外甥的天下。这等事情,换做什么时代,任何地方,都是污浊上不得台面的糗事。” “但是,结果呢?” “护国王爷,翼王刘冀与陈术的争斗中败北,小皇帝被迫禅位给我陈术,翼王刘冀只身带着小皇帝离开。从此刘宋灭亡,陈元当立。” “你要知道,刘宋禅位陈元,这还算的上是和平移交权力呢。陈元最大的损失,就是高祖皇帝陈术在与翼王刘冀的争斗中落下暗伤,继位没多久就崩逝了。” “说实话,比照其他帝国权利移交时的腥风血雨,尸山血海,陈元的损失真的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可即便如此,这么多年来,史书对于刘宋的贬低和污蔑还少吗?” “翼王刘冀一个莽夫,被按上了个阴谋权势,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反派角色。刘氏宗族中,但凡有些名望的人,都被冠上各种罪名,进行污蔑和诋毁。就连那个还未满十一岁的小皇帝,也被冠上宠幸内臣的帽子。” “所以,清河公主倘若真的有那般算计,又有什么可意外的呢?至于你所谓的天谴,无外乎就是一死而已。用自己的命,赌一线生机,赌一线名留青史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柳源沉默了,他心里虽然清楚,陈琦的话说的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很多话本就是至理名言。但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真正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儿了。很明显,此刻的柳源,很难从心里去接受那些腌臜事儿。 陈琦伸手,拍了拍柳源:“世间万物的演变,是不会管我们乐不乐意的;更不会因为我们接不接受而改变的。”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从来不会扭回头,看过去的是是非非。我们作为历史的见证者和亲历者,要学会顺应时代的潮流,在浪潮中,翻起自己的那一朵浪花。哪怕,那只是我们垂死挣扎之下最后的一口气呢?” 柳源点头,端起茶盏,将早已凉透的清茶一饮而尽。像是在发泄什么似的,喝个茶喝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来。 柳源:“可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是陈璋?就因为他是镇北王庞钰龙的外孙?就因为镇北王庞钰龙可能有过不臣之心?” “可是,即便你的猜测都是对的,那这位清河公主又是怎么知道庞钰龙曾经的逾拒之举呢?你要知道,十七年前北境的事情,陛下可是下过严旨,不得外泄的。” 陈琦:“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事过留痕。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只要有人活着,就会有无数种方法泄密。” “十七年前北境的事情,牵连太广,牵涉的人也太多了。谁能保证那些知道内情的人,就没有向外说过呢?” “再说了,老百姓们如果想要传一些话,何须知道那么多你所谓的内情呢?你只要敢开这个头,老百姓们就会将事情的后续给你编的有鼻子有眼的,最后再给你加上一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要保密哈’。” “你能保证,那些串闲话的人中,就没有知道这件事儿内情的人,以玩笑的口吻将事情的真相给传出去?到时候,即便是你们知道了事情泄露,又去哪里找泄密者呢?法不责众的道理,你应该是知道的。” “至于为什么是镇北王庞钰龙,其实原因只需要对比一下就清楚了。” “在中元帝国中,真正手握实权,又与中元帝国皇室非血脉至亲的,就只有四位异姓王了。镇北王庞钰龙,安西王荣国泰,平南王熊淼,定东王凌锦。” “这四位异姓王镇守边关,手中拥兵数十万;在中元帝国中,是除了中元皇室外,拥有兵马最多的四个人。其中,尤以镇北王庞钰龙和安西王荣国泰手中的兵马实力最强,平南王熊淼次于上述的两位。” “至于定东王凌锦,现在已经算是有名无实了。东倭帝国的没落,导致定东王府和定东水师存在的意义,其实已经没多大了。” “这些年来,朝廷一方面在兵部下属设立水师提督府,总辖中元帝国的所有水师,已经将定东王府的水师都给接管了。另一方面,定东王府的封地越来越少,封地的权责被地方官员蚕食殆尽,定东王府现在是真的朝不保夕了。” “尤其是在凌贵妃早逝后,定东王府和皇室唯一的联系也断掉了,定东王府没有了可依依仗之人,被裁撤是迟的的事情了。” “定东王府的没落已成定局,只要那位清河公主不傻,就不会去踩那一坨臭狗屎的。更别说依靠他们成就大业了。两群失败者,除了能在一起舔舐伤口,不会有任何意义。” 第128章 陈琦的怀疑(3) 陈琦讪笑着说道:“至于平南王熊淼,他与南楚皇室,也就是清河公主的父亲,南楚皇帝熊垚,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堂堂南楚帝国的皇子,南楚皇帝熊垚一母同袍的亲弟弟,就因为自己那个皇帝哥哥的怀疑,就被追杀数十载,险些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想要让他和南楚皇室重修旧好,呵呵……” “而且,相比于定东王府和中元皇室的离心离德,平南王府和中元皇室的关系,真可谓是一日千里,如日中天。先是有皇帝陛下当着世人的面,与平南王熊淼以兄弟相称,二人义结金兰,关系非凡。” “然后就是前些年,皇帝陛下将我大姐赐婚给了平南王世子熊英,就依照陛下对我大姐的宠爱,以及我皇兄和大姐的关系,熊英未来就算不袭平南王爵,他平步青云,享受荣华富贵,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而且,我大姐对于她那位未来的小姑子,也就是平南王郡主熊芳也是宠爱的紧。等到熊芳择婿的时候,我大姐必然会非常上心的,为她去寻觅一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所以说,平南王府,非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在这种情况下,平南王熊淼只要是脑子没有坑,他就不会去做那些个亲痛仇快的蠢事儿。当然,清河公主想要借平南王府的势和力,也就相当于是痴心妄想了。” “安西王爷荣国泰,是在三年前,荣老王爷仙逝后,他才袭的爵。荣国泰此人,倒是真应得起那个‘安’字,他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让他守险地,拱卫边疆尚可,让他开疆拓土,打击境外的异族,开拓疆土,就多多少少有些为难他了。” “而且,荣家现在和中元皇室的关系也不错。凌贵妃薨逝后,荣妃因为诞有皇子女四人,被钦封为贵妃,荣宠仅次于母后一人。” “荣国泰的亲外甥,九弟陈珏也深受陛下恩宠,宠溺之甚,超过了太子殿下,导致很多人都误以为陛下有了废长立幼之心。虽然后来被证实为谣传,传谣者也被处以极刑;但是由此也可以见得,陛下对荣是一族的恩宠。” “所以说,和平南王府一样的道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安西王爷荣国泰脑子没有包,他就不会去做那些个蠢事儿。” “所以就算那位清河公主巧舌如簧,也很难说动安西王爷荣国泰。而且,如果她说的太多,还有可能会遭到安西王爷荣国泰的反感,最后把她交给陛下处置。” 陈琦端起茶盏润润嗓子,继续说道:“最后,就是镇北王庞钰龙了。” “庞钰龙是中元帝国朝中,仅存的三位,亲身经历过‘神谕之战’的老人了。庞家在‘神谕之战’中,战死了六位直系子弟,数十位旁系子弟,还有数千家甲。” “庞钰龙当时任镇北王副将,协助镇北王陈庭洛,统辖镇北军。后来镇北王爷战死,庞钰龙暂代镇北王行事职权,统辖镇北军。” “‘神谕之战’后,庞家积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家族,一跃成为了中元帝国内一流的功勋世家;庞钰龙更是受到皇室和朝廷的信任,成为了中元帝国的第二位异姓王爷;地位仅次于三年前仙逝的那位老荣王爷。” “庞钰龙和庞家的功劳不可谓不高,贡献不可谓不多。但是,十七年前的那件事儿,对于镇北王庞钰龙来说,就像是掉在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这根刺儿已经扎下,不是你想要拔就能拔得掉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庞钰龙这个蛋已经有了缝了,内里早已腐朽了。相比于其他三位手握重兵的异姓王,庞钰龙无疑是最容易攻破的。” “纵观整个中元帝国,能够被清河公主引为援手的人,除了镇北王府,再也没有其他人了。所以,她不是想要选陈璋,而是她只能选陈璋。” 柳源有些不解的说道:“可是,就算她是真的想要借助镇北王府的势力,达到她位极人臣,甚至是君临天下的目的。她完全可以去通过正常途径进行择婿啊,为什么要在中元城,做那些个荒唐事儿呢?” 陈琦微笑着看向柳源:“你呀。平日里看着蛮机灵的,怎么一到重要的时候就犯傻呢?” “以她南楚帝国,清河公主的名声,在外人的眼里,她应该会如何择婿呢?” “是要选择为才貌俱佳,文武双全的太子殿下做妾室?” “还是要给武德爆棚,名震西陲的二皇子陈琼,做一名内可安定家小,外可出谋划策的贤内助呢?” “或是跟贤名在外的五皇子陈琥配成一对,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谈呢?” “最次也得是跟那个没有什么存在感,却有着不俗赚钱、吸金能力的废物三皇子陈琦凑成一对,混个衣食无忧,花销不愁的好日子吧?” “反正就算转一千个圈,她也不应该选择和一个世人皆知的废物皇子,结成一段姻缘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如果真的排除了所有皇子,一门心思的将四弟陈璋当成她的良配,还非他不嫁。别说天下人会不会信她,她就连皇帝陛下那一关都过不去。” “好家伙,一盘大棋,还没开始呢,就被人给看破了底儿,那还玩儿个屁啊?直接投降算了,还算是有点脑子。” 陈琦玩味的笑了笑,说道:“所以,清河公主如果真的想要借助四皇子这条线,搭上镇北王府的关系,就必须要做到能够和四皇子陈璋‘门当户对’。” “不管是中元帝国还是南楚帝国,无论男女都将名声看的比任何事情都重。” “四弟的名声是没得救了,他那废物之名,如果不去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都休想翻得过来。” “那好,既然无法将四弟的名声给扶起来,那就只剩下一条道了,那就是清河公主主动的将自己的名声给祸祸到和四弟一个水平上去。” “废物皇子配失德公主。嗯!门当户对了” 第129章 陈琦的怀疑(4) 说实话,陈琦的话彻底颠覆了柳源十多年来建立起来的认知。他从小到大,见到的人都是在疯狂的内卷,比拼到底谁比谁更强。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有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会如此的作贱自己。 柳源:“那清河公主就不怕她玩儿脱了,中元帝国把她给退回去吗?毕竟中元皇室也未必就会接受一个有污点的公主啊。” 陈琦哈哈大笑道:“污点?你有证据吗?” “清河公主现在贡献的那点谈资,如果真的计较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污点。她在南楚帝国的时候,就常以内臣的身份与外朝官员结交,这可是获得过南楚皇帝熊垚同意的。” “众所周知,中元帝国对于女眷的限制,要比南楚帝国要弱很多。既然如此,哪里有清河公主在南楚帝国做的,在中元帝国做不得的道理?” “而且,人家如此明目张胆的结交朝臣和青年一代,你可以怀疑她有非分之想,但是,你没证证据。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仅仅凭借怀疑就退婚以为帝国公主,这回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还需要我给你解释吗?” 陈琦长叹一声:“这位清河公主,就是在明知道中元帝国相较于其他帝国相对开放的情况下,借着这个由头,给自己谋利罢了。不管是皇室还是朝臣,对此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柳源眉头紧蹙,看向陈琦:“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清河公主在中元城中搅动风云,我们却无能为力?” 陈琦微笑着摇头:“沐猴而冠,可谓人乎?” “在柳相和内阁五老眼里,在陛下眼里,清河公主现在的所作所为,其实和滑稽戏无异,实在算不上有多么的高明。” “恐怕就连清河公主也心知肚明,她的这点微末道行,看在中元朝廷那些老狐狸眼里,也是幼稚无比。” 陈琦面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可是,清河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猜测,应该是那位清河公主想要打消陛下和朝臣们心中的顾虑。将她当成一个略有虚名的小女子,放松对她的警惕心,从而得到她可以闪转腾挪的空间。” 柳源点头:“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那么最后剩下的那一个,不管看上去再怎么匪夷所思,那也一定是唯一的答案。” “既然你猜到我父亲他们已经看破了清河公主的诡计,为什么还要我去提醒我父亲他们呢?” 陈琦坐回到座位上,喝了一口茶答道:“因为陛下和朝臣他们没有见过清河公主的真面目。” “你要知道,身为上位者,其实是会滋生出一种名为傲慢的情绪的。一旦滋生了这种情绪,那么那些上位者就会在识破别人的计谋后,下意识的滋长一种藐视对方的心理。” “而很多聪明人,就会利用上位者这种傲慢的情绪,将他的真实目的,伪装在一个极易被识破的计谋之下。趁着上位者在识破计谋后,那一瞬间的蔑视,将自己的真实谋划达成。” “‘神谕之战’中元帝国虽然损失惨重;但是以一国之力,独战四大帝国不落下风,已经让中元帝国上下有些飘飘然了。所以中元帝国看不上其他四大帝国,同样,对于四大帝国传说的天才,也是嗤之以鼻,完全不放在心上。” “在这种情况下,陛下和朝臣们,难免就会生出我刚才所说的,那种名为傲慢的情绪。从而在做决策时,露出破绽,给人以可乘之机。” “陛下他们之前对清河公主的了解太少了,而且大多都来源于各种情报之中,并非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老话讲三人成虎,意思是说,很多事情,传着传着就会有人将假的当成真的了。但是,反过来说,很多真事儿,也很有可能传着传着,就变成假的了。” “万一陛下他们因为那些来源不明的情报,导致他们的判断失准,甚至是给人以可乘之机,那对于中元帝国来说,都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失。中元帝国国力尚未恢复,实在经不起任何的动乱了。” 陈琦看向柳源:“我是见过那位清河公主,也是和她有过交流的。” “清河公主那个人,才智是有的,能力也是有的;只不过是她从小生活在南疆,眼界有限,格局也不大,需要一些时间成长而已。” “渝州府至中元城,一路走来,历经千万里,谁知道那位清河公主经历了什么?又有谁能保证清河公主不会快速的补足自己的短板呢?” “万一那清河公主玩儿示敌以弱的那一套,真的借助陈璋的身份,和镇北王府搭上关系。然后平白的给中元帝国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不管陈璋再怎么不济,那也是我中元皇室的皇子,皇家血脉,岂能被一些宵小觊觎,利用?我想不管是陛下还是柳相,都不希望未来有一天,他们当着众人的面,来一场无聊的大义灭亲的把戏吧?” 柳源点头:“防患于未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回去后,会将今天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我父亲的。” 陈琦颔首:“好。第一件事儿说完了……” 就在陈琦准备说第二件事儿的时候,就看到秦奕的身形闪转腾挪间,落在了凉亭之外。 秦奕冲着陈琦抱拳道:“少爷,渝州府来信。” 陈琦看向秦奕:“何事?” 秦奕:“平南王熊淼来信,益州府已在三日前平定。” “平南王世子熊英率十五万平南军,兵分三路,仅用四十一天,十三战十三捷,就将益州府境内的叛贼尽数剿灭。” “如今,捷报已经被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平南王熊淼飞鸽传书而来,专程答谢殿下相助之恩。” 陈琦点头:“四十一天。这熊英还真的是个帅才呀。不赖,不赖。” “传信给平南王熊淼,建议他留五万平南军给熊英,由熊英亲自主持梳理益州府事务,务必在南楚帝国反应过来之前,将益州府重归王化之下。” 第130章 益州府平定(1) 秦奕抱拳:“遵命!” “平南王熊淼来信问,未用尽的粮草,是否要归还给丰都驿。” 陈琦摆手:“不必,那点散碎银子,我丰都驿还不放在眼里。” “告诉平南王熊淼,他如果真的想要感谢我,就将益州府好好经营起来,给渝州府百姓免税减负几年吧。渝州府百姓已经实在供养不起平南军的花销了。” 秦奕点头:“明白。” 陈琦点头,摆摆手,示意秦奕可以退下了。 秦奕转身,双脚点地,直接飞出了兰馨苑外。 柳源看着秦奕那来去如风的样子,有些羡慕的说道:“秦伯真是老当益壮啊。这等身手,就算是精壮的汉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吧。” 陈琦微笑着点头:“那是,大成境强者,岂是常理可以推断的。” 柳源看向陈琦,有些不解的说道:“益州府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儿?平南王熊淼为什么要向你汇报?” 陈琦笑着喝了口水:“不是向我汇报,只是告知一声而已。” “陛下封两府之地给平南王熊淼作为他和平南军的封地,这两府之地就是渝州府和益州府。渝州府一直都在平南王府麾下统管,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唯独那益州府,有点儿麻烦。” “益州府位于渝州府西,南临苗国,西接吐蕃,北望西夏,辖地统御蜀中千里沃土,即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少有的天府之地。” “益州府位于群山之中,地势险要,栈道大多修建在悬崖绝壁之上,真正能够允许大军通行的地点只有那么零星的几个,绝对的易守难攻。” “蜀地民风剽悍,各种异族杂居在一起,民心很难归一;加上南楚帝国、西夏帝国、中元帝国和吐蕃王国在那里疯狂的角力,各自扶持亲近自己的势力在那里占山为王,彼此争斗。” “这就导致了那里山匪众多,贼寇横行,简直比原来的丰都驿还混乱。所以才有了民间的那句老话‘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南平。’” “在‘神谕之战’初时,安南王陈继雒出奇兵,攻下益州府,并且排出三万亲兵守卫益州府,将益州府收归中元帝国所有。自那以后,益州府便成为了我中元帝国疆域中的一部分。” “然而,安南王陈继雒战死后,接任之人为了对战南楚帝国时有兵源上的优势,将那三万亲兵全部调回到了渝州府。” “益州府本来就是新归中元帝国的,民心不稳,有三万亲兵震慑还能勉强压制那些人的反叛之心,三万亲兵一走,那些人就像是脱了缰的野狗似的,开始疯狂的报复中元帝国之人。” “仅仅三个月,中元帝国的派遣到益州府的官员就被那些人给赶出了益州府,益州府再一次陷入到了无主之境。” “南楚帝国和西夏帝国虽然也垂涎益州府这块宝地,但是在看到中元帝国对那些土着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也就放弃了染指益州府的打算。” “然后,益州府就那么名义上成为了中元帝国的领土,但是中元帝国却难以对他行使管辖权。” “当年,陛下钦封熊淼为平南王,并将益州府和渝州府都划给平南王做他的封地。原本是想着让熊淼在抵御南楚的同时,可以伺机将益州府重新收归王化之下。” “然而,平南王熊淼手下虽然有雄兵三十万,但是却需要时刻保持和南楚帝国六十万镇北军的对峙。哪里还能分得出兵马,去解决益州府叛乱的问题?” “更何况,当年安南王陈继雒之所以能够用三万奇兵就拿下益州府,那是因为当时的益州府只有一帮没开化的土着在那里奋力反抗。” “他们手里拿的武器,除了石斧,就是竹矛,那是一丁点青铜都见不上,那些垃圾玩意儿连安南王亲兵的铠甲都破不了。简直就是在被安南军屠杀。” “可是,事到如今,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和原来大不一样了。那些所谓的土匪,背后都有强权在支持他们。他们可以顺利的从南楚,西夏,吐蕃购买到大量的制式兵刃。” “他们的战斗力虽然很难比肩正规军。但是,蚂蚁多了,也是会咬死大象的,再想用三万正规军就拿下益州府,那可就真的是异想天开了。” “所以,那益州府虽然名义上是平南王熊淼的封地。但事实却是,平南王熊淼在益州府,连一粒米的税都征不上来。三十万平南军,就靠着地无三里平,人无三两银的渝州府百姓勉力供养。” “这么多年来,渝州府的赋税是加了又加,增了又增,老百姓种一年田,那收成还不够缴税的呢。每到农闲时节,渝州府的百姓就会成群结队的外出,到附近的州府乞讨过活。” “而平南王府和平南军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堂堂平南王熊淼,接待我的时候,穿着的蟒袍都是打了补丁的。平南王世子和郡主穿着倒还算光鲜,那还是为了去中元城参加春狩大典特意置办了的。” “平南军近半数的战甲都是残缺不全的,兵刃的损伤也有近三成。平南王府只能勉强满足平南军的温饱和军饷,根本没有钱给平南军换装。” “堂堂中元帝国的异姓王,整个中元帝国,权势仅次于皇帝陛下的人,他们的日子…呵呵…还他娘比不上那些门阀世家的酸臭腐儒们呢……” 柳源听到陈琦的话,也陷入了沉默。 柳源虽然出身相门世家,见识也算是不凡;对于中元帝国四境之事以及四位异姓王的由来和他们的权势也是有过的了解的。 在他看来,平南王熊淼作为中元帝国的四位异姓王之一,就算不是富可敌国吧,也应该是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傍身的吧。 然而,当他在陈琦口中,听到南境的真实情况时,他实在是真的找不出什么话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他现在才明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更加让他下定决心,要从柳相府那个锦绣窝里走出来,亲身感受一下这个世界了。 第131章 益州府平定(2) 柳源:“既然如此,那刚才平南王熊淼的来信又是什么意思?他们真的将益州府的叛乱给平定了?” 陈琦点头:“嗯。平定了。” “两个月前,我亲自前往渝州府拜访平南王熊淼。在去的途中就发现,渝州府和湘江府接壤的地方,很多村庄就完全没有人了。” “经过询问后才得知,原来是因为渝州府的赋税过重,导致大量的平民交不起赋税;又因为保甲制制约,单家独户的搬迁,很有可能会导致未搬迁的人被连累获罪,最后就整个村子的人都举村搬迁了。” “我原以为是平南王熊淼此人贪得无厌,利用苛捐杂税盘剥百姓。还想着到了渝州府,查清事实真相后,向陛下参平南王熊淼一本呢。结果,我就看到了穿着补丁蟒袍的平南王熊淼。” “经过询问后得知了益州府的真实情况,我便帮助他们谋划,平叛益州府的事情。” “经过我们的核算,平南军如果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干净利索的解决益州府的叛乱,至少需要出兵十五万,最好出兵二十万。预计需要两到三个月便能将益州府的叛乱彻底平定。” “同时,平定益州府的叛乱,平南军至少需要两百万担粮草供其调用,还需要预备一百万石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最重要的一点,为了防止南楚帝国趁着平南军入蜀平叛之际,偷袭渝州城。我们需要将南楚帝国的镇北军牵扯在南楚帝国境内,让他们投鼠忌器,在三个月内不敢偷袭渝州城。” 陈琦喝了一口茶:“三者缺一不可。” “兵马少了,很难一蹴而就的将叛乱彻底平定。一旦留下半点星火,就很有可能会使得那些叛贼们死灰复燃。那样,无异于养虎为患,必定会遗患无穷的。” “兵马多了,万一南楚帝国镇北军来袭,就凭留在渝州府的那不足十万的留守军,想要撑到兵马回援,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然后,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非战时,你饿士兵们一半顿,士兵们大不了发发牢骚就过去了,不会真的和将帅们闹粮饷。在战时,那一套就不管用了。强将还不差饿兵呢,士兵们别说是挨饿了,少一口饭,吃不饱都不行。” 柳源听到陈琦的话,认真的点点头:“所以,你是怎么解决这些问题的呢?” 陈琦:“平南王府和平南军最缺的就是钱和粮。丰都驿经过我这一年多时间以来的经营,最不缺的就是钱和粮。” “去年,台州府,吴州府,赣州府,湘江府和丰都驿,五大产粮区的粮食大丰收,粮价低到每石米都卖不到八十文钱。” “我担心丰年会出现谷贱伤农的情况,便由主司府派出购粮队,以一百文一石的价格,将四府一驿所有的闲置粮全都给收了,运回到丰都驿贮藏起来。” “后来,镇北王府和安西王府的采买使前来丰都驿购粮,我以原价卖给镇北军和安西军各四百万石糙米;我在去渝州府,拜访平南王熊淼的时候,又卖给了平南军三百万石糙米,最后丰都驿主司府库存还剩下近七百万石糙米。” “我原本是想把那些糙米给杜康,让他酿酒出去卖的。以杜康大师酿酒的功力和我兰园酿酒坊酿造的纯酿的品质,想要赚钱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在谈到平叛益州府需要粮草支持的时候,我便又从丰都驿主司府库存中,拨出了三百万石粮草给平南王府,以做平叛之用。” 陈琦端起茶杯,小酌一口继续说道:“粮饷的问题解决了,然后就是牵制南楚镇北军的事情了。” “去年的时候,我兰园军工坊研究了一个小玩意儿,能够断山裂石,爆破壁障。在对战的时候可能效果还不算太大,但是如果是靠着那玩意将南楚镇北关和渝州府之间,官道两侧的山给轰塌,还是绰绰有余的。” “经过我和平南王熊淼的谋划,我们准备先是借助兰园军工坊的新式武器,将南楚帝国镇北关和中元帝国渝州府之间,官道两侧的山给轰塌,直接把官道给截断了。” “我们算过,南楚帝国镇北军想要破开官道上的阻碍,最少需要两个半月的时间才行。如果南楚镇北军反应再慢一些,南楚皇室再搞个什么祭司占卜,问问吉凶什么的。南楚镇北军没有个三五个月,休想将官道给打通了。” “到时候,益州府平叛的事儿,早就做完了。就算南楚帝国再怎么不忿,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官道截断后,平南王熊淼会派出十五万到二十万大军,昼伏夜出的悄悄进入益州府平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益州府境内的所有山匪叛军尽数剿灭,最好是一个不留。” 柳源点点头:“所以……你们成功了?” 陈琦微笑着颔首:“没错。我们不仅成功了,而且,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在我们准备截断官道的前两天,南楚帝国那位四皇子,镇北王熊焱燚鬼使神差的微服潜入了渝州府,只身前来探查渝州府的情况。” “你要知道,熊焱燚此人刚愎自用,恃才傲物,目空一切。镇北关和镇北军完全就是他的一言堂,其他的将领完全就是他的奴仆而已,只需要听从他的指令即可。” “倘若此人在镇北关,以此人的才智决断,很有可能会在官道被截断的第一时间,就派兵试图疏通官道。或者是放出探子,监视渝州城的一举一动。倘若是那样,益州府平叛的事儿还真的需要万般小心谨慎了。” “万万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胆大包天的,敢亲自微服潜入渝州府探查情况。简直就是天助我也。镇北关和镇北军若是失去了熊焱燚这个大脑,那就是一群没有了头的苍蝇,只会胡闯乱撞。” “所以,我们假借搜查密探的理由,将渝州城给封了。接着又趁着城中混乱之际,将官道两侧的山给轰塌,把官道给截断了。” “熊焱燚被我们给困在了中元帝国,和镇北军断了联系。” 第132章 被识破的陈琦 柳源惊讶的看向陈琦:“你是说,那个熊焱燚,此刻还被困在中元帝国境内?” 陈琦点头:“嗯。” “我派去监视熊焱燚的人传回信,说那家伙准备从丰都驿坐船返回南楚帝国。现在,他们正在从渝州府步行赶往丰都驿,预计还得有一个来月,才能赶到丰都驿。” “步行?”柳源有些不解的说道:“那家伙不会骑马,不会驾车吗?为什么要步行?” 陈琦伸手,敲了一下柳源:“你能不能好好学一学《大元历》啊。” “《大元历》规定,所有通关文牒和官凭路引记录,非中元帝国籍,非商籍在册的人,是不允许在中元帝国境内采购,租赁,借用马匹、畜力和车辆的。” “‘神谕之战’后,五大帝国会盟,并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虽说那狗屁的《互不侵犯条约》,并没有能真正起到约束五大帝国的作用。五大帝国之间的征伐,一天都没有停止过。” “但是,由《互不侵犯条约》衍生而来的《五国律》,却真正的成为了五大帝国民间交往的基本守则,被五大帝国接受并认可。” “《五国律》有规定的,官凭路引和通关文牒是各国为本国公民出具的身份证明,是绝对不允许伪造的。任何人敢于伪造官凭路引和通关文牒的人,一经发现,便会被视作为敌国间谍,无需审问便可处以极刑。” “他熊焱燚去哪里搞中元帝国的官凭路引和通关文牒呢?微服潜入别国,伪造别国官凭路引和通关文牒,就算他他娘是南楚皇帝,也休想活命啊。” “你若说他伪造个南楚帝国的官凭路引和通关文牒,给自己搞一个假身份我还信。你让他伪造中元帝国的官凭路引和通关文牒?你他么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儿,他也不敢呀。那不纯纯的取死之道吗?” “没有中元帝国的官凭路引和通关文牒,他就不可能在中元帝国买得到马匹和车辆;买不到马匹和车辆,他就只能靠着双腿赶路了。” “当然,他也可以让他的随从将过路之人的马匹、车辆给抢了,然后他们伪装成那些被抢的人赶路。不过,他们得保证,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会让别人察觉。否则,他们若摊上人命官司,就休想回南楚了。” 柳源有些狐疑的看向陈琦:“这不会,是你在听到熊焱燚微服进入渝州城的时候,就想到的吧?” 陈琦微笑着点头:“算是吧。” “我从去年来到南境,就详细的了解过南境十三州和丰都河沿岸的情况。万里丰都河,水文极其复杂,水下暗流涌动,漩涡极多。即便是从小生活在丰都河两岸的渔民,都不敢保证绝对的安全。” “但是,这并不代表丰都河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堑。明面上,水路可以通过丰都驿过过丰都河,陆路可以从渝州府官道过过丰都河。” “明面以下,丰都河沿岸还是有十几个渡口,是可以通过舢板或者是泅渡的方式,通过丰都河的。” “但是,这些渡口两岸,同样有南楚帝国和中元帝国的精兵把守的,不是轻易就能渡过的。” “至于中元帝国之外,丰都河在吐蕃王国境内,也是有几个可以渡河的渡口的。只不过,那几个渡口过去后,进入的不是南楚帝国,而是西南苗国。那里烟瘴横行,毒物众多,堪称是九死一生的绝路。” “所以,除非那熊焱燚他想因为自己,就挑动两国开战,或者是去试一试那苗国森林里蛇虫鼠蚁的威力。否则,为了确保他的绝对安全,他就只能选择渝州府和丰都驿的这两条路返回南楚帝国。” “渝州府的路我帮他断了,而且平南王府和平南军也没有短时间内疏通的打算。那他想尽快返回南楚帝国,就只能来丰都驿碰碰运气。” “渝州府到丰都驿,有数千里之遥。那熊焱燚没有半点武道修为,光凭两条腿赶路,没个三两个月休想走完。加上丰都河沿岸进入了梅雨季,官路两侧泥泞不堪,他们就更难走了。” “这不,渝州府封路已经快两个月了,益州府平叛都结束了。那熊焱燚还没走完一半的路程呢。等到他走到丰都驿,能赶上中秋节吃月饼。” 柳源讪笑着摇摇头,无奈的叹息一声:“那熊焱燚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遇上你这么个坏种,也活该他受罪。” “不过,这一趟走下来,他应该能放下一些傲慢,设身处地的了解一些民间疾苦吧。若是能够让他生起一些仁人之心,不要再在两大帝国的关系上整那些幺蛾子。也不白搭你坑他的这片苦心了。”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柳源:“我只不过是因势利导,顺势而为而已。怎么就坑他了?又不是我派人去请他来丰都驿的。” 柳源切了一声,那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少来吧,你。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是个什么坏种,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 “你说不是你请他来丰都驿的这一点我信。但是,我可以肯定,一定是你用了一些暗示的方法,让他对渝州城内发生的情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是你引诱他只身前往渝州城查看情况的。” “否则,熊焱燚吃饱了撑的,早不来渝州城,晚不来渝州城,正好赶在你在渝州城的时候,他就潜入进来了?真有那么巧?” “切!我才不信呢。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就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了吧。” “那个,哈哈,啊哈哈。”陈琦咂么咂咂嘴,打了几个哈哈,有些尴尬的抠抠手,脚趾在靴子里都快紧握成拳了。 “我也只是给了他一些小小的暗示而已,没想到他真的就好奇心那么重,真的就偷偷跑到渝州城来了。” “你说,送上门的买卖,哪有不做的道理呀。对不对?” 陈琦被柳源的话给堵得一时语塞。果然,应了还是那句老话,撒谎别瞒当乡人。在熟人面前扯谎,果然是很容易被拆穿的。 第133章 陈琦的坚持 柳源撇撇嘴:“难怪,老爹会说你这家伙是个能读懂人心的怪物。看来,还是怹老人家眼界不凡啊。” “你这家伙,每次谋划,都是冲着人心去的。三年前除掉罗崇书的时候是这样,现在算计熊焱燚的时候还是这样。” 柳源轻叹一声:“过慧易夭,天道使然。” “对于少年英才来说,过于锋芒毕露,难免会招来别人的嫉恨和觊觎。到时候,那些明枪暗箭,就足以让你无暇他顾。所以,学会如何收敛自己的锋芒,其实比学会如何展示自己的能力更加重要。” “你虽然贵为皇子,在中元帝国内的身份超然,身边也不乏秦伯这样的强者保护。中元帝国境内,那么门阀世家或许会忌惮皇家势力和朝廷军力,不敢对你痛下杀手,最多就是使使绊子,添添堵什么的。” “但是,中元帝国之外,其他的四大帝国和那些王国,他们的顾虑就没有那么多了。万一那些人对你进行饱和式刺杀,暗杀,攻击。仅凭秦伯一人,和你那战斗力不知几何的十八卫,想要护你周全,恐怕并非易事吧。” 陈琦听到柳源的话,伸手在柳源的手背上拍了拍:“这又是柳相让你带来的话吧?” “柳相的顾虑我明白,柳相的担心我也清楚。我会注意分寸,施展抱负的。这点,你们就放心吧。” “说实话,我也想当一个整天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 “我也想像那些纨绔一样,整天提笼架鸟,招猫逗狗的玩儿个痛快。” “但是,你也看到了,现实他并不允许我那么做啊。” “中元帝国,外有群狼环伺,内有门阀世家掣肘,朝廷上下很难做到万众一心,帝国内外危机重重。” “这种情况下,我既然身负皇家血脉,很多事情我就责无旁贷。” “我不去做,也得有别人去做。那别人是谁呢?无外乎就是我的那些弟弟们喽。” “是,我们之间交往极少,即便我身在东宫的时候,与他们也鲜有交集。” “但是我真的就能装傻充愣,将这些重担,堂而皇之,心安理得的扔给我的弟弟妹妹们?” “很抱歉,别人或许可以,可是我做不到。” “我不敢说给他们撑起一片天,充其量也只能是给他们撑起一把伞,帮他们遮一些风挡一些雨而已。那也算我这个兄长不白在家宴上受他们那一拜咯。” 柳源点点头,他知道,和聪明人聊天,点到即止就可以了。不必解释那么多有的没有。说多了反而显得有些愚蠢了。 正如他父亲柳毅所言,陈琦此人属于外冷内热的性格。他表面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内心其实非常的敏感和细腻。 陈琦身在东宫之时,受尽了颜皇后和太子殿下的宠爱,在所有的皇子皇女中,无人能出其右。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恃宠而骄,仗势欺人过。 相反,他对待除了他爹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一副亲和有礼的模样。 不管是面对他的弟弟妹妹们,还是面对宫里的那些阉人、宫女们,他总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陈琦的那种亲和,是学不来的,装不来的;是发自内心,出于本心的。 要知道,在皇宫内苑,捧高踩低是常态,不管你是妃嫔贵妇,还是皇子皇女,如果你不受皇帝的待见,那些阉人和宫女们会想方设法的在你身上寻找存在感。享受欺压上位者的那种病态爽感。 而陈琦呢?他虽然深得颜皇后和太子的宠爱,从小被娇养在东宫之中。但是,皇帝陛下陈伽罗对他的不喜,也是人尽皆知的。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大小太监,嬷嬷宫女什么的,别说对他好了;就算能做到不对他冷嘲热讽,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可现实情况呢?就连那些心里阴暗的阉人,宫女们,在面对陈伽罗的询问时,都说不出半句有关陈琦的坏话。 用那些阉人和宫女们的话来说,陈琦是整个皇宫内苑里,唯一一位把他们当人看的主子。 在其他大小主子那里,能够被当成空气对待,不被辱骂刁难,就已经是老天开眼,洪福齐天了。 谁他么的还敢妄想让主子们把他们当人来看啊。 可是,偏偏就在陈琦这里,这位最不招皇帝陛下待见的皇子这里,他们感受到了被人尊重的感觉。 宫女给陈琦递筷子的时候,他会说谢谢;嬷嬷给陈琦洗脸,洗衣服的时候,他会说谢谢;太监帮陈琦搬书的时候,他会说谢谢。 反正每一次只要有得到了太监和宫女们的帮助,陈琦都会说一声谢谢。 别看只有那么简单的两个字,但是对于那些太监和宫女们来说,陈琦的每一声谢谢,都让他们知道。在陈琦殿下眼中,他们不是奴才,不是废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值得被尊重的人。 所以,在陈伽罗和柳毅询问太监和宫女们对陈琦的看法时,得到的反馈几乎是一致的好评。 而且,陈伽罗和柳毅从那些宫女和太监们眼中,看到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和崇敬,是伪装不出来的。 柳源至今还记得,柳毅在给他讲这件事儿的时候,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的。 那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崇拜,发自内心的崇拜,没错,就是崇拜。 能让一个纵横官场数十载,位极人臣的老叟发自内心的崇拜,陈琦的魅力,不言而喻。 今天,柳源在参观兰园的过程中,看到那么多享誉五大帝国的能人异士,对陈琦发自内心的尊重。 说实话,柳源他和陈琦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在他眼里,陈琦在同辈中确实算是天才般的人物;但是也并没有天才到横压一代人的程度。 他其实并不理解他父亲柳毅和那些能人异士,为什么会对一个未及冠的小子那般推崇备至。 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当局者迷’吧。 不过,陈琦刚才的话,却让柳源对陈琦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第134章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在皇权面前,血脉上的那点联系,显得那么的淡漠,血缘上的牵绊是那么的脆弱。 为了那至尊之位,父子反目,兄弟结仇,叔侄互杀。那些皇家之人,何曾念及过一丝亲情。 不说别的,就看看平南王熊淼和南楚皇帝熊垚之间的结局,就知道了。 熊淼完全没有一星半点要与一母同胞的兄长争权夺利的野心,他甚至为了打消兄长的猜忌,主动辞去了镇北王的爵位,将兵权归还给了已经身为南楚皇帝的兄长熊垚。 可是结果呢? 熊垚在得势的第一时间,就将屠刀挥向了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最后,更是逼得战功赫赫熊淼,不得不逃离故土,远遁别国。 亲情在皇家,似乎是最廉价,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可是,陈琦刚才的话,却让柳源发现,他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了解陈琦。 陈琦身在皇宫大内十四年,能和他亲近的人屈指可数。而兄弟姐妹中,陈琦好像除了太子陈环的关系亲密外,并没有听说他还和哪位兄弟姐妹关系比较融洽的。 柳源以为陈琦从那样一个环境中长大,对于亲情应该是会有些淡漠的。最起码也不会太过于在意才是。 可是,他发现,他错了。 柳源叹了一口气:“无所谓了。你先在丰都驿等几个月,我回家安顿好后,会第一时间返回南境来帮你的。” 没错,柳源终于下定决心,要跟在陈琦身边,亲眼见证一下,自己的这位好友,未来会获得怎么样的成就。 不,他不仅想见证,更想亲历。 陈琦点头:“好。没问题。” “刚才的话被秦伯的出现给打断了。除了我刚才让你传给柳相的话外,你顺便去见一下我皇兄,你姐夫。让他跟我父皇说,借口惩罚我五弟的名义,将老五发配到丰都驿来吧。” 柳源眉头微皱:“这是为什么?中元帝国从来就没有双皇子镇守边疆的先例。更何况陛下明显有意让五皇子陈琥去熟悉北境事务,等到五皇子封王后便袭镇北王爵位。你把他要来南境干嘛?”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我虽然和五弟的交情不深,从小到大两个人也没说过多少话。” “但是通过各方反馈回来的消息,也对五弟有个大概的了解。” “五弟此人,宅心仁厚,治理地方,牧养百姓是一把好手。但是让他去北境和镇北王庞钰龙那个老狐狸去耍心眼,就有点难为他了。” “如果为了斗倒一个小小的镇北王庞钰龙,将五弟黑化成为一个只会阴谋算计的小人,那也太不值了。” “倒不如让五弟来丰都驿,慢慢上手南境事务。他今年刚刚年满十四岁,等到四年后及冠封王后,他可以直接袭平南王爵,接手南境的事务。” 柳源疑惑:“那你呢?你三年后就会及冠封王,你又去哪?” 陈琦站起身,眼神锐利的看向北境:“我吗?我去会一会庞钰龙那个老狐狸。” 柳源不解:“可是,就像你说的。南楚现在内有镇北王熊焱燚阴谋算计,外有清河公主野心勃勃。” “陈琥虽有贤名,但是让他一个人应对这二位的虎视眈眈,他,能撑得住吗?别到最后,把你费尽心血经营的南疆盛况给毁了。” 陈琦不屑的笑了笑:“南楚吗?也就那样。三年之后还有没有南楚帝国还犹未可知呢,不是吗?” 柳源在听到陈琦的话时,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飞出来了。陈琦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要,灭楚? 可是,谈何容易啊? 柳源:“琦哥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你有办法,在三年内灭了南楚帝国?你知不知道,现在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五大帝国共存的局面有多么的不容易。你可千万不要热血上头,随性妄为的胡来啊。小心……” 陈琦抬手,打断了柳源的话:“好了。别说了。你的担心我懂。” “你担心的无非就是元楚两国一旦开战,其他三大帝国会趁火打劫的来阴谋算计中元帝国嘛。我懂你们的顾虑。” “放心吧,我是不会胡来的。再说了,我也没说要倾举国之力,覆灭南楚。” “反正你只需要告诉皇兄他们,我一定会留给五弟一个相安无事的南境就是了。” 柳源见劝不动陈琦,只好无奈的点点头:“没问题,我会如实告诉姐夫的。” 陈琦颔首:“另外,帮我催一下柳相他们。赣州府刺史褚炳炎被弹劾已经有四个多月了,继任者还没到,他们这样是很误事的,” “自从梅雨季开始,丰都河水患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我原本向着要请赣州府,吴州府,湘江府和台州府的四位刺史前来丰都驿,讨论治河的问题来着。” “可是偏偏这赣州府刺史迟迟不来上任,那个代理刺史职责的赣州长史又无权做决定。事情就那么被搁置了。” 陈琦从石桌边拿起公文丢给了柳源:“你看看吧。这是下面郡县长官送来的,关于丰都河水情的报告。” 柳源接过公文,仔细的翻看了数遍,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公文上的文字虽然不多,但是说的已经非常详实了。丰都河的水情已经刻不容缓了。 柳源:“这个公文我带走了。我回去后会告诉老爹的。” “不过,远水难解近渴,就算朝廷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前来赣州府上任,恐怕也来不及治河了吧。” “说到底,这丰都河的水患,还是需要你们自己来解决啊。” 陈琦点头:“我明白。今年的丰都河水患危机如何解决,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只不过”陈琦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阴郁:“只不过,那个办法,多少有点……算了,不说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陈琦看向日晷,发现时间已近午时。他走出凉亭,冲着门外说道:“来人。备膳。” 院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应答声:“诺!” 第135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兰馨苑 凉亭内,吃饱喝足的陈琦,雷锐,柳源三人对坐品着茶,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童年的往事。 雷锐笑着看向柳源:“柳二公子,你此次出来公干,回去以后恐怕就会入仕为官,步步高升了吧?恭喜啊!” 柳源听到雷锐的调侃,面色倒没有什么变化,他轻轻的抿了一口清茶,耸耸肩道:“我目前还没有入仕的打算。就算入仕,我也不想在六部里打杂。” “说实话,我挺羡慕你和刘谋的。跟着陈琦没那么多约束,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此番回京交旨后,我就会和老爹,老娘请示,来南境和你们一起干一番大事儿。希望不会遇到阻拦吧。” 雷锐看向陈琦:“殿下你答应带他玩儿了?这小子不会是柳相派来的探子吧?要不要咱找人整整他,看看他加入咱们有没有啥目的。” 陈琦白了一眼雷锐:“滚蛋。让你说的,好像老子这丰都驿有啥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老子行事光明磊落,别说柳相派人来查了,就算是内阁五老亲至,老子也没有半分隐瞒。他们爱看啥看啥。” 陈琦看向柳源:“你回去后向柳相直言便是。柳相有眼线在丰都驿,他对丰都驿比你了解。你只管直抒胸臆,我估摸着柳相是不会阻拦的。” “至于老娘那里,你也不用担心。父母之爱子,当为之计深远。老娘出身名门,绝非寻常的妇道人家,她会明白的。” “我一会儿书信一封,你去梅园取购粮款的时候,帮我将书信送给梅园掌事陆源。” 柳源点头:“好。没问题。” “午饭我也吃过了,我得回丰都驿主司府了。今天下午,南楚帝国那边会派人来接收良种,我得出面和人家进行交接。”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我就会带上南衙禁军返回中元城。” 陈琦点点头:“好,你去主司府找司马笙,让他陪你一同出面,应对那些蛮子。良种的后续交付,也由司马笙全权接手。” 陈琦微笑着轻叹一声:“这次你来的急,也没有提前通知我们。刘谋距离这里有点远,这次你是见不上了。” “不过不着急,等你下次再来,咱们再聚。” 柳源点头,起身冲着陈琦和雷锐抱拳道:“二位,都是多年的交情,官样话咱就免了。告辞了。” 陈琦和雷锐起身,冲着柳源抱拳:“告辞。” 柳源说完,跟随着一名兰园小厮,走出了兰馨苑。 等到柳源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陈琦和雷锐这才扭回头,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雷锐:“柳源这家伙,行事越来越像他父亲了,哪里还有一点二世祖的样子。” 陈琦讪笑着摇头:“他本来就不是跋扈之人,原来那副德性,也不过就是他刻意的伪装罢了。” 二人相视一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喝了小一刻钟的茶,就看到院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走到凉亭外,单膝跪地冲着陈琦行礼道:“卑职洛玛,参见少主。” “起来吧。”陈琦冲着洛玛招招手:“坐下说话。” 洛玛走进凉亭,冲着雷锐抱拳:“见过雷锐大师。” 雷锐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洛玛冲着二人微微躬身谢过,坐到了陈琦的下首位,雷锐的对面。 陈琦:“叫你们二人过来。是有事要吩咐给你们去做。” “丰都驿下属郡县送来公文,说今年梅雨季开始后,丰都河的水情有点紧张。恐怕会有水患的出现。” “我原本是想联合四府一驿,在今年梅雨季之前治理丰都河,防范水患的。但是,赣州府刺史迟迟不上任,就将这事儿给耽搁了。” “如今,就算是赣州府刺史今天上任,也来不及联合合四府一驿治理丰都河了。”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用了。那就是在丰都河水情最为严重,刻不容缓的时候,在南楚帝国那边,找一个地方炸开缺口,决堤泄洪。” 雷锐和洛玛在听到陈琦的话后,就感觉像是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顺着脊梁骨,一直冲进了后脑勺。浑身汗毛都立起来。 陈琦的话说的随意,但是话里的意思可一点都不随意。不管是中元帝国还是南楚帝国,丰都河两岸都居住着大量的平民百姓。一旦决堤泄洪,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无辜的老百姓。 大水无情,到时候丰都河水肆虐,良田浸没,平民惨死。那将是如何的一场人间炼狱啊。 陈琦看着雷锐和洛玛,从他们眼中读懂了他们的心中所想。他何尝不知道如此行事的利害。决堤泄洪,对于官家的损害固然会有,但是,说到底,损害最大的还是平民百姓。 天灾无情,尚可开脱;若是人为的话,就有伤天和了。这也是为什么陈琦在和柳源聊天的时候,没有把话说完的缘故了。 有些事儿是可以做,不可以说的;有些事儿是可以说,但是不可以做的。陈琦深知其中的利害。 陈琦:“我知道,此举有伤天和。但是……若非不得以,谁会愿意去干那些个有伤天和的事儿呢?” “丰都河水患若来,无非就是三个结果,要么南楚帝国倒霉,要么中元帝国倒霉,要么两国一起倒霉。” “死道友不死贫道。更何况,元楚两国本来也没什么友谊可谈。说到底两国也还是敌人,而不是朋友。目前,也只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们是南楚那边主事儿的人,你们会不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呢?” 雷锐和洛玛相视一眼,无奈的点点头。是啊,他们光想着祸不及百姓了。却忘记了两国原本就是貌合神离的关系。 彼此之间互相下绊子,设圈套的事儿多着去了。那时候,双方何曾想过祸不及百姓的事儿? 陈琦看向洛玛道:“洛玛。我命你伪装成商人,携带五百斤炸药潜入南楚帝国,静候我这边的指令。” 第136章 防患于未然 丰都驿 丰都城 兰园 兰馨苑 夕阳的余晖洒满大地,如血般的晚霞将整个兰园都照的那般喜庆。 陈琦坐在凉亭中,批阅着主司府送来的公文。一旁,一名身穿蓝衣的小厮安静的煮着茶,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唯恐惊扰了陈琦。 兰馨苑外,轻轻的响起了叩门声。 “进来。”陈琦随口说了一句,都没有抬头,手里继续批阅着公文。 司马笙从院外走了进来,来到凉亭前抱拳行礼:“卑职司马笙见过殿下。” “嗯!”陈琦微笑着看了一眼司马笙:“进来坐吧。” “稍等片刻,我将这个公文批完。” 司马笙:“是!” 司马笙说完,就走进凉亭中,在陈琦身边坐下。 蓝衣小厮拿来一个全新的茶盏,给司马笙斟满一盏茶。 司马笙接过茶盏,微笑着从小厮点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半刻钟后,陈琦终于将手中的公文批阅完,丢到一旁的竹筐中。 陈琦端起茶盏,冲着司马笙示意了一下,然后将杯中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司马笙轻抿一口,然后将茶盏放下。 司马笙:“殿下,南楚良种后续的交接事宜已经全权交由主司府代为处理了。” “转运使和南衙禁军将于明日返回中元城。南楚的使者已经安排下榻在官驿了。” 陈琦点头:“嗯。你办事儿,我还是放心的。” 陈琦从一旁拿起三封书信,递给司马笙:“帮我把这三封信交给转运使柳源,他知道该给谁。” “另外,南楚良种交接的事儿,咱们丰都驿是头一遭干。务必要做到谨慎小心,不能给人留下话把子。” “好的。我会亲自跟进这件事儿的。”司马笙听到陈琦的话,严肃的说道:“七天之内,一定将这件事儿解决。” 陈琦点头,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各地送来的,关于丰都河水患的公文,你怎么看?” 司马笙面色严肃:“我查过丰都驿和赣州府所有记载丰都河水患的郡县志和州府志,综合现在各郡县送来的情报。” “如果那些家伙们没有可以夸大实情的话,可以肯定的是,今年的水患,八九不离十。” 陈琦脸上的笑容也略微收敛:“那你可寻到解决之法?” 司马笙摇头:“我找河曹夏奕,夏大人探讨过了。” “治河是做不到了。就算我们现在调集所有丰都驿的百姓参与治河,结果也只能是徒劳无功,根本解决不了现在的问题。” “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就只能选择决堤泄洪了。那样的话,就是以小的牺牲,换取利益的最大化。” “好。我知道了。”陈琦说完,手指快速在石桌上敲击,脑袋中疯狂的计算着什么。 “司马笙,你回去后,就让夏奕带着河曹坊的所有人,给我沿着丰都河,一寸一寸的检查河槽和两侧的堤坝。” “然后就是让他们在七天之内,拿出决堤泄洪的方案来。经过我的批阅,你的核准后,方可实施。” 司马笙站起身,冲着陈琦抱拳道:“是,卑职这就去办。” 司马笙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陈琦伸手拉住了司马笙的胳膊:“别着急,还有呢。” 司马笙也懒得往下坐了,就那么站在一旁听陈琦安排。 陈琦:“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你让民曹坊颜绩颜大人立刻去附近的州府采买防疫所必须的药材和物质。” “顺便告知赣州府,吴州府和湘江府,一旦我丰都驿决堤泄洪,他们要第一时间派兵封锁三州府和丰都驿之间的所有官道和民道。不要让任何一个丰都驿人离开丰都驿。” 司马笙眉头微蹙:“殿下此话是何意?” 陈琦长叹一声:“我不能让疫病有机会离开丰都驿,去为祸南境其他州府。懂吗?” 司马笙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知道了。” 陈琦起身,伸手拍了拍是司马笙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要明白,与南境四道三十六州府相比,丰都驿太小了,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陈琦看了一眼蓝衣小厮,蓝衣小厮见状,起身离开了兰馨苑。陈琦感应了一下兰馨苑周围,确定无人后扭头看向司马笙。 陈琦:“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绝对不会决堤泄洪的。” “就算真的到了万不得已,不得不决堤泄洪的时候。也不一定非要绝我们自家的堤,不是吗?” 司马笙惊得瞪大双眼看向陈琦,有些结巴的用手指指了指南方:“您是说……” 陈琦抬手打断了司马笙的话:“我已经有了安排,此事你就别管了。” 司马笙疑惑的看向陈琦:“既然如此,那您让颜绩大人去采买那些药材和物质,又是为了什么?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司马笙:“你是不是傻。你一点准备都没有,然后决堤还正好决在了别人家。你是拿别人当傻子是吗?” 司马笙听到陈琦的话,低着头,恨不得将脑袋藏起来。虽然不是第一次被骂了,但,还是觉得挺丢人的。 陈琦接着说道:“而且,南楚那边一旦发生水灾,祸及太大的话,就会形成难民潮。” “南楚帝国是没有能力解决那么多难民的问题的,不说别的,那么多难民,就算是喝粥,就能将南楚帝国给吃垮了。” “所以,到最后,这帮难民,多半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渡河,来中元帝国找一条活路的。” “而纵观整个丰都河沿岸,除了丰都驿,你们还能找到第二个供难民渡河的地方吗?” “到了那个时候,怎么办?难不成,我们为了防止难民登陆,将丰都驿给关了?将元楚商路给断了?” 司马笙:“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该关也得关啊。” 陈琦拿起一旁的公文,直接砸在了司马笙的脑袋上。 陈琦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蠢货。你会因为怕吃饭被噎到。就再也不吃饭了吗?” “难民而已,解决了不就行了吗?” 第137章 危险?机遇? 司马笙疑惑的看向陈琦:“解决?殿下你是认真的?” “那可是难民啊。而且还是别国难民,不是我们中元帝国的难民。你要救济他们?你什么时候生出这等圣人心肠了?” 司马笙语重心长的说道:“殿下您出身皇家贵胄,或许没见过那些个天灾之后的惨状。” “可是我是见过的。” “成群结队的难民,如同那蝗虫过境般的,什么草根,树皮,树叶;就连地里细密一点的泥土,都会成为他们的食物,被吃的一点不剩。” “等到最后,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吃了,那些饿死的,倒在地上的人,都会被吃的只剩下白骨。” 司马笙说到这里,手都有些颤抖了;很显然,他想起了一些不堪入目,让他浑身颤栗的事情。 司马笙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殿下,你要明白,难民和灾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算是人了,那些人已经没有了人性。” 陈琦伸手拍了拍司马笙的肩膀,拉着司马笙的胳膊,让司马笙坐回到了凉亭中的石凳上。 陈琦:“司马兄,我明白你的意思。” “就像你说的,我生在皇家,虽然母亲早逝,父亲也不在意我这个儿子。不过,幸得皇后娘娘宠爱,将我当成亲生骨肉般照顾。太子皇长兄大度,也从来不计较我被母后偏宠;从小到大,我也没有尝试过挨饿的滋味。” “所以,我没有见过天灾人祸,没有亲历过天灾人祸,更别提见过难民了。” 陈琦面色认真的说道:“我们现在做的一切准备,都是建立在假设的前提下。而这个假设,就是丰都河水患不可避免。” “如果丰都河水患可以避免,那么我们也就不需要决堤泄洪,我们就可以选择维持现状,做我们的生意。” “可是,如果丰都驿所患若是不可避免的话,受害者只能二选其一。要么是我们中元帝国,要么是对面的南楚帝国。没有第三个选项。” 陈琦竖起一根手指,认真的说道:“中元帝国,南境百姓,绝对不能受灾,受罪。这是我身为父母官,身为皇子的职责所在。” “所以,在南楚帝国那一侧决堤泄洪,保住中元帝国一侧百姓的性命和财产,是我唯一的选择。我问心无愧。” “但是,职责之外,还有一个东西叫做人性。”陈琦拿着茶壶,给自己和司马笙斟茶:“决堤泄洪,认为制造灾难,本身就是损阴德,伤天和的事情。” “为了中元百姓我别无选择。可是,如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我们造成的后果尽可能的化解一部分,何乐不为呢?” 陈琦亲自将茶盏递到司马笙手里:“司马兄的顾虑我明白。可是,我并不觉得难民的问题是无解的。” “相反,我认为,解决难民的问题,其实是很简单,很简单的。” 陈琦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轻轻抿了一口,润润嗓子,和声细语的说道。 “难民,他们有什么需求呢?说到底,无外乎就是吃的问题和住的问题嘛。” “但凡有一口吃的,谁会去惹是生非的搏命呢?” “南楚地广人稀,即便是我们在南楚决堤泄洪,能造成多少难民呢?五万?十万?二十万?五十万?” “反正是不会超过一百万人呗。” “就那么几十万人,每天喝粥,又能用得了多少粮食呢?” “今年咱们收的四府一驿的闲粮可都在仓储区放着呢。整整八个粮仓近千万石的粮食,就算是来五十万难民,吃半年都够了吧。” “我用得着他们吃草根和树皮吗?” 司马笙面色平静如水,叹息道:“那殿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南楚那边水患一发。以南楚朝廷的行事效率,一时半会儿是堵不住那个缺口的,只能等到梅雨季过后,旱季水位下降,河床下沉,露出堤坝。他们再去加固。” “这一来一回间,可就不是三五个月的事儿了,最少的八九个月,甚至一年。” “那些难民的土地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是彻底绝收的。就算是他们回到了南楚,最后也是会被饿死的。” “那怎么办呢?” “他们就只能赖在丰都驿不走。” “殿下,您粮仓中的粮食养活他们三五个月可以,可是如果到了八九个月呢?如果到了一年呢?” “难不成,咱们丰都驿干一年活儿,赚的钱都用来养活那些难民?” “升米恩,斗米仇。等到您手中的粮食不足,从稠粥改成稀粥。那些难民他们绝对不会理解你手里没粮食了,少吃一口的。他们只会认为你是心疼粮食,不愿意给他们吃的。” “他们只会恨你,只会砸开你的粮仓,抢夺你手里的粮食。” “我说了,他们不会感恩的,难民已经不是人了。” 陈琦微笑着喝了一口茶:“那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不是白给他们吃饭呢?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让他们感恩于我呢?” “司马兄,赈灾救民,关键在于自救,而不是等着别人来救。” “我之前就说过了,丰都驿从来不养闲人。哪怕你只剩一条胳膊了,我也有办法让你自力更生,而不是躺在那里等救济。” “就更别说,那些难民有手有脚的,凭什么白吃白喝的等舍粥,等救济了。” 陈琦拿来几个茶盏放在石桌上:“我们现在修建丰都城需要劳动力吧?” “梅雨季过后,我们通河渠,修堤坝,治河需要劳动力吧?” “曲辕犁发放下去,开荒拓耕,我们需要劳动力吧。” “兰园工坊马上要建立纺织厂,酿酒厂,制衣厂等十数个大型工厂,加上之前的制冰厂,瓷器厂,炒茶厂等五六个工厂也要扩建。又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陈琦手指敲击在石桌上:“现在,制约我们丰都驿发展的,不是没钱,不是没有项目,而是没人。没有能干活儿的人。” 陈琦微笑着看向司马笙:“在我眼里,那些难民,不是危险,而是机遇。” “解决我们丰都驿用工荒的机遇。” 第138章 安排 陈琦手指轻轻的敲击着石桌,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让原本心绪动荡的司马笙感觉到一分平静。 司马笙:“殿下所说的机遇,是想让那些南楚人来丰都驿做工?” 陈琦点头:“没错。” “中元帝国有保甲制,我们不可能拐带中元帝国的百姓来丰都驿干活儿定居。” “就算是周边四府的老百姓,我们都无权引导他们来丰都驿干活儿,定居。除非我们愿意承担破坏保甲制带来的罪责。” 陈琦有些玩味的看向司马笙:“当然,如果司马兄你能让我现在就封王爵,然后让我父王将四府一驿全都变成我的封地,那就另当别论了。” 司马笙白了陈琦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但凡有那个能力,犯得着和你在这里逼逼赖赖的吗?” 陈琦笑着摊手:“诺,你也没有办法了不是。” “既然没有办法在不破坏保甲制的前提下,让我们丰都驿快速提升劳动力。那就只能想一下其他的办法了。” 陈琦微笑看向司马笙:“在当下,想要人员流动起来,不受保甲制约束,有什么办法呢?” 司马笙眼眸一闪,放出点点精光:“五大帝国虽然都有类似于保甲制的牢民手段,防止人流迁徙造成的逃税漏税的情况出现。” “但是,在这些牢民手段之外,都是有一些特殊情况,是可以允许民众迁徙到他地的。” “那就是由于天灾,人祸,战乱造成的流民潮或难民潮。” 陈琦点头:“是了。” “我们不可能在中元帝国人为的制造灾祸,人为的制造流民潮或难民潮,来满足我们的劳动力需求。” “那么,中元帝国之外呢?” “就如同我刚才所说的,如果丰都河水患不可避免,决堤泄洪势在必行。我们为什么不去尽可能的争取利益最大化呢?” “你刚才说要封闭丰都驿码头,让关闭丰都驿的互市,堵住路,不让南楚帝国的难民来丰都驿。”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那样做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 司马笙摇头:“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陈琦点头:“就像你刚才说的,难民不是人,或者说是失去了人性的畜牲,为了一口饭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那么,你真的能堵得住他们来丰都驿,来中元帝国求生的路吗?” “我们可以关闭丰都驿互市,关闭丰都驿码头。可是,如果南楚的那些难民不从丰都驿码头来。而是乘坐一条船,坐几十上百个人,等到离岸不远的地方,弃船泅渡到河对岸。你怎么办?” “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你想过吗?” 司马笙被陈琦的话问沉默了,是啊,他时时刻刻想着的,都是怎么堵住难民来的路。却从来没有想过,万一堵不住,会造成怎样一个结果。 陈琦伸手将茶盏里的茶水倒在石桌上,用手划成一条三指宽水带,手指沾着水,在水带两侧轻轻的点着。 “但是,如果我们将丰都驿关闭,堵住难民从正常渠道来中元帝国谋生的路。又会造成怎么样的一个后果呢?” “那些难民他们心里非常清楚,他们的生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逃难来中元帝国。那么,难民们为了那一线生机,就一定会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方式,通过不同的渠道,寻找不同的地点进行强渡。” “那时,四府一驿,近千里河道,就会变得千疮百孔。” “而那些侥幸突破防线,混入中元帝国的难民,无疑就会成为一个又一个的不安定因素。” 陈琦将桌上的水扫掉,拿起茶巾将桌面擦干:“不仅如此。” “你现在帮我算一个账。” “封锁,巡逻,检查四府一驿近千里的河道,至少需要调集近五万官军。而那些突破防线,混入中元帝国的难民,我们四府一驿又需要出动近万捕快,差役,进行分散抓捕。” “这六七万人,人吃马嚼,军饷用度,需要多少钱?” “除此之外,那些混入中元帝国的难民,他们身上会不会携带有疫病?万一他们身上携带的疫病在四府一驿传播开来,我们解决那些疫病,又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多少钱粮?” “还有,关闭丰都驿,就意味彻底中断了元楚之间的商路。丰都驿因此会损失多少商税?” “你可以算一下,我们封堵南楚帝国难民,真的就比接收那些难民花费少吗?” 陈琦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可以再算一笔账。” “如果我们开放丰都驿,允许南楚帝国的那些难民通过正常途径来中元帝国谋生,我们又需要花费几何。” “首先,我们需要划出一片区域,建设难民们的居住区,将那些难民们集中管控起来。” “我设想中,这个难民区可以分为几个部分,集中管控区,居住区,医疗区和商贸区。” “集中管控区,是给那些刚到丰都驿的难民们准备的。那些刚到丰都驿的难民,身上多多少少都带有一些病毒或者病菌。” “很多病毒和病菌是有强烈的传播性的,一旦传播开来,很容易造成大面积的传染,最后形成瘟疫。” “所以,集中管控区的难民们,是绝对不允许离开管控区的,否则就会以叛乱罪论处,当场格杀。” “难民们进入集中管控区后,首先要做的就是除疫,将他们身上所携带的病菌和病毒进行灭杀。将他们患有的疾病进行治疗。” “直到他们痊愈之后,确认不会再有传播的风险,才允许他们离开集中管控区,进入道居住区居住。” “居住区,顾名思义,就是供给难民们吃饭睡觉的地方。难民们可以以家庭为单位进行居住,也可以男女分开居住,这个到时候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居住区就不会像集中管控区似的,管理的那么严格了。难民们可以在招工处进行报名,等到被录用后,由录用方派马车接送他们出入居住区。” 第139章 柳源回京 陈琦:“这个居住区不需要修建的多么好。初期可以就搭一些帐篷,让他们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够了。等到后期,我们可以选一个地方,建立一个侨民村,供给那些难民们租住。” “至于他们之前居住的那些帐篷,我们可以花钱订制一批质量不错,可以重复使用的。” “等到这批难民用完,我们将其消毒清理干净后,纳入战备库。等到以后遇到天灾人祸的,再重复使用。” “有备无患嘛!” 司马笙听到陈琦的安排,认真的点了点头;很显然,陈琦的计划在他这里是可以被接受的。 陈琦接着说道:“医疗区和商贸区就很好理解了。” “医疗区由兰园医科区派出的医士坐镇,为那些难民们提供医疗服务,这个医疗服务是免费的。直至难民潮结束。” “商贸区顾名思义,就是卖一些生活物资的地方。这里的商品品质相对比丰都城内的商品会差一些,同样的,价钱也会便宜一些,让那些难民们能够消费的起。” “然后就是吃饭问题。住在集中管控区的难民们,丰都驿主司府出粮,每天给他们提供两顿糙米粥,管饱。” “等到他们确认身体没有问题了以后,丰都驿将不再为他们提供免费的食物。他们需要自己出去干活,赚钱买粮养活自己。” “最后,等到一年后,那些难民他们如果想要回南楚帝国,回故土;他们可以通过丰都驿到御北关的正常途径返回南楚帝国。” “如果他们不想回南楚帝国,想要在丰都驿定居,那么我们可以发给他们相关的身份证明。等到他们在中元帝国做工满五年后,可以考虑让他们落户在中元帝国。” 陈琦说完,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司马笙眼眸微眯:“那怎么管理这些难民呢?不接受约束怎么办?闹事怎么办?万一他们暴动了,怎么办?” 陈琦点头:“这个简单,我们将这些难民全都集中起来,由丰都驿护卫司派兵监管。” “主司府赋予他们生杀予夺的全权,一旦难民们不听从护卫司的管理,就地格杀。” “同时,让湘江府,赣州府和吴州府派兵封锁我们交界的地方。如果有难民不听劝告潜逃的话,他们发现后可以就地格杀,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同时,难民区内的所有难民都要进行分组,实行连坐制。分组内但凡有一个难民犯事儿,其余和他在同一管理队的难民都会受到同样的处罚。” “让难民们互相监管彼此,比咱们派人天天盯着有效果。除非他们可以一组一组的离开。” “乱世用重典,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司马笙点头:“我知道了。” “我今天回去后,会自行推演殿下的计划。一定确保万无一失。” “嗯,我相信你的能力。”陈琦微笑颔首,伸手拍了拍司马笙的肩膀:“你推演多长时间是你的事儿。但是,物质储备的事儿,你必须抓紧时间。丰都河水患的公文已经越来越多了,时不我待啊。” 司马笙点头:“属下明白,殿下放心吧。”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司马笙起身告辞。他现在代管主司府的事务,乱七八糟的事儿一大堆。还真没多少时间给他撩闲。 看着司马笙离开的背影,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命令小厮安排餐食。 ………………………………………………(据说这个叫分割线) 中元帝国,中元城,朱雀门外 柳源率领着南衙禁军,快马加鞭的沿着官道跑来。马蹄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宛如大军来袭般。 守门的士兵们紧张的手握长枪,戒备的看向官道,看到来人身穿的是南衙禁军的甲胄,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守门士兵们识趣的遣散了城门口聚集的,等待入城的百姓,给南衙禁军让开道路。 柳源等人没有片刻停留,丢下一枚令牌,策马跑进了中元城中。 守门士兵将地上的令牌捡起,恭敬的递给了一旁的监门将军,监门将军看着令牌上一个大大的‘柳’字,伸手招来自己的亲卫,将令牌递给亲卫。 监门将军:“去,将令牌送到柳相府上。” 亲卫双手接过令牌:“诺!” 柳源在朱雀大街中段停住了马,看向南衙禁军头领道:“你们先回南衙复命。等到朝廷的赏钱下来,少不了你们的。” 禁军头领冲着柳源抱拳:“那末将就代弟兄们,谢过柳公子了。” 柳源点头:“将军客气了。我还有事儿,需要赶回相府,就不送你们了,请见谅。” 柳源说完,直接调转马头,策马狂奔向着东市跑去。 一个身穿甲胄的禁军催马来到禁军头领身边,小声道:“头。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觉得柳公子好像很急的样子。” “而且,我们这次怎么没有押送银子回京啊。这,怎么复命啊。” 禁军头领抄起马鞭,抽在了禁军士兵的甲胄上:“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没听过吗?” 禁军士兵吐了吐舌头,讪笑着退回到人群中。 禁军头领也没有废话,冲着身后的士兵轻喝一声,一马当先的催马向着西市跑去。 ……………………………………………… 中元帝国,中元城,东市,柳相府 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一个金漆蓝底的匾额,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柳府’。 门口站立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小厮,一身湛蓝色的装扮,精气神十足。 不远处,柳源策马狂奔而来,来到府门前,飞身下马。守门小厮赶紧跑上前,接过柳源手里的缰绳。 柳源:“我父亲可在家?” 小厮:“今天是休沐日,老爷在家。” 柳源点头,快步向着府内跑去。 柳源完全没有理会那些和他打招呼的声音,快步穿过一进院,走到二进院中,走到二堂门口,躬身抱拳:“儿柳源,请见父亲大人。” 第140章 父子对话 “进来!”柳毅沉稳的声音从二堂中传出,语气中满是上位者的威严。 柳源整理了一下衣服,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迈步走进二堂中。就看到自己的父亲,中元帝国的右相柳毅,正坐在书案前,一边喝茶,一边认真的批改着公文。柳毅的身旁还摆放着几摞公文。 柳源走到书案前,冲着柳毅双膝跪拜:“儿柳源,拜见父亲大人!” 柳毅抬头,看了一眼柳源,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转瞬后又收了回去。 柳毅:“起来吧。” 柳源起身,冲着柳毅的位置微微躬身,等着父亲的询问和教诲。 柳毅仔细的端详着柳源,只见柳源浑身的衣物有些褶皱,身上还挂着一层淡淡的灰尘,束发上挂着几个杂草,整个人给人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柳毅微微皱眉:“你怎么如此狼狈?这满身风尘的模样,哪里有一点名门公子的样子。” 柳源冲着柳毅抱拳躬身道:“请父亲大人见谅,孩儿有急事要回京禀报。这一路上风雨兼程的,着实是有些狼狈。” 柳毅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了?是丰都驿那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柳源直起身子,点头道:“自半月前丰都河沿岸进入梅雨季以来,丰都河的水情就是一日三变。” “孩儿离开丰都驿之前,三皇子殿下收到的下属郡县报上来的公文,已经将水患危险等级提高到了橙级了。” “若接下来这一旬梅雨的强度仍然不见减弱的话,丰都河的水患恐怕将会不可避免了。” 柳毅听完柳源的话,将手中的笔放在了桌案上。长出一口气,面上挂上了一抹愁容。 柳毅:“那三殿下有没有做什么准备?你如此匆忙的归来,是三殿下要求援吗?” 柳源摇头:“三殿下只说若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有办法解决丰都驿水患,这个事情不需要朝廷过分担心。” “三殿下让我回来问一下父亲,赣州府刺史的人选问题。” “赣州府刺史褚炳炎被弹劾免官后,赣州府的政务一直是由赣州刺史府长史暂代处理。那长史只有临时处置权,但是却没有决断权。” “三殿下原本想着要联合四府一驿,在梅雨季来临之前治理丰都河的。结果就因为赣州刺史迟迟没有上任,导致治河之事一拖再拖,直至今日被丰都河水患搞得焦头烂额的。” “三殿下就是让我问一问父亲,这赣州府的刺史,几时能上任啊?四府一驿同气连枝,实在是耽搁不起。” 柳毅嘴角抽了抽,并没有解释什么,轻咳一声后缓缓开口道:“赣州刺史的人选在十日前已经确认了。” “新任刺史,此刻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柳源点头:“好,孩儿知道了。我一会儿就用飞鸽传书告知三殿下。” 柳毅摆摆手:“不必。朝廷的抵报应该已经送到丰都驿主司府了,你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柳源点头:“好吧。孩儿知道了。” 柳毅微微颔首,有些疑惑的盯着柳源:“算算时间,你们出发到回来,这一来一回也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如此短的时间,你们的事情都办好了?没有什么疏漏吧?” 柳源轻咳一声:“回父亲。押运良种从中元城出发到丰都驿共走了三十一天的时间。” “运粮队到达丰都驿后,发现丰都驿主司府早已准备好了足够放置三百万石粮食的粮仓,良种运入丰都驿后,便直接运入了丰都驿主司府的粮仓。” “南楚帝国的使者确认数量无误后,直接派他们的亲卫兵接管了粮仓的防务。主司府的护卫军只负责外围警戒任务。” “按流程,儿臣原本是要出面,和南楚使者进行沟通。等到交易成功后,再将购粮银押运回京城的。” “可是三殿下说,南楚人无信,这购粮银还不知道要怎么扯皮呢。我一个京官,很难和那些蛮子沟通。所以就干脆将交易的后续流程也全都接手到主司府去了。” “至于购粮银,三殿下给了我这个凭证,让我去京郊,原翼王府,现在的梅园中,找梅园掌事去取三百万两的购粮银。” 柳源说着,从怀中掏出陈琦给他的那枚令牌,双手托着,呈给了自己的父亲。 柳毅接过令牌,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认真的点了点头。 柳毅:“既然如此,你休息一下。等会儿吃些点心,喝点茶,垫吧一口。先去将正事儿办了,办完后再回来去后宅给你母亲请安。” “至于复命的事儿,就等明天朝会再说吧。” 柳源抱拳道:“是,孩儿知道了。” 柳毅冲着门外说了一句,让厨房弄一碗面条,几碟小菜过来。起身从书桌后走出,来到柳源身边,伸手拍了拍柳源的肩膀。 柳毅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出不去一趟,精气神都不一样的。” 柳源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托着,递给了柳毅。 柳源:“父亲大人,这是三殿下让儿带给您的书信。” 柳毅接过信封,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有些好奇陈琦这信封是什么材质的,此前他还从未见过。 柳毅:“这信是用什么做的?要如何打开?” 柳源接过柳毅手中的信封,从靴筒中掏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沿着黏连点将信封拆开,取出信纸将信纸递给了柳毅。 柳源:“具三殿下所说,他写信所用的这个叫做宣纸。是兰园工坊研究发明出来的,专门用来书写和绘画时用的。” “这个宣纸是用竹子,树皮,麻线等东西制作而成的。成本相较于锦帛便宜很多。而且相比于竹简和木简,宣纸轻便太多太多了。” “之前,用竹简或者木简创作一本万言书,至少需要近百卷的竹简才能书写完毕。百卷竹简,少说也得有个七八十斤。没把子力气,还真拿不动。” “但是如果用宣纸来创作一本万言书,只需要百十来张宣纸就够了。加一起都未必有一斤重,那不是揣在怀里就能直接带走了。” 第141章 柳源为陈琦正名 柳毅接过柳源递过来的信纸,并没有急着看上面的内容,而是拿着那几张信纸仔细的翻看着,眼中精光大盛,像是看到了裸女的老色批似的。 很显然,柳毅在信纸中,看到了一些,足以颠覆这个时代的内容。 柳毅将信纸抓在手里,拉着柳源来到一旁,父子二人落座。 柳毅:“此去丰都驿,你可有到兰园中去看看?有没有探听到兰园内的具体消息?” 柳源点头道:“回父亲,孩儿亲自去过兰园了。而且,三殿下还亲自带我去兰园中游览了一圈。” 柳毅好奇的说道:“哦?说来听听。” 柳源端起水杯,润了润嗓子,缓缓开口,将他在兰园中的所见所闻都给自己的父亲讲了一遍。 柳源在离开丰都驿之前,就问过陈琦,兰园中有没有什么不便为外人道的东西,需不需要他帮着隐瞒一下。 陈琦微笑着摇头,直言他这兰园中没有什么秘密,如果柳毅和陈伽罗问起,实话实说便是了。 不过,柳源心里却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关于兰园四区各坊的事情,他都事无巨细的都说给了自己的父亲听。 但是,他在摘星楼中看到的那些奇珍异宝什么的,他是只字未提。 柳毅在听柳源的讲述过程中,那脸色精彩极了。仿佛是在表演变脸艺术似的,精彩纷呈,精妙无比。 直到柳源讲完,柳毅一时半会儿也没回过神来。呆愣愣的坐在那里,思维狂转,分析着陈琦在丰都驿,在兰园中所做之事的利与弊。 “呼!”直到柳源讲完都快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柳毅这才长舒一口气,没办法,震撼太大了。 柳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能明白,三殿下那兰园的防卫为什么会那般森严了。” 柳源点点头:“三殿下说了,兰园里的那些大师,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宝贝。是值得他用命去守护的绝世珍宝。他是绝对不会允许那些大师们涉险的。” “兰园作为私人宅院,按道理讲,是不能配置那么多的护卫的。” “但是呢,三殿下作为皇子,是可以有自己的护卫的。而且他身为丰都驿主司府的父母官,护卫司保护他的安危,也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三殿下就取了个巧。他自己住进了兰园中,派遣自己的亲卫配合丰都驿护卫司的护卫军,以保护他的名义,将兰园给彻底的保护了起来。外人没有令牌,是绝对进不去兰园的。” 柳毅点头:“原来如此。” “难怪从丰都驿传回来的消息说,三殿下整日住在兰园中享受,对于主司府的政事完全不管不顾,全都交给下面的人负责处理。” “甚至还让女子当官,处理政务,导致民间流言沸腾。” 柳源眉头微蹙,有些愤怒的说道:“这是何人传回来的消息?此人如此诋毁三殿下,又是意欲何为?” 柳毅疑惑的看向柳源,不太明白柳源为何会如此的愤怒。 柳毅:“是南境巡查使卫离和江南道处置使穆陵。” 柳源眼眸微眯,眼神中有丝缕杀气浮现:“丰都驿地处南疆,归南境巡查使监管。这江南道处置使穆陵在哪儿凑什么热闹?” “至于那位南境巡察使卫离,非蠢即坏。” “要么就是他对丰都驿的事情一无所知,纯粹在那里靠想象力干活儿,写奏书。这说明这个南境巡察使卫离是个蠢货,可以考虑将他革职查办了。” “要么就是他在看到丰都驿日进斗金的情况下,对丰都驿或者三殿下生出了歹意,想要取而代之,顺便捞个盆满钵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南境巡察使卫离就不是蠢了,而是坏。这种人,其心可诛,其行可诛。” 柳毅这还是第一次在自己这个二儿子口中,听到如此正式又严厉的话语。此时的柳源,哪里还有一点纨绔公子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模样。 柳毅:“你这话怎么说?” 柳源叹息一声道:“三殿下虽然确实居住在兰园中,但是居住的那个小院占地不足两亩,房屋不过三间。” “那三间房子的大小,还没我的卧房大呢。三间房屋加在一起,都未必有咱家的二堂大。” “享受,享受个屁啊。三殿下但凡想要享受,用得着去丰都驿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吗?” 柳源冲着柳毅抱拳道:“父亲大人,孩儿在丰都驿居住的那两天,一直都住在丰都驿主司府中。” “那新建的丰都驿主司府,是一个四进的宅子,丝毫不比那些州府的刺史府差半分。但凡三殿下想要享受,他乖乖呆在主司府不好吗?他疯了去兰园中,住那个小院去?” 柳源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嗓子,继续说道: “关于政务,别的时候咱不说,就说我去兰园拜访他的那天。他一个人坐在凉亭中,身旁的小厮帮他煮茶,续水。” “三殿下他身边摆放着下属郡县送来的官文,那数量,一点都不比父亲您刚才身边摆放的少。” “我走进他的小院,站在那里等了他有一炷香的功夫,等到他处理完几个公文后,这才发现了我的造访。这才放下公文,迎接我入府。” “说他怠于政务,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完完全全的无稽之谈。” “还有就是他们说三殿下让女子当官,处理政务,这事儿还真有。那个女子叫做蓉丫头,是陈琦的小女友。” “确实是陈琦让蓉丫头去帮忙处理政务的,而处理的政务是关闭青楼妓院,解救那些青楼女子和娼妓。” “父亲您是知道的,这种活儿,压根就不适合男子去做,很容易就会被诬以贪恋女色的罪名。” “而让蓉丫头去做这个事情,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顺理成章,极为合适的。” “至于说三殿下还让女子当官,处理政务,导致民间流言沸腾。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纯属放屁!” 第142章 暴躁的柳夫人 柳源义愤填膺的说道:“蓉丫头在丰都驿协助三殿下处理一些民间事务。比方说搭粥棚赊粥,搭救贫苦百姓;又比方说开办育儿坊,收拢孤儿等等。”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儿。这也似的蓉丫头在丰都驿民间的威望丝毫不逊色于三殿下这个父母官。” “怎么到了那些狗官的嘴里,就彻底的变了味儿了呢?” “这样一对才子佳人,岂容他人诽谤?” “那个南境巡查使卫离,身为巡查官,一不去当地设身处地的检查实际情况。二不去核实相关信息,胡乱诽谤地方官员。如此行事,有愧圣上重托,其心可诛!” “至于那个劳什子江南道处置使穆陵,我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过他,那就是一个一直邀宠的小人罢了。” 柳源火力全开,将南境巡查使卫离和江南道处置使穆陵骂了个狗血淋头。那模样,哪里还有一点世家公子的模样,活像是一个骂街的泼妇。 柳毅看着柳源这副模样,无奈的摇摇头,轻咳一声,用手指在桌案上敲击了几下,有些严厉的说道:“源儿,注意风度。” “不管是穆陵还是卫离,都是朝廷命官,代天子寻牧地方,岂是你能随意辱骂的?” 柳源无奈的摇摇头:“父亲。并不是孩儿僭越,只是这些人行事太过于上不得台面。完全就是一副泼皮无赖的德性,哪里有一点君子做派?” “此番南下,孩儿的所见所闻,可以说是颠覆三观的。官员不作为,乱作为,阿谀奉承,欺上瞒下。简直是有辱‘文士’二字。” 就在柳源还要抱怨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二堂外传来了有些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听那脚步声的数量,来人还不少呢。 “源儿,是源儿回来了吗?”一个女声从二堂外传了进来,那声音很是温柔,好听,暖暖的;听在人耳中,给人一种熨帖的感觉。 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一名四五十岁左右,浑身贵气的妇人从二堂外走了进来。 那妇人身边两个小丫鬟小跑着跟在身边,一左一右的扶着妇人的胳膊,唯恐妇人摔倒似的。 柳源在听到妇人声音的时候,就站起身来。调整好情绪,在妇人出现的那一刹那,脸上就挂上了地主家傻儿子般的微笑,冲着妇人跪地行礼。 柳源:“孩儿拜见母亲。有劳母亲挂念,孩儿惶恐。” 来人正是柳家主母,柳毅的正妻,同样出身十大世家的柳夫人。 柳夫人看到跪在地上行礼的柳源,一把就甩开了搀扶她的小丫鬟,快步走到柳源面前,伸手就将跪着的柳源揽入自己的怀中。 柳夫人伸手,在柳源的后背狠狠的拍了一巴掌:“你这个死孩子,你才多大呀。谁让你大老远的去出公差的,你干得了那活儿吗?” “你还不告诉我,让我担心。” 柳夫人说着,眼泪就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滑了出来,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带上了一点哭腔。 柳源无奈的伸手,搂住母亲的腰,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对不起,是我让母亲担心了。” 柳毅看着柳源母子的模样,无奈的叹息一声。 柳夫人听到柳毅的叹息声,一双凤眸直勾勾的看向柳毅,眼神中带有强烈的火焰。 柳夫人:“你哼什么哼?让源儿大老远的出公差,我还没找你的晦气呢。你还敢在我面前哼?” “我告诉你,你就庆幸源儿安全归来吧。但凡源儿此次外出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将你柳家闹个天翻地覆。” 柳毅听到柳夫人的话,低着头,端起茶杯,假装自己在喝水,完全就不去接柳夫人的话。那模样,臊眉耷眼,哪里还有堂堂帝国右相的威严。 柳源被柳夫人扶起,柳夫人伸手,将柳源头上的草杆啥的摘下来,放在手心里。 柳夫人:“儿啊。这一路上,没少受苦吧。” “你看看,这都瘦了。” 柳源憨笑着在柳夫人脑门上亲了一口:“老娘。你这就是典型的‘你娘觉得你瘦了。’” “我这一趟,走的是闲差,一路上都是按照时间表走,我只需要坐在马车里就行了,一点都不累。” “到了丰都驿,三皇子殿下还专门给我安排了上等的膳食,那鸡鸭鱼肉,山珍海味的,哪里能瘦的下去啊。” 柳夫人伸手,在柳源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语气略带责怪的说道:“你少来唬我。你别以为我是个妇道人家,就可以任由你糊弄。” “出外差如果真像你说的那般自在,满朝文武还不打破了头抢着去?还能轮到你头上?” 柳夫人正要问柳源吃没吃饭,就听到二堂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老爷,少爷的饭做好了,现在就送进来吗?” 柳夫人没等柳毅开口,急忙忙的喊道:“快,快,快,快拿进来。” 柳夫人将柳毅身前桌子上的东西丢到一旁,将桌子腾空,等待着小厮送饭进来。 柳毅看到柳夫人正要将魔爪伸向陈琦给他的那封信,赶紧一把将信纸拿起,握在手中,像是在争夺一件宝贝似的。 小厮在柳夫人的注视下,拿着一个两层小食盒走了进来,打开食盒,将一碗面条和两碟小菜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柳夫人看着桌上那可怜巴巴的一点饭,顿时无名火起,恼怒的看向婆娑着信纸的柳毅,整个人已经进入到了红温状态。 柳夫人:“你这个老东西,我儿子千里迢迢的赶回来,这一身的风尘,这得受了多大的罪啊。” “你就给他吃这个?啊?” 眼见柳夫人就要发飙,柳毅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没敢反驳什么。 柳源上前,一把将柳夫人搂进怀里:“老娘。您误会了。是我让后厨少做一点的。” “我早上吃过一些干粮了。现在也不算太饿,弄多了浪费。” 柳夫人哼了一声,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在给丈夫开脱,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也只好悻悻然的放下了报复柳毅的念头。 第143章 冀州赵氏 柳夫人有些恼怒的瞪了一眼柳毅,看向柳源时,眼神马上就变得温柔似水了。 柳夫人:“儿啊。这一路上累着了吧。看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模样,肯定是赶路累着了。” “我这就让月儿她们烧水,你吃完饭就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好好睡上一觉。” 柳毅一把抓住柳夫人,阻止了正准备出去命人准备的柳夫人。 柳毅:“老娘,您别忙了。” “我吃完饭还得出去,我的公差还没复命呢,等我回来再拾掇吧。” 柳夫人有些不高兴的皱皱眉:“还要出去啊。你这……” 柳源傻笑着又在柳夫人额头上亲了一口:“好了。老娘。” “是您从小教我,做事要有始有终,不可半途而废。” “同样也是您教我的,今日事今日毕,不可拖延。” “您也不希望您儿子是个只会半途而废,迁延怠惰的废物吧。” 柳夫人伸手,在柳源的额头上拍了一巴掌:“胡说什么胡说。” “我儿子什么时候是废物了,哼。” 柳源微笑着冲柳毅拱手:“那父亲,我就先吃饭了。” 柳毅点头:“嗯。吃吧。” “正好你吃饭,我看信。” 柳夫人有些好奇的看向柳毅:“信?什么信?” 柳毅微笑着看向柳夫人,那眼神,啧啧…… 柳毅:“是三殿下托源儿带给我的信。” “哦。三殿下在南境还好吧?”柳夫人恍然,一边问着话,一边来到柳源身边坐下。 柳源点点头:“挺好的。三殿下还让我帮他向您问安呢。” 柳源吃了一口面,突然想起来了,从怀里掏出一块纯金打造的令牌,放在桌子上。 柳源:“这个也是三殿下给的。让我拿着这个令牌,去梅园中给您取礼物去。” 柳夫人伸手,拿起那枚纯金令牌,在手中摩挲着说道:“陛下也真是的,三殿下一个十四五岁的娃娃,他怎么忍心丢到南境那荒凉之地的。” “唉!难怪人们说皇家无亲情呢。” 柳毅听到柳夫人的话,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夫人,慎言。” “妄议君父,非议朝政,你就不怕祸及子孙吗?” 柳夫人满不在乎的冷哼一声:“哼。怕什么。” “就算是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这么说。” “他把一个十四岁的娃娃,扔到丰都驿那么一个腌臜之地,存的是什么心思?那是好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哼!这也是我姨娘仙逝了,否则,看我不去承安宫给他告一状去。” 柳毅和柳源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实在是不敢接柳夫人的话。 没办法,他们可没有柳夫人的背景;柳夫人骂陈伽罗,陈伽罗不敢反驳,不敢生气;他们可没那个本事。 柳夫人出身冀州赵氏,乃是赵氏宗族当代族长的嫡长女,地位尊崇。 在这片大陆上,在五大帝国中,有过无数老的门阀世家落魄,也有无数新的门阀世家崛起。 一般的门阀世家,能够延续百年,兴旺三代,五代之内不落魄,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如果能够延绵三五百年,兴旺个八九代而不没落,那就可以称得上是家学渊博了。在所有的门阀世家中也是傲视群雄的存在。 而能够延绵千年,从未曾没落过的家族,环视整个大陆,绝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冀州赵氏便是其中之一。 冀州赵氏的祖上,是列国时期的燕国皇族。发展到现在已经延绵发展了近一千四百年了。 不管王朝如何更迭,冀州赵氏从未受到过半分的影响。 究其原因,这就得说一说冀州赵氏的祖训了。 冀州赵氏因为出身于皇族,身份本来就非同一般。他们其实从心里,是挺看不上,后来兴起的那些门阀世家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贵族看暴发户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至于列国统一后,这近千年来的王朝更迭中兴起又没落的那些个皇族,在冀州赵氏眼中,也不过就是勉强能过眼罢了。 所以,冀州赵氏在整个中原地区,是一个很超凡脱俗的存在。 冀州赵氏的男儿从记事起,就会有长辈教育他们,永不入仕。 冀州赵氏的男丁,可以研学治学,可以经商,可以种地,甚至可以花天酒地的当一个纨绔公子;就是不能入仕为官。 这一点,倒是和岱岳孔家都想到一块去了。岱岳孔家的祖训中,也有一条,那就是孔家子弟不得入仕为官。这也就是为什么孔仁在离开孔家,前往丰都驿入仕之前,孔丘要大张旗鼓的将其逐出孔家的原因了。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王朝和执政者如此,家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纵观历史,那些个大的门阀世家败落,绝大多数都是跟政治斗争有关。 要么就是在朝中站错了队,被对家给弄死了,最后祸及了全族。要么就是因为和皇家的关系不佳,或者是在当权时,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被法办,诛连了家族。 真正因为家族自身气运不济,继承人能力不足,或是继承人缺失而没落的门阀世家,简直就是屈指可数。 当然,冀州赵氏的男丁不入仕,并不代表冀州赵氏就彻底断绝了与皇家之间的关系。 冀州赵氏,几乎是每一代的女子,都会被选出一人去与皇家之间进行联姻的。 冀州赵氏的家风极正,家族中的女子,都有着良好的教养;是很多大户人家梦寐以求的主母人选。 即便是历代王朝的皇室,在不考虑政治问题的前提下,都会选择一个冀州赵氏的女子来帮助皇帝或者皇后打理后宫的诸多事宜。 而柳夫人口中的那位姨娘,也不是外人,是陈伽罗的母亲,陈琦的祖母,皇太后王氏。 更何况,柳夫人的亲妹妹,冀州赵氏当代家主的嫡次女,还嫁给了陈伽罗,成为了陈伽罗的贵妃。帮助皇后颜氏管理后宫。 也就是说,从血缘关系上来论,柳夫人既是陈伽罗的表姐,又是陈伽罗的大姨子。 所以,柳夫人骂陈伽罗,陈伽罗也没啥脾气! 第144章 真假公主? 柳毅仔细的看着陈琦的书信,约摸半炷香后,柳毅终于将信看完,闭上双眼,仔细的在脑海中思考着信中的内容。 又半炷香后,柳毅的双眼猛地睁开,眼眸微眯,眼神中隐隐有杀气外溢,让柳源感觉后脊梁凉飕飕的。 柳毅看着柳源,缓缓开口:“看三殿下这意思,他是在怀疑,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位清河公主,和他在渝州府看到的那位清河公主并不是同一个人?” 柳源快速的将饭吃完,接过自己老妈递过来的手帕,将嘴擦干净。听到柳毅的问话,点点头,开口答道。 柳源:“回父亲,就是这个意思。” “三殿下在去渝州府拜访平南王爷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清河公主过关。三殿下伪装成平南王爷的军曹参军,和那位清河公主有过交流。” “清河公主的侍女在平南王府前,和三殿下发生了一点冲突,被三殿下用武威给震伤了。” “那清河公主在平南王府中摆下酒宴,亲自出面向三殿下赔罪。据三殿下所说,那清河公主貌似是对三殿下是起了招揽之意。不过最后被三殿下给婉言谢绝了。” “三殿下分析,那位清河公主的才学还是蛮不错的。气度,智谋在同龄人中也算的了上乘。” “所以,三殿下在听到清河公主在京城中的荒唐之举时,就对清河公主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 柳毅点头:“三殿下信中说,他画了一张画像给你,是他在渝州府见到的那位清河公主的画像。你有没有带在身上?” “有的!”柳源伸手入怀,从衣服内衬里拿出一个竹筒,递给了柳毅。 柳毅接过竹筒,将木塞拔开,倒出竹筒内的画。(作者:终于有人不是捏碎竹筒取东西了……) 柳毅展开画像,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眼眸微眯,面色说不出的沉重。 柳夫人起身,走到柳毅身边,看着柳毅手中的画像,眼睛同样眯了起来。 “是她?”突然,柳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双手一拍,口中惊呼出声。 柳夫人突如其来的一声,差点没把柳毅和柳源爷俩的心脏病给吓出来。 柳毅强压着心中的慌乱,看向柳夫人,问道:“是谁?夫人见过她?” 柳夫人点头:“见过。就在南楚和亲使团中。” “不过,她并不是那位衣着华丽的清河公主。而是清河公主身后的那位贴身侍婢。” 柳毅听完柳夫人的话,认真的又端详了一会儿,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柳源刚刚平静下去的心,又被吓的突突的。幽怨的白了爹妈一眼,小心翼翼的喝起水来。 柳毅:“哼。自作聪明的蠢货,胆敢戏弄朝廷。是真的不把我中元帝国放在眼里吗?” 柳源放下水杯,轻咳一声道:“父亲大人。容禀。” 柳毅点头,将心头的怒火压下:“说。” 柳源思索片刻后说道:“三殿下和我说,那位清河公主所图甚大。多半是不会亲自出面自毁名声的。” “如果三殿下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清河公主会将派出自己的贴身侍女,替她出面。” “但是,清河公主那人疑心甚重,她一定不会放弃将事情完全交给替身去做的。” “她一定会改变身份后,跟在替身身后,时刻监督替身的行为,确保他们的行事万无一失。” “三殿下建议你和陛下,可以派一些暗卫在暗中监视清河公主及其下人的一举一动。暂时不要派兵拿下那个假的清河公主。” “特别是要小心他们在私下里和四皇子殿下和镇北王一脉暗中联系。” 柳毅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将三殿下的话转告给陛下的。” 柳毅起身,将信和画纸卷好,塞进竹筒中。封上竹筒的盖子。 柳毅:“你吃饱了就去将购粮银取了,送到户部去。赶紧的将你这趟差事办完了。” “我去进一趟宫,去亲自面圣。商谈如何处置南楚和亲使团。” “好!”柳源站起身,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冲着柳夫人躬身一礼。 柳源:“母亲,那我就去忙了。晚饭的时候我想吃羊肉,您给我安排点吧。” 柳夫人点点头,有些不舍的给柳源整理着衣领:“好。快去快回,小心一点。” “我这就告诉后厨杀羊,晚上给你摆接风宴。” 柳源上前,抱住老娘,在老娘额头上亲了一下,小跑着跟在柳毅身后,向着二堂外走去。 柳府府门前,柳源扶着柳毅坐上马车,嘱咐父亲小心一些。自己转身上马,策马扬鞭,向着中元城西门跑去。 ……………………………………………… 中元城,皇宫,太极殿 陈伽罗紧闭双目,静气养神。 对于陈琦来说,陈伽罗算不上一个好父亲,从小到大,陈琦从未从自己这位皇帝老爹身上,感受过一星半点的父爱。 就连父子二人鲜少才有的谈话,互相的称谓也是那般的客气,完全不是亲父子该有的样子。 但是,对于中元帝国,对于中元帝国百姓来说,陈伽罗算得上是一个好皇帝。 中元帝国的官员,实行的是上午休一的工作制度。也就是说官员们每工作五天后,就会被安排一天休沐。 官员们每到休沐日,都会三五成群的约着出去吃饭,喝酒,听曲曲。除了必要的值班外,鲜少会有人会主动的前往官署工作。 但是,身为皇帝的陈伽罗,一年到头,除了个别的几个节日里普天同庆,可以修习一两天外。其余时间几乎每天都泡在太极殿中,批阅着各地送来的奏折。 这不,陈伽罗今天卯时初刻起床后,简单的用了一点早膳,就来到太极殿中办公来了。 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里,陈伽罗就连上厕所,手里都会拿着一个奏折,仔细的翻看着。 此时此刻,陈伽罗就是觉得双眼疲劳,是用眼过度导致的。连带着陈伽罗的头都有些晕乎。 所以,这才紧闭双目,静气养神起来。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的通传的声音:“启奏陛下,右相柳毅大人请见。” 第145章 中元城·(1)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太极殿 柳毅昂首挺胸的迈步走进太极殿,来到御案两米外站定,冲着坐在皇位上闭目养神的陈伽罗行了个叉手礼。 柳毅:“臣柳毅,参见陛下。” 陈伽罗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柳毅的时候,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陈伽罗:“免了。” “这休沐日,你不好好在家里待着休息,跑进宫来作甚?” 柳毅起身,双手自然垂落:“是在家里休息的来着。” “这不一个时辰前,源儿从南境回来了嘛。带回来一些情报,臣觉得需要向陛下知会一声。” 陈伽罗惊奇的说道:“哦?柳源回来了?这一趟外差走的还顺利吗?” 柳毅拱手:“多谢陛下挂念。源儿挺好的。” “回家吃了一口饭,报了个平安,就去户部复命去了。” 陈伽罗点点头:“那就好。源儿也老大不小了,该入仕干活儿了。” “就让源儿去吏部做个郎官吧,等历练个三年五载的,看是外放做个刺史呢,还是入阁做个参议呢。慢慢成长吧。” 柳毅无奈的叹息一声:“多谢陛下挂念,臣带源儿谢恩了。” “唉!不过柳源那个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实在是……” 陈伽罗听到柳毅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当然知道中元城第一纨绔柳源的大名,也理解柳毅的无奈。 陈伽罗站起身,走到柳毅身边,伸手拍了拍柳毅的肩膀:“唉!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你们回去慢慢商议吧,反正位置朕给你留着。” “他想要建功立业,朕会给他机会入仕实现梦想;他想要做个吃喝玩乐的纨绔,朕和太子,保他一生富足无忧还是没问题的。” 柳毅讪笑着摇摇头:“唉!那就多谢陛下了。” 陈伽罗又拍了拍柳毅的胳膊:“好了。咱们去暖阁说正事儿吧。” 柳毅点头:“好。” 陈伽罗和柳毅二人绕过屏风,向着暖阁走去。 …………………………………………………………………………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原翼王府) 柳源骑着马带着三名随从来到了梅园门外,翻身下马,整理好衣襟,挥手示意随从上前叫门。 “铛,铛铛!”随从轻叩门环,发出清脆悦耳的铜鸣声。 “谁呀!”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中年人从门内走出,看向叩门的随从和柳源几人。 柳源从怀中掏出陈琦给他的那块令牌,丢给看门人, 柳源:“我叫柳源,是三皇子殿下让我过来,找一个名叫陆源的人。” 看门的中年人接到令牌,仔细的翻看了一遍后,冲着柳源抱拳行礼。 中年人:“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叫人请陆掌事出来。” 柳源点头:“好。” 中年人关上府门,那敲门的随从小跑着回到了柳源身后站定。 约摸半炷香的功夫,梅园的正门被人打开,陆源从门内走了出来,快步走到柳源面前,行了一个叉手礼。 陆源:“梅园掌事陆源,见过柳二公子。让柳二公子久等了,小人惶恐。” 柳源伸手,将陆远扶了起来。 柳源:“我与三殿下乃是挚友,他既然敢将如此大的一份家业交由你来打理,说明你也是他心腹之人。” “既然如此,我们之间也不必如此的生分。” “更何况,我等未经预约就前来打扰。本就失礼在先,路管事千万不要太在意。” 柳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陆源。 柳源:“这是三殿下给你的信,你看一下。” 陆源双手接过信,冲着南方,丰都驿方向长施一礼。起身后,陆源并没有着急打开信查看;而是恭敬的冲着柳源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源:“柳公子里面请。” 柳源点头,向着府内走去。 柳源和陆源二人走进一进院的大堂中坐定,一名小厮为二人奉茶后,乖乖的退出了大堂。 陆源冲着柳源做了个请的手势:“柳公子请。” 柳源点头,端起茶杯小酌起来。 陆源见状,将陈琦的书信打开,拿出信纸仔细阅读起来。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陆源将书信看完后,重新叠好,放回到了信封之内。 陆源看向柳源道:“柳公子是现在就要将官银取走吗?” 柳源点头:“是的。我准备今日就去户部复命,所以这才冒昧前来打扰。不知府中是否将官银凑齐呢?” “当然没有问题。”陆源微笑着说道,轻咳一声,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名身穿官家服饰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来到陆源面前抱拳躬身。 中年官家:“见过陆掌事。” 陆源将陈琦的书信递给中年人:“去,拿着这封信,让若公按照书信所说的准备吧。” “车马就用咱们府里的,每辆马车再配上两名护卫,务必要平安的将柳公子护送到户部。” “诺!”中年管家抱拳行礼后,转身退出大堂。 陆源看向柳源道:“柳公子稍等一会儿。等他们装车完毕后,再来请您,同道前往户部。” 柳源点头:“好。没有问题。” 陆源轻咳一声:“书信中还写了,让小人为柳夫人准备礼物。” “柳公子既然要去户部复命,携带着一大堆礼物,着实有些不妥。” “等到明日晌午,小人再遣人将礼物送到贵府上,如何?” 柳源点头道:“多谢陆掌事体谅,柳某感激不尽。” “陆掌事的安排,柳某很满意。我明天晌午就在府中恭候大驾了。” 陆源抱拳道:“不敢,不敢,小人安敢称驾。”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注意的功夫,就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大堂外,几辆马车在中年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一进院。 中年管家小跑着来到大堂外抱拳道:“回事。” 陆远听到话,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进来。” 中年管家走进来,冲着陆源和柳源抱拳行礼道:“回陆管事,东西已经装车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发。” 第146章 中元城·(2) 陆源看向柳源,柳源麻利的起身,冲着陆源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柳某也就不多做叨扰了。” “明日晌午,柳某在府中恭候大驾。” 陆源抱拳躬身道:“恭送柳公子。” 柳源迈步走出大堂,看了一眼马车队,快步走出大门外,飞身上马。 车夫挥动马鞭,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向着中元城走去。 ……………………………………………………………… 中元帝国,中元城,北城,户部官邸 未时二刻,柳源等人押送着十多辆马车,来到了户部官邸门外。 柳源命人将文牒递上,不一会儿,负责休沐日值守的官员从户部官邸内走了出来。 柳源看到来人,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来人他认识,正是户部主司沈开山。 柳源冲着沈开山抱拳行礼:“侄儿柳源,见过沈叔叔。” 沈开山走到柳源面前,粗暴的将柳源给扶起身,仔仔细细的将柳源查看了一遍。确认柳源没有掉一块肉后,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臭小子。”沈开山拍了拍柳源的胳膊:“啥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回府给你爹妈问安啊?” 柳源憨笑着点点头:“回沈叔的话,小侄今天早上回来的。” “这不回去打了个招呼,就赶紧来户部复命来了嘛!” 沈开山看了一眼柳源身后的十多辆马车,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看向身后的二人道:“你们,这就带着车队前去入库。务必要做到细致入微,万不可迁延懈怠。” 沈开山说完,没有等身后二人回话,拉着柳源的手腕,就向着户部官邸内走去。 几名随从和车队众人在户部府官的带领下,绕过一个小巷,从后门走进了户部官邸。 沈开山和柳源来到二堂中,分宾主落座后,沈开山有些急不可耐的看向柳源道:“臭小子,给沈叔讲讲,你在丰都驿的见闻。” 柳源看到沈开山的样子,不禁莞尔。他当然知道沈开山想要知道什么,也不端架子,慢慢悠悠的将他在丰都驿的所见所闻,讲给了沈开山听。 当然,他是不会将兰园的事情告诉不相干的人的。虽然陈琦说了,兰园中的所有事情,他都无意隐瞒, 况且,沈开山作为户部主司,他在乎的就是钱和粮的问题。兰园里面的那些弯弯绕绕虽然价值不菲,但是,对于沈开山来说,多少有些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太极殿 太极殿暖阁中,陈伽罗和柳毅君臣二人对坐品茗。当柳毅将柳源在兰园中的见闻讲给陈伽罗听后,陈伽罗当时就沉默了。 陈伽罗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短短不到两年时间,陈琦在那个鸟不拉屎的丰都驿,竟然干了这么多的大事。 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小小的兰园中,竟然汇集了那么多的各行各业的翘楚。尤其是‘酒神’杜康和铸造大师欧铁这二位,那可是陈伽罗重金都没请到的世外高人啊。 陈伽罗看着柳毅,语气清冷的说道:“老家伙,你怎么看陈琦搞得这个兰园?他汇集那么多的能人异士在一起,真的就是为了做研究和传承吗?” 柳毅微笑着说道:“臣知道陛下的顾虑,也知道陛下的担忧。” “不过,依老臣对三殿下的了解,三殿下此举,还真的就是单纯为了做研究和传承。” “根据各方传来的消息看,三殿下之所以封闭兰园,不让外人进行打探,其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兰园中的那些能人异士。” “为此,他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以自己的皇子身份,牵引护卫司和他的私人卫队的力量,封锁兰园的入口,确保没有外人潜入兰园之中,行刺杀之事。” “纵观古今,凡行暗事者,无一不是想方设法的潜藏行迹,割断联系,不让自己的图谋太早的暴露于世人眼中。从而达到一击即中,一鸣惊人的目的。” “谁会像三殿下这样,明火执仗,明目张胆的以身护之呢?” 陈伽罗听到柳毅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心底无私天地宽,这一点,陈琦倒是有朕的几分气度。” “不过,这兰园涉及的事情太过于重要,将其放在南境,放在丰都驿,太过于危险。” “你去和户部商量一下,让他们想办法在中元城中找个差不多的地方,用来安置兰园中的一干人等。” 柳毅嘴角一抽,无奈的摇摇头:“陛下,容禀。” “说!”陈伽罗看着柳毅,有些好奇柳毅想要说些什么。 柳毅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陛下。将兰园迁到中元城,恐怕不太可能。” 陈伽罗皱眉,看向柳毅,语气有些冰冷的说道:“怎讲?” 柳毅没有理会陈伽罗的态度,不急不缓的说道。 柳毅:“三殿下为了支持那些能人异士的研究,投入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仅仅在今年的第一个季度,兰园各坊研究所用的花费就高达一百三十余万两白银。” “据源儿所说,这还不是花钱最多的一个季度。就在去年的第三季度,兰园单季度的花费超过了两百余万两白银。” “陛下,就咱们现在的财政状况,兰园各坊一年研究所需的花费,就得用到朝廷岁入的近三成。” “这个钱,咱们真的拿不出来。” 陈伽罗听到兰园的花费后,差点没心悸了。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啊。 他娘的!陈琦这个败家子。 就按今年第一季度的花费来算,一年四个季度,兰园光研究所用的花费就不低于五百余万两白银。 陈伽罗叹息一声,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老三,还真他娘的舍得花钱。” 柳毅听到陈伽罗的话,也认可的点了点头:“这倒是,三殿下是真的舍得花钱啊。” “不过,效果也是很明显的。根据柳源带回来的消息来看,兰园研究出来的很多东西,已经开始应用在丰都驿的建设之中了。” 第147章 中元城·(3) 柳毅:“陛下将兰园迁到中元城后,难不成还想让三殿下和丰都驿主司府继续花钱养着兰园中的那些人不成?” “就算是想要让三殿下花钱养着兰园,我们又以什么名义向人家要钱呢?” “总不能说咱们怕他们搞事儿吧……” 陈伽罗被柳毅说的彻底无语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就算他是皇上,也做不到心安理得的白嫖自己儿子的钱。 当然,如果自己的儿子识相自己送,那就另当别论了。 陈伽罗捻着手指,思考了片刻后说道:“那依你的意思,我们就眼看着兰园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管?” 柳毅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暖阁外,传来了秦如意的声音。 秦如意:“启奏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陈伽罗听到秦如意的话,愣了片刻后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柳毅刚要起身,就被陈伽罗伸手给拉住了,强硬的按坐在了原地。 陈伽罗微笑着说道:“都是自家孩子,不需要那些俗礼。坐着就好了。” 柳毅无奈的点头,目光看向了暖阁的木门。 半分钟后,暖阁的门被打开,陈环从门外走了进来,冲着陈伽罗和柳毅抱拳行礼道:“孩儿参见父皇。见过岳父大人。” 陈伽罗点头:“嗯,太子找朕有事儿?” 陈环从袖筒中掏出一封信,双手捧在手心:“回父皇。三弟从丰都驿来信了。信中将兰园的情况做了详细的介绍,请父皇查阅。” 陈伽罗接过陈环手中的信,打开后,仔细的阅看起来。 柳毅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陈环:“这是三殿下让柳源带回来的信,是给太子殿下的。” “柳源急着去户部交差复命,担心会耽误了太子殿下的事儿,所以委托老臣给太子殿下捎来了。” “老臣原本想着和陛下汇报完事情后,顺路去东宫将信给太子殿下送去,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了太子殿下,也就省了老臣再专门跑一趟了。” 陈环接过信,查看封口没有异样后,想要拆开信看其中的内容,又担心君前失仪,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陈伽罗一边看着信,一边说道:“没事儿。都是一家人,别那么拘束。坐下慢慢看吧。” 陈环抱拳躬身:“谢父皇,孩儿遵命。” 陈环坐在陈伽罗和柳毅的下首位,将书信拆开后,仔细的看起来。 约摸半炷香后,陈伽罗和陈环几乎是同时将手中的书信看完。陈伽罗将书信递给了柳毅,让柳毅查看。 陈环同样的将书信递给了陈伽罗,让陈伽罗查阅。 陈伽罗摆摆手:“算了,既然是陈琦给你的信,朕就不看了。” “有什么事儿,你给朕说说吧。” 陈环:“是,孩儿遵命。” “陈琦听说了五弟在北境的遭遇,他说五弟这个人宅心仁厚的,根本不会是北境那些饿狼们的对手。” “如果是为了对付那群饿狼,让五弟去学一些不三不四的下三滥招数,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而且,陈琦猜测,五弟这次北境之行,造成的恶果恐怕一时半会儿的很难肃清。” “北境那群饿狼,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五弟,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脏水,泼在五弟的身上。” “他们甚至不怕因此而得罪了父皇,得罪了皇家。” “所以,陈琦的意思是,如果可能的话,让我和父皇谏言,找个借口,将五弟发配到南境,发配到丰都驿去。” “让五弟远离朝堂,远离朝廷里的那些是是非非。” “等到四年后,五弟成年,就让五弟袭承平南王爵,执掌南境事务。北境那群饿狼,就留给他来处理。” 陈伽罗听到陈环的话,仔细了思考了一会儿,认真的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太子陈环,用询问的语气说道:“那你怎么看陈琦的建议?” 陈环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孩儿赞同三弟的意见。” “五弟为人谦逊,治学治仕光明磊落,从不以恶念揣度他人。让其治理地方,牧养百姓,他一定会做的非常非常出色;他一定会是一个被万人敬仰的好王爷。” “但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要有一个人,能够帮助他,将阻碍在他面前的那些肮脏和黑暗都给清理干净。” “否则,他那纯良的性子,很有可能会让他在这个过程中吃尽苦头。” “北境的这一趟,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陈琦说过这么一句话,叫做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五弟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帮助他快速成熟的人。” “在孩儿看来,这个人,恐怕也就只有陈琦最为合适了。” 陈伽罗听到陈环对陈琦的评价如此之高,眉毛忍不住挑了挑,对于陈环接下来的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陈伽罗:“哦?为什么?” 陈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政绩!” “陈琦治理丰都驿已经一年多,快两年时间了,他的作为,满朝文武看在眼里,父皇你也看在眼里。”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中元帝国,数万官员,父皇您绝对找不出第二位,能够做出陈琦这般夸张的政绩。” “孩儿在心里揣度过,如果被派往丰都驿上任的是孩儿,孩儿绝对不可能做的像陈琦那么出色。” “单就杀伐果决这一条,孩儿恐怕就很难做到。” “父皇您是知道的,杀伐这个事儿,对于尺度的掌握非常重要。” “如果做的不到位,第一次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被震慑的人就会产生疲劳感,就会识破震慑的目的。那么就算再施展第二遍,也很难再起到震慑的作用。” “同样的,一旦做的过了那个度,又很容易被人冠以暴虐成性,嗜杀,滥杀的恶名。搞的当地人心惶惶,甚至是激起民变。” “陈琦在刚到丰都驿时,在处理丰都驿内乱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对于行政尺度的拿捏,可以说是非常到位。” “就连内阁五老都交口称赞。” 第148章 被惦记上的兰园 陈环:“在我们诸多兄弟中,陈琦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在学习的时候就是,陈琦他从来都不会局限于只学习诸子百家中的某一家,更不会去尊崇某一家的理论为至高目标。” “而是主动的,将诸子百家中,各家所长融会贯通后,形成独属自己的一套处事和治世理念。” “所以,我们在看他处理政务的时候,就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那就是不管陈琦身处的环境多么的纷杂,混乱;陈琦总会在第一时间,在纷杂的乱象中,以最快速的方法,找到问题的根源。” “如同那神医瞧病一般,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病灶,并且给出最佳的诊疗方案。” “陈琦的这个能力,恰恰就是五弟最缺乏的。所以,孩儿才说,不会有第二个人,比陈琦更适合带五弟了。” “至于陈琦说的,等到四年后,由五弟承袭平南王爵位,执掌南境军政要务。由他去和北境的那帮豺狼们斗,解决北境的问题。孩儿觉得还有待考量。” “北境的事务,牵扯太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需要徐徐图之。” 陈伽罗听完陈环的话,认可的点了点头。他和陈琦之间的关系不能说不好,只能说确实不熟。 要说在场的三人中,谁最了解陈琦,那一定是从小看着陈琦长大的太子陈环了。 能够得到陈环毫无保留的称赞,足以见得陈琦的人格魅力和能力了。 陈伽罗扭头,看向柳毅。柳毅早就看完了书信,见到陈伽罗投来询问的眼光,轻咳一声开口道。 柳毅:“陛下。臣觉得,太子说的对。” “五皇子此番北境之行,遭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对于他的内心的打击是很大的。留在京中,留在宫中对于他尽快走出阴影,是弊大于利的。” “更何况,臣也觉得,北境那帮狗东西们,恐怕还留有后手,用来打击五皇子。” “将五皇子留在京中,实非上策。” “仔细想来,或许还真的就是南境最为适合了。” “老五的事儿,容朕再想想。”陈伽罗听完柳毅的话,点点头。他并没有急于发表意见,而是直接岔开了这个话题。 陈伽罗:“咱们先说兰园的事儿。” “老家伙,你怎么看陈琦信中所说?” 柳毅思考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陛下,臣以为,三殿下说的有道理。” “将兰园迁回中元城,无疑会招来各方的打探。民间有句老话,叫做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一旦将兰园迁回中元城,我们需要给兰园配备的守备力量至少也得是皇宫这个级别的。否则根本挡不住各方袭杀。” “如果将兰园迁回中元城的结果的是以那些能人异士的生命为代价,臣以为,倒不如就将兰园留在丰都驿就好了。” 陈伽罗眼睛微眯,眼中光芒闪烁:“可是,兰园留在丰都驿的话,就一定会安全吗?” 柳毅无奈的摇摇头:“陛下。兰园在丰都驿和在中元城,本质的意义上就是不同的。” “将兰园留在丰都驿,那么在所有人看来,那只是一个藩王的个人行为,政治意义不大。” “加上到目前为止,兰园对外展现出来的,都是他在工商方面的能力。不管是茶叶,还是烈酒;不管是瓷器,还是铸造。都是做工商方面的研究。” “不可否认的是,不管是五大帝国,还是门阀世家,他们对于工商还是发自内心的不屑一顾的。” “只要兰园一时半会儿的不展现出来他们的军工能力,几大帝国和门阀世家是不会太重视他们的。” “不重视,就意味着,他们不会不顾一切的,不惜一切代价的搞破坏。就算派人去暗杀,也不会派出各势力中的顶尖高手。” “陛下,咱们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我们收到消息,南楚帝国御北关有兰园这么一个地方,他们没有研发什么军备,也没有研发什么秘密武器。” “陛下,您想要派人去南楚帝国搞暗杀,会派出什么级别的高手呢?” 陈伽罗嘴角抽了抽,有些不屑的说道:“一个小小藩王组建的研究所,还犯不上让最顶尖的高手出马。准大成境或半步大成境的高手,应该就是极限了吧。。” 柳毅点头:“陛下圣命。” “陛下,您再想一下。咱们前后派出探查兰园的暗探,死了多少了。那些人都是啥武道修为的。” 陈伽罗听到柳毅的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如果只是派出大成境以下的高手前去暗杀的话,连活着进入兰园都是奢望。只要大成境强者不出手,那兰园就一定是安全的。” 柳毅点头:“没错。” “但是,如果陛下将兰园迁回中元城的话,就好像是一个稚童抱着一大块金子,游荡于闹市中。那样的话,必然会招来各方的觊觎。” “到时候,就算陛下迁回兰园,真的就是为了赚钱,为了发展工商业。在四大帝国和门阀世家眼里,那也是不会相信的。” “他们一定会将兰园跟军备研究联系起来。到了那个时候,兰园将永无宁日。而前来袭扰,暗杀的高手,也将不会局限于大成境以下。” 陈伽罗在心中衡量着柳毅的话,认真的分析着柳毅话中的可能性。 说实话,陈琦在陈伽罗心里,是一个很矛盾的存在。 一方面,陈琦是他的儿子,是皇子,他希望陈琦能够快速成长,成为可以震慑一方的亲王。等到他百年后,陈琦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可以成为太子陈环强大的助力。 另一方面,陈琦从小和他都不亲近,他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这个三儿子。他对陈琦的了解,可以说是聊胜于无。 他最初之所以将陈琦派往南境,派往丰都驿,并不是出于历练的目的。 他完全就是担心陈琦会影响到了太子陈环,影响到未来储君。 他甚至都没想过要让陈琦承袭平南王爵。 第149章 陈琦和陈伽罗 陈伽罗是知道丰都驿的具体情况的,他当时派陈琦前往丰都驿赴任,其实是充满了恶意的。 在他看来,陈琦根本没有能力治理好丰都驿。或者说,他是真的不认为有人能够有能力治理好丰都驿。 不说别的,就那丰都驿杂居的十几个民族之间的矛盾,就不是仅凭几句话就能化解了的。 按照陈伽罗的设想,他将陈琦发配到丰都驿,陈琦胆小,肯定不敢去,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训斥一番,说他会耽误太子陈环的课业,祸及未来储君。 最后,他大发天恩,随便找一个不太富庶,但是勉强能看的过眼的地方,让他去那里混吃等死就算了。 陈伽罗担心颜皇后和太子会找他求情,他甚至还刻意叮嘱守门士兵和老太监秦如意,让他们想办法将求情的颜皇后和太子给挡了驾。 但是,让陈伽罗没有想到的是,陈琦在收到他的圣旨以后,不仅没有拒绝领旨,也没有请颜皇后和太子帮忙,更没有想方设法的拒绝赴任。 而是直接带领着十几名太子卫戍和自己的贴身老太监秦奕,逃也似的就离开了中元城,南下赴任去了。 说实话,当时的陈伽罗,真的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那种失重感,让陈伽罗很是不爽,也很是不舒服。 不过,没用多长时间,陈伽罗就将自己给劝慰开了。 就像前面说的,陈伽罗并不认为陈琦能够管理好丰都驿,最多一年的时间,陈琦就得灰溜溜的从丰都驿逃回来。 那个时候,陈琦丢的人,比拒绝赴任还要大。 到时候,陈伽罗就可以借口执政不利,将陈琦从宗人府中除籍,然后发配到江南那些州府,去当一个员外去。 结果,陈伽罗又失望了。陈琦初到丰都驿,就以雷霆手段,将丰都驿内的民族纷争给解决了。手段虽然血腥了一些,杀孽虽然重了一些。 但是,结果却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十多个民族,为了活命,果断的放弃了彼此之间的仇恨,快速的和平共处起来。 没办法,陈琦的以“德”服人,靠的是武德,不是文德。他们这帮异族耍流氓,充其量就是打个架,拌个嘴;这位主司大人耍流氓,他是真杀人啊,绝不是闹着玩儿的。 虽然有很多人向陈伽罗上折子,弹劾陈琦滥杀无辜,乱造杀孽。 结果被陈琦一句话就给怼回去了,‘你们有本事,自己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陈伽罗虽然也想要找借口,治罪陈琦,但是,他真的不能指鹿为马的胡说八道。 陈琦的那句话很直接,也很简单,没错,有本事,你们自己来,让我来做,就少逼逼赖赖的。 所以,陈伽罗就放弃了。 慢慢的,陈伽罗终于发现了,自己这个三儿子,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废物。 劝课农桑,平叛全境,扶住工商……一桩桩,一件件,做的都是有模有样。 特别是陈琦执政的丰都驿,仅凭一郡的商税收入,竟然就可以比肩江南富庶大州一年的岁入。 陈琦直接将那些饱读诗书的官吏们,秒的渣都不剩了。在他面前,中元帝国自上而下的官员,都变成废物。 时至今日,陈琦用实实在在的政绩,告诉了所有人,他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皇子,也不是一个只会活在颜皇后和太子阴蔽之下的废物。 他的才华和能力,不仅不逊色于任何一位皇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陈伽罗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不让陈琦承袭平南王爵位。 陈伽罗但凡在封赏陈琦方面,有些许的不公,颜皇后和太子不用说什么,就那满朝文武就能将他给喷自闭。 陈伽罗现在很纠结,很纠结。 一方面,在陈伽罗眼里,陈琦就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陈琦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告诉他,他曾经有过一个无比荒唐的夜晚,而陈琦就是那个荒唐夜晚的产物。 陈伽罗此人幼年登基,少年执政,弱冠亲政;在这个过程中,他既没有碰上外戚专权,也没有遇上后宫干政,更没有赶上权臣当道。 一路走来可以说的上是顺风顺水,如有神助。 陈伽罗的梦想就是能够当一个明君,就像传说中的秦祖皇,汉雄帝一样,传颂千万年。 所以,陈伽罗决不允许他的人生中,有任何的污点存在,哪怕那个污点在任何人眼中,都是那么的不起眼。 陈伽罗在朝堂上直言纳谏,从善如流,给予了臣子最大的尊重。他在位三十六年,从来没有因为意见相左而处罚过自己的臣子。 在民生方面,陈伽罗秉持着‘休养生息’的政策,轻徭薄赋,亲政之后,从来没有增加过一分的税赋。 就连皇室赖以生存的皇庄,都是能赦免就赦免,能赏赐就赏赐,从来不会为了钱与民争利,与百姓争利。 结果就导致了皇室内帑空虚,年年入不敷出,皇宫每年的花销都在缩减。时至今日,中元帝国皇室和皇宫一年的花销,还他娘比不上前朝皇室一个季度的花销多。 陈伽罗的那帮嫔妃们也是倒了血霉了,跟上这么个男人,锦衣玉食就甭想了,能够保障个温饱就谢天谢地了。 陈伽罗或许是知道自己穷,养不起那么多的人。所以他并没有像其他皇帝那样的疯狂填充后宫,除了颜皇后外,其他的妃嫔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五位。 而且,这十六个媳妇的家庭出身,文化背景,母家实力,都是非同一般的。 颜皇后出身齐鲁颜氏,齐鲁颜氏乃是儒家亚圣颜侩之后,是儒家中,仅次于岱岳草庐,文圣孔家的存在。 齐鲁颜氏位列中原十大世家之首,是门阀世家中少有的千年世家之一。 四妃之首的荣贵妃,是四大异姓王之一,安西王荣栝的嫡女,现任安西王荣国泰的亲妹妹。 安西王荣栝历是最早跟随太祖陈术改元建朝的功勋之一,还全程参与了神谕之战,与西夏帝国的鏖战。是为了中元帝国黎夏赫赫战功的忠臣名将。 第150章 诡异的父子关系 四妃之一的赵淑妃,出身冀州赵氏,乃是赵氏宗族当代族长的嫡次女。也就是柳毅媳妇,柳夫人的亲妹妹。前面也讲过了冀州赵氏是什么来历,详见一百四十三章。 四妃之一的庞德妃,出身镇北王府,乃是镇北王庞钰龙的嫡女,同样是功勋之后,镇北王庞钰龙是什么来历,这里就不多做赘述了,想请请见第一百一百二十八章。 陈伽罗的其他妃嫔,同样的,要么出身传承千百年的门阀世家,要么出身功勋世家。陈伽罗和这些家族联姻,政治目的是大于情爱的。 同样的,出身名门的女人,对于陈伽罗来说,同样也是他辉煌人生中的加分项。 然而,这么多女人中,就那么奇奇怪怪的乱入了一个人,那就是陈琦的生母,谬良人。 谬良人从小是孤女,被人卖到牙行里成为了奴籍。猎宫修建完成后,为了填补猎宫的婢女和使役,官家从牙行中,买了三百个女子,充入猎宫中听用。 说阴差阳错也好,说因缘际会也好,反正就是陈伽罗在错误的地点,做了错误的事情,造成了错误的结果。 在陈伽罗睡了谬良人以后,其实是想要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但是,有起居郎记的起居录存在,陈伽罗也不可能臭不要脸吃干抹净就走。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候,颜皇后出现了。颜皇后问明原因后,派人查清楚了谬良人的履历没有造假,也绝非别有用心之人。 这才劝说陈伽罗,要负起一个男人应该负的责任。陈伽罗虽然很是不情愿,但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不受损,还是咬着牙,忍着恶心,将谬良人给收入了自己的后宫。 只不过,陈伽罗是真心的看不上谬良人,不仅只给谬良人封了一个嫔妃中,最最最低级的良人封号。甚至还用带有侮辱性的‘谬’字,作为她的封字。 在古语中,‘谬’这个字其本意为极端错误,非常不合情理。‘谬论’,‘荒谬’等词语,说的就是这些意思。 陈伽罗这么封字,封号,那就是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谬良人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非常不合情理的,极端错误的选择。 陈伽罗将谬良人收入后宫后,分配的小院还没别的宫苑里的茅厕大,配备的侍女太监也是老弱病残。 陈伽罗对谬良人也是不闻不问的,甚至非常反感听到有关谬良人的消息,每次听到消息后都会大发雷霆。 颜皇后几次想要劝说陈伽罗,要善待谬良人,毕竟谬良人身怀龙种,不能过于不放在心上。 然而,陈伽罗对于颜皇后的劝说也是阳奉阴违的,从来不放在心上。 于是乎,颜皇后也就只能偷偷的,暗中给予谬良人一些帮助,实在不敢大张旗鼓的去赏赐和关照谬良人。 最后,谬良人难产而亡,留下了皇三子陈琦。颜皇后担心陈琦跟了别的嫔妃宫娥,会遭受虐待,第一时间将陈琦抱回了东宫抚养。 让陈伽罗非常不爽的是,缪良人死了,并没有将他人生的污点彻底抹去,还留下了一个陈琦,时时刻刻的在他面前提醒着他,他曾经有过多么荒唐的一夜。 所以,陈伽罗恨屋及乌的,也讨厌上了陈琦。 不知道是不是胎教的原因,陈琦从小对于陈伽罗,也没有半分的好感。 陈琦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是,只要陈伽罗一抱他,他不是哇哇大哭,就是撒尿将陈伽罗的衣服给弄脏了。 再大一点以后,陈琦会和颜皇后撒娇,会和其他嫔妃撒娇,会和太子陈环撒娇,会和宫娥太监们撒娇,那真的就是人见人爱,谁见了谁喜欢。 偏偏只要看到陈伽罗以后,就跟见了鬼似的,有多远跑多远,就算跑不了,他也会爬到床底下,躲到柜子后面,不让陈伽罗看到,碰到。 再大一点之后,陈琦只要听到陈伽罗驾临东宫,就会跟着宫娥婢女们,躲到一旁的厢房中,连个面都不露。 很多时候,陈伽罗都忘记了,除了太子陈环,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也住在东宫。 陈伽罗就算起初还觉得是孩子淘气,慢慢的就会变好的。虽然他也没有那么想要和自己这个儿子亲近,但是好歹也不要太过疏离也好吧。 然而,陈伽罗慢慢发现,陈琦好像根本没有想要和他亲近的意愿。父子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似的,那种发自骨子里的陌生感,让陈伽罗感觉脊背发寒。 慢慢的,慢慢的,陈伽罗彻底的放弃了和自己这个儿子亲近的想法。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陈琦赶出京城,赶的越远越好。 这才有了发配陈琦前往丰都驿的这一幕。 言归正传! 陈伽罗在听到兰园内的情况后,第一瞬间,想到的就是陈琦是不是有了不臣之心,甚至在某一瞬间,陈伽罗没来由的起了杀心。 陈伽罗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反正他就是觉得,只要说到陈琦,他的心里就会出现惊慌失措的情况,他就会想要刻意的和陈琦拉开距离,不愿意与陈琦亲近。 虽然陈琦在给太子的信中也说了,只要朝廷需要,他可以免费将兰园迁到中元城来,而且兰园在中元城每年的花销,他也可以全权负责,他绝不强留,绝不隐瞒。 但是陈伽罗还是不放心,从他的心里,他还是怀疑,陈琦这是在使欲擒故纵之计。 所以,不管是柳毅劝说,还是太子劝说,陈伽罗总是下不了决心,放心大胆的将兰园留在丰都驿,让陈琦经营。 陈伽罗心中疯狂的盘算着,在他心里,他既不想让兰园留在丰都驿,他担心陈琦依靠着兰园里的那些能人异士,发展自己的势力,最后行一些悖逆之事。 他也不想要将兰园迁到中元城来,虽然陈琦说他会负责兰园的花销,不需要朝廷花费一分钱。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老子在抢儿子的东西,你说破大天,这都是不光彩的事情。 在陈伽罗的心里,他其实更倾向于解散兰园,解散那些能人异士。自己不用,陈琦也不要用。 可是,陈伽罗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陈琦会不会答应他不知道,但是柳毅和太子陈环,就是他说服不了的人。 第151章 暖阁议事 “算了!”最终,陈伽罗也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置兰园。无奈的叹息一声:“兰园的事情,让朕想一想,在做决定吧。” 陈伽罗看向柳毅:“老家伙,你来找朕,应该不止这一件事儿吧?” “陛下英明。”柳毅躬身,从袖筒中又掏出一封信,正是陈琦让柳源带给柳毅的那封信,双手捧着,呈给了陈伽罗。 陈伽罗接过信,仔细的看了一遍,眉头皱成了一团,那表情,说不出的冷硬。 陈伽罗将信递给了太子陈环,扭头看向了柳毅,有些疑惑的说道。 陈伽罗:“老家伙,你怎么看陈琦的猜测?” 柳毅并没有着急回答陈伽罗的话,而是从怀中掏出装有清河公主画像的那个竹筒,打开封口后,将里面的画像取了出来,递给了陈伽罗。 柳毅:“陛下,这是三殿下所绘的,他在渝州府见到的那位清河公主的画像。” 陈伽罗展开画像,看着那栩栩如生的人物像,觉得很是新鲜。 柳毅上前一步,用手指指了几个点:“陛下请看,这眼角,眉型,还有耳洞的位置,都跟我们见到的那位清河公主不一样。” 陈伽罗闭上双眼,回想着清河公主的样貌,缓缓的点了点头。 柳毅接着说道:“臣在看到这幅画像之后,就觉得这个女子非常的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后来,臣突然就想到了,那位跟在清河公主身后气质不凡的婢女。” “月前,在清河公主一行人临朝参拜之后,陛下和臣闲聊时,曾经玩笑似的谈论过,那位清河公主的气度,还比不上他身后的一名婢女。” “陛下可还记得?” “嗯。朕记得此时。”陈伽罗话音刚落,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眼顿时就变得清亮了很多。 “没错,就是她,那个婢女。”陈伽罗疑惑的看向柳毅:“可是,她这么做,图什么呢?” “好好的名声不要了,偏偏要让所有人看她的笑话,她难道不知道流言蜚语是可以毁了一个人的吗?” 柳毅摇头:“回陛下,臣也想不通。” “不过,按照三殿下的推测,那位清河公主恐怕所图甚大,陛下不可不防啊。” 陈伽罗点头:“嗯。朕明白了。” “柳卿,你让影卫日夜不休的盯着那清河公主的一举一动;朕也会派暗卫盯着。” “朕倒想看看,这个丫头,到底想要干什么。” 柳毅抱拳:“臣遵旨。” 陈伽罗点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暖阁外传来了秦如意的声音。 秦如意:“启禀陛下,户部主司沈开山请见。” 陈伽罗闻言,正襟危坐后,对外说道:“宣!” 陈环和柳毅快速站起,收拾好仪容后,垂手站立在一旁。没有外臣在的时候,他们随意怎么放肆都行。 但是一旦有外臣在场,长幼尊卑方面的规矩,还是需要懂一些得。 片刻之后,沈开山推开了暖阁的门,从屋外走了进来,来到陈伽罗面前,抱拳躬身道:“臣户部主司沈开山,参见陛下。” 陈伽罗颔首:“沈卿免礼,起来回话吧。” “下陛下”沈开山谢恩后,直起了身子:“启禀陛下。与南楚之间的良种交易,此次共收银三百万两。现已全部入库。” “此次入库之银乃是丰都驿所铸官银,非杂银;且品相极佳。请陛下查阅。” 沈开山说完,从袖筒中掏出一封公文和一锭官银,双手捧着呈给了陈伽罗。 陈伽罗接过后,将官银放在案桌上,仔细的翻看了一下户部的入库记录,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记录簿放下,陈伽罗又拿起官银,仔细的翻看了好几圈;伸手从一旁的案桌上拿来一把刀,像切豆腐似的,直接将官银给一破两半。 陈伽罗仔细的查看了一遍那平整的切口处,有些惊奇的摇了摇头。 陈伽罗:“这等成色的官银,就算是帝国国库的库银,恐怕也比不上吧。” 沈开山抱拳道:“回陛下,臣刚才已经去将作监问过了。” “据大监所说,此银锭应该是用新式浇铸法浇铸而成的,几乎是将银中的杂质彻底清理干净了。” “我们帝国国库所存的库银,含银量基本上都停留在七成或七成五左右,最多也不会超过八成五。” “而丰都驿所铸的官银,含银量已经完全超过九成,稳定维持在九成五左右。” 陈伽罗颔首:“嗯。看来,丰都驿应该是有了新的熔铸之法,可以大量的清除金属内的杂质。” “就是不知道,这个法子可否应用在清除铜铁内杂质的方面。” 沈开山摇头:“回陛下。此事臣也不知道。” “这清除杂质的方法,就连匠作大监都说搞不明白。不过陛下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派专员前往丰都驿,实地探查一下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陈伽罗点头:“好。此事容朕想一想。” “此次与南楚帝国交易良种的事情,你们做的不错。回府等候封赏吧。” 沈开山抱拳躬身:“陛下谬赞了,臣不敢贪天之功。” “此次外务,全赖柳源小子和南衙禁军同心协力,丰都驿主司府全力协助。这才能将公务做的如此漂亮。与户部的确实没甚关系。” 陈伽罗抬手,用右手食指点了点沈开山:“行了。柳源的功劳,朕记得呢。少不了他的封赏。” “更何况,人家亲爹还在这儿呢,哪里轮得到你这个未来老丈人替人请赏啊。” 陈伽罗平时严肃惯了,在他那上位者的威压之下,群臣鲜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今天陈伽罗也不知道怎么了,这突如其来的这么一番玩笑话,顿时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惊到了。 震惊过后,柳毅率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柳毅冲着沈开山抱拳道:“多谢亲家公替我儿请赏了哈。” 沈开山听到柳毅的话,先是一僵,随即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本还有些严肃的暖阁中,除了太子陈环作为小辈,不敢放肆大笑外,其余三个老家伙,全都哈哈大笑着,调笑起来。 第152章 弹劾来了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太极殿 月初日,乃是中元帝国每月一次的大朝会,在京的,七品以上的所有官员,都需要入朝参政,参加大朝会。 卯时初刻,数百官员齐聚在午朝门外,内侍省的内臣手里拿着小册子,一个个的点卯。看看有没有不开眼的迟到或是请假。 柳源跟在柳毅身后,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身为右相的柳毅,站在午朝门外,那就是独一无二的焦点。不论官职大小,品阶高低,都识趣的快步走到柳毅面前问候,刷点存在感。 这么多年来身居首辅要职,柳毅早就习惯了这种虚以逶迤的问候。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和所有前来打招呼的人都能随便的聊上两句。 可是这却苦了跟在柳毅身后的柳源。 柳源本来就没睡醒,困得哈欠连天的。还得强撑着和那些完全不相熟的官员们假模假式的说笑。 说笑也就罢了,假装还是能假装的来的。唯独这辈分上,柳源简直太吃亏的。 满朝文武,不是叔叔就是大爷,鲜少见一个和他平辈的。不管见了谁,他都得弯腰问安。没一会儿那腰就酸的不行了。 卯时三刻,午朝门缓缓打开,所有官员按照文东武西分列两排,又按品阶高低排好了队。 ‘啪!啪!啪!’三声皮鞭声响后,文官以右丞相柳毅为首,武将以镇国大将军蒙奇为首。浩浩荡荡的向着太极殿内走去。 等到所有的官员都走进午朝门后,柳源这才跟在最后一名官员身后,走了进去。 没办法,柳源他现在还是一介布衣,没有官职在身,需要特旨方能跟着群臣一起上朝。 而且,就算是有特旨,他这种没品没阶的布衣,也只能跟在群臣的最后面,就算他老子是右丞相也没有办法。 约摸一炷香后,所有的官员终于都走进了太极殿中,并且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 柳源在太极殿中没有位置,只能被迫站在了太极殿的大门以外,听候陈伽罗的召见,方可入内。 好在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的时节了,就算站在大殿外,也没有感到丝毫的寒凉。 相反的,如果进入太极殿,就算你站累了,也不敢有丝毫的其他动作。皇帝坐的那个位置,可以轻松的看到在场所有人的每一个动作。你是绝对躲不开的。 柳源跟着所有人,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后,悄咪咪的走到一旁,盘腿坐在地上,靠在柱子上打起盹儿来。 大朝会其实办正事儿的的时候不多,没办法,人太多了。 有道是人多眼杂,人多嘴杂。很多时候,人多了,往往意见也就多了;意见多了,你再想做出决断,受到的影响和牵绊也就多了。 很多时候,发表意见的人,真的就是单纯的发表意见,赞同或者反对。 这些人的口花花很多,但是真的要落到实处,需要他们给出实际的可行性方案,他们又啥也干不了了。 所以,真正谈正事儿,处理正事儿的时候,是在每五日一次的小朝会。 大朝会的时候,整个朝堂上,谈论政事儿的比例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更多的时候,朝臣们其实干的就是两件事儿,一是拍皇上马屁的,二是弹劾朝臣。 今天也是一样的,朝会开始的前半个时辰,陈伽罗收到了为他歌功颂德的诗词歌赋有十多篇。 柳源一度怀疑,所有的官员们,是不是将毕生的才华,都用在了研究如何拍马屁上了。 那遣词造句的本事,欲扬先抑的手法,含蓄内敛的表达,每一句话,都能说在陈伽罗的心坎坎里。 柳源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没消下去过。 真的,柳源他算的上是青楼里的常客了,那些文人雅士们为了博美人一笑,做的那些个赞美青楼女子的诗他也是听了不老少了。 柳源现在才明白,凭什么那些酸文人只能流连于青楼雅肆之间,而人家这些官员们却能堂而皇之的立于庙堂之上。 那差距,真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慢慢的,歌颂陈伽罗的奏章越来越少了。中间穿插了几封有关实事的奏请,大多也没什么新鲜的,陈伽罗直接让他们将奏章交由各部代为处理了。 然后,太极殿内的情形突然急转直下。先是有几个御史言官风闻奏事,弹劾了几个州刺史和六部郎官。 被弹劾之人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纷纷出言反驳,与那些御史们相互指责,好不热闹。 柳源再一次开了眼界了,他原以为这些官员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张口之乎者也,闭口忠孝仁义;就算是骂人,也最多就是匹夫,老贼的不痛不痒的言语罢了。 结果,他发现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那些官员们在互相指责的过程中,那言语之粗俗,简直比那些泼皮无赖还要脏,还要恶臭。 原本还想打个盹,补个觉的柳源,彻底被这些官员们给烦透了。他现在真的,真的不想要陈伽罗的赏赐了。他真的,真的只想要回家,离这帮腌臜货们远远的。 就在柳源快要王八搬家——鳖(憋)不住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封弹劾奏疏,顿时将柳源的神情给勾了过去。 …………………………………………………… 龙椅之上,陈伽罗手里端着茶杯,仔细的看着殿内的官员们互相指摘,互相攻讦,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没办法,有些戏码,最初的时候看几遍,你或许会觉得新鲜,会觉得有意思。 但是,如果让你每个月都看一次一模一样的戏码,连续看个十几二十年的。只要你不是健忘症患者,你真的会觉得腻歪。 就在陈伽罗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文臣队列中,一名发须花白的老者走了出来,冲着陈伽罗抱拳道。 “启奏陛下,臣江南道处置使穆陵,弹劾丰都驿主司府主司陈琦,怠于政务,贪图享乐,任人唯亲,致使丰都驿百姓民不聊生。” “臣请陛下免去丰都驿主司府主司陈琦之职!” 陈伽罗缓缓睁开眼,看向穆陵,无奈的叹息一声。 “又来了……” 第153章 接二连三的弹劾 穆陵的话音刚落,还没等陈伽罗有所表态,文官队伍中就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了,正是南境巡察使卫离。 卫离可没有穆陵那么道貌岸然的保持形象,出列后,直接爬匐在地上,以头抢地,那形象简直了,都不能说是狼狈了,只能用‘惨’字来形容了。 卫离:“启奏陛下,臣南境巡查使卫离,也弹劾丰都驿主司陈琦。” “陈琦虽身为皇子,但是在既无封爵,又无敕令的情况下,强行干涉吴州府,赣州府,湘江府和台州府的事务。” “甚至率领自己的亲卫,屠戮赣州府守备司的守备军。四府军政官员敢怒不敢言。” “就在今年年初,丰都驿主司府竟然派出购粮队,将四府一驿的所有余粮抢购一空。致使南境的鱼米之乡竟然出现了粮荒。导致百姓民不聊生。” “陈琦和丰都驿主司府在南境的种种行径,与谋反无异。” “请陛下下旨,免去丰都驿主司陈琦的官职,还丰都驿和南境百姓以朗朗乾坤。” 卫离说完,用脑袋狠狠的在地上砸了几下。或许是入戏太深了,卫离磕头的时候竟然一点都没有留力,将额头都给磕破了。 满朝文武见状,心中不禁腹诽,前有穆陵,后有卫离,这是铁了心了的要给陈琦定罪啊。 可以肯定的是,陈琦一定是在南境做了什么事儿,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否则,穆陵和卫离绝对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去强行弹劾一个皇子。 人们不禁好奇,陈琦在南境到底做了什么事儿,让这些人如此的不遗余力的要将陈琦赶出丰都驿,赶出南境。 陈伽罗看着弯着腰的穆陵和爬匐在地上的卫离,眼中无悲无喜。环视这文臣武将两个方阵,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 这下子,穆陵和卫离俩人就尴尬了。他俩人低着头,完全不知道陈伽罗现在是一个什么状态,也不知道他们该不该继续说话。 他俩这次可是带着任务来的,目的就是将陈琦赶出丰都驿,赶出南境。为此,他们甚至不惜伪造证据,污蔑诽谤。 在他们看来,陈琦反正也只是一个庶出的皇子,和陛下的关系也不亲近。就算他们真的是诬告,陈伽罗也不会为了一个庶子,得罪他们这些门阀世家。 约摸过去了两三分钟,陈伽罗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看向堂下的官员道:“诸位卿家,如何看待穆陵和卫离两位卿家的弹劾啊?” 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绝大多数人都识趣的垂眸沉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几位出身门阀世家的官员们,却像是商量好的似的,同时出列,学着卫离的样子,爬匐在了地上。 甲:“臣复议,请陛下为南境百姓主持公道。” 乙:“臣复议,请陛下为南境百姓主持公道。” 丙:“臣复议,请陛下为南境百姓主持公道。” 丁:“臣复议,请陛下为南境百姓主持公道。” 官员:“臣等复议。” 陈伽罗仔细的看了一下出来请命的官员,当时就明白了个大概。陈琦应该是做了什么事情,触及到了门阀世家的利益。所以才有的今天这样一场弹劾。 陈伽罗并没有急着发表意见,他低下头,缓缓的闭上双眼,在脑海中思考着对策,分析着利弊。 群臣们见状,也是面面相觑,识相的没有再多说半句废话。 文官队列最前面,陈环和柳毅二人对视一眼,看向爬匐在地上的众人,眉头忍不住蹙紧。 和陈伽罗一样,他们二人也猜到了这当中应该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应该是陈琦触碰到了门阀世家们的一些利益。 他们二人现在很矛盾,因为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所以他们现在就想帮助陈琦洗脱嫌疑,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躲在太极宫门外的柳源,看了一眼穆陵和卫离,还有那些陆陆续续走出,匍匐在地上请命的官员。顿时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柳源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与官场上的人们没有什么交情。 但是,这些人腰间挂的那些个玉佩代表着什么,他还是知道的。那可是这些人身份的象征,是他们属于门阀世家的标志。 陈伽罗猛地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众卿家既然都出面请命,朕也不好再坚持了。” “柳毅,即刻起,免去陈琦……” 柳源听到陈伽罗的话,那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他知道,柳毅这是和那些门阀世家们妥协了。 他准备牺牲陈琦,来巩固和门阀世家们之间的关系了。 真的,柳源在心中,将陈伽罗给骂了成千上万遍了。有这种爹,真的是陈琦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柳源长叹一口气,干咳一声,高声喝道:“启禀陛下,草民柳源有事启奏。” 原本准备说出免去陈琦丰都驿主司府官职的陈伽罗,被柳源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直接打断了。脸上的表情一滞,旋即看向柳毅的目光,带上了点点的怒意。 至于躬身站立的穆陵,在听到柳源的话后,那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眼见着陈伽罗就要免去陈琦的官职,他们的目的就要达到了。 柳源在这个时候突然将事情给搅和了,这怎么能让他甘心? 穆陵起身,扭回头,怒目圆瞪的看向柳源道:“柳家小子,你一无官秩,二无品阶,三无爵位,四无职责。” “陛下允许你上朝听政,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了。未经陛下允许,无礼打断朝会,你难道以为,仗着你父亲右相的身份,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了吗?” 柳源听到穆陵的话,并没有开口反驳,站在太极殿外的他,抬头看向陈伽罗,脸上还挂着一副玩味的笑容。 陈伽罗无奈的摇摇头,看向柳源道:“臭小子,进来回话。” 柳源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从太极殿外走了进来,他抬脚,将爬匐在地上,堵住路的官员们往两边踢了踢,口中还呢喃着:“来来来来来,好狗不挡道,让一让。” 第154章 捣乱者,柳源(一) 那些个出身门阀世家的官员们,此刻都恨疯了。他们一直都知道柳源这个中元城第一纨绔,混不吝。 可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柳源竟然敢在朝堂上,耍三青子这一套。 这已经不是在指桑骂槐了,这完完全全就是直接骂街了。 柳源将几人踹到一边,清理开两米见方的一块地方,有些嫌弃的用脚在金砖上擦啊擦,一脸悲壮的双膝跪地,冲着陈伽罗纳头便拜。 柳源:“草民柳源,拜见陛下,陛下万福圣安,寿与天齐。” 陈伽罗看着柳源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给笑了出来。要不是场景不合适,陈伽罗真的恨不得好好的大笑三声。 说实话,陈伽罗何尝不想好好的治一下这些个出身门阀世家的官员。但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朝政还需要这些个门阀世家协助治理。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为了不造成中元帝国内斗,陈伽罗还需要暂时性的忍耐,忍耐,再忍耐才行。 不过,既然现在他陈伽罗自己收拾不了门阀世家,让柳源这个三青子修理一下这些货,他也是很开心的。 此时此刻,陈伽罗在脑海中幻想,柳源入朝后,每次朝会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出光景了。 “臭小子,起来回话吧。”陈伽罗收回思绪,看向柳源,脸上挂着明显的怒意,倒是言语间已经缓和了很多了。 柳源起身,冲着陈伽罗行了个叉手礼:“谢陛下。” 柳源直起腰,晃了晃脑袋,一副特别欠扁的模样。扭头看向穆陵,二人四目相对,柳源的眼神中满是不屑。 柳源:“你就是江南道处置使穆陵?” 穆陵冷哼一声,傲慢的抬起头,用鼻孔看着柳源:“哼!本官与你父亲同朝为官,按道理讲,本官应该算你长辈。” “你一个小辈见了本官,竟然直呼本官的名字,你的教养呢?” 柳源无奈的叹息一声:“小爷我就问你是不是穆陵,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你爹妈给你起名字不是给人叫的吗?那不成是留着,准备以后墓碑上刻着用的?” 满朝文武,包括皇帝陈伽罗,在听到柳源这话后,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或许笑真的会传染吧,有一个人笑出声后,几乎是一瞬间,整个大殿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包括陈伽罗身后的秦如意,也是用拂尘挡住了自己的脸;不过,那抖动的双肩已经足够说明了他在干嘛了。 陈伽罗抄起桌上的玉如意,挥动着打了一下秦如意的胯骨。秦如意吃痛,赶紧赶下拂尘,咬着后槽牙,面无表情的站直了身子。 群臣见状,赶紧收敛笑意,一本正经的站立在原地。 陈伽罗端起茶杯,小口喝了一口茶,正要喝下去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笑着将茶水给喷了出来。 好吧,陈伽罗这一笑,将原本刚刚止住笑意的群臣们都给引的又哈哈大笑起来。 秦如意一边忍着笑,一边从袖筒中拿出手帕,帮助陈伽罗清理着御案。 穆陵在听到柳源的话后,当时就觉得喉头一甜,险些气的吐了血。那脸也是红成了猪肝色,好像马上就会爆掉似的。 柳源这厮,完全不管什么朝会对奏,争锋,博弈的规矩。一副泼皮无赖骂街的德性,每句话都在往人心口上扎。 这本来就已经让穆陵处在崩溃的边缘了,只是让穆陵没有想到的,满朝文武接下来的举动,简直就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起初这些家伙们还强忍着,发出呲哧的憋笑声。慢慢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带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不容易在陈伽罗的威慑下,众人强忍住了笑意。没想到陈伽罗自己竟然忍不住了,这下子满朝文武再也没有了顾忌,直接明目张胆的嘲笑起来。 愤怒的穆陵,原本压抑在后头的那口血再也压不住了,直接涌进了口中。穆陵强忍着,将口中的血咽下。双眸赤红的盯着柳源,右手食指指着柳源。 穆陵:“竖子,安敢在朝堂上侮辱朝廷命官,你是真不知国法森严吗?” 柳源满脸不屑的看向穆陵,鄙夷的说道:“国法?” “你穆陵现在跟小爷讲开国法了?早干嘛去了?” “小爷有事起奏,要面见陛下。陛下都没说什么呢,你就出言训斥小爷。你算哪根葱,多管哪门子闲事儿?” 柳源一脸不屑的上下打量了一圈穆陵:“你穆陵多管闲事儿有瘾是怎么着?” “你一个江南道处置使,丰都驿又不是你江南道的辖区,你他妈的弹劾的着三殿下吗?” “怎么着,说你多管闲事儿说错了?” 柳源转过身子,冲着陈伽罗抱拳道:“陛下,据我所知,御史台的言官们闻风奏事是不需要担责的,对吗?” 陈伽罗颔首:“对。” 柳源:“那如果不是御史台的言官,他们胡乱弹劾地方官员,那是不是陛下可以判他们个诽谤陷害同僚之罪呢?” 陈伽罗颔首:“当然。” “这就行。多谢陛下赐教。”柳源抱拳,冲着陈伽罗行了一礼,扭回头,又看向了穆陵。 柳源:“我想请问穆陵,穆大人。您老人家去过丰都驿吗?走访过丰都驿的百姓吗?探访过丰都驿的现状吗?”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的穆陵看着柳源那张略有些小帅的脸,恨不得上去跟他俩比斗。他现在对柳源简直是恨疯了。 穆陵:“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本官虽然没有亲自去过丰都驿,但是在收到相关信息后,也是派人前去丰都驿,做过详细调查,确认无误后,才向陛下启奏的。” 柳源无奈的摇摇头:“你说这么多,总结下来就是没去过呗。” 穆陵还想要强辩,柳源直接抬手打断了他再说话。 柳源:“我柳源虽然是个纨绔,但是好歹也在官学中读过两年书。” “我至今还记得,先生教导我们,说话要讲证据。” “我还记得三殿下曾经说过的另外一句话,叫做‘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第155章 捣乱者,柳源(二) 柳源看着穆陵,语气中满是讥讽:“民间有句俗语,叫做三年教说话,三十年教闭嘴。” “看穆大人这副模样,别说三十年了,五十年都未必能学会管好自己那张嘴。” 柳源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陛下,草民奉命率领五百南衙禁军押解良种前往丰都驿,一路上所见所闻,与江南道处置使穆陵大人和南境巡查使卫离大人所弹劾的情况大相径庭。” “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 “草民怀疑,此乃穆陵大人和卫离大人携怨报复三殿下。请陛下明察。” “哦?”陈伽罗双眼微眯,面色冷肃的看向穆陵和卫离,语气清冷的开口道:“二位卿家,你们与陈琦有什么私怨吗?” 穆陵一脸悲愤的开口道:“启奏陛下,这柳源纯属胡说八道。这是赤裸裸的诽谤。” 卫离则是一个劲的磕头:“启奏陛下,此乃柳源胡攀乱咬之言,请陛下明鉴。” 陈伽罗闻言,扭头看向柳源,那意思就是,该你表演了。 柳源扭回头,看着穆陵和卫离二人,冷笑一声,开口道。 柳源:“穆陵大人,你是不是以为,徽州府刺史曹不疑祸乱刑狱的案件,你可以瞒的了天下人?” 穆陵听到柳源的话,当时就愣住了。说实话,他是做梦都没想到,柳源竟然会从这个角度切入,来帮助陈琦‘脱罪’。 一下子就将穆陵给搞了个手足无措。 柳源没有理会穆陵那如同调色盘般的脸色,扭回身,冲着陈伽罗抱拳道:“启奏陛下,三殿下今年回京祭母,返回南疆的途中,曾经路过了徽州府,恰巧遇上了徽州刺史曹不疑祸乱刑狱的事情。” “三殿下将险些被曹不疑误杀的百姓从屠刀上解救下来,并且以雷霆手段,直接解了那曹不疑的刺史一职。” “后来,江南道处置使穆陵在受到三殿下的传谕后,从驻地赶往了徽州府,接管了这个案件。” “在徽州府的时候,三殿下不忿于穆陵吹毛求疵,咄咄逼人的数次弹劾,曾经出言讽刺过穆陵。” “三殿下说,穆陵此人以直邀宠,浮躁无能,乃是江南道百姓之祸。” “此时陛下可还记得?” 陈伽罗点头:“嗯,朕记得此事。” 柳源接着说道:“草民有理由怀疑,穆陵就是因为徽州府刺史曹不疑的案件和三殿下对他的讽刺,使得他怀恨在心。这才出言诽谤,污蔑三殿下的。” 穆陵被柳源这强词夺理的话语,气的浑身发抖,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柳源,咬着后槽牙,狠狠的说道:“竖子,安敢污蔑本官。” “徽州府之事,本官已经上书向陛下请过罪了,那事情确实是本官的错,本官从来没有想过要推脱什么。更不会去为了这点事儿就去怀恨他人,诽谤他们。” “你,你,你就是在污蔑本官清白。”穆陵说着,冲着陈伽罗的方向双膝跪地,以头抢地:“陛下,柳源这是在诽谤臣之清白,臣愿以死明志。” 陈伽罗并没有接穆陵和柳源的茬,看着柳源,努了努嘴,那意思就是,你继续。 柳源扭回头,看着穆陵:“以死明志?你确定你不是畏罪自尽?” “你口口声声说我在冤枉你,在污蔑你的清白。那请你拿出来证据啊,证明我说的是错误的啊。” 说真的,柳源这话真的,太欠扁了。 柳源说的这些,完全就是诛心之言,哪里来的证据?而且,你诽谤人家,你还让人家自证,证明自己的清白,简直就是,太不要脸了。 穆陵真的是哑口无言了,他因为急火攻心,完全乱了分寸。他陷入到了柳源给他设下的,自证的怪圈,走不出来了。 噗的一声,穆陵原本咽下去的那口血实在是压不住了,直接一口喷了出来,向后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陈伽罗双眸抖动,扭头看向了秦如意,闪身之间,秦如意出现在了穆陵身边,伸手探了一下穆陵的脉搏,片刻后,起身,冲着陈伽罗抱拳道。 秦如意:“陛下,穆大人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陈伽罗点头:“喊人,将他送到太医院救治。” 秦如意抱拳:“诺。” 旋即,秦如意喊来几位禁军,指挥着抬起穆陵,向太极殿外走去。 等到禁卫军将穆陵抬了下去,两名小太监提着水桶,手拿抹布,快速的将穆陵吐血染红的地面擦洗干净,然后二人小跑着退出大殿之外,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是做过千百遍了似的,熟练的让人心疼。朝堂上恢复了安静。 穆陵吐血后,柳源一开始其实挺怕的,万一这货挂了,会不会惹得自己老爹和皇帝姨父不高兴啊。 柳源偷摸的瞥了一眼二人的表情,发现二人竟然完全没有在意,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什么稀松平常的小事儿。 再看那小太监熟练的清理血迹的动作,柳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陈伽罗看了一眼柳源,又看向趴在大殿上卫离,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让柳源继续。 柳源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脑中翻涌的思绪,冲着陈伽罗一抱拳,转身看向了卫离。 柳源:“你就是南境巡查使卫离吗?” 卫离抬起头,用眼角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站起身,强装镇定的答道:“不错,本官就是卫离。” “柳二公子已经将穆陵大人气到急火攻心,吐血了,这是准备将矛头指向本官了吗?” “不知道这次柳二公子想要杜撰个什么罪名,来污蔑本官呢?” 听到卫离的话,柳源眼角不易察觉的一抽,心中不禁暗骂,当官的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货色。 这卫离,短短的几句话,里面全都是坑,一不小心就容易踩空掉进去。 柳源深呼吸一口气,提高了警惕,防止自己掉入别人预设的语言陷阱中。 柳源:“卫离大人身为南境巡查使,不知道对丰都驿了解多少呢?” “丰都驿有多少郡县?有多少人口?有多少农田?有多少牲畜?” 第156章 捣乱者,柳源(三) 卫离没想到的是柳源竟然会从这个角度切入对他进行盘问,轻哼一声,故作轻声的说道:“哼。这些数据乃是当地时政官员需要了解的,不是所有官员都需要熟知的。” “本官乃是南境巡查使,负责的是巡查南境州府官吏风纪的问题。并非执政官员,无需强记那些信息。” 卫离觉得,自己这个借口找的非常的棒,完美无缺。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和穆陵一样,在柳源话语的引导下,不知不觉间进入到了被审问者的角色。。 甲乙双方辩论,最怕的就是陷入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卫离的失败此时此刻已经注定了。 柳源嘴角微掀,玩味的眼神看向卫离:“也就是说,你就是游荡在南境,啥也不管的一个街溜子呗?” 柳源的一句话,又把众人给逗笑了。没办法,别人说这个话或许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但是让柳源这个纨绔说这个话,就很有杀伤力了。 卫离面皮抽动了两下,显然是有些动怒了。用手指着柳源,怒声喝到:“柳源,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本官的职能,乃是朝廷所定,岂容你个竖子空言污蔑,调笑?” 柳源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转身冲着自己老爹,右相柳毅抱拳躬身到:“父亲大人,您身为右相,代管吏部,不知道孩儿可否请教一二?” 柳毅点头:“但说无妨。” 柳源:“南境巡查使的职责真的如卫离大人所言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这个南境巡查使设置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柳毅略做沉吟后开口道:“四境巡查使乃是陛下在大元一百七十一年所设” “旨意所言,四方边境自古便是多战之地,民生艰难。陛下特旨,在四境设置巡查使四人,负责监督军队纪律,防止边军袭扰百姓;负责监督官场,防止官员巧取豪夺;负责协助地方,缓解民生压力。” “巡查使虽非实权官职,但是却同样负有不可推脱之监督之责。” 柳源点头,抱拳躬身道:“受教了。” 柳源转回身看向卫离:“卫大人也听到右相的解释了。既然如此,那就请卫大人回答草民几个问题吧。” 也不等卫离答应,柳源就直接开口了:“卫离大人任南境巡查使多少年了?” 卫离傲然的答道:“已经十年有余了。” 柳源点头:“好。” “那卫离大人在这十年间,又做了些什么呢?” “据我所知,平南军驻扎在渝州府,致使渝州府百姓民生艰难,连饭都吃不饱。” “从六年前开始,渝州府就出现了整村,整保逃难的事情。现如今,渝州府边境村庄十室九空,毫无生机。” “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你的本职所在?是不是你需要负责的?” 卫离听到柳源的话,神色就是一愣,他没想到,柳源竟然不和他辩驳陈琦的过错,而是直接找他的晦气。 卫离强行压制住自己翻涌的思绪,强装镇定的开口道:“渝州府的事情乃是事出有因,非本官之过也。” “平南王府的封地本就是两府之地,但是益州府因为种种原因,长期不归王化之下,导致平南王府根本抽不出身来,平定益州之乱,获取益州税赋供养平南军。” “致使三十万平南军,只能由渝州府一地的百姓们供养。压力自然是会大一些。民生艰难在所难免。” 柳源冷哼一声:“我没有让卫离大人解释缘由,我只是想问,卫离大人可有将此事奏于陛下?” 卫离沉默了,他当然没有报,渝州府百姓的民生关他何事?平南军的处境关他何事?他有什么必要上奏呢? 柳源冷笑着说道:“没有,是吗?” 眼见陈伽罗要急,要生气,柳源抬手打断了陈伽罗的情绪:“陛下先别急,还有呢。” “赣州府守备魏文通擅自离开驻地,越境剿匪,最后发展成为杀良冒功的事情,你也不知道,也没有汇报是吗?” 卫离嘴角一抽,强装镇定的干咳一声:“魏文通已经认罪伏法,连带着赣州刺史褚炳炎也被免职。此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提出来又是何意?” 柳源用玩味的口吻说道:“哦?那在抓捕魏文通,褚炳炎的过程中,卫大人出力几何?” 卫离沉默了,他出了个鸡毛,他吃的是现成的,直接接的陈琦的盘。 柳源眼眸微眯,寒光爆射“如果不是三殿下碰上,坐实了此二人的罪过,你这个南境巡查使,恐怕还在那里闲逛呢吧。” “而且,据我所知,你向陛下奏明的只有他们今年杀良冒功的事情。他们前几年越境剿匪的事情你是只字不提。” “卫大人,这也是你的为官之道吗?” 卫离听到柳源的话,有看到了陈伽罗那阴郁到极致的脸色,直接双腿一软,又跪在了地上。 卫离:“陛下,此事,此事……” 陈伽罗冷哼一声:“闭嘴,跪到一旁,” 卫离识趣的跪到一旁,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让陈伽罗看不到他。 陈伽罗没有理会卫离那副德性,扭头看向柳源道:“还有什么说得,继续吧。” 柳源抱拳躬身道:“诺。” “陛下,穆陵和卫离对三殿下的弹劾,纯属无稽之谈,更有甚者,他们弹劾的很多内容,完全就是子虚乌有的胡编乱造。” 卫离刚想要反驳柳源,就看到了陈伽罗那一张铁青的臭脸。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没错,这就是柳源想要达到的目的。 柳源虽然没有进过官场,参加过朝会,但是刚才那小一个时辰的表演,他也是看了个七七八八了。 朝会里辩论,必须要抢住先机才行,最好是能够封上对方的嘴巴,让对方没有能力反驳。 最忌讳的就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指责,甚至是陷入自证的怪圈里无法自拔。 所以,柳源在开口以后,根本没有选择和这二人强辩,为陈琦证明。那样,很容易陷入自证的怪圈,导致整个争论的过程陷入被动。 第157章 柳源的反击(一) 柳源另辟蹊径的,先用诛心之言设计将穆陵给气的撅过去,无力反驳他的话;再用欲加之罪将卫离的嘴给堵住,让他没有机会辩驳。 等到这一切铺垫都结束了,这才悠哉悠哉的可以自说自话的帮助陈琦解释。 一旁的柳毅,看到柳源舌战二人的场面,忍不住摇了摇头。穆陵和卫离都是言官出身,按道理讲应该算是辩才无双的类型。 结果遇上柳源这么一个不讲官场游戏规则的货,直接就让一通乱拳给干翻了。尤其是那个穆陵,心也太脆弱了…… 其实,与其说穆陵是被柳源气吐血的,倒不如说是被群臣嘲笑的自己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的自己把自己气吐血的。 当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柳源,这一点是无法辩驳的。 柳源:“穆陵弹劾三殿下怠于政务,贪图享乐,任人唯亲,致使百姓民不聊生。纯粹是胡说八道。” “三殿下上任丰都驿主司府主司后,平定叛乱,安抚百姓,劝课农桑,振兴工商。” “丰都驿去年一年的财税,比之前十年的总和还要多一倍。跟江南的富庶州府相差无几。” “丰都驿百姓们,也是数十年来,第一次家中有了余粮,再也不需要再为生计发愁。” “如此出色的执政能力,寻遍整个中元帝国,也无人能出其右。” “如果这都能被污蔑为执政懈怠的话,那我想请问,我中元帝国其他的官员算什么?废物,垃圾吗?” 满朝文武听到柳源的话,纷纷扭过头来,用眼角瞥着柳源。 满朝文武:你骂他们俩就算了,勺上我们干嘛? 柳源这话也太狠了,直接假借穆陵的嘴,把中元帝国所有官员,都给骂了一遍。 可是,最气的是,满朝文武明明知道柳源这是在明目张胆的骂街,他们还一点办法都没有。没办法,他们还真的没底气出来反驳柳源的话。 一来,陈琦这一年多时间做出的成绩,满朝文武没有谁敢自信自己一定可以做的比陈琦好,包括柳毅和内阁五老这几位国之柱石。 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只有真正当官的人才明白,陈琦所做的一切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了。 二来,柳源说的话,并不是无缘无故的骂街。这个头是穆陵开的,柳源只是在驳斥穆陵的诬告罢了,骂到其他人充其量算是误伤,你还真就怨不到柳源头上。 柳源没有理会满朝文武那要杀人的眼神,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柳源:“至于所谓的贪图享乐,就更是扯淡了。” “丰都驿地处南境,鸟不拉屎的一个破地方。他如果想要享乐,不去赴任好不好?普天之下,哪里能比得上中元城富饶?” “三殿下又不傻,不在中元城享乐,跑去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城里享乐去?吃饱了撑的?” 柳源稍作停顿,让众人笑话一下他的话,继续开口道。 柳源:“至于说三殿下任人唯亲,就更是扯淡了。三殿下上任后,更换的属吏只有两人,分别是丰都驿银曹使司马笙和丰都驿法曹使韩江。其余的属吏他都选择了继续留任。” “下属的郡县衙门更是秋毫无犯,连个捕快都未曾更换,任由之前的官吏们继续留任。” “请问,穆陵是从哪里看到的任人唯亲?” 卫离趁着柳源缓口气的功夫抢言道:“那陈琦让他的相好的,一个叫蓉丫头的女娃娃参与丰都驿主司府的事务,这不叫任人唯亲吗?” 柳源满脸不屑的看向卫离,表情中满是讥讽。 柳源:“这就是你一个南境巡查使得到的,关于丰都驿的信息吗?” “我只能说,你这个南境巡查使做的太烂了。就你这般为官,搁个馒头,狗都能干。” 柳源不屑的冷哼一声:“三殿下对丰都驿进行改革后,丰都驿作为元楚商道的重要组成部分,来往行商之巨,算得上中元帝国之最了。人流量是非常大的。” “同样的,因为人流量太大,致使丰都驿滋生出了一些并不太光彩的职业。比方说赌坊,比方说青楼,又比方说暗娼。” “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辈,都明白赌和黄对社会的危害有多大。” “据三殿下所说,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就有数个腰缠万贯的行商,在丰都驿因为赌博或者是在青楼养姑娘,导致自己倾家荡产的。” “这对丰都驿的对外形象造成了很负面的影响。” “三殿下出于保障丰都驿正面形象的目的,决定将丰都驿的所有青楼、赌场,妓院和暗娼全部清除。” “其中,涉及到查封青楼,妓院,抓捕明娼,暗娼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很有可能会对办事之人的名声,造成负面的影响。” “比方说贪财好色。” “所以,三殿下出于避嫌的目的,这才让他最信任之人,他的爱侣蓉丫头出面,负责此事。” “蓉丫头在接到这个任务后,以雷霆手段查封丰都驿境内的所有青楼,妓院和花船,同时派出专人,抓捕那些隐匿在坊间的暗娼。” “仅用二十八天,就将丰都驿境内的名妓、暗娼全部捉拿。” “同时安排医士为这些娼妓们检查身体,治疗疾病。” “等到这些娼妓身体康复后,同样会由蓉丫头出面,教授这些女子一些生存之道,让她们可以凭本事养活自己,不用再重操旧业,沦为他人的玩物。” 柳毅看向卫离,眼神中满是嫌弃:“三殿下如此作为,只不过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罢了。怎么到了你们的嘴里,就成了任人唯亲了?” “你卫离身为南境巡查使,南境十三府和丰都驿,本就是你的辖区所在。此前的十多年时间里,你对丰都驿不闻不问,任由其成为罪恶之地。” “如今,终于有人可以将丰都驿从黑暗中解救出来,能够让来百姓们吃得饱,穿得暖了,你又出来阻止。” “你到底是何居心?” “丰都驿百姓到底哪里得罪于你了,让你对他们如此的痛恨。” 第158章 柳源的反击(二) 卫离被柳源的诛心之言给吓到了,赶紧跪倒在地,冲着陈伽罗磕头, 卫离:“陛下,切莫听信柳源这厮的诛心之言,微臣,微臣,绝无此意啊。” 陈伽罗没有理会卫离,扭头看向柳源:“臭小子,既然你刚从丰都驿回来,那就在这里说一说,你在丰都驿的见闻吧。” 柳源抱拳道:“诺!” “我到丰都驿后,第一时间并没有见到三殿下。是在处理完公事后,去到三殿下的私宅中,才见到的三殿下。” “当时,三殿下正在处理下属郡县送来的公文要务。” “整整两筐,近百份公文,三殿下坐在那里一封封的认真批阅,并且给出详尽的回复。” “对于一些寻求解决办法的公文,三殿下更是会给出详细的解决方案,当真是事无巨细。” 柳源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公文,双手捧过头顶:“这封公文,便是我在那些公文中,誊抄的一份。请陛下过目。” 秦如意来到柳源面前,接过公文,双手呈给了陈伽罗。 陈伽罗接过公文,打开后认真的查看。 这个公文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下属郡县汇报遇到的问题,并且详细阐述事情的始末,以及他们想要寻求一个怎么样的解决方法。 第二部分是主司府长史给予的批阅,如果长史可以解决问题的话,可以直接给出解决方案;如果长史解决不了问题的话,也需要给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第三部分就是陈琦给出的决定了。 中元帝国的州府郡县都是长官责任制,州府刺史,军驿主司,郡守和县令,都具有决策权和决定权。其他的属吏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 同时,因为是长官责任制,所以,他们做出的决定是需要负全责的,由此造成的结果,赏罚全由他们自行承担。 只不过,很多地方的官员,如果遇上的上官比较强势的话,就会选择将决定权交给上官来负责,他们只做执行的工作。 这样一来,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他们也不需要负太大的责任了。 很显然,丰都驿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陈琦的决断能力和解决事情的能力太强了,下属郡县的长官们觉得自己的决定不如陈琦和主司府那么合理。所以就将决定权让渡了,完全听从主司府的安排。 陈伽罗看完公文,眉头紧蹙,看向柳源道:“这公文上说,今年的梅雨季降水较多,丰都河有水患危机,不知道陈琦有没有说,他是否有解决之法呢?” 柳源:“回陛下,三殿下说,他原本想要联合台州府,赣州府,吴州府,湘江府和丰都驿一起,在今年的梅雨季之前,一同治理丰都河的。” “但是,自从赣州府出了杀良冒功的案件后,赣州府刺史褚炳炎被免职,州府事务由赣州刺史府长史暂时代理。” “新任刺史迟迟不到任,导致治河的事情被耽搁,这才致使四府一驿不得不面对眼下的水患危机。” 陈伽罗沉默了,满朝文武也沉默了。他们在朝堂上,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为了争夺赣州刺史的位置,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根本没有将百姓放在眼里。 如今,柳源毫不留情的将众人的遮羞布给扯掉了。将他们贪婪到腐朽的内里给亮了出来,他们除了沉默,还能做什么呢? 陈伽罗长叹一声:“赣州刺史的人选,确实耽搁的有点久了。耽误了大事儿,这是朕之过也。” 陈伽罗看向柳源道:“陈琦有没有说,他是否有解决水患的良策?需不需要朝廷给予他一些帮助?” 柳源摇头道:“不知道。” “三殿下只是说,他会尽量去解决丰都河的水患危机。并没有说要求援什么的。” 陈伽罗无奈的叹息一声,又沉默了。 柳源扭头看向卫离:“卫大人,丰都河水患危机,不知道你知晓多少啊?你有没有解决丰都河水患的方法呢?” “作为南境巡查使,你的辖区内,赣州府长官长期缺失,你又做了什么呢?” “统筹各个州府,治理丰都河,这本就是你南境巡查使的权责所在,你又为此做了些什么呢?” 柳源冷哼一声:“你口口声声状告三殿下,说三殿下强行干涉其他州府的事务。那我请问,这些原本属于你的本职工作,你有做了多少呢?” “你这种狗官,除了贪赃枉法,你会干些什么?” 卫离面色赤红,右手食指指着柳源:“你,你,你,你胡说八道。” 柳源眼睛微眯,面色不善的看向卫离道:“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你刚才口口声声状告三殿下,说他的主司府购买粮食,造成粮荒。你是真的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目的吗?” 柳源转身,冲着陈伽罗一躬身:“陛下。” “去年,四府一驿的粮食大丰收,百姓们交完税租后,都留下不少的余粮,留够他们一年的吃食后,百姓们就想着将粮食卖了,换些银钱买些其他的东西。” “但是,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四府一驿的粮价跳水,最便宜的时候,一石粮食的价格都不到六七十文钱。相较于往年的一石粮食一百二十文钱的价格,低了一半。” “而主导这一切的,便是台州府卫氏家族,也就是这位卫离大人的家族。” “谷贱伤农。三殿下在得知粮价跳水后,为了确保老百姓们不吃亏,便在回京祭母的时候,派出购粮队,去四府一驿收购粮食。收购价格为每石一百文钱。” “主司府购粮队出的价格高,老百姓们自然就愿意将粮食卖给主司府的购粮队;这也就导致了号称南境粮王的卫氏家族,在今年春季,竟然一粒粮食都没有收到。” “这便是卫离和三殿下结怨的始末了。” “说白了,就是卫离大人觉得,三殿下耽误了他们卫氏家族强取豪夺百姓们的利益。所以才要想方设法的诬告三殿下,好让三殿下离开南境,离开丰都驿。” 第159章 柳源的反击(三) 卫离听完柳源的话,脸都气的变色了。柳源这话虽然还是诛心之言,并没有什么证据,看上去很好反驳。 但是如果你仔细去想的话,就会发现,柳源说的这些,柳源无法证实,卫离自己也无法证伪。 换句话说,就是柳源说的这些诛心之言,如果无法证伪的话,那就会被默认为是真实的。 他们台州卫家确实是做粮食生意起家的,到目前为止,粮食生意仍然占据他们家族每年净收益的近七成。而他们收购粮食最多的地方,就是四府一驿。 今年四府一驿粮价暴跌,还真就是他们卫家主导的,目的嘛也显而易见,就是想要榨老百姓们的油水。 结果,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设了半天局,通了好多人情。结果等到摘桃子的时候,发现桃子被陈琦的丰都驿主司府给摘了。 柳源说的这些都是对的,是事实,他卫离无从辩驳。 但是,他们卫家在得知陈琦的身份后,就已经默认,吃了这次哑巴亏了。他们并没有想过要去找陈琦的晦气,更不敢说对陈琦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可就是因为有了前面那些无可争辩的事实作为铺垫,卫离现在说他们卫家不恨陈琦,鬼都不信。 这个哑巴亏,他们卫家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这就很恶心了。 不过,无奈归无奈,该争辩的时候,还是需要争辩的。 卫离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陛下,切莫听柳源这厮胡说八道。” “购买粮食只是简单的市场行为,我卫家赢得起也输得起。犯不上为了那仨瓜俩枣的,去找一个皇子的晦气。” “柳源这纯粹就是在污蔑,其心可诛。” 陈伽罗没有说话,如同置身事外般的,坐在那里,看着柳源和卫离互相争辩。 柳源见状,冷哼一声:“仨瓜俩枣?你确定是仨瓜俩枣?” “你卫家去年从四府一驿共收购粮食两百九十余万石,每石粮食的收购价在一百文钱左右。” “你们卫家将那些粮食,转手就卖给了镇北王府和安西王府。售价为每石一百四十文钱左右。” “仅仅这么一个来回,你们就净赚了白银近十万两。” “你们卫家在台州府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罢了,这十万两白银,恐怕都够你们一年岁入的一半了吧。” “你们卫家今年如此的精心谋划,费尽心思。这生意一旦做成了,你们的净利润至少也在白银二十万两左右。” “是你们往年收入的两倍。你管这个叫做仨瓜俩枣?” “民间有句老话,叫做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杀人父母那是什么仇?不共戴天之仇了吧。” “你们卫家真就能将这事儿轻轻揭过?” “如果真的揭过了,你们今天做的这些,又叫什么?” 卫离无语了,这柳源也太能扯了,这尼玛是一点活路都不想给他留啊。卫离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穆陵去年弹劾了一年陈琦,都没一点事儿。自己今年刚收了点银子,帮助穆陵一起弹劾一下陈琦,就撞上铁板了。 柳源现在给他挖的这个坑,他一旦绕不开的话,很有可能致使整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为了那区区几万两银子,这尼玛风险也太大了。 卫离:“柳源小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如此这般想要致本官于死地,是本官哪里得罪了你了吗?” 柳源冷哼一声:“行了,卫离。你不用在我面前装这副鬼样子。” “我和你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有你这号人,哪里来的恩怨?” “我只不过是比你这个南境巡查使更了解一些南境,更了解一些丰都驿罢了。我只不过是在阐述事实,何来得罪,报复一说呢?” 柳源懒得理会卫离,坑已经挖好了,穆陵和卫离也已经跳进去了,他也懒得在废那些个话了。 柳源冲着陈伽罗抱歉道:“陛下,圣明烛照,乃当世之圣君也。” “切莫听此等小人谗言,影响了父子感情。” “草民在市井之间就曾听闻,有传言说,陛下与三殿下父子感情不睦,父子之间存有隔阂。致使出现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的情况。” “但是,草民自幼与三殿下相识,是了解三殿下的人品和性格的。三殿下的孝心上天可鉴,根本不是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的。” “去年,陛下忧心南境丰都驿的乱象,特旨派遣刚满十四周岁的三殿下亲赴南境,执掌丰都驿主司府诸事。” “三殿下理解陛下之良苦用心,马不停蹄的南下赴任,帮助君父解决丰都驿之乱。此乃仁孝之举也。” “何来父子不和?” 柳源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没办法,他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信,说给别人之前,首先得说服自己。 他太难了。 柳源:“不过,这些隐秘之事,非近人是不得而知的。” “草民猜想,会不会是有些人,听到了那些传闻。处心积虑的想要借助那些传闻,离间陛下与三殿下之间的父子关系。” “从而造成皇室内部混乱,趁机浑水摸鱼?” “请陛下明察。” 好家伙。柳源这一番话,看似都是些模棱两可的空话。可确是句句诛心啊。 如果陈伽罗心里真的生了芥蒂,顺着柳源的话,产生了怀疑。不仅会要了穆陵和卫离两个人的命。 闹不好,还要整个穆家和卫家两个家族陪葬。 就算是陈伽罗现在不相信柳源的话,但是某些种子在潜移默化之下,已经被柳源种下了。 从此以后,穆家和卫家如果不及时收手,脱离朝堂。有朝一日恐怕也难逃灭族之灾。 这就是文人的嘴啊,那些武人的刀更狠。 陈伽罗看着柳源,无奈的叹息一声,陈伽罗不是傻子。柳源话中的意思,他当然是听懂了。 陈伽罗何尝不想好好整一下这些御史言官和门阀世家的走狗呢。但是,他现在是真的无能为力。 他当然不会因为柳源的话,就将穆陵和卫离推上断头台。 那不符合他仁君的定位。 第160章 再一次被舍弃的陈琦 陈伽罗干咳一声,面带不悦的看向柳源:“臭小子,穆陵和卫离两位爱卿的弹劾,或许有偏颇之处。却也是拳拳报国之心。朕岂会不知。” “你就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柳源无奈叹息一声,抱拳行礼后,退出了太极殿外。柳源知道,在这次与穆家和卫家的二选一中。陈琦再一次的被舍弃了。 走出太极殿的柳源,抬头看了看这个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宫殿。讪笑着摇头。 难怪陈琦会在酒席宴间感叹‘无情最是帝王家’;难怪陈琦会和陈伽罗没有一丁点的感情。 不管是谁,自己亲爹在每次二选一的时候,都会将自己舍弃。自己也不会和这个亲爹有感情吧。 仅仅一天时间,或者说,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两次选择,陈伽罗的选择都是舍弃了自己的亲儿子陈琦。 说实话,别说陈琦了,柳源的心都跟着凉了。 也不管什么规矩礼仪了,柳源将交差用的令牌和文书啥的,一股脑的交给守在门口的御前统领闻泰,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宫城,回家去了。 太极殿了,因为柳源的一通胡搅蛮缠,满朝文武也没了互相弹劾的兴趣。在一番无聊的恭维和马屁声后,陈伽罗看向了太极殿外。 陈伽罗:“柳源何在?” 整个太极殿内外一片安静。 陈伽罗眉头紧皱:“柳源何在?”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御前统领闻泰从太极殿外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枚金色令牌和一卷文书,单膝跪倒在了陈伽罗的御案前。 闻泰:“启奏陛下。柳源说他身体不舒服,将这个令牌和文书留给末将。自己回家去了。” 陈伽罗听到柳源竟然不辞而变,那脸色就别提有多难看了。这还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有人在他没离开之前,提前离开朝会。 陈伽罗面色不善的看向秦如意,秦如意当时就明白了陈伽罗的用意。飘身来到闻泰面前,将令牌和文书接过,恭敬的放在了陈伽罗面前的御案之上。 陈伽罗看着那枚令牌和那卷卷轴,想要发火,但是碍于情面,还是忍住了。 陈伽罗看向柳毅:“柳源这次外差做的不错,朕原本是想要当面表彰他的。没想到他身体不适,提前回去了。” “这样吧。柳源年纪也不小了,就给他在六部里寻个差事,让他慢慢学吧。” 柳毅出列,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臣代逆子多谢陛下隆恩。” “然六部郎官,最差的也是正六品官秩。柳源此行并未做出什么功绩,如此逾距封赏,恐会落人口舌。” “以臣愚见,就封柳源一个八品县尊,让他外放,去体察一下民情去吧。” 陈伽罗听到柳毅的话,那脸色顿时就冷的能滴出水来。 这玩意儿,昨天明明说好的事情,怎么一晚上过去,都变了样了。 陈伽罗没有再说别的,也没有说是否同意柳毅的意见,从御案后站起身,转身就向着屏风后走去。 秦如意见状,高声喝道:“退朝。” 秦如意说完,文武群臣按照品级高低,依次退出了殿外。 陈环有些拉着柳毅,走到一旁远离文武群臣的方向,有些急切的说道。 陈环:“柳相,昨天不是说好了吗?先给柳源在六部里找个活儿干着,过两年就把他提拔起来,让他负责一个事情,让他积累声望。慢慢升迁。” “您怎么今天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柳毅无奈的摇摇头:“太子殿下稍安勿躁。” “老臣估摸着,陛下该叫咱俩进去了。进去以后,老臣再细说吧。省的老臣还得说两遍。” 柳毅的话音刚落,秦如意的身形如鬼魅般的出现在了柳毅和陈环面前。 秦如意冲着柳毅和陈环抱拳行礼道:“太子殿下,柳相大人,陛下有请。” 柳毅点点头:“那就有劳秦大人带路了。” 秦如意并未答话,微微躬身后,转身带着二人,重新走进太极殿,绕过一扇屏风,来到了暖阁门前。 秦如意躬身行礼道:“陛下,太子殿下和柳相大人到了。” 暖阁内,陈伽罗略显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 陈伽罗:“进来吧。” 秦如意打开暖阁的门,目送陈环和柳毅入内,朝着暖阁外的太监,宫女招招手,带领着一众人,退出了太极殿中。 暖阁内,陈伽罗坐在榻上,面前放着一张案桌,案桌上摆放着柳源留下的令牌和文书。 柳毅和陈环走到陈伽罗近前,抱拳躬身。 柳毅:“老臣参见陛下。” 陈环:“儿臣参见父皇。” 陈伽罗靠在软墩上,看着柳毅和陈环,面色平静,平静的吓人。 陈伽罗:“免礼吧。” 柳毅和陈环直起身子,看向陈伽罗,等候陈伽罗接下来的话。 陈伽罗手指在案桌上敲了敲:“说说吧。这是何意?” 柳毅抱拳:“请陛下恕罪。” “昨天夜里,源儿亲自找到老臣,拒绝了入六部做官。” “经过老臣询问,这才得知,原来柳源在丰都驿的时候,看到了三殿下和雷锐他们一起,做出了一番成就。他动了追随的心思。” “此番归来,他就是来向老臣和夫人的告别的。他要南下去寻三殿下,和那兄弟几人共同去做一番事业。” 陈伽罗面色不悦的说道:“所以,你们同意了?“” 柳毅无奈的叹息一声道:“陛下,柳源那小子,也是在您眼皮子下长大的。他是个什么德行,还用老臣说吗?” “那小子从小就格色,年仅十四岁,那纨绔之名就已经传遍整个中元城了。” “老臣和夫人拿他也没办法。” “这十八年来,能够让他真心实意信服的,也只有三殿下一人。” “老臣和夫人纵然有千般不悦,但是为了源儿的未来计,只得忍痛允许了他前往丰都驿,投奔三殿下了。” “希望他能在三殿下的约束下,做出一番成就吧。” 陈伽罗看着柳毅,眼神飘忽,显然没有完全相信柳毅的话。 第161章 陈伽罗的悲哀 陈伽罗沉吟片刻后,将手中的令牌丢到了案桌上,冲着暖阁外喊到:“来人。” 秦如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请陛下吩咐。” 陈伽罗:“秦如意,你亲自去柳府,将柳源带回来,就说朕要见他。” “告诉他,朕只给他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到不了,他今生都休想离开中元城。” 秦如意:“诺。” 陈伽罗扭头看向柳毅和陈环,冲着二人摆摆手。 陈伽罗:“你们都下去吧。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柳毅和陈环二人同时抱拳行礼:“诺。老臣\/儿臣告退!” 等到二人离开暖阁,脚步声越来越远。 陈伽罗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软在了榻上,口中不断的重复呢喃着‘都要走,都要离开’。 伴随呢喃声的,是陈伽罗逐渐佝偻下去的背,原本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多岁。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陈琦去年那如同畏罪潜逃般的南下赴任,对陈伽罗造成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的。 陈琦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那逃难般的举动,深深的刺痛了陈伽罗的心。 陈琦几乎是毫无保留的将父子之间的不信任,摆在了明面上,没有丝毫的遮掩。 陈伽罗就像是有一团火窝在心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将他憋得非常难受。 不过好在他本身也没有太将陈琦放在心上,用不了几天时间,他心里慢慢的熬,也能将这股劲儿给熬过去。 可是,让陈伽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琦的离开,仿佛是打开了一个皇子外放的盒子似的,再也关不上了。 就在陈琦离开中元城,南下赴任后没几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二皇子陈琼也来找陈伽罗,说是要学习陈琦,为君父分忧。 陈伽罗本来是想要拒绝的,让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去边境受苦,他这个当爹的心里是很不乐意的。 但是,陈伽罗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陈伽罗自己亲手将自己的三儿子外放到南境,外放到最穷凶极恶的罪恶之地,丰都驿。 现在却把这比陈琦还大的二儿子陈琼,不让他外放。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众人,他陈伽罗偏心二儿子,不喜欢,甚至是厌恶自己的三儿子吗? 所以,尽管陈伽罗有千般不愿,还是不得不将陈琼给外放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一个相对不那么危险的地方,让陈琼去慢慢历练。 陈琼如蒙大赦般,兴高采烈的到宫里谢恩后,连夜带着自己的贴身护卫,离京去了西境。 陈琼似乎什么都没说,但是又似乎什么都说了。那种无言的伤,让本就被陈琦气个够呛的陈伽罗,心里更憋屈了。 紧接着,四皇子陈璋也不知道受了谁的撺掇,亲自找到陈伽罗,让陈伽罗同意他外放北境。 这一次,陈伽罗真的是忍不了的。 陈琼虽然在学文方面一窍不通,但是在武艺和兵法的修习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去了西境,他在政务方面或许不太擅长,但是整军备战,领兵打仗还是可以的。 陈琦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没有去皇家官学读过书,全靠太子陈环的教习和自己在皇家藏书楼中看书自习。 但是陈琦偶然表现出来的才华,在众多皇子中,也是属于偏中上那一拨的。 在陈伽罗的预想中,陈琦治理丰都驿,或许很难有功,但是最起码可以做到无过。 等到一个月后,陈伽罗收到了暗中监视陈琦的暗探发回来的,关于陈琦在丰都驿所作所为的消息。 让陈伽罗彻底震惊了。 陈琦刚到丰都驿,就那般的杀伐果决的将丰都驿的内乱彻底解决。 陈琦表现出来的能力、魄力、决策力,就连太子陈环都要甘拜下风。 在这种情况下,四皇子陈璋竟然还敢舔着脸来找陈伽罗,请求外放。 简直就是粪坑里跳高,找屎(死)。 整个中元城,乃至整个中元帝国,谁不知道你四皇子陈璋除了那个华丽的皮囊外,一无是处,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 你是哪里来的勇气请求外放的? 更何况,谁不知道你外公是镇北王庞钰龙,别人是想方设法的要和外戚撇清关系,保持距离,你他娘还上赶着去投奔外戚。 你是想造反不成? 陈伽罗当然知道,就是庞妃和庞家在背后撺掇陈璋这个半脑脑。 一怒之下,陈伽罗不仅命人将四皇子陈璋给打了二十军棍,还将陈璋禁足府中一年。 即便如此,皇子外放的口子已经开了,再也就关不上了。 今年年初,刚刚年满十四周岁的五皇子陈琥上书请求外放。陈伽罗无奈之下,只得同意陈琥外放北境。 只是没想到,陈琥在北境不仅一事无成,还掉进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中,差点搞得陈琥自己身败名裂了。 陈伽罗心中有气,有恨,有怒,可是他找不到地方发泄。 他不知道自己该气谁,该恨谁,该怒谁。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陈伽罗自己,不管是陈琦,还是陈琼,又或是陈璋,陈琥,只不过是他这个始作俑者的荒唐作为的受害者罢了。 他真的无权去恨任何一个人。 如今,不仅自己的儿子不愿意留在京中陪伴他。连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外孙,都不愿意留在京中,留在六部中任职。 如果是早些年,陈伽罗或许并不会很在意这些,他甚至会很开心的让这些小辈儿们赶紧滚蛋,省的天天来烦他。 但是,如今的陈伽罗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是发自内心的向往亲情,向往儿孙环膝,向往子孙满堂的生活了。 可是,自己的儿子们却都选择了离他而去。 顺遂了半辈子的陈伽罗,此刻就像是一个失孤的老人般,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了无助。 他之所以命人传柳源来,不为别的,就想知道一件事情。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他的亲生儿子,一个个义无反顾,前赴后继的想要离他而去。 第162章 柳源直言 半个时辰后,柳源在秦如意的带领下,穿过屏风,来到了暖阁门前。 秦如意:“回陛下,柳源少爷到了。” 暖阁内,正在批阅奏折的陈伽罗头也没抬:“让他进来吧。” “诺!”秦如意打开暖阁的门,冲着柳源做了个请的手势;柳源抱拳,冲着秦如意微微鞠躬,表示感谢。起身后,迈步走进了暖阁内。 柳源走到陈伽罗面前,双膝跪地,纳头便拜:“草民柳源,参见陛下。” 陈伽罗并没有理会柳源,认真的批阅着桌案上的奏折。 柳源估摸着,陈伽罗应该是故意的,找自己的晦气。秉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理念,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要你陈伽罗不说话,我就一直趴着,全当锻炼身体了。 两个人,就那么耗上了。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柳源的双腿都跪麻了,整个人都快僵了。 这才听到陈伽罗说话:“说说吧,为什么不愿意在六部里学习,非要去丰都驿找陈琦。” 柳源满不在乎的答道:“回陛下,不是草民不愿意。而是草民能力不足,配不上那么高的官职。” “陛下您是知道的,我,柳源,就一纨绔子弟。皇家官学,我上了不到一年。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四书五经他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 “让我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儿当官,这不是给朝廷抹黑吗?” 陈伽罗听完柳源的话,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柳源,面色很是不善。 陈伽罗:“你应该清楚,只要我不同意,就算是你爹妈,也不敢放你南下去投奔陈琦。” “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要让我下一道旨意,禁止你离开中元城吧。” 陈伽罗眼睛盯着柳源,语气很是不善:“所以,你应该明白,要如何回答我的问题吧?” 柳源无奈的撇撇嘴,他当然知道陈伽罗想要听到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了。可是,他能实话实说吗?能吗? 傻子都知道不能啊。 面对着陈伽罗的威胁,柳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南境,丰都驿,他是一定要去的。 如果他柳源这辈子必须要选择一个主子跟随,那么这个主子有且只有一个选择,他叫陈琦。 如果不能跟着陈琦一起去闯出一片天的话,他柳源宁愿当一辈子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也不愿意为任何人卖命效力。 哪怕这个人是他自己的姐夫,太子陈环也不例外。 可是,看目前这个状况,自己的回答如果不能让陈伽罗满意的话。 陈伽罗一定会言出必行的,下旨将自己关在中元城中,一辈子都休想离开中元城半步。 柳源沉思了有小半刻钟的功夫,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陈伽罗,面色清冷的说道。 柳源:“草民想请问陛下。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是算君前奏对呢?还是算姨夫和外甥闲聊的家常话?” 陈伽罗原本冰冷的脸上,突然挂上了一抹轻笑,无奈的叹息一声:“怎么?在你心中,朕就那般没有容人之量?” “朕亲政已经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你可以去问一问你父亲,本朝可曾有人因言获罪过?” 面对这陈伽罗这模棱两可的话,柳源就那么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柳源不是傻子。相反,柳源此人极其的聪慧,在中元帝国年轻一辈中,柳源也是出类拔萃的那一小撮人之一。 柳源之所以问陈伽罗,他们的谈话算什么,其实就是变相的告诉陈伽罗,想要我说实话,就得提前免了我的罪。 别一会儿我说到你不爱听的了,你又变脸,让人揍我一顿。这种傻事,我才不干呢。 很显然,陈伽罗听懂了柳源话中的意思。但是,柳源的话,还是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刺痛感。 陈伽罗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宽容,大度的皇帝。 他登基以来,在民生上,与民休养生息;在外交上,与别国和平友好;在吏治上,让百官广开言路;在刑狱上,也是尽可能的少造杀孽。 结果,现在柳源和他说话前,竟然还要先讨恩赦。这简直就像是当面侮辱陈伽罗似的。 陈伽罗怎么可能就直接答应了。 不过,犟种就是犟种。 柳源秉承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原则,只要陈伽罗不给出他们满意的答案,他就不开口,就一言不发。 咱们就耗着,大不了我柳源回去,继续当我的纨绔子弟。 又一刻钟后,陈伽罗认输了。 没办法,他还有一大堆奏章要批复呢,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跟柳源那么耗着。 陈伽罗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个蒲团道:“坐下说话吧。” “今天这暖阁里,没有君臣,只有亲戚。你想说什么说什么,朕……我这个做长辈的,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就找你的麻烦。” 柳源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勉强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一屁股坐在了陈伽罗对面的那个明黄色蒲团上。 柳源:“陛下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就是了。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伽罗点点头:“好。”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宁愿去南境受苦,也不愿意留在中元城里享清福?” 柳源不屑的撇嘴道:“陛下,现在的中元城里,都是些什么货色。留在这里是享清福吗?活受罪还差不多吧!” “不说别的,就我们这一辈,但凡留在中元城里的,有一个像样的吗?全都是一帮不学无术之辈!” “这些人,仗着自己祖辈的拿命换来的那点福荫,在中元城里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这些人,整日流连于花街酒巷,张口闭口之间,就离不开男女之间那点事儿。” “可就是这样一帮不学无术之辈,他们却有一个统一的未来。” “那就是通过各方关系,最后在陛下这里讨个恩典,去六部里做个郎官,跑腿打杂,慢慢的混资历。” “等到最后子承父业,堂而皇之的混进这太极殿里,主宰天下百姓的生死。” 第163章 接连被怼的陈伽罗 柳源无奈的叹息一声道:“陛下如果不信,可以微服,去六部里逛一逛,看一看。” “到底有多少人是在认真做事儿,又有多少人是在那里混日子。” “陛下觉得,我羞于与之为伍,有什么错吗?” 陈伽罗听到柳源的话,整个人的脸都黑了。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像柳源说的那样,朝中权贵的子弟,好像很多人都进了六部里,做了六部的属吏。 柳源无奈的说道:“不仅仅是我。” “陛下难道没有发现吗?京中的权贵子弟,但凡有一点能耐的,在弱冠之后,都会选择外放出去当官。” “哪怕官阶,品级低一点都无所谓,只要不留在中元城里就行。” “户部尚书李宛的嫡长子李帆;户部侍郎鲁勇的嫡子鲁雄;户部主司沈开山的嫡子沈岩;吏部尚书魏崇岳的长子魏朗;工部尚书朱瑞的长子朱沐……” 柳源一下子说了二十几个人,直到他都懒得再举例了,这才停下。 柳源:“还有很多,很多。就我脑袋里记着的,就不少于五十位。” 陈伽罗听完柳源的话,无奈的叹息一声,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堂堂朝廷六部,管理天下的中枢机构,竟然成了容留那些不学无术之辈的温床。 而就因为那些不学无术之辈的存在,甚至将那些志存高远的娃娃们,给生生的逼着远离朝堂,远离中枢。 宁愿外放到州府中,做一个七品,八品,九品的小官,小吏。 此刻,陈伽罗的心里,像是吃了苍蝇般,难受又恶心。 陈伽罗:“你既然早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早和朕说呢?” “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个事情一直这样发展下去,会给朝堂带来怎样的灾难?” 柳源无奈的摊手道:“没有为什么。我不能说,不便说,不好说。” “别说是我了,就算是太子殿下或者其他皇子殿下们,不是也没有说吗?” 柳源叹息一声:“那些货是不学无术之辈。可是他们的爹,他们的妈,他们的家族,可不是好相与的。” “不管是谁,一旦将这个事情指出来,无异于和满朝文武作对。成为满朝文武的眼中钉,肉中刺。” “谁会吃饱了撑的,去惹那么一帮子大人物。” 陈伽罗沉默了,他没有能力反驳柳源的话。别说是柳源和太子陈环他们这些小辈了。 就算是他这个皇帝,也不敢轻易的将手伸到那些纨绔子弟的身上啊。他也不敢得罪满朝文武啊,又何必苛责别人呢。 陈伽罗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陈伽罗:“就算是你不想与之为伍,想要外放做官。” “这中元帝国九道八十一州府,九百九十九个郡县。你哪里不能去,为什么非要去南境,去丰都驿,去投奔陈琦?” “你难道就不怕落个勾结皇子,结党营私的罪名吗?” “结党?”柳源不屑的冷笑一声:“太子殿下是我姐夫,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我就算是什么都不干,整天吃喝嫖赌,日后也是堂堂国舅爷。” “别人巴结我还来不及呢,我有必要不远万里的去和一个不受皇帝待见的皇子去结党营私吗?” 陈伽罗直接被柳源的话给怼自闭了……柳源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仔细想想,还真就是那么个道理。 此时此刻,陈伽罗都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有点脑瘫。 陈伽罗沉吟了片刻,缓了一下自己尴尬的情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和陈琦的关系很亲近,属于那种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作为一个父亲,我承认从小到大,我对陈琦是有偏见的。” “我,我,我就是想知道,陈琦……陈琦他是怎么看待我这个父亲的。” 柳源听到陈伽罗的话,不屑的冷哼一声:“陛下您确定,您的所作所为,只是单纯的对琦哥儿有偏见吗?” “从小到大,您有正眼瞧过琦哥儿一次吗?” “琦哥儿的生辰是哪天,您这个当爹的还记得吗?” “琦哥儿是什么时候学会走路的,您这个当爹的知道吗?” “琦哥儿是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您这个当爹的知道吗?” “琦哥儿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喜欢看什么书,喜欢听什么曲儿;这些您这个当爹的知道吗?” “这些都不说,您到现在,还能想起琦哥儿长的是什么模样吗?” 柳源讪笑着摇摇头:“陛下您有十六个儿子,十八个女儿。” “您就说说,哪个能有陈琦惨?” 陈伽罗沉默了,他发现,柳源刚才问的问题,他竟然一个都答不出来。 面对柳源那明显带有嘲讽意味的话语,陈伽罗竟然连生气,发火的勇气都没有。 柳源深呼吸,长叹一口气道:“我和琦哥儿认识有五六年了,两个人算得上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我从来没有在琦哥口中,听到过任何一句,关于父亲的话语。” “这么多年来,我在琦哥儿口中听到的亲人只有三位。” “赋予他生命的谬娘娘,将他养育成人的皇后娘娘和陪伴他长大的兄长太子殿下。” 柳源抬头,微笑看向陈伽罗道:“我知道陛下您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争储夺嫡的那点事儿罢了。” “您在琦哥儿刚满十四周岁的时候,就用强制手段,将琦哥儿逐出东宫,让他远赴南境。” “不就是担心陈琦殿下久居东宫,会生出争储夺嫡之心吗?” 柳源正色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陈琦殿下从来就没有过那个心。” “用陈琦殿下的话来说,那就是‘汝之蜜糖,吾之砒霜’。” “陈琦殿下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他们这一辈,只有太子殿下继承大统,才能保证所有的兄弟姐妹能够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 “其他任何人当上皇帝,都不可避免的会造成一场手足相残的悲剧。” “所以,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个人利益的考量。支持太子登上皇位,是最优选项。” 第164章 纠结的陈伽罗 陈伽罗听到柳源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没有想到,自己那个最不起眼的儿子,竟然看的如此的通透。 在此之前,陈伽罗通过分析各方传回来的奏折和密报,他自认对陈琦已经很是了解了。 但是,通过刚才与柳源之间的聊天,陈伽罗发现,他对陈琦的了解,连皮毛都算不上,说是一无所知,也毫不为过。 可越是这样,陈伽罗的心里就越发不舒服。 作为皇帝,数十年来,陈伽罗已经习惯了被人巴结,讨好,恭维,赞颂了。 不管是前朝的百官,还是后宫的嫔妃,每个人都是使尽浑身解数想要讨他的欢心。 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被动的接受感情,没有主动付出自觉了。 在他心里,自己的这些儿女们,都应该是想方设法的上赶着讨好他这个老父亲。就像宫里的那些太监,宫女和婢女一样。 在他享受完儿女们的讨好和孝敬后,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施舍一些好处自己的儿女们,他的那些儿女们就受用不尽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陈伽罗的十六个儿子,十八个女儿,没有一个和他亲近的。就连他自认为很偏宠的二儿子陈琼和四儿子陈璋,对他这个亲爹也是避如蛇蝎。 就更别说在他眼里如同小透明般的陈琦了。 陈伽罗都想不起,陈琦上一次当面叫他父皇是什么时候了。 这一年多时间以来,陈琦给六部和内阁的每一封奏折他都看过了。甚至是陈琦给颜皇后和太子陈环的信件,他都一封不漏亲自检查过了。 陈琦和丰都驿给六部和内阁的奏折,里面对他这个亲爹的称呼都是陛下,而自称都是微臣。 而陈琦给颜皇后和太子陈环写的书信,里面对颜皇后的称呼为母后或者阿娘,对太子的称呼则是太子哥哥或者皇长兄,就连过门不到两年时间柳如兰,也是一口一个皇嫂的叫的特别亲。 至于书信中谈到陈伽罗,则毫无意外的如同奏折般的,变成了陛下。 那种疏离感,真的,都不用明说,只要不傻不瞎就都能看明白。 每次看到那些奏折和信件,陈伽罗都会不由自主的无名火起,如同来了月事的刁蛮女子似的,胡乱发脾气。 陈伽罗看着柳源,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 柳源见状,明白陈伽罗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有些说不出口。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柳源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陈伽罗自己忍不住了,有些小心谨慎的开口道。 陈伽罗:“源儿,你,我,你,知不知道,陈琦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和我这个亲生父亲亲近呢?” “很多时候,我也很想要和他亲近,和他像是寻常父子那样,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可是,陈琦总是给我一种遥远又疏离的感觉,让我抓不住。” “我真的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有什么不开心,不满意的地方。我……” 陈伽罗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没办法,他是皇帝,是整个东洲大陆,最强大帝国的皇帝。现实不允许他懦弱和屈服,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柳源无奈的摇摇头:“陛下。” “有句老话,叫做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陛下您没有种父慈子孝的因,又何必强求子孝孙贤的果呢?” 柳源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今天早朝的时候,陈伽罗在两次二选一的选择中,没有丝毫犹豫的舍弃了陈琦,他就觉得堵得慌。 柳源有些不忿的说道:“陛下以为,那穆陵和卫离凭什么敢在这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编造一些莫须有的理由,去污蔑和诽谤琦哥儿一个堂堂皇子呢?” “他们为什么不去污蔑和诽谤其他皇子?为什么就偏偏死盯上了琦哥儿一个人呢?” 陈伽罗眉头微蹙,疑惑的看向柳源:“为什么?” 柳源不屑的撇撇嘴:“所有在外受欺负的孩子,说到底都是家里长辈无能导致的。” “我还记得,在我六岁的时候,第一次去皇家官学读书。当时有两个年纪比我大很多的小孩,对我实施了霸凌。” “当时,我气急了,也还了手,抄起书桌上的砚台,直接将为首的那个小孩的脑袋给砸破了。” “事发之后,我当时害怕极了,我既担心那两个小孩会不会对我怀恨在心,伤好后加倍的欺负我,又担心我父亲会不分青红皂白,不问缘由的因为我打架就对我实施家法。” “那一天放学后,我躲在皇家官学学堂的角落里,久久的不愿离去。直到我父亲和我哥哥姐姐一起道皇家官学学堂中,找到了我。” “那一天,一向严厉的父亲,难得和颜悦色的将我抱在怀里,从皇家官学抱回到了柳府中。” “父亲大人并没有因为我打架就训斥我,而是小心翼翼的,问了我事情的始末。” “在得知真相后,父亲大人让大哥驾着车,他亲自带着我,连夜去那两个小孩家里,去帮我讨公道。” 柳源原本严肃的脸上,突然挂上了一抹微笑:“我至今还记得,那两个小孩的父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景象。” “在那一刻,在我心里,我父亲的形象就如同那高山般,厚重,安全,值得信赖。” “自那以后,我再去皇家官学,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都不敢霸凌我,欺辱我。” “一个个见到我,就如同那老鼠见到猫似的,乖巧的不像话。” “同样的,自那以后,不管我再怎么混蛋,再怎么纨绔,面对我父亲的时候,都都不曾失过礼节。” “对于我的父亲,我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尊重和爱戴。” “父慈子孝,父慈是前因,子孝是结果。父亲在孩子小的时候,不能为他遮风挡雨,凭什么要求孩子一定要孝顺他呢?” “同理,如果陛下在穆陵和卫离第一次弹劾琦哥儿的时候,就将他们二人给乱棍打出去。” “他们还敢有第二次吗?” 第165章 陈伽罗同意柳源南下 陈伽罗再一次沉默了!一向雄辩的他,今天在柳源这个晚辈面前,已经不知道沉默了多少次了。 不过,柳源可没有因为陈伽罗沉默,就选择放过陈伽罗。 柳源:“陛下难道没有发现吗?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事情,不管这个事情对与否。” “您只要面临二选一的时候,只要二选一的选项中,有一个选项是琦哥儿的时候,您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舍弃琦哥儿,保全另外一个选项。” “不说别的时候,就今天早朝那么一会儿会儿,您就在两次二选一中,毫不犹豫的选择舍弃掉了琦哥儿。” “如果不是我臭不要脸的一通胡搅蛮缠,陛下申斥琦哥儿,处罚琦哥儿的圣旨,恐怕都已经在路上了吧。” 陈伽罗长叹一口气,靠在软墩上,愣愣的发着呆。明明四十多岁,龙精虎猛年纪的中年人,此时此刻却给人一种如同垂垂老朽般的感觉。 很多事情,做决定都是下意识的,并没有想那么多,考虑那么多。习惯成自然的,就那么选择了。 就像陈伽罗屡次舍弃陈琦一样,他完全是下意识的,习惯成自然的做出的决定。 这样的决定,只要没有人点破,那么包括太子陈环在内的所有文武百官,也就会习惯成自然的忽略掉这其中的不合理。 可是今天,就在今天,柳源没有丝毫犹豫的,将陈伽罗的这层遮羞布给挑开了。一点颜面都没有给陈伽罗留。 其实,去年穆陵第一次弹劾陈琦的时候,太子陈环也曾出面,亲自点破穆陵的险恶用心的。 只不过,当时的陈伽罗正在气头上,正愁找不到宣泄口呢。陈琦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如同孤儿般的皇子,就正好成了陈伽罗的撒气桶。 而且,陈伽罗不仅下旨把陈琦给骂了一通,还在散朝后,将太子陈环留在太极殿中,狠狠的数落了一通。 并且下明旨,不允许太子陈环再为陈琦求情。 心灰意冷的太子陈环,自此便在朝堂上一言不发,完全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陈伽罗心里,第一出现了一种名为懊恼的情绪。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的心口堵得难受极了。 陈伽罗看着柳源,小心谨慎的说道:“源儿,你,你,知道,我可以从哪个方面,给予陈琦,一些补偿吗?” 柳源摇头,对于陈伽罗的马后炮很是不屑。 柳源:“陛下。真的,没有那个必要。” “论财力,您和您身后的整个皇室,可能还比不上琦哥儿一个人呢。”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如果不是琦哥有孝心,给您的内帑送了两百万两白银。您那内帑估计和空了也没两样吧。” 陈伽罗脸都黑了,好家伙,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柳源这尼玛完全就是在骑脸输出啊。 柳源当然也看到了陈伽罗那明显不善的脸色,不过他现在属于死猪不怕开水烫,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柳源接着道:“论权势,他不过就是个正五品上的丰都驿主司,您又能给他什么样的权势呢?难不成您还能提前给他封王不成?” “就算您想破格提前给琦哥儿封王,您觉得宗政司会允许吗?二皇子陈琼会不会因此不满?四皇子陈璋会不会因此不满?” “别到时候琦哥儿别狐狸没逮到,反闹了一身骚。” 柳源无奈的摊摊手:“除了这样俩,我实在想不出来,陛下您手里还能给出什么作为冷落琦哥儿多年的补偿呢?” 陈伽罗眼眸微眯,看着柳源手忍不住有点痒了。 这个臭小子,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陈伽罗冷哼一声,没有接柳源的话:“你南下的事情,朕同意了。” “不过,朕此前曾下过旨,丰都驿内所有的官吏任免,全都交由丰都驿主司,也就是陈琦全权负责。” “朝廷不会委派,不会空降,不会插手丰都驿内所有官吏的任免。” “你去丰都驿,能混个什么官职,全看你的本事和陈琦的心情了。朕只能祝你好运了。” “回家后,先别忙着南下。在家多待几天,好好陪陪你阿娘。” “官员外放后,没有朝廷的允许,是不得随意离任回家探亲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尽可能的缓解一下你母亲的忧心吧。” 柳源起身,站直身子,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柳源:“草民遵命。” 陈伽罗点点头:“去吧。别在这里给朕添堵了。” 柳源闻言后,如蒙大赦般的,转身跑出了暖阁。那样子,就像是松开绳子的哈士奇似的。 陈伽罗无奈的摇摇头,脸上突然挂上了一抹笑容。 柳源的话,虽然阴阳怪气的不太好听。但是陈伽罗也听出来了,那每一句可都是肺腑之言。 他陈伽罗不是听不进劝的人,他还真没兴趣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治别人的罪。 更何况,这个说话的人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外甥。 陈伽罗拿起笔,继续批阅起奏折,暖阁内外,再一次的安静下去了。 ………………………………………………………… 翌日,因为丰都河有潜在的水患危机,所以陈伽罗直接传谕增加小朝会一次,内阁五老和六部九卿悉数到场,无一人例外。 经过一番讨论,陈伽罗拍板决定,命兵部拨出军用帐篷五千顶,户部拨出救灾专用物资一百车,发往丰都驿,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物资和之前的南楚帝国购买的良种一样,由南衙禁军押送。 而这一次的指挥使,还是由柳源担任。 陈伽罗明旨,柳源和负责押运的一千南衙禁军不需要回京复命,全都留在丰都驿,添入丰都驿主司府,由陈琦听用。 等到讨论结束,陈伽罗准备散朝的时候,刑部尚书汤洛突然发难。 汤洛上书弹劾五皇子陈琥在北境为非作歹,眠花宿柳,有辱皇家威严,请求陈伽罗重处五皇子陈琥,用以安抚北境兵民之心。 汤洛这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第166章 柳源、陈琥南下 陈伽罗昨天就因为没有出言维护自己的三儿子,让柳源劈头盖脸的给数落了一通,本就存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汤洛今天竟然还敢弹劾皇子,这简直就是在找死。 陈伽罗完全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对,乾纲独断的直接赏了汤洛二十军棍。险些将汤洛给活活打死。 将汤洛官降三品,罚俸三年后,陈伽罗气呼呼的退了朝,遣散了内阁五老和六部九卿众人。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陈伽罗静下心来,突然就想起了陈琦委托柳源带给陈环的那封信,想起了陈琦请陈环面圣,让他以处罚的名义,将陈琥送去丰都驿,脚踏实地的学习如何治理地方。 陈伽罗这才发现,陈琦是真的料事如神。 陈琦应该是猜到了,北境的那帮狗东西,是不会轻易放过五皇子陈琥的。 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陈琥彻底的压在耻辱柱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从而警示除四皇子陈璋外的其他皇子,不要将袭爵的心思打在北境上。 陈伽罗虽然很气,但是却又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陈伽罗最终还是选择,按照陈琦的意见,以发配的名义,将陈琥送到丰都驿去。 陈伽罗让秦如意将陈琥叫来,将他的分析和猜测,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五皇子陈琥听。 陈伽罗:“你三哥来信了。他担心你留在中元城,最后会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让朕以发配的名义,将你送到丰都驿去,跟着他学习治理地方的经验。” “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陈琥听到是自己的三哥写信让他去丰都驿避祸,双眼就忍不住红了,险些哭了出来。 这么多年了,他和陈琦前后见面也不过就几次,说过的话加在一起都未必够十句。 他原以为自己的三哥是性格孤僻,不愿与人深交。所以他也就没有敢主动的和自己那个三哥搞好关系。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现在声名狼藉的时候,别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 他自己这个没有多少交情的三哥,竟然会不远万里的送信来,要帮他解决危难。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陈琦的所作所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疑就是大雪纷飞中的那一抹温暖,直接暖到人的心坎坎里去了。 陈琥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同意了前往丰都驿。 陈伽罗略带不舍的摸了摸陈琥的头,又唠唠叨叨的叮嘱了半天,这才放陈琥离去。 当天晌午,陈伽罗在征得五皇子陈琥生母赵淑妃(柳源的小姨,柳夫人的妹妹)的同意后,亲自拟旨用印,以有辱皇家颜面的名义,暂时免去五皇子陈琥的皇子身份,发配到丰都驿去戴罪立功。 旨意一下,满朝哗然。 再联想着汤洛早朝时被打的那二十军棍和降职罚俸的事情。镇北王府陷害,逼迫皇子的事情,在潜移默化中,在民间艺人的演绎中,逐渐的深入人心。 镇北王府,镇北王庞钰龙,镇北军,还有北境州府的官员们,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祸国殃民的恶徒,贼寇。 这个种子一旦种下,再想要将他清除,可就是难如登天的事情了。 ………………………………………………………… 三日后,柳源和陈琥早早的来到了朱雀门城门口,等候着押运物资的南衙禁军前来会合。 柳源今天穿了一身湛蓝色的紧身袍服,手拿折扇,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还真那么一股儒将风度。 陈琥则是身穿一身朱红色的紧身袍服,外搭一件雪色大氅,腰挎一柄长剑,英武不凡,贵气逼人。 不一会儿,负责此次押运的两千名南衙禁军,身穿甲胄,手持兵器,威风凛凛的来到了朱雀门前。 两名校尉翻身下马,来到柳源和陈琥面前,抱拳行礼。 校尉甲\/乙:“参见二位指挥使大人。” 柳源轻咳一声:“两位校尉大人免礼。” 等到两名校尉站起身,静候在一旁,柳源双脚轻磕马腹,马儿慢慢走出,带着柳源仔细的看了一遍这两千名南衙禁军。 看着那如同刀砍斧砍一般齐,各个人高马大,气势不凡的禁军士兵,柳源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两千名南衙禁军精锐,可都是柳源委托自己的大哥,亲自去南衙,在三十万南衙禁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每一个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勇士中的勇士。 陈伽罗原本只是给柳源批了一千名南衙禁军,负责押运物资的。 可是在确定要让陈琥也要去丰都驿的时候,为了确保陈琥的安全,陈伽罗又特旨多批了一千名南衙禁军,作为陈琥的私人卫队,护送陈琥南下的,保护陈琥的周全。 柳源抖动缰绳,指挥着马来到两名校尉面前。 柳源:“两位校尉大人,你们现在就去分兵。必须要确保每辆车边上都要有禁军勇士保护” “其余的禁军勇士,编成两支巡逻部队,由你二人带领,负责巡逻和警戒。” “我们此番押运的物资,都是南境急需的,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明白了吗?” 两名校尉冲着柳源抱拳道:“诺。卑职领命。” 约摸两刻钟后,两名校尉将任务分配完毕,回到了柳源面前。 柳源催动这胯下的战马,小跑着来回巡视了一圈,确保无误后,满意的点点头。 柳源:“众将士听令,目标丰都驿。出发!” 包括两名南衙禁军在内的所有南衙禁军勇士们齐喝一声,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将近两百辆马车,在两千南衙禁军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出了朱雀门,向着南境,向着丰都驿走去。 柳源策马,来到陈琥身边:“五殿下,我们该出发了。” “表哥千万不要叫我什么殿下,太生分了。”陈琥点点头:“你我乃是亲表兄弟,就按着家族礼仪,互相称呼就行了。” 柳源点点头:“好的。” “表弟,我们该出发了。” 陈琥微笑着点点头:“好的,那这一路上有劳表哥多多关照了。” 二人抖动缰绳,胯下战马快步走出,并排着出了朱雀门,跟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南下去了。 第167章 严峻的丰都河水情 丰都驿,丰都河边 灰漆漆的天空,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连续十多天不间断的阴雨,即便是在梅雨季,也实属罕见了。 陈琦走在丰都河的堤坝上,看着那已经快要越过红线的水位,眉头都快皱成疙瘩了。 丰都河的堤坝上,有着三条不同颜色的线,从下往上分别是绿色,黄色和红色。 绿色的线叫做安全线,正常情况下,丰都河的水位都是保持在安全线以下的,距离堤坝的最高点约摸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黄色的线叫做警戒线,丰都河的水位一旦越过了警戒线,就代表着丰都河两岸面临水患之危,需要尽早的做好防范灾情的工作。 至于红色的线,则叫做临危线,丰都河的水位一旦接近到临危线三寸的距离,就代表着丰都河发生水患的可能性已经超过八成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尽早的安排人员,疏散百姓至地势较高的地方。尽可能的减少水灾造成的损失。 “少爷!”就在陈琦愁眉不展的时候,秦奕的身形如同鬼魅般的落在了陈琦身边。 秦奕将手中的一个手指粗细的小竹筒递给了陈琦。 陈琦接过竹筒,将里面的情报拿出来,看完后,陷入了沉默。 这竹筒中的情报,是陆源送来的,简明扼要的将朝廷派遣柳源和陈琥率领南衙禁军护送救灾物资南下的消息说了一遍。 陈琦不知道陈伽罗为什么会未雨绸缪的给他拨救灾物资,但不难猜想,应该是和柳源有关。 虽然说他已经安排司马笙提前筹备救灾物资了,但是这种应急的东西,谁会嫌少呢。 陈琦将竹筒和情报递给秦奕:“秦伯,从十八卫中找几个人,率领一千护卫司的护卫军,北上接一下柳源和陈琥他们。” “对了,给他们多带几只红隼,一旦有什么危险,就第一时间用红隼告知我们。” 秦奕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秦奕转身离去,陈琦看着又上涨了半寸的水位,双眼微眯,露出了一抹恨色。 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陈琦真的不想行使最下策。 毕竟南楚的百姓也是人,不说什么人人平等吧,那好歹也是劳动力,死在自己人为造成的灾害中,心理上还是会有些不舒服的。 陈琦扭头,看向跟在他身后,愁眉不展的丰都驿河曹坊掌事夏奕,无奈的摇摇头。 六十多岁,马上就要告老还乡的人了,陈琦也懒得再多跟他废话了。 陈琦:“夏奕,你就带着河曹坊的人,留在这堤坝上。”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待在主司府,亲自跟进丰都河水患的事情。” “你要记住,丰都河的水位每升高一寸,你就要派人去主司府告诉我一声。” “记住,千万不要自作主张,本官自有解决水患之法。” 夏奕点点头,冲着陈琦抱拳道:“卑职遵命。” 陈琦点头,沿着阶梯走下堤坝,翻身上了雪隐驹。在几名卫士的陪同下,快马加鞭的向主司府内跑去。 …………………………………………………………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陈琦策马狂奔而来,主司府看门的差役们见状,直接将主司府的正门给打开了。 陈琦骑着马,没做丝毫停留,直接从正门越进了主司府内。 陈琦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一旁等候着的差役,迈步走进大堂,一边走一边说道:“擂鼓,升堂。” 陈琦走进大堂中,抬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桌案后,认真书写着的司马笙。 司马笙抬眼,看到来人是陈琦,又低下头,继续写了起来。 司马笙:“殿下来了!” “稍等一会儿,我快写完了。” 陈琦坐到下首位,师爷用的那张桌子上,深呼吸,平缓着自己的情绪。 大堂外,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擂鼓声。 三通鼓响后,大堂门口,开始有官吏陆陆续续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走进大堂的官吏,看到认真书写的司马笙和坐在师爷桌子上的陈琦,仿佛见怪不怪了,乖乖的站到一旁,自己应该站的地方。 等到官吏们来的差不多了,司马笙的东西也写完了。快速的收拾了一下桌面后,便将堂桌让给了陈琦,自己走到下首位站定。 陈琦走到堂桌后,看向下首位的众人。 陈琦:“钱师爷,人都来齐了吗?” 身穿文生长衫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冲着陈琦抱拳道:“回主司大人,丰都驿主司府所属官吏,除河曹坊掌事夏奕大人及其下属外,全都到齐了。” 陈琦点头:“好,归位吧。” 钱师爷冲着陈琦躬身施礼后,回到了自己师爷应该坐的位置。 陈琦也没有往下坐,看向众人道:“本官刚才已经去丰都河堤坝上看过了,现在丰都河的水位,已经到了临危线了,随时都有决堤而出的风险。” “本官决定,从即日起,疏散丰都驿百姓至赣州府边境处。” “主司府所属九曹三坊,所有官吏,分工合作,各自负责一个区域的百姓疏散工作。” “只要你们负责的区域内,还有一个老百姓没有被疏散,那么就算死,你们也要给我死在你们负责的区域里。” “任何人胆敢放弃百姓,落跑活命,本官会在第一时间,砍掉你的狗头。” “都听明白了吗?” 众官吏齐刷刷的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谨遵钧命!” 陈琦点头,看向司马笙:“司马笙,宣布吧,” 司马笙冲着陈琦抱拳行礼,转身面向所有官吏,打开手中的公文,慢慢朗读起来。 司马笙:“主司府长史曹瑞,你带领你的属吏,负责临江村,河下村百姓的疏散工作。” 一名身穿墨绿色官袍的中年人出列,冲着陈琦抱拳道:“卑职领命。” 司马笙继续说道:“主司府法曹坊掌事赖铭,你带领你的属吏,负责大源村和金乌村的疏散工作。” 一名身穿纯黑色官袍的中年人出列,冲着陈琦抱拳道:“卑职领命。” 司马笙:“主司府粮曹坊掌事……” 第168章 贺玉璋到任赣州府 一刻钟后,司马笙终于将所有人的安排都宣读完毕,扭头冲着陈琦抱拳施礼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陈琦看向众人:“各自的任务目标都明白了吗?” 众官吏冲着陈琦抱拳道:“明白。” 陈琦点头:“好,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劳诸位同僚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本官就留在主司府中了。尔等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遣人来告知本官。” 陈琦眼眸冷厉的看向众人:“告诉那些被迫疏散避难的百姓,如果他们在此次水患中,有任何损失,我主司府会尽可能的给予他们补偿。” “反正就是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千万不要为了那点身外之物,丢了性命。” 众官吏:“卑职明白。” 陈琦看向贺炳睿道:“调走一千人后,护卫司还有多少人可以听用?” 贺炳睿出列:“回大人,还有四千人可以听用。” 陈琦点头:“好。留下两千人守卫丰都驿城,剩下的两千人,分成四队,在所有被疏散的村庄内巡逻。谨防有宵小之徒趁着水灾,浑水摸鱼。” 贺炳睿抱拳:“末将领命。” 陈琦点头:“好了。闲话不多说,都下去办事儿了。” 众官吏抱拳行礼后,快速退出公堂之外。 司马笙走上前,将手中的公文放在堂桌上,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刚才,司马笙将最难疏散的两个南蛮人聚居的村子,留给了他自己。他现在一门心思的想要带领自己的属吏,去劝那两个村子的百姓们及时疏散。 陈琦也听到了司马笙刚才的安排,陈琦最烦的就是那些抢功在前,担责靠后的货。对于司马笙敢于挑最沉的担子,他还是很欣慰的。 陈琦原本还想劝司马笙两句,发现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只好无奈的摇摇头,任由司马笙离去了。 陈琦坐在堂桌后,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似的。 两刻钟后,秦奕从门外走了进来,陈琦听到了秦奕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挂上了一抹微笑。 秦奕走上前:“少爷,刚刚收到的消息。新任赣州刺史贺玉璋已于昨天傍晚抵达赣州刺史府了。一同到的还有他的家眷数十人和随从近百人。” 陈琦疑惑的皱眉看向秦奕:“贺玉璋?”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你可查探过他的底细?” 秦奕微笑着说道:“少爷你觉得他耳熟是正常的。” “这位贺玉璋原来是沂州府的刺史。就在三个月前,咱们还在沂州府见过他呢。” “您还记得吗?苏家,抓采花贼……” 陈琦恍然大悟,脑海中冒出了那位呆头呆脑,有些愚笨的刺史大人。 陈琦微笑着摇头:“没想到啊,我和这位贺大人还真有缘分。” 陈琦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后,看向秦奕道:“秦伯,你从十八卫中找几个机灵点的家伙。让他们带上我的名帖,去将台州府,吴州府,赣州府,湘江府的刺史大人请来。” “就说本皇子请他们吃酒。”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瞬间就明白了陈琦的意思。告辞后,转身走出大堂,安排人去了。 陈琦坐到座位上,拿起堂桌上的公文,认真的批阅起来。 …………………………………………………… 赣州府,赣州城,刺史府 一脸倦意的贺玉璋,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处理起公务来了。 贺玉璋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公文,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知道,按照吏部制定的官员升迁标准,官员只要在任期内没有出现过太大的失误,每年的考评能够达到良好的话。 在任期结束以后,都会得到提拔。这种提拔一般是在提升官阶和待遇这两个方面。 外放的官员,一般在做过一任州刺史(任期六年)后,大多会酌情提拔,留在京中,留在六部中任职。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连续外放的。 贺玉璋此人并不是那种官迷,非要做出一番成就不可的那种人。 他其实有点像后世的那些九九六社畜,每天按时打卡上下班,不迟到,不早退;工作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混一天是一天。 当年外放他做沂州府刺史的时候,他连续上表三次请辞,都被吏部主官和内阁五老给驳回了。 最后一次,他的上表交到了陈伽罗手里,陈伽罗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将他的上表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贺玉璋知道避无可避后,这才以上坟出殡的心态,去沂州府赴任去了。 好不容易,贺玉璋苦熬苦掖的坚持了六年,终于将沂州刺史的任期干完了。 他兴高采烈的吃着汤锅唱着歌,带着一家老小进京,等着被安排到六部三院里,做一个二把手或者彻底给他安排一个闲职,进去混吃等死的过完这一辈子,也就圆满了。 当时的贺玉璋,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无比的美丽,觉得他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和善。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苦尽甘来。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仅仅半个月后,陈伽罗和内阁五老,就让贺玉璋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就在他梦想着做闲官的时候,皇帝陛下一纸任命直接下到了他头上。将他调往南境,出任赣州府任刺史。 没错,不是吏部主官签发的调令,不是内阁五老传来的问询,而是皇帝陛下直接下的旨意。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次,贺玉璋连请辞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一旦请辞,不去上任,立刻就会被以抗旨不遵的罪名下狱查办。 然后,贺玉璋再一次带着一家老小,怀着上坟的心情南下了。 一路上,贺玉璋是将‘拖延’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那真是,乌龟爬都比他们走得快。 贺玉璋心想,反正也不急,能拖一天是一天,能歇一会儿是一会儿,反正就是不想去。 可是,就在三天前,在他们下榻徽州府官驿的时候,一封传书彻底搞坏了他们阖家旅游的好心情。 第169章 陈琦邀请贺玉璋 那份传书是是以陈伽罗的名义写的,质问贺玉璋这一路上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想要抗旨。 陈伽罗同时也说了,丰都河现在面临水患的问题,让他务必在三天内到达赣州府,接手赣州府的政务,尽可能的降低此时水患造成的损失。 否则后果自负。 就这样,千里之外的一封书信,直接给贺玉璋打了鸡血,带着一家老小,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赶往赣州府。 好家伙,他自己骑马还不怎么觉得累。 可他那一家老小都是坐车的,在那并不太平整的官道上狂奔,左摇右晃,跟摇元宵似的,直接将几人给摇吐了。 不过总算有惊无险,他在接到书信后的第二天夜里,就到抵达了赣州府。 连夜做了一番身份认证后,今天大清早,他就打着哈欠的来到公堂之上,处理起公务来了。 贺玉璋拿起公文,仔细的翻阅了几个,发现都不是关于丰都河水患的,这才转头看向了赣州刺史府长史和师爷。 贺玉璋:“二位,为什么本官没有看到丰都河水情相关的公文?” 赣州刺史府长史卢成冲着贺玉璋抱拳道:“回刺史大人的话,赣州府现有的两段丰都河河道辖区,已经在半个月前,被丰都驿主司府以统一调控治河事宜的名义接管了。” 贺玉璋听完眉头就皱了起来:“丰都驿?接管?” “这丰都驿是个什么来头?他们凭什么接管咱们刺史府的辖区?” 卢成无奈的摇摇头:“回大人,丰都驿主司府主司名叫陈琦,乃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奉皇命主政丰都驿。” 接着,卢成就将他知道的,有关陈琦的事情都介绍了一遍,包括他通过各个渠道,打听到的关于陈琦主政丰都驿后,丰都驿发生的变化,都一五一十的对贺玉璋讲了。 卢成:“就在三个月前,那个轰动朝野的守备军越境杀良冒功的案件,也是这位三殿下处理的。” “当时的赣州刺史褚炳炎和赣州守备使魏文通被革职查办,两位守备副使被诛三族。” “这事儿,大人您应该有印象吧。” 贺玉璋点头,这事儿他当然知道,要不是赣州刺史出缺,他也不至于被一张圣旨就扔到南境来了。 卢成接着说道:“自那以后,赣州府的政务就交由下官代为处理了。” “可是,就在半月前,伴随着梅雨季的来临,丰都河的水情也是一日三变。” “赣州府辖区内东西两段的丰都河区域,相距府城都太远了,一来一回,就算是骑马,也得一天左右的时间。” “如果赶上下雨的话,两天都很难到的了。” 卢成无奈的叹息:“唉!大人您也是知道的,丰都河水情这种事儿,是需要快速处理的,我也不能将刺史府众人拆开,分到两地去盯着丰都河水情吧。” “就在这个时候,三殿下,也就是丰都驿主司府派人找到了刺史府,以皇室圣令的名义,让我们将赣州府所属的两段丰都河区域交由丰都驿主司府接管。” “等到丰都河水患过去后,再交还给赣州刺史府。” 卢成有些惶恐的躬着身子:“大人您是知道的,下官职位低微,实在不敢和皇子作对。” “就只好……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贺玉璋点点头:“没事儿,卢主司起来吧。” “此事你没有错,丰都驿主司府也是为了帮咱们解决麻烦,咱们谢人家还来不及呢。” 就在贺玉璋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大堂外传来了差役的声音。 差役:“大老爷,回事。” 贺玉璋轻咳一声:“何事?” 差役:“大老爷,丰都驿主司府主司特使求见。” 贺玉璋听到来人是丰都驿主司府的特使,扭头看向卢成和师爷。有点不太明白这是何意。 卢成略作思索后说道:“大人,先将特使请进来吧。” “看看三殿下有什么事情。” 贺玉璋点头:“好。” “请特使进来吧。” 差役:“诺!” 约摸半刻钟后,差役领着一个青年从大堂外走了进来。青年和贺玉璋二人对视一眼,凝视了片刻,都没有提前开口说话。 尴尬的氛围,让卢成和师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不知道这位特使大人和刺史大人这是怎么了。 青年犹豫了片刻后,抱拳行礼道:“丰都驿主司府特使赵季,参见刺史大人。” 贺玉璋颔首:“特使免礼。” “不知特使前来见本官,所为何事?” 赵季:“回大人。我家主子邀请您于明日午时,到丰都驿主司府做客。商谈处理本次丰都河水患的问题。” 贺玉璋点头:“哦?我赣州府辖区内的两段丰都河区域,已经交由丰都驿主司府接管了,此次水患,我们赣州府所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不知道三殿下请我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季摇头:“此中缘由,本使并不知情。” “我家主子让怎么说,本使就怎么说;我家主子让怎么做,本使就怎么做。” 贺玉璋点头:“那不知,三殿下是否还邀请了其他人?” 赵季:“回大人,我家主子邀请的人有台州府,吴州府,赣州府和湘江府四府的刺史大人同聚。” 贺玉璋点头,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贺玉璋:“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知道了。” “请贵使回去告知三殿下,本官明日一定准时到达。” 赵季抱拳躬身:“好。那下官就告退了。” 赵季说完,头也不回的直接退出了大堂。 贺玉璋看向卢成:“卢大人,你和这位三殿下有过交集,你怎么看这位三殿下请四府刺史的用意呢?” 卢成摇摇头:“回大人,下官不知。” “下官和三殿下的交往并不深。不过仅凭那短短的几面之缘,下官可以看出,三殿下嫉恶如仇,行事果决,并不是那种处心积虑,工于心计的人。” “下官猜测,三殿下请诸位大人前往丰都城,或许真的就是单纯的为了丰都河水患。” 第170章 短暂的温存和搞事的阿胡儿 贺玉璋点点头,纵使他有千般疑问,但是陈琦的邀请他还是不敢放鸽子的。 又和卢成等人处理了一下午的公事,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了后宅。 ………………………………………………………………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陈琦坐在二进院的凉亭中,喝着茶,看着陆续送来的公文。 当看到有需要做批示的公文,陈琦就会拿起笔,直接在公文的空白处写下具体的批示。 通往一进院的月亮门处,蓉丫头鬼鬼祟祟的露出一颗小脑袋,一脸坏笑的看着陈琦。 原本一脸严肃的陈琦,嘴角微掀,挂上了一抹有些邪异的微笑。 他伸出手指,在砚台中沾了一滴墨,反手直接弹了出去。那点墨汁,如同飞出膛的子弹般的,直接就落在了蓉丫头的眉心上。 蓉丫头被陈琦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给吓了一跳,感受这眉心处冰凉的触感,伸手轻轻一抚……然后就将那滴墨给晕开了,额头上突兀的黑了一片。 蓉丫头看着手指上黑漆漆的墨汁,哪里还能不知道陈琦到底做了什么。两只眼睛当时就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眼见着就要哭出来了。 陈琦起身,双脚点地,飞身来到蓉丫头面前,伸手将蓉丫头揽入怀中,轻轻的在蓉丫头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 看着蓉丫头那泫然欲泣的模样,伸出手指,在蓉丫头的鼻梁上轻轻的刮了一下。 陈琦:“傻妞,哭什么。我逗你玩儿的。” 蓉丫头瘪着嘴,很不开心的样子。 陈琦从自己的袖筒中,拿出一方手帕,轻轻的将蓉丫头额头和眉心处的墨汁擦干净。 陈琦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蓉丫头的眉心:“好啦。我家蓉宝儿还是那个万人迷的小美人。” 蓉丫头嘟着嘴,一副傲娇的小模样,陈琦看着蓉丫头的样子,心里感觉甜腻腻的。 附身在蓉丫头的小嘴上亲了一下,搂着蓉丫头的腰,向着凉亭走去。 陈琦:“你是刚从兰园回来吗?” 蓉丫头点头:“嗯。孔府学堂来的那一百多人,已经全都住进学科区了。” “孔仁大哥让我告诉你,先不用考虑怎么安排这些人。等他和众人聊过以后,再做决定。” 陈琦点头:“嗯。孔仁这么做是对的。” “孔丘庐主宅心仁厚,不屑于做那些个腌臜之事。但是终究是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这一百来人是不是真心实意的想来丰都驿做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先兵后礼,先把规矩定好了,再处理事情,对咱们和对这些人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蓉丫头点头:“嗯,我知道了。孔仁大哥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现在学科区里住着的人,加在一起可是有三百多人了。皇家官学,孔府学堂,他们不会在发生冲突吧?” 陈琦坐下,将蓉丫头揽入怀中:“没事儿的。有孔仁在,他们不敢。” 蓉丫头看着陈琦:“你这么看好孔仁大哥吗?” “我记得你上一次这么看好一个人,还是在说司马笙的时候。” 陈琦微笑着伸手,轻轻的点了点蓉丫头的额头:“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孔仁的年纪,就小瞧于他。” “孔仁此人的才学,见识,胆魄,声望,在同龄人中,是绝对的首屈一指的。他在读书人中的声望,完全不逊色于他的父亲,岱岳草庐的庐于孔丘先生。” “如果说,学科区的那些人见到我的时候恭敬,是出于对皇权的敬畏的话。那么他们见到孔仁的时候恭敬,那就完全是出于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敬重了。” “文人相轻,前提是相轻的两个人差距不大,互有胜负,才有资格相轻。” “别人学富五车,你就看过一本书,还有一半字认不全,你就不会去相信那个学富五车之人了。” “没别的意思,因为你没有那个资格。” “在学科区的那些学子面前,孔仁就是那个学富五车的人,而那些学子,只不过就是一帮一桶不满,半桶晃荡的家伙罢了。” “他们不会在孔仁面前炸刺儿的。” 蓉丫头点点头,明白了陈琦话中的意思。 蓉丫头:“那就好。” “我还担心那些人会在兰园中闹事儿呢。还说要不要安排一些人进去,帮助孔仁大哥去维护秩序呢。” “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陈琦手里抓着蓉丫头的小手,宠溺的说道:“不是你多虑,你的想法是对的,而且无可厚非。” “你只是不如我了解孔仁,了解那些皇家官学和孔府学堂的学子罢了。” “对了,接下来这几天,我就住在主司府了。” “你也别走了,陪着我吧。” 蓉丫头害羞的点点头:“好。听你的。” 就在陈琦和蓉丫头二人你侬我侬的时候,门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人,吓得蓉丫头直接就从陈琦怀里蹦起来了。 蓉丫头脸臊的通红,像是下一刻就会滴出血来似的。 陈琦则是双眸肃杀的看向来人,那眼睛里仿佛是会飞出刀子来似的。 来人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看来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要不你们继续,我两刻钟后再来。” 好家伙,他不说这个话还好,他说了这个话,蓉丫头的脸都快黑了,双眼像是要喷火似的盯着来人。 幸好蓉丫头现在手里没刀,如果有刀的话,分分钟就能将他给杀人灭口,五马分尸了。 陈琦冷哼一声:“滚过来说话,站在那干嘛。” 来人笑嘻嘻的走到凉亭外站定,冲着陈琦抱拳:“卑职阿胡儿,拜见主子,拜见主母。” 阿胡儿这一声主母,像是点燃了蓉丫头的什么开关似的,气的蓉丫头抄起石桌上的镇纸,就向阿胡儿砸去。 阿胡儿见状,哈哈大笑着转身就跑。二人一个跑,一个追,愣是两个人将这偌大的院子搞得鸡飞狗跳的。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拿起笔,继续批阅起公文来,不管阿胡儿和蓉丫头的追打了。 第171章 蓉丫头暴揍阿胡儿 一刻钟后,蓉丫头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蓉丫头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镇纸,指着阿胡儿,口中喘着粗气。 蓉丫头:“死蛮子,有本事你别跑,看姑奶奶不活劈了你。” 阿胡儿满脸堆笑的冲着蓉丫头拱手:“好啦,好啦。蓉姐儿,我错了。” “你就饶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了。” 蓉丫头恶狠狠的盯着阿胡儿,明显是不准备轻易放过阿胡儿。 陈琦抬起头,微笑着看向二人:“好了。别闹了。” 陈琦起身,走到蓉丫头身边,伸手搂住了蓉丫头的纤纤细腰。 陈琦:“还想揍他吗?” 蓉丫头看着陈琦,嘟着嘴,恶狠狠的点了点头。 陈琦看向阿胡儿:“你是自己过来领罚?还是让我出手?” 阿胡儿听到陈琦的话,立刻化身成为职业狗腿子,小跑着来到陈琦面前,双手抓着耳朵,乖乖的蹲在了地上。 蓉丫头见状,拿着镇纸就朝阿胡儿的身上招呼,咚咚咚的,那声音听着跟擂鼓似的,就知道蓉丫头使了多大的力气了。 不过,好在阿胡儿本身练得就是外家功夫,全府上下,估计也就陈琦能够凭借力量让他吃瘪。 蓉丫头这点力气,比蚊子叮咬强不到哪里去。 几分钟后,蓉丫头打累了,抬脚狠狠的在阿胡儿身上踹了一脚。 蓉丫头:“再让你胡说八道,看姑奶奶不踹死你。” 结果,就在蓉丫头的气刚要消的时候,阿胡儿的一句话,直接就把蓉丫头给干破防了。 阿胡儿:“蓉姐儿,我能问一句话吗?” “你到底是为什么打我啊?是因为被我看到你和主子你侬我侬的恼羞成怒呢?还是因为我叫了你主母呢?” “难不成,你不会不想嫁给我家主子,做我家的主母吧。” 蓉丫头听到阿胡儿的话,眼睛都红了,气的牙齿咬得嘎吱吱响,抄起镇纸就向阿胡儿的脑袋上砸去。 陈琦见状,赶紧一把抱住了蓉丫头,双脚点地,几个起落后,就飞回到了凉亭中,躲开了阿胡儿这个货。 没办法,阿胡儿这个货太贱了,仗着他那一身铜皮铁骨,说话根本不过脑子,句句话杵人肺管子。 蓉丫头被陈琦抱在怀里,还要挣扎着出去打阿胡儿。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阿胡儿一眼,赶紧哄起了蓉丫头。 陈琦:“好啦,好啦。蓉宝儿乖,咱不和那个傻缺生气。” “这货就是嘴贱,咱不理他,乖。” 蓉丫头恶狠狠的说道:“琦哥儿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死蛮子,我要把他剁了喂狗。” 陈琦附身,直接一口亲在了蓉丫头的嘴上,原本还在疯狂挣扎的蓉丫头,当时就安静下来了。 半分钟后,蓉丫头彻底安静下来,陈琦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个吻。 陈琦声音柔和的哄着蓉丫头:“不会我家蓉宝儿,真的不想嫁给我吧。那我可是会伤心的哦。” 蓉丫头有些急切的说道:“不,不,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我,我,我……” 陈琦温柔的用自己的额头顶上了蓉丫头的额头:“好啦。逗你的。” “就算你不想嫁,你也跑不了了。你是我的,天王老子也休想夺去。” 蓉丫头听着陈琦这温柔又霸气的话,心里别提有多美了,跟吃了蜜似的,从头甜到脚趾头。 这个时候,什么阿胡儿,什么死蛮子,都无所谓了。 无视,彻彻底底的的无视掉。 蓉丫头靠近陈琦怀里,像一只柔若无骨的小猫似的,软萌软萌的。 陈琦抱着蓉丫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阿胡儿,傲娇的抖了抖眉毛。 没错,吃了一嘴狗粮的阿胡儿,现在除了震惊,就还是震惊。 阿胡儿原本也是南楚帝国人,和蓉丫头也算的上是老相识了。街坊邻居的住了十多年,宫恕之前请的那位照顾蓉丫头的老妈子,就是阿胡儿的亲娘。 所以,蓉丫头算得上是阿胡儿从小看着长大的,跟自己的亲妹妹没什么两样。 一个人独立生活在郢都城那么一个地方,蓉丫头早早的就学会了给自己安装上一身的刺,小心谨慎的面对每一个人,用怒火面对每一个对她有非分之想的人。 所以,在郢都城中,小小年纪的蓉丫头,就因为打架下死手的原因,被冠以‘小魔女’的绰号,恶名远扬了。 当然,能够让蓉丫头一个人在郢都城中安安稳稳的活着,也少不了阿胡儿的保护。 阿胡儿的一双短戟,不知道杀了多少不开眼,想要觊觎蓉丫头的人了。 一年之前,蓉丫头在南楚商人们口中,无意中得知了宫恕的下落。 当时,阿胡儿的母亲离世,两个孤苦伶仃的小人儿,在那个危机重重的郢都城中无依无靠,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不幸。 于是二人就借口寻亲,变卖家产后,带着银两跋山涉水的来到了丰都驿,找到了主司府。 陈琦在看到蓉丫头以后,一见钟情的喜欢上了这个美丽又可爱的小女孩。便直接和宫恕开口,将蓉丫头要到了自己身边。 阿胡儿这是被秦伯看中,选入了十八卫中,由十八卫中的各位高手们一起教他功法和武技。 正是有了这样的一段经历,阿胡儿和蓉丫头两个人虽然不是兄妹,但又胜似兄妹了。 也正是有了这样的一段经历,蓉丫头在面对阿胡儿的时候,才少有的会耍一些小性子,显露一些在郢都城中,做‘小魔女’时的样子。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阿胡儿一眼:“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你不会就是专程来调笑我们的吧。” 阿胡儿憨笑着走到凉亭外,冲着陈琦抱拳道:“不是,不是,我哪敢啊。” “是这样的,秦伯让我传话给您,说是已经找到合适的区域建造难民区了。” “秦伯让我问您,建造难民区的劳工从哪里找合适?是咱们自己的辖区内招募,还是从赣州府招募?” 陈琦思考了一会儿,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去告诉秦伯,让他和赣州府的牙行总头联系,让他们帮忙招募吧。” 第172章 台州刺史贺敏 阿胡儿点头:“好。” “主子您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秦伯吗?” 陈琦点头:“你去告诉秦伯,修建难民区的事儿,让刚出关严宽负责。” “让秦伯尽快的返回主司府,我这里缺不了他。” 阿胡儿:“好,我这就去。” 阿胡儿说完话,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蓉丫头听到阿胡儿的脚步声消失了,这才含羞带臊的从陈琦怀中抬起头来。那红彤彤的小脸,像极了两个熟透了的苹果,美极了。 蓉丫头:“琦哥儿,是不是丰都河的水情很严重啊。” 陈琦点头:“嗯。是有点麻烦。” “不过,咱们准备的早,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蓉丫头:“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啊,你可以安排给我的。” 陈琦摇摇头:“不,我现在需要你做的,就是一刻不离的跟在我身边。” “越是这种时候,我就越需要你陪在我身边。这样才能让我安心。” “你如果不在的话,我的心里是会很慌张的。” “那样的话,也会影响到我做决策。” “所以,陪在我身边,就是你最大的责任。” 蓉丫头点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那么,接下来几天,你的衣食住行就都归我管了。” “你可不许嫌弃我啰嗦!” 陈琦微笑着颔首:“好。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能有你的陪伴,是我的荣幸。” 蓉丫头幸福的在陈琦怀里蹭了蹭,昂首在陈琦的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算是对陈琦的奖励。 陈琦坏坏的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将怀中的蓉丫头给羞臊的脸又红了。 蓉丫头从陈琦的怀里站了起来,有些慌张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去,我去后厨,给你准备午饭。” 说完话,蓉丫头落荒而逃般的,向着后进院跑去。 陈琦看着蓉丫头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陈琦的笑声,蓉丫头腿一软,险些摔倒;赶紧直起身子,跑进了二三进院间的月亮门。 看到蓉丫头消失在了眼前,陈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低头,继续处理起政务来了。 月亮门处,蓉丫头的小脑袋再一次钻了出来,看着陈琦的眼神,都快拉出丝来了,脸上那幸福的微笑,压都压不下去。 陈琦假装用手指点砚台,冲着蓉丫头那里屈指一弹。 蓉丫头见状,以为陈琦又要用墨汁逗她,赶紧一猫腰,逃也似的顺着墙根儿就跑了。 陈琦见状,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整个主司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外 翌日,巳时三刻,四府刺史就陆陆续续的来到了丰都城。 四人不约而同的乘车在丰都城里转了两圈,见识了一下丰都城的繁华后。这才意犹未尽的来到了主司府。 秦伯早早的就站在主司府大门外,他代表着陈琦,等候着四府刺史的到来。 作为东道主,必要的礼仪还是需要有的。 按道理来讲,州府刺史一般来说是从二品下的官衔,而军驿主司则是正五品上的官衔。 州府刺史作为上官,拜访军驿主司,军驿主司是需要亲自率领合衙众属官,在城门口等候迎驾的。 只不过,陈琦的身份有点特殊,传统意义上的礼法,在这里就并不适用了。 虽然陈琦的官衔只是五品主司,但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当今陛下的儿子,也就是皇子。 州府刺史拜见一名皇子,即便州府刺史位高权重,横霸一方,那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否则,一旦得罪了皇家,那就得去阎王爷那销户去了。 所以,陈琦出于礼貌,就让原本的正四品内官秦奕代他在府门口迎接。这种规格之下,任谁也挑不出理来了。 先来的并不是距离丰都城最近的赣州府刺史贺玉璋,反而是距离最远的台州府刺史贺敏。 四府一驿中,台州府是唯一一个跟丰都驿并不接壤的州府。 但是偏偏在地理关系,水文关系和政治关系上,台州府和丰都驿又脱离不开关系。 不说别的,就光说这治理丰都河的事情,他台州府就少不了要和丰都驿合作。 所以,台州府刺史贺敏在昨天下午收到陈琦的邀请后,就马不停蹄的从台州府出发,往丰都驿赶了。 昨夜,贺敏是在吴州府的官驿休息的。今早起床,贺敏在洗漱完毕后,吃了一点早餐,就率领着一众手下,再次上路,往丰都城赶了。 这不,才刚刚巳时三刻,贺敏就已经提前一个时辰来到了丰都驿。 秦奕和贺敏是见过面的,二人并不算陌生。秦奕在看到翻身下马的贺敏时,就快步走下台阶,双手抱拳的冲贺敏行了个礼。 秦奕:“老奴秦奕,代替三殿下,恭候贺敏刺史的大驾。” 贺敏见状,赶紧用手拍了拍沾染了灰尘的衣服,双手抱拳的微微躬身,冲着秦奕行礼。 贺敏:“秦大人太客气了,晚辈小子,安敢在秦大人面前造次。” 二人又礼节性的客套了几句,秦奕招呼来一名小厮,带领着贺敏去见陈琦。 他则继续站在主司府门口,静候着其他三位刺史的大驾。 …………………………………………………………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二堂 陈琦端坐在主位上,看到小厮带领着贺敏走进二堂,微笑着颔首。 贺敏冲着陈琦行了个叉手礼道:“台州刺史贺敏,见过三殿下。” 陈琦微笑着起身,走到贺敏面前,将贺敏搀扶起来。 陈琦:“贺刺史别来无恙啊,近来可安好?” 贺敏微笑着点点头:“多谢殿下记挂,下官过的很好。” 陈琦点头:“这次四府一驿中,又来了一位你们贺氏宗族的人啊。” 贺敏:“是的。贺玉璋虽然是分家之人,却也地的的确确是我贺家族人。按照族谱来看,我还得叫他一声叔叔呢。” 第173章 四府一驿长官聚会 陈琦点头:“那刚好,我还请了其他三州的刺史,一同前来商讨丰都河水患的事情。” “你们这久未谋面的亲戚,也可以趁此机会见见面,叙叙旧。” 贺敏大笑着点点头:“嗯。这还真的多亏殿下了。”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半个时辰左右,其他三位刺史也陆续到场了。 几个人在那里有的没的客套了几句后,纷纷按照年纪大小落坐。 陈琦站起身,冲着四人抱拳道:“多谢四位刺史大人不辞辛劳的前来丰都驿,商讨应对即将到来的丰都河水患问题。。” “最近这段时间,丰都河的水位从一天三变,变成了现在的一个时辰就不止三变。” “据我丰都驿河曹坊掌事夏奕所言,今年丰都河两岸,必然会发生水患;这是天意使然,非人力所能改变的。” “原本,两个月前,我就和丰都驿的属官们商量过,想着等到赣州府刺史上任后,咱们四府一驿合作,在今年梅雨季来临之前,疏通一下河道,清理一下淤积,最好是能增高一下堤坝。” “但是,办办法,这赣州刺史迟迟定不下来,代行刺史职权的赣州府长史卢成,又做不了这么大的决定。” “然后,这事儿就拖啊拖啊拖的,就这么拖到了梅雨季。” “现在就算是想要疏通河道,清理淤积,也来不及了。”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现在,丰都河的水患是不可避免的了。” “我们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将水患给百姓们造成的损失尽可能的降到最低。” 四府刺史对视一眼,面色肃穆,认可的点点头。 吴州刺史张良:“殿下说的对,与其在这里伤春悲秋,怨天尤人。不如尽可能的不要让老百姓们损失太过严重吧。” 台州刺史贺敏点头道:“没错,不知殿下有没有什么可行的安排,又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陈琦颔首:“有个计划,想跟各位商量一下,是否可行。” “同时,这个计划中,还有一些事情,是需要诸位协助的。” 四府刺史冲着陈琦抱拳,齐声道:“愿闻其详。” 陈琦颔首:“是这样的。我派人调查过了,四府一驿丰都河岸边百姓聚居的数量。” “台州府辖区内,丰都河流域共九百八十里,河边村庄两百二十五个,居住百姓七十一万余人。” “吴州府辖区内,丰都河流域共七百三十里,河边村庄一百八十五个,居住百姓约六十万人。” “湘江府辖区内,丰都河流域共八百一十里,河边村庄两百三十三个,居住百姓约八十三万人。” “赣州府辖区内,丰都河流域有两段,共一百一十里,河边村庄七十五个,居住百姓约十八万人。” “诸位大人,我说的可对?” 湘江府刺史彭越惊讶的说道:“殿下果然厉害,数据调查的极为详尽,而且准确无误。” 吴州府刺史张良和台州府刺史贺敏也是齐齐的点点头,赞叹陈琦调查的详尽。 唯独赣州府刺史贺玉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没办法,他刚到赣州府,对于赣州府民政录还没看呢,哪里会知道这么多的数据啊。 陈琦点头:“好,既然都没有异议,那我就继续说了。” “我丰都驿辖区内,丰都河流域共四百三十里,河边村庄一百零五个,居住百姓共计十六万八千九百三十七人。” 陈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水:“我和丰都驿河曹坊掌事夏奕商量过了,如果丰都河水位继续上涨,等达到二级警戒线的时候,为了保证不让水患危及到丰都河沿岸的所有州县。” “那就只能选择决堤泄洪,牺牲一个地方百姓的财产,换取其他地方的安全。” “而我之所以要调查那些民政相关的信息,就是想要决断出一个损失最小的点,进行决堤泄洪。” 陈琦深呼吸一口气:“四府一驿,每年产出的粮食加在一起,占到了整个中元帝国年产粮食总量的近三成。” “毫不客气的讲,四府一驿的粮食,关乎整个中元帝国的安危。” “所以,我们不得不重视。” “经过我们丰都驿几位治河专家的实地勘察和分析,确定将决堤泄洪的点,选在丰都驿境内。” 陈琦轻咳一声:“就在昨天,我主司府所属官吏,已经分派下去了,负责协助郡县官员,劝导百姓们撤离到地势较高的位置。” 台州府刺史贺敏站起身,冲着陈琦行了一个长揖礼,那样子,简直恭敬到了极点。 贺敏:“殿下和丰都驿百姓大量,贺敏代台州府百姓,叩谢殿下和丰都驿百姓大恩。” 其他三位刺史也赶紧起身,学着贺敏的样子,朝陈琦行了一个大礼。 陈琦起身,将四人扶了起来,微笑着拍了拍几人的手,示意他们坐下。 等到四人落座,陈琦也懒得在坐下说话,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将四位叫过来,不是为了表功的,也不是想要和诸位要钱要物的。” “诸位都知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我担心在水灾之后,丰都驿境内的一些人会为了躲避灾难,冒险离境,跑到诸位的辖区内。” “诸位都清楚,一旦那些跑掉的人,身上带有疫病,你们的辖区内很快就会陷入混乱。” “那样的话,我丰都驿的牺牲将毫无意义。” “所以,我请四位来,是想要和四位商量一下,封锁我丰都驿的办法。” 陈琦走到主位旁边,伸手一拉,一卷在牛皮上绘制的地图就落了下来。 那地图是一张丰都驿辖区图,地图上面标注的非常详细,就连那些常人很少走的乡间小道,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陈琦拿起一根白蜡杆子,在地图上点了点:“四府一驿中,台州府与丰都驿是没有相邻的地域的。” “其他三个州府,则是或多或少的都和丰都驿有着很长的交界线。” “如果让你们将守备司的守备军都调出来,封锁和丰都驿交接的区域,那州府的安危将会受到很大的威胁。” “那怎么办呢?” 第174章 前线指挥部 四人对视一眼,看向陈琦,茫然的摇摇头。 陈琦微笑着说道:“是这样的。我想在接下来这段时间,将四府一驿的力量临时整合一下,组成应对丰都河水患的前线指挥部。” “四府各自从守备军中,调一万名守备军,归前线指挥部指挥调度,封堵缺口,检查来往行人,处理一些想要趁着灾情期间,为非作歹的恶贼。” “这个前线指挥部呢,并非强制性的联合,四府一驿之间,也不存在上下级或者附庸关系。完全就是为了解决此次丰都河水患而成立的,等到水患结束之后,这个指挥部呢,也就就地解散了。” “当然,这样一来,原本和这次水患没什么关系的台州府,也就被强行拉下水了。” “你们可能也得被迫派出守备军,协助其他三府,帮忙封锁边境了。” 贺敏微笑着摇摇头:“殿下客气了。我台州府军民义不容辞。” “丰都驿百姓已经付出那么多了,我台州府只不过就是派出万人军队,协助封锁边境而已,权当是练兵了。” “这个前线指挥部的事儿,我台州府同意了。” 其他三位刺史见原本没什么关系的贺敏都同意了,哪里还会有意见,纷纷点头应和,同意了陈琦的提议。 陈琦点头:“好,那么这事儿就定下了。这前线指挥部,就安置在赣州府和丰都驿的交界处。” “到时候,三位刺史可以将这份地图拿着,按照这份地图上所标记的位置,调派军队封锁道路。” “当然,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前线指挥部,虽然没有上下级的附属关系,但也得找出一个人来负责调派人员什么的。” “四府中,吴州府,赣州府,湘江府因为和丰都驿有着辖区相邻,这也就意味着你们三府和丰都驿之间都有着直接的利益关系,一旦你们当这个主事儿的人,很有可能会落人口实。” “到时候,就算是你们真的完全公平的分配了力量,也难免会有人出来风言风语的诋毁你们。” “所以,我是这么想的,四府中,只有台州府和丰都驿之间没有辖区相邻,让他们来负责前线指挥部的事情,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意见。也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的。” “诸位以为呢?” 吴州府刺史张良看了一眼湘江府刺史彭越,眼中有一点点情绪闪动。但是片刻后,张良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冲着陈琦抱拳。 张良:“殿下的思虑周详,我吴州府并无异议。” 湘江府刺史彭越也点点头:“我湘江府也没有异议。” 赣州府刺史贺玉璋也点头道:“我刚接手赣州府,对于辖区内的政事还不太了解,全凭殿下吩咐就是了。” 台州府刺史贺敏起身,冲着陈琦抱拳道:“既然殿下和诸位同僚如此信任,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此次前线指挥部的事情,我会请老将军潘方出山,主持大局。不知道诸位可满意否?” 三府刺史对视一眼,眼中闪出点点亮光,四人齐声道:“有老将军坐镇,我等自无不可。” 陈琦点头:“那好,这前线指挥部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咱们接下来商量一下调动军队的用粮问题。” “诸位应该都知道,四府一驿,今年年初的存粮都被我丰都驿的购粮队给买走了。” “除了卖给镇北军,安西军,平南军的军粮外,我这里还有不少的结余。” “我也不藏着掖着的,这些粮食,我想要用在赈灾上,暂时不做他用。” “所以,我希望四府的守备军可以自备粮食。等到灾情过后,我丰都驿可以出钱,给四府做出补偿。” 张良摇头道:“不可。” “殿下决堤泄洪,本就是为了四府一驿的百姓们,尽可能的少受损失。怎么还能让你们再破财呢。” “我吴州府的官仓中,余粮还有不少,供应四万守备军吃上三五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吧。指挥调动军队的事情,由台州府代劳了,那这军粮,就由我吴州府全权负责吧。” 湘江府刺史彭越有些不高兴了:“说什么呢,你吴州府余粮不少,我湘江府的余粮就少了呗。” 彭越冲着陈琦抱拳道:“殿下,这军粮的事儿就交给我湘江府吧。保证让大伙儿都吃的饱饱的,不让任何一个人给饿着了。” 台州府刺史贺敏刚要开口,结果被彭越直接给打断了:“贺刺史,你台州府已经有活儿了,就别和我抢了呗。” “你总不能让我们回到辖区以后,让老百姓们戳我们的脊梁骨吧。说我们就知道占便宜,属母狗的,好进难出。” 彭越的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逗笑了。 这个彭越是武将出身,说话办事儿有一股武人风格,算得上是刺史中的另类了。 神谕之战后,元楚之间曾经进行过三次规模不算太大的战役,双方调动的兵力也就在十多万人左右。 而这三次战役,彭越全都赶上了。 第一次战役的时候,彭越还只是一个普通兵卒,手持一把长戈,冲锋在前,亲手斩断了南楚大军的帅旗,获得了战役的头功。 第一次战役后,彭越积功被擢升为千夫长,还得到了少年皇帝陈伽罗的亲自接见。 第二次战役的时候,彭越已经是一个统兵两千多人的校尉了。他骑着战马,手持长柄大斧,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南楚大军抱头鼠窜。 彭越再一次斩将夺旗,再一次获得了战役的头功。 第二次战役后,彭越积功晋升为游击将军,当时的他,年仅二十五岁;是中元帝国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游击将军。 第三次战役的时候,彭越已经是平南军中的一名副将了,地位仅次于平南王熊淼。 他奉命阻击南楚右路大军的突进,配合中路的平南王熊淼和左路的平南军先锋大将潘方,一起绞杀南楚大军。 结果彭越在见到南楚军队的时候,突然就心血来潮的,亲率兵马冲进敌方大军中,砍杀起来。 第175章 决堤泄洪(前) 结局可想而知,彭越自己是杀爽了,却耽误了三路并进的节奏。 过早的冲散南楚帝国的右路大军,导致其余两路南楚大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于安全的目的,选择了撤军。 这样一来,原本想要一举歼灭南楚大军的计划,就被彭越给折腾的报销了。 多年的筹备毁于一旦,不管是陈伽罗还是平南王熊淼都是很生气。 而且,身为将军的彭越,竟然舍弃军队,带领先锋军冲锋,置大军安危于不顾,简直就是严重的失职。 念及他往年的功绩,陈伽罗并没有过多的苛责于他,而是将他贬到湘江府中,做了一郡的郡守。 再后来,彭越这郡守还真就做的有模有样的,很受百姓们的爱戴。 当时,正好赶上湘江府刺史出缺,陈伽罗欣慰之余,乾纲独断的将彭越提拔成了湘江府刺史。 彭越当上湘江府刺史后,整肃吏治,劝课农桑,事必躬亲,让湘江府的官场风气得以焕然一新。老百姓们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了。 渐渐地,彭越的名声也传遍了南境,是少有的清官干吏。 贺敏听到彭越的话后,无奈的摇摇头:“好,好,好。我不抢,不抢。” 彭越满意的点点头,眼带威胁的看向张良。张良一介文人,哪是彭越这种武人的对手,只要在彭越眼神的威胁下,放弃了争夺。 彭越见再没人出来争夺,满意的点点头,有些谄媚的冲着陈琦憨笑道:“殿下,这前线指挥部的粮食,我湘江府包了。” “你看,他们都同意了。” 陈琦点点头,扭头看向张良道:“这样吧。” “前线指挥部所用的军资,就由吴州府和赣州府提供吧。像什么帐篷,蓑衣,草料等等。” 张良和贺玉璋起身,冲着陈琦抱拳道:“好。定不辱命。” 陈琦满意的点点头。 此后的一个时辰里,陈琦将他的想法和安排,借助地图,详细的讲给了四位刺史大人听。 张良,贺敏和彭越踊跃的提问,并发表了他们的意见。让陈琦获益不浅。陈琦也根据他们的意见,将应对水患的方案调整了一遍。 整个过程中,刚刚到任的贺玉璋,简直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吉祥物。别说提意见了,很多内容他听都听不懂。 不过,陈琦并没有让贺玉璋觉得尴尬,反而是每次都会礼貌的向他询问意见,让他尽快的能够参与其中。 商讨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将所有的事情都议论完毕了。 陈琦看向日晷,发现早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陈琦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四人抱拳道:“真是的,我这人一谈正事儿,就会忘掉时间,没想到这午饭时间都过去了。” “来人呐!”陈琦对着门外喊道:“备膳!” 二堂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诺!” ………………………………………………………… 申时初刻,陈琦宴请四府刺史结束,五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四府刺史以州务繁忙为由,告辞离去。 陈琦让秦奕将四人送出府邸,自己走回到凉亭中,拿起石桌上摆放着的公文,快速的查阅起来。 公文是夏奕让人送来的,丰都河的水位已经接近一级警戒线,昨夜的大风,卷起河水形成了浪头,稍微大一点的浪头,已经越过堤坝,涌出河道的。 夏奕传书,请求陈琦的指示。 陈琦微闭双眸,在脑海中模拟有可能造成的各种后果。 约摸一刻钟陈琦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拿起笔,在砚台中沾了一点墨。在公文上批示了一个字——“等”! 陈琦轻咳一声,一名差役快步跑上前,举起双手。 陈琦将公文递给差役道:“将公文送去给夏奕大人。” 差役躬身:“诺!” 陈琦又看了几个公文,还未来得及批示,秦奕就走进了二进院,来到了凉亭外。 秦奕:“少爷,送走了。” 陈琦点头:“好。辛苦秦伯了。” “让人帮我烧壶茶,你就去休息吧。” 秦奕抱拳道:“是。” ………………………………………………………… 七日后,丰都河岸边 陈琦看着已经越过二级警戒线的河水,无奈的摇摇头。 长叹一声,从袖筒中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红隼,直接扔了出去。 那红隼在脱离陈琦的手后,在空中停滞了一秒钟,在即将落入丰都河水面的时候,双翅一震,化作一道赤红色的闪电,向着丰都河对岸飞去。 陈琦看着那红隼消失,心中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他突然想起了《三国演义》中,诸葛亮火烧藤甲军后说的那句话,不由的呢喃道:“我此举虽功在社稷,但也必损阳寿。”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登时愣在了原地。他有点不太明白,自家少爷平日里杀伐果决的视人命如草芥。今天怎么又伤春悲秋起来了。 秦奕伸手在陈琦肩膀上拍了拍,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又好像说了。 陈琦正好看到了秦奕那满是疑惑又有些遗憾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秦奕在想什么。 无奈的叹息一声后,开口道:“往日里,我杀伐果决,杀的都是罪有应得之人,伐的都是作奸犯科之辈。” “收拾那帮败类,我自觉问心无愧。” “可是,这一次,是不一样的。” “决堤泄洪后,受罪的是南楚帝国的黎民百姓。而且,突然间的决堤泄洪,必然会造成人员伤亡。” “这都是有伤天和的。” 秦奕叹息一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陈琦,只得静静的跟在陈琦身后,尽可能的不去引导陈琦的负面情绪。 陈琦面向南方,缓缓的弯曲双腿,跪了下去。郑重的冲着南方磕了三个头。 陈琦:“虽然知道这么做没有什么意义,虽然知道这么做不过就是让我的心有那么一点点的清净。” “但是,还是请你们见谅吧。” 秦奕上前,将陈琦搀扶起来。附身帮着陈琦将膝盖处沾染的尘土掸去。 秦奕:“少爷,你就不要太将此时放在心上了。” “南楚帝国民生之艰,在五大帝国中也是出了名的。”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这或许对他们来说,都能算得上是解脱了。” 第176章 决堤泄洪 t 第177章 仨混混儿 终于在今天晌午时分,洛玛收到了陈琦的红隼传书,让他尽快在南楚帝国这边的丰都河沿岸决堤泄洪。 洛玛收到消息后,亲自出手打了几只野味,起火烧烤,等四人吃饱肚子后,便出发去找好的地方安置爆破物。, 两刻钟后,四人吃饱喝足,洛玛用水将篝火浇灭,又指挥着三人挖坑将篝火的遗留物都给埋了。 收拾妥当后,洛玛将用油纸包裹着的黑火药分给三人,四人一起出发向着丰都河走去。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让三人的前进很是艰难,却也刚刚好隐蔽了他们的身形。 半个时辰后,四人分头,找到了各自的安置点。将炸药安置在早已挖好的孔洞中,系上引线,慢慢的将引线埋入土中;一边放一边埋,进展也着实算不上慢。 又半个时辰后,四人终于在约定的地点接上了头。 洛玛将四根引线系在一起,伸手在仨人的后背各拍了一掌,仨人在被拍以后,直接一口血给喷了出来。 伴随着血液飞出的,还有一只发着红色亮光的蛊虫。 洛玛从怀里掏出一支小葫芦,那三只蛊虫像是终于找到家了似的,刹那间如同一道闪电般的钻进了葫芦内。 洛玛盖上葫芦盖,看向仨人道:“你们可以走了。” 仨货有些不解的看向洛玛,心中警铃大作,他们不明白,洛玛这是何意。 洛玛不屑的笑了笑:“你们放心吧。如果我想杀你们,不过就是一招的事儿罢了。” “之所以放了你们,不过就是我心血来潮,不愿意徒增杀孽罢了。” “回到丰都驿后,我会和劳改营的负责人说,就说你们都殉职了。按照主人的手笔,少不了给你们家人赏赐。” “至于你们,就远走高飞吧。” 洛玛郑重其事的说道:“记住。这辈子都不要再回中元帝国,更不要再回丰都驿。” “按照主人的性格,如果知道你们是逃犯,非得让你们一辈子老死在矿场里不可。” 仨货看到洛玛说的言辞凿凿的,顿时觉得心头一热,眼眶都红了。冲着洛玛附身一拜后,又朝着丰都驿的方向跪倒,行了三个跪拜大礼。 起身后,双眼含泪的仨人,一步三回头的向着南方跑去。 直到仨人彻底消失在了洛玛眼前,洛玛这才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他也没想到,自己糊弄鬼的几句话,竟然将三个不学无术的街溜子给说感动了。 这尼玛也太单纯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丛林是南楚帝国中面积最大的原始森林。如果没有人引路的话,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而且这个丛林中蛇虫鼠蚁,飞禽走兽众多。就算是洛玛这样的高手,在这丛林中都得万分小心。 这仨只会欺负老百姓的货,在这种原始森林里,迟早得变成这些树木的肥料。 这尼玛,感动个屁呀。 搞得洛玛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点点的负罪感,真的是造孽啊。 没错,洛玛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让这仨货活着返回丰都驿。 这一切,从劳改营选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这仨货在整个劳改营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那真是,嘴贱手欠,人厌狗嫌,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成,把欠打两个字写在脑门上,把作死两个字刻在骨子里。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讨人厌的气息。 说实话,劳改营中,从管理到犯人,都烦透他们仨了。 所以,当洛玛到劳改营中,选三个随从,并说这次任务有危险的时候,劳改营掌事当时就想到了这仨货,并且毫不犹豫的推荐了这三个人。 等到洛玛听到仨货的‘英雄事迹’后,整个人也沉默了。再听到劳改营掌事说出推介仨货的的理由后,洛玛看着劳改营掌事那委屈乞求的小表情,当下就同意了。 原本,劳改营掌事和洛玛商议,由洛玛亲自出面,在劳改营中招募三个随从。并且明确说此次任务危险性很大,生还的几率不到两成。 到时候,如果所有的劳改犯都不愿意应招,那再由劳改营掌事出面,组织所有劳改犯一起票选出三个人,强制让他们做洛玛此次任务的随从。 按照那仨货的人缘儿,这个投票最后选出的人,绝壁逃不出他们仨。 到时候,就算是他们仨不愿意,也得乖乖的就范。 然而,他们计划了这么多,没想到都尼玛瞎耽误工夫了。 谁也没想到,洛玛刚说出招募随从的事情,这仨货就迫不及待的应招了。而且那激动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一点要去涉险的紧张和畏惧。 反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和畅快。 众人对视一眼后,当时就明白了仨货应招的目的。 说实话,就挺无语的。 至于后面的事,大伙儿也就都知道了。 所以,这一切一切,原本就是洛玛计划好了的。 仨货走的时候,洛玛可没给他们身份文牒和关凭路引啥的。他们就算侥幸从丛林里逃掉了。出去以后,遇到官兵,他们也是死路一条。 没有关凭路引和身份文牒,加上他们中元人的身份,一定会被默认为间谍,严刑拷打后,再将他们宰了。 反正,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这仨货不管怎么做,都休想活着返回丰都驿。 当然,洛玛也不怕他们仨说出决堤泄洪的事儿。那样的话,先不说南楚人信不信,就算南楚人信了,他们仨都是帮凶,又能讨的了什么好? 再说了,在没有亲眼见识过火药威力的人眼里,仅凭几十根手臂粗细的东西,就能将他们用心费力建造的大坝给废掉。 这话,谁听了会当真呢? 洛玛长吁短叹了一番,又轻声的埋怨了自己几句,让自己原本有些负罪感的心,稍微安静了片刻后。 转身掏出火折子,一口气吹出火苗后,将地上系在一起的引线给点燃了。 呲~~~~~~~~~洛玛见四条火蛇向着四个方向快速蹿去,他也不做停留,脚尖点地跃上树冠,蹲在树冠上,等待着爆炸声的传来。 第178章 意外的争斗 嘭!嘭!嘭!嘭~~~~~~~~~~ 一连四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让原本安静的原始森林,突然燥了起来。 各种虫鸣声,鸟叫声,兽吼声,奔跑声交杂在一起,给漆黑的深夜带来了浓浓的生机。 一分钟后,洛玛听到丰都河方向传来隆隆的水声,那声音响彻天地,仿佛是巨兽的怒吼似的。 洛玛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便转身使出全力,向着南方奔去。 洛玛脚踩在树冠上,借助这树冠给予的那点微弱的反作用力,每一次跃进,都能飞出近两丈的距离。 几个跃进后,洛玛就听到了身下有重重的脚步声传来。 洛玛当然听出了这些重重的脚步声是谁的,除了那仨货,还能有谁呢? 半个时辰后,洛玛将体内的内力消耗殆尽。现在的他,距离丰都河,已经有二十多里的距离了。 那隆隆的水声已经越来越弱,水势也没有了最初时的那么惊涛骇浪,渐渐的弱了下去。 洛玛从树冠上落下,找了一条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枝干盘膝而坐,调理其自身的内力来。 又两刻钟后,原本在入定状态下的洛玛猛地睁开眼睛,扭头看向了东南方向。 平心静气后,洛玛听到了一点略显微弱的打斗声。 恢复了一些内力的洛玛,再一次跃上树冠,小心翼翼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跃去。 半刻钟后,洛玛终于来到了打斗声传来的地方。 隐蔽身形后,洛玛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极其微弱的程度,小心翼翼的探头查看着树下的状况。 树下,五名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那白衣男子的脚下,躺着一只浑身血污的斑斓猛虎,那猛虎此时此刻静静的躺在地上,肚子瘪瘪的,没有半点起伏,很显然,这猛虎已经被人给杀死了。 从场面上看,似乎是那名白衣男子猎杀了那只斑斓猛虎,而且在猎杀的过程中,应该还受了不轻的伤。 这一点,从白衣男子那被抓烂的衣服上,就能看得出。 在白衣男子击杀成功后,这几个黑衣男子出现,想要趁着白衣男子力有不怠的情况下,杀人夺宝。 洛玛静静的看了一会,发现那白衣男子的武道修为应该是刚刚达到心领神会之境巅峰,还没有摸到融会贯通的门槛。 而另五名黑衣男子的武道修为,则是都是刚刚晋升至心领神会之境的,根基还不太稳。 那白衣男子的武道修为,比那五名黑衣男子高了近一个大境界。按照他的实力,全力诛杀这五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他应该是刚晋升至心领神会之境巅峰没几天,根基不稳,内力虚浮。 一旦使出全力的话,很有可能会无法掌控内力的走向,造成内力在体内乱撞,形成不可察,不可医的暗伤。 所以,那白衣男子投鼠忌器,不敢全力以赴的进行攻伐。这才形成了现在的这种相持局面。 洛玛眼眸微眯,在心中打量着眼前这几个人的战斗力。脑海中疯狂的计算着他与这些人对上的话,胜算有几何。 伴随着洛玛的计算,他的嘴角也慢慢的掀起。 以洛玛现在心领神会后期的实力,如果是对上巅峰战力的五名黑衣男子,又或是对上根基稳定的那白衣男子,他都毫无胜算。 但是,看眼前这种状况,那五名黑衣男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交战,战斗力已经快要走下坡路了,虽然不至于见底,但是也发挥不出巅峰战斗力的五成。 而那名白衣男子就更扯淡了,那虚浮的内力,已经开始冲击他的奇经八脉了。 洛玛可以肯定,白衣男子现在体内的暗伤,足以让白衣男子日后不得寸进。 而洛玛面对着这些人,完全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本钱。 突然,洛玛的眼神变幻间,看到了那只斑斓猛虎的一些不同。 首先,从洛玛这个角度,并没有发现属于雄虎的生殖器。从这个角度判断,这只猛虎应该是一只雌虎。 另外,这只老虎的皮毛颜色太过于黯淡了些。完全不像一只年轻老虎应该有的亮度,反倒是像那种快要寿终正寝的老虎皮毛的颜色。 洛玛从这老虎的骨相上来看,这只老虎的年纪绝对不超过五岁,是老虎最风华正茂的年纪,绝对不应该出现皮毛黯淡的这种情况。 洛玛想到这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呼吸声险些都失控了。 收敛好心神,洛玛有些激动的看着那只斑斓猛虎的尸体,心脏砰砰的快速跳动。 成年的雌虎,皮毛黯淡只会出现在一种情况下,那就是刚刚生产后。 换句话说,不管是那五名黑衣人,还是那名白衣人,他们现在争夺的,并不是那只死去的斑斓猛虎,而是被那只斑斓猛虎藏起来的虎仔。 就像是为了印证洛玛的猜想似的,那五名黑衣男子见一时半会难以拿下白衣男子,为首一人虚晃一招,将白衣男子喝退后,带着其他四人跳出战圈外。 黑衣男子首领:“季如风,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刚刚晋阶,根基不稳,内力虚浮。不好好待在家里稳固根基,跑出来干什么。” “况且,你季家也并不什么御兽家族,贪图那虎仔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你真的想要搞一只兽宠,完全可以和我们万兽帮买嘛。” “真的犯不上冒着未来尽毁的风险,自己搞。” 那被称为季如风的白衣男子冷哼一声:“辜佑,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我看着恶心。” “这只雌虎是我斩杀的,那么所有战利品就理应归我所有。” “尔等见财起意,想要强取豪夺,竟然还道貌岸然的在我面前犬吠,简直是厚颜无耻至极。” “如果不是我今天受伤,加上根基不稳。就凭你们几个货色,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谁给你们的勇气?” 那名被叫做辜佑的黑衣男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看,就像你说的,你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是全盛状态了。” “又何苦为了一件外物与我们为敌呢?” 第179章 计夺小虎仔 辜佑:“更何况,我们不趁着你状态不好的时候下手,那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老天赐予我们的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浪费机会的人,是要遭天谴的。” “不是吗?” 季如风牙齿咬得嘎吱吱响,握着长剑的手掌因为太过用力,已经不见半分血色,煞白煞白的。 心中挣扎了半刻钟后,季如风将长剑收回到了剑鞘之中。 季如风:“万兽帮,辜佑。我记住你了。” “希望你以后不要让我碰上你。否则,到时候我也不会浪费老天赐予我的机会。” “哼!”季如风冷哼一声,转身向着正南方走去。 直到季如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五名黑衣人的面前,那名为首的名叫辜佑的黑衣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辜佑:“好悬。” “幸好遇到的是季如风,而不是季如霆。否则,就依那季如霆脾气,就算拼上个重伤,他也会将我们五人给诛杀了不可。” “这季如风虽然武道修为不错,但终究还是舍不得为了一只虎仔,而拼个两败俱伤。” “这算是咱们的运气不错了。” 辜佑说完话,猛地一口黑血喷出。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很显然,刚才的那场大战,辜佑自己也受了内伤,如果不尽快找地方调理伤势的话,恐怕他的结果并不会比季如风好上多少。 辜佑吃了一粒同伴送来的疗伤丹,勉强压制住伤势后,吩咐道:“都分散开,尽快找到虎仔的下落。” “找到以后,我们立刻离开此处。” 四人抱拳道:“是!” 洛玛并没有急着出去,他不是驭兽师,并不擅长寻找虎仔。就算他出去将这五个黑衣人都宰了,找不到虎仔也是空欢喜一场。 与其那样的话,不如等这几个人找到了虎仔,自己在出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现在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必要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 洛玛从怀中,将那只装有蛊虫的葫芦拿了出来,打开盖子后,从葫芦中倒出几粒黄色的小圆球。 如果不近距离,仔细查看那些小圆球的话,人们很有可能会将之误认为是某种丹药。 但是如果你拿着他,近距离查看,就会发现,那圆球竟然是一个个熟睡着的小虫子。 没错,那些小虫子,便是子母蛊中的子蛊虫了。 洛玛隐蔽身形,率先跟上了那位名叫辜佑的黑衣人首领,趁着辜佑弯腰俯身,查看树丛中情况的时候,右手大拇指和中指一弹,直接将那子蛊弹到了辜佑的后脖颈处。 而就在洛玛弹出蛊虫的一瞬间,他就用内力将那子蛊给激活了。被唤醒的子蛊借助着洛玛弹指的冲击力,顺着辜佑的后脖颈,钻进了皮肉里。 辜佑觉得后脖颈一疼,伸手就在后脖颈上拍了一巴掌,翻过手来,发现掌心上有一抹淡淡的血迹,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继续低头寻找起来。 洛玛全程看到了辜佑的反应,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一抹坏笑。 丛林中,啥都缺,就不缺蚊虫。辜佑后脖颈吃痛,以为是被蚊虫叮咬所致。伸手一打,反手一看,发现有血,就以为是将蚊虫打死了。 所以也就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专心致志的寻找起虎仔来了。 洛玛并没有耽搁,又以同样的方法,将四枚子蛊给另外四名黑衣人种下。 另外那四名黑衣人不知道是皮糙肉厚的原因,还是感官不发达的原因。 黄豆大小的子蛊刨开皮肉,钻进体内,他们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看的洛玛啧啧称奇,他很怀疑,这几个货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等到下完蛊,洛玛这才翻身飞向树干,静静的等候五人寻找虎仔。 两刻钟后,洛玛突然听到了一名黑衣的叫声。 黑衣人:“头领,找到了,在这里。” 嗖~嗖!嗖~,四名黑衣人听到声音,快速转换身形,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 片刻之后,五人围在一处地洞口,有些兴奋的看着那还没有睁开眼睛的白色小虎仔。 就在辜佑俯身,想要将虎仔抱起的时候。突然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在他的体内肆虐起来。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 看着在地上疯狂打滚的五个人,坐在树干上的洛玛,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进行的如此顺利。 那辜佑听到洛玛的笑声,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双眸血红的盯着洛玛,那眼睛中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辜佑:“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对我们出手。” 辜佑不是傻子,感受着体内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在看看洛玛那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蛊毒,苗人部落最擅长,且从不外传的独门秘籍。 辜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么一位杀神。 要知道,就算是大成境巅峰的高手,也不愿意轻易的去招惹一个擅长蛊毒的毒师。 否则,一旦中了蛊毒,轻则剜肉去骨,重则身死魂消。反正不管怎么着,最后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这也就是苗国凭什么仅仅依靠不足万人的军队,就能在南楚帝国中,独立建成自己的王国的原因了。 毕竟,不管是谁,只要脑子没毛病,也不会去招惹一帮擅长玩儿毒的家伙。就算苗人那不足万人的军队,不都是蛊毒师,仅仅百人的部队,就足以轻而易举的将一座城池给覆灭了。 所以,辜佑纵使现在还不知道洛玛的真正实力,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对洛玛出手。 如果能够用利益换取一条活路,谁又愿意去拼命呢? 洛玛微笑着摇头道:“没有为什么,想出手,就出咯。” “不趁着你状态不好的时候下手,那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老天赐予我的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就像你说的那样。” “浪费机会的人,是要遭天谴的。” “不是吗?” 辜佑听到洛玛的话,脸色当时就黑了。 他没想到,自己刚才和季如风的对话,竟然都被这人给听到了。 第180章 两只老虎仔 更让辜佑没有想到的是,不管是心领神会之境初期的自己,还是心领神会之境巅峰的季如风,竟然都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难不成,这个蛊毒师的实力,竟然还在季如风之上?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又为何要选择在暗中出手呢? 为什么不依靠实力,直接将他给碾压了呢? 洛玛打了个哈欠,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就看到躺在地上打滚的四人突然像是中电了似的,浑身颤抖起来。 片刻之后,四人左侧胸前的衣襟破开,四只散发着翠绿色幽光的小虫子急速飞到了洛玛身边,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洛玛的指尖上。 洛玛从怀中掏出小葫芦,将四只蛊虫放进去,看向辜佑,嘴角微掀,辜佑原本惊慌的瞳孔瞬间变得黯淡下来。 随之,又一只蛊虫从辜佑的左侧胸前飞出,朝着洛玛飞来。 洛玛引导着蛊虫飞进小葫芦中,盖好盖子后,将小葫芦揣进了怀中。 洛玛飘然从树干上落下,迈步走到地洞旁,伸手将地洞中尚未睁开眼的小白老虎拎了出来,放进了自己的衣襟之中。 等到洛玛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那洞口中竟然又有一只通体皮毛呈黑色的小老虎,从洞口处爬了出来。 洛玛开心的将小黑老虎也拎了起来,同样塞进了自己的衣襟之中。 洛玛拿出火折子,吹燃后,再洞口中照了照,确认没有第三只小老虎后,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等到洛玛走出十来步,扭头看向了左侧的一株参天大树。 洛玛:“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对一个不确定实力几何的人出手。” “否则,那很有可能成为我的取死之道。” “我觉得辜佑刚才说的话很对。你与其将心思花费在这些外物上,不如多花些心思,将自己的修为稳固了,将自己的暗伤治愈了再说吧。” “你说对吗?”洛玛微笑着面向那株参天大树,脸上的表情非常的轻松。 季如风从树干后闪出身来,飘然落到了地面上,冲着洛玛抱拳道。 季如风:“不知阁下贵姓高名?师出何门?” 洛玛无奈的摇摇头:“跟我盘道吗?” “你是江都季家的人吧。如果你是季染的话,那还勉强够格知道我的名字。” 季如风被洛玛的话直接给噎死了……季然,那可是他们江都季家主家的家主,是他们整个季氏家族的掌舵人。 他季如风虽然被人们誉为是年少有为,武道天赋极高。但是在季家家主面前,还是不太够看的。 他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在家族祭祀大典上,遥遥的见过季家家主一面。 季如风还是想要争取一下,语气平和的开口道:“尊驾,这虎仔原本就是我的战利品,是被那辜佑他们抢夺了去的。” “你杀死辜佑他们,算是替我报了仇。我原本是不应该再开口索要虎仔的。” “可是,我的爱人非常想要养一只兽宠,我也看到了,你刚才获得的是两只小虎仔。” “不知可否匀一只给我呢?季如风感激不尽。” 洛玛摇头:“你已经亲手将这两个小仔的母亲杀了,如今还想让他们兄妹分离吗?” “你走吧。我是不会给你虎仔的。不要试图激怒我,否则辜佑他们,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洛玛说完,转回身,直接飞上了树干之上,几个跳跃后,就消失在了茫茫暗夜中。 季如风在短短两个时辰里,被两拨人给威胁了。让他原本高傲的心,出现了一抹不太清晰的裂痕。 无奈叹息一声,季如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辜佑五人,再看看虽然狼狈,但尚活于世的自己,似乎又有些庆幸。 转身双脚踮地,飞身上了树干,扭头看了一眼洛玛消失的方向,眼神坚定的向着反方向跃去。 洛玛一边跃出,一边在感应着季如风远去,嘴角挂上了一抹浅笑。 洛玛有些遗憾的呢喃道:“算你识相。” 洛玛说完,双脚用力踏在树干上,发出咚的一声,身体如同炮弹般的跃出,距离和速度提升到了一个极致的状态,几个瞬息间,就消失在了丛林里。 ………………………………………………………………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陈琦坐在椅子上,批阅着下属郡县送来的加急公文。 近段时间,因为丰都河水情一日三变,原本五日一报的郡县公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日一报。 其实公文中,有很多是不需要批复的,只要主司府知晓就够了。 但是,陈琦为了安官吏之心,安百姓之心,还是选择了一封封的批阅,一封封的回复。 “啪!啪!” 两声轻柔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的就是蓉丫头那甜腻腻的小奶音。 蓉丫头:“我可以进来吗?” 陈琦听到蓉丫头的声音,原本正色的脸,顿时就露出了一抹笑意。 陈琦:“请进。” 蓉丫头缓缓的推开门走了进来,陈琦看到蓉丫头手里端着的小碗,就知道这丫头是给自己送夜宵来了。 陈琦赶紧将桌面上的公文推到一边,空出一片不小的地方。起身从蓉丫头手里接过小碗,放在了桌案上。 陈琦转回身,抓住蓉丫头的纤纤玉手,仔细的查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放下心来。 陈琦:“傻丫头,你让小厮们送来就行了,干嘛自己亲自过来送啊。” “万一烫到了怎么办!” 蓉丫头听到陈琦的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蓉丫头张开双臂,环抱住陈琦的腰身,将脑袋靠在陈琦的左胸口处,听着陈琦胸膛内那铿锵的心跳声,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蓉丫头:“烫到了有你帮我吹风,我就不痛喽。” 陈琦眉头紧皱,伸手在蓉丫头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语气有些嗔怪的说道。 陈琦:“胡说八道什么呢。是不是想要让我对你用家法了!” 蓉丫头那两个大眼睛,都笑成两个小月牙了。 很显然,陈琦的威胁,恐吓,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第181章 短暂的温存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俯身吻在了蓉丫头的樱唇上。 没办法,自己爱的人,能咋办,宠着呗。 一分钟后,陈琦终于松开了呼吸不太均匀的蓉丫头,看着蓉丫头那潮红的小脸,脸上露出了洋洋自得的笑容。 牵起蓉丫头的手,走到桌案后的椅子上坐下,将蓉丫头拉入怀中,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蓉丫头并没有挣扎,反倒是如同一只小猫,慵懒的靠在陈琦的怀里。 陈琦端起小碗,三下五除二的将碗中的小米粥吃完了。 并没有放蓉丫头收拾碗勺离开,将碗推到一旁,拿来几个公文,就那么抱着蓉丫头批阅起来了。 蓉丫头靠在陈琦怀里,看着公文上的内容,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让原本有些枯燥的工作,多了一分生气。 陈琦也毫不吝啬的将他批阅公文的心得,一点一滴的教给了蓉丫头。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朝,陈琦从来都没有觉得,女子哪里比不上男人的。 前世,陈琦的母亲是一名有着三十三年教龄的小学教师,曾经先后七次获得‘市年度最佳教师’的称号,真正算得上是桃李满天下。 而今朝呢,他的养母,中元帝国皇后颜氏,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陈伽罗此人专心朝政,内宫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他从来不会将心思花费在管理后宫上面。 偌大的一座皇宫,数十位嫔妃,数百位女官,还有近万人的使婢杂役,都被颜皇后治理的井井有条的,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出过半点差池。 在陈琦看来,颜皇后的管理能力,一点都不逊色于前世那些世界五百强里的女高管们。 只能说颜皇后是生错了时代,但凡是身在后世,颜皇后最次也得是个女首富。 所以,陈琦非常认同前世伟人的那句话,‘妇女能顶半边天’。 因此,陈琦在和蓉丫头确定恋爱关系以后,曾经畅聊过一次。陈琦问蓉丫头以后想干什么,是做一个专心相夫教子的贤内助呢,还是想要自己出头,做出一番事业。 而蓉丫头给陈琦的答复也很简单,她说她的梦想就是当一位女宰相。 陈琦在听到蓉丫头的回答后,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相反,他亲自教蓉丫头学习各种知识,亲自教蓉丫头如何处理政务,亲自教蓉丫头如何治理地方。 而且,很多时候,陈琦都会分出一些适合女士做的公务给蓉丫头,让蓉丫头去练手。 比方说之前的开粥棚舍粥,又比方说前段时间的关闭青楼妓院,收拢妓女,改造妓女什么的。 在这个过程中,陈琦也收到过不少人送来的信,字里行间里都在说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卑高已陈,贵贱位矣’的鬼话。 反正就是看不上女人抛头露面的外出做事儿。 陈琦对于那些人的态度也是很简单,反馈也是很直接,就是简单的一个字——‘滚’! 打那之后,也就没有不开眼的,来陈琦面前找晦气了。 言归正传! 就在陈琦和蓉丫头你侬我侬的时候,陈琦的门外传来了秦伯有些急切的声音。 秦伯:“少爷,回事儿。” 陈琦闻言,轻咳一声:“说!” 秦伯:“夏奕大人派人送来消息,说丰都河地字三十九号段发生水溢。” “在百里无风的情况下,突然卷起三尺多高的巨浪,险些就将三十九号段的大坝冲垮。” “如今,夏奕大人已经亲自带人负土前去补堤了。” “请示您如何给夏奕大人回话。” 陈琦拍了拍蓉丫头的翘臀,蓉丫头红着脸起身,走到了陈琦身后站定。 陈琦起身,亲自打开屋门,看着正站在门外的秦奕和一名风尘仆仆的差役。 他并没有邀请二人进屋,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那巨浪出现了几波?冲出大坝的水有多少?可曾越过副坝,淹没农田?” 秦奕横撤一步,将身后的那名差役让了出来。 这倒不是秦奕不仗义,而是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是问他的,他多嘴只能让人觉得他没有规矩。 那名差役平复了一下心绪,开口道:“回大人。那巨浪一共出现了四波,时间相差不过十息。分属四个完全不同的地方,最长距离应该在五里之内。” “据夏奕大人判断,四次加在一起,冲出大坝的水约摸在万钟左右。其中,有一部分水越过了大坝,淹没了一些距离大坝较近的农田。” “总数加在一起,约摸在百亩左右。” 陈琦颔首,他大概猜出造成这些巨浪的缘由了。 不过,出于谨慎考虑,陈琦还是准备亲自去现场看一看。 就在陈琦想要回身去拿衣服的时候,蓉丫头已经拿着一件大氅站在了他的身后。 蓉丫头将大氅给陈琦披上,亲手将系带扎好。 蓉丫头:“去吧。你不亲自去看一下,是不会安心的。” “不过,要注意安全。” 陈琦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去睡觉吧。不用等我了。乖” 陈琦说完,附身在蓉丫头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喊上秦奕和那名差役,向着府外走去。 蓉丫头看着陈琦离去的背影,眼中没有半分忧虑,反倒满是温柔。 蓉丫头可不是那些整天想着男人陪的深闺怨妇。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身负重任,不可能整天和她腻歪在一起,搞那些个儿女情长的事情。 就算她不能给予自己男人足够的帮助,她也坚决不允许自己成为自己男人的拖累。 直到陈琦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蓉丫头这才转身走回到了桌案边。坐到陈琦刚才坐着的椅子上,认真的翻阅着公文。 蓉丫头并没有直接在公文上做批注,而是裁了一些纸条,在纸条上写了批注后,塞进了公文里。 …………………………………………………………………… 陈琦骑着雪隐驹,在差役的带领下,向着丰都河赶去。 约摸两刻钟后,快马加鞭的陈琦三人。终于到了标记为地字三十九号段的丰都河大堤。 第182章 泄洪成功 陈琦在夏奕的引导下,仔细的查看着那些险些溃堤的区域。 陈琦:“夏大人,安排在地字三十九号段的巡河员还在吗?” 夏奕点头:“回大人,在的。” 陈琦:“让人带他们过来,我有事儿要问他们。” “诺”夏奕应了一声,转身让自己的副手去叫地字三十九号巡河员。 陈琦没有管夏奕,看向一旁的卫兵:“火把给我。” 卫兵将火把递给陈琦,陈琦拿着火把,走到河堤边上,仔细的查看着河水的水位,发现水位已经降到红线上下了。 陈琦眼睛微眯,大概其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陈琦站起身,将火把还给卫兵。走回到夏奕旁边,就看到夏奕身旁,多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这男子满身污泥,鼻青脸肿的,好生狼狈。 陈琦眼眸微眯,疑惑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儿?谁打你了?” 男子慌张的摇了摇头,有些尴尬的说道:“大人误会了。我这不是被打的,是摔的。” 陈琦更是不解了,摔是什么鬼? 此刻,陈琦的好奇心大过了对水患的探究之心。 那男子看到陈琦满是狐疑的眼神,知道不能隐瞒了,这才尴尬的挠挠头,说出了他的遭遇。 这名男子就是这地字三十九号段的巡河员,负责查看河道的水位情况,并定时上报。 今天,丰都河的水位已经接近三级警戒线了,决堤似乎迫在眉睫了。所以,这个巡河员晚上连觉都没敢睡。 每过一刻钟,他就会去河堤边,查看一下水位的情况。一旦水位越过了三级警戒线,他就会点燃烽火,告知巡河官。 结果,在他今晚第四次去查看水位情况的时候,就听到了河对岸隐约传来了打雷的声音。 巡河员以为今天晚上会有雷阵雨,便想着起身去窝棚里拿一件蓑衣和斗笠穿上,免得淋雨着凉。 然后,就在巡河员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在火把光的照耀下,他亲眼看到了那足有三尺高的巨浪,向着他拍来。 那巨浪宽约摸有三丈,巡河员根本没有机会逃跑躲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那巨浪给掀翻,顺着水流滚到了河堤下。 两丈多高的河堤,上面还都覆盖了一层青石板。他下滚的过程中,可遭了罪了。 撞的鼻青脸肿的。 陈琦听完巡河员的话,险些笑出声来。怎么说呢,只能说他太倒霉了。丰都河这么长的距离,怎么偏偏就被你给赶上了呢。 陈琦强忍笑意,伸手拍了拍巡河员的肩膀:“好啦。看在你恪尽职守的份儿上,本官有赏。” “等丰都河水情危机解除后,去找你们夏大人要。” 巡河员听说自己有赏钱拿,原本苦逼的脸,瞬间就挂上了笑容。 巡河员:“谢谢,谢谢。谢谢主司大人,谢谢河曹大人。” 陈琦摆手,示意护卫将巡河员带下去。 陈琦:“夏大人没有查看吗?丰都河的水位降低了。” 夏奕闻言,赶紧从一旁的卫兵手里夺过火把,也不管满地的污泥,趴在河堤上,探出头,查看起水位来了。 当见到水位已经降到了红线以下,夏奕差点没兴奋的蹦起来。 夏奕:“哈哈,哈哈哈。水位降了,水位降了。” “丰都河的水情危机解除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刻,夏奕看上去哪里还像是一个正六品下的官员。胸前湿漉漉的淤泥,歪掉的官帽和那完全不顾形象的大笑。 像极了一个恶作剧成功的熊孩子。 陈琦轻咳一声,打断了夏奕的兴奋。 陈琦:“如果刚才那个巡河员说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南楚那边的河堤被冲垮了。” “那个雷声,应该就是河堤溃坝时发出来的。” 陈琦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下游吴州府,台州府辖区内的河堤溃坝了。” 陈琦扭头,看向满脸笑容的夏奕:“夏大人,立刻派人,沿着河堤往下看。看看我们中元帝国这边是否有决堤的缺口。” “如果有的话,立刻红隼传书,我们派兵前去支援。” 夏奕抱拳道:“诺,下官这就去办。” 在夏奕的招呼下,除了几个卫兵留在坝上保护陈琦的安全外,其余众人都跟着夏奕下坝出了正事儿去了。 陈琦和秦奕两个人,沿着大坝走了一会儿。秦奕看了一下,确认没有人能听到他的话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秦奕:“少主,这是?” 陈琦点头:“嗯。应该是。” 秦奕长舒一口气:“那么,巡河员听到的那个雷声,也就是……” 陈琦点头,遥望着丰都河对岸那星星点点的火光,陈琦双手合十的冲着丰都河对岸微微躬了躬身。 秦奕见状,有样学样的双手合十,冲着对岸微微躬身,算是行了一礼。 陈琦起身后,脸上的神色再一次变得刚毅起来。 陈琦:“秦伯,明天起,你亲自去,盯着难民区的建造。” “我不管你们花多少钱,用多少人。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必须在五天内建成。” 秦奕冲着陈琦抱拳:“诺,定不辱命。” 陈琦点点头,又扭头看了一眼河对岸,带着秦奕,走下了大坝。 陈琦走到夏奕面前,小声的又嘱咐了夏奕几句,夏奕点头应是后,陈琦向众人告别,骑上雪隐驹,和秦奕一起,赶回了丰都城。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是陈琦一贯的处事作风。他极少会参与到非专业的事情中,去替专业的人做决策。 即便是他有着碾压一个时代的文化储备,他也不认为自己一定就比那些浸淫此道几十年的老鸟们强多少。 他偶尔的会根据前世的记忆,给予那些专业人士一些提点。潜移默化的引导他们,向着更高,更深的方向,研究和发展。 铸造坊的欧铁,酿造坊的杜康,医科区的牧元等等等等。兰园里的那些奇人异士,多多少少的都受到过陈琦的提点。 并且在受到陈琦的提点后,他们的研究都有了明显的进步。 不过,陈琦从未因此就洋洋自得过。 第183章 怀美入睡 夜半子时,陈琦骑着马,回到了主司府。 陈琦将雪隐驹交给马倌后,和秦奕一同走进了二进院。陈琦原本想着直接回后宅休息的,结果发现二堂的灯还亮着,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 推开了二堂的门,陈琦就发现了趴在案桌上睡着了的蓉丫头。 秦奕见状,识趣的退了出去。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走上前去,在蓉丫头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蓉丫头感受到了额头上的温度,缓缓的睁开睡眼,就看到了陈琦挂着温暖微笑的脸庞。 蓉丫头抬起双手,环抱住陈琦的脖子,努力的在陈琦怀里蹭了蹭,像极了一只可爱又温顺的小猫咪。 陈琦伸手,将蓉丫头抱了起来,走出二堂的门,向着后宅走去。 一名小厮满脸姨母笑的小跑着走进二堂,将屋中的灯火熄灭,确认没有任何隐患后,走出二堂,关上了二堂的屋门。 或许是陈琦的怀抱太过于温暖了吧,蓉丫头竟然就那么在陈琦的怀抱里,甜甜的睡着了。 陈琦原本想要将蓉丫头送回她自己的屋子的,但是又担心动作太大,将蓉丫头惊醒了,蓉丫头再没了困头的就麻烦了。 索性就抱着蓉丫头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将蓉丫头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两个人,就这么和衣而眠,没有情欲,干净的仿佛是那无脑的纯爱小说似的。 陈琦从未在情欲问题上,和蓉丫头有过逾越之举。陈琦不想让自己因为一时冲动,就给蓉丫头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陈琦知道,不管自己是多么的不愿意,他都改变不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他的婚姻,很大可能性会成为一场政治联姻。 在这个时代,自己这个身份,想要如同前世那般,找一个志同道合,心意相通的人,去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和自己心爱的人喜结连理。 几乎可以说是痴心妄想的。 这不是陈琦敢不敢,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他那个皇帝老子绝对不会允许的。 要知道,在皇权社会里,王爷的王妃和公主的驸马,都是带有强烈政治意义的,不是谁都能做的。 联姻,这个被现代社会视作封建余孽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是建立两个家族,两个国家合作的最优选择。 尤其是与皇室联姻,更是与皇家关系远近的标志。 不管你是六部九卿,还是三公贵族,你的孩子都娶不上一个公主,嫁不了一个王爷,你怎么有脸说你和皇帝关系铁的? 你去看看柳毅,他凭什么敢直接怼陈伽罗?凭什么敢在陈伽罗面前直抒胸臆,不必考虑后果?凭什么他的儿子都敢和陈伽罗面对面坐着,指出陈伽罗的缺失? 不就是因为他柳家和皇室陈家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吗? 从上一辈来讲,陈伽罗的亲妈是柳毅夫人的姑姑,陈伽罗和柳毅夫人是表姐弟。 从这一辈来讲,陈伽罗和柳毅是连襟,哥俩取了一对儿姐妹花。 从下一辈来讲,太子陈环娶的太子妃,是柳毅唯一的女儿,是柳家的掌上明珠。 未来,如果太子陈环继位,那柳毅就是当朝国丈。 陈伽罗和柳毅之间的这种关系,加上柳毅和陈伽罗之间的个人交情。可以肯定,只要柳家不造反,那荣华富贵,封侯拜相都不会少了柳家的。 所以,联姻在很多时候,远比那些干巴巴的政治同盟要保险的多。 当然,这一切也是会有例外的。 不排除在一些特殊的情境下,某些政治人物会为了迷惑对手,让对手放松戒备;从而采用一些联姻手段,让拿自己的女儿的幸福,甚至生命,当做工具。 不排除某些政治人物会打着所谓国家大义的旗帜,将女人作为联姻的工具,用女人的裤腰带去换取所谓的和平。 而这种行为在古代,还有一个专有的名词,叫做‘和亲’。 扯远了!(今天去昭君博物院参观有感而发) 言归正传。 陈琦如果只是一个在皇宫里长大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皇子。而且未来也不会承袭去四境王爵,只是当一个混吃等死的逍遥王爷。 那么他的婚姻,或许可以由自己决定。 毕竟,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混吃等死的王爷,在政治方面的价值约等于零。 就算你想和别人联姻,别人还嫌你晦气呢。 万一因为联姻,招来皇帝或者储君的猜忌,再给自己和家族带来一些麻烦,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可是陈琦呢? 陈琦的母亲确实死的早,亲爹也确实不怎么待见他。但是,人家有个好养母呢呀。 陈琦的养母是皇后娘娘,将他从小带大的哥哥是当朝太子。就陈琦和这二位的关系来判断,陈琦在政治方面的价值就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兄弟姐妹了。 再加上陈琦现在已经展现出来的才华,在所有的皇子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只要陈琦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四境亲王,绝对有他一席之地。 按照常理来讲,陈琦这样出色的皇子,一般来说是很被储君忌惮的。可是偏偏这个一般在陈琦这里不适用。 就陈琦和陈环现在的兄弟感情,谁敢打陈环储君之位的主意,陈琦第一个就不答应。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陈琦未来的地位,一定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 所以,这样一个人的王妃,在政治方面的价值,是绝对不可估量的。 陈琦和蓉丫头都知道,就蓉丫头的身世,给陈琦当侧妃都悬,更别说当正妃了。 但是,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将这个事情说破。 对于蓉丫头来说,她压根不在乎什么位份不位份的,只要能陪在陈琦身边,她一辈子有名无份都无所谓。 她就是一介孤女,从小被人当做礼物,养在外宅中,等到年纪合适了,就送去给达官贵人当做玩物。 这辈子,她能够找到一个和她真心相爱的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从来不会去奢求那些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东西。 至于陈琦,那就更简单了。 按照陈琦霸道的性格,就算是他那个皇帝老子反对,蓉丫头他陈琦也是一定要娶,耶稣也改变不了。 第184章 丰都驿农政 次日清晨,当天空中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屋里的时候。 陈琦被怀里蠕动着的小奶猫给闹醒了。 陈琦睁开眼,就看到了蓉丫头那如秋水般的双眸,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 二人双眸对视,彼此之间并没有因为睡在一起而尴尬,反倒是因为彼此的存在,让二人有个一种无比心安的感觉。 这也是陈琦修习武道以来,第一次没有早早起床练早功。 在此之前,陈琦就算是在赶路途中,也会在太阳未升起之时,早早的起床,练早功。 也正是因为陈琦一如既往的坚持不懈,才有了他今日傲人的武道修为。 当然,这一切,都被一个温柔乡给打败了。 陈琦突然想起了白居易《长恨歌》里的那句诗。 微笑着伸出双手,将蓉丫头搂进怀里,口中呢喃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蓉丫头听到陈琦口中呢喃的诗句,脸蛋腾的一下就红了,将脑袋埋到陈琦的怀里,像是要找一个树洞藏起来似的。 陈琦见蓉丫头的可爱模样,哪里还能忍得住,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蓉丫头听到陈琦的笑声,恼羞成怒之下,直接伸手抓向了陈琦手臂内侧的软肉。 等蓉丫头在抓到陈琦手臂内侧的软肉后,改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一小块软肉,直接就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然后,陈琦就乐极生悲了。 没错,陈琦的武道修为确实不低。 没错,陈琦确实是天生神力。 没错,陈琦的抗击打能力确实很强。 但是,那有屁用呢? 陈琦手臂内侧的软肉,就如同阿克琉斯之踵似的,是陈琦仅有的几个弱点。 况且,就算你陈琦武道修为高,敢对蓉丫头动手吗? 就算你天生神力,你敢将蓉丫头的手掌推开吗? 所以,千言万语归结成为两个字——活该! 陈琦无奈之下,只好忍着疼,狠狠的吻上了蓉丫头的樱唇。那霸道而又猛烈的吻,三下五除二就将蓉丫头给吻的没有了还手之力。 感受着蓉丫头渐渐增多的回应,陈琦感觉身体内有一股火苗在升腾,让他的手开始有些手足无措,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攻占蓉丫头身上的一些地方。 猛然间,陈琦的像是被浇了一桶凉水般的,瞬间清醒。双手轻轻推开蓉丫头,结束了这如狂风暴雨般的吻。 陈琦顺势将蓉丫头拥入怀中,闻着蓉丫头那沁人心脾的体香,感受着蓉丫头那温润软糯的娇躯。 此刻的陈琦,真正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冷静下来的蓉丫头,还在为自己刚才那有些失控的回应而感到羞耻。突然被陈琦重重的抱在怀里,那样子仿佛是想要将她融入体内似的。 蓉丫头哪里还能不明白陈琦在想什么,在顾虑什么。 伸出双手,紧紧的搂住了陈琦的腰,用自己微弱的力气,来回应陈琦那热烈的爱意。 两个人又在床上腻歪了小半个时辰,这才不情不愿的选择了起床洗漱。 蓉丫头将自己的外衣穿上,走到陈琦身边,轻轻的在陈琦嘴上吻了一下,轻声细语的说道:“我回自己屋换衣服洗漱去了。” “你一定要吃过早饭,再去忙公务,好吗?” 陈琦幸福的点点头:“遵命!” 蓉丫头走出屋,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凉亭 陈琦正坐在凉亭中,吃着后厨送来的早点。凉亭外,一名身穿河曹官服的中年人,正拿着一张纸,读着上面的内容。 中年人:“……今年第一季度,我们共发放畜力五万八千九百头,其中耕牛两万三千一百头,骡马两万一千九包三十头,马骡八千九百三十头,毛驴四千九百四十头。” “现在,我们丰都驿畜力社还存有牲畜六万余头,都是从北魏和西夏购买回来的牧畜。” “我们正在抓紧时间,将他们驯化成为可以用于农作的畜力。” 陈琦听到中年人念得数字,快速的在心里核算了一下,大概其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陈琦满意的点点头,并没有打断中年人的汇报。 中年人接着说道:“我们今年第一季度,共发放曲辕犁五万架,曲辕犁头九万三千九百八十一个。” “按照殿下的意见,为了防止曲辕犁外泄到南楚帝国。我们将所有的曲辕犁和曲辕犁头都做了详细的登记,并且告知了农户曲辕犁和曲辕犁头的重要性和资敌的危险性。” “农户们对此都表示了理解,而且当地的里正和地保也表示,他们会每隔几天,就去各家巡查一下,确保曲辕犁头和曲辕犁没有失窃。” 陈琦点点头:“嗯。可以。” “你们在做事的时候,要学会有技巧的交流,不要硬邦邦的拿话堵人。老百姓们本身就怕官,你们再冷上一张脸,老百姓们就更害怕了。” “你们这些当官的,和老百姓有了隔阂,你们在想做什么事儿,推行什么政策,不就是痴心妄想了吗?” 中年人乖巧的点点头:“下官知道了,下官回去后,会叮嘱坊内属吏的。” 陈琦颔首:“好,继续吧。” 中年人:“是。” “由于曲辕犁的发放,百姓们在种田的过程中,节省了大量的劳动力。于是有一些劳动力富余的家庭,便选择了在农闲时进行垦荒。” “目前收到的各郡县传回来的消息,今年第一季度,我丰都驿共垦荒七十余万亩,平均每架曲辕犁垦荒十四亩左右。” 陈琦点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告诉各郡县长官,农民们自主开辟的荒地,不要急着赎买收归公有。” “农民们开垦的荒地,我们可以给予他们五年的免税,五年以后再按照市价将这些荒地进行赎买,或者是十年以后再对土地进行二次分配的时候,再行赎买。” “这个度,你们自己掌握。反正我就一个要求,不能伤了农民们积极垦荒的心。” 第185章 夏奕归来 中年人点头:“是,属下明白。” “继续!”陈琦说完,继续吃着他的早餐。 中年人也毫不在意,接着念道:“最后就是,殿下您派人去找的那种一年三熟的稻米,我们的人已经在安南王国境内找到了。” “不过,据他们传回来的消息,那些稻米种子似乎离开了安南国,就很难长成型。” “南楚帝国之前就派人去安南购买过那种稻米种子,结果等他们回到南楚帝国耕种后,才发现,那些种子的产量,连我们中元帝国良种产量的三成都不到。” “后来,南楚帝国实在是觉得不划算,这才放弃了从安南购买稻米种子的打算。” “所以,他们想让我问一下大人,那些稻米种子咱们还买吗?” 陈琦微笑着点头:“当然,告诉他们,最少一百斤,多了不限制。” “实在不行,我买回来熬粥喝。” 中年人听到陈琦的话,讪笑着摇摇头,他知道这是陈琦的玩笑话。 不过,既然陈琦让买了,他们就没有理由推辞。 食君之禄,分君之事。这是他们的工作,理应如此。 中年人:“好,下官一会儿就传信给他们。” “按照他们的脚程,如果购买稻种顺利的话,应该再有一个多月,他们就能回到丰都驿了。” 陈琦将口中的食物咽下,缓缓的点头道:“嗯。可以。” “稻种回来后,派人将稻种送到兰园农科区,交给农家的那几位大师。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中年人点头:“是。下官记下了。” 陈琦用清茶漱了漱口,终于结束了早饭:“说说吧,丰都驿境内的矿藏探查的如何了?” 中年人:“回大人,到目前位置。我们的地质勘探队在丰都驿辖区内,共寻到铁矿两座,石炭矿两座,石墨矿一座,石灰矿三座,黏土矿一座,白土(高岭土)矿四座。” “暂时没有发现铜矿和金银矿。” 陈琦点点头,对于地质勘探队目前的收获还是很满意的。 陈琦:“不错,传信给地质勘探队,他们的表现我很满意。” “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必有重赏。” 中年人:“是。下官代地质勘探队同僚,谢大人赏。” “嗯!”陈琦接着说道:“一定要将矿眼的位置在地图上标记清楚了。” “等到水患过去,我们就要在那些矿山附近建立开采和冶炼工厂了。” “到时候你们可千万别给我抓瞎。” 中年人抱拳躬身:“是,属下定不辱命。” 陈琦起身,走到中年人身边,将中年人扶了起来。 陈琦:“您农曹坊的活儿挺多的,怎么样?人够不够用?” 中年人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殿下,咱丰都的状况咱彼此心里都有数。我这里缺人,您那里也不富余啊。” “没事儿的,我们多做一些也就是了。” 陈琦颔首:“我信得过你们。” “不过,再有一个来月,那些中元城送来的官学生们,也就能出师了。到时候,会给你们补人的。” 中年人满意的点点头:“那敢情好,下官就等着他们来了。” 正事儿说完,中年人和陈琦又闲聊了几分钟,告辞后,小跑着就出府办差去了。 陈琦看着中年人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换了一身新衣服的蓉丫头,款款的走到了陈琦身后,伸手就将陈琦的腰身给抱住了。 陈琦早就听到了蓉丫头的脚步声,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热和柔软,原本还有些复杂的心,瞬间就变得宁静下来了。 蓉丫头:“琦哥儿,吃过早饭了吗?” 陈琦转身,将蓉丫头抱进怀里:“嗯。吃过了。” “你快去吃吧。趁热。” 蓉丫头点头,拉着陈琦的手,走回到凉亭中。 二人面对面坐下,蓉丫头给陈琦倒了一盏茶,拿出一副崭新的碗筷,自顾自的吃起早餐来了。 陈琦端起茶盏,小口抿着清茶。微笑看着蓉丫头吃饭,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 就在陈琦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的时候,夏奕在两名小厮的搀扶下,走进了二进院。 陈琦听到脚步声,赶紧起身迎接。 夏奕走到陈琦面前,抱拳道:“夏奕见过大人。” 陈琦伸手,将准备躬身的夏奕扶了起来:“夏大人免礼。” 夏奕像是没有看到在吃早点的蓉丫头似的,言语平静的说道:“启禀大人。通过我们的调查,四府一驿辖区内的丰都河河堤都完好无损。可以确认,此次丰都河水患的决堤口,并不在我们中元帝国境内。” 陈琦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既然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说,我们的水患危机可以解除了?” 夏奕点头:“那是自然。” “我在刚才离开的时候,亲自去检查了水位情况。” “在我走的时候,我们这一侧的丰都河水位已经降到了黄色水位线以下,可以说,丰都河的水患危机已经解决了。” “河堤一旦决口,就意味着过剩的水量有了一个宣泄口,那么只要不是连续多天的暴雨或者大暴雨,水位是绝对不可能再上升的。” “当然,如果南楚帝国真的不惜一切代价,将缺口给添堵了。然后这样的梅雨季再坚持上一个来月,或许我们真会有水患危机。” 陈琦明白了夏奕的意思,伸手在夏奕那满是老茧的手上拍了拍,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陈琦:“这段时间,有劳夏大人了。” 夏奕苦笑着摇摇头:“分内之事,安敢道劳。” “接下来这几天,就让河曹坊的众同僚再监视个一两天,一两天内确定水位没有增长,那就可以让他们分批次的休息,只需要留几个人盯着水位线即可。” “老夫也确实有些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希望大人能给我两天的假期,让我睡个好觉。” 陈琦点头,伸手握住了夏奕那沾满泥垢的手:“好。本官准了。” 陈琦看向夏奕身后的小厮:“去,将我的轿子抬过来,把夏大人抬着送回家去。” 小厮:“诺!” 第186章 十年前的疫病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五日后,陈琦坐在二堂的主位之上,下首位坐着一名发须花白的老者,老者气宇轩昂,仪态不凡,一点也看不出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老态。 老者不是旁人,正是原平南军先锋大将潘方;也是此次应对丰都河水患前线指挥部的指挥使。 潘方的下首位,坐着四名武官,是四府派来协助潘方调度军队的守备府副将。 潘方微笑着冲陈琦抱拳道:“殿下,此番天佑我中元帝国,没有将水患降到我中元帝国百姓身上。实在是万幸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这个前线指挥部,是不是就可以撤销了呀?各州府的守备军,是不是也可以尽快返回辖区了。” “毕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四万人马,人吃马嚼,每天都在花钱的。”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老将军莫急,水患危机虽然没有了,但是难民危机还在啊。” 潘方有点疑惑:“难民?” “此次的决堤口不是在南楚帝国吗?难民也是南楚帝国的难民吧。那和我们中元帝国有什么关系?”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老将军,您莫不是忘了十年前的那场疫病灾难?” 潘方摇摇头,十年前,那也太长时间了,他哪里能记得住啊。 陈琦无奈的笑了笑:“十年前,同样是梅雨季,丰都河水位疯涨,南楚帝国临江段河堤溃坝决堤,导致下游区域近百万南楚百姓受灾。” “南楚帝国无粮赈灾,只得放任那些灾民自求生路。” “一时间,南楚官家的渡船,民间的渔船,甚至小的舢板,都成了难民们寻求活路的工具。” “而他们寻求活路的地方也很明确,那就是只有一江之隔,被誉为中元粮仓的四府一驿。” “不计其数的难民们强行突破了中元帝国官兵的封锁,进入中元帝国讨一口饭吃。” “伴随着这些难民而来的,就是那可怕的瘟疫。” “一时间,四府一驿辖区内瘟疫快速蔓延,一旬(十天)之后,瘟疫突破了四府一驿的屏障,传入了内陆的其他州府。” “那场疫病,中元帝国百姓染疫人数超过八百万,死亡人数超过了四十万。而死者之中,就有原台州府刺史刘永舟,原南境巡察使赵岩,原徽州府刺史罗宇和现任吴州府刺史张良大人的胞弟张善。” 陈琦起身,长叹一声道:“说句实话,相比于在南楚帝国一侧决堤,我更希望的是能够在丰都驿辖区内决堤。” “不为别的,最起码我们能让我们的百姓们吃好喝好,不让他们因为受灾而变成流民。” “最起码,我们能够掌控好我们的百姓,不让他们向外跑,将灾难带给别人。” “不瞒诸位,我丰都驿沿河的百姓都迁到丰都驿北边地势较高的地方了。我们已经准备好,在丰都驿这一侧泄洪了。”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一切还是晚了。” 陈琦看向在坐的五位武将道:“其实,现在才是进入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我们现在必须要考虑,如何防范南楚难民进入到我们中元帝国。沿河数千里,我们不可能将所有的河道都封锁。” “一来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二来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钱和粮。” 还没等潘方等人说话,就听到屋外传来了说话声:“殿下所言甚是,有千年做贼的人,没有千年防贼的人。” “十年前的事情已经证明了,封锁江面是解决不了难民入侵的问题的。我们必须要考虑另一种,更加合适的方法。” 陈琦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的神色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振奋,他当然知道说话之人是谁了。 一名青衣汉子一马当先的从屋外走了进来,冲着陈琦一抱拳道:“湘江府刺史彭越见过殿下。” 没错,刚才说话之人正是湘江府刺史彭越,而紧跟在彭越身后进来的,正是其他三府刺史那有些风尘仆仆的身影。 三人走进屋,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参见殿下。” 陈琦微笑着走上前,将四人托起:“四位大人免礼,请入座详谈。” 四人也不废话,走到座位上坐下,原来的四名守备军副将在看到来人的第一瞬间就站了起来,等到四位刺史大人落座后,他们四人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陈琦:“我原本是想要请四位刺史大人过府详谈的,又担心耽误了诸位的公务,这才传信给你们,告知你们一声。” “没想到,诸位这么卖我陈琦面子,大老远的还亲自赶来了。” 陈琦冲着四人抱拳躬身道:“陈琦谢过诸位大人了。” 四位刺史大人起身,冲着陈琦抱拳回礼,眼中隐隐有些悸动。他们为官数十载,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有亲和力的皇室中人。 陈琦双手下压,让四位刺史大人坐下,这才接着说道:“四位大人都是通晓政务之人,前面的那些介绍我就不废话了。” “现在,我们就商量一下,如何解决南楚帝国有可能带来的难民危机。” “具我目前收到的情报信息来看,就南楚帝国近几年的产粮情况和存粮情况,他们是没有足够的粮食用于赈灾的。” “况且,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对于我们来说是灾难,对于南楚帝国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 “即便是‘神谕之战’时期,南楚帝国通过数十年的鏖战,也没对中元帝国造成那么大的人员损伤。” “所以,难保南楚帝国不会借助此次水灾,依样画葫芦的将十年前的方法再来一次。” “而且,按照他们一贯的作风来看,他们也一定还是会采用十年前的那种方法,将危机转嫁给我们。” “因此,我可以肯定,南楚帝国朝廷就算有粮食,也不会用于赈灾的。” “这种事情是避无可避的,我们必须要想到解决方法。” 在座所有人都沉默了,脑海中一想到那数十万,上百万的难民乌泱泱的往中元帝国来的场景,他们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第187章 劝说四府刺史 湘江府刺史彭越眼眸微眯,面色狠厉的说道:“殿下,你说咱们能……” 陈琦都没等彭越说完,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这家伙,还真不愧是军旅出身,杀伐之气一点也不比陈琦少啊。 陈琦:“彭公切莫妄言,小心有人参你。” 彭越耸耸肩,脸上满是无奈。他当然知道他刚才的话说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下杀手,那不是明摆着给那些御史言官们递刀么。 台州府刺史贺敏道:“殿下,我们可不可以买粮给南楚人,让南楚人自己赈灾安民?” 陈琦摇头:“不行。” “首先,中元帝国有明令,是不允许,卖粮食给南楚人的。不管任何人,一旦卖粮食给南楚人,那就等同于资敌,罪同谋反。” “当然,我们可以向朝廷请旨卖粮。但是,就算是八百里加急,来回也得近十天时间,再加上朝堂上一通扯皮,斗嘴;等到内阁决议,圣旨下发,我们再接旨办事儿?呵呵,黄花菜都凉了。” “另外,就算是我抗旨不遵,卖粮给南楚帝国,你们就能确定南楚帝国朝廷会将这些粮食用于赈灾吗?” “我刚才已经说了,南楚帝国他们在十年前已经得过一次利了。相比于拿钱买粮赈灾,用船将难民送到中元帝国,不是性价比更高的选择吗?” “我担心,到时候我们卖给南楚帝国的粮食,都会被南楚朝廷收入公库,作为军粮储备起来,等待日后与中元帝国开战时使用。” “而且,以南楚帝国皇室和朝廷那不要脸的劲头,他们很有可能会拿灾民作为武器,威胁我们卖给他们更多东西。” “等到我们一旦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就会将那些灾民送到中元帝国来,给中元帝国带来新的一场灾难。” “所以,卖粮,是绝对不可行的。” 贺敏等人对视一眼,缓缓的点头,算是同意了陈琦的意见。 伴随着陈琦的话音落下,整个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脸上都愁云惨淡的,实在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陈琦深呼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开口道:“我倒是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办法,想要请诸位帮忙参谋一下。” 几人闻言,纷纷抬起头,用满是希冀的眼神看着陈琦。 陈琦见状,微笑着开口道:“是这样。” “我丰都驿,本就是元楚贸易关口,元楚之间的人员往来,已经算是一种常态了。” “我想要将关口打开,允许南楚难民通过正常通道,来中元帝国求生。” “我们只需要通过正常的引导,将让那些难民乖乖的在我们规定的区域里待着,我们给予他们食物,找医士帮他们看病。” “等到确定他们无病无灾了,允许他们在丰都驿境内找一些活儿干,然后以工代赈的给予他们一条活路。” “等到半年或者一年后,再将他们送回去。” “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将此次难民潮带来的灾害降到最低。” “到时候,就算是有疫病发生,那也仅仅局限于我丰都驿一境范围之内,不至于让那些难民脱离我们的掌控。” “到时候,封锁丰都驿全境,要远比封锁丰都河沿岸要简单的多吧。” “诸位觉得呢?”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陈琦完全是不顾自己安危的,将所有危险都留在了自己的辖区之内,他们四府完全被摘了出去。 需要他们做的,就是单纯的将丰都驿封锁起来,不让任何一个人离开丰都驿。 这对他们四府来说,简直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不考虑人情世故,只考虑利益得失的基础上的。 吴州府刺史张良轻叹一声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殿下这里可就成了重灾区。一旦那些难民失控,首当其冲的就是殿下您本人。” “这……” 陈琦无奈的耸耸肩:“那倒无所谓,如果他们胆敢乱来,我和丰都驿护卫军就有理由对他们进行镇压,甚至是大开杀戒……” “那个时候,《五国律》也对我没有了任何约束力。” “这……”张良等人听到陈琦的话,又无话可说了。 没办法,陈琦的这个方案,除了丰都驿,其他四府还真就无能为力。 一来,他们的辖区内,并不具备丰都驿这样的通航功能,也没有现成的码头可以供船只停泊。 而且,整个丰都河,只有丰都驿段,水下暗流和暗涌较少,非军用楼船可以正常通行。 其他州府段的水下暗流,暗涌,暗礁太多了,一般的民用船只只要陷入,一时半刻就会倾覆。 否则,四府辖区内,但凡有适合建立通商口岸的地方,他们早就向朝廷申请开埠了。还能将那白花花的银子留给丰都驿一家独享? 二来,想要不让难民乱跑,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他们圈禁在一个区域里,尽量少让难民走动。 这样一来,其他四府就算是有意将那些难民接到他们的辖区内看管起来,他们也是做不到的了。 万一在路上那些难民们抽空逃跑了,甚至是一哄而散了,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三来,陈琦的身份摆在那呢。你别管人家和他皇帝老爹的关系好不好吧,人家那皇子的身份还是实实在在的。 就算是丰都驿最后没有将难民问题解决,就算是丰都驿真的受到了疫病的影响,皇帝老子看在他儿子的份儿上,也不至于将他杀头不是? 但是如果将陈琦换成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身份,那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这种事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彼此看破不说破罢了。 在他们看来,这也是陈琦为什么敢两次将最危险的任务放在自己辖区内的原因。 陈琦见众人低着头,不说话,大概其也猜到了他们是怎么想的了。 状似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既然诸位没有反对意见,那么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 第188章 南楚来使 陈琦起身,郑重其事的对众人说道:“前线指挥部依然保留,任务就是封锁丰都驿全境,只许进不许出。” “但凡有人敢强闯出境,杀无赦。” 四位刺史大人和老将军潘方起身,冲着陈琦行了一个长揖礼:“殿下高义,我等感念于心。” 陈琦摆摆手,并没有将众人的恭维放在心上。 又商量了一下物资供应等问题后,众人也没心思闲聊。纷纷告辞后,回转自己的辖区去了。 等到众人离去,陈琦原本紧绷着的脸,这才放松下来。秦奕从屋外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一抹浅笑。 秦奕:“少爷,糊弄走了?” 陈琦点头:“嗯。这帮老狐狸,粘上毛比猴都精。” “如果不是我的这个年纪过于唬人,容易给人一种‘年幼少智’的错觉。恐怕他们早就怀疑我接收难民,是不是别有用心了。” 秦奕讪笑着摇摇头:“可是,这帮老狐狸,现在就是被你这个年轻的猎人玩于股掌之间咯。” 陈琦摇头:“非也。” “他们之所以这么选择,是因为他们无从选择。” “毕竟在接收难民的问题上,他们四府确实是力有不怠的。如果非要强行给自己加戏,很有可能最后玩儿脱了,导致害人害己。” 陈琦舒展了一下身体,扭头看向秦奕:“南楚帝国的特使来了吗?” 秦奕点头道:“来了,就在厢房等着呢。” 陈琦颔首,深呼吸一口气,正襟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叫他进来吧。” “诺”秦奕领命后,指挥着几名小厮将先前众人的茶盏带走,将座椅清理干净。这出去,叫南楚帝国特使去了。 两分钟后,南楚帝国特使在秦奕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见到陈琦没有起来迎接他,那脸色瞬间就变了。 南楚帝国特使:“吾乃南楚帝国特使,官居正四品。” “尔不过中元帝国一五品小官,安敢在本使面前如此托大?” 陈琦满不在乎的抬头,瞥了一眼这位傲慢的南楚特使,理都没理他,直接端起茶盏,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这可把南楚特使给气到了,抬手指着陈琦,那脸上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似的,变颜变色的。 结果,南楚特使还没来得及说话,指着陈琦的手指就被秦奕给掰断了。 南楚特使哪里能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处境,抱着自己的断指疼的在地上打滚,那样子,狼狈的像一条狗似的,哪里还有一点刚才的傲慢。 秦奕:“南楚特使,请你搞清楚了,你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人,再在这里说话。” “否则,容易丢了你的狗命。” 南楚特使强忍着疼痛,狼狈的爬起身,恶狠狠的来回扫视了两眼陈琦和秦奕。用近乎怒吼的语气说道:“本官乃是南楚特使,代表的是南楚帝国,南楚大帝。” “尔等竖子,安敢如此对我?” 陈琦起身,走到南楚特使身边,用满是不屑的眼神瞅了南楚特使一眼,用满是冷漠,没有一点温度的语气说道。 陈琦:“你如果是熊垚本尊亲至,我或许还真的需要向你行礼。” “否则,就算是熊焱燚那个蠢蛋在这,他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陈琦一边向屋外走,一边说道:“回去吧。换一个懂事的人来,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陈琦说完,就那么自顾自的走了。 南楚特使望着陈琦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毒。扭头看向秦奕,那怨毒的眼神更甚了。 南楚特使:“好,你们很好。区区一个五品小吏,也敢如此对帝国使者,你们够胆。” 南楚特使说完话,狼狈的走出屋外,一边走,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南楚那边的话。 秦奕像看傻子似的瞥了那南楚特使一眼,冷哼一声,扭头干着急的事情去了。 这一幕闹剧,并没有影响到陈琦和秦奕的心情。两个人也完全没有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虽说是两国交锋不斩来使,但是那也是建立在使者不可以挑衅的前提下的。 否则,作为使者的人在那里怼天怼地,骂东骂西,结果被骂的那一方甘之如饴的不将那使者斩了,那岂不是脸都不要了吗? 况且,出使这种工作,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也不是官职高,品阶高就能做的。 外交是一个非常专业的事情,说话,办事都要极有分寸。很多事情,很多时候,一句话说错,就有可能给两国带来不可逆的灾难。 再看看那个劳什子南楚特使,简直就是个啥也不懂的三青子。 出使之前不去了解你将面对的人是什么身份,单纯的想要以品阶压人,这不是找死么? 两国出使,正常情况下,迎接人员的品阶是需要高过使者的品阶的。 比方说,使者是正五品官,那么迎接的人员就应该是从四品,或者正四品的官员。 而且,在正常情况下,使者和迎接人员只需要行抱拳礼,表示彼此之间的地位平等,不需要行上下级的下官礼。 这是基本的外交礼仪。 但是,这并不是绝对的。 比方说,迎接的人员具有皇室成员的身份,使者只要没有皇室身份的,那么不管他是几品官,都需要向迎接者行臣属礼。而且具有皇室身份的迎接人员是不需要还礼的。 当然,如果使者也是皇室成员,那么迎接人员就必须是皇室成员了。而且,迎接人员的位阶还需要高出使者一头。 比方说,使者是郡王或者郡主,那么迎接人员就应该是亲王或者公主。如果使者是亲王或者公主,那么迎接人员就只能是储君,也就是太子。 至于太子出使的,古往今来没怎么出现过。 不过如果真的有太子出使的话,那么还真的就得皇帝亲自出城迎接了。 言归正传, 那个南楚特使在出使之前,连陈琦这个丰都驿主司的真实身份都没调查清楚。进来就以官阶压人,让陈琦先给他行礼,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神经病。 只能说陈琦和秦奕真的是好脾气,没直接弄死他。 第189章 御北关守将 ·项虎 次日清晨,刚刚练完早功的陈琦,睁开眼就看到了小跑而来的小厮。 还没等陈琦发文,那小厮就已经先开口了:“大人,码头刚刚传来消息,御北关守将项虎请求面见您。” 陈琦听到小厮的话,眼神挑了挑,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将他请到主司府来吧。” “另外告诉秦伯,让他出面接待一下。” “诺”小厮得令后,小跑着去传话了。 陈琦起身,回到屋中去洗漱了。 项虎,南楚三大王族之一,项氏家族之人。这个项虎是项氏一族新一代三杰之一,自幼熟读兵书,文韬武略在南楚同龄人中,是出类拔萃的。 五年前,年仅十九岁的项虎因为与暹罗交战有功,被熊垚破格提拔为御北关守将,官居正三品。 同时,项虎也成为了五国之内,最年轻的正三品官员。 项虎刚刚到任的时候,御北关几乎可以说就是一堆破烂。城池低洼,城墙倒塌,就连城内的房屋,都是七零八落的。 项虎到任后,用了仅仅三年时间,就将御北关从一堆破烂改建成了一座可以御敌数万的雄关。 去年,陈琦到任丰都驿后,积极的推进元楚之间的水上贸易通道建设。 项虎和陈琦来往书信近百封,谈论建设水上贸易通道的可行性,和通道建成后的一些管理办法。 最终达成了城中城贸易的办法。 所谓城中城贸易,就是指两国的商人可以不需要通关文牒的到对方指定的城池中进行贸易,除了禁止出口的物资交易外,官府无权干涉对方商人的正常贸易。 同时,两国商人只能在对方指定的城市中停留,不得脱离城市范围内,否则以间谍罪论处。 城中城贸易,其实有点类似于后世国与国之间免签停留的那个意思。目的就是为了加快来往人员的过境和贸易往来的速度。 这使得原本需要二到五天才能办完的通关手续,在御北关和丰都驿之间,只需要半盏茶(五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办完。 丰都驿和御北关之间的贸易往来,让南楚帝国可以更快的获得来自北魏帝国,西夏帝国和中元帝国的商品。 同时,南楚帝国的一些特产,也可以通过商路卖到其他三国去,从而获取更大的利益。 一时间,项虎这个边境守将,成为了南楚帝国朝廷中,最炙手可热的年轻一辈。 同时,因为他掌握这南楚帝国和中元帝国贸易的商路,他也成为了南楚帝国内人人都想要巴结的对象。 在此之前,就算是两国贸易谈判,项虎都没有亲自来丰都驿见陈琦面谈。 这一次,项虎竟然破天荒的亲自来到了丰都驿,直言要面见陈琦。 其中的利害关系,陈琦不得不慎重考虑。 换好衣服,吃罢早饭,陈琦将自己的周身整理一番后,在蓉丫头的陪同下,来到了二堂中,等待着项虎的到来。 没错,今天接见项虎,陈琦专门带上了蓉丫头。 约摸两刻钟后,秦奕从屋外走了进来,冲着陈琦一抱拳道:“少爷,南楚帝国御北关守将项虎请见。” “有请。”陈琦说完话,对着蓉丫头使了个眼神。 蓉丫头心领神会,走到陈琦身后,伸出双手,轻柔的给陈琦捏着肩膀。 陈琦则是收敛心神,压制武威,将自己装扮成一个没有任何武道修为的文弱书生。 项虎在秦奕的带领下,走进屋中,看到陈琦那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模样,脸上的肉都忍不住抽了抽。 作为正统世家出来的人才,他还是第一次在官场上见这么不着调的人。 项虎上前一步,抱拳道:“御北关守将项虎,见过中元帝国三殿下。” 陈琦没有立刻理会项虎,而是伸手在蓉丫头的玉手上拍了拍,扭头给蓉丫头甩了一个飞眼,一副很贱兮兮的浪荡公子模样。 蓉丫头被陈琦这一记飞眼直接砸中了心门,脸蛋刷一下就红了。向后退了两步,低着头,不发一言。 陈琦一脸坏笑的转回头,正好看到了项虎,这才缓缓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走到了项虎面前。 他也没回项虎的礼,仔细的瞅了瞅项虎的脸和身材,嘴角一掀,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 陈琦:“原来是项将军啊。久仰大名。” “去年你和秦伯商量开埠的时候,我还看过你写的信呢,这算不算是老友相逢啊?” 项虎被陈琦这通无厘头的话给搞懵了,要知道,之前来往书信的时候,下面的署名可都是陈琦。 这也让项虎对这位年仅十四岁的中元帝国三皇子很是重视,并将陈琦和南楚帝国四皇子熊焱燚当成同一个级别的天才进行对待。 结果,这尼玛,刚见面你就自爆啊? 合着那些开埠通商的意见,全都是一个太监主导的,和你这个本尊没有半毛钱关系? 枉费老子还这么郑重其事的亲自来找你谈事儿,真的是哔了狗了。 还尼玛老友,老个屁啊。 那今天这些事儿,老子是应该和你聊呢,还是应该和这个太监聊啊。 没错,项虎被陈琦的一句话给整emo了。 陈琦看着项虎那怪异的脸色,当时就明白了项虎应该是被他的话整凌乱了。 毕竟,谁也没见过见面就爆自己黑料的人不是。 陈琦冲着项虎摆摆手,示意项虎坐下,然后看向秦奕。 陈琦:“秦伯,给项将军上茶。” “项将军远道而来,不能怠慢了不是。” 秦奕:“是!” 秦奕出了屋子,陈琦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扭头看了一眼蓉丫头,蓉丫头怯生生的走到陈琦身后,如玉般的双手落在陈琦肩上,认真的给陈琦捏着肩。 陈琦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力道,他知道,蓉丫头生气了。 想一想一会儿项虎走后,自己有可能面临的悲惨遭遇,陈琦有一刻,真的想要逃。 陈琦收敛心神,装出一副色欲熏心,无心政事的模样,眼眸浑浊的看向项虎。 陈琦:“不知道项将军远道而来,有何指教啊?” 第190章 陈琦装傻 项虎看了一眼屋外,发现秦奕还没有来,也不知道和陈琦说有没有用,无奈的讪笑一声,索性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项虎:“回三殿下,末将这次来找您,是向您求援来了。” 陈琦疑惑的看向项虎:“求援?求什么援?谁打你们御北关了吗?还是谁和南楚开战了?” 陈琦满是疑惑的看向蓉丫头,仿佛是想要从蓉丫头那里求得一个答案。 蓉丫头也是满脸惊诧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陈琦又看向项虎,项虎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他能不能弄死眼前这个傻缺。这尼玛都哪跟哪啊?合着你一个丰都驿主司,啥也不懂呗? 项虎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回三殿下,不是打仗的事儿。” 陈琦都没等项虎再一次开口解释,直接就将项虎给打断了:“哦。不是打仗啊。” “那不打仗,求哪门支援啊。” “我离京的时候我家老头子可说了,只要有人攻打丰都驿,我就能向老头子他求援的……” 项虎紧握双拳,他真的,有点痛恨自己了。他是吃饱了撑的,大老远的来这里陪一个傻子玩儿。 这尼玛,我说城门楼子九丈九,你说胯骨轴子扭一扭。 真·驴唇不对马嘴啊。 项虎强压怒气,打断了陈琦的絮叨,没办法,此刻的陈琦真的化身成为唐僧了,都快念吐项虎了。 项虎:“殿下您听我说,是这样的。” “最近不是丰都河水患么,今年丰都河在我们南楚这边决堤了,淹了我们南楚帝国下游农田近两百万亩……” 陈琦:“淹就淹呗,又没淹我家。” 蓉丫头低着头,给陈琦揉着肩,双肩一抽一抽的,明显是在憋笑。 项虎真的动真火的,牙齿咬得嘎吱吱响,手掌紧握,青筋都冒出来了。 陈琦当然听到了项虎咬牙切齿的声音,不过他毫不在意。这项虎虽然是御北关守将,但是却没有半点武道修为。 他丝毫不担心项虎会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这种情况下,不抓紧机会气人,更待何时? 项虎在心中宽慰自己‘不与傻瓜论短长’,让自己的心情尽可能的平复下来。只不过那紧握的双拳,还是说明了很多问题。 项虎:“殿下,您听我说完,别打断我的话。” “是这样的,丰都河决堤,造成南楚帝国近百万人沦为难民和流民。那些难民都跑到我御北关来讨饭了。” “可是我御北关存粮根本不够他们吃的啊。所以我这不才亲自来丰都驿,向您求援。希望您能卖些粮食给我们。” “卖粮?”陈琦听完项虎的话,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不行。我家老头子说了,我在南境卖啥都行,就是不能卖粮食给南楚,要不然回去以后他会打断我的腿的。” 项虎:“……”我尼玛就无语了,你他娘到底是傻还是不傻啊。 说你不傻吧,你每句话都往人肺管子里杵,两句话就能将人给整得像弄死你。 说你傻吧,你爹说的那些话,你还都记在心上,一个字都不差。 项虎发现,自己好像拿这个傻子没辙了。 就在项虎准备继续劝说陈琦的时候,秦奕端着一盖碗茶走了进来。双手恭敬的将茶碗放在项虎身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陈琦身边站定。 然后,项虎就发现,他好像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项虎现在,真的,特别想,将眼前这几个货都弄死。 他现在到底是应该从头说呢,还是接茬说呢? 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脸上挂上一抹微笑。 项虎:“殿下,您父皇不让您卖粮食给我们,那是担心我们将那些粮食储备成为军粮。” “可是我刚才也说了,那粮食我们买回去是要赈灾的,根本不可能拿去存起来……” 陈琦再一次将头摇的飞起:“不行,不行,不行。” “万一你们不给灾民吃,也要将那些粮食藏起来咋办?” “不行,粮食绝对不卖。” 项虎:“……”你他娘的到底是懂还是不懂啊? 说你懂吧,你刚才的话完全就是驴唇不对马嘴,哪也不挨哪的。 说你不懂吧,你咋还一句话就将我的真实想法给戳破了呢? 项虎真的,他不想谈了,他就想现在回去放难民算救了。 粮食?去尼玛的粮食吧。 不过,项虎好歹也是出身书香门第,而且浸淫官场数载,养气功夫虽然没有大成,但是也不至于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再想想那些送来的如雪花般的信件,都是各方大佬劝他要趁着这一次水灾,尽可能的从中元帝国这里谋夺更多好处的。 他的心就再一次平静下来。 项虎:“殿下,我们肯定是以救我们的百姓为第一位的呀,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置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呢?” 陈琦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哦。也是。谁会做那种生孩子没屁眼的事儿啊。” “你说是吧,秦伯!”陈琦边说,边扭头看向秦奕。 秦奕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喜怒不形于色的养气功夫,那还是有一套的。 当然,只要不去看他紧握着的双拳和抠成一坨的脚趾,你就一定会相信的。 秦奕没有回答陈琦的问题,只是缓缓的点点头。没办法,他怕他开口以后,就忍不住会笑出声来。 项虎:“……” 好吧,项虎此刻心中犹如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马上就要控制不住,形成燎原之势了。 项虎真的特别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到底是吃了啥不干净东西了,会想不开亲自来丰都驿,丰都城啊。 是写信他不香吗?还是说传话他不行啊。 就在项虎想要愤怒告辞的时候,陈琦的声音再一次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陈琦:“秦伯。你说,那些难民没有饭吃,会不会饿死啊。” 秦奕点点头:“回殿下,当然会饿死了。” 陈琦低着头,原本玩世不恭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悲伤。 陈琦:“那他们也太惨了。” 第191章 双簧 项虎见状,心中暗道:“有门!” 结果就在他准备接话诉苦的时候,陈琦一句话又怼在了他肺管子上。 陈琦:“老头子说不能卖粮食给南楚人,又没说不能让南楚人过来吃。” “秦伯,您说能不能让南楚人给咱钱,然后再让那些难民们过来吃啊。” 秦奕露出一个老父亲般的微笑,伸手摸了摸陈琦的脑袋:“殿下您又天真了不是。” “那可不是几百个难民,一艘船就能拉的过来。” “那可是几十万难民呢,就算最大的楼船都得拉好几百趟。全都过来的话,咱们这丰都城都放不下。” “他们过来吃饭,来回路上就折腾不过来。” 陈琦闻言,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那就算了。” 项虎听到陈琦的话,简直是如同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项虎:“别介呀,别算了呀。” “拉人麻烦,拉粮食不就可以了吗?殿下您菩萨心肠,怎么也不能让那些平民百姓们饿死不是。” 陈琦还没开口说话,秦奕就已经率先开口了。 秦奕:“项虎将军,两国贸易条例是有着明确规定的,元楚之间,除了官办的良种贸易外,任何形式的粮食贸易,都会被视作资敌,按大逆律论处。” “即便是皇子也不能例外。” “你这般以言语挑拨我家殿下的良善之心,为自己谋求一己私利。你到底是何居心?” 秦奕的话音刚落,那大成境巅峰强者的武威毫无保留的释放,将项虎给震得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饶是项虎见多识广,也被秦奕这突如其来的一招险些给震的心神溃散。 项虎心中悍然:“太强了,谁能想到,一个废物皇子身边的老太监,竟然是如此的一个绝顶高手。” 实话实讲,项虎此刻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然就干脆回去放难民算救了,什么粮食不粮食的,谁爱要谁要吧。 然而,秦奕仿佛是能够洞察项虎的心似的,就在项虎准备下定决心离去的时候,秦奕再一次开口了。 秦奕:“十年前南楚水灾的往事,我中元帝国依旧铭记于心。” “我今天代表我家少爷说一句话,请你回去以后转告南楚皇帝和南楚朝廷。” “如果你们今年胆敢再放难民强闯我中元帝国,我丰都驿的商埠会就此关闭。” “同时,未来五年之内,南楚帝国休想从中元帝国获得一粒良种。我丰都驿会派出护卫军,在南境截杀所有企图将良种运往南楚的人和车队。” “哪怕对方是南衙禁军也不例外。” “你们好自为之。” 项虎听到秦奕的话,后背冷汗涔涔的,他虽然不知道秦奕到底能代表陈琦多少。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会出现秦奕口中的那般状况,那也是南楚帝国绝对接受不了的。 此刻,项虎真的觉得自己进退两难了。 就在项虎一筹莫展之际,陈琦开口了。 陈琦:“这样吧。” “秦伯您让他们在丰都驿辖区内,找一块地,搭上一些帐篷,让那些南楚难民们来中元帝国吃住吧。” “等到洪水退去,再让他们用船将这些难民们拉走。” “这样一来,咱们没有违背我家老头子的要求,卖给南楚帝国粮食。二来,上天有好生之德,当当是给咱们爷俩积德了。你说呢?” 项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想要立刻答应陈琦的话。结果被秦奕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秦奕:“殿下,不可。” “那些难民们太多了,一旦来到丰都驿引发暴乱,是很恐怖的事情。到时候,杀不能杀,抓又抓不过来,最后麻烦还都是我们的。” “而且,那么多难民,就算是天天喝稀粥,咱们也没那么多粮食给他们呀。”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那些难民们身上难免会带有疫病,那些疫病一旦在丰都驿境内传染开了,后患不浅啊。” “况且,殿下您万金之躯,岂能冒此等风险啊。” 陈琦瘪着嘴,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项虎见状,心中怒吼,这可不行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傻缺愿意接手难民,他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项虎:“殿下,秦大人。且听我一言。” “救助我南楚帝国的难民,本就是我南楚帝国的分内之事。怎奈我南楚帝国确实没有那么多存粮,真的是无能为力。” “如果你们能够施以援手,救百姓于水火,那我等定感激不尽。” “至于秦大人刚才所说的难民管理问题,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在南楚就会告诉那些难民们,到了丰都驿要遵守丰都驿的规定和中元帝国的法律。” “如果他们胆敢在丰都驿闹事,那么丰都驿主司府可以按照《大元历》随意处置那些难民。我南楚帝国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 “至于其他方面,我南楚帝国确实无能为力,还望诸位能海涵。” 秦奕摇头:“不,我们拒绝。” “我们两国,算不上有交情。往年都是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打,说我们之间有仇也不为过吧。” “为敌国牧养百姓,我中元帝国自忖还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等到水患过后,这些百姓都返回南楚了,我们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 “我们失去了钱,失去了粮,如果疫病发生,我们还会失去生命……” “我们经历混乱,经历了磨难,甚至还要经历杀戮和血腥……” “可是我们最终得到的,几乎为零。” “至于你们所谓的感恩,所谓的感激,所谓的感谢,在我看来,犹如镜中之花,水中之月,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这么不划算的买卖,我丰都驿,中元帝国,拒绝。” 项虎此刻,彻底陷入了被动。他原本想要用来拿捏陈琦和秦奕的难民潮,已经彻底被秦奕的威胁给化解了。 没有了难民潮做筹码,他现在完全没有任何的主动性可言,完全落入了下风。 同样,现在接收不接收难民;怎样接收难民;都是由陈琦和秦奕说了算。 第192章 互相算计 项虎实在是有些没辙了,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做了。 并不是南楚帝国不愿意解决难民问题,是实实在在的他们就是没有那个能力。 因为被中元帝国在良种上卡了脖子,南楚帝国每年的粮食产出是可以预估出来的。 而中元帝国也是根据这个预估,决定来年卖给南楚帝国良种的数量的。 反正就是不会少,会让南楚帝国略有盈余,但是那个盈余只需要一场极小的旱灾或者涝灾,就会被消耗殆尽。 所以,当项虎面对那数以百万计的难民的时候,他是真的无能为力。 中元帝国担心大灾之后的大疫,南楚帝国何尝不担心呢? 中元帝国的人,都记着十年前那场大疫是南楚帝国带给他们的,让他们一次性死了四十多万人。 可是很少有人提及的是,同样也是在十年前,那场大疫也在南楚帝国境内泛滥成灾了。 那一次,南楚帝国全境有近千万人染疫,因疫病致死者,更是高达一百一十万人。 那场大疫,让南楚帝国五十年的休养生息化作了梦幻泡影。南楚帝国真正的理解了什么叫做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也是为什么,中元朝廷在明知那场疫情是由于南楚难民强渡越境导致的,中元朝廷也并没有过分的责怪南楚帝国。 反而还在第二年加大了售卖良种的数量,让南楚帝国人尽快的缓口气。 其实项虎如果真的能够将心态彻底放平,不让自己乱了心神,失了方寸。他就不会被秦奕的那些话给威胁到了。 毕竟,两国之间,可是不会为了你一个皇子就交恶的。 只可惜,项虎被陈琦的一通胡言乱语给闹腾的已经没有了自己原则底线。他现在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求着陈琦和秦奕,求他们能够同意南楚帝国的那些难民们可以通过正常渠道来丰都驿,来中元帝国求生。 这样一来,项虎在这一次谈判中就彻底陷入了被动局面。 项虎无奈的叹息一声,极不情愿的开口道:“不知要如何,殿下才能答应开埠接收南楚帝国难民呢?” 陈琦掰了掰手指,像是在计算着什么似的。 秦奕见状,刚要开口,就被陈琦抬手给打断了。 陈琦:“想要送这些难民来也可以,但是我有几个要求,你如果答应的话,就和秦伯商量开埠的事情。” “如果不答应,那我主司府管一顿饭,吃完就回去吧。” 陈琦说完,眼眸微垂的盯着项虎,哪里还有一点刚才玩世不恭的模样。 项虎被陈琦突然间的变化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条件?” 陈琦满不在乎的说道:“第一,我们之间要签署一个接收难民的公文,公文上要明确是你们南楚帝国请我们中元帝国接收难民的,你们必须要在他们来中元帝国之前,告知他们遵守中元帝国的法律,否则,后果自负。” 项虎听到陈琦的话,心中一时有些忐忑,但并没有急着回应,静静的等着陈琦的下文。 陈琦接着说道:“第二,我们要约定好时间,具体到哪一天,你们要派人来将这些难民接走,不能让这些难民没有时间约束的呆在丰都驿。” “第三,你们南楚朝廷必须要支付我们一笔数额不菲的保证金,首先,这是你们楚楚帝国那些难民们的饭钱,难民是南楚帝国的老百姓,你们为自己的老百姓付饭钱,很合理吧。” “另外,这个保证金还是约束你们按时将难民接回去的筹码。如果你们因故不能将难民接回,或者是故意为之,拒绝将难民们接回。那我们有权将这笔保证金罚没。” “” 陈琦看向项虎道:“请将军仔细斟酌,做出决定。” “恕不奉陪了。” 陈琦说完,转身就带着蓉丫头离开了,完全没有再看项虎一眼。 项虎懵逼了,他有些疑惑的看向秦奕,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奕摊摊手:“既然我家殿下开出条件了,我不能强行驳了我家殿下的面子。请将军仔细斟酌,告知我你的决定吧。” “或者是将军需要返回南楚,和你们的朝廷商量商量?” 项虎,微眯双眼,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按道理来讲,他是应该返回御北关,向南楚朝廷发文请求降旨的。 毕竟,不管在任何国家,人口都是重要的战略资源,是绝对不允许大规模外迁到其他国家的。 如果项虎不请示南楚皇帝就私自做决定的话,难免会另个大不是,甚至会影响到他的仕途。 可是,对于项虎来说,现实又不允许他按部就班的照章办事。 时不我待,对于南楚帝国来说,那些难民在南楚帝国多待一天,就有可能引发瘟疫,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 而且,现在那些难民见在御北关找不到吃食,已经有向南楚帝国帝都迁移的苗头。 到时候,万一那些难民将瘟疫带到了南楚帝都,或南楚的其他地方。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对于中元帝国来说,项虎也得抢时间。 陈琦被项虎勾起了善心,愿意松口接收难民了。但是,这种善心能维持多久,项虎不敢保证。 万一,眼前这个秦奕趁着他回南楚帝国请示的机会,想办法劝说陈琦,让陈琦改变主意,拒绝接收难民了。那,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而且,千万不要忘了,四府一驿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丰都驿掌握通埠口岸,看上去可以决定两国之间的人员来往。 但是,如果丰都驿的开埠,有可能造成四府一驿的重大损失,那四府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万一,四府的刺史来找陈琦,劝说陈琦,让陈琦改变主意,拒绝接收难民。那个时候,陈琦的善心在面对四位刺史的压迫时,还能坚持多久,项虎真的不敢保证。 所以,项虎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抢时间,抢那一个微弱的时间差。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项虎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将生米做成熟饭,让中元帝国没有机会反悔。 第193章 协议达成 项虎想明白了这些,原本阴郁的脸上挂上了一抹如春风般的微笑。 项虎:“殿下宅心仁厚,项某佩服。” “既然殿下愿意发善心,接受南楚帝国难民。那项某自然是感激不尽。殿下的那些条件,项某代表南楚帝国同意了。” “秦大人,咱们接下来谈一谈,殿下说的那几个条件吧……” …………………………………………………………………… 一个时辰后,秦奕兴冲冲的走进了二进院,看到陈琦和蓉丫头正在凉亭中品茶看书,微笑着就走了过去。 秦奕:“少爷,谈妥了。” 陈琦放下书,伸手示意秦奕坐下,拿起茶壶,给秦奕倒了一盏茶。 陈琦:“秦伯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再说。” 秦奕端起茶杯,大口喝了半盏,开心的将一个锦帛绣面的册子递给了陈琦。 陈琦打开册子,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秦奕缓缓开口道:“虽然扯皮的有点麻烦,但好歹是幸不辱命。” “首先是时间问题,我们在这个上面拉扯的时间有点长,项虎一开始想将时间定为一年,我呢是要求时间不超过六个月。” “最后经过一番扯皮,最后将时间定在了九个月。” “九个月后,南楚帝国需要主动人前来,接洽接回难民的相关事宜,如果南楚帝国未能按时接洽,或者是因故拖延,那么保证金不退,难民们也任由中元帝国处置。” “然后是保证金问题,项虎答应先行支付两百万两白银,当做此次委托我们照顾四十万难民的保证金。” “如果难民人数超过了四十万,那么南楚帝国会再增加两百万两白银保证金。保证金会随着首批难民一同送来。” “在南楚帝国送来难民的问题上,我并没有多做要求。” “但是,在接回难民的问题上,我做了双向的约束。我们丰都驿要保证在规定时间内将那些难民汇合在一起,方便南楚帝国接回。” “如果丰都驿在规定时间内,不能将难民们聚齐,那么丰都驿要做出相应的赔偿。” “但是,如果丰都驿将难民聚齐了,南楚帝国人却不能将难民们劝返,那么同样视作南楚帝国违约。按照超时违约处理。” “最后,就是项虎代表南楚帝国同意,难民进入中元帝国后,允许中元帝国代行执法权,造成的一切后果,全都由南楚帝国承担。并保证不会追究中元帝国的责任。”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陈琦叹息一声,合上册子,将册子丢在了石桌上:“这个项虎,虽然被誉为儒将,号称智计无双。可是这么看来终究还是个没有脑子的莽夫。我看呀,他这个官算是当到头了。” 蓉丫头和秦奕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琦,他们不太明白陈琦的意思。 蓉丫头:“琦哥儿,你说的是啥意思啊?” 陈琦伸手,宠溺的摸了摸蓉丫头的脑袋:“傻妞。” “项虎以为,难民进入中元帝国以后,我会对那么多的难民束手无策,管不住那些难民向其他州府逃窜。” “所以,他想要给我下套,让我到时候无法将难民聚齐。最后给我安一个违约的名头。” “可是,他真的是,真的是太天真。” “在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透的,就是人心了。而比人心更难琢磨透的,是一群人的心。” “九个月以后,就算项虎亲自来接那些难民,那些难民就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们回南楚帝国吗?” “可笑” 陈琦拿起两只茶盏放在面前,手指在两只茶盏上来回敲击着。 陈琦:“在这边,你只要干活,就有钱赚,就有饭吃。等到日后,到了日子,入了籍,还能买一处房子安家置业……” “在这边,你回去以后面对的是被大水冲垮的家园,面对的是不知道有没有的一日三餐,面对的是迷雾重重的未来。” “怎么选择,还需要我来告诉你们吗?” 陈琦微笑着将蓉丫头的茶盏还了回去,起身走到凉亭边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道。 蓉丫头点点头:“也对。到时候,就算是他们回到了南楚帝国,可是粮食的问题终究还是解决不了。” “九个月后,虽然是到了南楚那边的春耕时节。但是从种子落地到成熟收割,还是需要三四个月时间的,这三四个月,总不能让老百姓们喝西北风吧。” 陈琦颔首:“就是这个道理。” “要知道,十年前那次南楚水灾,南楚帝国的那些难民除了死掉的那些人,真正返回南楚帝国的老百姓十不足一” “即便是那不足一成的老百姓,回到南楚,先后还整整用了三年多的时间。” “我就不信了,他项虎真的就有那个能力,让南楚老百姓自愿的跟他回去喝风去。” 秦奕有些不解的说道:“少爷,您不就是想要那些南楚人不回去,在丰都驿落户,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吗?” “那,如果我们不加以限制的话,岂不是来的人会更多一些?” “您又为什么要和我演那一出双簧,平白的给难民迁徙增加那么多的条件呢?” 陈琦微笑着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秦伯,我来问你。在不考虑劳动力的前提下,你会接受难民吗?” 秦奕摇摇头:“不会。” 陈琦接着说道:“那如果你是项虎,你过来找我,说想要让南楚帝国的难民来丰都驿避难,我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你会有什么感觉呢?” 秦奕眉头微皱的思索了片刻后:“有诈?或者是少爷你另有所图。” 陈琦嗯了一声:“嗯。然后呢?你还会乐呵呵的将难民送来吗?” 秦奕摇头:“不会,或者说,不会全都送来。” “我可能会将难民中那些年轻力壮,有一技之长的留下,剩余的那些老弱病残再给您送来。” 陈琦颔首:“这就是了。” “那如果从一开始我就不乐意呢?或者说我随时都有可能反悔的前提下,你还会仔细斟酌那些难民的来历吗?” 第194章 接收难民 秦奕恍然:“当然不会了,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的在你反悔之前,将更多的难民送来,哪怕花点钱我也愿意。” 陈琦耸耸肩,一句话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秦奕和蓉丫头两个人相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陈琦深呼吸一口气道:“秦伯,安排人从兰园酿造坊里运一批最烈的酒过来,送到码头上去。” “告诉码头那些人,专门划出两条通道来,男左女右,各走一条路。” “在路的尽头,用浸过油麻布隔出来两个大型的临时帐篷。” “让那些南楚难民们去那个大型帐篷里,脱光了衣服。然后将那些烈酒喷成水雾,将他们全身都进行消毒。” “我让司马笙买了几十万套粗麻衣,让他们消毒后,穿上粗麻衣,再拉到难民区里隔离。” “那些难民们脱下来的衣服,汇总起来,倒上煤油,一把火烧掉。” 秦奕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等到秦奕离开,陈琦这才扭头看向了蓉丫头:“蓉儿,我给你安排个活儿,你愿意做吗?” 蓉丫头欣喜的点头道:“当然愿意了。” 陈琦点头:“司马笙买回来五千匹纱布,今天傍晚时分就会运到丰都城。” “我想让你组织那帮被收容的女子们,将这五千匹纱布全都缝制成口罩,发给丰都驿全城百姓使用。” 蓉丫头有些疑惑的点点头:“琦哥儿,那口罩要怎么做呢?” 陈琦用手比划着说道:“口罩的大小就是我们双侧脸颊中元的这段距离。可以大一些,也可以小一些,不需要那么精确。” “此次做的口罩,因为要隔绝疫病,所以要求会严格一些。需要三层纱布中间夹两层毛细麻绒。” “等缝制完成后,用水雾浸湿,再用擀面杖将他们擀平。” 蓉丫头听完,大概其明白陈琦的需求了,起身后,开心的跑了。 等到蓉丫头离开,陈琦双眼紧闭,思考着自己的安排还有没有疏漏。 还没等陈琦想完,就听到了甲胄撞击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快速变化。 陈琦微笑着睁开眼,正好看到了满脸倦色的贺炳睿。 贺炳睿走近,冲着陈琦抱拳道:“殿下,护卫司协助巡河归来,末将前来交旨。” 陈琦点头,伸手示意贺炳睿坐下。 贺炳睿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快步走进凉亭,在陈琦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陈琦给贺炳睿倒了一盏茶:“喝点吧。你这嗓子都哑了。” 贺炳睿点头,端起茶杯后一饮而尽。 陈琦接着给贺炳睿续茶,边倒边说:“你现在手下人马有多少了?” 贺炳睿将第二盏茶一口干了,用衣袖擦了擦嘴:“回殿下,除了原本的三千护卫军外,我最近这段时间共招募了新兵一千五百个,都是从四府中招募到的十六到二十六的年轻人。” “这些人现在还没来的及训练呢,就赶上了这次水患危机。全都外放干活儿去了。” “不过还好,昨天我收到的汇总,护卫司三千护卫军和一千五百新兵无一人伤亡。” “等到忙完了这阵子,我就一边继续招募新兵,一边带着这一千五百新兵和护卫军一起训练。” 陈琦点点头:“好。可以。” “我们今天和南楚沟通好了,过两天南楚就会派船往丰都驿送难民。我要求你带领着这四千五百人,负责护送那些难民们前往难民区,同时要及时镇压难民们暴动。” “我不介意你杀鸡儆猴的宰几个刺头,给你们护卫军树树威,给那些难民们立立规矩。” “尺度你们自己把握,如果出了事儿,我帮你们担着。” 贺炳睿闻言,认真的点点头道:“明白,我这就回去安排。” 陈琦点头:“那就有劳了。” 贺炳睿起身,行了一礼后,转身就走了。 陈琦琢磨了一会儿,轻咳一声:“来人。” 一名差役小跑着来到了陈琦面前,抱拳行礼:“请大人吩咐。” 陈琦丢给差役一块手掌大小的腰牌:“你去兰园学科区,找孔仁先生。” “告诉他,就说我这里需要五六个字写得好,又擅长记录的人员。” “让他在官学生和孔府学员中挑几个送过来。” “诺。”差役将腰牌揣进怀里,领命后跑了。 陈琦起身,深呼吸一口气,面色严肃的看向南方道:“考验,要来了吗?” ……………………………………………………………… 两日后,丰都驿,丰都河,码头 南楚帝国的官船拉着两百多名难民停靠在了丰都河码头。 护卫司副使杜梨顺着踏板走上南楚帝国官船,指挥着护卫军将船上的箱子往下搬。 看到护卫军士兵井井有条的干着活,杜梨这才放心的扭回身,看向了那两百多名难民。 这两百多难民,真的就是男女老幼,应有尽有。年纪最大的一位,那发须都洁白如雪了,估摸着最少有个七八十岁了。 而年纪最小的,还尚在襁褓中,被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子抱着。 杜梨扫视一眼,认真的说道:“你们下船后,顺着通道往那顶临时大帐篷里走,男左女右,不要走错通道了。” “走进大帐篷后,将衣服都脱光了,扔到一边;然后往前走,走到水雾头处喷淋水雾消毒。” “消毒完成后,再往前走,第三个帐篷中,有粗布衣服,一人一套,穿好了再走出来,在旗杆下集合。” “我们会统一将你们带到安置区。” 难民们原本在听到要他们脱光衣服的时候,还以为杜梨要消遣他们,刚要发怒,但想想现在的处境,还是咬着牙忍下来了。 等到杜梨说一人一套新的粗布衣服的时候,众人眼睛都亮了。不是说那粗不宜放有多么的好。关键是干净啊。 不要以为古人就不知道衣服会携带疫病,他们说不出来什么病原体,病菌啥的,但是起码的好赖还是懂得。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就要到此结束的时候,杜梨突然扭头,看向了那个怀抱婴儿的俏丽女子。 第195章 五十多万难民 当下,所有难民在一瞬间都警惕了起来。 而那俏丽女子还以为杜梨对他有什么想法了,抓着小孩襁褓的手都握成了拳,骨节分明的,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不过,杜梨像是没有看到女子那紧张的模样,面色平淡的说道:“记住,抱着娃娃的被褥也要扔掉,里面有干净的,可以换上。” “而且,你抱着娃娃过喷雾的时候要多加注意,不要让那喷雾落入娃娃嘴里,那些喷雾都是烈酒,对小孩是有害的。” 杜梨说完,也不管那些难民是什么表情,扭回头就和那名南楚官员办起了交接手续。 那俏丽女子似乎是没有想到杜梨竟然不是对她有非分之想,而是单纯的在意她怀里的孩子。这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抱着孩子,郑重的冲着杜梨的背影深鞠一躬,起身后将襁褓打开一点,看着孩子那并不算特别白皙的小脸,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杜梨办理完交接手续,看着护卫军将所有的箱子都搬了下去,这才率先走下了南楚的官船。 在南楚官员的呵斥下,难民们一排排的沿着踏板走下了官船,等到看到眼前的一幕,所有南楚难民们都惊呆了。 那些中元帝国士兵,每隔五步就站着一人,他们穿着全套的铠甲,手里拿着长矛,矛尖闪烁着寒芒,锋锐刺眼。 特别吸引人眼球的是,那些中元帝国士兵每一个人脸上都有一块白色的布,用白色的绳子绑着,将口鼻都给挡住了。 虽然不太明白那些士兵是什么意思,但是所有的南楚难民们不约而同的都弯下了腰,躬着身子,老老实实的按照路线往前走,连话都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码头外五百米处,坐在雪隐驹上的陈琦,看着那些老老实实下船的难民,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琦看向一旁的贺炳睿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包括那些白银消毒后,你带着去找司马笙去入库。” “还是那句话,任何事情,依律行事,出了事儿,我帮你兜着。” 贺炳睿抱拳道:“诺。末将遵命。” 陈琦点点头,轻甩马缰绳,骑着马,回丰都驿去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南楚帝国用官船和民间商船,夜以继日的往丰都驿码头送难民,少则数百,多则上千;这段时间的丰都驿码头比之前开埠通商的时候还要忙活。 ………………………………………………………………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陈琦将最后一封公文批阅完毕,将毛笔放到一旁,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自从两个月前,丰都驿接收难民开始,陈琦就彻底住在了主司府中。 没办法,丰都驿的事情有点太多了,他如果还住在兰园,难免会影响到处理事情的效率。 最关键的是,兰园里的那些大师们,绝大多数都是五六十岁,有几位甚至都七十多,奔八十了。 他们那个年纪,保养是第一位的。陈琦担心自己来回进出兰园,会将一些疫病带到兰园中,将那些大师们给传染了。 要是那样的话,陈琦就真的百死难赎了。 就在陈琦放空脑袋的时候,秦奕微笑着从院门走了进来,来到陈琦面前,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了陈琦。 秦奕:“启禀少爷,接收南楚难民的事情,已经彻底结束了。” “此次,我们共接收南楚难民五十三万人。二十岁以下的十八万;三十岁以下,二十岁以上的二十万;三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十一万;四十岁以上的五万人。” “年龄最高的一位今年六十六岁,年龄最小的尚在襁褓中。” “那位年龄最大的老者,杜梨将军本来想着也要遣返的,但是在贺将军看那老者穿着的是儒生长袍,便觉得他应该有用处,这才允许他下船。” “至于接收婴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您之前说过,那些生过孩子的女人比没生过孩子的女人更有价值,可是生过孩子的女人都是带孩子的,我们强行让人家母子分离,这就……” 秦奕说到这里,有些不忍的挠挠头。 陈琦颔首,自然明白了秦奕话中的意思。 陈琦:“没事儿。一些孩子罢了,还吃不穷咱们。” “为了那些有生育能力的女人,接受这么一帮拖油瓶,我觉得咱们是赚的。” 秦奕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我不太明白少爷你的意思。” “女人,难道不是处子才是最好的吗?” 陈琦白了秦奕一眼:“秦伯,你说的那是两码事儿。” “我又不是给自己找女人,非要找什么处子不处子的。” “生过孩子的女人,说明她们身体健康,具备生育能力。只要给她们安排合适的伴侣,就能不断的为我丰都驿增加人口。” “可是,那些没生过孩子的女人呢?万一她们不具备生育能力咋办?那岂不是最后都砸在咱们自己手里了?”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尴尬脚趾都攥成拳了。他是真的没有从这个方面想过问题,他还真以为自家少爷喜欢那些有夫之妇呢。 陈琦:“……”挖槽,秦奕你个老黑子,你才有曹老板的爱好呢。 秦奕轻咳一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贺将军他们知道我们接收难民的意图,所以他们对难民的查验非常严格,但凡看上去显得老态龙钟,不具备干活能力的那些人,全都在码头就被他们退回去了。” “所以,这次我们接收的这些难民,在过了一个月的隔离期后,就都可以安排着去干活了。” 陈琦点头,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满意的。他要的是劳动力,不是缺亲情,找祖宗供着的。 陈琦:“最开始的那些难民,现在是不是已经过了隔离期,可以上工了?” 秦奕点头:“是的。第一个月,来的近三十万难民,目前已经全都安排去上工了。” “其中有女子八万多,分别安排在了纺纱工厂,织布工厂,成衣工厂和彩妆工厂中。” 第196章 难民区里的凶杀案 “另外,有一千多名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和小孩还没断奶的年轻女子,被安排在难民区中给难民们做饭。” “至于男的,就没那么多麻烦了。修城墙,修路,开矿,修堤,修新码头……事情是少不了他们做的。” 陈琦点点头,这些事情他都是安排给司马笙去负责的,对于司马笙的办事能力,他还是很相信的。 陈琦:“行吧。反正人我给你们弄来了,你们怎么用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反正就一点,我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秦奕抱拳道:“诺,老奴明白。” 就在陈琦和秦奕两个人商量着如何继续安排难民的时候,一名身穿军服的士兵从门外跑了进来。 来到陈琦面前,士兵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主司大人,贺将军有事通禀。” 陈琦看到士兵,眉头挑了挑,看着士兵那有些仓惶的模样,疑惑瞬间攀升上了心头。 陈琦:“何事。” 士兵道:“启禀大人,难民区发生奸杀案,一名三十一岁的南楚女子被人轮j致死。” 陈琦眼眸微眯,眼中凶光暴射,显然是动了真火:“凶手抓到了吗?” 士兵道:“回大人,抓到了,是六名南楚难民合伙作案。六人中,年纪最大的三十三岁,年纪最小的刚满十六岁。” 陈琦深呼吸一口气,看向秦奕道:“备马,去难民区。” 秦奕抱拳道:“是!” ……………………………………………………………… 丰都驿,丰都城,难民区 陈琦策马狂奔而来,卷起漫天尘土。梅雨季过后,接下来的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丰都驿连一颗雨点点都没见过。 丰都驿下属郡县的那些官员们已经上书了,请陈琦早做打算,防止旱灾和蝗灾的出现。 这几天,陈琦一直在和工曹坊,河曹坊的官吏们商量修建灌溉防汛工程的事情。 目前,丰都驿全套的灌溉,泄洪,分流工程马上就能设计完成了。预计下个月中旬,就会开工了。 陈琦这段时间,除了批阅公务外,干的最多的活儿就是协助两坊官吏,优化工程设计和施工细节。 陈琦表现出来的专业能力,让祖上十多代都以水利工程见长夏奕都赞叹不已,言谈举止之间,都满是对陈琦的钦佩。 半个时辰后,陈琦和秦奕等人来到了难民区。贺炳睿跑到陈琦身边,抱拳行礼道:“殿下,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这多不安全啊。” 陈琦摆摆手,打断了贺炳睿的话,带着一行人走进难民区,转过两个弯,便来到了停放尸体的地方。 陈琦伸手,撩开盖着尸体的白布,见女子双目圆瞪,眼中充血,显然是窒息导致的血逆,看样子应该是被人掐死的。 陈琦将女子的手拿起来,仔细的端详了好一会儿,又检查了女子尸体的几个位置,确认无误后,这才将女子的尸身摆好,将白布重新盖在了女子尸体上。 陈琦环视一圈说道:“仵作何在?” 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从贺炳睿身后走了出来,来到陈琦面前抱拳躬身道:“卑职,来凤县仵作纳吉,参见主司大人。” 陈琦点点头:“尸单何在?” 仵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陈琦,陈琦查看着尸单,口中吐出一个字:“验!” 仵作抱拳道:“诺!” 仵作轻咳一声,声音清朗的说道:“死者性别女,年纪在二十一岁到二十六岁之间,身高五尺三寸,鸭蛋脸,五官清秀……” “死者的死因是被人扼颈窒息而死,死者死前受到过性侵。而且,是死后性侵的。” 陈琦将尸单收起,抵还给了仵作。 陈琦:“死者的死亡时间,可以推断出来吗?” 仵作抱拳道:“根据尸斑和尸僵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在三个时辰以上。也就是在今天凌晨丑时到寅时这段时间。” 陈琦点头,摆手示意仵作退下。 陈琦扭头看向贺炳睿,问道:“是谁先发现的尸体?” 贺炳睿没有接话,侧开身子,将身后的一名校尉让了出来。 那校尉上前一步,冲着陈琦抱拳道:“丰都驿护卫军校尉舒隆,参见主司大人。” 陈琦看着舒隆:“说说吧,来龙去脉,细节,一点都不许遗漏。” 舒隆:“诺!” 原来,昨天晚上,是舒隆带着两百人,负责难民区的内部巡逻。今天清早,卯时初刻的时候,舒隆带着人巡逻到这个两个帐篷之间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舒隆带着人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寻去,绕过一顶帐篷,就看到了躺在路上的尸体。 舒隆他们隐约间,看到了有几个身影在逃遁,舒隆就带着人,追了过去。 转过两个弯,舒隆他们竟然跟丢了,就在舒隆想要向上汇报,请求主司府派人来查案的时候。就发现不远处的一顶帐篷的门帘在晃动。 要知道,那个时候是没有风的,门帘无风而动,肯定是有猫腻的。于是舒隆就带人将那个帐篷给围了,将帐篷里住着的六个人全都给抓了。 舒隆他们的抓捕,惊动了周围的南楚难民,在得知是有人奸杀女子的时候,愤怒的难民们差点没把那六个人给打死。 舒隆将众人分开,带着六个人去指认现场,等到南楚难民们跟着舒隆他们来到案发现场,看到受害者的时候,全都愤怒了。 因为就是这六个人,在晚上下工回来的时候,路过了这个女子的帐篷。这六个人看人家女子在帐篷门口洗衣服,就出言调戏人家,淫言浪语一大堆,把女子给惹毛了,用洗衣服的脏水泼了几人。 其中那个年纪最小的男孩,因为躲得慢,被女子泼了满身满脸。气急了的男孩出言威胁女子,说晚上会和其他人一起过来轮了这个女子。 然后,今天早上,就发现女子真的被人奸杀在了帐篷外;因此,所有人都将凶手锁定在了男孩和他的五个舍友身上。 最后,这话在人传人的过程中,慢慢的就变了味道。 第197章 外访司 等传到陈琦这里的时候,案件就已经被人定性为lunjian,而凶手就是昨天晚上调戏女子的那六个人。 陈琦听完舒隆的介绍,缓缓的点点头,双眸微眯,假意思索,眼睛游弋在周围围观着的百姓身上。 几分钟后,陈琦就在围观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这个男人年纪约摸在三四十岁之间,身高六尺左右,身形瘦削,形容猥琐,面色煞白,像是一个活死人似的。 陈琦之所以会觉得这个男人奇怪,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很多行为与周围的人太过于格格不入了。 正常人凑热闹,围观,都是想方设法的往前挤,想要凑近一点,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好方便他一会儿给那些没赶上这个热闹的人讲述整个事件的过程。 而且,正常情况下,围观人群的注意力,应该是随着断案人员的移动而不断转移的。对于尸体和案发现场,其实很多人还是会感觉很晦气,不愿意过多注意的。 可是,这个男人的行为完全和正常人相背而行。 首先,他的关注点似乎从来都不在案情本身上,反倒是对死者的尸体很感兴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死者的尸体,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似的。 然后就是他和周围的氛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格格不入了。 所有围观的难民,都是三五成群的聊着天,说着话;话题全都是围绕着案件本身来的。 可是这个男人却完全没有理会周围任何一个人,反而在听到众人的议论时,会有一点点不适。 最后就是这个男人的呼吸吐纳了。 按照常理来讲,就这个男人的身体,和他的外表,你说他快行将就木都不为过。 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快要死的人,他的呼吸吐纳却是出奇的规律和平缓,像极了一个生机勃发的少年般。 这两下里的反差,不是感官敏锐之人,还真的很难察觉出不同来。 陈琦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个男人一定是个武修,而且修为也绝对不会太低。 而他现在给人们看到的这个表象,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他本身修炼的功法导致的,要么就是他吃过什么药或者是使用了什么秘法,让自己的身体和容貌发生了改变。 想到这里,陈琦挪开视线,缓缓的睁大了眼睛。扭回头,看向仵作道:“将尸体抬下去,装殓起来。叫稳婆过来,给她清理干净。等到案情水落石出的时候,送她上路。” “诺!”仵作领命后,转身带着几个差役抬着尸体离开了。 陈琦走到秦奕身旁,和秦奕耳语了两句后,扭头看向了那几名被缉拿起来的嫌犯。 “带过来回话。”陈琦命人将嫌犯带过来回话,一名护卫军士搬来一把椅子,陈琦端坐在了上面。 几名犯人在护卫军士的带领下,拖着沉重的镣铐,艰难的跪倒在了陈琦面前。 陈琦看着几人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昨天和死者发生冲突的是谁?”陈琦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 一名身材瘦小,脸上还有淡淡婴儿肥的男孩子缓缓举起手:“是我。” “将昨天的事情详细的给本官说一遍。”陈琦冷冷的瞥了一眼少年:“我要听的是实话,别在我面前编故事。” 少年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缓缓的开口讲述起昨天的事情来。 原来,昨天是这六个人第一次外出上工,去丰都驿城北,当力工修城墙。 在下工回来的时候,他们路过外访司,看到了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心里那些原本被饥饿和拮据压抑着的欲望就活跃起来了。 外访司是丰都驿主司府在丰都城北建立的一个存放马匹和车辆的地方。原来的丰都城太小了,道路也不够宽绰,那些外来马匹和马车如果都进了城,整个丰都驿都会被堵个水泄不通的。 在陈琦继任丰都驿主司后,大力发展商业,尤其是简化签证,大大的加快了元楚两国之间的商贸往来,为商人们省去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伴随着着商贸往来的增多,来自中元帝国各地的商人陆陆续续的将他们和南楚帝国之间的贸易线路从渝州府改到了丰都驿。 再后来,西夏,北魏,以及其他一些王国的行商,也陆续的将他们和南楚帝国之间的贸易路线从其他地方改到了丰都驿。 一时间,丰都驿外来的行商如井喷般爆发,最巅峰的时候,一座小小的丰都城,在短时间内竟然容纳了近百万人。 那家伙,那真是,旌旗招展,人山人海啊。 陈琦也是第一次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摩肩接踵,知道了什么叫做寸步难行。 经过陈琦的调查发现,外来的马匹和马车在城中占据了大量的空间。 经过开会讨论,陈琦决定在丰都驿城北和城西建立两个外访司,专门用来给外来的商贾们存放马匹和马车。 为了让那些行商心甘情愿的将他们的马匹和马车放进外访司,陈琦在将商税并入了入城税的时候,特意让人将外来马匹和车辆也纳入到征税的范畴中,对这些马匹和车辆苛以重税。 这样一来,那些行商和外来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花销,就会选择将马匹和车辆寄存到外访司中。 当然,并不是所有进入丰都城的马匹和车辆都是需要交税的。 凡丰都城内的商户,住户,官户,他们家里使用的马匹和车辆,只需要去主司府办理一张通行证。在出入城门时,就不会被收取任何费用的。 另外,就是行商的马匹和车辆如果是驮有商品的时候,是不需要缴纳车马税的,只需要缴纳商品的商税即可。 等到马匹和车辆上的商品卖出去后,马匹和车辆第一时间送到外访司寄存即可。 如果没有将马匹和车辆寄存,被巡逻人员查到的话,巡逻人员会劝说主人将马匹和车辆寄存,如果劝说后不照做的话,主司府会对主人家进行处罚。 外访司的出现,大大的缓解了丰都城的载荷压力,这才能让陈琦有时间调剂那么多的资源来扩建丰都城。 第198章 行刑登徒子 言归正传。 那少年之所以说在外访司见到了穿着艳丽的女子,多半是那些将马车或马匹寄存后,步行进入丰都城的外来行商的眷属。 很多行商,他们是不太喜欢带着眷属跑商的。 一来是跑商路上太过辛苦,不舍得自己的妻小受那个罪。 二来是跑商路上路过的很多地方,花天酒地的有很多可以享受的事情做,带着妻小多少会有点不太方便。 当然,还有一部分行商,他们还算是很洁身自好的。在外跑商的时候,他们或许不会带着自己的妻子外出,但是会带着他们的妾室或者是暖床丫头。 这样的话,万一有点啥需要,也不用去那些个腌臜之地去解决,更不需要为了那点事儿一掷千金,做那个冤大头。 所以,外访司经常会看到很多带有异域风情的女子,跟着他们的丈夫或者是主子从里面出来走。 特别是那些来自西夏帝国以西,西域神州的女子,那不仅是长相妖艳绝美,身材也极其劲爆,穿着更是比那些从小被教授女德的中元女子张扬的多。 陈琦听到那少年口中女子的装扮,大概其也就猜到,是那些西域女子了。 看看少年那稚气未脱的模样,再想想那些西域女子的勾魂夺魄的神态。陈琦就明白少年那突如其来的欲望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玩意儿,刺激大了。 之前,虽然难民区中也有女人,也有长得不错的女人。 但是,一来他们都是被隔离在隔离区里的,被护卫军严密监视着,他们不敢肆意妄为。 二来,那个时候他们每天就吃两碗粥,连肚子都填不饱,哪里会有那个心思去想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 饱暖思淫欲,饱暖是前提! 恰好,昨天中午,他们饱了,也暖了。 陈琦为了让这些工人们有力气干活,命令做工餐的时候一定要多油多盐,还不限量,让人们吃的饱饱的再上工。 他们昨天第一天上工,中午就在工地吃的工餐。看着那一块块两指宽的大肉片烩菜,六个人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好家伙,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一人干了六碗饭,四碗菜。直到吃的都顶到嗓子眼儿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碗筷。 差点没将六个人给撑死。 下午虽然也干了一下午活儿,但是中午吃的也太多了,直到下工,六个人都没有感觉到饿。 吃饱了,穿暖了,有闲心了,加上路上的西域女子一刺激,六个人就开始浪上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最多就是眼珠子乱瞟,过一点干瘾。直到看到死者蹲在地上洗头发的时候,这个少年从死者张开的衣领处,看到了死者的亵衣和掩盖在亵衣之下的隆起。 精虫上脑的少年,嘴里就没有了把门的,开始出言调戏死者。 死者也是真刚,听到少年几人猥琐的话,直接抄起水盆就将一脸盆的水都泼到了几人身上。泼完水以后,还将水盆重重的砸在了一脸懵逼的少年头上。 少年恼羞成怒之下,就要和死者动手,结果被闻风而来的其他人给拦住了。 少年离开的时候很是愤懑,这才出言恐吓了死者。 陈琦听完少年的话,眼神在少年的身上瞟了瞟,大概其有了判断。 看向其他几人,询问了一下几人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几人面面相觑后,冲着陈琦摇摇头。 陈琦扭头看向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 少年:“我叫赖玉宝,今年十六了。” 陈琦点头,语调平静的说道:“哦。十六了。开始春心萌动,想女人了是吧。” 赖玉宝一言不发,身子躬成一坨,像是个煮熟的虾米似的。 陈琦接着说道:“饱暖思淫欲。是不是本官给你们吃的太饱了,饱到你们都忘记了自己两个月前饿的那个求样了?” 六个人听到陈琦的话,全都被吓得不敢再说话了,佝偻着身子,像是一个个待宰的羔羊似的。 陈琦冷哼一声,原本平静的面容挂上了一丝怒色:“贱皮子,才吃了几天饱饭,在南楚帝国过的那些腌臜日子,都他妈的忘了吗?” “还是你们觉得,你们在我丰都驿犯事儿,我丰都驿就不敢制裁你们?” 陈琦说完,看向贺炳睿道:“拉到众人面前,每人先打二十军棍,让他们长长记性。” 贺炳睿领命,亲自带着二十名护卫军,拖着六人丢到所有围观着的难民面前,抄起军棍,照着六人的屁股上就打了下去。 嘭!嘭!嘭! 好家伙,这帮护卫军可真的是下手一点都不留情啊。每一棍都结结实实的落在六人身上,发出的声音,准确的传到了围观的每一个人耳中。 打前面几棍的时候,六个人还能勉强的喊叫两声,等打到第十棍的时候,六个人都直接疼晕过去了。 贺炳睿看了一眼陈琦,发现陈琦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瞬间明白了陈琦今天的意思。 贺炳睿:“用凉水泼醒后,继续行刑。” 两名护卫军抬过来一大桶水,抄起水瓢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泼了一瓢水。 六个人被凉水一激,缓缓的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感受到屁股和腰间的疼痛,刚要开口惨嚎,护卫军二话不说,就接着打了起来,硬生生的将几人的惨嚎声给压回到了嗓子里。 一刻钟后,贺炳睿带着护卫军,像拖死狗一样,将六人拖回到了陈琦面前。 贺炳睿:“启禀大人,行刑完毕,请验刑。” 陈琦冲着贺炳睿摆摆手,示意贺炳睿退下。贺炳睿点头后,退到了陈琦身后。 陈琦看着趴在地上,全力大口呼吸的六人,厌恶的摇摇头。 就在这时,围观的难民中,有两个人慢慢的走了出来。 为首一人正是刚才被陈琦注意到的那个男人,而男人身后的一人,赫然是刚才还一直跟在陈琦身后,如影随形般的秦奕。 两人走到正中间,男人有些不解的看着秦奕道:“阁下这是何意?不知是小子哪里得罪到你了吗?” 第199章 死者身份 秦奕微笑着摇摇头:“没有!” 男子:“那你在我身后给我下毒,又是何意?” 秦奕无所谓的摊摊手:“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你不爽,就下手咯。” 男子看着秦奕那股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突的,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因为男子发现,自己现在好像调动不起来一丁点的内力,整个人如同踩在云端般,浑身飘乎乎的。 陈琦起身,走到男子身后五米处站定,眼神冷冽的看向男子道:“你是何人,什么身份,如实招来。” 男子扭头看了一眼陈琦,侧身双手自然张开,防止陈琦和秦奕对他进行合围,夹功。 陈琦看着男子的起手式,还有男子那明显有些罗圈的腿,疑惑的看着男子,口中脱口而出道:“你是郢都司的人?” 男子猛地转头,看向陈琦,眼眸中闪烁着一抹骇人的精光。 男子:“你是何人?” 陈琦平淡的笑了笑:“我乃是丰都驿主司陈琦,你们郢都司的人应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就不多说了。” 男子点头:“中元帝国三皇子,陈琦,对吗?” 陈琦点头:“是。” 男子有些疑惑的说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 陈琦微笑着冲护卫军摆摆手,护卫军识趣的将椅子搬了过来,陈琦撩袍坐在了椅子上。 陈琦:“你的起手式,使得是南楚尤家的双蟒探月吧。看你这游刃有余的状态,应该练了不少年了,都成下意识的动作了。” “二十年前,南楚尤家,那个传承了一千五百多年的豪族世家,竟然被人一夜之间就尽数屠灭了满门,连待哺幼子都未曾放过。那件事儿当时震动了整个中州大陆。” “世人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能有那般实力,能够一夜之间将一个豪族世家给灭了族。” “南楚帝国一直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件事儿至今还是一个悬案。” “可是,我却知道,当年屠灭尤家满门的,就是你们刚刚成立不到两年的郢都司,确切的说是你们郢都司的军卫。” “而你们为的,既不是什么金银财宝,也不是什么权利地位。而是尤家的那两本书,《天芒神功》和《莽击术》。” “我说的对不对?”陈琦一脸玩味的看着男子,眼眸清丽的如同一汪清泉。 男子眼睑抖动,双手都忍不住有些颤抖,他不明白,陈琦是怎么知道他们郢都司的秘事的。 此时此刻,男子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羊入虎口,虎入狼群。他现在感觉全身上下的内力完完全全的都消失了,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使不出半点力气。 他现在连个力气大一点的女人都打不过,就更别说周围那些披甲戴胄的军士和身后那位武威赫赫的老者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男子长出一口气,缓缓的点头道:“皇子殿下说的没错。我使用的正是南楚尤家的莽击之术。” 陈琦点点头:“这就对了。”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莽击之术了,第一次在我面前使用莽击之术的那个人,现在坟头草都快有两丈了吧。” 男子听到陈琦的话,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知道,陈琦这是在警告他,他并不是第一个栽在陈琦手里的郢都司人员。 男子见状,索性也不装了,双手合并,将右手无名指的戒指摘了下来,丢进了口中。 然后,在在场所有人的见证下,那男子的脸如同变魔术般的,变了一副模样。 原本那个病恹恹的男子不见了,变换完面貌的男子,浑身的气质都变了。 没有了之前的唯唯诺诺,也没有了之前的慌乱。给人一种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男子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臣郢都司小旗正陆友明,参见中元帝国三皇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陈琦眼神上下瞅了瞅陆友明,语气清冷的说道:“起来回话。” “诺!”陆友明不卑不亢,神态自若的直起腰来。 陈琦:“说说吧,你混入难民区的目的,还有,你为什么要杀这个女子。” 陆友明抱拳道:“回殿下,外臣此次前来丰都驿,就是专门来刺杀这个女子的,并没有别的目的。” 陈琦有些不解的说道:“哦?这女子是何来历?需要你郢都司的人专程千里迢迢的前来刺杀?” 陆友明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回殿下,此女名叫岳淑婉,是南楚帝国桂桥郡人。此女有个诨号,叫做灭门妖姬。” “此女从小就飞扬跋扈的不安分,在整个乡里也是人厌狗嫌。她的父母无奈,只能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将他嫁给邻郡的一名货郎。” “结果此女进门口,欺辱婆母,打骂姑嫂,无恶不作。将货郎家整得鸡飞狗跳的,险些灭门。” “货郎无奈,只好向官府提告其犯七出之罪,请求官府强制二人解除婚姻关系。” “官府在得知事情真相后,不仅出官令,允许货郎休妻。还以罪犯七出为名,将其关入大牢整整两年时间。” “两年后,这女子出狱,在深夜的时候,点燃了货郎家。将货郎的母亲,新娶的妻子,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幼子全部烧死。” “货郎外出跑商,因为天黑耽误了行程,这才得以幸免于难。” “官府查了很久,一直都在怀疑这女子便是那灭门纵火案的真凶,可是这女子如同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再后来,南楚境内连发数桩灭门案,经官府查实,那些被灭门的家族,在出事儿之前,都曾和这个女子有过交集。” “后来,这事儿上报到了郢都司,司正大人为了保护百姓不受伤害。这才命我亲自前来追查,此女的下落。” “如果确定她的行踪无误,可以就地格杀,无需上报,无需审判。” 陈琦听完陆友明的话,缓缓的点点头。他刚才也看到了那个女子的双手,大概其也猜到了那个女子并非善类。只是没有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第200章 行刑,杀鸡儆猴 陈琦:“你应该清楚,你们郢都司在中元帝国,在丰都驿,是没有执法权的。你在我丰都驿的地盘上杀人,我只能以杀人罪处决你,你可有异议?” 陆友明摇头:“没有。” 陈琦颔首:“还有,你以官身,化装潜伏进入中元帝国,进入丰都驿,我完全可以以间谍罪将你逮捕,合法处决。你可有异议?” 陆友明摇头:“没有。” “好!”陈琦看向秦奕:“将陆友明就地格杀,以儆效尤。” 秦奕领命,上前一步,抓住陆友明的肩膀,将他按着,跪在了地上。秦奕抽出一旁护卫军腰间的长刀,一刀砍掉了陆友明的头颅。 头颅飞起,陆友明身体内的血如同开了闸的水似的,直接喷涌而出,溅到了前排的几个难民身上。 难民群中,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犹如躲避瘟病般的,向后退着,险些造成踩踏事故。 陈琦看向贺炳睿道:“这陆友明也算得上是个爷们儿,抬下去,用上等棺椁妆奁,埋了吧。” 贺炳睿抱拳道:“诺!” 贺炳睿说完,命令几个护卫军将陆友明的尸身抬了下去。 趴在地上的六个人,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在他们面前被人砍掉了脑袋,鲜血喷射的到处都是,吓得魂儿都快飞没了。 六张脸白里透着青色,青色里还泛着点点黑气,都快被吓死了。 陈琦低头,看向趴在地上努力大口喘息的六个人:“你们六个人中,有一个人,在那个女子死后,对她的尸首进行了奸污。” “可是我现在不想再去寻找到底是谁干的了。反正你们六个也都该死,多那一条罪过不多,少那一条罪过不少。” 陈琦看向贺炳睿道:“将六个人拉到所有难民面前,枭首示众。” 贺炳睿抱拳道:“诺!” 贺炳睿带着几名护卫军上前,将六人拖到众人面前。拔出腰间的长刀,手起刀落,将六人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又是一阵惊呼,难民们现在的脸色难堪极了,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杀人,有一些胆大的还能勉强站定,不至于腿软,有些胆小的,裤子都湿了,顺着脚踝哩哩啦啦的往下漏黄汤子。 陈琦双脚清点,跳到了一个帐篷顶上站定。环视一圈,神情肃穆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陈琦:“诸位,我是丰都驿主司陈琦,首先我代表丰都驿百姓,欢迎诸位的到来。” “诸位应该清楚,你们是以什么身份来到中元帝国,来到丰都驿的。” “难民或者说流民。” “我想,在场的诸位绝大多数都比我的年纪大,你们应该清楚,不管是那个帝国,那个州府郡县,那位王爷的封地,都不会主动的接收流民和难民。” “甚至可以说,很多人是将你们当做社会毒瘤的。厌恶至极,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包括在此次丰都河水灾发生之后,南楚有意送你们来丰都驿过活的时候,有很多人劝过我,不建议我接收你们这些异国难民。” “他们说,难民,其实和野兽没什么区别,只要能够换一口吃的,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都能送的出去。” “易子而食,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围观的难民们听到陈琦的话,纷纷低下了头,脸上的神情简直可以以称得上是千奇百怪了。 陈琦接着说道:“唉!可是,我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意让你们这些平民百姓受罪受苦。所以才答应了御北关守将项虎的请求,准许你们进入丰都驿求生。” “可是,今天,就在今天,你们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 陈琦指着地上的六具尸首道:“这几个人,只不过是吃了一次饱饭,就飘了,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就敢对女子动手动脚了?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了?” “怎么着?山猪吃不了细糠,天生的贱民吗?刚吃上饱饭就不知道自己是谁,是什么身份了?” 陈琦突然间的暴怒,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吓住了,低着头,躬着身,连抬起头看陈琦的勇气都没有。 陈琦冷哼一声,那带有武威的声音,将所有人都震慑的心神不宁的。 陈琦:“今天我在这里,就是杀鸡儆猴的。” “我希望你们时时刻刻都记住,你们的身份。在我中元帝国,在我丰都驿的地盘上,你们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收起你们那点小心思,小算计。” “我丰都驿有粮食可以供你们吃饱,但是,你们需要付出你们的劳动来换取那些粮食。我丰都驿绝不养闲人。” “如果你们觉得适应不了我丰都驿的规矩,那么你们可以随时坐船返回南楚,我绝对不拦着。” “可是,如果你们有些人想要脱离难民区,去中元帝国的其他州府,我可以保证,你们绝对不会有机会或者离开丰都驿。” “希望诸位好自为之。” 陈琦说完,飘身落在了地上,跟秦奕和贺炳睿耳语了几句,只身离开了难民区。 贺炳睿和秦奕两个人目送陈琦离开,直到陈琦的身影消失,二人这才按部就班的处理起善后事宜来。 这些难民可都是有专门登记造册的,一旦有人死了,必须要详细记录好死因。等到南楚帝国过来接人的时候,是要将骨灰坛子还给南楚人的。 陈琦骑着马,漫步在回丰都城的官道上,面若寒霜,神情冰冷,显然情绪并不是很好。 这是陈琦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了,一旦见了血,杀了人,他的情绪就会陷入到低谷中,久久不能释怀。 作为一个从文明世界穿越而来的人,‘人命关天’的理念早已深入到了他的内心,最开始的时候,陈琦对人命还是非常的敬畏的。 可是,随着他的年纪逐渐增大,随着他的见识逐渐变多,他见识过太多太多视人命如草芥的事情了。 不说别的地方,就说皇宫内苑,那些太监宫女,宫娥使婢,但凡犯一点错,都有可能被主子活活打死。 或许昨天你还在和这个宫女谈笑风生,莺歌燕舞;到了明天,那个宫女就变成了草席中卷着的一具尸首。 第201章 洛玛归来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陈琦躺在摇椅上,感受着轻柔的晚风徐徐。蓉丫头坐在陈琦身边,双手给陈琦按揉着太阳穴。 陈琦面前,一名中年人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公文,读着公文上的内容。 中年人:“基本上就是这样的了,难民区在您一个月前杀鸡儆猴之后,就都老实了。上工的那些难民们,也是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事情,很少会和其他人发生矛盾。” “整体上来说,丰都驿此番接收的难民,对丰都驿百姓们造成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 陈琦缓缓的睁开眼,伸手将蓉丫头的手拿了下来,抓在了自己手里。 陈琦:“嗯。工曹坊有没有说目前的进度如何了?” 中年人颔首:“有的。曹大人说,此次南楚难民对于我们的工程推进效果非常显着。” “到目前为止,预制砖场每天能够生产出预制砖近三千块,不仅能够供得上丰都城的扩建工程,每天还都有两三百块的盈余。” “曹大人已经和预制场的马厂长商量过了,这些盈余的预制砖会被转运到水利工程上面,用作修理水渠。” “丰都城扩建工程的进度非常快,那个水泥的粘合效率和干燥速度比米浆强太多了。最快三天,最慢七天,丰都城的四面城墙就应该都能彻底建成了。” “前后用时不到半年时间,这简直就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陈琦嗯了一声,缓缓坐起身,端起面前的茶杯小酌一口。 陈琦:“嗯。告诉曹大人,不要吝啬用钱,用人。不管是南楚人,还是咱们丰都驿人,只要活儿干得好,工钱多给一些都行。务必要赶赶在秋收之前,将大部分的工程的框架完工。” “至于那些个修修补补的活计,可以等到框架完工后,再慢慢的做。” “另外,告诉贺炳睿,如果难民们的记号都做好了,他们也就可以撤了,不需要天天去难民区巡逻了。” “让那些难民们慢慢的融入丰都驿的生活体系吧,至于最后他们怎么选择,也随他们去吧。” 中年人点头道:“诺!” 陈琦摆手,示意中年人退下。中年人抱拳躬身行礼后,乖乖的退出了院子。 陈琦张开手,和蓉丫头十指紧扣,稍微一用力,就将蓉丫头给拉到了怀中。 陈琦顺势又躺回摇椅上,蓉丫头如同一只小猫似的,趴在陈琦身上,脑袋伏在陈琦的心口。 蓉丫头:“琦哥,你刚才说要彻底放开对难民区的管制,那那些难民会不会乱跑啊?” 陈琦伸手,拍了拍蓉丫头的后背:“不会的。那些难民们不傻,他们知道哪里有他们的活路。” “那就好。”蓉丫头仰起头,看着陈琦的脸,一双眼睛如同秋水般晶莹水润,带着一股勾魂夺魄的魅力。 蓉丫头:“琦哥。我们那个香水,香皂啥的,都已经做出来很多了。现在全都放在库房中,你啥时候帮我们卖出去呀。” 陈琦看着怀中的可人儿,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蓉丫头的脑袋:“放心吧,应该就在这几天,我就能帮你们把库存清空了。” “我保证,你们以后不管生产出来多少东西,都不会缺少销路。” 蓉丫头有些惊喜的起身,看着陈琦的脸:“哦?真嘟假嘟?这么厉害?” “是要卖给几大帝国的那些行商吗?” 陈琦摇摇头道:“不是的。我们丰都驿生产的所有商品,包括烈酒,瓷器,茶叶,香水,香皂,香薰这些东西,都属于高附加值商品。如多我们卖给那些行商,会少赚很多很多钱的。” “我已经让人去四大帝国和十大王国的所有大型城市中,租赁店面去了。昨天已经收到飞鸽传书,说事情已经办妥了。” “就在这几天,他们会派人来丰都驿装货,分散押运到各大城市中去售卖。” 蓉丫头有些疑惑的说道:“可是,那样的话,运输成本会不会大很多呀。” 陈琦摸摸蓉丫头的俏脸道:“不会的。车马是可以重复使用的,而人力又不值什么钱,就算减掉运输成本,我们能够得到的利益,也是数十倍往上的。” 蓉丫头不解的道:“那,那些钱往回运的时候,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我是说万一遇到马匪或者山贼什么的?” 陈琦摇摇头道:“不会的。我本来也没想现在就将那些钱都运回来。” “那些钱是我们日后开钱庄的本钱。是需要分散在各地以防大规模挤兑潮的。” 蓉丫头又一次从陈琦口中听到了一个新鲜词汇,赶紧从陈琦身上起来,乖巧的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蓉丫头:“琦哥,钱庄是啥呀,是干啥用的呀?” 陈琦坐起身,将茶杯中有些凉的茶水一口饮尽,缓缓开口,给蓉丫头讲起了什么是钱庄,还有钱庄的用途。 ……………………………………………………………… 丰都驿,丰都城南,丰都河码头 洛玛从一条大船上跳了下来,踩在中元帝国的土地上,洛玛恍若隔世。 这一次外出,他整整走了三个多月,将南楚郢都城周围的九郡七十一县都逛了个遍。 突然,洛玛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的轻咳声,吓得洛玛直接纵身一跃,跳出两米开外,手在腰间一划,一柄软剑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等到洛玛抬头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原本紧张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洛玛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影玉,我艹你大爷的,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女子见洛玛气急败坏又恼羞成怒的样子,忍不住掩嘴轻笑:“哟。我们堂堂的十八卫帅骄子,洛玛卫帅怎么成了一个泼妇了呢?” 洛玛手腕一抖,软剑消失在了面前,回到了腰带中。白了一眼影玉,气呼呼的扭头就向着丰都驿走去。 影玉见这个祖宗真的生气了,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娇媚劲儿,小跑着走上前,跟在洛玛身后,伸手拉住洛玛的衣袖,奶声奶气的说道。 第202章 薛平归来 影玉:“洛玛哥哥,别生人家的气了嘛。人家这不是很长时间没见你,心血来潮的才和你开个玩笑嘛。” 洛玛一把甩开了影玉拉着他衣袖的手,浑身颤抖着退后一步,脸上满是嫌弃的神色。 洛玛:“影玉,你少恶心我。老子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少主让你学的是媚功,不是房术,你是不是拿错书了啊。你这也太恶心了。” 影玉听到洛玛的话,脸色腾的一下就变了。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的说道:“狗日的你个洛玛,你再把你刚才的话给姑奶奶说一遍。” 洛玛冷哼一声,转身,脚尖点地,内力全力使出,如同一道闪电般的朝着丰都城飞去。那样子,怎么看怎么狼狈。 影玉连都黑了,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如同一道黑烟,紧紧的追在洛玛的身后。 ………………………………………………………………… 刚刚给蓉丫头讲完钱庄的用途,和钱庄赚钱模式的陈琦,刚准备再和蓉丫头温存一会儿,就听到院外传来了一阵焦急的求救声。 洛玛:“少主,救命吧。影玉那个野女人疯了。” 话音刚落,陈琦就看见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在人影的身后,是一团化作黑雾的人影。 陈琦看着二人追逐的样子,和蓉丫头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白眼差点没飞上天去。 陈琦冷哼一声,原本还想抬脚踹洛玛的影玉十分不甘的收回脚,眼中像是有火光般,恶狠狠的盯着洛玛的脸。 洛玛甩给影玉一个贱兮兮的眼神,扭回头,看到陈琦,立刻变了一副谄媚的奴才模样。 “洛玛参见少主,属下幸不辱命,完成任务,现特来复命。”洛玛一边说,一边就要下跪行礼。 陈琦伸手,直接托起了准备拜倒下去的洛玛。 陈琦:“你干的不错,此番功绩,回去后让卫帅主簿给你记着。” 洛玛抱拳道:“诺,多谢少主。” 陈琦看了一眼影玉,无奈的笑了笑:“怎么着?还想在我面前打一架不成?” 影玉撇撇嘴,冷哼一声,抱拳道:“不敢。” 陈琦讪笑着摇摇头:“你们俩的事儿,我就不帮你们断案了。” “回去以后,自家人慢慢的收拾吧。” 影玉傲娇的白了洛玛一眼:“谁和他是自家人,哼。” 洛玛脸上满是嫌弃的白了影玉一眼:“哼。搞得跟谁愿意跟你是自家人似的。” 影玉被洛玛那嫌弃的眼神给伤到了,愤怒值猛地飙升,眼见就要爆表了。 蓉丫头走到影玉身边,伸手拉住了影玉的玉手。 蓉丫头:“玉姐姐消消气,咱们不理洛玛大叔。他都三十多了,还没娶上媳妇,不就是因为嘴欠嘛。咱们不理他。” 影玉听到蓉丫头的话,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伸手搂住蓉丫头的香肩:“我们蓉姐儿说的没错,你洛玛就是嘴臭,讨不到老婆。活该。” 影玉说完,搂着蓉丫头离开了小院。 分寸!这就是分寸。影玉和蓉丫头知道,接下来洛玛和陈琦应该是有事要谈,她们待在这里可能会不太合适。 索性就借着嘲讽洛玛的机会,两个人离开了小院,将空间都留给了洛玛和陈琦。 洛玛现实被蓉丫头扎了一刀,又被影玉补了一刀,刚才还得意的小模样,现在都快憋屈死了。用手指着影玉和蓉丫头离开的方向,看着陈琦道。 洛玛:“少爷,她们,她们,她们诽谤我啊。” 陈琦讪笑着摇头,不去理会洛玛,自顾自的坐回到自己的摇椅上。 洛玛怒哼一声,走到蓉丫头刚才坐着的位置上坐下。 洛玛:“少爷,我此番前去南楚……” …………………………………………………………………… 丰都驿,丰都城,东门外 薛平驾着一辆马车,来到了丰都城东门外。值守的护卫军检查完薛平的令牌后,放行了薛平的车驾。 车厢中,一名男子撩开侧帘,从窗口处查看着丰都城的情况。 男子:“薛平公子,这丰都城怎么到处都是如此的破败,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啊。” 薛平哈哈大笑道:“祖筹先生见笑了,丰都城原本的城池太小了,非常的不方便。” “去年年末开始,丰都城就开始了扩建工程,您看到的这些残垣断壁,都是还未来得及完全拆除的城墙和城墙周围的破旧民居。” “丰都城接下来会进行分区治理,也就是东南西北四个区各负责一部分的业务,让所有人可以有目的的进行游玩消费。” 祖筹点点头:“看来这位三殿下确实非凡人啊。” “我早年间曾经来过丰都驿一次,还没来得及进丰都城就被人给抢光了身上的财物。灰溜溜的离开了。” “殿下能够以一己之力,帮助丰都驿和丰都城焕发新的生机,摆脱原有的恶名。着实不易啊。” 薛平点点头:“是啊。这一点,丰都驿百姓是最有发言权的了。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用老百姓的话来说,现在的日子,可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啊。” 祖筹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将侧帘放下,轻轻的倚靠在车厢上。 祖筹:“越说,我越想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三殿下了。” 薛平也大笑着说道:“我想,殿下一定会和先生成为至交好友的。” 祖筹颔首道:“那我真的就是高攀了。” ………………………………………………………… 丰都驿 丰都城 主司府 陈琦听完了洛玛的讲述,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琦:“你做的不错。回去以后,用沙盘将郢都城周围九郡七十一县的地形地貌都给我做出来,这些之后咱们都有用。” 洛玛点头道:“好,我回去就做,半个月内,一定将成品做出来。” 陈琦颔首:“嗯。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 “接下来一个月,你除了做沙盘,就是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和秦伯说,让秦伯帮你安排。” 洛玛点头道:“诺。卑职遵命。” 第203章 欢迎祖筹 丰都驿 丰都城 主司府 刚刚送走洛玛的陈琦,看到远处跑来的差役,有些疑惑。 差役跑到陈琦面前,抱拳道:“启禀大人,薛平卫帅回来了。正在主司府门口下车呢。” 陈琦点头,双脚点地,飞身而起,瞬间就消失在了差役面前。 差役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抬头看到陈琦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若无其事的向着前院走去。 几个闪身的功夫,陈琦的身形就飘落在了主司府门前,整理了一下衣服,陈琦迈步走了出去。 薛平将祖筹从马车上搀扶下来,转身就看到了从门内走出来的陈琦,赶紧快走两步,来到陈琦面前单膝跪地行礼。 薛平:“卑职薛平,拜见少主。” 陈琦伸手,将薛平扶了起来:“你的事儿,一会儿再说,先为我引荐人。” 薛平起身道:“诺。” 薛平小跑着走到祖筹面前,冲着陈琦的方向做了个手势,并耳语了两句。 祖筹闻言,快走两步,来到陈琦面前一米五的距离,冲着陈琦行了一个长揖礼。 陈琦等到祖筹行完礼,这才将祖筹扶了起来。 陈琦:“久闻祖筹先生大才,精于算学一道,盛名远播五大帝国。” “在下不才,有事想要请教先生,奈何俗务缠身,不便亲身前往,只能遣挚友代劳。还望祖筹先生切莫责怪啊。” 祖筹闻言,哈哈大笑道:“殿下言重了,祖筹微末之身,安敢劳烦殿下亲身相邀,折煞祖某了。” “殿下上任仅两年,就将丰都驿换了一副天地,变了一个模样。此等功绩,足以标榜史册了。” “若祖筹真的有什么可以供殿下差遣的,殿下之言便是,祖筹定不辱命。” 陈琦点头:“先生拳拳之心,天地可鉴,实乃陈琦之幸,丰都驿之幸,中元帝国之幸。” “先生随我进府,陈琦为您设宴洗尘。” 祖筹冲着陈琦抱拳道:“那就有劳殿下款待了,祖某荣幸之至。” 祖筹和陈琦二人携手揽腕,一路欢声笑语的向着主司府内走去。 ………………………………………………………… 主司府二堂,陈琦和祖筹分宾主落座,陈琦看着跟进来的薛平道:“薛平啊。我需要你去一趟兰园,将孔仁兄请来。” “诺。”薛平抱拳躬身领命,转身便出了二堂,去兰园请孔仁去了。 两名小厮端着两盏茶走了进来,放在了陈琦二人面前。 陈琦端起茶杯,冲着祖筹做了个请的手势,祖筹有样学样的端起茶杯,小酌一口。 瞬间,那轻柔的茶香沁人心脾,驱散了祖筹赶路的疲惫。 祖筹赞叹道:“好茶,清香甘甜,苦尽甘来,实乃茶中上品。” 陈琦也小酌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回桌上。 陈琦:“这清茶乃是我丰都驿特产,祖筹先生若是喜欢,稍后我命人给你送去一罐,慢慢喝着。喝完了再送。” 祖筹听到陈琦的话,眼睛瞬间就亮了,放下茶杯,冲着陈琦抱拳道:“初次见面,就得殿下如此厚礼相送,祖筹受之有愧。” “殿下千里迢迢遣人叫祖某来此,应该是有事所托吧。请殿下但说无妨。” 陈琦点头:“祖筹先生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搞迂回绕弯那一套了。” “不知祖筹先生是如何评价算学这门学科的呢?” 祖筹听到陈琦的话,叹息一声,有些失落的道:“祖某研究算学至今,已有十数载,对于算学可以说是有一些浅薄的见解的。” 祖筹用了将近半个时辰,将他认知中的算学给陈琦讲述了一遍,其中的很多内容,就连博闻广记的陈琦,听着都非常的新鲜。 祖筹:“……目前,算学可以说非常式微。上层人物看轻算学,在取仕之时并不将算学纳入到考核之中,以至于为官之人,十有八九就没有系统性的学习过算学。” “官府的那些个账目,根本经不起查,全都是漏洞。” “而基层的平民百姓们,又根本用不上太过于深奥的算学,顶多就是经商之人算账会用到一些,其他人一辈子都不会碰一下。” 陈琦点点头,通过祖筹的讲述,他也算知道数学在目前这个时代是个什么样的水平了。 陈琦:“那祖筹先生以为,影响算学发展的,除了社会性因素外,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因素。” 祖筹点头:“有。” “首先就是师承问题。算学书籍本身数量就少,加上古算学多为文字性记录,释义之时,完全就是看先生(老师)他是怎么理解的。” “如果先生对这个算式的理解是错误的,那么他的学生,他学生的学生,对于算式的理解也会一直都是错误的。很难纠正。” “而且,很多教授算学的先生,自己都没有深入的研究过算学,完全就是一堆半吊子,你指望他们教人,那……” 祖筹无奈的摇摇头,口中发出长长的叹息。 陈琦微微颔首:“祖筹先生不必为此操心,针对师承问题,我已经有了解决的想法。” 祖筹惊讶的看向陈琦,眼中满是希冀。虽然他还不知道陈琦所谓的方法是什么,但是,他现在就像是落入水中的旱鸭子般,想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拯救算学。 陈琦轻咳一声,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我在丰都驿城西新建了一所宅院,名叫兰园。兰园对外说是我的私人宅院,其实是一个带有研究性质的综合性研究所。” “兰园四区中,有一个学科区,主要就是培养师者的地方。学科区现在的掌事是孔仁兄,教育长是墨渊大师。” “我请祖筹先生来,目的有三个。” “首先,我想请祖筹先生整理算学体系,建立算学构架,方便后来者学习,沿着不同的方向拓展研发。” “其次,我想请祖筹先生帮忙培养算学方面的老师。” “丰都驿目前正在推进全民教育,就是让所有的适龄儿童进入学堂,学习知识。” “我不奢求他们全都入仕为官,我只想给他们提供一条不一样的通往未来路。” 第204章 益州八万罪民 祖筹听到陈琦的话,眼中的光芒更胜了,站起身,将衣服收拾平整,冲着陈琦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大礼。 祖筹:“殿下志向高远,祖某敬佩之至,祖某只有残躯一具,愿听凭殿下差遣。” 陈琦起身,将祖筹搀扶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陈琦不敢狂妄差遣先生,希望我们能携手并进,为丰都驿,为中元帝国的未来努力吧。” 祖筹看着陈琦的眼睛,重重的点点头,他从陈琦眼中看到的,是绝对的干净,不掺杂任何污垢的干净。 祖筹知道,自己真的找到志同道合之人了。 陈琦和祖筹平复心情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陈琦接着说道:“还有,就是兰园三区三十六坊正在做各个方向的研究,这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凭着感觉,一点点的尝试,很难做到系统性的归纳相关学科内容。” “我希望祖筹先生可以利用算学帮助他们,建立一整套属于他们那个方向的算学架构体系。让他们可以做到有据可依,有据可载,有物可传。” “这对相关学科的传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祖筹闻言,认真的点点头:“我明白殿下的意思,祖筹定不辱命。” 陈琦颔首,二人又在一起就算学方面的知识进行了详细的沟通。 渐渐地,祖筹在和陈琦的交谈中,发现陈琦对于算学同样有着很多独到的见解。陈琦说的很多算式,很多算法,很多解法,都是祖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 到最后,二人的谈话彻底变成了祖筹的十万个为什么。 陈琦非常耐心的给祖筹讲解着他了解的算学知识,从《周髀算经》到《九章算术》,再到《海岛算经》、《五曹算经》、《孙子算经》、《夏侯阳算经》。 最后,陈琦甚至是将他前世上学学习的从小学到大学的所有数学课程里有代表性的题库都说了一遍。 讲的陈琦口干舌燥的,嗓子都快冒火了。 也得亏陈琦记忆力惊人,没有将学过的知识早早的还给老师。否则…… 直到孔仁的到来…… ……………………………………………………………… 丰都驿,西渊郡,西渊郡郡守府 司马笙和贺炳睿二人端坐在郡守府二堂中,新任西渊郡郡守躬身站在一旁,小心谨慎的静候二人差遣。 司马笙轻咳一声:“言郡守,前往湘江府边境交涉的人员可曾有回信?” 新任西渊郡郡守言圭闻言,冲着司马笙抱拳道:“回大人,昨日已有回信,他们已经接到了平南军先锋,今日应该就能进入丰都驿境内。” 司马笙点点头,跟贺炳睿对视一眼,二人点头,站起身,冲着言圭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郡守大人坐镇郡守府了。我二人去边境接人。” 言圭抱拳躬身:“诺,下官静候佳音。” 司马笙和贺炳睿快步走出二堂,来到郡守府外,飞身上马,沿着官道向西跑去。 言圭见司马笙二人走了,这才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 言圭原本只是西渊郡的长史,西渊郡遣任郡守尉迟嘉被陈琦免职发配后,一时半会儿找不出合适的人接任西渊郡郡守之职,只得让言圭这位长史代理郡守职位了。 只是言圭本就是平民出身,年少时读过几年书,凭借着自己的机灵劲儿,努力二十载,终于爬上了一郡长史的职位。 他心里清楚,以他的能力,做个长史都很勉强。让他代行郡守之职,多多少少是有些为难他了。 但是终究他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司马笙离开之时,以陈琦的名义,让他代行郡守之职,他实在不敢推脱。只能咬着后槽牙接下这个重担了。 结果,他在西渊郡处理政务,简直就是一步一个坎,好像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的给他使绊子。让他觉得生不如死。 今天,他原本以为司马笙和贺炳睿是前来免去他代理郡守职位的,他起初还是挺高兴的。 结果司马笙从进门到现在,和他寒暄了好长时间,就是只字不提免职的事儿。 最后甚至就是问了一下接人的事儿,就离开了。 这让言圭本来想要松懈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言圭:“……”好烦啊,啥时候能不当这个官儿啊。 ……………………………………………………………… 丰都驿,西渊郡,西境 司马笙和贺炳睿看着远处跑来的两匹战马,翻身从马上下来,收拾好周身衣物。 两匹战马走到二人近前,飞身从马上落下,来到司马笙和贺炳睿面前抱拳道:“平南军先锋熊英麾下校尉鹭燕,参见二位大人。” 司马笙抱拳道:“丰都驿主司府参事司马笙,见过鹭校尉。” 贺炳睿:“丰都驿护卫司统领贺炳睿,见过鹭校尉。” 三人行礼后,鹭燕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和一封书信,递给了司马笙。 司马笙拆开书信后,仔细的阅读完毕后,认真的点点头。 司马笙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鹭燕:“我家大人有令,所有益州罪民,全部在边境进行交接即可。” “平南军有辖区限制,不便进入丰都驿,免得给平南王爷徒增麻烦。” 鹭燕接过令牌,认真的点点头:“好。还是大人思虑周全,鹭燕带我家王爷,谢过大人了。” “益州罪民最晚两个时辰后,来到西境,请大人稍候。” 司马笙点点头,抱拳与鹭燕告辞。 等到鹭燕离开,司马笙这才扭头,看向了贺炳睿。 司马笙:“此番南王府送来八万益州罪民,应该足以解决你的建军需求。” “至于要如何挑选这些人,那就看你自己的了。” 贺炳睿点头:“嗯。殿下已经将遴选之法交给我们了。司马大人将人接收完毕后,抛去女人和小孩,剩下的都交给我便是。” “等我遴选完毕之后,将剩余的人再交给你。” 司马笙听到贺炳睿的话,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没办法,陈琦交给贺炳睿的遴选之法,简直……太残忍了! 第205章 新的问题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陈琦设宴为祖筹接风赶尘,专门请来孔仁作陪。孔仁可祖筹老友见面,好一顿寒暄……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来到凉亭中饮茶聊天。 陈琦从一旁拿出两本书,递给了祖筹。 陈琦:“这两本书都是我编的。” “《算学经意》是我根据一些残卷孤本和文献手札,归纳整理的有关算学方面的符号和异形数字的使用方法和对照表。” “其中的异形数字,是我在一本古籍残卷上看到的。共十个数字,分别对应的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零。在使用的时候,只需要将异形数字从左至右排列即可。” 陈琦用手指在茶杯中沾了一点水,在石桌上边写边说:“比方说,我说五百九十六这个数字,如果用文字记录,共需要五个字,十七笔才能写完。” “如果是用异形数字的话,只需要用三个数字,三笔,即596,便可以表达同样的意思。” “这样一来,不管是在记录相关问题的过程中,还是在运算、核算的过程中,都会大大的加快我们的计算效率。” “最重要的是,便于算学方面的知识传授。” 祖筹一边听陈琦的讲述,一边翻开书,尝试按照上面所写的方法,进行计算和记录。 起初,祖筹还需要靠着对照表才能进行书写,等到两刻钟后,祖筹便可以完全抛开对照表进行书写和运算了。 这让祖筹差点没有高兴的蹦起来。 祖筹一把抓住陈琦的手腕,兴奋的说道:“殿下,真乃,神人也!” “这本《算学经意》,说是古往今来算学第一着作都不为过。” 祖筹说着,两行清泪忍不住从他的双颊滑落,足以见得他现在的心情是何等的不平静。 这些年来,祖筹也曾无数次想要尝试将数算之法进行革新和精简。只是屡次三番的尝试,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这一度让祖筹对于自己的能力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时至今日,他亲眼看到了陈琦这近乎于精妙算学记录和数算之法,这怎么能不让祖筹感觉到兴奋和激动呢? 陈琦伸手,在祖筹的手背上拍了拍。 陈琦:“祖筹先生切莫如此激动,这本《算学经意》只是我的初版编撰,日后还需要祖筹先生不断的补充完善才是。” 祖筹认真的点点头:“好好,好,祖某一定终毕生所学,完善这本《算学经意》,让他流芳百世,造福千万载。” 陈琦颔首:“另外一本叫做《算学题例》,是我收集的,这些年来,我见到过的所有算学方面的题目。目前应该共有三千一百九十九道题,来源于一百二十五本算学方面的书籍。” “祖筹先生可以根据这些题目的难易程度进行分类整理,然后根据学科区制定的学生培养计划,编撰相关的教材。” “要本着由易到难,由简到繁的理念,一步步的加深学生们对于算学的认知。培养他们对于算学的兴趣,从而更好的遴选算学方面的专业人才。” 祖筹闻言,郑重的点头应道:“明白,我回去后,就开始进行这方面的工作。” 陈琦点头,又和二人闲聊了一会,发现祖筹有些累了,这才唤人前来,带祖筹下去休息。 凉亭中,就剩下了孔仁和陈琦二人。 陈琦看向孔仁道:“这段时间,主司府事务太忙,怠慢孔兄了,请孔兄见谅。” 孔仁摆摆手道:“那我兄弟,如此就过于见外了。” “况且,我来丰都驿可不是来玩儿的,整天跟你混在一起吃吃喝喝,啥时候才能实现我的个人价值啊。” 陈琦讪笑着点点头,他知道,孔仁说的是实话,孔仁对于名利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心,却是从来都不掩饰的。 孔仁见周围没有人了,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不过,就算今天你不让人去叫我,我也想要来找你了。” 陈琦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孔仁:“是这样的。皇家官学来的那些学生和孔府学堂来的那些学生,我都逐一的进行过考核了。” “这段时间,对于他们的培养也丝毫未有过松懈。” “但是,我发现,他们的个人能力,恐怕并不足以满足你的需求,去替换丰都驿所属郡县那些长官的职位。” “如果你要进行强行替换的话,我担心他们最后,甚至还比不上现在那帮庸官呢。” “积极的笨蛋,有的时候比慵懒的天才更加害人不浅。” 陈琦点头:“你说意思的我明白。” “其实我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接下来我一定会加快丰都驿的建设,很多政策也会推陈出新。我需要一大批能够理解我政策的人,自上而下的进行政策方面的推进。” “很显然,现在那批庸才,是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去做那些事儿的。” “这才是我为什么要用这批新人的原因。” 孔仁点头,他明白了陈琦话中的意思:“那,我们就需要好好想想,如何用这些人,才能将他们有可能给百姓们带来的麻烦降到最低。” 陈琦点头,双眸缓缓闭上,在脑海中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 丰都驿,丰都城,北门外,外访司 一名身穿圆领长袍的中年人从一辆马车上挪了下来……没错,就是挪,因为那个中年人,太胖了。 身高不足一米七,看那身形,体重最起码也得小三百来斤,简直就像是一个会走路的肉丸子。 中年人一身华贵的丝质长袍,金丝银线绣的青云直上图,那仙鹤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活过来似的。 腰间扎着一条玉带,带板和带扣都是上等的美玉精雕细刻而成,素雅中不失华贵。 脚踏一双用藕丝制成的紫色长靴,绣面是一幅同色的追风图,宝马香车,倾盖交错。 反正,这个中年人,从头到脚,从上至下,从里到外,无一处不在彰显“豪横”二字。 第206章 政务改革·设想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陈琦思考了近半个时辰后,从一旁拿起纸笔,小心翼翼的写画起来。 孔仁见状,并没有急于去查看陈琦在写什么,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悄声的喝着茶,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响。 直到又两刻钟过去,陈琦终于写画完了,缓缓的抬起头,将刚刚书写的纸放在了石桌中间。 陈琦端起茶杯,将半温的茶水一饮而尽,慢慢的给孔仁讲解他刚才书写的内容。 陈琦:“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我们无法找到全才来管理郡县,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将郡县的政务进步一拆分,尽可能的拆分的更细致一些。” “比方说法曹坊,他们现在的职责包括了法条详解,案件调查,犯人审理,案情定夺和判决建议。这五个方面。” “可是你我都是专门学习过刑律方面的书籍的,就法条详解这一项,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做到融会贯通。” “我们不可能强制所有的郡县一级的法曹官员们都是律法方面的专家,这既不现实,也不可能。” “而将这一部分职责放在郡县一级的法曹官员手里,很容易出现误解,误读的情况,甚至是出现徇私舞弊和贪赃枉法的情况。” “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将这部分权利,收回到主司府来呢?这样,既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律法不被人为的曲解,确保律法的公平性;又可以给郡县一级的法曹官员减负,让他们不需要再去做那些他们并不擅长的事情。” “这是上下级的拆分,还有横向的拆分。” “比方说民曹坊,他们现在的职责包括了垦荒管理,农林牧副渔方面的调查和记录,农税的收取,新兴农具和良种的下发和监督,畜力管理……等等,近二十多项的工作。” “可是郡县一级的民曹坊标准配置只有六个人,区区六个人。这六个人就算是没白天,没黑夜的干,一年到头不休沐,他们都未必能将活儿干完。” “那么,我们可可不可将民曹坊的工作进行有效的拆分,分散给几个部门各司其职呢?” “比方说成立一个税务所,专门负责税款的征收和管理。税务所当然并不是只收取农税,其他方面的,比方说银曹坊负责收取的商税,长史坊负责收取的人头税,河曹坊负责收取的车船税,工曹坊负责收取的徭役税和护卫司负责收取的兵役税……等等!” “只要是和税收相关的工作,全都交给这个新成立的税务所负责收取。而且,税务所和郡县一级官府不存在直接的上下级关系,郡县一级的税务所直接从属与主司府一级的税务所。” “又比方说将民曹坊负责的农林牧副渔方面的调查,记录,管理工作,分拆成农业所,林业所,牧业所和渔业所。” “如同他们的名字一样,不同的所,管理不同方面的工作。让精于农业方面工作的人员去管理农业所,让精于林业方面工作的人员去管理林业所……” “反正还是那句话,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儿。” “哪怕这个人对于这个专业并不了解,并不擅长,但是他只要对这个专业有兴趣,他就可以潜下心来,有目的的进行专业方面的学习和研究。” “这样一来,我们郡县一级的官吏人数或许会在短时间内会有一个非常大幅度的增长,但是从人才培养的角度上来看,这个短时间内的人力和财力方面的消耗,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知孔兄意下如何?”陈琦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轻酌了一口。 孔仁听完陈琦的话,闭上双眼,在脑海中模拟陈琦所说的这种办法的可行性。 两刻钟后,孔仁缓缓的睁开眼睛,嘴角微掀,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孔仁:“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 “贤弟才智无双,为兄敬佩之至。” “不可否认,贤弟所说的解决之法,确实是解决当下丰都驿官员缺失的最好办法。” “不过,同样的,贤弟你也应该知道,丰都驿现在实行的六坊分责制,其实本身就是中元帝国两阁六部制的向下延伸。” “这种自上而下的制度,朝廷是不会允许我们随便更改的。” “我担心,你原本是出于好意进行的变革,最后会给你带上一顶争储的黑帽子。” 陈琦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陈琦起身,走进二进院的西厢房中,从香阁里拿出一卷圣旨,抓在手里。 来到孔仁面前,陈琦将圣旨递给了孔仁:“看看吧。” 孔仁接过圣旨,也没管什么沐浴更衣那一套,张开圣旨就仔细读了起来。 陈琦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是去年我被外放时,收到的外放圣旨。” “圣旨里明确的说明了,只要我来上任,我在丰都驿就有绝对的生杀予夺大权。” “我曾派人专门去函问过内阁,我是否可以在丰都驿进行内政改革和官员任免。内阁给我的回复是,我可以将丰都驿看做是封王辖地,拥有绝对的自主权,朝廷无意参与,也不会指责。” 孔仁合上圣旨,这才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好啊。有了这一卷圣旨,无异于是给了我们一个免死金牌啊。”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回去,找人对郡县公务进行分解和分拆,然后再进行二次重组。最大限度的在不影响公务的前提下,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陈琦点头道:“嗯。可以。” “你可以先暂时试着做,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 “三天后,司马笙应该就能回来了,我让他去兰园找你,协助你工作。” “别看司马笙入仕还不到一年时间,但是他对于州府郡县的所有公务流程早已烂熟于心了。” “如果不是我丰都驿这个庙太小了,给不了司马笙一个更大的施展舞台,司马笙早就步步高升了。” 孔仁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第207章 商家学派·朱万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陈琦和孔仁闲聊了一阵,等到祖筹午休醒来,孔仁这才带着祖筹回兰园去了。 陈琦刚想要松口气,就听到一个久违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 “哈哈哈哈哈~殿下好雅兴啊!”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胖子从门外挪了进来,满脸堆笑,跟秋天里的菊花似的。 陈琦寻声望去,便看到了一身华服的中年胖子,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挂上了一抹微笑。 陈琦:“死胖子,你终于回来了。” 华服中年胖子哈哈大笑着走到陈琦面前,撩袍就要下跪行礼,口中还说着:“奴才朱万,见过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陈琦快步上前,一把将朱万搀扶住,没有让他真的跪下去。他右手抓着胖子的手腕,左手在朱万的肩膀上拍了拍,双眼中竟然氤氲出点点雾气。 朱万看到陈琦的模样,原本还算平静的面色变得有些激动,本就不大的眼睛里,也满是泪水。 朱万含泪说道:“奴才朱万,有劳主人牵挂了。请主人恕罪!” 陈琦伸手,拍了拍朱万的胳膊:“没事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琦拉着朱万,走到凉亭中,并没有让朱万坐石凳,而是直接将朱万按着躺在了摇椅上。 陈琦:“你这家伙,又吃胖了好多。” “看你这身形,坐石凳太受罪了,坐摇椅吧。” 朱万无奈的大笑着调整好自己的坐姿:“殿下,您这就有点过分了。我一个做奴才的躺着,您一个做主子的坐着。” “这要是让秦伯看见了,非把我这身肉都给剐了。” 结果朱万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他头顶上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好你个死胖子,知道没规矩还这么做,你是真的想让我帮你减肥了?” 朱万抬头,正好和秦奕脸对脸看了个满眼,慌忙翻身下躺椅,结果差点没把躺椅给搞的翻过来。 陈琦看到朱万那狼狈的模样,真的就,无语了。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秦奕一眼,伸手将躺椅按住:“好了,秦伯逗你的。你紧张啥。” 朱万听到陈琦的话,又警惕的看了秦奕一眼,看到秦奕满脸的坏笑,这才放下心来。 秦奕伸手,拍了拍朱万的肩膀:“这近一年多时间,你周游五大帝国,为少爷办事儿,劳苦功高,少爷都给你记着呢。” “就像少爷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玩笑归玩笑,你真的没必要那么害怕。” 朱万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说的好听!” “你们难道不知道,有些东西,只要看到过了,就一辈子都忘不掉吗?” 秦奕和陈琦对视一眼,都无奈的摇摇头,陈琦心中感慨,看来当年确实是给朱万留下心理阴影了…… 朱万,河北道晋中府大同县人士,出身晋商世家。 晋中朱氏的先祖名叫朱洛,是诸子百家中,商家学派的创始人和奠基人,算是全天下商人共同信奉的祖宗。 商家学派最为辉煌的时期应该是在九百多年前,那个时候,五大帝国贸易往来频繁,互通有无,互惠互利,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仿佛像是忘记了千百年来的世仇般,和谐相处。 然而,这种和谐并没有维持太久,五大帝国的继任者中,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阴谋贪婪之辈,试图染指其他国家的领土,窃取其他国家的利益。 在这个过程中,诸子百家中的一些学派为了自身利益,潜移默化的将矛盾嫁接在了商家学派上。将商家学派妖魔化为所谓的动乱之源。 五大帝国皇室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诸子百家之间为了利益的互相攻讦和诽谤,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眼不见为净,不去过多的干预。 但是,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入仕的重要性了。 商家学派是反对商贾入仕的,而且明确的表明了,商贾应该和官场保持距离,以防个别商人为了利益最大化,进行官商勾结,为祸一方。 这就使得商家学派在五大帝国虽然拥有大量的财富,拥有大量的社会资源,但是他们却没有一官半职。 其他的那些诸子百家,他们正好相反,他们热衷于入仕,将权利看的重如泰山,丝毫不舍松手。 所以,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 诸子百家中的其他学派凭借着他们手中的权利,从官方渠道,自上而下的打击商家学派。 同时,他们依仗着手中,对于经典的释义权,将一些圣人之言进行歪曲,夹杂他们所需要的那些私活,对商家学派进行抹黑。 这也就是商人的社会地位为什么会不断降低,直到今天,跟娼优一起沦为下九流的原因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原本被誉为‘商贾圣地’的晋中朱家,一夜之间,就沦为了万恶之源和臭不可闻的粪坑。 不仅家产屡次被官府和皇家掠夺,就连他们家族中的年轻子弟,在出身后也会被直接纳入贱籍,一辈子不得出人头地…… 朱万是晋中朱家的分家子弟,自幼随着族中族老一起外出经商。 此人经商天赋卓绝,年纪轻轻就屡次拯救朱家生意于水火之中。 正因如此,他也受到了朱家当代家主的赏识,有意让他承担更大的责任。 然而,这一切都在他的一次南下经商后,发生了改变。 前年,朱万带着一队驮马,来到丰都驿,准备乘船渡河,去南楚帝国开辟商路。 结果他刚到丰都驿就遇上了六波劫道的,别说货物了,朱万的裤衩子都差点被抢了。 不仅如此,当贼匪头目知道朱万来自晋中朱家后,直接将他给关了起来,想要拿他做肉票,向晋中朱家要赎金。 然后……他就被贼匪关了整整七个月。 七个月,他从一百九十多斤的大胖子,瘦到不足七十斤。整个人发须花白,哪里像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活脱脱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 就在朱万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交代在丰都驿的时候,他的英雄出现了,拯救了他。 只不过,那拯救的现场,多少有那么一点点血腥。 第208章 马屁精·朱万 那是陈琦他们去年刚到丰都驿的时候,陈琦和秦奕带着太子卫队,直接灭杀了丰都驿最大的那几个帮派。 他们在屠杀原南楚人聚集在一起的帮派时,在地牢中找到了被拘押了七个多月的朱万。 那时的朱万,整个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陈琦他们出现的话,恐怕他都未必能活过七天。 只不过,在朱万被救出,他清醒之后见到的,就是一个血红的世界。整个屋子里,躺着近百具尸首,而那些尸首流下的血液,在地上汇聚成一条三尺宽的小溪,缓缓流淌。 那些尸首几乎就没有完整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要么就是齐腰斩断,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更有几个人,四肢都没有了,活生生的被人削成了人彘。 朱万虽然行遍天下,算得上是吃过见过,但是那样一个凶残血腥的场景,仍然让他觉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大小便都失禁了。 而在他清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浑身浴血,宛若煞神的秦奕。 然后,朱万就直接被秦奕给吓晕了。 打那之后,秦奕就成了朱万摆脱不掉的心魔。朱万每次见到秦奕,都像是耗子见到猫似的,恨不得原地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秦奕也不知道是不是恶趣味使然,他就喜欢逗弄和吓唬朱万这个小胖子。 每次他看到朱万那惊慌失措的模样,都有一种变态的舒爽感油然而生。 陈琦当时诛杀丰都驿内的几个大型帮派的时候,救了近百名肉票,四府一驿本地的那些肉票,陈琦都命人将他们送回家里去了。 而像朱万这样来自外地的肉票,陈琦则是用缴获来的粮食将他们养了起来。等到他们身体恢复健康后,再发给他们路费和关凭路引,让他们自行回到自己的原籍。 朱万起初只是和那些肉票们混在一起吃喝,恢复身体。长时间的囚禁和虐待,使的他对身边的所有人都存有天然的敌意。他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这个人是将他救出魔窟的人也不例外。 直到他被解救之后的第四十五天,他的身体恢复了不少,最起码没有一开始那么脆弱了。 陈琦亲自约谈朱万,问他接下来的安排。 在得知朱万想要回晋中老家的时候,陈琦没有丝毫犹豫和挽留,直接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和一辆马车,还送了他三名随从,陪他一起返乡。 朱万没有片刻停留,带着钱,坐着马车,在随从的护送下,返回了晋中老家。 回家之后,朱万受到了朱家如同庆祝凯旋般的欢迎,朱家光流水席就办了整整一个月;朱万也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和温暖。 可是,当一切繁华散尽,房中只剩下朱万一人的时候,朱万脑海中回想着的,既不是他那被贼人所害的妻子,也不是他身边环绕的亲人,更不是那些花团锦簇的莺莺燕燕。 而是那个,浑身浴血,宛若煞神般的男人。 半个月后,朱万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争斗,在与族中长老坦言自己的遭遇和心境后,说出了准备南下投奔陈琦的想法。 朱氏一族的家族和长老虽然也很舍不得放朱万离开,但是考虑到朱万心中那挥之不去的梦魇和心魔,考虑到朱万的未来,还是忍痛允许朱万离开了。 又半个月后,朱万再一次回到了丰都驿,来到了主司府,主动申请成为了陈琦的奴仆。 陈琦和朱万详谈了一天一夜后,拒绝了朱万做奴仆的请求。陈琦将自己想要建立一个商行的想法告诉了朱万,朱万在衡量了一番利弊得失后,确认陈琦的想法可行。 于是陈琦就让朱万成了这个新商行的外庄东家,而他自己则是躲在幕后,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给予商行最大的帮助。 陈琦在剿灭丰都驿帮派的时候,共收缴财物近三百万两。 陈琦除了将粮食和其他的官府必要储备物资留存入库外,其他的金银和浮财,全部给了朱万,让他去五大帝国所有的大中型城市中,选址买地,建造商铺。 朱万就这样带着几百万两白银上路了,没有押送,没有监督,不需要汇报。陈琦给予了朱万百分百的信任,没有丝毫保留。 朱万这一去就是将近一年的时间,他终于将陈琦交付给他的任务彻底完成了,这才快马加鞭的回到丰都驿前来复命。 言归正传! 朱万简单的将他这一路上的见闻给陈琦和秦奕讲述了一遍,屡次遇险,屡次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朱万:“……目前,我在五大帝国的三十一座大中型城市中,至少开了一间属于我们乾元商行的铺面。” 朱万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递给了陈琦。 陈琦接过锦帕,仔细的查看上面的内容。 朱万继续说道:“五大帝国的帝都,我都开设了三间乾元商行的铺面,坐落在不同的坊市里,服务对象几乎涵盖了所有阶层的人群。” “而低于帝都一级的城市,我都开设了两间乾元商行的铺面。剩下的就是一些大一点的州城或府城,我也都开设了一间乾元商行铺铺面。” 陈琦将手中的锦帕放在石桌上,微笑着点点头道:“你这家伙,在完全没有商品提供的前提下,仅凭简单的低买高卖,就将一个商行玩儿的风生水起的。” “不得不说,你还真不愧是商圣朱洛的后代。” 朱万听到陈琦的褒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略微有些害羞的说道:“殿下您太抬举我了,若非您一开始给我的那两百万两白银的本钱,我也没有机会施展我的才华不是。” “有道是‘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殿下之于我,如同伯乐之于千里马。非我之能也,皆殿下之功也。” 陈琦听着朱万这直勾勾的马屁,明知道是恭维的话,但是心里还是觉得美滋滋的。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朱万一眼,笑骂道:“滚蛋。再拍小爷马屁,小爷踹死你。” 第209章 乾元商行 朱万听到陈琦的笑骂,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是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向朱万道:“既然乾元商行的铺面都铺开了,那么我们接下来的营生也就可以做了。” 朱万坐起身来,认真的听着陈琦的话。 陈琦轻咳一声:“乾元商行的业务,接下来主要向着两个方向拓展。” “第一,轻奢商品。目前我们能够提供的轻奢商品有香水,香皂,瓷器,丝绸和茶叶等。” “这些东西呢,都是咱们丰都驿自己生产的,出了丰都驿你很难找到第二个。这些东西的成本价其实很便宜,如果我们在丰都驿将他们分销给各国商贾的话,利润并不会特别高。” “所以,乾元商行这种自营性质的商店,是最佳的,且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第二个业务,是酒楼。前段时间,我们兰园中研发出来了一款新式烈酒,那个酒味道醇厚,甘冽爽口,绝对是酒中上品。” “再加上兰园厨师们研发的那些美味佳肴,酒楼的招牌这不就有了吗?” 朱万听到陈琦的讲述,他虽然还没有看到陈琦口中的那些商品,但是大概其的想法已经有了。 朱万有些好奇的看向陈琦道:“殿下选择向这两个方面发展,应该是有特殊用意的吧?” 陈琦看着朱万,满意的点点头:“没错。” 陈琦举起一根手指:“出售轻奢商品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搂钱。” “你应该清楚,任何商品,只要我们形成了垄断,那么就意味着我们对这个商品有了绝对意义上的定价权。” 陈琦端起茶杯道:“就像这个茶杯,如果单纯的从成本价来算,这一个茶杯在丰都驿生产的成本价,都不够三钱银子。” “烧制茶杯用到的土是地上挖的,没有成本;烧制茶杯用的窑是咱们自己建的,用个十来八年的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工人,那都是咱们自己教出来的,工钱给的已经非常高了,同样的他们的生产效率也是很高的。” “这样平均下来,这么一支茶杯的成本价,说三钱银子都说多了。” “但是,这样一支茶杯,拿去北魏帝国都城售卖的话,就算标价二十两银子,恐怕都会被疯抢吧。” “这就是轻奢商品的高附加值。” 朱万认真的点点头,拿起茶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是好东西。二十两银子,不贵。” “不知道咱们丰都驿的工人们,一天能做出多少个这样的茶杯呢?” 陈琦听到朱万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不多,不多。” “按照目前窑工的水平,一天出三窑是没有问题的。” “一窑出个两三千个茶杯是没有问题的。” 朱万听到陈琦的话,眼睛都快瞪出血来了,那哪是瓷窑啊,那分明是金山和银山啊。 陈琦看着朱万那个模样,忍不住得意的挑挑眉,这才哪到哪啊。要知道,在前世,华夏仅凭瓷器,茶叶和丝绸这三种商品,收割世界财富长达数千年之久。 约翰牛和高卢鸡先后发动两次鸦片战争,也没有将华夏的这一外贸优势逆转。 直到小日子将瓷器进行了规模化量产,变成了日企的头部商品,倾销全世界。 约翰牛从华夏掳走种茶树的农民,并且在印度和锡兰种植茶树成功,将茶叶变成了约翰牛家的优势商品,倾销全世界后,这一外贸优势才被真正的逆转了。 陈琦:“你也不用太过于惊讶,你既然回来了,一时半会儿的也别着急回去。在丰都驿和兰园好好看看。找一找那些东西是可以纳入到乾元商行的商品目录中,进行售卖的。” 朱万点头,有些激动的说道:“殿下您还别说,我现在的好奇心是彻底被吊起来了。” 陈琦颔首,接着说道:“至于开酒楼嘛,那理由就更简单了。” “酒后吐真言,酒壮怂人胆……酒楼是一个极好的情报收集点。特别是上品的酒楼,经常会接待一些大人物,他能够收集到的情报,那一定是非常重要,非常有价值的。” “而且,酒菜这个东西,你要说他的利润低,他的单笔利润还真就确实不高。但是,如果将这个利润点放大,将这个利润平摊开,那么你就算说酒楼的利润高,也并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 “而这当中,选中我们的利益偏向就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了。” “我刚才说了,我们此番研究出来的烈酒,不仅酒香浓郁,而且口感极佳。” “我可以肯定,这酒一旦上市,绝对会被很多老饕和酒鬼们追捧。如果你在这个基础上,将酒和文化联系一下,搞几首写酒的诗词歌赋。” “那……” 朱万听到这里,眼睛亮晶晶的点点头:“那样的话,就算我们在菜肴方面一分钱不挣,仅仅靠卖酒的利润,就足够让我们赚个盆满钵满的了。” 陈琦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朱万兴奋的说道:“如果真的如同殿下所预料的那样,那么,日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金银运来丰都驿了。” “用不了多久,丰都驿的财富就可以傲视整个中州大陆了。”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不,那些金银不要运回丰都驿。你可以就地修建一个银库,将金银库存起来。” “等到我们开钱庄,汇通天下的时候,那些金银就是我们的本钱。” 朱万有些不解的说道:“钱庄?那是什么东西?汇通天下又是个啥玩意儿?” 陈琦听到朱万的话,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缓缓开口道。 陈琦:“钱庄,顾名思义,就是做钱这一方面生意的地方。” “钱庄的生意共有四种,首先是货币兑换。”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重的官银,放在石桌上。 陈琦:“这是咱们丰都驿的标准官银,十两锭。” “他的购买力你有过了解吗?” 朱万摇摇头,他进入丰都驿后,就来了主司府,哪也没去,啥也没干,哪里知道这十两银锭能干点啥啊。 第210章 钱庄·雏形 陈琦轻咳一声道:“丰都驿现在的粮价是一百文一石。一两银子官兑可以兑换铜钱一千文。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可以买粮食十石。” “十两银子,可以买粮食一百石。” “咱们丰都驿收粮卖粮用的都是标准官斗,一石是九十七斤。一百石就是九千七百斤。” “足够一个五口之家饱饱的吃一年半的。” “可是咱们都知道,很少有人会一次性消费十两银子。都是零敲碎打的,花个半两一钱的,一两二两的。” “这个过程中,找钱,切钱,兑钱,火耗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产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导致交易失败。” “钱庄最基础的业务,就是货币兑换。比方说,将这枚十两重的官银,兑换成为十枚一两重的碎银子;又或者是用十枚一两重的碎银,兑换成为这么一枚十两重的官银。” 朱万思考了一会儿,疑惑的开口道:“这个业务我可以理解。但是,盈利点呢?盈利点在哪?” “收取火耗费吗?” “这个火耗费如果太高的话,那人们或许宁愿身上带一把剪子,费劲吧啦的捡银锭子,也不会选择来钱庄里兑换钱吧。” “如果火耗费定的太低,那么单靠火耗钱,恐怕未必能够养活一个钱庄吧。” 陈琦微笑着看着朱万,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你这洞察力着实的敏锐,算得上是得天独厚的天赋了。” “盈利嘛,未必非要盯在一个点上。” “我之所以说货币兑换是钱庄最基础的业务,并不是说钱庄是靠这个业务赚钱的。相反,在我的计划当中,货币兑换这个业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其实都是在亏钱的。” “那好,既然这个业务不赚钱,甚至还要亏钱。我们为什么要做呢?” 朱万静默片刻后小眼睛猛地睁大,有些兴奋的说道:“统一货币?”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不赖,不赖,学的真快。” “其实五大帝国一直都在尝试着统一货币,方便国内的商贸交流和对外的商贸交流。” “但是呢,各国之间,因为矿藏储量不同,就导致了各国之间的货币本位也不同。” “中元帝国有落崖,留琮,奈曼,科里和诺乌尔五座大型银矿。每年产出的高质量白银又近二十万石,折银约四千万两。” “但是,中元帝国缺少铜矿和金矿,仅有的那几座铜矿和金矿,不仅产量少,而且开采还非常困难,冶炼也非常困难。” “这就导致了中元帝国通行的钱币,是完全实行的银本位。铜币和金币连补充都算不上,充其量算是个添头。” “而西夏帝国就不同了,西夏帝国本身国内就有数座大型金矿,每年的产量就极其丰富。” “再加上他们西联西域,与西域贸易往来极为频繁,有大量的西域金币,金砖,金条流入到了西夏帝国。” “同样的,西夏帝国境内的银矿和铜矿也非常稀少,产量连金矿的零头都不够。” “所以西夏帝国选择以金本位为本国货币之矛,就很容易理解了。” “北魏的铜本位制,南楚的银本位制,东倭的金本位制。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陈琦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货币本位的不同,直接影响的就是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 “我们可以通过分析五大帝国之间的贸易往来,非常直观的看到这其中的影响。” “中元帝国和南楚帝国同样实行的是银本位制,而且银价相差不大,没有明显的剪刀差。” “所以,南楚帝国和中元帝国之间的贸易往来,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和本国之间的贸易往来基本上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那些被官方明确不可交易的物资外,其他的商品往来,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阻碍的。” “反观中元帝国跟西夏帝国和北魏帝国的贸易往来就不一样了。” “不仅贸易量少,通埠的商品种类也是屈指可数的那么几样。” “最为关键的是,就那么少的可怜的一些贸易往来中,贸易冲突还比比皆是。” “其中,绝大多数的冲突,都是因为货币的兑换比例不同导致的。” 陈琦冷静的说道:“五大帝国之间,存在着长久的对立和矛盾。想要从官方层面上协商统一货币,可能性并不大。” “就连统一兑换比例那么简单的事儿,这都多少年了,也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而我们,恰恰就可以借助商贸这个点,以钱庄的形式,先把货币兑换比例给潜移默化的统一下来。” “等到一定的时间后,我们在尝试着自下而上的影响各国的货币本位制。甚至是由我们的钱庄出面,掌握各国的货币生产和发行权。” “当然,我的想法或许有点太过于异想天开了。那么,我们把我们的期许降低一些,我们只做到统一货币兑换比例。” “那样一来,五大帝国之间的商贸往来就会变得跟现在的元楚之间的商贸往来般相差无几了。” “中元帝国作为五大帝国之心,可以获取的利益,无疑是会超过其余四国之和的。” 朱万听完陈琦的话,眼中有万分热切涌动,他仿佛看到了,真的看到了那钱如流水来的一天。 朱万强行将他心中的热切按压下去,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朱万:“殿下所讲,我明白了。确实是未来可期。” “不过,我还是最初的那个问题,钱庄并不是一个小生意,每年的损耗也是一个天文数字。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盈利能力,让我们的钱庄可以撑到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陈琦微笑着颔首道:“好。那我接下来就给你讲讲钱庄的盈利点在哪。” “首先,是存取款业务。” “比方说,你朱万今年赚了十万两银子,你把钱拉回家,得建银库存放吧。得雇人守着,看护吧。” “没有遇上天灾人祸也就罢了,万一遇上了,被人给偷了,抢了。最后损失的还不是你自己?” 第211章 钱庄·存取 陈琦:“我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解决这些隐忧。只需要你将雇佣护卫的钱,给我就行。” “你干不干?” 朱万脱口而出道:“当然干了。哪怕比请护卫多花一点钱,我都乐意啊。主要是将危害托付出去了,我的家人就安全了呀!” 陈琦打了个响指:“好。那么你说其他的那些商贾世家和官宦世家,甚至是一般的富户,他们会怎么选择呢?” 朱万眼睛微眯,语气坚定的说道:“只要殿下的信用有保障,我相信,他们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殿下或许不太了解,不管是那些商贾世家,还是官宦世家,又或是一般富户。他们是不会将家族中的所有财富全都存放在银库中的。”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财不露白是所有有钱人的基本准则。” “绝大多数的世家富户,在他们有钱以后,第一选择都是将那些钱找个地方埋起来。等到用的时候再去挖出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五大帝国每年挖出来的金银铜那么多,可是市面上还是那么缺少货币的原因了。” “所以,我们应该想的是如何让那些有钱人将埋在地里的钱挖出来,存进钱庄里,而不是将眼睛盯在他们手里那些微不足道流动资金上。” “想让他们将钱挖出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立信!” 陈琦点头:“没错。这一点我也想到了。” “立信的方法有两种!” “第一种是有官方背景站台,比方什么中元皇家钱庄呀,南楚皇家钱庄呀这类的。” “然后官方再将所有的实物税收货币化,锚定官方钱庄渠道,比方说收取的税银如果是官方钱庄的标准税银那么是不收取任何火耗费的,但收取的税银如果是杂银的话就需要收取一定比例的火耗费。” “还有就是地方上缴的税银也全部由钱庄转运,朝廷派发的公款和赈灾款,救济款什么的,也走钱庄的渠道分发。” “就这样,用一些强制性手段配合一些非强制性手段,由朝廷出面,自上而下推进钱庄的建设,立信就会变得事半功倍了。” “当然,这么做也是有风险的。” “那就是一旦朝廷和皇家的信用破产,钱庄的信用体系也会随之破产。我们不可能奢求老百姓们都不信任朝廷了,还信任我们吧。” 朱万点头,他明白陈琦话中的意思。 陈琦喝了口茶,接着说道:“第二种呢,就是让所有人都相信,我们有足够的盈利能力,来确保他们的存放在我们这里的钱财哪怕是被歹人给劫了,我们也有能力给他们兑现。” “这也就是我想要拓展乾元商行业务的原因了。” 朱万揉着自己的大肚子,心中盘算着这其中的利弊得失。 朱万:“那殿下您更偏向于用哪种方式立信呢?” 陈琦微笑着说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朱万讪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陈琦:“五大帝国之间存在的矛盾,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我可以向朝廷请旨,给咱们钱庄冠上中元皇家之名。” “但是你我都清楚,一旦我们的钱庄被冠以中元皇家之名,那么我们也就相当于自绝于其他四大帝国了。” “其他四大帝国是绝对不会允许带有中元官方性质的钱庄,堂而皇之的去他们的地盘上经营的。哪怕这个钱庄的存在确实对他们的统治有着绝对意义上的好处。” 朱万点头道:“是啊。让别的国家的皇家业务,开到自己的都城里,这不就是赤裸裸的侮辱吗?” 陈琦大笑着说道:“是啊。所以,第一种方法,在目前这个阶段,可操作性并不大。” 朱万点头,认真的说道:“那我就明白乾元商行接下来的侧重点要放在哪里了。” “我会竭尽全力的让五大帝国的人都知道,我们乾元商行的赚钱能力。” 陈琦颔首:“嗯。对你的能力,我还是有很相信的。”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点,不管是轻奢商品还是烈酒,我们丰都驿的产量是能够做到足量供应的。” “但是,你却不能完全不管不顾的卖。你懂吗?” 朱万点头:“明白!奇货可居,才值钱。如果随时随地都能买到,那就不值道钱了,对吗?” 陈琦打了个响指,冲着朱万比了个大拇指:“聪明。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儿。” 朱万得到了陈琦的夸奖,明明自己比陈琦都大了小近二十岁,还是觉得非常的开心,非常光荣。 陈琦伸手,揉着朱万的肚子道:“这次回来,你先别着急走,去兰园中住几天,让牧元大师他们帮你检查一遍身体,确保身体无恙后,再回去。” 朱万点头:“好,全听殿下安排。” 陈琦微笑着拍了拍朱万的肚子,脸上的笑意迟迟不愿退去。 陈琦:“还有,你对徽州府叶家熟吗?” 朱万点头:“从辈分来讲,叶梅家主算是我的表姐。她父亲的续弦夫人,是我晋中朱家上代家主的嫡次女。” “我在被破格录入朱家家谱后,算是当代家主的子侄辈,所以和叶梅家主自然也就是同辈了。” 陈琦恍然,这对他来说还真算新闻了,他之前确实不太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陈琦:“那正好。你过几天可以去徽州府叶家拜访一下。” “数月前,我曾救过叶梅家主一次,叶梅家主和叶家族老亲口允诺,会奉我为主,听从我的号令。” “可是我这人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挟恩图报那一套。” “所以当时我也并没有给予他们一个准确的答复。只是说考虑一下。” “这下子,你既然回来,那和叶家对接的事儿就交给你吧。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自己做主,便宜行事,不需要向我汇报。” 朱万点头:“好。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原本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二人沟通的秦奕,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秦奕:“少爷,你刚才说那个酒楼可以和情报联系起来。” “那是不是可以将天机门也交给这个小胖子练系了?” 第212章 天机门·真相 朱万有些疑惑的在秦奕和陈琦二人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试探性的问道:“天机门?是儋州府,东阳湖中的那个天机门吗?” 陈琦眉毛轻挑,脸上满是好奇的神色;他没想到朱万竟然知道天机门,甚至还知道天机门总部的具体位置所在。 陈琦:“哦?你也知道天机门?” 朱万冷笑一声道:“当然知道了。” “这个天机门始创于六百年前,据说是那位传说中的天机老人所创。” “那位天机老人具体姓甚名谁,没有任何一本书中有载,仅存在于人们的口口相传之中。” “相传,那位天机老人出身道家学派,是道家学派老祖李弭的亲传弟子。只不过,他无心仕途,沉迷于修仙练道,期望有一天能够窥破天机,飞升成圣,成就永生。” “道家老祖曾经数次劝诫于他,让他不要过度沉迷于方外之事,浪费了他那得天独厚的天赋。” “然而,道家老祖的劝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位天机老人不仅继续沉迷修仙,甚至还自请脱离了道家学派,去到了儋州府,东阳湖中,找了一个小岛,继续自己的修仙生涯。” “再到后来,据传说那位天机老人虽然没有完全窥破天机,飞升成圣,成就永生;却可勘破了一丝天机,帮助他人数次准确无误的避开了灾祸。” “渐渐地,天机老人的名头越来越大,追随者也越来越多,信徒也越来越多。” “天机老人担心自己死后,自己的徒子徒孙们没有了依仗,会遭了歹人的毒手。便在临终前开创了天机门,以门派信众的方式维护自己的徒子徒孙。” 朱万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只不过,这些都是天机门那些徒子徒孙们互相口口相传的罢了。没有任何实物证据可以证明。” “就连天机老人这个人,在道家学派的族谱中都没有任何记录。” “要知道,道家学派的族谱是诸子百家中,最为全面,最为详尽的。就连那些被逐出道家学派的叛徒,族谱中都有详细的记载。更别说自请离开道家学派的子弟了。” “据天机门的子弟说,那天机老人并没有触怒道家老祖,离开道家学派也是自愿的,并没有产生任何的矛盾或者是不愉快。” “所以,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道家学派族谱中没有记录天机老人这个人,都是说不过去的。” “因此,在诸子百家中,人们基本上是默认了,天机老人不过就是天机门拉大旗,作虎皮的一个虚招罢了。” “历史上到底有没有过这个人,谁也说不清楚。” “早些年,天机门不过就是一些修道之人聚在一起,分享交流经验的一个组织罢了。” “组织系统分散,内部也没有个准确的上下级关系和师承关系。反正年纪大的就叫师兄,年纪小的就叫师弟。” “所以,不管是民间,还是官方,都没有将天机门放在眼里,任由他们自然生长,自然消亡。” 朱万原本如同笑面佛般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郑重的说道:“可是,这一切都在七十年前发生了改变。” “原本群龙无首的天机门,推举出来一位新掌门,名叫迟焕海。此人来历成迷,具体身份也不详。不知道他从哪里学了一堆上不了台面的旁门左道,愣是将那些天机门人给治的服服帖帖的。” “等到他彻底掌握天机门后,天机门的行为举止,也就慢慢的变了味。” “首先就是疯狂的扩充门人。” “天机门原来的管理虽然非常混乱,没有条理,但是对于门人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那就是门人必须是修道之人,绝不能是那些靠着福禄丹药和话术坑蒙拐骗的江湖方士。” “所以,天机门虽然并没有其他的门派那么出名,也没有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但是对外的名声还是不错的。毕竟很少有门派能够做到与百姓秋毫无的的。” “可是这一切,都在那个迟焕海继任掌门后,发生了改变。迟焕海不仅将那些个江湖方士纳入了天机门,甚至还做起了拐卖人口的买卖。” “那些个江湖方士以所谓的灾星祸及门庭为由,骗人家家长将孩子交给他寄养,等到成年后再放孩子回家。” “可是殿下您也是知道的,天下哪有不要钱的午餐啊?你把孩子寄养了,就意味着他有了一个可以源源不断向你要钱的把柄。你一旦不给他们供养香火钱,或者是供养的稍微晚一点。” “你的孩子受苦还算小事儿,最怕的是他们将你的孩子给卖了。” “河东道的一些勾栏妓院,里面的娼妓,有很多都是经过天机门的那些江湖方士卖过去的。” “哼,简直就是缺了大德了。” 朱万说着,还狠狠的啐了一口,简直是将嫌弃写在了脸上。 陈琦和秦奕也是第一次听到天机门的这些内幕,两个人的心里也是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 他们如果早知道天机门是这么一个腌臜之地,当时就不会选择收编天机门为己所用了,而是会毫不犹豫的将天机门杀个片甲不留。 朱万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天机门还从那些寄养的女娃中,选出样貌,骨相上佳的女娃,从小培养她们修炼媚术。” “等到女娃长大后,他们再通过各种手段,将那些女娃送给五大帝国的达官显贵和世家门阀的掌舵人。” “然后再通过这些女娃,探听各国的机密大事,做起了情报买卖。” “而且,据我所知,他们不仅培养女娃,也通过一些手段培养一些相相不错的男娃,供那些有特殊癖好的王八蛋们享用。” “西夏帝国首辅李玉成那个老东西就喜欢和那些个皮相不错的小男娃睡觉,这件事情在西夏帝国都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李玉成甚至在他的府中建了一个五丈高的藏玉楼,据说里面住着几十个皮相各异的小男娃,供李玉成享用。” 第213章 护卫军·逃杀遴选 朱万:“天机门的所作所为,几乎可以说是人神共愤了。” “所以,才有了十四年前五国同盟会议时,联合绞杀天机门的那道五国手令。” 陈琦听完朱万的话,双眸微眯,身上寒气四射。秦奕知道,陈琦这是真的生气了。 朱万有些不解的看向秦奕道:“秦伯,您刚才说,你们和天机门有联系?这是怎么回事儿?” 秦奕叹息一声,将他们和天机门的往来给朱万讲了一遍。 秦奕:“……就这样,经过一番比试,少爷赢了天机门主丁智笙,丁智笙自愿俯首称臣,归入殿下麾下,听从号令。” 朱万闻言,不屑的冷笑一声:“哼。这丁智笙还真的是好算计啊。” “一个破败的天机门,名声都臭大街了,有什么资格臣服殿下?” “这不是败坏殿下的名声吗?” “至于他们手中的那个情报网,也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玄乎,很多事情竟然连我都能看出来,你们觉得那些个整天混迹官场的老家伙们会看不出来?” “之所以不着急的将那些眼线拔掉,不过就是完全没放在心上罢了。” “想要建立情报体系,何须那些个蠢货,交给我就成了。” 陈琦点头:“好。这样吧。” “秦伯,让朱万休息两天,两天以后,你带着一百个卫帅和朱万一起去儋州府东阳湖。” “到时候你们听朱万的号令行事,朱万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出了任何问题,由我全权负责。” 秦奕刚要领旨,就被朱万给打断了。 朱万:“殿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明天就去。” “天机门多存在一天,就有可能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必须以最快的手段将之剪除。” “至于休息,等我处理完天机门以后,再回来休息吧。” 陈琦和秦奕对视一眼,秦奕也认可的点了点头。 陈琦无奈的拍了拍朱万的肩膀:“那就有劳你了。”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白玉令牌,递给了朱万。 陈琦:“这枚玉牌是我的贴身之物,见玉牌如见我本人。” “你将他带着,如果有人胆敢不听从你的号令,你可以用这个玉牌发号施令,谁敢有异议,杀无赦。” 朱万接过玉牌,郑重的点了点头。 陈琦本来还想继续和朱万聊一聊关于钱庄的其他业务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着,就聊到天机门上来了。 看眼下这个情况,似乎也不太适合继续聊了。 陈琦:“本来聊钱庄的事情,怎么就聊歪了。” “既然如此,眼下解决天机门的事情迫在眉睫,等你回来后咱们再继续聊吧。” “死胖子你就去西跨院休息吧,晚饭的时候过来陪我用膳。” 朱万点头:“好,正好我也累了,既然都回家了,谁也不能阻拦我饱饱的睡上一觉了。” 朱万跟陈琦和秦奕道别后,由差役带领着回西跨院去了。 等到朱万离开后,陈琦这才看向秦奕:“秦伯,天机门的事情,做的干净些,不要留下任何隐患或者把柄。” “如果可以的话,将首恶处理了,其他人根据罪行不同,到时候你可以和朱万商量着处理。” 秦奕点头道:“明白。” 陈琦长叹一口气:“希望没有晚吧。” ……………………………………………………………… 丰都驿,代林郡,黑森林 贺炳睿全身着凯,骑在战马上,冷眼俯视着从益州罪民中挑选出来的一万五千名,年龄在十六岁到三十岁之间的男人们,脸上满是不屑。 贺炳睿:“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在益州府欺压良善,为祸一方。按照大元历,就应该将你们这些垃圾就地格杀,方能解益州百姓心头之恨。” “可是,平南王熊王爷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免了你们的死罪,让你们做一辈子罪民,用劳动赎罪。” “说实话,在我看来,熊王爷多少有些妇人之仁了。” 贺炳睿不屑的冷哼一声:“如果是我的话,哪怕杀个血流成河,我也不会允许你们这些祸害多活一天。” “实话实说,丰都驿确实是产粮食的地方,这里养活你们益州这八万罪民,非常容易。只不过,你们要向我们证明,你们配得上吃我们丰都驿的粮食。” 贺炳睿用马鞭指着黑森林方向:“这个地方叫做黑森林,里面蛇虫毒蚁,飞禽走兽多的是。” “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只需要在里面待够七天,活着出来的话。丰都驿主司府可以允许你们加入丰都驿护卫司,护卫军,以军龄抵扣刑期。” “当然,如果你们死在里面了,那就只能怪你们的命不好了。” 贺炳睿看着下面窃窃私语的一帮人,脸上挂上了一抹冷笑:“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想要靠着隐藏身形,强撑着熬过七天。” “我可以告诉你们,那是你们痴心妄想。” “明天,我们会从黑森林的四个方向,放进去三千名被判处死刑的杀人犯。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追杀你们。” “你们可以放心,他们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去完成任务的,因为那是他们唯一的活命机会。” “祝你们好运。” 贺炳睿环视一圈,轻挥马鞭,几名身着铠甲的护卫军让开了一个两丈宽的进入黑森林口子。 贺炳睿高声喝道:“垃圾们,去吧,祝你们玩儿的愉快。” 一万五千名益州罪民看着周围那乌泱泱的身着甲胄的士兵,没有了丝毫的反抗之心。一个个如同鹌鹑般,低着头,向着黑森林里走去。 贺炳睿见状,朝着身边的亲卫嘱咐了两句,调转码头,向着官道跑去。 官道上,老将军潘方端坐在马上,一身布衣素服,明明没有穿甲胄,却给人一种如同山岳般的压迫感。 贺炳睿策马上前,冲着老将军潘方抱拳道:“启禀老将军,一万五千名益州罪民已经全都进入了黑森林。明天卯时,就可以将四府一驿的三千名死刑犯全部放入黑森林里了。” 第214章 益州八万罪名·安置 潘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黑森林已经被四府一驿的军队团团围住,不会有任何人逃走。” “殿下交付的事情,老朽已经做好了,剩下的就看贺将军的了。” 贺炳睿抱拳道:“贺某代我家大人,谢老将军相助之恩了。” 潘方摆摆手,满不在乎的催马走了。 贺炳睿看着潘方离去的背影,无奈的耸耸肩。他现在对陈琦那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了。 按照原来商量好的,今天四府联合组成的前线指挥部就应该撤销了,四府的士兵也应该回自己的辖区去了。 结果陈琦一封信,就让四府刺史同意让四府的士兵再多待七天,协助贺炳睿封锁黑森林。 潘方起初是很不愿意的,一来他年纪大了,这么造他真的有点扛不住。二来,他搞不懂陈琦为什么要调动六万兵马围困黑森林, 在他看来,陈琦的这一举动,明显就是在胡闹。 后来,还是贺炳睿亲自向潘方说明了,封锁黑森林的用途。在听到贺炳睿说是用逃亡模式遴选士兵的时候,潘方都尼玛惊呆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用这种方式遴选士兵的,确定这不是在玩儿杀人游戏? 潘方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被陈琦的一封信给压了回去。潘方在看到陈琦的信后,立刻蔫儿了,再也没有废话,直接调兵听命行事了。 贺炳睿拨转马头,回到了罪民们进入黑森林的入口处,亲自监督所有罪民进入黑森林。 ……………………………………………………………… 丰都驿,西渊郡,郡守府 司马笙坐在郡守府大堂上,认真的看着西渊郡的公文。 司马笙:“言郡守,我给你们西渊郡留下五千罪民听用,你看够不够。” 言圭掐着手指算了一下,认真的点点头:“够了,够了。有这五千人,我们西渊郡今年就不需要再征徭役了。” 司马笙点头:“嗯。主司大人就是这个意思。” “主司大人说,过于频繁的使用徭役,对于地方发展并没有任何好处。以后我们丰都驿会逐步的减轻徭役负担,直至彻底免除徭役。” “以后再有工程要做的时候,就直接出公告,花钱雇人干活儿。那样一来,老百姓们也可以通过做工,增加一下家里的收入,改善一下生活。” 言圭虽然听不太清楚司马笙的话,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问询这里面的弯弯绕。乖乖的做一个干活儿的人,挺好的。 司马笙抬起头,看着言圭道:“这五千人中,拨两千人去修建水网工程,剩下的三千人全部丢到墨阳石矿去。让他们去挖矿。” “主司大人的意思是,只要他们不逃走,只要他们乖乖干活,干多干少你们不用管,也不用催。” 言圭点头抱拳领命道:“是,下官听从安排,定不辱命。” 司马笙没有理会言圭的废话,继续低头看起公文来。 …………………………………………………………………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主司府中灯火通明。 二堂中,一张八仙桌子上,摆满了十多道菜。 陈琦,秦奕,朱万三人分宾主落座。 陈琦亲自端起酒杯,给朱万斟了一杯酒。 朱万是个好酒之人,早就闻见那浓郁的酒香了,馋虫都快从嘴里跑出来了。 看着那清冽的酒水,朱万忍不住食指大动。也不管什么规矩了,端起酒杯就先抿了一口。 入口的瞬间,那股浓郁的酒香味就立刻在口中炸开。微微的辣感灼烧着舌苔,伴随着酒液的流动,舌根,喉咙,食道,胃里,那酒液山火般,将所有经过的地方都灼烧了个遍。 朱万将酒咽下,发自肺腑的大喝一声道:“好酒,好酒。” “甘香浓郁,清冽爽口,回味悠长,真乃酒中极品也。” 朱万感叹完,一口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陈琦并没有因为朱万失了规矩就有什么意见,微笑看着朱万,拿起酒壶给朱万又续了一杯酒。 秦奕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扣肉,放在了朱万面前的盘子里。 秦奕:“先吃点菜,再喝酒。这都回自己家了,酒管够。” 朱万微笑着拿起筷子,将一大块扣肉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脸上挂上了一抹惊异之色。 朱万又将每一道菜都尝了一口,放下筷子冲着陈琦比了一个大拇指。 朱万:“殿下真乃大才也。此等美味佳肴,世所罕见。” “吃了这些菜后,再想象自己前半辈子吃的,那真的……唉,一言难尽啊!” 朱万脸上的兴奋都快溢出来了:“有这样的菜,有这样的酒。” “我如果不能将酒楼开好,真就是个废物了。” “殿下放心,我一定让我们乾元商行的酒楼,成为五大帝国酒楼之最。如果做不到,朱万愿意提头来见。” 陈琦伸手,在朱万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的道:“好好说话。” “你只管放心去做就是了,做成了算你的,做亏了算我的。不过就是十几二十个酒楼罢了,小爷我亏得起。” “至于死呀,命呀的,以后别什么话都瞎往外秃噜。” “在我眼里,你的命是无价之宝,给我黄金万万两我都不换。” “你也给小爷好好珍惜你的老命,多给小爷赚点钱,做点事儿。” “你要敢死,小爷我掘了你的坟,让你死都不得安宁。” 朱万听到陈琦的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满脸讨好的端起酒杯,给陈琦敬酒赔罪。 朱万:“是我刚才失言了,我向殿下赔罪,赔罪。” 陈琦冷哼一声,端起酒杯跟朱万碰了一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朱万也将酒一饮而尽,感受着那满嘴的酒香,整个人差点就要沉迷其中了。 朱万:“殿下,我走的时候,您能给我多少个厨子?” “我看要盘多少个酒楼。” 陈琦略作思忖道:“你酒楼里的厨师,并不是都需要从丰都驿带。” 第215章 目标·天机门 陈琦:“兰园现在已经出徒的厨师有二十六个,你如果能等到一个半月后离开的话,应该还会有十三四个新厨师出徒的。” “到时候,加在一起,我能给你四十名厨师。足够支撑你开二十多个酒楼了。” “而且,酒楼的后厨你可以采用师徒传承的模式进行管理。等到这些厨师去了当地,就给他们找一些年纪小,有灵性的娃娃收回去做帮厨或者学徒。” “这样的话,初期你可以用两名厨师带一群帮厨经营管理后厨,等到一年以后,那些帮厨可以勉强帮着做一些切墩,备菜,凉拌的杂活后。 “再将两个厨师拆开,各带一队帮厨和学徒,再重新开一家酒楼。” “如果顺利的话,一两年以后,你就完全可以开四十多个酒楼了。” 朱万听到陈琦的计划,认真的点点头:“好,殿下的话我记住了。我回去后会自己琢磨的。” 陈琦点头,拿起筷子给朱万夹着菜,微笑着说道:“好了。饭桌上不谈正事儿,快吃。” 朱万将陈琦夹来的菜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殿下,就在三个时辰前,你还让我减肥呢。” “我觉得,我要是在丰都驿再待一个半月,我估计得改用三匹马拉马车了。” 陈琦和秦奕听到朱万的话,对视一眼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次日黎明,朱万骑在一匹朱红色战马上,看着一旁正在等候秦奕训话的一百名护卫。 朱万今天没有再穿他那一身充满金银气的衣服,只是穿了一身粗布麻衣。那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富商的样子,倒像是一个伙食不错的小厮。 朱万胯下的那匹朱红色战马虽然比不上陈琦的雪隐驹,但也是仅次于神驹以下的良驹了。 这匹朱红色战马是今年年初,一名西夏国商人千里迢迢来到丰都驿,送给陈琦的礼物。 陈琦对这匹朱红色战马非常喜欢,一有时间就会骑着去马场里兜几圈,过过瘾。 不管是秦奕还是薛平,都曾含蓄的向陈琦表达了对朱红色战马的喜欢。结果都被陈琦给无情拒绝了。 这倒不是陈琦小气,而是这匹战马他已经准备送给别人了。 秦奕和薛平在听到陈琦要送的那个人是谁后,都识趣的闭了嘴,在宝马里面选了两匹作为自己的坐骑。 昨晚,吃过晚饭后,陈琦在跟秦奕和朱万聊天的时候,朱万担心去天机门会不会出什么岔子,他想尽快的赶到儋州府去。 而他出行坐的那辆马车虽然经过了改装,舒适性没得说,但是速度太慢了,会严重拖慢行军速度。所以,朱万提出想要骑马去儋州府。 陈琦和秦奕看了朱万的提醒后,再想想马厩中的那些宝马…… (⊙o⊙)…呃~ 那些宝马估计跑不了多久就得口吐白沫。 无奈之下,秦奕这才向陈琦建议,让朱万骑朱红色战马赶路。 陈琦思考之后,同意了秦奕的建议。 朱万不是没骑过马,在他还没有发福的时候,他还是蛮喜欢骑马赶路的。 可是,自从他的体重飙升之后,不管是什么宝马,只要驮上他,跑不了多久就会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了。 朱万昨天之所以说想要骑马赶路,其实并不是冲着朱红色战马来的,而是想要找个借口,看看能不能骑一次雪隐神驹。 结果,陈琦根本没有给他机会,靠近雪隐神驹。或许是为了保护雪隐神驹,又或许是为了保护朱万。 毕竟雪隐神驹那个家伙,好像除了陈琦,对其他人都是爱搭不理的,就连平南王小郡主熊芳那个大美人它都看不上…… 好在,朱万在尝试骑过朱红色良驹后,发现这匹马竟然没有因为他的体重对他产生排斥,貌似完全不在意朱万似的。 这可把朱万高兴坏了! 今天早上,朱万为了让自己骑马的时候更舒服一点,更潇洒一点。将自己那套花费数万两白银置办的行头给脱了下来,换了一身更适合骑马的粗布麻衣。 就在秦奕等人准备完毕,准备出发的时候,陈琦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身形,真的堪称来无影,去无踪了。 朱万和秦奕等人赶紧翻身下马,冲着陈琦行单膝跪拜礼。 陈琦冷哼一声:“免了,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身姿挺拔的站在原地,等待着陈琦的命令。 陈琦:“你们此次的任务是完全保密的,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少说话,多做事儿。” “此次行动,由朱万全权指挥,秦伯从旁协助。朱万所至,如我亲临。” “但敢有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众人抱拳躬身道:“遵命!” 陈琦听着那整齐划一的声音,满意的点点头:“好了,出发吧。” 朱万和秦奕冲着陈琦行礼后,飞身上了马,调转马头,带着一百名护卫出了主司府。 陈琦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调转身形,回到了二进院,跃上一处高台,盘膝而坐,开始练起了早功……………………………………………………………… 日出东山,大地复苏。 陈琦缓缓睁开眼睛,结束了早上的修炼。 陈琦跃下高台,正好碰上了拎着食盒走过来的蓉丫头。 蓉丫头看到陈琦,一双大眼睛瞬间就笑成了两条缝。 蓉丫头甜腻腻的说道:“琦哥哥,早上好。” 陈琦也笑着看向蓉丫头道:“蓉儿,早上好。” 陈琦的话音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蓉丫头,拎着食盒向凉亭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琦哥哥,快去洗漱,洗漱完了过来吃早点了。” “好。”陈琦应了一声,转身就消失在了原地,回自己的小院洗漱去了。 蓉丫头将早餐摆放在石桌上,又让人端来一个小炭炉,烧上了一壶清茶。 蓉丫头从一旁的厢房里,拿出来两块厚厚的垫子,一块铺在陈琦常坐的石凳上。一块铺在了躺椅上。 等到做完这一切,蓉丫头这才坐回到躺椅上,等着陈琦的到来。 第216章 遴选·杀戮 丰都驿,代林郡,黑森林 贺炳睿指挥着护卫军,将从四府一驿要来的死刑犯,全都投入到了黑森林中。 在这个过程中,有两名武道修为达到心领神会初期的死刑犯企图以武力突破护卫军的封锁。结果被一直跟在贺炳睿身边的严宽直接出手击杀了。 那干净利落的镜头,直接将那帮桀骜不驯的死刑犯给震慑傻了。再也没有人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乖乖的听命进入了黑森林中。 等到最后一名死刑犯进入黑森林,贺炳睿冲着严宽点点头,严宽领命,从袖筒中掏出一只竹筒,用火折子点燃了竹筒顶端的引线。 片刻后,那竹筒中突然射出一道红光,直冲天际。等到红光变成红点,马上就要看不到的时候,那红点突然就在天空中炸开,变成了几十道带有浓郁红色雾气的花。 那红色雾气犹如是挂在天空中似的,久久不散。 片刻之后,黑森林的其他几个位置,也同样飞起了几道光,同样的炸开,成为了久久不散的花朵。 贺炳睿有些不解的看向严宽道:“严卫帅,不知这竹筒是何物啊?那天空中的又是什么?为何久久不散呢?那红色的花有啥用呢?” 严宽听到贺炳睿的十万个为什么,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严宽:“回贺将军,这竹筒名叫烟花,是咱家殿下和兰园的雷锐大师发明的。” “那久久不散的雾气是雷锐大师用一些特殊材料凝炼而成的特殊物质,这个玩意儿太专业了,我也说不太清楚。” “至于那个红色的花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传信。” 严宽赞叹一声:“这黑森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如果我们的信息都是要用人传的话,不仅慢,保密性还不太好。” “有了这个烟花,只要我们在开始之前,沟通过在什么情况下燃放哪种烟花。” “等到合适的时机将烟花燃放,信息就可以在第一时间进行告知和沟通了。” 贺炳睿点点头,虽然他还不知道那个烟花的效果到底有多大,但是本着对陈琦这个人的信任,他还是相信了严宽话中的意思。 严宽见贺炳睿听进去了,微笑着冲贺炳睿抱拳道:“贺将军,这外围的封锁,就拜托您和潘老将军了。” “我和十八卫的兄弟们,要进入黑森林,完成殿下交给我们的任务了。” 贺炳睿冲着严宽抱拳道:“那好,那我就不打扰众位卫帅的正事儿了。” “预祝众位卫帅平安归来。” 严宽点头,朝着不远处的一群身穿黑衣的人们招招手,黑衣人得令后,纷纷跟在严宽身后,朝着黑森林内飞去。 ………………………………………………………………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一晃七天就过去了,这段时间,司马笙亲自带着三千护卫军,分散安置益州的那些罪民。 主司府的众官吏也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极少会来主司府,打扰陈琦。 终于让陈琦有了足够的空闲时间,可以静静的在主司府里看看书,静静心,调戏调戏蓉小娘子。 当陈琦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很忙的样子。完全和他想要做个逍遥王爷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陈琦发现,自从他出宫以来,他好像是在被人推着不断的干活儿,干活儿,干活儿……就连回京祭母,这一路上来来回回的都不让他省心。 陈琦真的,他特别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神秘力量,在刻意的给他捣乱。搞得他根本没有时间闲下来,好好的享受享受生活。 陈琦现在真正的理解了什么叫做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他现在的闲是真的需要用偷了。 言归正传! 陈琦坐在凉亭中,一边喝茶,一边看书。蓉丫头坐在一旁,逗弄着一白一黑两只小虎崽。 没错,正是洛玛在南楚帝国的时候,从万寿帮和季如风手里夺来的那两只小虎仔。 洛玛第一次回来的时候,没敢将两只小虎仔带上。担心在御北关被查到,没收了。 所以他就在御北关外找了一户人家,给了那家人一些钱,委托他们帮忙照顾小虎仔。 直到五天前,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专门在元楚之间,做宠物生意的南楚商人。经过一番沟通后,那名南楚商人同意帮助洛玛将两只小虎仔从御北关运到丰都驿来。 前天傍晚,那名南楚商人将两只小虎仔伪装成花狸猫,成功的通过了御北关的检查,运到了丰都驿。 洛玛在接到两只小虎仔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主司府,将两只小虎仔作为礼物,送给了陈琦和蓉丫头。 蓉丫头在看到小虎仔的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这两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几乎是一瞬间就移情别恋了,什么情哥哥,情妹妹的,都一边儿去。哪有养宠物来的有成就感啊。 这不,自从蓉丫头自从有了小虎仔后,连和陈琦腻歪的心都没有了,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小虎仔身边,陪着小虎仔玩耍。 这两天,陈琦不管是吃啥,还是喝啥,都是酸的。就连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里面透着浓郁的老陈醋味。 咳!陈琦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在吃两只小虎仔的醋的。 “报!”一名身穿护卫军铠甲的士兵从门外跑了进来,来到陈琦两米外单膝跪地行礼,手里还举着一卷公文。 护卫军士兵:“启禀主司大人,黑森林选拔考核结束。奉贺将军之命,特来向大人禀报。” 陈琦放下书,起身从士兵手里接过公文,一边打开,一边说道:“起来回话吧。” 护卫军士兵:“诺!” 陈琦展开公文,看着上面写的内容,满意的点点头。 贺炳睿在公文上说,这一次进入到黑森林的一万五千名益州罪民,死亡的约摸在六千人左右,伤残的约摸有两千多人。 真正全身而退,离开黑森林的益州罪民不到七千人。 而那些从四府一驿要来的死刑犯,活着的还不足一百人。 贺炳睿请示要如何处置那些伤残的益州罪民和死刑犯。 第217章 陈琥、柳源归来 陈琦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手握成拳,落在了石桌上。 陈琦看向护卫军士兵:“传令给贺炳睿,把那些还活着的死刑犯都交给严宽卫帅处置。” “至于活下来的益州罪民,没有伤残的人,全部纳入护卫军中服役。伤残的交给司马笙,由司马笙安排处置。” “告诉贺炳睿,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安排好,将新编的护卫军全都带到牟兰县校场,我有要事安排。” 护卫军士兵抱拳领命后,起身跑出了主司府。 陈琦刚想喘口气,院外又有人走了进来。 “三哥!”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传进来了。 陈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扭回头,正好就看到了被自己安排下乡去体察民情的自己的五弟,陈琥。 陈琥走到陈琦面前,抱拳躬身道:“五弟陈琥,见过三哥。” 陈琦将陈琥扶起:“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这些礼数。” 陈琦微笑着,伸手揉了揉陈琥的头顶:“怎么样,去丰都驿下属郡县跑了这么一大圈,累不累?” 陈琥微笑着摇摇头:“不累,一点都不累。” “柳二哥担心我身体吃不消,每天都只赶半天的路,剩下半天就是体察民情。所以,一点都不累。” “而且,这一趟下去就是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我还蛮蛮有收获的。” 陈琦微笑着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哦?跟三哥所说,你都有什么收获呀?” 就在陈琥想要开口说自己收获的时候,蓉丫头出言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蓉丫头:“琦哥哥,你和五殿下别在那站着了,坐下来边喝茶,边聊天。” 陈琦点头:“好,好。是我太心急了。” 陈琦拉着陈琥的手,走到石桌边坐下:“五弟坐,坐下来说。” 陈琥随着陈琦的力道,来到石桌边站定。他并没有马上就坐下,而是冲着蓉丫头行了一个晚辈礼。 陈琥:“小弟见过三嫂。” 陈琥这一句三嫂喊完,他自己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结果把陈琦和蓉丫头两个人给整懵逼了,他俩虽说早已在心里私定终身了,而且除了最后的那一道关卡,其他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 但是,这玩意儿也不能这么明火执仗的说出来啊……这也太…… 陈琦道还好,虽然觉得有点突兀,但是好在他的脸皮还算厚,并没有太过于慌乱和局促。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后,脸色快速的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可是蓉丫头就没有陈琦那么从容了,那家伙,那小脸在听到陈琥的称呼后,刷的一下就红透了,连耳垂都快红的能滴出血来了。 蓉丫头伸手,揪住两只小虎仔的后脖颈,冲着陈琦和陈琥仓皇的鞠了个躬,起身后,嗖一下就跑了。 那背影,啧啧啧!完美的诠释了一个成语——落荒而逃。 陈琦看着蓉丫头落荒而逃的背影,既心疼,又无奈。伸手在陈琥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臭小子,别乱喊。看看把人羞臊成啥样了?” 陈琥听到陈琦的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满是不屑的撇撇嘴:“三哥,你就别糊弄我了。与你相熟的那些人,谁不知道你和三嫂的关系不一般啊。” “柳二哥都说了,你为了不让外人误会,不管是兰园还是主司府,身边服侍你的就没有用一个侍女和婢女,所有的使唤人都是男的。” “唯一一个能出现在你身边的只有三嫂一个人。” “你敢说你没有对蓉姐儿有非分之想?(ˉ▽ ̄~) 切~~” 陈琦听到陈琥的话,原本挂着和煦微笑的脸突然就沉了下来。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柳源兴高采烈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然后,就正好听到了陈琥的话,还看到了陈琦不善的表情。 柳源知道,自己今天危险了…… 柳源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退后,想要悄无声息的退出主司府。 可是,他刚退后没两步,就感觉眼前的光被人给遮住了,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陈琦那如同千年寒潭的眼睛,浑身汗毛噌的一下就立起来了,像是数九天掉进冰窟窿似的。 柳源悻悻然的冲陈琦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结结巴巴的说道:“琦哥儿,三殿下,我,我回来……啊!” 柳源话都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后脖领子被人给揪住了,然后他就直接腾空飞了起来。 柳源闭上眼,发出了犹如杀猪般的惨叫。 耳边风声呼啸,柳源知道,这应该是陈琦带着他飞檐走壁呢。柳源也知道,这应该就是陈琦对他嘴欠的惩罚。 不得不说,陈琦这惩罚还真是能算得上‘对症下药’啊! 没办法,柳源从小就恐高,双脚只要离开地面超过一尺,就会腿脚发软,心慌气短,浑身渗出冷汗。 陈琦和柳源第一次认识的时候是在柳相府上,那会儿陈琦的武道刚刚有所小成,正是喜欢显摆的时候。 偏偏在宫里他只能尽可能的藏拙,不让人们发现他有修习武道的天赋。 可是到了柳相府,就没有那么多的限制了。 陈琦来到柳相府后花园,尝试着使出秦奕教他的武道身法,刚开始还有点生疏,没一会儿陈琦就如同那灵猴四处上蹿下跳起来。 那会儿,柳源这家伙装叛逆正装在兴头上,看到自家后花园有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上蹿下跳的不安分。 那哪里能忍得了,根本忍不住啊。 于是乎,柳源就嘴欠的上前数落起陈琦来了。 那陈琦能绕得了他,直接揪住他的后脖领子,几个纵跃后就飞上了假山。将柳源放下后,陈琦这才落回到了地面。 然后,等到柳源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处境后,直接双腿一软就跪坐在了假山顶上。 最后,如果不是柳府吃晚饭的时候发现找不到自家二少爷,找遍了全府,才在后花园假山上找到了哭的嗓子都哑了的柳源。柳源很有可能得在假山上跪一晚上了。 第218章 飞天柳源和乖宝陈琥 等到柳相和柳夫人从柳源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两个人真的都无语了。他们也不能怪陈琦拾掇自家儿子,毕竟是自己儿子嘴贱,只能说他是活该。 两老人告诉了陈琦的真实身份后,告知柳源不要再招惹陈琦。这才无奈留柳源在屋里,二老臊眉耷眼的走出了屋子。 没办法,俩孩子打着玩儿,他们这些当家长的实在是没脸去讨公道…… 自那以后,也不知道怎么的,柳源和陈琦的关系是越来越好,后来完全比和他们自己的亲兄弟关系还要好…… 言归正传! 大约一刻钟后,柳源终于感受到了,他的双脚再一次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后,以为陈琦的对他的惩处结束了,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然后…… 柳源就又哭了…… 陈琦简直太缺德了…… 柳源现在,正站在一个十丈高,通体青灰色的高台上。 这高台就像是在平地上突兀长起来的,没有任何刀砍斧凿的痕迹。 高台的面积不到一平米,仅仅勉强够一个人站立或者盘腿坐下,稍微动作大一点,都有可能会从上面掉下来。 最关键的是,这高台周围没有任何可以供人上下的阶梯。柳源想要下去都找不到路…… 柳源跪坐在高台上,看着陈琦去往凉亭的潇洒背影,现在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 柳源:“三殿下,三哥,琦哥,我求你了,你把我带下去吧。我怕,我是真的怕,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陈琦才不会理会柳源呢,走回到凉亭中,没好气的白了陈琥一眼。 陈琦:“记住,千万不要学柳源那个长舌妇,到处瞎咧咧。” “要不然,我也把你丢上去,让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 陈琥慌忙的点点头,嘴巴紧紧闭着,连喘气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没办法,他陈琥也恐高啊。 陈琦看着陈琥那副乖张的模样,没好气的白了陈琥一眼,讪笑着说道:“好啦。逗你的!” 陈琦伸手又摸了摸陈琥的头顶:“你我是亲兄弟,没有什么能说,或者不能说的。” “关键在于,你要知道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不要平白贪图一时口快,最后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琦语重心长的说道:“之所以不让你叫蓉丫头嫂子,不是说你三哥我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而是不想给你、我找麻烦。” “你要明白,咱们是皇族子弟,婚丧嫁娶,从来都不可能由我们自己做主。” “即便是你三哥我再怎么钟情你三嫂,最后也未必能自己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如果咱们只是在主司府或者兰园里这么叫,那倒没什么问题。毕竟是咱们自己自嗨,谁也管不着。” “可是万一,我说万一,那天你在外人面前,不小心说漏了嘴,叫了蓉丫头三嫂。” “你知不知道,你三嫂可能就会因为你这一个称呼,被冠以不好的罪名。甚至是……” “明白了吗?” 陈琥听到陈琦的话,后背觉得凉飕飕的,他没有想到,简单的一个称呼,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陈琥长舒一口气,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多谢三哥提醒,小弟差点贪一时嘴快酿成大错。请三哥恕罪。” 陈琦拍了拍陈琥的手,示意陈琥坐下。 陈琦:“好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提醒你,咱们这些人出门在外,必须要学会管好自己的嘴巴。” 陈琦一边给陈琥斟茶,一边说道:“咱们出门在外,看到不平的事情可以管,看到不忿的事情可以查,看到不法的人可以杀。” “这些都没有问题,这是我们这些皇室宗亲,被皇权特许的权利。” “但是,同样的,我们这些外放的皇室中人,也必须管好自己的嘴。”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古往今来,因为贪图一时口快,因言获罪的皇亲贵胄还少吗?” “自从你三哥我来丰都驿赴任后,这短短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前后有多少人,找了多少借口来弹劾我。” “你就在京城,就在皇宫,我相信你是有所耳闻的。” “你三哥我可以很自信的说,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正确的,没有任何不当的行为举止。” “可即便如此,你三哥我还是在被人无休止的弹劾。” “我没有错尚且如此,万一你真的因为一时口误说了不该说的话,你觉得那些御史言官们会饶得了你?” 陈琥认真的点点头,他在京城的时候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听人说自己这个三哥被人弹劾了。理由也是五花八门的,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虽然最后的结果充其量就是个下旨申斥,更多的时候则是不了了之。但对三哥的名声却有着实质性的影响。 一大帮世家文人堂而皇之的在京城中编排自己这个三哥的花边故事,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也曾一度被那些人给带歪了,以为自己的三哥是一个不学无术之人呢。 直到有一天,他在皇家官学学堂里,听到右相柳毅将自己三哥的施政作为优秀案例讲给他们。并且毫不遮掩赞赏了自己三哥的行事作风和雷霆手段。 他才知道,他,或者说他们,都被那些世家文人给骗了。 如果说在中元城的时候,他对陈琦的施政还只是有所耳闻的话。那么来到丰都驿这三个月,他是亲眼见到了陈琦施政的厉害。 不说别的,就这个日新月异的丰都城,不论是建造规模,还是建造速度,又或是建筑材料。 在整个中元帝国都是首屈一指,绝无仅有的。 陈琥也正是因为看到了丰都驿的变化和繁华,看到了丰都驿人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才在陈琦建议他亲自下乡,深入基层考察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没别的,陈琥就是单纯想知道,自己这位三哥,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这一点,真的很重要。 第219章 悲惨的柳源 陈琥:“三哥放心吧,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的,不会给三哥你添乱的。” 陈琦伸手揉了揉陈琥的脑袋:“没事儿,你不用太紧张。” “好了,给三哥说说,你这一去两个月,都有哪些收获吧。” 陈琥点点头,刚要开口,就被柳源那惨不忍睹的哭嚎声给打断了。 陈琦满脸嫌弃的瞅了一眼跪坐在高台上哭嚎的柳源,那白眼差点没翻上天去。 陈琥看了一眼哭的老惨的柳源,瑟缩的将自己团成一个团,唯恐说错了话,招了三哥的忌讳,也把自己丢上去吹风去。 陈琦本来不想理会柳源的,但是无奈柳源的哭嚎声太吵了,吵的人脑浆子都快沸腾了。 陈琦没辙,只好施展身法,借助高台边缘的几个突起,几个纵跃就飞上了高台。 柳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一把就抱住了陈琦的大腿,那眼泪呀,鼻涕呀,口水呀的,全都抹到陈琦的衣服上了。 陈琦是有点小洁癖的,他穿的衣服,不管穿了多长时间,但凡沾上一点脏污,他都会立刻脱掉,换一身新衣服的。 陈琦嫌弃的揪住柳源的脖领子,稍一用力就给提了起来,双脚点地直接从高台上跳了下来。 “妈妈呀~~~~~~”柳源又是一声惨嚎,那声音传遍了整个主司府,就连主司府外路过的人都驻足往主司府里面看,以为主司府这是要杀猪庆贺点啥…… 陈琦借助几个高点卸去下坠的重力,稳稳的落到了地面上。将柳源丢到一旁,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陈琥见自家三哥走了,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来到柳源面前,将柳源给扶了起来。 陈琥将柳源带到一旁的水缸边上:“二表哥,你快别哭了,洗把脸。” 柳源的双腿现在都在打颤,在陈琥的搀扶下,用双手托起水缸中的水,胡乱的将自己的脸清洗了一下。 在凉水的刺激下,柳源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腿虽然还有点软,但是好歹是不抖了。 柳源刚刚回过神来,羞恼几乎是一瞬间就冲破了脑门,也不管什么尊卑礼节了,张口就要骂。 柳源:“陈琦,你这个……呜!呜呜!呜呜呜!” 陈琥的母亲和柳源的母亲是亲姐妹,两个人是亲表兄弟。柳源是柳家最小的儿子,从小就被自己的哥哥姐姐管着,没有一点人权。 他非常想让自己的母亲再给他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好让他也能享受一下管人的快感。 可是,柳夫人在生柳源的时候亏空了身体,再也怀不上孩子了。所以柳源的愿望就实打实的落空了。 所以,当知道自己的姨娘生下陈琥以后,柳源差点激动地哭出来。 终于,终于啊,他柳源也当哥哥了,也有可以收拾的人了。 可是,那个时候陈琥太小了,而且也太老实了,很少会出宫,所以表兄弟两人的见面时间也不多,自然也就没时间给柳源装老大,管弟弟了。 所以,思来想去,柳源就把心思打到了,经常跟在太子陈环身后,来柳府拜访做客的陈琦身上了。 最后……柳源就悲剧了,被陈琦丢在假山上哭了一下午…… 几年后,陈琥年纪慢慢长大,开始进入皇家官学读书。柳源终于有时间可以和自己这个亲表弟好好相处了。 陈琥从小在自己母亲赵淑妃身边长大,赵淑妃出身冀州赵氏,乃是真正的名门望族之后,言行极为端正。陈琥在赵淑妃的言传身教下,品格自然是差不了的。 当然,也正是有了赵淑妃的言传身教和严加管束,导致陈琥小小年纪就颇有一股老成持重的性格。 这完全和柳源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两个人鸡同鸭讲,着实很难玩儿到一起去。 但是,陈琥也算是天资聪慧之人,仅仅凭借两人之间的短暂相处,便了解到了柳源的脾气秉性和喜好习惯。 这不,就涌上了。 陈琥在看到柳源脸色大变,恼羞成怒的时候,就猜到了柳源会无视长幼尊卑的,辱骂陈琦。 所以在柳源开口的第一时间,就直接出手将柳源的嘴给堵上了。 陈琥压着嗓子,小心翼翼的在柳源耳边说道:“二表哥,表哥,你是我亲哥,行不。” “你要想明白,你骂了我三哥,你会有什么样的一个结果。” “我可以肯定,你要是真的把我三哥激怒了,我三哥是真的会让你在高台上吃喝拉撒睡的。” “你想寻求刺激我不拦着,你可千万别连累了我。” 陈琥说的话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可是已经羞怒到极点的柳源,哪里还能听得进去陈琥的劝慰。 玩儿了命的想要挣脱陈琥的控制,好让自己痛痛快快的骂个够。 幸好陈琥也是修习过武道的,身体要比柳源这个文弱书生好太多太多了。制服柳源还是没有问题的。 就这样,一个玩儿命挣脱,一个奋力阻止,两个人就在那里僵持上了。 就在陈琥即将精疲力尽的时候,陈琦犹如幽灵般的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柳源在看到陈琦的一瞬间,那羞恼的情绪如同雪花遇到了篝火,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那还没来得及调整好的近乎扭曲的脸,强行挤出一抹别扭的笑容。 陈琥感受到了柳源放弃挣扎,这才长舒一口气,一把将柳源从自己的怀里推开。那嫌弃的表情和动作,没有丝毫的掩饰。 陈琦双眸平静的看着柳源道:“我刚才听到你喊我名字了?” 柳源慌忙的摇摇头,谄媚的说道“三殿下你听错了,尊卑有别,我乃是臣民,哪里敢直呼殿下名讳啊。” 陈琦脸上露出一抹邪笑,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柳源,用略带轻佻的语气说道:“哦?是吗?” 柳源赶紧点头:“是,是,是,当然是。” 陈琦冷哼一声,显然是不信柳源的诡辩。抬脚狠狠的在柳源屁股上留下一个脚印。 陈琦:“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你怎么就改不了这乱传闲话的坏毛病呢?” 第220章 被训斥的柳源和陈琥的收获 陈琦:“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柳相位极人臣,你柳家也是借助着这一股东风,一跃进入了一流世家的行列。影响力丝毫不弱于那些传承千百年的世家望族。” “可是,如此快速的攀升,必然会造成柳家的根基不稳,一旦走错一步,被人抓住了把柄,衰落也是眨眼之间的。” “你去翻翻史书,有多少家族借助从龙之功,借助一时红利,一跃成为当世望族的。” “可是,真正能够传承千百年的又有几个呢?”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那些世家为何会没落?他们真的犯了滔天大罪了吗?” “不,并没有。绝大多数的世家望族的没落,并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有近六成的家族没落,全都是因为简单的四个字——言行不当。” “简单点说,就是没管好自己的那张臭嘴。” 陈琦白了柳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柳家和陈家关系匪浅,自从左相吕仲被贬为牧州刺史后。柳相的地位堪称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百官无人能出其右。” “加上大嫂这个太子妃的关系,柳相就是未来的国丈,而你也会是未来的国舅爷。” “你们这样的身份和处境,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都盯在你们身上呢?” “你们谨言慎行都难免会被人抓到把柄,平白无故的被人弹劾一顿。” “你还不知道管好自己那张破嘴,到处胡说八道。” “怎么?非要等到柳家被你这张破嘴连累,闹个家破人亡,你才会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吗?” “蠢货!” 柳源被陈琦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偏偏又找不出话来反驳。没办法,陈琦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却句句属实。 陈琦带着二人,回到凉亭中坐下,看了一眼低着头,装鹌鹑的柳源,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陈琦:“我也不想再和你废话了。话说三遍淡如水,我自己都嫌我自己啰嗦了。” “你到底要怎么做,自己看着办吧。” 陈琦说完,就没有再理会柳源。扭头看向陈琥,原本冷若寒霜的脸上瞬间就挂上了一抹和煦的微笑。 陈琦:“好了。现在没人打扰了,给三哥说说,你这来丰都驿三个月了,都有些啥子收获。” 陈琥点点头,若有所思后开口道:“那我就先说说在丰都城中的见闻吧。” “不瞒三哥,在收到圣旨,让我随二表哥一同南下丰都驿的时候。我是真的把这次南下当做流放来看的。” “之前虽然在皇家官学的学堂上,也听过柳相大人讲述三哥在丰都驿施政的案例。但是那毕竟只是耳闻,和真实的见闻是不同的。” “况且,在三哥来之前,丰都驿的名声简直是臭到家了。想要用一年多的时间就扭转乾坤,将丰都驿带到正轨上,还让百姓们不愁吃穿,安居乐业。” “说实在的,就算是孔师重生,孟圣临凡,道祖在世,也未必能做的到。” “三哥你从小就没有在皇家官学中读过书,父皇也没有给你专门请先生授课。” “对于你的学识,我是真的一无所知,只是知道你喜欢读书,有很长一段时间,你除了吃喝拉撒睡外,几乎所有时间都泡在皇家藏书阁中。” “不管是皇家官学学生眼中,还是兄弟姐妹口中,三哥你的象象一直都是一个冷厉孤傲,不苟言笑的书呆子。” “若非亲眼所见,我是很难相信三个仅仅只是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真的就给丰都驿带来了一场新生的。” “单就这一点,就是五弟我需要花费数年,十数年,甚至是数十年才能真正学会,并融会贯通的。” 陈琦伸手,摸了摸陈琥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傻小子,你本就天资聪慧,脑子灵活。不论是学识还是见识,在同辈之中也是翘楚之人。” “三哥这点小把戏,你哪里还能用得着那么长的时间才能学会。只要用心,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半载,你一定能学会的。” 陈琥认真的点点头:“嗯。谢谢三哥的赏识,小弟我一定不辜负三哥的期望,早日学有所成。” 陈琦点头,微笑着说道:“好了。马屁环节结束,进入收获展示环节。” 陈琥憨笑着点头道:“是。” “我在进入丰都城的第一感觉就是繁忙。” “我是亲自去过中元城的东西两市的,中元帝国位于五大帝国核心位置,商贸往来之频繁,中元城作为中元帝国的政治和经济中心,东西两市的商贸往来之频繁,窥一斑而可知全豹。” “丰都城的占地面积虽然不大,即便是在扩建城池后,也不到中元城的三分之一大小。勉勉强强的能和东西两市之一的大小差不多。” “可即便是商贸往来最为频繁的西市,繁忙程度都比不上丰都城。” “经过我的实地探访,我发现,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竟然都是五大帝国的商人,他们出身不同,民族不同,地位不同,家资不同,国籍不同。” “却都能在丰都城中和平相处,互通有无。很少会见人与人之间产生争执。” “要知道,这是极为难得的。” “渐渐地,我发现,不管是来往的各国行商,还是守家在地的小贩,又或是扛大件,卖苦力的挑夫力工。” “丰都城中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脸上一直都挂着和煦的微笑。” “我能看的出来,他们的笑绝对不是装的。那是真的,发自肺腑的,发自内心的幸福的微笑。” “而我在和人沟通交流后,他们的回答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那就是感谢主司大人。” “通过拜访和实地探查,我见到了三哥在丰都驿大行商贾之道,为商贾广开便利之门。” “我也知道了,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商贾的到来,才给百姓们带来了足够养活自己的营生。” “老百姓们有了饭吃,有了衣穿,有了钱赚。自然也就高兴起来了。” 第221章 兄弟对话(一) 陈琥:“不过,小弟我不太明白。人们都道士农工商,商人最为低贱。” “而文人墨客也非常不耻于直降身份,行商贾之道。” “三哥你为什么会选择在丰都驿着重发展商业呢?” 陈琦听到陈琥的疑问,微笑着摇摇头:“五弟,我来问你,你对中元帝国的世家望族了解多少。” 陈琥谨慎的说道:“算是有所耳闻吧。” 陈琦点头:“那你可知,世家望族在士农工商里应该算哪一个阶层?” 陈琥:“知道,应该算士族阶层。” 陈琦点头:“那在你看来,作为高贵的士族阶层,他们是不是应该不屑,甚至于是厌弃商贾之道呢?” 陈琥点头:“那是自然。” 陈琦叹了口气道:“那你可知,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所有的世家望族他们都在做生意。都在行他们口中所谓低贱的商贾之事。” 陈琥听到陈琦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从小到大都生长在皇宫里,对于皇宫以外世界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上记载的那点文字。 至于书本上内容的真实性……懂得都懂。 陈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咱不说别人家,就说你外公家。冀州赵氏盘踞冀州千百年,不管王朝如何更迭,冀州赵氏依旧屹立不倒,岿然不动。” “凭什么?” 陈琥想了想说道:“我听母妃说过,母妃说冀州赵氏从来不参与朝堂纷争,冀州赵氏子弟也从来不入仕为官。和朝廷的交集少了,影响自然也就少了。” 陈琦轻叹一声:“五弟,凡事不能光看表面。更不能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淑妃娘娘出身冀州赵氏嫡系,对于自己的家族,她会有天然的信任,这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我们自己也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不是吗?” “你说冀州赵氏不允许子弟入朝为官,但是冀州赵氏真的就远离朝堂了吗?” “圣母皇太后出身冀州赵氏嫡系,你的母妃也出身冀州赵氏嫡系,柳相夫人出身冀州赵氏嫡系,内阁五老之一的孟玉庆的夫人出身冀州赵氏旁系。” “这还只是中元帝国权力巅峰和冀州赵氏之间的联系,至于六部堂官,三台三司,州府长官,藩王势力,和冀州赵氏有姻亲关系的更是数不胜数。” “可以说,冀州赵氏和朝廷,官场之间的关系,用盘根错节来形容都不为过了。” “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冀州赵氏可以完全置身事外吗?” 陈琥眉头微皱,有些不解的说道:“这,这恐怕,恐怕只是本朝是这样吧。” 陈琦摇头:“不,你错了。” “冀州赵氏这千百年来,仅仅和皇室之间的联姻,就不少于五百次。这其中,先后有四十一位做到了皇后位置,二十九位熬到了太后的位置。一百九十六人位列四妃之一,其中有八十七人位列四妃之首的贵妃之位。” 陈琥不知道该怎么接陈琦的话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关冀州赵氏的信息,这和他母妃说的,完完全全的不一样啊。 陈琥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开口问道:“那,三哥,那你知不知道,冀州赵氏为什么能传承千百年不倒啊?” 陈琦点头:“嗯。其实原因很简单。” “因为冀州赵氏手中掌握着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性资源的经营和开采权。” 陈琥和柳源同时看向陈琦,异口同声的问道:“是什么?” 陈琦微笑着说出两个字:“食盐!” 陈琥和柳源听到陈琦的答案,瞬间化身成为了地铁老人脸。疑惑,不解,难以置信,完全可以从他们的脸上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陈琥疑惑的问道:“三哥,你是说咱们吃的那个食盐吗?” “那算什么战略资源啊?” 陈琦微笑着伸手,摸了摸陈琥的脑袋:“傻小子,食盐在你这里看似不算什么,那是你不了解食盐的重要性。”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是绝对不能少了盐的摄入的。人一旦长时间不吃盐,就会出现浑身水肿,肢体无力的情况。更严重的会引起消化能力下降,吃的东西不易消化,最后甚至会危及生命。” “同样的,饲养牲畜的时候,也需要定时给牲畜喂养一些盐块供其舔舐,那样牲畜才会长得更快更好,更壮实。” “你别看食盐的价格貌似不太高,利润也不算特别大。但是,每一个人,每一天,每一顿饭都少不了,是必须要吃的。” 陈琦缓了口气,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中元帝国境内共有盐矿三座,分别在益州府,冀州府和幽州府。” “其中,益州府的盐矿属于深井卤盐矿,食盐产出的量并不大,产出的食盐,勉强够西境十九州和南境十三州使用。” “冀州府和幽州府的盐矿,在数百年前,就都归冀州赵氏私有了。除了南境和西境外,其余州府吃的食盐,都是由这两座盐矿供应的。” “可以说,冀州赵氏手里拿捏着中元帝国九成百姓的生活命脉。” 陈琦看向陈琥和柳源:“你们现在还觉得,冀州赵氏之所以能传承千百年,是因为他们习惯于置身事外吗?” 柳源眼眸微眯,有些不解的说道:“可是,为什么呢?” “既然都知道食盐如此重要,为什么历代皇室,朝廷,不将盐矿收归公有呢?” “将朝廷命脉交到世家望族手里,整天需要看着世家望族的脸色过活,这又是图什么呢?”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不是不想收,而是不能收,不敢收。” 陈琥和柳源齐刷刷的将目光转向了陈琦,眼神中满是不解,异口同声的说道:“为什么?” 柳源:“兵权在手,杀伐全凭皇室一句话,哪里来的敢不敢啊?”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你们呀,太天真了。” “你们真的以为,手里有兵权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你们真的以为,将盐矿收归国有,就只有冀州赵氏会反对吗?” 第222章 兄弟对话(二) 陈琦:“世家望族之中,真正不参与商贾之事的,百不足一。” “冀州赵氏掌握着盐矿的开采和经营权;豫州裴氏掌握着铜矿的开采和经营权;沂州苏氏掌握着中元帝国近半数的粮食贸易;台州陆氏掌握着中元帝国近七成的生丝贸易……” 陈琦看着陈琥和柳源震惊的表情,讪笑着摇摇头:“我说的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那些标榜自己高人一等世家望族,玩儿了命的贬低商人,否定商业,妖魔化商贾。目的不过是防止别人触碰到他们的利益,将那些商人,商贾,变成他们赚钱的工具。” “这种情况下,历朝历代的掌权者,只要脑子没问题,就不敢轻易的去触碰那些世家望族的利益。” “你想将冀州赵氏的盐矿收归公有?那你会不会以后哪天心血来潮了,将铜矿也给收归公有了?粮食呢?生丝呢?” “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世家望族不管再怎么不和,只要皇室和朝廷胆敢觊觎他们手中的利益,他们立刻就会联合起来,将矛头都对向你。” 陈琥和柳源沉默了,他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陈琦语重心长的说道:“士农工商四个阶级的划分,本就是那些世家望族为了保障自己的权益,对经典进行释义时,刻意的篡改罢了。” “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躬耕,收获,种植出来的粮食养活了亿万百姓,他们对于国家来说,是有益的。给予他们地位,我觉得是可以接受的。” “手工业者通过他们的技术和劳动,生产出来商品供百姓们使用,百姓们通过这些商品,加大了生产效率,改善了生活环境,他们对于国家来说,也是有益的。给予他们地位,我觉得是也可以接受的。” “商人,行走于各地之间,将北方的皮草卖到南方,将南方的蔬果卖到西方,将西方的牛羊卖到东方,将东方的海货卖到北方。” “因为有了商人,所以我们饭桌上的食物丰盛了,我们可以穿着的衣服选择多样了。可以这么说,商人对于我们的衣食住行,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这样的一群人,给予他们一定的地位,我觉得是可以接受的。” “士族阶层,这帮人从出身就是含着金汤勺出来了,他们的家族掌握着全国近八成以上的书籍,官场上,有近九成的官吏或是出生于世家望族,或是求学于世家望族。” “同样的,这些人手里掌握着全国半数以上的耕地和七成以上的商贸。他们对于百姓生活的影响,可以说是从生到死,一刻都不曾错过。” “而这些人对于国家来说,有什么用吗?” “你们要知道,世家望族手里的土地是不用缴税的,世家望族手里的雇农,长短工是不用缴人头税的,世家望族手里的商贸往来是不用缴纳商税的。” “可以说,世家望族,就是一个个趴在王朝身上的吸血虫。这些人贪婪,无耻,作恶多端。对于国家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偏偏就是这么一帮人,竟然可以凭借着他们手中对于经典的释义权,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地位凌驾于农民,手工业者和商人之上。” “简直就是厚颜无耻之极。” 陈琦看向陈琥:“万事万物,光看表象是不行的。我们需要花时间,将这个事情剖析开,看到他们深层次的东西。” “丰都驿位于元楚两大帝国之间,地理位置优异,交通条件便利,具备了发展商业的所有有利条件。” “而且,丰都驿经过了十数年的混乱,人口基数少,劳动力不足,不具备优先发展农业的条件。” “那么,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丰都驿百姓的吃穿问题。有什么比发展商业更好的手段呢?” “答案是没有。” “所以,着重发展工商业,不是因为我喜欢商业,而是我没得选择。” “懂了吗?”陈琦微笑着看向陈琥,陈琥认真的点点头,虽然没有彻底懂,但是也差不多了。 陈琥:“三哥说的,我大概明白了。” “那三哥我还有事情不太明白。” 陈琦点头,端着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摆手示意陈琥继续说。 陈琥点头:“我在下乡的时候,看到农户们家家户户都分到了畜力和农具,他们说都是官府发啊。” “我想知道这又是为什么?” 陈琦将口中的茶水咽下:“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丰都驿经过了十数年的混乱,人口少,劳动力不足。不具备着重发展农业的条件。” “那么,身为丰都驿的长官,我就要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了。” “人口少的问题我一时半会儿的解决不了,毕竟生孩子是一个需要花费时间的事情。就算是省略了结婚的流程,直接进入洞房花烛模式,那从怀孕到生产也需要至少十个月的时间呢。” “想要解决人口基数不足的问题,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是不可能看到半点成效的。” “所以,人口问题我就放后了,先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 “农业生产中需要使用到的劳动力,一部分是必须要人力去完成的,而另外一部分是可以由畜力代替的。” “而我们主司府借助着丰都驿的财税优势,用朝廷免掉的税收,购买大量的畜力分发给农民们,这样一来,不就可以加快农业的发展了吗?” “除此之外,对于农具的改良,也可以有效的增加农民们的生产效率,让农民们也可以做到力半功倍的效果。” “比方说曲辕犁,你别看就那么一个小小的犁铧,一具小小的犁架。前两天丰都驿民曹坊报上来的数量,到目前位置,今年丰都驿新垦荒耕地八十余万亩,预计今年粮食可以增收近一百余万石。” “这还是建立在我给那些新垦荒的土地,免了赋税的基础上。” “而且,这些畜力和农具可不是白给他们发的。” 第223章 兄弟对话(三) 陈琥迷糊了:“不白给?啥意思?” “我问过那些农户了呀,他们说畜力和农具都是官府发的,不要钱啊。这不是白给是什么呀?” 陈琦:“没错,是发给他们的,没有问他们要钱。” “但是你换个思路想想。丰都驿在农税改制后,农税不再是按田亩收,而是按照收成总量收。” “有畜力和农具加成和没有畜力和农具加成,农民们的最终收获是完全不一样的。” “去年一年,丰都驿共收取农税一百五十六万余两白银,农税比例是十税其三。” “丰都驿在今年实施农税改制时,将那些不合理的农杂税全都免除了,也将丁税(即人头税)并入了农税中。改制后,丰都驿目前农税的征收比例,暂时定在了二十税三。比之前少了一半。” “可是呢,根据司马笙的估算,丰都驿今年预计可收农税不会低于白银两百五十余万两,相比去年多了整整一百余万两白银。” “这部分税是哪来的呢?” 柳源眼睛大亮,语气激动的说道:“是农民们的收成多了,对吗?” 陈琥听到柳源的话,也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这一刻,他对自己三哥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没错。”陈琦微笑着颔首:“身为地方官,想要有所作为,想要让老百姓们对你满意,你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了解老百姓们的诉求。” 陈琦站起身语气平和的说道:“其实我们的百姓们还是非常淳朴,非常善良的。他们从来不会奢望那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他们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吃饱,穿暖,娶妻,生子。” “那好,既然我们知道了老百姓的诉求,那么我们在制定政策的时候,就要有目的性的去解决老百姓们的诉求。” “就拿丰都驿举例,丰都驿最开始选择发展商业,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解决丰都城中闲散劳动力就业问题。” “我在通过雷霆手段镇压了丰都驿内乱后,就发现有很多年轻人和精壮汉子,为了自保,选择加入了帮派,成为了混混儿。” “这些人长时间脱离土地,你就算给他们地,他们也不会种,他们除了那膀子力气,真的没有啥能拿得出手的了。” “我不可能花费时间,让这些青皮混混儿们去学习耕田,学习种地,也不能让他们离开丰都城,流窜出去,继续做那些无本的买卖。” “我作为丰都驿的父母官,我需要给这些青皮混混儿们找一条养家糊口的路。” “那好,有什么活儿是只需要卖力气就能干的呢?” 陈琥和柳源摇摇头,他们两个都属于娇养的大少爷,哪里知道那些个民间疾苦啊。 陈琦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商业。” “准确来说,应该说是商业中的力工活儿——挑夫。” “想要发展商业,大规模的接待行商,你就必须要给商人们提供必要的服务,哪怕那个服务是有偿的,只要在商人看来是必要的,他们也是会花钱的。” “而行商在来到丰都驿后,不管是采买货物,还是出售的货物,不可能完全靠着自己去搬,自己去扛吧。他们一定是需要用到力工和挑夫,帮助他们搬运商品的。” “而这些力气活儿,恰好就是那些混混儿们可以做到的。” “现在的丰都城中,每天来来往往穿梭的挑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们这些人,少的一天能赚个半两银子,多的一天能赚小二两银子。” “这些挑夫们通过自己的劳动赚到钱了,他们就可以卖粮食,买菜,吃饱饭;他们可以买衣服保证自己不受冻;他们还能些钱,找媒人帮说和一个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 “再过些年,他们赚的多了,还能为自己,为孩子们置点产业。确保他们可以安度晚年。” 陈琦看着陈琥和柳源:“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丰都城中,原本的数万青皮混混儿,现在整天游走于货场和码头之间,通过自己的劳动养活着自己,养活着家人。” “他们终于可以不通过打打杀杀也可以过上幸福生活了。” 陈琦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解决了老百姓们的需求,让老百姓们过上了他们想要的生活。老百姓们自然就会拥戴我,我再想要推行什么政策,来自民间的阻力就会小很多。” 陈琥听完陈琦的话,感觉脑海中有一丝明悟,但就是感觉抓不到。 陈琥:“三哥,那你治理丰都驿,使用的诸子百家中,哪一个学派的执政理念呢?”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没有学派,或者说融合派。” 陈琦看着陈琥,语重心长的说道:“五弟,你要明白,你出身皇家,是掌权者,也是执政者。” “我们的利益是和整个中元帝国的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我们不是诸子百家学派里的那些传教士,我们不需要推广那些学派的教义和理念。”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做到的是万事皆以利当先。” “诸子百家中,凡事对我们执政有利的理念和教义,都是我们可以参考和学习的地方。凡事对我们执政不利的理念和教义,都是我们要坚决否定,不假辞色的。” “比方说刚才我们聊到的士农工商,我说过了,四个阶级的划分,不过是世家望族为了维护自身利益的手段罢了。” “可是对于我们皇家来说,士农工商都是我们的子民,我们没有必要非要非在我们的子民中,分出个高低贵贱来。”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我们需要帮助那些力量单薄的子民,积蓄力量,反抗那些力量强大,随时都有可能威胁到我们皇家安全的子民。” “同样的,诸子百家在我们皇家眼里,不过就是一些可以帮助我们执政的工具罢了。” “这些工具在顺手的时候我们可以多用一下,不顺手的时候我们可以随时舍弃,选择更顺手的使用。” “屁股决定脑袋,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想法和需求也是不同的。” 第224章 兄弟对话(四) 陈琦:“我们还是拿丰都驿举例。” “千百年前,诸子百家中商家学派在五大帝国中大行其道,风头一时无两。商家学派的观点和主张也被朝廷和民间广泛接受。” “那时,商家学派的影响冠绝百家,无人能出其右。” “可是呢?在诸子百家的推动下,在五大帝国皇室的默认下,商家学派被冠以‘误己误国’的罪名,被彻底逐出了五大帝国的权力层。” “此后的数百年时间里,诸子百家中的绝大多数学派,都在费尽心力的妖魔化商家学派,将个别案例无限制的放大到所有商人身上,给商人冠上‘自私’、‘无良’、‘误国’、‘下贱’等恶名。” “然后呢,他们再将诬陷给商人的那些恶名,潜移默化的安在商家学派的头上,让所有人都以为,商家学派等同于商人,商人等同于罪恶,所以商家学派等同于罪恶。” “经过诸子百家数百年来的努力,商家学派和商人,成功的被妖魔化了。商家学派和商人的社会地位下降,不被百姓和朝廷所接受。” “商家学派的子弟和商人不管走到哪,都会被当做危险分子,时刻监视和注意……” “可是呢?商家学派和商人之于我,之于丰都驿,却是如同救命稻草般,不可或缺。” “所以,不管人们怎么诋毁商家学派,怎么贬低商人;作为丰都驿父母官的我,为了丰都驿的子民们能吃得饱,穿得暖。我会非常坦然的对外宣布,我这里欢迎商家学派和商人的到来。” “同样的,商家学派中,有利于丰都驿发展的理念和教义,我都会在精心摘选后,在丰都驿推而广之。” “同理,儒家学派,道家学派,法家学派,墨家学派,农家学派……等等,诸子百家中的所有学派,只要他们的理念和教义对我治理丰都驿有用,我都会将之精心摘选后,在丰都驿中推而广之。” “我的执政理念只有一个,简单的三个字——民为贵。” 陈琥和柳源沉默了,他们两个人手里端着茶杯,仔细的摩挲着,思考着陈琦刚才的话语。 没办法,陈琦的观点太颠覆他们这么多年来的所学所想了。 在皇家官学中,是不反对学生们钻研某一个学派的理念和教义的。所以,皇家官学的学生们会在学有小成后,选择某一个学派进行专修。 在这个过程中,选择专修不同学派的学生们,会在休息的时间里,就各家学派的理念和教义进行阐述,讲解和辩论。 长此以往,在所有的官学生那里,自然而然的会认为诸子百家是绝对孤立存在的,是不能混在一起的,更不可能融会贯通的。 可是,今天,陈琦的话相当于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他们两个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早就陷入某一个误区不可自拔了。 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忘记了学习的目的。潜移默化的将自己带入到了学派的理念和教义的争锋中,变成了一个个虔诚的教徒。 就像陈琦说的那样,不管是陈琥还是柳源,他们作为既得利益者,作为执政集团中的一员。他们要追求的不应该是某一个学派的理念和教义作为治国的主导。 而是将诸子百家中,所有适合当下国家发展的教义融会贯通在一起,帮助国家富强起来。 就在此时,陈琦再一次开口了。 陈琦:“四个多月前,我接到了朝廷送来的一百九十六名皇家官学学生。我当时想着吧这些皇家官学的学生们稍作培养后,就可以下放到郡县里,让他们去实践管理一方去了。” “可是呢,在我和那些皇家官学学生相处了一阵后,我发现,所有的皇家官学学生,都有一个通病——执拗。” “每一个皇家官学的学生,都将诸子百家中某一学派的理念奉为圭臬,认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他们不愿意接受非本家学派的理念,甚至非常排斥某一些学派的理念。连听都不愿意听一下。” “你们可以想一下,这样的一帮人,我如果真的就把他们下放到郡县里当官,他们会做出多么荒唐的事情,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最重要的是,我在来到丰都驿后,一直在进行各个方面的改革。有很多改革是完全颠覆性的,和诸子百家中所有学派的理念完全相反的。” “我让他们到地方上去,他们就会成为我改革的最大阻力。” “所以,我宁愿花钱将他们养在兰园中,花费时间慢慢的改他们的脑子,我都不愿意把他们放出去,给我自己找麻烦。”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四个多月啊,整整四个多月。” “这一百九十六个官学生中,有一百三十多人已经能够接受我的执政理念了。只需要帮助他们建立良好的执政理念和信仰,就可以将他们下放下去,去工作中慢慢实践了。” “另外的六十多人,属于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都四个多月了,还抱着他们那个学派的理念视作珍宝,不愿意接受其他学派的理念呢。” “孔仁在前几天来的时候,说了,他想再试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内这六十多人还是不愿意接受改变,那么就将这些人直接下放到启航学堂里做先生,教孩子们读书去吧。” “我们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人入仕为官,给老百姓们添麻烦的。” 陈琥和柳源恍然,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在他们来到丰都驿后,陈琦第一时间不是给他们安排工作,而是给他们钱,让他们去民间考察。 原来是担心他们会像那些官学生似的,成为某一个学派的传教徒啊。 陈琥:“所以,在我和二表哥来丰都驿后,三哥你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给我们安排事儿做,反而是给我们钱和令牌,让我们去民间考察?” 陈琦点头道:“没错。”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只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第225章 兄弟对话(五)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陈琥和柳源将他们这三个月来的所见所闻,简重要的跟陈琦说了一遍。 在这个过程中,陈琥和柳源就那些他们不太懂的政策,请陈琦为他们解惑。 陈琦也没有任何隐瞒,事无巨细的将那些政策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的讲给两个人听。 三人一直聊到了晚饭时分,蓉丫头等宴席快摆好了,这才过来叫陈琦三人用膳。 按照中州大陆的传统礼仪,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家中的女性是不能上桌吃饭的。 所以,蓉丫头在将三人安顿好后,转身就要退出二堂,结果被陈琦给出言拦住了。 陈琦:“蓉儿,这都是一家人,你不需要避,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陈琥听到陈琦的话,赶紧出言挽留道:“对呀。蓉姐姐,都是一家人,千万别那么见外,一起吃吧。” 柳源也附和道:“是啊。我和他们二人也都是表兄弟,是一家人,你可千万别见外。” 蓉丫头见三人先后出言挽留,话中的意思也是将她当自家人来看待。小脸蛋羞的红扑扑的,有些害羞的在陈琦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陈琦率先拿起酒杯,向柳源和陈琥敬酒:“你们刚来丰都驿的时候正好赶上丰都河爆发水患,丰都驿接收难民。我当时太忙了,没来得及给你们接风洗尘。” “我当时就和你们说了,我欠你们一顿好酒,等你们下乡考察归来,再补偿给你们。” “今天这顿饭,就当我为你们的的接风宴了。” “希望二位不要见怪。” 柳源和陈琥赶紧端起酒杯,憨笑着冲陈琦行礼道:“不见怪,不见怪。” 陈琦一口将杯中的酒干了,陈琥和柳源也是有样学样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们今天喝的酒是陈琦让人从兰园里拿来的原浆酒,起码有个五六十度。味道醇厚,甘冽爽口。 陈琥和柳源哪里喝过这么烈的酒,一杯酒下肚,就被那浓郁的酒气给呛的咳了起来。 陈琦见二人那狼狈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你们两个傻缺,不先尝尝就喝啊。” 柳源重重的咳了两下后,眼泪都流下来了:“我,我以为这酒最多就是和杜康酿差不多呢。哪里知道会这么烈啊。” 陈琥脸咳的通红,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委屈巴巴的说道:“我看到三哥一口闷了,也就没多想,有样学样了,没想到……” 陈琦哈哈大笑道:“忘了和你们说了。这个酒是丰都驿特产,是杜康大师在兰园中改良酿造方法酿出来的。” “兰园酿造坊根据酒的烈度分为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级别,我们早饭时喝的米酒,是赤级烈度;柳源刚才说的杜康酿是绿级烈度;而我们现在喝的这个原浆酒,是蓝级烈度。” “至于紫级烈度的酒,酿造坊将之命名为酒精,取意酒之精华。酒精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在医疗上了。” 陈琥有些不解的说道:“医疗?这酒精和医疗有什么关系?” 陈琦拿着筷子,给蓉丫头夹了一块溜肉段,放下筷子后继续说道:“酒精的烈度高,所以可以杀死一些我们看不到的脏东西。” “特别是受了外伤后,只要用酒精清洗伤口后再上药包扎,不仅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还能防止伤口感染,化脓。” “包括这次接收南楚难民,酒精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南楚难民下船后,就需要用酒精喷雾杀毒,将他们身上的脏东西都杀死。” “等到他们到达难民区后,难民区每天还需要进行两次酒精消杀,确保致病原不会传播,造成瘟病或者疫病。” “这一次我们接收南楚难民数十万人,虽然有些难民也生病了,还有十几个难民病死了,但却并没有发生一次的瘟疫。” “你们要知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几乎是一个既定规律了。丰都河每一次发生水患,接踵而至的就是瘟疫。” “今年这还是丰都河水患有记载以来,第一次在发生水患后,没有发生瘟疫。” “这当中,酒精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陈琦微笑着端起酒杯,又一次给陈琥和柳源敬酒:“这可不是我自己说的,而是牧元医师他们说的。” 陈琥和柳源听到陈琦的话,那惊讶之情简直溢于言表。看陈琦的眼神都变了,有崇拜,有敬畏,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虔诚’。 陈琥和柳源跟陈琦碰杯后,这一次没敢再一口闷,而是小口浅尝,仔细的品味。 柳源将口中的酒液咽下后,发自肺腑的赞叹道:“好酒,好酒。” 陈琥听到柳源的话,也点头道:“宫里收藏的好酒不算少了,我尝过的也不在少数。” “但是和三哥这酒一比,真的就有点上不得台面了。” 陈琦微笑着伸手拍了一下陈琥的脑袋:“胡说八道。你这话要是让那些御史言官们听到了,非给你三哥安个不敬之罪。” 陈琦不屑的冷哼一声:“在京城的时候就有千般顾虑,这不能说,那不能问的,一个个全乎人活的跟哑巴似的。” “好不容易外放办差,去了一趟北境,还要受那些个鸟人们的气,到最后,自己啥也没干,还被人给栽赃了一堆罪名。” “这一次,对外说我来丰都驿是为了跟着三哥学习,可所有人都知道,我这就是被发配了。我满身的脏污还沾着呢,没甩掉呢。” “时至今日,参我的折子就从来没断过。” 陈琥惨笑着冷哼一声:“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随便他们怎么参吧。” 陈琥看到小心翼翼吃着饭的蓉丫头,原本阴郁的脸上挂上了憨笑,语气玩味的说道:“再说了,眼下,在场的都是咱们自家人嘛,我说说心里话,你们还能上折子参我不成?” 陈琦听到陈琥前面的话,原本还有些担忧陈琥的精神状态;但是听到陈琥最后那句略带调侃的话语后,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自己这个五弟,并没有那么脆弱。 第226章 兄弟对话(六) 酒足饭饱以后,三人再一次回到凉亭中乘凉。一名小厮在旁烧水沏茶,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三人一人一把摇椅,并排躺着,悠然自在。 陈琦轻咳一声道:“你们两个,对于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有没有什么想法。” 柳源看向陈琥:“表弟你先来。” 陈琥点头:“三哥,我想去军队中历练一番。你觉得可行吗?” 陈琦看着陈琥,眼神迷离:“哦?为什么想要去军队呢?你不是一直对理政很感兴趣吗?” 陈琥手中捏着茶杯,语气平淡的说道:“我想要为我未来接掌北境做准备。” 陈琦听到陈琥的话,明白了陈琥话中的意思。 陈琦:“可以。正好丰都驿要扩建护卫军,你就去护卫军中历练吧。” “不过,我对你是有要求的。” 陈琥坐直了身子,看向陈琦:“三哥请说。” 陈琦看着陈琥,郑重其事的说道:“第一,你加入护卫军,必须从基层做起。至于未来你能做到什么位置,全凭你自己的能力。” 陈琥点头:“可以。” 陈琦:“第二,你加入护卫军,不能用你现在的名字,也不能告知任何人你的真实身份。” 陈琥点头:“好,那三哥给我起个名字呗。” 陈琦不假思索的说道:“就将你的琥字拆开,叫王虎。” 陈琥点头:“可以。” 陈琦:“第三,这一次扩建护卫军,是我们对于军制和军械的一次改革尝试。你必须保证,在未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你不能将军队中的任何事情告知别人。包括我们的那位皇帝陛下。” 陈琥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三哥,我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陈琦长舒一口气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五弟你不是外人,应该知道我和皇帝陛下的关系。我们之间是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的,不知道哪一天,哪一件事儿,惹得皇帝陛下猜忌了。我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陈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明明父皇给你的丰都驿免了所有的赋税,你却还是按照规矩,将该交给朝廷的赋税都送到内库去了?” 陈琦颔首:“是的。” “我和他虽然没什么感情,也不在乎他对我有什么看法。可是母后对我的好那可是真真切切的,大哥对我的好那可是实实在在的。” “我不想因为我的言行举止,给母后,给大哥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必须是可以放在太阳下晾晒的,是可以经得住所有人吹毛求疵的。” “但是,这一次的军制和军械改革,其中包含了太多不可为外人道的东西。”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成害。” “我们不知道朝中有没有其他四国的密探,没有人敢保证这些事情不会外泄。所以,我必须要把这个事情的知情者缩小到可控的程度。” “明白了吗?” 陈琥认真的点点头:“明白了。三哥放心,未经你的允许,即便是父皇问询,我也不会说的。” 陈琦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三日后随我一同去牟兰县校场。” 陈琥点头:“好。谢谢三哥。” 陈琦伸手摸了摸陈琥的脑袋:“谢什么,都是自家兄弟。” 陈琦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陈琥道:“对了。五弟你有没有修习过武道?” 陈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呵呵,练过一些,只是我实在太笨了,三年都没有修炼到初窥门径。” “最后父皇和大哥看我确实不是练武的那块料,商量了一番后,便不再逼着我修习武道了。” 陈琦从摇椅上起身:“起来,让我看看。” 陈琥起身,昂首挺胸的站在原地。 陈琦伸出双手,按压在了陈琥的肩膀上。催动内力,缓缓的在陈琥体内游弋。半个时辰后,陈琦这才将双手拿开。 陈琦看着陈琥,无奈的摇摇头:“奇经八脉你堵了六道,你能修习成武道才见了鬼了呢。” 陈琥惊讶的看着陈琦:“啥意思?啥叫奇经八脉。” 陈琦坐回到摇椅上,缓缓开口道:“你知道针灸吗?” 陈琥点头:“知道啊。” 陈琦:“针灸每一次下针的位置我们称之为穴位。而将这些穴位联系在一起的,我们叫做经脉。” “如果将人体比喻成为中元帝国的话,那么那些穴位将相当于中元帝国的州府。经脉就像是连接各个州府的官道。” “官道通畅,那么各地往来就正常,中元帝国也就不会有问题。可是一旦官道被截断,会出现什么问题呢?” 柳源不假思索的开口道:“轻则需要绕路而行,造成往来不便;重则会造成混乱。” 陈琦点头:“没错。” “人体内的经脉有很多,根据他们的功能,分为十二正经,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五络脉和奇经八脉。” “十二经脉通过手足阴阳表里经的联接而逐经相传,构成了一个周而复始、如环无端的传注系统。气血通过经脉即可内至脏腑,外达肌表,营运全身。” “十二经脉因为他的作用太过于重要,所以也被称为十二正经。” “而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正好相反,他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属于‘别道奇行’,故称‘奇经’。” “而武道修行本就是在逆天而行,是从万千天机中窃取一线奇妙生机。所以武道修行修的自然也就不会是十二正经那些东西了。” “不管是什么功法,不管那个功法被传的多么神乎其神。归根到底,其本源还是一样,就是在不断的凝练和积累内力,等到内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以内力为器,贯通奇经八脉中的屏障。” 陈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按照三哥你刚才的意思,我的奇经八脉有六条是堵了的?” 陈琦颔首:“嗯。” “所有人的奇经八脉,都会有屏障堵着。人的天赋不同,这个屏障的薄厚也就不同。” 第227章 兄弟对话(七) 陈琦用双手比划着说道:“薄一点的屏障有可能像纱一样,厚一点的屏障,有可能像墙一样。” “但是,不管是纱,还是墙,都是可以冲破的。” “而你奇经八脉中的屏障,像山岳一样,是不可能凭借你自身的力量突破的。” 陈琥听到陈琦的话,整个人瞬间就萎靡了。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这么的坑。 陈琥长叹一口气道:“也就是说,我这辈子都与武道无缘了呗。” 陈琦微笑着说道:“那倒不一定。” “如果你对武道修行感兴趣,我可以让牧元大师他们配一些药,再由秦伯试着借助药力,帮你冲破屏障。打开武道修行之路。” “但是,这个过程中,是有很大风险的。万一操作失当,你很有可能会落下终生残疾。” “同时,你也要明白,武道修行是一件非常苦的事情。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都是轻松的,特别是像你这样天赋有缺陷的人,你的付出要比我们多的多。” 陈琦指着院子中央的高台道:“看到这个高台了吗?” “我每天寅时初刻就需要起床,简单的洗漱后,来到这座高台上盘膝运转功法。借助太阳初升之时,紫气东来那一瞬的朝气,凝练我自身的内力。” “我从八岁的时候开始跟着太子哥哥修习武道,到今天已经有近八年时间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即便是元正日,所有人熬了一宿,趁着凌晨时分补觉的时候,我也要强忍着困意,找一处高点,凝练我的内力。” 陈琥听到陈琦的话,刚才的失落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本身对于武道本就没有太大的兴趣,再听到陈琦口中修习武道的艰辛,让他蠢蠢欲动的武道之心瞬间破碎了。 陈琥:“那还是算了吧。” “既然上苍给我堵了武道修行的路,那我还是别违逆天道了。我相信,就算不修习武道,我也可以做好一个王爷的。” 陈琦听到陈琥的话,也认可的点点头。 陈琦并不认为陈琥这么选择有什么错,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更何况,以陈琥的身份,就算他这辈子啥也不干,就当一个混吃等死的逍遥皇子,逍遥王爷,中元皇室也养得起。 何苦来哉的非要去做那些麻烦事儿呢? 如果可能的话,陈琦其实也不想活成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想做个混吃等死的逍遥皇子,逍遥王爷。 陈琦看向柳源:“柳源,你的打算呢?” 柳源正在喝茶,听到陈琦的问话,赶紧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我想学习理政。” 陈琦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 “刚好,孔仁他们最近正在研究深化丰都驿改革的问题,其中涉及到很多政务相关的问题。” “司马笙明天就回来了,你和司马笙一起,去兰园,帮助孔仁做深化丰都驿改革的方案。” 丰都驿此前的改革,已经让柳源觉得耳目一新了。特别经过他们亲身下乡考察后,亲眼见识到了改革的成果。柳源对于陈琦和丰都驿新颖的政策理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柳源:“哦?不知道是关于什么方向的改革?我能做些什么呢?” 陈琦轻叹一声道:“主要是关于行政体系改革的。” “你们也知道,丰都驿人才匮乏,从主司府到下属郡县长官和属吏,行政能力和办事效率简直就是差强人意。” “朝廷送来了一百九十六名皇家官学出来的官学生,孔府书院送来了一百零七名儒学生。这三百多人看上去是蛮多的,但是能够真正排上用场的人是很少的。” “至于让他们担当郡县长官,牧养一方百姓,就更痴心妄想了。” “所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将行政体系拆开,细分一下;将那些基础的,不太难的工作,安排给这些官场菜鸟们,让他们在第一线慢慢历练,慢慢总结经验。” “同时,将那些重要的,需要仔细解决的工作都汇总到主司府来,由主司府这些经验丰都的老人们给出处理结果。” “这次行政体系改革,我的要求就是八个字‘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柳源认真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陈琦看着柳源,郑重的说道:“柳源,你这家伙,性格跳脱,喜欢另辟蹊径,做一些不着调的事情。” “这些在你做柳家二少爷的时候,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如果你未来的规划是入仕为官的话。你就要改一改你这个性格了。” “身为地方官,代天牧养一方百姓,责任是很重大的。你做的每一个决定,说的每一句话,都关系着数万百姓,数千家庭的安危荣辱。” “任重而道远。” “这一次安排你去协助司马笙和孔仁,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多听,多看,多想,少说。” “前面三个我不需要给你详细解释,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至于我让你少说不是让你不说话,而是让你少说废话。如果你觉得他们做的决定有不合适的地方,你可以毫不留情的指出来,和他们讨论,辩论。” “司马笙和孔仁都是极明事理之人,他们不会因为你的意见和他们的意见相左,就对你不喜。” “恰恰相反,如果你提出的意见,能够说服他们,让他们觉得你说的对。那么你会很容易的和他们成为朋友。” “懂了吗?” 柳源重重的点头:“嗯,多谢三殿下提点,我明白了。” 陈琦颔首,他看到柳源的神情,就知道柳源是真的听进去了。他自然而然的也就可以放下心来了。 正事儿谈完,三人就那么静静的躺在躺椅上,品着茶,看着夜空。 好生自在。 夜半时分,蓉丫头过来,催促三人回房睡觉。 等到柳源和陈琥告辞去了西跨院客房后,陈琦这才带着蓉丫头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陈琦抱着蓉丫头,小两口温存了一会儿,这才分开回各自的房中休息去了。 第228章 训练新兵 丰都驿,牟兰县,新军校场 陈琦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台下的松松垮垮的护卫军新兵,眉头紧皱。 这哪里像一支军队,这简直就是一群二流子。 陈琦看向一旁的贺炳睿:“整军吧。” 贺炳睿点头,看向一旁的士兵道:“擂鼓,整军。”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阵连续不断鼓声后,台下的护卫军新兵总算不再是刚才那副松松垮垮的模样了,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琦脸色难看极了,这些个新兵,连他娘的前世小学生列队都不如。 陈琦长叹一声,终于忍无可忍了,催动武威到他的喉咙里,为他说出的话‘附魔’。 陈琦:“都站好了。” 那些新兵们听到陈琦的话音后,觉得浑身的血都是凉的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或者是出于恐惧,或者是出于畏惧,又或者是出于本能,那些新兵们再也没有了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努力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瑟缩着脑袋,尽可能的将自己藏起来。 陈琦看着这帮二流子,那嫌弃劲儿都溢于言表了。 陈琦看着新兵道:“你们以后就是我丰都驿的新编护卫军,职责就是保护丰都驿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看看你们现在这副德性,丰都驿的百姓能指望得上你们吗?你们这帮垃圾,不给丰都驿老百姓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就你们现在这副德性,在老子看来,就是一帮浪费老百姓粮食的造粪机器。” “一辈子都是让人鄙视,让人看不起的命。” 台下的护卫军新兵们在听到陈琦的话音后,脸都黑了。陈琦这话简直太侮辱人了。 陈琦才懒得管这些新兵那黑沉沉的脸呢,继续说道:“怎么?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哼,你们想多了,你们还不配让我侮辱。” “这一次招募的一万一千名护卫军新兵,是分两期招募的。” “但是,不管是先期招募的三千护卫军新兵,还是后来招募的八千益州罪民。” “你们这些人在家里是个什么德性,还需要我说吗?” “你们这些人中,有一些是在当地为非作歹,闹得人厌狗嫌,最后被乡里乡亲联合官府赶出本地,跟条狗似的跑出来找活路的垃圾。” “还有一些是在当地占山为王,祸害一方,被官府出兵剿灭后,俘虏的罪民。” “但是不管你们属于哪一类,在所有正经人眼里,你们这些人都是社会的垃圾,百姓中的败类。” “你们竟然还能在这里喜笑颜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的是大开我的眼界。” 护卫军新兵们在听到陈琦的话后,一个个脑袋埋的更低了,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为别的,因为陈琦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千万不要以为混混儿,青皮,无赖,垃圾的脸皮就厚,不会在乎别人的侮辱。这些人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就连下九流的那些伶人和娼妓都鄙视他们,厌恶他们。 他们也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也想要让人看的起他们,让人赞赏他们,让人夸奖他们,让人崇拜他们。 所以,当那些混混儿们一旦得势后,他们就会努力的抹去自己那不堪的过去。努力的做善事,改变他们在老百姓眼中那不堪的形象。 陈琦看着台下的护卫军新兵道:“你们这些人,在老百姓眼中的已经烂透了。已经没救了。” “现在,你们有机会加入护卫军,有机会用你们自己的力气,用你们自己的努力,用你们自己的生命,去洗刷你们过去这么多年来带给老百姓们的痛苦。让他们对你们改观。” “可是,你们现在的表现,有一点点想要改变的样子吗?” “仅仅一个列队,三通鼓响,你们都站不好。让你们这些货上了战场,只能当炮灰,送死。” 陈琦环视一周后:“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这些人,有不愿意加入护卫军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我会让主司府给你们安排新活计,一定能让你们养活你们自己。至于老百姓们接不接受你们,那就全看天意了。” “但是,你们如果现在不站出来,等到日后觉得训练苦了,想要退出。那我就只能以逃兵罪,砍掉你们的脑袋。” “好了,现在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要退出的站到前面来,不退出的站在原地不动。” “一刻钟后,没有站在前面的,我就默认你们自愿加入护卫军。我也会以军规来要求你们。” 陈琦说完,向后退了三步,在贺炳睿亲兵搬来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的看着台下的状况。 护卫军新兵们面面相觑,小声的商量着什么。眼神还有意无意的瞟向陈琦,想要看看陈琦的表情。 半刻钟后,有几名士兵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走上前来,站在了所有新兵的最前方。有了人带头,那些本就意志不坚的士兵们,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站在了最前方。 等到一刻钟时间结束,陈琦站起身,走到了点将台的最前方。 陈琦看向一旁的贺炳睿道:“让人通知民曹坊过来领人,将他们安排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贺炳睿抱拳躬身:“是。” 贺炳睿吩咐自己的亲兵去办事儿,陈琦看着出列的数百人道:“好。你们现在可以走了。去校场西侧的棚子下面等着,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们。” 陈琦说完,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那些人。等到那些人离开后,陈琦这才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陈琦:“亲卫队何在?” 陈琦的话音刚落,校场的东侧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护卫军新兵们扭头看去,就看到有一队身穿黑色铠甲,面戴黑色面具,腰挎墨色唐刀的士兵列队跑了出来。 这队士兵约摸有一百来人,他们的装容统一,步伐整齐,百十来人发出的跑步声几乎是完全一致的,没有任何的杂音。 亲卫队跑到点将台前,亲卫队队长大声喊道:“立~~定。” 第229章 训练新兵(二) “向右转!”在亲卫队队长的指令下,百十来人整齐划一的依照指令,面向了陈琦的方向。 亲卫队队长摘下面具,露出一个清瘦的脸庞,赫然就是刚回来不久的薛平。 柳源和陈琥来丰都驿的时候,陈伽罗先是安排了一千名南衙禁军负责押运,并且特旨允许这一千名南衙禁军在办完差后,不需要回京复命,就留在丰都驿,归主司府调用。 后来确定陈琥来丰都驿的时候,陈伽罗又特旨给陈琥安排了一千人的亲卫队,保护陈琥的安全。 这事儿本来只是陈伽罗担心陈琥的安全,特事特办的。但是这事儿传到后宫就变了样了,先是赵淑妃上表代替陈琥请辞。 说是除了太子有八百人的亲卫外,二皇子陈琼,三皇子陈琦外放的时候,陈伽罗都没有给他们安排亲卫队。 陈琥本就是戴罪之身,陈伽罗出于关心给他安排一千人的亲卫队,这本是家事,但是万一因此导致皇子与陛下互生嫌隙就不好了。 后来颜皇后也在吃饭的时候,也当面对陈伽罗说,他的做法有些欠妥。陈伽罗在经过一番思忖后,也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太合适。 但是赏出去的东西既然都赏出去了,断然是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所以陈伽罗在和柳毅商量后,决定将负责押送物资的那一千名南衙禁军,安排给陈琦当亲卫。 再从北衙禁军中调一千名精锐,给二皇子陈琼,做陈琼的亲卫。 至于太子陈环,陈伽罗本来想从御林军中调一千人给他,做他的亲卫军的。结果被太子陈环上表谢绝了。 陈伽罗起初对于太子辞赏很不满意,特地在早朝过后,将陈环叫到暖阁中询问理由,陈环这才说出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陈环:“父皇,您现在给二弟,三弟,五弟配置亲卫队。那你要不要给四弟,六弟,九弟他们安排呢?” “大姐,二妹,小妹他们呢?要不要安排?” “您可别忘了,您现在就有二十多个孩子呢。以您现在龙精虎猛的身体,再生一二十个孩子是没啥问题的。” “到时候,四十多个孩子,每个人一千名亲卫军,那可就是四万军队。不说别的,这四万人,一年的军饷得多少钱。这钱谁来出?国库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除此之外,你的皇子皇女,除了外放的那几个人外,其余的都留在中元城中。他们整天也没啥正事儿好干,给他们安排一千人的亲卫队惹嘛?惹事生非吗?” “在儿臣看来,那些亲卫队除了对那些外放的皇子们有点用外,对于就留在中元城中的皇子们,一点用都没有。” “甚至还有可能给中元城带来不小的麻烦。” “所以,儿臣建议父皇,这一千人的亲卫队,就只安排给那些外放的皇子们。其余留在京城中的皇子和皇女们,还是按照祖制,给他们安排卫帅保护他们的安全。” “这其中也包括儿臣这个太子。” 陈伽罗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同意了陈环的建议。并在五日后的朝会上下旨,明确了亲卫队的安排细则。 这让本来想掺这件事儿的御史言官们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等到陈琥和柳源来到丰都驿后,陈琦直接将兄弟俩的亲卫队交给了薛平训练。并且从十八卫中找了十名武道高手,负责保护陈琥的安全。 这一千亲卫队的到来,歪打正着的解决了陈琦十八卫超员的问题。陈琦直接将十八卫中超员的人员,全都安排进了亲卫队,原本的十八卫帅薛平,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亲卫队的统领。 陈琥的亲卫队暂时被调到了护卫司,协助护卫军管理南楚难民营。 而陈琦的亲卫队则是在薛平的带领下,按照陈琦编写的军队操练手册,进行训练。 前几天,亲卫队第一阶段的队列训练结束。陈琦在校场上检阅完成后,选出了两百名训练效果优秀的亲卫兵,让他们负责护卫军新兵的第一阶段训练任务。 言归正传! 薛平冲着陈琦抱拳道:“启奏大人,亲卫队教官小队,应到两百人,实到两百人。请大人检阅。” 陈琦点点头:“嗯。归队。” 薛平起身,走回到亲卫队的队列中。 陈琦看向护卫军新兵道:“亲卫队乃是我的贴身卫队,他们接下来会是你们第一阶段训练教官。” “亲卫队所至,如我亲临,凡是不遵军令者,他们皆可代我处置。” 陈琦说完,看向薛平道:“亲卫队听令。” “咵!”薛平带头,亲卫队众人整齐划一的背后双手,面向陈琦,昂首挺胸,站的笔直。 陈琦:“每人选择五十名新兵归你们训练。一切都按照新兵操练手册进行,违令者军法从事。” 亲卫队齐声道:“遵命。” 陈琦挥手:“分兵。” 陈琦说完,又坐回到了座椅上。 亲卫队在听到薛平的指令后,转身跑到新兵队列面前,开始分兵。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贺炳睿。贺炳睿小心翼翼的接过,第一眼就看到了书封面上写着的《新兵操练手册》六个大字。 贺炳睿翻开书页,认真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陈琦在一旁幽幽开口:“这本《新兵操练手册》只是初行本,还有一些内容我没来得及添加。” “本来想着的是等到你的新兵招募完了,我的《新兵操练手册》也写完了。” “结果赶上个水患,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 “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将它编写完毕。到时候你们就按照这本《新兵操练手册》训练军队就行了。” “初行本的《新兵操练手册》共分为三个部分,一是队列训练,二是内务训练,三是军规军纪。” 陈琦眼睛看着贺炳睿,语气严肃的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队列训练,训练的是士兵们的服从性。” “内务训练,训练的是士兵们的纪律性。” “而军规军纪的培训,则是在给士兵们立规矩。” 第230章 训练新兵(三) 贺炳睿将《新兵操练手册》合起来,脸上的震惊之色迟迟无法退去。贺炳睿对于陈琦的敬仰就像那丰都河水般滔滔不绝。 贺炳睿发现,每当他觉得自己对陈琦已经有所了解的时候。陈琦就会用实际行动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他对陈琦的能力一无所知。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重新去认识新的陈琦。 贺炳睿对于陈琦的认知是分几个阶段的。 因为丰都驿长期混乱,没人愿意来丰都驿做官,更别提做属吏了。贺炳睿手中握有三千护卫军,在丰都城中算是一股相当不弱的力量。 几大帮派不敢激怒贺炳睿和护卫军,反而是想方设法的争取贺炳睿站在他们的一方,帮助他们一起剿灭其他帮派的人。 经过数次的交涉后,那些帮派首领发现,贺炳睿此人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实在是无法招揽。 最后,几大帮派间有了默契,都不要轻易去招惹护卫军和贺炳睿。对于所有人来说,让贺炳睿和护卫军中立,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就这样,贺炳睿带着三千护卫军,留在了丰都城中。保护着自己的那一份利益不被人抢夺,顺便震慑一下丰都城的各大帮派,让他们不要玩儿的太过火了。 然而,去年年初,陈琦奉命来丰都驿赴任的时候,见到的丰都驿用人间炼狱来形容都不为过。 当时,丰都城发生暴乱,数个帮派进行了长达三个多月的互相厮杀,死伤者不计其数。 贺炳睿原本想要出兵弹压暴乱的,结果正好收到了陈琦南下赴任的消息。他虽然是丰都驿驻军,但是却无权擅自调动军队。 之前丰都驿没有用主官,他有借口代行权责,处置丰都驿内乱。但是现在陈琦已经被下诏封官,他再擅自调兵,那就是僭越,有谋反之嫌疑。 所以,贺炳睿只好约束护卫军不可轻举妄动,安静的等待陈琦的到来。 陈琦来到丰都驿后,贺炳睿向陈琦汇报了丰都驿暴乱的近况,并且提出了想要亲自带兵镇压暴乱。 当时,陈琦刚到丰都驿,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下,他是真的不敢相信任何人。他明令禁止护卫军擅动,只是带着护送他而来的两百太子卫队和贴身太监秦伯,去到丰都城内平叛。 然后,贺炳睿就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两百零二人,在不折损一人的情况下,六日之内剿灭了丰都驿最大的六个帮派。直接将丰都城杀了个血流成河。 陈琦展现出来的自身实力完全颠覆了贺炳睿的认知,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陈琦不仅将丰都城的暴乱给镇压下去了,还将暴乱之源给彻底剿灭了。还将困扰丰都驿十数载的内乱问题,给彻底绝了根儿。 贺炳睿见识到了这位三皇子的雷霆手段,他第一次对一个年纪比他小的人产生了敬畏之心。 紧接着,丰都驿的民生问题也接踵而至。数十万百姓嗷嗷待哺,数千护卫军几年没有领过军饷,一个个饿的脸都快绿了。 贺炳睿原以为陈琦会向朝廷求助,请求朝廷拨粮拨银来救助丰都驿。 结果陈琦根本没有给朝廷上奏章,表明丰都驿的现状。而是直接将缴获那些帮派的财物和粮食按照需求分发给了丰都驿百姓。 与此同时,陈琦还亲自带人在丰都驿境内剿匪,抢劫山匪盗贼们的财物和粮食扩充主司府库。 仅仅一个半月,陈琦就带人肃清了丰都驿境内的所有黑恶势力,缴获财物和粮食难以计数。主司府不仅官仓充裕,还有余粮和余钱来改造主司府和修建兰园。 和剿匪同时间进行的,就是轰轰烈烈的劝课农桑运动。陈琦提出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口号,号召所有丰都驿百姓自己种田,种粮养活自己。 陈琦要求郡县官员统计当地农民们需要的种子和农具数量,上报给主司府后,再由主司府出资统一采购,并且按照各地的需求进行派发。 等到丰都驿匪患平定后,农民们头季粮食收获后。陈琦确认丰都驿自给自足没有问题后,便开始了重商改革。 经过数个月的努力后,丰都驿从原来商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腌臜之地,一跃成为了元楚贸易的重要商埠。 行商们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让丰都驿已经彻底臭了的名声有了转机。 贺炳睿在见识到陈琦在行政方面的神鬼手段之后,对陈琦也从敬畏逐渐转变成了崇拜。 就在贺炳睿觉得事情也就到此结束的时候,兰园的建设让贺炳睿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格魅力。 贺炳睿最初听到陈琦要建兰园的时候,他和别人一样,以为陈琦真的就是想要建一个私宅供自己享受。 他曾想过要出言规劝陈琦,让陈琦以民为重,不要贪图享乐。但是碍于自己和陈琦也实在算不上熟络,就放弃了规劝的想法。 但是,在兰园的建设过程中,贺炳睿亲眼见到了数十名,他只是有过耳闻的能人异士,应邀来到丰都驿,最后到兰园中落户。 等到兰园建成那天,陈琦亲口告诉了贺炳睿兰园的真正用途后,贺炳睿才知道了陈琦抱负之远大。 当时,贺炳睿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对陈琦表达了自己的忠心,并且对天发誓,此生若有二心,人神皆可诛。 经过几个月的相识,相交,陈琦也很欣赏贺炳睿此人。 陈琦虽然通过游历的方式,将数十名身怀各项绝技的武修收入麾下,为他效力。 那些武林人士,你让他们探查情报,秘密跟踪,杀人放火,决斗暗杀,还算在行;可是你要让他们带兵打仗,迎敌破阵,还真就有点难为他们了。 陈琦手下,还真就缺贺炳睿这样一个文武双全,可以带兵打仗,迎敌破阵的武将。 所以,陈琦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贺炳睿收入到了麾下听用。 从那一刻起,贺炳睿对陈琦的感观从崇拜转变成了膜拜。 第231章 训练新兵(四) 然而,这一切还并没有结束。 今天,陈琦用半本《新兵训练手册》,告诉了贺炳睿他在军事方面的能力。 别看只是简单的队列训练,内务训练和军规军纪培训,看上去很平庸,很不值一提。 但是贺炳睿可是带兵上过战场的人,很多东西平常人看不出来,他却是能看出来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不管在什么时候,将领最怕的就是手下的军队有自己的想法,不听从将领的号令。 一支没有服从性,没有纪律性的军队,是无法百分百执行将领的指令的,也无法百分百的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出来,赢得战斗的胜利。 而一支没有军规军纪约束的军队,不仅无法保护平民百姓,甚至会成为祸害平民百姓的兵痞和兵匪;成为老百姓的噩梦。 相反的,一支有着绝对服从性和纪律性的军队,不仅能完美执行将帅的指令;在军队陷入绝境的时候,他们也会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能力,扭转战局,反败为胜。 同样的,一支有着严格军规军纪的军队,他们不仅可以保护平民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不受侵犯,还能在老百姓们需要的时候,为老百姓们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长此以往,军民之间就会产生感情,军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老百姓,而老百姓也会不遗余力的拥护军队,为军队不断奉献新鲜血液。 至于什么战阵,战法,战术,战略,在一支有绝对服从性,纪律性和良好军规军纪的军队面前,学会他只是简单的时间问题。 而从古至今,兵家诸圣,无一不是在呕心沥血的想要寻找一条培养军队服从性,纪律性和军队军纪的途径。 然而,就在今天,贺炳睿从陈琦这里,得到了这一途径。 贺炳睿毫不怀疑陈琦这本《新兵训练手册》的实践效果,一来是出于对陈琦能力的绝对信任,二来就是他刚才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亲卫队在按照《新兵训练手册》训练之后的效果。 此刻,陈琦在贺炳睿眼里,简直就像是神只一样,需要他敬仰。 贺炳睿将《新兵训练手册》揣进怀中,冲着陈琦抱拳道:“多谢殿下教诲,末将明白了。” 陈琦点头,又嘱咐了贺炳睿几句后,看到亲卫队已经将新兵分配完毕,按照五十人小队列队后,全都扭头看向了陈琦。 陈琦走上前两步,冲着台下众人说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丰都驿新编护卫军预备役中的一员了。” “这一次的集中训练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为行军训练阶段,第二个阶段为模拟战场杀敌训练,第三个阶段为特种作战训练。” “通过第一个阶段训练的士兵,会被选入丰都驿护卫军行政部,负责看守丰都城四门,保护丰都驿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通过第二个阶段训练的士兵,会被选入丰都驿护卫军野战军,和平时负责巡逻丰都驿四境安全;战时野战军会被派往第一线上阵杀敌。” “通过第三个阶段训练的士兵,会被选入丰都驿护卫军特种作战部队,至于特种作战部队是干什么的,我就不能告诉你们了。” “我只能告诉你们,特种作战部队不收垃圾,凡是进入特种作战部队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强者中的强者。” “每一个阶段的训练完成后,二百支小队会进行考评,考评分最高的小队会获得‘先锋小队’的荣誉,先锋小队的每一名士兵会得到官银一百两的奖励。” “同时,考评分最高的个人,会获得‘兵王’称号,获得‘兵王’称号的个人不仅会获得个人军职的晋升,还会获得官银五百两的奖励。” “此次集中训练,我对你们的要求就只有一句话,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训练的时多流汗,战场上才能少流血。” “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祝各位好运。” 陈琦说完,看向一旁的贺炳睿道:“开始训练吧。” 贺炳睿点头,看向台下众人道:“丰都驿新编护卫军,第一阶段训练开始。” 贺炳睿的话音刚落,二百名亲卫兵就开始发布他们的指令,带领着自己的小队走到之前划定好的位置,开始了训练。 陈琦将薛平喊了过来,又将贺炳睿叫到近前,对着二人说道:“此次训练,我就交给你们二人负责了。我不会干涉你们的训练,也不会插手你们的工作。” “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你们的训练成果。” 贺炳睿和薛平同时站定行礼,齐声道:“末将\/属下定不辱命!” 陈琦点头,没有再过多废话,走下点将台,飞身上马,策马狂奔,会丰都城去了。 …………………………………………………………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朱万一行人策马回到了主司府,那浑身弥漫着的血气,让人不寒而栗。他们的周围近百米之内,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轻易接近。 众人下马后,将马匹交给主司府的差役和小厮带走,朱万和严宽商议后,决定兵分两路,朱万进府向陈琦汇报此行的情况;由严宽带领着众人去汤池中洗澡,将周身的血气洗掉。 商议完毕后,众人就在主司府门口分开了。 朱万走进主司府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微笑着站在一进院中的秦奕。 朱万快步上前,冲着秦奕行礼道:“朱万见过秦伯。” 秦奕上前将朱万扶了起来:“好家伙,你们这一身血气。我在三进院里就闻到了。” “你们也不怕吓坏胆小的人,怎么不清洗一下再往回赶?” 朱万苦笑着摇摇头道:“太玄了。我们根本没有时间修整,唯恐耽误了正事儿。我们……” 朱万正要往下说,就被秦奕给打断了。 秦奕丝毫不介意朱万身上那浓郁的血气,伸手在朱万肩膀上拍了拍,语调亲和的嘱咐道:“你先别说了,先去三进院的汤池中洗个澡,冲掉你这一身的血气。” “少爷外出还没回来呢,等他回来,你再一起细说吧。省事儿。” 第232章 天机门覆灭(一)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外 陈琦飞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一旁的差役,迈步走进了府衙内。 刚进府门,就看到秦奕正微笑着向他走来。没有客套,直接开口问到:“秦伯,朱万和严宽他们回来了吗?” 秦奕点头:“回来了。” “一帮人浑身血气的回来,好悬没吓到人。严宽和朱万商议,由朱万向你汇报事情经过,严宽带着人们去汤池里洗漱去了。” 陈琦嗯了一声,在秦奕的陪同下走进了二进院。 陈琦看着空无一人的二进院,疑惑的看向了陈琦。 秦奕当然知道陈琦在疑惑什么,微笑着说道:“朱万那小子也是浑身血气,我想着你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就让他去三进院的汤池里洗漱去了。” 秦奕的话音刚落,还没等陈琦继续发问,二人就同时看到了从三进院走来的朱万。 朱万也看到了陈琦,快走两步来到陈琦面前,作势就要行礼。 陈琦微笑着伸手将朱万扶了起来:“咱家没那么多规矩,以后这大礼就免了。” 朱万闻言,认真的点点头:“好,卑职会记住的。” 陈琦拉着朱万的手腕,走到了凉亭中坐下。秦奕吩咐小厮去准备茶水和糕点,嘱咐完后,跟着二人走进了凉亭中坐下。 朱万也不等陈琦发问,直接就开始讲述他们这一次去天机门的经过。 朱万:“太悬了,简直太悬了。” “我们到达儋州府的时候,就听人说了,儋州府联合周边的六个州府,汇集了八万精兵,准备进剿天机门。” “我们在得到信息后,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往天机门赶,终于在官军进剿天机门的前两天,赶到了天机门。” “等到我们到天机门的时候,发现竟然有数千水匪正在趁乱洗劫天机门。那些人见到男人就杀,见到女人就抢,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严宽卫帅带领着护卫军,将那些水匪尽数诛杀,没有放一人漏网。” “那时,天机门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被杀者有数千人。我们经过一番查找,终于找到了天机门朱雀堂堂主朱橙。经过一番了解后,这才了解到了天机门的真实情况。” “原来,天机门在儋州刺史借兵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面对着万分危机的场面,天机门内出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意见。” “青龙堂堂主何斌和玄武堂堂主韩叔隆为首的一帮人,主张接受朝廷的招安,主动向朝廷投诚,从而换取天机门所有门人的安全。” “而以白虎堂堂主徐茂和朱雀堂堂主朱橙为首的一帮人,则是主张借助天机门的地利优势和官军周旋。” “他们一直都生活在水乡,就算在水上,在芦苇荡里待个三五年的也不会有事儿。” “但是官军就不行了。官军是要吃粮,吃饷的。可以说官军每在外带一天,就意味着数万两银子的花销。” “儋州府本就不是什么财税富裕之地,手中的粮食和军饷数量有限,根本无力承担持续征战带来的损耗。” “可是,就在双方争执不下,想要寻求天机门门主丁智笙的建议时。天机门门主丁智笙竟然带着他的一家老小和天机门内的所有浮财,在天机门武斗堂的保护下,悄咪咪的溜走了。” “丁智笙的自私,几乎直接断送了天机门。特别是武斗堂的离开,几乎是将天机门内所有的护卫力量全部抽走了,让天机门沦落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才有了水匪洗劫天机门的事情。” “丁智笙溜走的两日后,青龙堂堂主何斌和玄武堂堂主韩叔隆带着手下人众人,外出向官军投降去了。” “将其余人丢在了天机门内,任其自生自灭。” “打那之后,天机门剩余的那些门人都成了惊弓之鸟,一个个人心惶惶的,没有了半点主意。” “我和严宽卫帅到达天机门后,经过和朱橙的商量,决定联合朱橙等人将天机门剩余的那些人中,有过作恶前科的人,尽数剿灭。” “剩余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被拐卖的女子和小孩,这些人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贸然杀了他们,有伤天和,对殿下的名声也不利。” “所以,我当时就自作主张,和朱橙做了交易。” “我答应朱橙,只要他将天机门剩下的女人和小孩安全的带到丰都驿,我就帮他将逃走的丁智笙等人和投降的青龙堂堂主何斌和玄武堂堂主韩叔隆等人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然后,在当天夜里,我们用那些水匪的船将天机门内的女人和小孩全部拉走。由朱橙带领,趁着夜色钻出官军的包围圈。” “而我们则是将天机门给一把火点了,然后借助天机门独有的追踪术,追寻丁智笙等人的踪迹。” “两日后,我们在一个名叫兀山的地方,追到了逃跑的丁智笙等人。严宽卫帅带领着众人,将丁智笙和丁燚等人尽数剿灭,无一人漏网。” “丁智笙带走的那些浮财和珍贵典籍也被我们尽数缴获。我将那些东西全部打包后,委托兀山当地的一个行商,将东西运往丰都驿。”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两天那些东西就都能送到了。” “等到将丁智笙等人剿灭后,严宽卫帅带人摸到了儋州官军的军营里。并且准确的探查到了青龙堂堂主何斌和玄武堂堂主韩叔隆及其手下的准确位置。” “儋州刺史陈不厌虽然接受了青龙堂堂主何斌和玄武堂堂主韩叔隆他们的投降,但是似乎并不是很信得过他们。” “儋州官军只是划出一块地方,让青龙堂堂主何斌和玄武堂堂主韩叔隆他们安营扎寨。儋州官军完全没有任何兴趣搭理他们,他们连吃饭都得自己花钱买粮食自己做。” “不过,也正好是儋州官军的不在意,给了我们机会。” “严宽卫帅亲自带人趁着夜色潜入了军营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青龙堂堂主何斌和玄武堂堂主韩叔隆及其麾下人员尽数暗杀,未使一人漏网。” 第233章 天机门覆灭(二) 朱万喝了一口茶,长叹一声道:“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我们所有人也顺利的悄无声息的离开儋州府军营了。” “儋州府刺史陈不厌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要找青龙堂堂主何斌聊天,让手下人去请何斌到帐内一叙。” “就这样,我们阴差阳错的暴露了行踪。被儋州官军派人追杀。” “我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有和儋州官军起冲突。借助几个诡异的地形,在徽州府的时候,摆脱了儋州官军的追踪。” “又经过了三天不间断的隐蔽,我们确认没有尾巴后,这才回到了丰都驿。” 陈琦听完朱万的讲述,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琦:“事情办的不错,你这家伙办事儿我还是很放心的。” “你最开始不是说不想让我沾天机门吗?为什么又要将朱橙他们搞到丰都驿来?” 朱万摇摇头道:“回殿下,这是我在看到那些人以后临时做出的决断。” “我最初说要将天机门灭门的时候,我以为天机门内都是那帮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呢。结果到了以后才发现我错了。” “天机门除了五圣堂外,还有武斗堂,媚堂,商算堂,育幼堂等十多个分支堂口。” “五圣堂作为天机门的主体,聚拢了大量的江湖术士,这些江湖术士中,就有那些作奸犯科之辈,也是我们必须要剿灭的人。” “武斗堂是天机门豢养的打手,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身负命案的亡命之徒。这些人也是我们要剿灭的。” “媚堂是天机门专门用来培养青楼女子的地方,五圣堂的那些江湖术士将女娃骗到手后,就会送到媚堂中,由专人传授他们媚功,等到他们媚功小成后,就会被送到那些青楼花船上,以美色换取金钱和情报。” “商算堂是天机门在十年前新建的,是专门培养算师的地方。” 朱万看到陈琦疑惑的表情,微笑着说道:“算师是商贾们培养的专门用来记账,做账和精算核算的人员。小到商铺里的记账伙计,大到商贾世家的账房先生,甚至是户部用的精算郎,都属于算师的分支。” 陈琦恍然:“哼,这天机门果然所图不小啊。” 朱万点头:“是的。” “算师培养极为困难,就算是晋中朱家,每年培养出来的算师也不会超过一手之数,勉强够朱家本家商行使用。” “市面上,有多少商贾世家和门阀世家,打破了脑袋都找不到一个不错的算师。” “天机门将主意打到了算师头上,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万一这些算师进入到那些门阀世家,做了门阀世家的账房先生,那些门阀世家的底细还不都被天机门给摸透了。” 陈琦点头,他当然也想到这些了。 朱万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们去到天机门的时候,五圣堂中,白虎堂,朱雀堂和麒麟堂的人,基本上都被水匪给杀了;青龙堂和玄武堂的人投降儋州官军。” “而武斗堂的人都被丁智笙带走了,找不到踪迹。” “我们最应该杀的人都不在了,剩下的那些媚堂的女娃娃们和商算堂的男娃娃们,他们本身就是被天机门那些江湖术士诓来的,到了天机门以后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整天被关在一起学习。” “如果我们将屠刀挥向他们,于天理不和。” “况且,这些女娃娃和男娃娃对于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是很有帮助的,如果我们能够将他们引入正途,让他们为我们所用。何乐而不为呢?” 陈琦点头,他明白朱万的想法。杀人是最简单,最无脑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同时也是最没有用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很多时候,人是杀了,但是,问题却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只是解决了制造问题的人而已。等到时间慢慢推移,制造问题的人再一次出现,那些被暂时搁浅了的问题,还是会冒出来。 到时候怎么办?继续杀人吗? 陈琦:“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就不会去过多干涉。” “等人到来后,你就将他们安排在西渊郡原尉迟家族的府上吧。” “至于你怎么调教他们,怎么引导他们,我就不管了。” “等你走的时候,再把他们带走,好生安置。” 朱万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陈琦:“嗯。既然如此的话,你们也别去兰园了。你和严宽带着护卫直接去西渊郡原尉迟家族府吧。” “正好你们可以将那里清理一下,想想怎么安置那些娃娃们。” “明天吧,我让人将那些准备挂在乾元商行中卖的东西都给你送到西渊郡去。你慢慢研究,慢慢琢磨怎么搞。” 朱万点头:“好的。我知道。” “嗯!”陈琦看了下日晷,发现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无奈的摇摇头,看向一旁坐着的秦奕道:“秦伯,去安排后厨给我弄点吃食吧。我这还没吃午饭呢。” 秦奕点头:“好,我这就去。” 秦奕闪身离去,陈琦伸手拍了拍朱万的胳膊:“留下来陪我一同用膳。” “你去西渊郡的时候,带上几个厨子,别亏了自己嘴。” 朱万憨笑着应是,眼睛中满是对美食的贪欲。 陈琦喝了一口茶,突然开口道:“那些学习了媚功的女娃娃们,你准备怎么安排他们?” 朱万若有所思的说道:“殿下是有什么想法?要不我给你找几个漂亮的,留在身边伺候?” 陈琦伸手照着朱万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这个猪脑子里天天在想什么?” 朱万揉着被打疼的后脑勺,憨笑着说道:“我知道殿下你的意思,这不开个玩笑嘛。” “我准备在中元城开一个中州大陆最大的娱乐会馆。将咱们之前聊过的那些好吃的,好玩儿的,好看的东西都搞进去。” “将那些有钱人的钱全都掏出来。” 陈琦点头,他突然想起了一年前,他和朱万的那次谈话…… 第234章 娱乐城·消金窟(一) 一年前,朱万从晋中返回丰都驿,找到了陈琦,表示愿意在陈琦麾下效力。 当时,陈琦就有了想要将丰都驿打造成元楚第一商埠的想法。正好朱万出身商家,有着这个时代最为敏锐的商业嗅觉。 陈琦并没有答应朱万的入幕请求,而是邀请朱万和他一起坐论商道。 整整三天时间,陈琦和朱万两人白天论道,晚上抵足而眠,完全进入到了忘我的模式中。 朱万凭借着他敏锐的商业嗅觉和超凡的商机洞察能力,在这个信息不怎么通畅的年代,给陈琦描绘了一张无解的商业帝国画卷。 朱万的很多设想和预判,让陈琦这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都觉得叹为观止。不为别的,就因为朱万说的那些东西,在后世已经得到过验证,是可行的了。 当然,陈琦也靠着他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储备和眼界学识,帮朱万开了眼界。 特别是在聊到娱乐相关话题的时候,陈琦讲述的戏曲,魔术,相声,舞台剧,歌剧,话剧等相关内容,真的是让朱万小刀刺屁股——开了眼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人们的娱乐其实是很匮乏的。官家宴会的时候会表演一些歌舞,私人相处的时候就是去青楼和勾栏。其他的项目,是真的没有。 朱万在听完陈琦对于娱乐会馆的描述后,敏锐的发现了这个娱乐会馆超强吸金能力和收集情报能力。 从那时起,朱万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在五大帝国的帝都都建一座大型的娱乐会馆了。 言归正传! 陈琦看着朱万,笑着说道:“你为什么想要将娱乐会馆建在中元城呢?” 朱万喝着茶,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原本的设想是在五大帝国帝都都建一座娱乐会馆的,目标就是将五大帝国那些有钱人的老本都掏出来,为我们所用。” “可是,自从我亲自去五大帝国帝都转悠了一圈后,我就放弃那个想法了。” “说实话,如果不考虑战略联合能力,西夏帝国,南楚帝国,东倭帝国和北魏帝国,根本没有资格跟中元帝国齐名。” “那四大帝国的帝都,宏伟程度比不上咱们丰都驿的新城,规模大小比不上中元帝国的任何一个州府府城,就更别提和中元城相提并论了。” “而且,殿下您可能还不知道,四大帝国的那些有钱人,基本上在中元城都有私宅。” 陈琦眉头微蹙,没明白朱万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万看到陈琦疑惑的表情,就憨笑着将他探听到的消息讲给了陈琦听。 朱万:“这还是我无意之中打探到的消息呢。” “四大帝国的那些贵族,有近半数在中元城的归义坊内置办了产业,尤以房产最多。” “那些贵族一旦得了闲,就会微服到中元城中住个三五个月。” “我曾经问过那些贵族为什么不惜涉险也要来帝国都城居住。” “那些贵族们告诉我说,因为中元城好玩儿。” “据那些贵族们说,他们在自己的国家,基本上将所有能玩儿的不能玩儿的都玩儿遍了。” “中元帝国位于五大帝国中心,中元城更是中心中的中心。可以这么说,整个中州大陆,但凡和吃喝玩乐沾边儿的东西,中元城都有。” “不说别的,就光说青楼吧,中元城的青楼里,不仅有元人美女,还有来自北魏草原美人,来自东倭的倭人美女,来自西域的胡姬,来自南楚的蛮女,甚至就连棉兰的黑美人都能给你搞到。” “所以,他们这才不惜涉险,也要远赴千万里的来中元城中挥金如土。” “而且,我在中元城的时候听人说过,近十年来,中元城的所有花魁,基本上都被其他四大帝国的贵族们买走了。中元帝国的那些世家望族和文生公子,连沾边儿的资格都没有。” 陈琦听完朱万的讲述,讪笑着摇摇头,他虽然在中元城活了十四年,但是却并没有真正的在中元城中游玩儿过。对于中元城的了解,还比不上朱万这个外来者呢。 至于朱万口中的秘辛,陈琦就更不得而知了。 朱万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所以,我这才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既然那些贵族们为了玩儿可以不远万里的来中元城中消费,那我们何必瞎耽误工夫的给他们送货上门呢?”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在我看来,距离远并不能降低他们对于消费的渴望;这娱乐会馆一旦开起来,用不了多久,那些贵族们恐怕就会此间乐,不思故土了。” 陈琦颔首,他对朱万的判断还是比较信服的。陈琦前世就没少看到过这类新闻,一些人做生意赚了点钱后,就整日留恋于澳门和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中,有的人甚至直接在那些地方买了房子,供他们玩累了休息用。 陈琦想到这里,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陈琦从一旁拿出一张纸,铺在了石桌上。 陈琦一边画,一边说道:“朱万,你说,咱们为了娱乐,专门建个城,如何?” 朱万听到陈琦的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啥?啥?建城?” 陈琦点头,陈琦手指指着纸道:“你看啊。咱们之前之所以说是建娱乐会馆,是因为在我们的设想中,能来这个娱乐会馆消费的人不会特别多。” “所以,我们才没有将规模扩大的想法。” “但是,如果按照你的设想,将五大帝国的那些贵族和有钱人们都搞到中元帝国来,让他们在咱们的娱乐会馆中消费。你会有多少人来呢?一万?万万?还是五万?十万?” “咱们不往大了想,取个中间值,三万。” “咱们要建多大一个娱乐会馆,才能将三万人装进去,让他们消费啊?” “中元城的规模是不小,但是那些坊市基本上都属于是有主之物了。” “你要是真的在中元城中,盘下一个足有容纳三万人同时消费的区域来建造娱乐会馆。” “你的前期花费,足够在中元城旁边建一个不小的城池了。” 第235章 娱乐城·消金窟(二) 朱万在心中,小心的合计着陈琦口中的花销。 中元城现在可以说是寸土寸金,想要买一个可以容纳数万人同时游玩的区域建娱乐会馆,光买地的钱就不是个小数目。 再加上拆除现有的地上建筑,新建房屋和庭院,以及装修装饰等花费。 全部加一起,少说得五百多万两白银打底。 五百多万两白银是个什么概念呢?陈琦扩建丰都城,翻修丰都城的房屋和街道,拢共加一起的花费都不到三百万两白银。 也就是说,朱万在中元城中建一个娱乐会馆的花费,相当于建了两个丰都城。 朱万又盘算了一下在中元城周边五十里范围内新建一座城市的可行性。五百多万两白银,完全可以在中元城周边建一个可以同时容纳十万人游乐的中型城市。 如果能将陈琦扩建丰都城的材料应用到这个娱乐城的话,这个娱乐城建成的速度加快近三倍,和在中元城中建造一个娱乐会馆的时间差不多。 想到这里,朱万这才认真的点点头:“我刚才盘算了一下,殿下的提议是可行的。” “只不过,这娱乐城毕竟在之前是没有的,我不确定是否能够拿到官府的批文。” 陈琦微笑着说道:“这个你就想多了。” “我可以肯定,建娱乐城的这个批文可能比你建娱乐会馆的那个批文更好得到。” 朱万不太明白陈琦的意思:“怎么说?” 陈琦轻咳一声道:“你应该知道,中元城除了元夕节,其他时间都是实行宵禁的吧?” 朱万点头,这个事情他是知道的。 陈琦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娱乐会馆如果建在中元城内,要如何营业呢?” “我虽然没有去过青楼花船那些地方,但是我猜测,那些地方应该也不会在大清早的就开门迎客吧。怎么着也得等到过了晌午吧。” “咱们就按午时末刻开门算,宵禁一般是从酉时初刻开始实行。中元城的青楼每天能用来对外营业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时辰。”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那些那青楼当家住,晚上在青楼过夜的那帮人的。” “你如果不想在青楼里过夜,就必须在宵禁前回到自己所在的坊市,回到自己的家中。” “所以,我猜测,那些人肯定是玩儿不爽的。” “碍于宵禁政策是朝廷颁布的,一般人就算是有意见,也不敢有所非议。” “我刚才说了,如果你的设想没有问题,那么我们的娱乐会馆同一时间接待的人是数以万计的。” “到时候,数万人一旦被人挑拨,反抗宵禁,那你真的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我如果是官府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批地给你建娱乐会馆的。” “相反,娱乐城的那个批文虽然也不好拿,但是,只要我们将利益给足了,给勾了;想要拿下娱乐城的批文,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朱万不解:“利益?殿下指的是什么?” 陈琦:“商税。” 朱万更糊涂了。 陈琦微笑着说道:“世家望族们天天在那里说什么士农工商,将自己标榜的多么多么的高尚。如何如何的看不上商贾,要与商贾划清界限。 “结果呢?为了他们自己家族经商赚的盆满钵满,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的;还要为了保住他们自己的利益,天天打着‘不可与民争利’的幌子,反对朝廷征收商税。” “最后,还不是将所有的税赋全都压在了平民百姓的头上?” 陈琦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朝廷现在就算是想要在全国落实商税政策,那些世家望族和既得利益者,也会想方设法的让政策胎死腹中,让朝廷执行不下去。” “所以,朝廷必须要想办法将现在这个僵局给彻底打破。” “而我们的娱乐城就是打破这个僵局的一把锤子。” “娱乐城是我们和朝廷之间的一次全新的合作模式,这个娱乐城中产生的所有花销,小到你吃的一碗面,大到你赎买一个青楼女子的卖身钱,都必须照章纳税。” “其实就是变相的收取商税。” “因为这是我们和朝廷之间的合作,并没有将矛头直接指向世家望族和商贾,所以他们就算有意见也得憋着,没办法轻易的弹劾我们。” “等到娱乐城的模式成功以后,我们还可以建造工业城,商业城,逐步的将工商业拆分出来,用那些愿意缴税的商贾,取代那些不愿意缴税的世家望族。” 朱万听完陈琦的话,认真的点点头。对于陈琦以点破面的思维惯性能力,朱万是真的觉得自愧不如。 距离陈琦提出娱乐城这个想法还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陈琦就已经将娱乐城和收取商税联系在一起了。甚至连之后排挤门阀世家的事情都想到了。 朱万是真的觉得恐怖如斯。 陈琦看着朱万那震惊万分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拍了拍朱万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了。你就别在那犯傻了。” 陈琦指了指带着小厮前来送饭的秦奕:“饭来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填饱肚子。” “至于娱乐城的可行性,等你去了西渊郡以后,自己慢慢一点点的琢磨吧。” “如果我得闲了,也会帮你做一部分填充规划的。不会丢给你不管的。” 朱万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好的。我会仔细考虑的。” 陈琦和朱万再也没有谈论娱乐城的事情,二人看着秦奕带人送来的十多道菜,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要多没出息,就有多没出息。 陈琦中午是从来不喝酒的,朱万考虑到一会儿还要赶路去西渊郡,所以也没有选择喝酒。 两个人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将十多道菜吃了个干干净净,一点儿都没剩下。 秦奕在一旁看着俩人抢东西吃,脑门上都快有实质的黑线浮现了。秦奕恨不得将两人按那里胖揍一顿,好好教教他们餐桌礼仪。 可惜,秦奕想了半天,也没下得去手。 第236章 准备回京(一)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 经过四个多月的忙碌,陈琦终于将因为丰都河水患带来的麻烦都解决了。 一个月前,将益州罪民安排完的司马笙,回到了主司府。陈琦果断的将主司府的公务都交给了司马笙。带着蓉丫头和两只小老虎回到了兰园。 陈琦的日子终于又清闲下来了。 清晨的阳光洒满大地,陈琦端坐在凉亭中,悠然的品着香茗。 陈琦拿起一封公文,粗略的翻看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 现如今,丰都驿已经完全步入了正轨,不论是丰都驿本地人还是南楚难民,又或是益州罪民,在一起相处的还算融洽。并没有发生争执,和混乱。 如今,丰都驿夏收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和司马笙预测的差不多,丰都驿今年的夏收比去年翻了两倍。老百姓们感念主司府的善举,留够自己的吃食后,将剩余的粮食全都卖给了官仓。 主司府今年年初新建的十六座官仓已经全部装满了,等到秋收后,新粮再运来,主司府就没有地方可以存粮了。 这不,民曹坊上书申请再多建几个百万石以上的官仓备用,以防新粮无处存放。 陈琦思考了一会儿,手指在石桌上敲击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突然,陈琦停住了敲击,拿起笔,在公文上批注了一番后,将公文丢到一旁的竹篓里。 陈琦又拿起一封公文,翻开粗略的看了一遍,同样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工曹坊送来的公文,如今丰都驿引水系统已经全面铺开。如果今年冬天不是寒冬的话,他们有信心在来年梅雨季之前,将引水系统修建完毕。 同时,四府一驿联合的进行的清淤、除沙、固堤三位一体的治理丰都河行动进展非常顺利,夏奕传回来的消息,预计在今年冬至之前,他们可以彻底完成丰都河的治理问题。 还有就是丰都城的扩建工作,丰都城现在外廓城墙的修建已经完毕,用时六个月。总共花费一百三十万两白银。 接下来,工曹坊将进行城内房屋的翻修和道路硬化工作,预计未来四个月内完成全部项目。 陈琦看完工曹坊的公文,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用笔在公文下批了一个‘可’字。 就在陈琦准备拿起第三封公文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破风声,陈琦抬头,正好和秦奕四目相对。 秦奕脸上挂满了笑容,根本掩饰不住。手里拿着的一个竹筒被他捏的嘎吱吱响,像是下一刻就会被捏碎似的。 陈琦疑惑的看向秦奕:“秦伯?何事能让你乱了方寸?” 秦奕将手中的竹筒递给陈琦:“殿下,喜事儿,大喜事儿。” 陈琦听到秦奕竟然不是叫他少爷,而是叫他殿下,就知道这事儿肯定小不了。 一把拿过竹筒,直接捏碎,从竹筒中拿出取出一块锦帛,展开后仔细的看了一遍。 陈琦猛地站起身,将锦帛握在手中,脸上的激动之色,丝毫不弱于秦奕。 陈琦来回踱步,激动的面色潮红,突然猛地昂首,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看向秦奕道:“秦伯,去,通知主司府的属官,明天下午来兰园开会。我要安排事务。” 秦奕抱拳道:“是,我这就去。” 秦奕脚下生风,瞬间就消失在了陈琦眼前,陈琦看向院外:“来人。”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陈琦面前,冲着陈琦单膝跪地行礼道:“请少主吩咐。” 陈琦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影风,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道:“你去牟兰县校场,让贺炳睿和薛平带着王虎来兰园找我。” 影风:“是。” 影风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陈琦又看向一旁静候着的小厮:“你去学科区,将孔仁和柳源给我请来。” 小厮领命,转身就向着院外跑去。 安排好事情后,陈琦也没有了看公文的心思,在凉亭中又蹦又跳的,开心的不得了。 刚从院外走进来的蓉丫头,看着犹如孩童般兴奋蹦跳的陈琦,脸上露出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或许是因为陈琦为人处世过于沉稳大气,总让人习惯性的忘记了陈琦其实还是一个未满十六周岁的小孩。 别人家的孩子十五六岁的时候,还在父母膝下接受宠爱呢。而陈琦,却已经在为丰都驿数十万百姓的生计忙碌了。 蓉丫头是多么多么多么希望,陈琦能够多一些,再多一些时间,像现在这样,像一个顽童一样的肆意释放自己的情绪啊。 就在这个时候,陈琦正好看到了蓉丫头。他催动内力,身形如鬼魅般的出现在了蓉丫头面前,睡在蓉丫头怀里的小老虎丢到一旁,抱起蓉丫头就高兴的转圈圈。 一边转一边嘴里还高兴的说着:“蓉儿,你知道吗?我当叔叔了,哈哈哈,我当叔叔了。” 蓉丫头双手环抱着陈琦的脖子,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蓉丫头听陈琦讲过他前面十四年的经历,也知道太子陈环和太子妃柳如兰对于陈琦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也能感同身受,陈琦此时的心情。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和愉悦。远比陈琦自己有了成就,更加兴奋。 转了一会儿,陈琦这才将蓉丫头放下,双手紧紧的抱着蓉丫头,眼中竟然有点点荧光闪动。 陈琦:“蓉儿,你知道吗?我好开心,我好替大哥和大嫂开心啊。” 蓉丫头也搂着陈琦的腰,将头埋在陈琦的胸膛上,轻声抚慰着陈琦激动的情绪。 等到陈琦的情绪彻底平静,蓉丫头这才将陈琦推开,伸手抓住陈琦的手,拉着陈琦到凉亭中坐下,给陈琦斟了一盏茶,递给了陈琦。 蓉丫头:“我以茶代酒,向琦哥哥道喜了。” 陈琦接过茶盏,一边喝一边说道:“没错,道喜。” “差点忘记了,要给大哥和大嫂道喜。” 陈琦拿出一张纸铺开,提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蓉丫头站在一旁,一边给陈琦研墨,一边看着陈琦写的东西。 当看到陈琦写完抬头后,第一行写着的就是白银一百万两的时候,蓉丫头就只剩下苦笑了。 第237章 准备回京(二)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 孔仁和柳源在收到小厮的送信后,带着今天抽空过来帮忙的司马笙,快步来到了兰馨苑。 还未等小厮通报,院内就传来了陈琦的声音。 陈琦:“都进来吧。” 三人走进小院,就看到陈琦放下笔,将刚刚书写好的纸拿起来,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想要尽快将墨迹吹干。 一旁的蓉丫头微笑着接过陈琦手中的纸,走到了一旁。 陈琦知道蓉丫头这是让他别耽误了正事儿,轻声道谢后,伸手招呼三人来凉亭中落座。 等到三人落座后,陈琦先是将一旁的锦帛递给了柳源,这才转头看向了孔仁和司马笙。 然后还没等陈琦开口,就听到了柳源那兴奋到尖叫的声音,和陈琦一样,柳源手里攥着锦帛,开心的在小院里蹦来蹦去,兴奋的像是个二百斤的孩子。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好了,咱们先不管他。” “司马兄,今天来兰园,是为了协助孔兄做行政改革的事情吗?” 司马笙点头:“是的。主司府现在已经步入了正轨,各坊各司其职,不需要我天天盯着。” “所以,这才抽空来兰园找孔仁先生,互相交流学习一下。” 孔仁微笑着摇摇头道:“司马兄客气了。早就听贤弟说司马兄乃是处理政务方面的高手,也是多面手。” “今天一见,果然不凡。仅仅见面点出的那几个点,就足以让我受益匪浅了。” 陈琦见二人还要继续互相恭维,直接伸手拦住了二人。陈琦从一旁拿出一本红色封皮的小册子,放在了自己面前。 陈琦手指轻点着小册子:“这是我撰写有关丰都驿行政改革的设想和计划。” “我原本想着等你们做出一个方案来,我再将这本册子给你们,让你们将两个方案对比一下,最后整合在一起,做出一个最合理的方案来。” “但是呢,我刚刚得到消息,最快三天,最慢七天,我就会被调回中元城。看现在这个情况,我估摸着得等明年三月之后才能回到丰都驿了。” “这样的话,我恐怕就没有时间来和你们探讨行政改革的事情了。” “但是呢,丰都驿的改革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断然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所以,今天,我就将这个小册子提前给了你们。” “至于你们是现在就参考着这本小册子做方案,还是说等你们的方案做完之后,再拿这个小册子对比,就全凭你们的做主吧。” 陈琦说完,将小册子递给了孔仁,孔仁接过小册子,扭头看向了司马笙,司马笙当然知道孔仁眼神中的含义,他微微的点头,算是给孔仁的回应。 孔仁将小册子揣进怀中,微笑着看向陈琦:“贤弟都说了,改革开始了就不能停止,那我们就顺应着这个潮流,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既然贤弟觉得我们做出方案以后,再看这本小册子效果可以最大化,那就还是按照贤弟的意思办。等到我们做完方案后,再打开这本小册子。” 陈琦点头,对于孔仁他们的选择还是非常满意的。 陈琦又从一旁,拿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递给了孔仁。 陈琦:“这本呢,是关于丰都驿接下来要进行的教育改革的建议。”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我想要将算术纳入到教育体系中,并且由祖筹带头,将算术改革在丰都驿的启航学堂内试行。” “这个事情,本就是学科区的分内之事,就全权交给你和墨渊先生协助祖筹先生推进了。” 孔仁接过册子,认真的点点头:“好,交给我吧。” 陈琦点头,从一旁拿出几本白色封皮的册子,递给了司马笙。 陈琦:“我走以后,丰都驿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 “这几本是我做的丰都驿接下来要推进的计划,你可以酌情选择是否继续推进。” “中元城距离丰都驿远隔千万里,信息来往并不通畅,如果遇到突发事件,你可以全权代我处置。” 司马笙点头:“好” 陈琦颔首:“明天下午,我征召了丰都驿的所有属官到兰园开会。到时候,我会任命你为丰都驿主司府长史,兼领银曹坊主司。” “在我离开丰都驿的这段时间,代行主司之责。” “你和贺炳睿两人一文一武,遇事不要急,不要慌。” “你放心,大胆的做决策。做好了,功劳都是你的。做错了,责任由我承担。” “只要你的做事儿宗旨不走偏,那么就不会出现什么大乱子。” 司马笙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好的,放心交给我吧。” 陈琦又嘱咐了二人几句,这才扭头看向了还在一旁傻乐的柳源。 陈琦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没出息的玩意儿,还不赶紧滚过来。” 陈琦的冷哼是夹了一点武威的,将柳源从开心的氛围中惊醒过来。 柳源这才发现自己有点失态了。小跑着来到陈琦面前,虽然很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平静,但还是忍住不上翘的嘴角。 陈琦伸手,在柳源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这才将柳源兴奋的情绪彻底平复。柳源终于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和人沟通了。 柳源手里握着锦帛,扭头看向陈琦:“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陈琦:“我现在还不知道朝廷走的是什么渠道给我传的信。不过我猜测也就是三五天之内,就能接到圣旨。” “再用两天时间收拾,修整,我估摸着最快五天,最慢七天,就可以出发了。” 柳源点头:“那,你准备怎么走?” 陈琦毫不犹豫的道:“急行军。” 柳源脸上当时就挂上了一抹苦色。 陈琦看着柳源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老五今天晚上应该能回来。你和他稍微收拾一下,最快明天,最晚后天,你们就在亲卫队的护送下提前出发。” 这样,如果一路畅通的话,咱们应该能在牧州府会合。到时候咱们一同进京。 柳源点头:“好的,全听你安排。” 第238章 准备回京(三) 傍晚时分,贺炳睿,薛平,陈琥从院外走了进来。 三人走到陈琦面前,抱拳行礼。 贺炳睿:“卑职参见殿下。” 薛平:“卑职参见少主。” 陈琥:“三哥!” 陈琦走到陈琥面前,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状态,满意的点点头。 相比于一个多月前,陈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大变样了。 之前的陈琥,白白净净的,一副文生公子打扮。而且,因为赵淑妃长时间的言传身教,将陈琥一个十四岁的小孩教的跟二十四岁似的。完全没有一点少年人应该有的英气和锐气。 现在的陈琥,皮肤晒黑了,有一些地方甚至还有点脱皮,感觉整个人糙了好几个度。但是那眉宇之间的英气已经形成了,犹如一把利剑般锋锐。 一身紧身长袍,袍袖底下隐约已经有了一些肌肉轮廓。原本有些驼着的腰背也恢复了挺立,站在那里如雪松般傲立,有一股军人特有的气势。 陈琦伸手,在陈琥的肩膀上拍了拍,口中不吝赞叹:“不错,有点男人样了。” 陈琦说完,摆摆手,示意三人坐下;等到三人坐定后,陈琦这才将那块锦帛递给了陈琥。 果不其然,陈琥在看到上面的内容的时候,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这可是他们子侄辈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太子的嫡长子,皇帝的嫡长孙。这身份,简直是将所有的福分集于一身了。 陈琥抬头,看向陈琦道:“三哥,咱们是要回去给大哥道喜去吗?” “啥时候回去啊?” 陈琦伸手,摸了摸陈琥的脑袋:“三哥需要等到圣旨以后才能动身,但是你和柳源不存在那个限制。” “三哥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和柳源收拾东西,最快明天,最晚后天,让你的亲卫队护送你回京。” “等三哥收到圣旨后,就带人去追你们。到时候咱们一起进城。” 陈琥点头:“好,全听三哥安排。” 陈琦看到陈琥整个人的魂儿都飞走了,讪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喊来随侍在旁的小厮。 陈琦:“带着五殿下去学科区,找柳源先生。” 小厮领命,冲着陈琥做了个请的手势,陈琥点头,向陈琦三人告辞后,跟着小厮出了小院,往学科区走去。 陈琦目送陈琥离去,这才扭头看向了贺炳睿和薛平。 陈琦:“今天叫你们回来,是有事儿要安排。” “我今天早上收到了京中来信,我大哥,太子陈环殿下喜得贵子。皇帝陛下有了嫡长孙,很是开心,下旨要招我们这些在外的皇子回京庆贺。” “我估摸着最快三天,最慢七天,宣旨的队伍就会来到丰都驿。旨到即行,我估计最慢我也得在九日内出发上路。” “薛平!”陈琦看向薛平,吩咐道:“你回去后,从十八卫中挑选一百人随我一同进京。” 薛平起身抱拳道:“卑职领命。” 陈琦点头:“嗯,这一次进京,我估计不会很快回来。从时间上来看,我估摸着今年元正和元夕估计都得在京中过。最快也得在明年三月才能回得来。” “我身边需要几个有眼力劲,会来事儿的人随侍,你看着挑选几个合适的,以我的随从身份侍奉左右。” 薛平点头:“诺。” 陈琦伸手,拍了拍薛平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陈琦从一旁拿出一本绿色封皮的册子,递给了贺炳睿。 陈琦:“这是我编撰的军事训练大纲。分为新兵训练,杀敌训练,战阵战法,后勤补给,特种战法等十一个方面。” “你拿回去后,不要照本宣科,结合你这么多年来领兵打仗的经验,制定一套符合丰都驿实际需求训练大纲。” “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十二个字‘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 贺炳睿接过册子,起身,郑重的向陈琦行了个单膝跪拜的军礼。 贺炳睿:“末将定不负殿下所托。” 陈琦伸手,将贺炳睿扶起:“好了,咱们丰都驿没这么多无聊的礼节。” “不过,我还是有要求的。” 贺炳睿看向陈琦:“殿下请讲。” 陈琦点头:“我要求你们,必须要给我训练不少于三千人的特种作战部队。” “而且,特种作战部队的训练,必须要严格按照我给你的军事大纲中的方式训练,不得减少训练量。” 贺炳睿点头:“诺。” 陈琦又嘱咐了二人几句,蓉丫头就带着几个小厮拎着几个食盒过来送饭了。 蓉丫头:“琦哥哥,时候不早了,该吃饭了。” 贺炳睿和薛平见状就要起身告辞,结果被陈琦摆手阻止了。 陈琦:“你们两个陪我一同用膳。” 贺炳睿和薛平抱拳谢恩。 就在三人准备开吃的时候,牧羽欢笑着从院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装订好的书册。 牧羽走到凉亭边,冲着陈琦抱拳道:“启禀少主,您安排的活儿,我干完了。” 陈琦闻言,眼眉轻挑:“哦?拿来给我看看。” 牧羽快步上前,将书递给了陈琦。 陈琦接过书,摆手示意牧羽坐下:“坐下一起吃。” 牧羽抱拳应是,扭头冲着贺炳睿和薛平抱拳道:“牧羽见过贺将军,见过薛卫帅。” 贺炳睿一本正经的向牧羽回礼:“牧羽卫帅有礼了。” 薛平一脸贱相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牧羽,不屑的撇撇嘴。 薛平:“牧羽,你这是啥情况,半年时间了,你的修为怎么一点都没有进步啊?是不是偷懒了。” 牧羽不屑的冷哼一声:“你个文盲,当然不会理解我这半年多时间都在干什么了。” “再说,就算小爷偷懒,你个菜鸡不也没追上小爷的修为么。” 薛平被牧羽一句话就给杵到肺管子了,脸涨的通红,却找不出一句反击的话语来。 牧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一旁陈琦悠悠然开口了。 陈琦:“两个菜鸡,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的?” “好好的酒菜还堵不上你们的嘴?” 薛平和牧羽听到陈琦的话,瞬间就蔫吧了。 第239章 准备回京(四) 薛平是十八卫中,最早跟随陈琦的人,加上他在武道修炼方面天赋异禀,年纪轻轻的就达到了心领神会之境,傲视同辈。 所以,薛平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自负的。 然而,这一切都在牧羽到来后发生了改变。 去年,太医院首席医师牧元辞官归隐,不管是世家望族还是官僚家族,纷纷派出人去邀请牧元去他们府上做长老,并且许诺了丰厚的报酬。 牧元和右相柳毅是至交好友,牧元在柳毅府上做客的时候,听到柳毅说起了三皇子陈琦在丰都驿的所作所为。在听到柳毅毫不避讳的盛赞陈琦的时候,牧元就对陈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牧元辞谢了所有邀约,带着自己的孙子牧羽,向着丰都驿赶去。 等到爷孙俩到达丰都驿后,正好赶上了陈琦准备修建兰园。陈琦在得知牧元的身份后,便提出了请牧元在兰园中建立医药馆传学的想法。 陈琦的想法和牧元不谋而合,在得知修建兰园还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后,牧元就提出了想要外出云游,请一些医药方面的大家来丰都驿一同研究传学的想法。 陈琦当然不会有意见了,他不仅拨出一百人的护卫军化装保护牧元,还将代表他身份的红色封皮的身份文牒给了牧元。 牧羽从小就跟随在爷爷身边,学文习武,研究医道,很少有机会结识同龄人。在和陈琦详谈一番后,便起了结交之意。 牧元也希望自己这个孙子可以多和同龄人往来,特别是和陈琦这样的天才往来。所以在听到牧羽想要跟随陈琦左右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牧元拒绝过一个人招揽牧羽入幕。那个人名叫陈环…… 牧羽在跟随陈琦以后,顺理成章的被编入了十八卫。 然后,薛平的噩梦就来了。 薛平从小就不喜欢舞文弄墨,对于诗词歌赋也是一窍不通,原本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武道天赋,还可以傲视同辈中人。 但是牧羽的出现,直接将薛平从云端给打击到了泥窝子里。 牧羽明明比薛平小五岁,但是武道修为却是横压他两个小境界。 不仅如此,薛平连续六次和牧羽实战比斗,六次全部失利,连平局的机会都没有。 薛平原以为牧羽和他一样,都是武道修炼方面的天才,在其他方面不会特别出色。 直到薛平见识到了牧羽和陈琦在他面前舞文弄墨,吟诗作赋,对弈同奏。薛平整个人都不好了。 打那之后,薛平和牧羽的关系虽然一直都保持的挺好的,但是薛平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在牧羽面前刷一波存在感,小小的挤兑一下牧羽,给自己的心理找找平衡。 牧羽本就高傲,哪里忍的了薛平的阴阳怪气。每次被挤兑的时候,都会毫不留情的还击,而且,每一次都专往薛平的痛处杵。将薛平堵得哑口无言的。 这本来就是两个无聊至极的人,闲来无事的贫嘴罢了。直到一个人的出现,直接将这个话题给终结了。 这个人就是陈琦。 论武道天赋,薛平到达心领神会之境的时候已经十七岁了;牧羽早一些,到达心领神会之境的时候也已经十五岁了;至于陈琦十二岁就到达了心领神会之境。 在陈琦面前,不管是薛平还是牧羽,都是弟中弟,实在没啥可炫耀的。 论文采,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又或是治国理政,陈琦都稳压牧羽一筹;就连牧羽家传的医术医道,陈琦也不遑多让。 不说别的,陈琦在到达丰都驿后,为了防止天花泛滥危害百姓,带头试种牛痘,让丰都驿百姓不需要再受天花毁容之苦。 单就这一件事儿,牧羽就对陈琦敬佩的五体投地,打消了所有的较量之心。 所以,自从陈琦加入战局以后,薛平和牧羽就直接偃旗息鼓了,再也不斗那个嘴,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薛平不知道是吃错药了还是吃啥不干净东西了,突然就嘴欠想要挤兑牧羽了。 牧羽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顺嘴就给堵回去了。 这玩样,陈琦能饶了他们俩?一句话就给二人整自闭了。 薛平拿起酒杯,向着贺炳睿和牧羽示意了一下:“来来来,吃饭,喝酒。少说话。” 牧羽也识趣的端起酒杯,和薛平碰了一下,表示赞同。 贺炳睿跟薛平和牧羽都是老相识了,也知道一些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见二人吃瘪后,努力的安慰自己,岔开话题;也没有去触他们的霉头,端起酒杯和二人碰了一下,三个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陈琦怼了二人一句,觉得神清气爽的,瞬间就觉得舒服多了。仔细的翻看着手中的书,完全不去理会二人的自我安慰。 两刻钟后,陈琦将书合上,放到了一边。书还没看完,但是也差不多了。 拿起筷子,四个人边吃,边喝,边聊,气氛还挺融洽的。 半个时辰后,四人终于将桌上的饭菜酒水一扫而空,招呼来几名小厮将桌面清理干净。 陈琦又拿起了牧羽送来的那本书。 陈琦:“书我看了,编撰的没有问题。” “你回去后,将书给你爷爷他们,让他们帮你验一验方子和药草。确认无误后,就可以照此发行了。” 牧羽刚要道谢,就被陈琦抬手打断了。 陈琦:“不过,你这书还是用文言文写的,没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恐怕很难看得懂。” “我觉得,你可以回去和你爷爷他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用白话文来写这本书。” “还有就是这书本上说到的草药,可不可以配上一张图呢?方便让人们按图寻迹,也可以找到正确的草药。” 牧羽点头:“好,我回去后会和爷爷说的。” 陈琦颔首:“嗯。该不该让牧元大师他们自己商量,不需要强求。” “我只是提出意见,并不是强制让他们照此执行。” 牧羽点头:“明白,我会和爷爷说清楚的。” 第240章 准备回京(五) 陈琦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了牧羽。 陈琦:“你编完书,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牧羽摇头:“没有了,我正想着要不要闭关一段时间,补一下自己的武修进度呢。” 陈琦微笑着伸手,拍了拍牧羽的肩膀:“那你有没有兴趣陪我回一趟中元城?” 牧羽疑惑的看向陈琦:“回中元城?什么时候?” 陈琦轻咳一声吼,将今天收到传信的事情告诉了牧羽。 陈琦:“……薛平接下来要留在丰都驿,帮助贺将军训练新兵。” “我这一次准备从十八卫中带领一百人前往中元城,缺少缺少一名合格的卫帅。” “我想让你跟我走一趟,帮我管理十八卫。” 牧羽点头:“没问题,交给我吧。” “我一定在出发前,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陈琦颔首:“你的能力,我还是信得过的。” 牧羽起身,冲三人告辞后,退出了小院。 陈琦目送牧羽离开,扭头看向贺炳睿和薛平:“新兵训练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等到第一阶段训练结束后,抽调三千名表现平庸的新兵,替换现在正在执行任务的护卫军老兵。并对那些护卫军老兵进行特训。” “等到第二阶段训练结束后,再抽调两千名表现平庸的新兵,替换现在正在执行任务的亲卫队老兵,并对那些亲卫队老兵进行特训。” “第三阶段训练开始前,不仅要从新兵中选择合适的人选,还需要将护卫军和亲卫队里合适的人才全都选出来,统一进行第三阶段的训练。” “你们记住,特种作战部队没有具体的人数限制,只要是合适的人选,多多益善。” “特种作战是足以颠覆战争结果的新型作战模式,培养他们的花费一定不会少,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些花费一定是物超所值的。” “懂了吗?” 贺炳睿和薛平点点头:“卑职明白。” 陈琦又和二人闲聊了两句,贺炳睿和薛平见没有正事儿了,便起身告辞。 贺炳睿和薛平刚走,陈琦正准备喝口茶,清闲清闲的时候,就听到远处传来了急速的破空声。 陈琦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几乎是眨眼间,一个身穿黑袍的俏丽身影就出现在了陈琦面前。 来人正要俯身下拜,就被陈琦一把给扶住了。 陈琦:“回来了?还好吗?” 黑袍女子双眼笑成了两个小月牙:“让少主担心了,卑职挺好的。” 陈琦重重的点点头,拉着女子的手走到一旁坐下,亲自给女子倒了一盏茶,双手捧着递到女子手中。 女子接过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嗯。还是这个味道,好香。” 陈琦微笑着看着女子:“吃饭了吗?” 女子点头:“吃了辟谷丸。” 陈琦招来小厮,让后厨准备一大碗牛肉面,顺便再带几个爽口的小菜。 嘱咐完后,陈琦这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你都回到丰都驿了,还吃什么辟谷丸啊。” “那玩意儿不能多吃,对肠胃不好。” 女子点头:“多谢少主记挂,奴家感激不尽。” “这一路上走来,也算不上多么艰难。殿下无需为奴家忧虑。” 就在女子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时候,蓉丫头从院外走了进来。 蓉丫头在看待黑衣女子的第一瞬间愣了一下,确定自己看到的人没有错后,快步跑向女子,口中还喊着:“影子姐姐。” 黑衣女子也看到了蓉丫头,身形一闪,就来到了蓉丫头面前,伸手将蓉丫头揽入怀中。 没错,这黑衣女子,正是一直跟踪熊焱燚从渝州府到丰都驿的影子。整整半年时间,熊焱燚和他那个老太监随从,终于从渝州府步行走到丰都驿了。 影子和蓉丫头两个人小声嘀咕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彼此。两个女孩子手拉着手,走回到凉亭中。 蓉丫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冲陈琦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啊,琦哥哥,我太想影子姐姐了。我……” 陈琦起身伸手,摸了摸蓉丫头的脑袋:“没事儿,我能理解。” 陈琦让二女落坐:“你们两个人先聊着,我回屋处理一些公务。” “影子你吃完饭,就和蓉丫头一起去幽兰苑中休息。” “明天上午你来兰馨苑中见我,给我讲讲这几个月来的事情。明天中午你和蓉丫头一起陪我用午膳。” “明天下午让蓉丫头带着你,去医药区找牧元大师他们帮你检查一下身体。这段时间天天吃辟谷丸,我担心你的肠胃会落下隐疾。” “让牧元大师帮你开几个食补的方子,帮你养养肠胃。” 影子认真的点点头:“好,全听少主安排。” 陈琦嗯了一声,没有再啰嗦,直接迈步走进了自己的小屋。 等到陈琦进屋,蓉丫头这才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一口气:“陈琦哥哥明明还是小孩子,却总是一副小老头的模样,吓死个人了。” 影子伸手,摸了摸蓉丫头的脑袋:“你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蓉丫头傲娇的嘟嘟嘴:“哼!哪有。” 说完,蓉丫头可能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作,忍不住嘿嘿嘿的笑了起来。那样子,蠢萌蠢萌的。 影子看着蓉丫头的娇俏模样,脸上露出了姨母笑。 影子是陈琦身边,第一位女随从,也是十八卫中第一位女卫帅。 自从陈琦对蓉丫头一见钟情后,为了防止蓉丫头遇到什么危险,就派影子日夜跟随在蓉丫头身边,护卫蓉丫头的安全。 渐渐地,蓉丫头和影子之间的私交就越来越好了,两个人情同姐妹,感情非常融洽。 陈琦之所以选择回屋中批阅公文,一来是给两女让开空间,让她们可以聊一些体己话。 二来是因为要尊重影子的个人选择。 影子之所以一直戴着面纱,就是因为影子儿时立誓,第一个能让她摘下面纱,以真实容貌示人的男子,就是她相伴余生的人。 影子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肯定是要摘掉面纱的,到时候,陈琦看到了该怎么算? 第241章 熊焱燚受难记(一)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 清晨,旭日东升,阳光洒满大地。 做完早功的陈琦从凉亭顶端跳下,回屋洗漱完毕后,出门就看到了正在凉亭中,指挥着小厮安排早餐的蓉丫头。 陈琦走到凉亭中从身后环抱住蓉丫头的纤纤细腰:“昨晚休息好了吗?” 蓉丫头低声回答道:“嗯,睡得特别踏实。” 蓉丫头身子向后倚靠,将身子贴在陈琦怀里,感受着后背传来的陈琦的温度,小脸红扑扑的。 陈琦低头,在蓉丫头的发顶上轻吻了一下,单手环抱着蓉丫头的纤纤细腰,二人一同坐到了石桌边。 两个人一同吃早饭,陈琦发现,蓉丫头总是蹙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吃饭都心不在焉的,跟丢了魂儿似的。 陈琦将筷子放下,伸手摸着蓉丫头的脑袋:“蓉儿?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蓉丫头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假装平和的冲陈琦摇摇头:“没,没有。” 陈琦突然从蓉丫头的脸上读出了失落的情绪,仔细的想了想这几天的事情,大概其猜到了蓉丫头为什么不开心了。 陈琦一把将蓉丫头提起,放在了自己腿上。双手环抱着蓉丫头的腰身,抬头和蓉丫头四目相对。 蓉丫头看着陈琦,双眸中水雾氤氲,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陈琦微笑着伸手刮了刮蓉丫头的鼻子:“是不是我要回中元城,你舍不得了呀?” 蓉丫头见自己的心思被陈琦猜中了,强压着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肆无忌惮的喷涌而出。 眼中原本氤氲的水雾化成了一颗颗金豆子,顺着双颊滑落下来。 陈琦见蓉丫头真的哭了,心顿时就慌了,拿出手帕,帮蓉丫头将眼泪拭去:“不哭,乖乖不哭,你哭的我心都快碎了。” 蓉丫头强忍着泪水,趴在了陈琦的肩膀上,身子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在陈琦身后哭呢。 陈琦伸手,轻轻的拍打着蓉丫头的背,小心翼翼的说道:“傻妞,我昨天忘了和你说了,这一次,我想请你陪我一起回京。” 蓉丫头听到陈琦的话,猛地直起身子,眼睛直勾勾的和陈琦四目相对,想要看清楚陈琦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陈琦看着蓉丫头的俏丽的小模样,在蓉丫头的唇上亲吻了一下。 陈琦:“傻妞,你是不是忘了,我从渝州府回来的时候,和你说的话。” 蓉丫头没有回答,还是直勾勾的看着陈琦,等待着陈琦接下来的话。 陈琦轻叹一声,知道蓉丫头应该是有点羞恼,想让自己给个台阶呢。无奈的笑了笑,自己喜欢的人,能怎么办呢,哄着呗。 陈琦:“我从渝州府回来的时候就和你说了,以后我只要出远门,一定会带上你的。” “其实我昨天就想好了,这一次回中元城要带上你。一开始我想让你跟我一起骑马赶路的。” “后来想了想,你的身体可能会吃不消。” “我又想让你跟柳源和五弟他们一起赶路,但是没有合适的人在旁随侍保护。所以我才没有急着开口。” “这不昨晚影子回来了,我就想着今天和影子聊完正事儿,确认影子身体没有问题,就让她带几个人护着你,跟随柳源和五弟他们一同赶路。” 陈琦伸手,轻轻的揉了揉蓉丫头嫩白的俏脸:“好啦。不哭了。乖。” 蓉丫头傲娇的用小鼻子拱开陈琦的手,再一次趴在了陈琦的肩膀上,双手在陈琦背上轻轻捶着。 蓉丫头一句话都没有说,陈琦却明白了蓉丫头的所有意思。 陈琦好不容易将蓉丫头哄好,蓉丫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吃着早餐。虽然早餐有点凉了,但是蓉丫头的眉眼舒展了,嘴角上翘了,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陈琦看着蓉丫头开心的模样,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两世为人,蓉丫头是唯一一个能够打开陈琦心扉的女孩。 陈琦也是在和蓉丫头的相处中,才明白了爱一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真正爱一个人,其实并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因为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会牵扯着你的心房。 你会因为他开心而开心,因为他伤心而揪心,因为他失落而失落,因为他受伤而心痛。 所以,哪里有什么懂不懂?只有爱不爱。 你爱她,你的身心就会在她身上,你会读懂她的每一个神情,并且及时的给出回应。 你不爱她,你就不会将她放在心上,更不可能读懂她的心,读懂她给予的所有明示暗示,就更别奢望更高一层情绪共享了。 看着蓉丫头开心愉悦的样子,陈琦也胃口大开的吃了好多好多东西。 直到将桌面上足够四个人吃的早餐全部装进肚子,这才善罢甘休。 陈琦招呼小厮将桌面收拾干净,差不多辰时初刻,影子从院外走了进来。 陈琦没有让影子行礼,招呼着影子在自己对面坐下,蓉丫头给二人斟了茶,拿着茶壶走出了院子。 陈琦:“怎么样?休息好了吗?” 影子点头:“多谢少主记挂,休息的非常好。” 陈琦:“嗯,吃早饭了吗?” 影子:“吃过了,蓉姐儿早就安排好了,不会亏了我的。” 陈琦颔首:“那好,说说吧。熊焱燚现在何处?” 影子:“回少主,熊焱燚在进入丰都驿后,无意中暴露了他南楚人的身份。护卫司的官兵们担心他们是从难民区内跑出来的,所以直接将他们俩押回难民区了。” 陈琦疑惑:“那家伙会老老实实的跟护卫司的人走?” 影子耸耸肩:“他不走也不行啊。” “熊焱燚身边的那个老奴是大成境大圆满的绝顶高手,完全可以将那五百名护卫军全部击杀。但是,他杀那五百人是需要时间的。有那个时间,护卫军完全有能力生擒熊焱燚,或者更干脆一点和熊焱燚同归于尽。” “若真的搞到最后熊焱燚死在了护卫军手里,就算那个老奴将所有护卫军都杀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们不敢赌,所以,他们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了。” 第242章 熊焱燚受难记(二) 陈琦:“是我误会了。” 陈琦颔首,他刚才陷入一个误区,他把自己带入到熊焱燚的身份里了。忘记了熊焱燚虽然也是皇子,但是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在护卫军面前,熊焱燚只有待宰的份儿,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陈琦接着说道:“说说吧,熊焱燚这一路上有没有整什么幺蛾子?” 影子好看的眉眼弯成了两个小月牙,语调轻柔的讲起了他们这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情。 熊焱燚主仆二人离开丰都驿后,起初的十几天路上还算顺利。一边走,一边看风景,抽空还去乡间地头,看一下农田的种植情况,和老农们聊聊天,看看能不能搞点有用的情报。 熊焱燚还曾经感慨,说自己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轻松自在的出来游玩儿一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然而,还没等熊焱燚享受够轻松自在,梅雨季就来了,熊焱燚的噩梦就开始了。 渝州府到丰都驿的官道,前些年翻修过一次,路面换成了石板路,就算是大雨天,路面也不会存水,非常好走。 不过,也正是因为官道修缮好了,官道两侧的小路就很少有人走了,走的人少了,自然也就没有人会花钱去修缮那些小路了。 那些小路坑坑洼洼的,一有个阴天下雨的,路面上就会出现大大小小无数个水坑。让人寸步难行。 中元帝国为了防止官道拥堵延误了朝廷政务,对于走官道的人是有着严格的身份限制的。 首先,官道是不允许徒步上路的。 你需要有代步的脚力,比方说驴子,马,骡子等等。或者是你乘坐畜力车,也可以上路。 还有,就是严格的身份查验。 每隔十里地,官道上就会有一个检查站,检查来往人员的身份文牒。如果通行者是官身的话,朝廷会给你发一个手臂长短的棋子,经过检查站的时候挥舞棋子,就可以免除跨州府外的大部分检查。 其实,熊焱燚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南楚人,并没有伪造身份进入中元帝国的话。 他是可以去州府的侨馆中找人搭伙上路的,那样的话,只要他的身份没有问题,掏点钱,那些赶路的行商并不介意马车上多坐一个人。 问题就是,熊焱燚的身份是伪造的啊,一旦被查验出来,那是会被以间谍罪逮捕,并执行绞刑的。 熊焱燚不敢赌侨馆的人看不出他身份文牒有问题,也不敢赌官道两侧的检查人员看不出他的身份文牒有问题。 熊焱燚二人甚至不敢光明正大的进入州府郡县的城池,唯恐被城门口的检查人员看出他们身份文牒有问题。 所以,他就只能认命般的在官道两侧的泥泞小路上,小心翼翼的赶路。 可以想象一下,熊焱燚一个手无束鸡之力的弱鸡,这种艰苦的环境下,他一天能走的了多少路呢? 没半个月时间,熊焱燚整个人都脱了像了,再也没有最初时的意气风发了。 再后来,长时间的阴云密布和无休止的赶路,把熊焱燚的精神状态都搞的不正常了。 影子好几次看到熊焱燚借助蛊虫之力,折磨他身边的那个老奴,发泄心中的不满。 等到好不容易熬过了梅雨季,熊焱燚终于走到了湘江府境内,结果发现整个湘江府犹如进入到了战备状态,官兵调动频繁,路上的身份查验也紧了好几个度。 最关键的是,那些官兵好像对南楚人特别感兴趣,一旦听到被检查人有南楚口音,都会拉到一旁的小棚子里,仔细的进行盘问。 这可把熊焱燚主仆二人给吓坏了,以为官兵是在抓捕南楚细作呢。 然后,熊焱燚主仆二人连官道两旁的小路都不敢走了,二人钻入了密林之中,专找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赶路。 熊焱燚本来就被梅雨季折磨了个够,好不容易熬过了梅雨季,结果又被迫跋山涉水的走那些人迹罕至的路。 熊焱燚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啊。 终于,终于在两个月前,熊焱燚主仆二人终于走到了湘江府和丰都驿的交界处。结果就发现,整个丰都驿都被官军给封锁了,别说人了,连一只鸟都别想出入。 熊焱燚真的,真的无语死了。 熊焱燚不敢进城,不敢让官军发现他们的踪迹,只得在深山老林里荒野求生。 直到一个多月前官兵结束了对丰都驿的封锁,熊焱燚这才终于有机会走出了深山老林,进入了他心心念念很久的丰都驿。 然而,进入丰都驿,并不是他倒霉日子的结束,而是更加倒霉的开始。 陈琦在去年的时候,发布过去一个命令,那就是严禁无业游民在丰都驿境内乱窜。一经发现,就会被罚进入附近的官办矿藏或者官办工程里服劳役。 这本来是陈琦为了解决劳动力不足想出的损招,也是为了给那些无业游民找一个活儿干。 命令中的服劳役并不是无偿的,而是有日结工钱拿的。很多无业游民在官办矿藏或者官办工程里赚到钱后,便选择了不再游荡,而是就老老实实的在官办矿藏或者官办工程里干活儿赚钱。 问题是,熊焱燚他不是无业游民啊。他是南楚帝国堂堂镇北王,统帅南楚六十万镇北军的统帅,最有机会继承皇位的南楚四皇子…… 可是,这些身份,在中元帝国,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然后熊焱燚就倒霉了…… 进入丰都驿后,熊焱燚先后六次被抓进官办矿藏或者官办工程里服劳役。每次七天,结束的时候还能收到监工送来的五两银子。 真他娘的人性化…… 好不容易熬到了丰都城西一百里,熊焱燚都能隐约看到丰都河,看到回家的路了。 然后就被丰都驿的护卫军给抓了,怀疑他们是溜走的南楚难民。直接塞进了南楚难民营,被隔离起来了…… 真的,也就是熊焱燚没看过《西游记》;否则,他一定会很鄙视唐僧,然后发自肺腑的感慨一句,唐僧西天取经算个屁啊,他这一路上,比他娘唐僧艰苦多了。 第243章 熊焱燚受难记(三) 陈琦听完影子的讲述,整个人都麻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虽然自己是有意将熊焱燚阻隔在中元帝国的,但是真的没有想过要这么折磨他啊。 熊焱燚一路上经历的这一切,真的是太匪夷所思。就好像是有人刻意设置般,故意给熊焱燚添堵似的。 说实在的,在某一刻,陈琦都有点同情熊焱燚了,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 最让人受不了的,最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影风这个家伙,在听到影子的讲述后,竟然毫不遮掩的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一点形象都不顾。 要知道,影风可是暗卫,是需要潜伏在主人周围,在暗中保护主人安全的。 如果不是主人主动召唤,他们是不允许轻易现身的。 可是影风这个家伙……太烦人了。 陈琦冷哼一声,扭头瞪了一眼影风;影子也是扭头,面色冷厉的看着影风。 影风感受到了两道杀意凌冽的眼神,感觉浑身的血都快结冰了。吞了口口水,赶紧隐蔽身形,潜伏在了树冠之上。 陈琦没有说什么,扭头看向影子,影子则是抬头看着树冠,语气冷硬的吐出几个字:“学艺不精,误己误人。” “回去以后,自己去暗堂领罚。” 然后,陈琦和影子就听到树冠里传来的一个期期艾艾的回声:“知道了,师姐。” 影子没有再理会影风,看着陈琦道:“少主,需不需要我继续监视熊焱燚主仆二人,防止他们在丰都城闹事儿?” 陈琦摇头:“没必要。” “当初将熊焱燚阻隔在中元帝国,本就是为了帮助平南王顺利分兵,收复益州府。” “如今益州府已经早已收复,根据平南王府送来的消息,益州府已经彻底归治,不需要担心南楚帝国趁乱偷袭渝州府了。” “再把熊焱燚留在丰都驿,不仅没有任何意义,还有可能泄露我们丰都驿的一些秘密。” 陈琦看向树冠道:“影风。” 影风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陈琦面前,单膝跪地等候命令。 陈琦:“你去找杜梨,将熊焱燚的真实身份告诉他,让他找个借口,将熊焱燚遣返回御北关。” “诺!”影风得令后,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陈琦看了一眼日晷,发现已经快到午时了,便让六子通知后厨备膳。 陈琦:“影子,我昨天接到京中传信,最快九天内,我就要出发回中元城。” “这一次我准备带蓉丫头一起回京,我想拜托你帮忙照顾蓉儿。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影子颔首:“为少主分忧,本就是奴家分内之事,哪有不方便的道理。只不过,如果是奉旨还京的话,那是不是会有时间限制,蓉丫头的身体恐怕吃不消长时间赶路啊。” 陈琦点头:“嗯,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一次和我一起还京的除了蓉丫头外,还有右相柳毅之子柳源和五皇子陈琥。” “这两个家伙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根本禁不住快速行军般的赶路。” “所以,我想着你带着几个人护送蓉丫头,跟柳源和陈琥一起赶路。明天就出发。” “我一个人在丰都城候旨。” “等到我接完旨意后,再带人追赶你们,然后咱们再一起进京。” “你觉得怎么样?” 影子想了想,认真的点头道:“可以。” “那个柳公子和五殿下需要我们随扈吗?” 陈琦摇头:“不需要。陈琥有自己的一千名亲卫队随扈,足以保证他们两个人的安全。” “你和你带的人只需要保护蓉丫头即可。” 影子点头:“好。那我就懂了。” “既然如此,我就带上一直随扈在蓉丫头左右的那十个小妞吧。” “一来,她们和蓉丫头相识,彼此之间有了信任,不需要花费时间熟悉。” “二来,她们都是女孩,等到回京后,你也可以带在身边做随侍丫鬟。” “三来,她们的身手都是我教的,我这段时间出差,也把她们放了羊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教教她们。” 陈琦微笑着点头:“可以,一切由你说了算。” “你下午要去医科区检查身体,不能喝酒,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影子微笑着端起茶杯,和陈琦碰了一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陈琦和影子昨天就约好了,今天要一起用午膳。所以,影子今天在面纱之下还带了半副面具,正好将前额,双眼,双颊和鼻子遮掩起来,只露出了一张嘴。 影子为了接下来吃喝方便,直接将面纱摘了下来,露出了带着面具的脸。 陈琦和影子相处时间长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二人有说有笑的聊着这段时间的见闻,仿佛两位老友般自然。 半个时辰后,蓉丫头和六子带着几个小厮拎着食盒走进了兰馨苑。 …………………………………………………………… 丰都驿,西渊郡,原尉迟家族府 朱万接过小厮送来的信,扯开封口后,将信纸拿出来,仔细的读了起来。 一刻钟后,看完信的朱万眼神微眯,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又两刻钟后,朱万睁开双眼,走到一旁的桌案上,拿起笔,在一张纸上飞快的写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朱万将笔放下,拿起写满字的纸,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墨迹吹干。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一个信封,将墨迹干涸了的信纸叠好放了进去。 朱万用火漆封口,将信递给了小厮。 朱万:“将信送给殿下,告诉殿下我会在两个月后带人回兰园。” 小厮接过信封揣进怀中,冲着朱万抱拳告辞后,转身出了尉迟府。 朱万轻咳一声,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名十五六岁的小男孩从门外跑了进来,冲着朱万抱拳躬身道:“老爷,请吩咐。” 朱万:“将各房管事都给我请来,我有事儿要吩咐。” 小厮抱拳领命,转身就出去喊人去了。 朱万走回到主位上坐下,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我还真是个劳苦命!” 第244章 准备回京(六) 丰都驿,丰都城,兰园 吃罢午饭,蓉丫头和影子两个人亲昵的拉着手,离开了兰馨苑。 陈琦回到屋中,小憩了片刻,就被六子喊醒了。 六子:“主子,主司府的大人们来了。” 陈琦嗯了一声,起身用清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后,就走出了小屋。 众官署看到陈琦出现,纷纷起身行礼。 陈琦摆手示意众人免礼,快步走进凉亭中坐下。 等到众人落座后,陈琦这才开口道:“诸位,我昨天收到消息,太子殿下喜得嫡长子,我中元帝国后继有望,实乃中元帝国之幸,中元百姓之幸。” 众官署起身,冲着中元城的方向遥遥下拜,口中齐道:“贺陛下,贺太子殿下。” 陈琦起身,以皇族身份,代天子受礼道:“天下同贺!” 众官署谢恩后,这才起身,坐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 陈琦继续说道:“陛下为了庆贺嫡长孙降世,下旨召我们让这些在外的皇族还京。” “估摸着旨意应该就在这几天就会到,到时候,我需要接旨即行,所以想着提前将丰都驿的公务安排一下,这才让人将诸位请来。” “现在已经是八月初了,我估摸着,此番回京,得等到明年三月才能回来。丰都驿的很多改革已经开始,断然不能因为我的个人问题就终止进行了。” “所以,我决定对于丰都驿主司府的人事安排进行一下调整。” 陈琦说完,从一旁拿出一封公文,展开后念到:“丰都驿主司府,主司令。” 众官署起身,齐齐冲着陈琦抱拳躬身,等候陈琦宣读主司令。 陈琦轻咳一声念到:“特令,免去丰都驿主司府长史谭毅的长史之职,改任主司府秘书,负责协助主官统筹处理主司府政务。” 一旁,身穿湛蓝色官服的中年人道:“卑职领命。” 陈琦接着道:“特令,丰都驿主司府银曹司马笙接任丰都驿长史之职,并兼领银曹一职。” “在本官不在丰都驿期间,由司马笙全权代行主司之权,其余人皆须听令而行,不得有误。” 众官署:“遵命!” 陈琦将公文合上,看着众官署道:“免礼,请坐吧。” 众人闻言,起身后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陈琦接着说道:“接下来,我们就开始安排各曹坊的事务。” “先说工曹坊吧。” “我看到工曹坊前天送来的公文了,我对你们现在的进度还算满意。我早上接到消息,西渊郡和硕阳郡的两个水泥工厂已经可以投产了,预计三个月内,每天可以生产预制砖五千余块。三个月后,每天可以生产预制砖八千余块。” “这些预制砖就由你们工曹坊统筹安排用途。一定要做到物尽其用。” 工曹坊掌事起身,冲着陈琦抱拳道:“卑职领命。” 陈琦点头,摆手示意工曹坊掌事坐下,这才扭头看向了河曹坊夏奕:“我也看到了你们河曹坊的公文,可以说进度还是很不错的。” “我只是对你们的筑堤有些不同意见。” “我看到你们的公文上写着,你们的河堤做双层结构的,河堤的内里是准备用碎石子填充,然后浇灌米浆使其形成一个相对固定的整体后,再在外面加一层三尺厚的夯土,稳固河堤。” “我说的对吗?” 夏奕点头:“是的。这是我们经过讨论后,确认的,最佳的,修建河堤的方法。” 陈琦摇摇头:“夏奕啊,时代在进步,丰都驿一天一个样,你得跟上时代的步伐啊。” “你那个碎石子浇灌米浆的方法,其实和水泥预制砖的制作方法无异。你如果真的有用心去看一看那个预制砖是个什么东西,你就不会选择用米浆去浇灌,而是选择用水泥浆进行浇灌了。” “咱们丰都驿是不缺粮食,今年夏收我们收回来的粮食,将丰都驿的所有官仓都填满了。民曹坊昨天还上公文,请我下令再新修一匹官仓呢。” “但是,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北境和西境的那些州府,很多百姓还因为买不起粮,靠着麸皮拌着观音土过活呢?” “这才吃了几天饱饭?怎么着?都飘了是吗?” “四府一驿修建河堤,需要多少米浆?需要多少糯米?那些糯米够多少人吃一年的?” “怎么着,这么多人,还不够引起你夏奕大人的一点重视吗?” 夏奕被陈琦训的老脸通红,却也找不出一点话来反驳。 陈琦冷哼一声:“我已经和水泥厂的人调查过了,他们每天生产的水泥,除了做预制砖外,还能剩余近千石的水泥。” “你们河曹坊可以先找一个地方做一下对比实验,看看水泥和糯米浆哪一个的效果更好。” “如果确认水泥的实验效果不会弱于糯米浆的话,那么丰都驿此次修建河堤,就用水泥取代糯米浆。” “同时,你夏奕也可以代表丰都驿,和四府的河曹商议,让他们也将糯米浆改成水泥。” 夏奕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下,这个水泥怎么卖啊?” 陈琦点头:“这个事儿我也已经和水泥厂的人商量过了,一石水泥七十文钱,不到糯米的三分之一。” “而且,如果你们确认要改用水泥的话,他们还可以按照你们的需求,生产一批特种水泥给你们。” “特种水泥中,加入了金属矿渣,凝固后硬度是普通水泥的两倍。” 夏奕起身,抱拳躬身道:“卑职领命,回去后就安排试验。” “并且卑职会邀请四府河曹来丰都驿参观试验,并顺势推销水泥。” 陈琦点头,摆手示意夏奕坐下。 陈琦看向司马笙道:“河曹坊的事情,你稍微多操点心,帮着点夏奕。不要把事儿搞砸了。” “如果需要人帮忙的话,就从兰园建工坊要人,协助你们。” 司马笙点头道:“是。我会注意的。” 陈琦嗯了一声,扭头就看向了民曹坊掌事孙柏。 陈琦:“民曹坊的公文我也看了,做的不错。” 第245章 准备回京(七) 陈琦:“我看了一下丰都驿今年的垦荒情况,已经到达极限了,不宜再扩大垦荒范围了。” “我担心有些人会为了荒地的两年免税,将原本的耕地抛弃了,全力经营垦荒地。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陈琦从一旁拿出一纸公文递给了民曹坊掌事孙柏:“我决定从即日起,不再对新开荒的土地实行免税政策,今天以后开垦的荒地,全部需要按照比例缴纳农税。” “同时,曲辕犁和畜力也不再接受分期付款的方式购买。而是采用现金支付加以旧换新的双模式并行。” “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农民们降降温。” “他们只要能经营好自己手里现有的耕地,就足够了。” 孙柏起身抱拳道:“是,卑职明白。” “嗯!”陈琦接着说道:“还有就是,你们申请的要增建粮仓的事情。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给你们否了。” “一来,工曹坊现在的事儿太多了,他们根本抽不出人手来帮你们建造粮仓。” “二来,我让人调查过了,四府是有很多的空置粮仓的,我们完全可以向他们租用一部分粮仓,用以囤放我们的粮食。” “三来,用不了多久,这些粮食就会有用途,这个时间快则两个月,慢则半年。到时候,丰都驿的官仓其实更多时候是作临时存放用的。有现在的十六座官仓就足够了。” “如果只是为了暂时顶用一下,就花钱修建一堆官仓,等到以后再拆了。我觉得是不太划算的。” “你觉得呢?”陈琦看向孙柏,孙柏闻言,认真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陈琦的意见。 陈琦从一旁的竹篓里拿出四封信,递给了孙柏:“这四封信是我以自己的名义写给四府刺史的,向他们提出租借官仓屯粮的事儿。” “你要不要用,要怎么用随意。我就不管了。” 孙柏接过信,抱拳道:“卑职明白。” 陈琦接着看向以一旁的法曹坊掌事……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陈琦完全不借助任何公文和笔记,就给主司府的各曹坊安排好了任务。并且对于一些特别重要的公事给出了自己的处理意见。 这一手直接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整懵了。 要知道,丰都驿虽然只是郡县级的军驿,但是他的治理范围和地方要务,一点都不逊色于一般的州府。 那样庞大的公务量,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一力解决的。 就拿新任赣州府刺史贺玉璋举例吧,他在上任的时候,身边光师爷就带了六个。 有专门负责管理税赋的征比师爷的;有专门负责处理钱粮事务的钱谷师爷;有专门负责代写公文,书信,奏章的书启师爷;有专门负责协助贺玉璋提典刑狱的刑名师爷;有专门监管银曹坊银钱往来的账房师爷;还有专门负责协助贺玉璋处理河工事务的河工师爷。 贺玉璋作为州府刺史,干的最多的工作其实是审批,具体到每一件事儿怎么制定解决方案,怎么落实,怎么检验,如何查收。都是有专人负责的。 很少有人可以像陈琦这样,完全一个人就能将所有的事务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安排的明明白白。 等到戌时初刻,吃罢晚饭的众官署离开了兰馨苑,回丰都城去了。 陈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唤来六子伺候他更衣睡觉。 陈琦今天太累了,几乎是沾枕头就睡,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情绪酝酿。 次日清晨,陈琦准时从睡梦中醒来,今天他没有再做早功,而是简单的吃了两口点心,就出了兰馨苑。 昨天傍晚,蓉丫头派人送来消息,他们和柳源、陈琥商量好了,今天早上就会启程回中元城。 蓉丫头的意思是陈琦不用来送了,陈琦反正过两天也会追他们,和他们一同回京。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休息休息呢。 可是陈琦并没有同意蓉丫头的要求,早早的起床就来幽兰苑中帮蓉丫头拾掇东西了。 蓉丫头看到站在幽兰苑门口的陈琦,脸上的笑根本压不住,小跑着冲入陈琦怀中,踮脚就吻上了陈琦的唇。 陈琦伸手,环住了蓉丫头的纤腰,贪婪的吸吮着蓉丫头的樱唇,回应着女孩热烈的爱意。 直到蓉丫头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亲吻着的唇,女孩将头埋在陈琦怀中,低声呢喃道:“不是说不让你来送嘛。你干嘛还要来呀。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就不想走了,不想离开你了。” 明明是埋怨的话,陈琦偏偏从话语中听出了不舍和依恋。 陈琦低头,在蓉丫头的前额上亲了一下:“傻妞,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你要提前离开,我心里就是觉得空落落的,就是舍不得。” “你让我留在兰馨苑中装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感觉浑身难受。” 蓉丫头听到陈琦的话,感觉心里甜腻腻的,原本还有些不舍的心情,顿时轻松多了。 两个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根本没有分开的意思,一旁的影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影子:“我说,二位能不能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腻歪,你们当着我们收拾东西了。” 影子的话将二人从卿卿我我的小世界中惊醒,两个人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快速的松开了彼此,让开了被堵着的院门。 就连一向臭不要脸的陈琦,现在的脸都变得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似的。 陈琦是万万没有想到,谈恋爱怎么也会有zoom时刻啊,怎么会忘记了身边还有其他人呢…… 不过,陈琦还是很快的就调整好了他的心态,也不在乎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撸起袖子,帮着影子他们从屋里往车上搬东西。 影子他们也是见怪不怪了,他们家这个少主,一点纨绔子弟的自觉都没有。每当看到有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那个事情是干净还是脏污,他都会选择搭一把手。 也正是因为陈琦的平易近人,才会让那么多人愿意主动的跟随在陈琦左右,不离不弃。 第246章 准备回京(八) 丰都驿,丰都城,主司府 蓉丫头他们离开已经有五天了,陈琦在昨天终于收到了圣使先锋的传信,让他今天率领合衙属官,在丰都城城门口静候圣使大驾,恭迎陛下圣谕。 所以,陈琦在收到司马笙的传信后,就搬到了丰都城内的主司府中居住。等待着今天去丰都城外迎接圣旨。 清晨,陈琦在小厮的协助下,穿上了代表他身份的银灰色蟒袍和锦缎官靴。 陈琦在一众官署的簇拥下,来到了丰都城北十里处的长亭,恭候圣使大驾。 陈琦这身银灰色蟒袍是太子陈环大婚的时候,颜皇后亲手给陈琦做的,颜皇后在五个嬷嬷的协助下,一针一线,做了整整三个月才做成。 当时,颜皇后考虑到了陈琦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担心做定型了,过一两年陈琦就穿不了了,所以在衣服的内衬里隐藏了好多暗扣。 一旦陈琦觉得这衣服尺寸不合适了,就可以找府中的裁缝帮忙解开一些暗扣,这衣服的尺寸就会变大,陈琦就能继续穿了。 太子陈环每一次看到陈琦这身蟒袍,就会酸好久好久。没办法,他结婚时候穿的喜衣喜服都是官办的,说不上差劲吧,反正也实在谈不上有多么的奢华,多么的好看。 而当陈琦穿着这一身银灰色蟒袍出现在太子陈环的大婚典礼上的时候,几乎是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惊艳。不仅仅是因为这身银灰色蟒袍确实好看,还是因为这可是国母亲手所做,天底下是独一份的存在。 就连陈琦那个皇帝老子,都没穿过颜皇后亲手做的衣服。 陈环大婚后,太子妃柳如兰看到了陈琦这身蟒袍,觉得陈琦脚上的靴子和衣服有点不太搭。于是便在征求了颜皇后和太子陈环的意见后,亲手给陈琦做了陈琦现在穿的这双锦缎官靴。 所以,这身衣服到底有多么珍贵,就不言而喻了吧…… 巳时初刻,一匹快马顺着官道跑来,那旗手右臂高举,手里还拿着一柄明黄色的棋子,口中喊道:“圣使大驾已至,丰都驿众官署跪迎。” 陈琦身后的众官属们都双膝跪倒,爬在了地上,静静的等候圣使的到来。 陈琦站在原地,老神在在的看着官道的尽头。 陈琦不想和什么劳什子圣使发生冲突,他只想好好的迎接圣旨。只要那个圣使不出幺蛾子,陈琦也懒得搭理他。 两刻钟后,官道尽头终于有一乘马车出现了。 陈琦的眼神不错,第一眼就看出了那乘马车是双马驾辕的;而且车衣和车帘都是用锦缎做的,就连车顶的旗帜也是用朱红色锦缎做成的。 在中元帝国,乘坐马车是明确的身份限制的。按照官道尽头的这两马车的归置,如果不考虑僭越的情况下,车中之人最起码也得是个正四品的官秩。 陈琦扭头,看向身后的秦奕:“现在宫中,正四品的大太监有几位?” 秦奕思索了片刻后道:“回少爷,有四个。” “分别是陛下的贴身大太监秦如意;秉笔大太监秦霍;内宫大太监秦扬和暗卫之王秦鸪。” 陈琦点头:“那你说,传旨的会是这四人之中的一位吗?” 秦奕摇头:“不知道。这四位中,除了秦扬外,其他三人我都没有什么交情。实在猜不到来人的身份。” 陈琦无奈的耸耸肩:“好吧。那就听天由命吧。” 秦奕也是无奈的苦笑一下,安静的站在了陈琦身后。 又一刻钟后,马车终于来到了陈琦面前。马车停住,还没等随从将下车凳放下,就看见一道身影从马车的车厢里钻出来,冲着陈琦挥挥手,口中还喊着:“三殿下,老奴想死你了。” 陈琦看到老太监的第一眼,脸上就露出了嫌弃之色,恨不得马上就扭头离开。 那老太监仿佛是没有看出陈琦脸上的嫌弃,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一溜烟就来到了陈琦面前,单膝跪地,向陈琦行礼,那眼眶里都氤氲出水雾来了。 老太监:“三殿下,你这个没良心的,回中元城一趟,竟然也不接见一下老奴,是不是把老奴给忘记了。” 陈琦尴尬的挠了挠头:“呵呵,呵呵,扬伯,别来无恙哈。哈,哈哈。” 秦奕听到陈琦那尴尬无比的笑声,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扭头,和老太监同时向秦奕甩了个眼刀子。要不是打不过秦奕,两个人恐怕早就出手了。 秦奕迈步上前,冲着老太监抱拳道:“秦奕,参见杨公公。” 老太监在陈琦的搀扶下起身,不屑的瞥了一眼秦奕:“哼,奕老头,咱们都是老交情了,这些虚礼还是免了吧。” “你这家伙真是有福啊,跟在三殿下左右,这是天天自由自在的享福呢?” 秦奕闻言,哈哈大笑道:“唉,没办法,三殿下感念我这个老奴辛苦,这不啥也不让我干,竟让我享福了。没办法。” 老太监听到秦奕这臭不要脸的发言,脸色就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嫉妒让老太监面目全非。 陈琦见俩老头又要斗嘴,赶紧出言阻止:“杨公公,你不是来传旨的吗?咱们先办正事儿好不好。” “你看看,我的合衙属官还在这里跪着呢。” 老太监从一旁的随从手中接过圣旨,直接塞进了陈琦怀中:“陛下没说要当场宣读,我也懒得念了,你自己看吧。” 老太监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官员们,轻咳一声道:“你们也都起来吧。咱家不需要这么大的礼数。” 众官署:“……”也不知道是谁过来传话让跪迎的。 老太监:“……”和我无关,我没有让传话。 陈琦将圣旨展开,看了一遍,又卷上了。 圣旨上的内容和他收到的传书差不多,大概意思就是让他尽快返京,参加嫡长孙的满月宴。 陈琦将圣旨递给秦奕,靠近老太监,小声道:“杨公公,你是去我的主司府住呢?还是去我的私宅住?” 老太监凑近陈琦:“不瞒三殿下,陛下派我前来,其实是有探查兰园的意思的。” 陈琦顿时明白了老太监的意思。 陈琦看向秦奕:“秦伯,将秦扬公公安排在兰园我的小院中下榻。吃喝用度全按最高规格的安排。” 秦奕了然,冲着陈琦抱拳道:“是,老奴遵命。” 第247章 出发回京 秦扬,内宫太监之首,协助颜皇后管理后宫,身份地位超然。是颜皇后最为信任的大太监。 秦扬的第一次出场是在第一卷,第二章‘序幕2’中,谬良人难产时,小宫女撞到的杨公公。 秦扬出身淮州杨氏,祖父是最早跟随太祖皇帝陈术改朝换代的那批人,中元帝国建立后,其祖父因功获封淮南侯,位列三十六位一等侯之首。 按道理来说,依照秦扬这个家世,只要不作死,在整个中元帝国,就是可以横着走的,混个百年世家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然而,秦扬的父亲偏偏选择了作死。 神谕之战的时候,秦扬的父亲为了贪图小利,竟然将南境布防图和南境的兵力配置图卖给了南楚帝国,为的只是换南楚的一个青楼女子。 南楚帝国凭借着那详实无比的两张图,在战争初期占尽了便宜。先后有两位平南王死在了南楚人的突袭之下,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直到后来,平南大将军蒙凉率军抵达南境,在两次被南楚人偷袭后,发现了异样。 蒙凉通过分析,断定是南境的布防图和兵力配置暴露了,要不南楚人不会真的就那么巧的,每一次都能从布防的缝隙中穿插到平南军的腹地来。 于是,蒙凉在没有请示先皇的情况下,果断的调整了整个南境的兵力部署和布防工事。 并且在五日后收获起效,绞杀南楚兵丁五千余人。 神谕之战后,元楚之间谈判,中元帝国开启谈判的先决条件就是要南楚帝国交出送给他们布防图的人。 当时,南楚帝国已经日薄西山了,老皇帝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皇子们针锋相对,一场内战一触即发。南楚朝廷早就不奢望越过丰都河,入侵中元帝国了。 所以他们几乎是毫无保留的将他们手中的暗线全部和盘托出,就连中元帝国没有要的,隐藏的更深的内奸也全部挖出。 这其中就包括了淮州杨氏一族。 秦扬的父亲被抓后,都没用审问,直接就坦白了自己做的事情。 当时陈琦的爷爷刚刚去世,年仅三岁的陈伽罗继位。三位托孤老臣和皇太后赵氏代理朝政。 四人一致同意将秦扬的父亲以叛国罪处死,家属全部罚没为官奴。 就这样,秦扬被迫净身入宫,做了太监。 秦扬入宫的十五年后,皇后颜氏入主后宫,需要几个识文断字又头脑灵活的人帮助她干活儿。就在这个时候,秦扬在众多太监中脱颖而出,入了颜皇后的眼。 仅仅三年时间,秦扬凭借着其超强的执行能力,获得了颜皇后的信任,并且委任其为内宫总管,管理后宫所有宫女,太监和使役。 秦扬因为是颜皇后最信任的助手,而且还需要帮助颜皇后管理内宫,所以需要每天都到东宫里问安,并且询问一些事情的处理意见。 就这样,秦扬和打小就生活在东宫的陈琦相识了。 陈琦在未觉醒前世记忆的时候,整个人古灵精怪的,非常招人喜欢,很多人对陈琦爱不释手,疼爱有加;秦扬就是其中之一。 最初的时候,不少人会因为陈琦的母亲身份低贱,就出言嘲讽和贬低陈琦。 陈琦这家伙打小就心大,毫不在意那些人的说辞。每到这个时候,秦扬就会义无反顾的出面,斥责那些好事者。甚至会利用手中的权利,克扣那些人的月例和用度。 直到后来,一名二品妃出言侮辱陈琦,被秦扬知道了,秦扬先是使了一些手段,将那个二品妃的用度给劫了近七成。 然后又找机会,在陈伽罗和颜皇后的面前,告了那个二品妃一状。 最后,那名二品妃被直接打入了冷宫,三年后死在了冷宫之内。 自那以后,后宫众人这才发现,陈琦的母亲是死了,但是并不代表他在后宫就没有一点依仗。 最起码从这件事儿上来看,陈琦是大于一个二品妃的。 至于比二品妃地位高的,在整个后宫也就只有那么五位;那五位身份高贵,怎么会和陈琦一个小娃娃计较呢。 所以,人们最后得出结论,陈琦虽然没有了亲妈庇护,但是在后宫也是不能随意招惹的存在。 陈琦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任何麻烦。安安稳稳的活到了十四岁,最后被陈伽罗一卷圣旨扔到了丰都驿。 言归正传! 回到了主司府的陈琦,看着手中的圣旨发呆。 秦奕看到发呆的陈琦,轻声开口道:“少爷,怎么了?” “这圣旨有什么问题吗?” 陈琦点头:“嗯。有点事情琢磨不透。” 秦奕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琦,将陈琦手中的圣旨接过来,放到了桌上。 秦奕:“哦?方便和我说说吗?” 陈琦接过茶杯,点点头:“秦伯,传旨太监,一般来说会从哪里挑选?有没有什么挑选的准则?” 秦奕毫不犹豫的道:“一般来说,传旨太监当然是从奏事处中挑选精壮的太监充任了。” “并没有明文规定挑选的准则,但确实有一些默认的潜规则的。” “比方说给正五品以下的官员传旨,挑选的太监不宜超过七品;给正五品上,正三品下的官员传旨,挑选的太监不宜超过六品;给正三品以上从一品以下的官员传旨,挑选的太监不宜超过五品。” “至于官秩达到四品的太监,一般来说是不会派出来传旨的……” 说到这里,秦奕也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 这倒不是说秦奕反应慢,而是惯性思维使然。 他和秦扬太熟了,熟络到已经忘记了秦扬的另一重身份了。完全将今天的会面当成是老友之间的重逢了。自然也就没有考虑这其中的弯弯绕。 陈琦见秦奕也想到了问题所在,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咱们那位皇帝陛下还是信不过我啊。” “就连传旨都要搞得这么神神叨叨的。” “唉!”陈琦叹息一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陈琦遥望着中元城的方向,口中呢喃道:“父不知子,子不知父。奈何,奈何。” 丰都驿,丰都城,北门外,十里长亭 陈琦今天就要出发,赶往奉旨赶往中元城。主司府众官属全部前来十里长亭相送。 陈琦和众人告别后,飞身上马,冲着众人抱拳道:“诸位。丰都驿就拜托诸位了。” 众人抱拳躬身道:“卑职等,恭送大人。” 陈琦回礼后,策马扬鞭,胯下雪隐神驹四蹄翻飞,沿着官道向北跑去。 陈琦身后,秦奕和牧羽带领着一百名护卫催动胯下战马,向着陈琦追去。 身后,丰都城一点点的变小,一点点的变虚,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第1章 抵达中元城 中元帝国,中元城,朱雀门外 中元城作为中元帝国的核心腹地,人流穿梭如织,车马往来入幕,当得起首善之地的美誉。 此时的朱雀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序的接受着城门官的检查。 官道之上,一辆辆华丽的马车向着中元城内走去,光看那车衣和车辕,还有驾辕马的配饰,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一定不凡了。朱雀门西百丈处,陆源带着数十名随从站在原地,用满是期望的眼神望着通往南方的官道。 约摸半个时辰后,官道南边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咚咚声,一刻钟后,官道上数千战马飞驰而来,卷起漫天的尘土。 在这支马队的最前面,是一匹通体雪白的神驹,犹如一道银色闪电般的疾驰。马鞍上,一名白衣少年双手持缰,威风凛凛,气度不凡。 等到神驹靠近,人们才发现,这白衣少年怀里还抱着一个身穿杏色纱裙的女子;女子容貌娇俏,身段婀娜,那精妙的曲线犹如是用画笔勾勒出来似的,非常完美。 只需一眼,就能看得出,这少女以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来人正是陈琦,而他怀中的俏佳人,当然就是蓉丫头了。 陆源眼神不错,第一眼就看到了骑在雪隐驹上的陈琦。他带着一众随从,赶紧跑到官道上,冲着陈琦来的方向,单膝下跪。 陆源:“卑职陆源,恭迎少主。” 陈琦扯住缰绳,让雪隐驹停了下来,他率先从雪隐驹身上跳下,然后伸手将蓉丫头也抱了下来。 等到做完这一切,陈琦才走上前去,亲手将陆源扶了起来。 陈琦:“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以前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在中元城呆了半年多,还长毛病了。” 陆源闻言,憨笑着答道:“礼不可废,尤其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没必要落人口实。” “再说了,跪一下而已,又不会掉一块肉,少一文钱;反倒是能让人说少主您家教严谨。” “如此一本万利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没办法,他被陆源说服了。 就在这时,柳源,陈琥,秦奕等人也到了。 众人身后跟着的是陈琦的百人护卫和陈琥的亲卫队。 陆源上前,和众人见礼后,便扭头看向陈琦,听候陈琦的安排。 陈琦轻咳一声道:“檀越!” 陈琥的亲卫队中走出一人,冲着陈琦单膝跪地行礼。 陈琦没有去扶他,刚才陆源的话给他提了醒,到了中元城,有些规矩就算再怎么看不上也得老老实实的拾起来了。省的落人口实。 陈琦:“檀越,你带领五皇子的亲卫队,去南衙禁军大营报到。” “你们接下来的时间,就留在南衙禁军大营休整,等我和五皇子何时南返,你们再继续跟随。” 檀越:“末将领命。” 陈琦点头,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知道,你们本身就出身南衙禁军,对于这中元城也不陌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什么老情人呀,旧相识呀的,都要去会一会的。” “但是,我希望你们明白,你们现在代表的可是五皇子,你们做出任何事情,别人都不会怪你们不懂规矩,而是会说五皇子管教无方。” “五皇子宅心仁厚,不会和你们计较,但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一定会帮他计较。” “到时候,希望你们不要喊冤。” “懂了吗?” 檀越身后的亲卫队齐刷刷的单膝跪地行礼,齐声道:“诺!” 陈琦伸手,将檀越扶了起来,檀越等人也不磨叽,起身上马后,向着南衙禁军大营的方向走去。 等到檀越等人离开后,陈琦又看向了一旁的十八卫。 陈琦:“秦伯,柳源,陈琥三人随我入宫道喜,其余人跟随陆源卫帅,回梅园中安置。” 众人抱拳领命,在陆源的引导下,下了官道,准备从城外的绕城路去往梅园。 陈琦走到蓉丫头面前,伸手帮蓉丫头将滑落在脸上的发丝拨开,轻声抚慰道:“你先随陆源回咱家,等我进宫请安后,就回家找你。” 蓉丫头从陈琦口中听到咱家两个字,俏脸刷一下就红了。轻轻的点点头,口中嗫嚅道:“那你要小心哦,我在家等你。” 陈琦嗯了一声,附身在蓉丫头发顶上轻吻了一下。嘱咐蓉丫头身旁的影子保护好蓉丫头后,飞身上了雪隐驹。 陈琦冲着秦奕,柳源和陈琥招招手,四人策马扬鞭的向着中元城内跑去。 这一次,陈琦没有全力冲刺,而是选择匀速奔走,确保秦奕三人能跟得上。 陆源等人目送陈琦离开,这才浩浩荡荡的朝着梅园走去。 陆源来到蓉丫头身边,朝蓉丫头行了个主仆礼后,这才小声的给蓉丫头讲起了关于中元城的信息……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门外 陈琦四人骑着马,来到了午朝门外,几名守城禁军看到四人赶紧上前,拦住了陈琦等人继续前进。 守门禁军:“来者何人,敢在午朝门外纵马狂奔?” 陈琦和这些人是真的不熟,拨马靠在一旁,将秦奕给露了出来。 秦奕从怀中掏出圣旨,高高举过头顶。 秦奕:“三皇子和五皇子奉召还京,尔等还不速速闪开?” 守门禁军看到秦奕手中的圣旨,赶紧单膝跪地行礼,就在守门禁军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东宫太监之首的秦无恙从午朝门旁的耳道中跑了出来。 当秦无恙看到陈琦的时候,就赶紧一路小跑的来到了陈琦面前,双膝跪地给陈琦行礼。 秦无恙:“奴才秦无恙,拜见三殿下,五殿下,柳公子。” “见过奕大人。” 陈琦嗯了一声,微笑着说道:“无恙啊,免礼吧。” “奴才谢殿下。”秦无恙起身,走到守门禁军面前道:“两位殿下是奉皇命还京,尔等无需阻拦。开门吧。” 守门禁军看到了秦无恙腰间的太子手令,哪里还敢怠慢,赶紧招呼人将午朝门打开了。 陈琦策马上前,伸手揪住了秦无恙的后脖领子,直接将秦无恙给提在了自己的马鞍上, “走吧,我捎你一程。”陈琦说完,打马向着宫内跑去。 第2章 兄弟姐妹·相见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东宫门外 陈琦四人骑着马来到了东宫门外,远远的就看到了有十多个人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根本不需要陈琦问,秦无恙直接就开口了:“昨天收到牧州传书,说两位殿下今天就会回来。” “陛下口谕,让在京的皇子,皇女们,没有事儿的可以来东宫外迎接,兄弟姐妹们在一起聚一聚,热闹热闹。” 陈琦点头,在秦无恙说话的时候,陈琦也已经看到了守在东宫门外的都有谁了。 太子陈环,二皇子陈琼,四皇子陈璋,六皇子陈琮,九皇子陈珏;还有大公主陈琳琅,二公主陈玉珠,三公主陈琉璃,四公主陈璎珞。 陈琦在距离众人两百米开外就停下了马。将秦无恙小心的放在地上,自己飞身下马后,就将缰绳丢给了秦无恙。 陈琦一边收拾周身衣物,一边等陈琥下马。 陈琦小声道:“秦伯,柳源,你们就在原地,等我们打完招呼以后你们再上前。” 秦奕和柳源自然也看到了东宫门口的牌面,他们知道这种局他们是没有参与的权利的,识趣的退后两步,牵着马站在一旁。 这时,陈琥也收拾好衣服了。兄弟二人走上前,来到太子陈环面前撩袍下拜。 陈琦:“小弟陈琦,参见太子殿下。” 陈琥:“小弟陈琥,参见太子殿下。”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陈环不仅仅是兄长,还是储君,他们这种外臣见储君,礼数是少不了的。这也是对外臣忠心的考验。 陈环哪能让陈琦和陈琥真的跪下啊,赶紧快步上前,拖住了二人的胳膊。 陈环:“你们这俩臭小子,怎么出去一趟这礼数还多了呢?” “快起来,别在这丢人现眼。” 陈琦和陈琥二人都从陈环的责怪声中听出了陈环的宠溺,二人起身,冲着陈环笑笑,齐声道:“大哥。” 陈环看着二人,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拍了拍陈琦和陈琥的肩膀。 三人没有聊天,陈琦和陈琥的问候还没完呢,闲聊还得等一会儿。 陈琦和陈琥转身,冲着二皇子陈琼抱拳道:“见过二皇兄。” 陈琼穿着一身幽蓝色长袍,面色刚硬,鼻挺口阔,是那种典型的糙汉子类型。 看到陈琦和陈琥,陈琼哈哈大笑着走上前,伸手在二人的肩膀上拍了拍:“嗯,好好,免礼。” “这千里跋涉,累坏了吧。” 陈环见自己这个二弟这是要话家常了,赶紧上前将人拉到一旁:“先让老三和老五行礼。闲话一会儿再说。” 陈琼恍然,点点头顺着陈环的力道走到一旁。 陈琦和陈琥紧接着给大公主陈琳琅二公主陈玉珠行礼问安。二位公主都是心思玲珑剔透之人,并没有在行礼之事上过多纠缠,受礼后就走到一旁,不占用陈琦和陈琥的时间。 等给二公主行完礼后,在场众人已经都是他的弟弟妹妹了,他总算解脱,不需要主动上前行礼。 陈琥则是继续上前,向四皇子陈璋和三公主陈琉璃行礼后,这才算解脱。 然后,就是四皇子陈璋,六皇子陈琮,九皇子陈珏和三公主陈琉璃,四公主陈璎珞向陈琦见礼,六皇子陈琮,九皇子陈珏和四公主陈璎珞向陈琥见礼。 等这一套礼数结束后,都过去小一刻钟了。 陈环伸手拍了拍陈琦:“走,咱自家人进屋聊。” 陈琦点头,任由陈环抓着他的胳膊,朝着东宫内走去。 等到所有皇子,皇女都进了东宫,秦奕和柳源才在秦无恙的带领下,走进了东宫;征得二人同意后,秦无恙将二人安置在了偏殿休息。 陈琦随着陈环的力道走进东宫,在正殿外站定道:“大哥,我想要去大嫂门外问安,不知道方不方便?” 按道理讲,女子产后未出月子,是不允许和他人见面的。用这个时代人的话来讲,就是女子刚刚生产后,身体衰弱,极易被邪祟侵入,导致身体有恙,甚至是危及生命。 用现代的医学理论解释,就是女子刚生产后,身体处于疲劳期,容易被冷空气侵蚀,造成产后中风,形成月子病。 但是,如果只是在门外行礼的话,就没有什么忌讳了。 所以陈环也没有丝毫犹豫,让大公主陈琳琅代替他招待众人,他自己亲自带着陈琦来到了后宅。 后宅的卧房门外,挂着一块红布,有着挡灾驱煞的作用。 陈琦走到门外,两丈远的位置,撩袍跪地,磕了个头:“三弟陈琦,恭贺大嫂喜得贵子。” 片刻之后,屋内传出了柳如兰轻柔的声音:“三弟回来了吗?” “一路上还顺利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让你大哥安排太医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等过几日大嫂出了月子,再邀你来东宫吃饭。” 陈琦听到柳如兰那满是关心的话语,眼睛都红了。眼中水雾转动,险些就忍不住流泪。 陈琦强忍着泪意道:“大嫂放心,这一路上挺顺利的。” “我身边有医士随行的,身体棒棒的,大嫂无需关心。” “等到大嫂出了月子,三弟一定登门拜访,当面道喜。” 柳如兰:“好,好,好。大嫂等着。” “你快别在这待着了,跟你大哥去正堂喝茶聊天吧。” 陈琦又磕了一个头:“是,我听大嫂的。我这就去。” 陈琦说完,起身,走到陈环身边,二人迈步向着前院走去。 卧房内,身着一身暖服的柳如兰,此刻眼睛也有一点点红。 陈琦从小就跟在陈环身边,经常跟随陈环一起去柳府做客。相比于他那个没正行的亲弟弟柳源,乖巧听话,懂事明理的陈琦完全符合了她对好弟弟的所有幻想。 柳如兰原本还因为不能让陈琦做她的亲弟弟感到十分的懊恼,直到她九岁那年,一纸赐婚文书,满足了她的这个愿望。 中元皇帝陈伽罗亲自下旨,给太子陈环和柳如兰赐婚,柳如兰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她最爱的那个男人的妻子,成为了她最喜欢的那个小孩的大嫂。 第3章 兄弟姐妹·闲聊 打那之后,还未大婚的柳如兰就已经将自己带入到了姐姐和嫂子的身份中,对于陈琦关怀备至,完全不逊色于颜皇后这个当妈的。 陈琦对于柳如兰也是非常的尊重,完全将柳如兰这位未来的大嫂和颜皇后放在了同一个维度之上。 老话讲长嫂如母,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言归正传! 陈琦和陈环走回到前厅,众人起身相迎。陈环摆手示意众人落座,他则是带着陈琦走到了主位之上,让陈琦坐在了太子妃柳如兰的座位上。 在场的皇子皇女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陈琦从小生活在东宫,备受颜皇后和太子陈环的宠爱,虽非嫡出,却也胜过嫡出了。 加上所有人都知道,整个内宫现在都是人家陈琦一个人养着呢。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他们在陈琦这里是又吃又拿,那是啥都短了,哪里还有脸去争什么位置。 或许是在场的人太多了,所以众人都没有谈论什么具体的问题。只是闲话一些家常,聊一些京中趣闻或者是地方秘事。 兄弟姐妹这么一大家子,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倒是没显出什么生疏来。 突然,二皇子陈琼看着陈琦,用略带调侃的语气道:“我可都听说了,三弟现在可是有财神爷的美誉。整个内宫的吃喝用度,有近四成都是靠三弟养着的。” “前些天,我来大哥府上庆贺,带的礼物也不算太寒酸吧。”陈琼看向陈环,像是要从陈环那里获得一个答案。 陈环当然不能驳了自己二弟的面子,赶紧点头道:“不寒酸,不寒酸,很慷慨了。” 结果,陈环的话并没有能安慰到陈琼,傲娇的瞥了一眼陈琦,整个人像是在老醋坛子里泡了三十年似的,浑身泛着酸味。 陈琼:“结果我刚到没一会儿,人家三弟派来的送礼的人就到了。” “好家伙,那礼单一开头就将我眼睛给迷了。” 陈琼没有说话,来了个大喘气,这可把在场等着听后续的人给折磨坏了。 本就性子有点急,和陈琼一奶同胞的三公主陈琉璃急着问道:“啥呀?你倒是说啊?别大喘气啊!” 陈琼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自己这个亲妹妹:“说了以后,除了能吃味,还能有啥用。” 陈琉璃本就是个急脾气,哪里能忍得了陈琼的只说半句话。起身走到陈琼身后,单手就勒住了陈琼的脖子。 在场的众人看着一对兄妹在那里耍宝,一个个脸上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陈琉璃:“你到底说不说。” 陈琼一副怕怕的表情,伸手拍了拍陈琉璃的胳膊:“好好好,我说,我说。” 等到陈琉璃松开后,陈琼才无奈的继续开口:“那礼单的第一行就是白银一百万两。” 听到陈琼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一脸惊恐的看向了陈琦,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在场的所有皇子,皇女都是有例银和俸禄银子的,供他们的吃喝用度和日常花销。 其中,俸禄银子加例银最多的就是太子陈环和二皇子陈琼;太子陈环的例银是每个年一万两,俸禄银子是每个月五百两,满打满算,一年下来也不过收入一万六千两。 至于陈琼,他每年的例银是六千两,他现在领任西境指挥使,一个月的月俸是三百两,满打满算,一年下来也不到一万两。 所以,陈琦送给陈环的一百万两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陈环不吃不喝不用六十三年才能存够这一百万两白银。 至于陈琼嘛,就得用个一百来年了。 陈琦出手之阔绰,简直让在场众人叹为观止啊。 陈琦无奈的耸耸肩:“大哥原本的用度就不太阔绰;那点俸禄银子,刨除必要的用度外,剩下的那点钱,也就够大哥和大嫂的日常花销。” “以前,大哥大嫂两个人相依为命,钱少点也就少点了,大不了一天三顿饭改成一天两顿饭也就是省下来了。” “但是,大哥大嫂此次添丁进口,那多余出来的花销,就不是一两顿饭能省出来的了。” “这孩子可是咱们中元陈氏的嫡长孙,大哥的嫡长子,必要的彰显身份的东西,该置办的也得置办了。” “我对这些事儿不太熟,也不知道该买些啥,送些啥;与其花时间去了解,花功夫去采购,不如直接给大哥钱。让大哥按照自己的需求自己采买不更合适吗?” 在场众人听到陈琦的话,纷纷点头应是。 陈琼本也是自嘲一下,耍个宝,在场的所有人也不会真的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肉也是分薄厚的。就算是至亲之人,关系也是分亲疏远近的。 陈琦和陈环亲近,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当年颜皇后心善种下的善因,如今结出了善果。其他人就算是有千般不愿,百般不舍,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况且在场的所有人,谁没在困难的时候找太子陈环接济一下。少的数百两,多的数千两。 只要他们张嘴了,陈环就从来没有拒绝过。所有人都知道陈环宅心仁厚,是绝对不会为了那点黄白之物就和自己的弟弟妹妹们翻脸,生气的。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从哪个方面讲,他们都没有什么可说的,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陈环笑着说道:“好了。陈琦这钱说是给我的,入得也是东宫的私库。但是你们真的有用钱的地方,做大哥的还能少的了你们的?” “再过八天就是孩子的满月宴了,咱们都是自家人,我就不花功夫给你们送请柬了。到时候你们自己上门,知道了吗?” 众人笑着冲陈环行礼道:“是,到时候一定准时到。” 众人又在一起闲聊,嬉闹了一会儿,眼见快到正午时分了,这才纷纷起身告辞。 倒不是说陈环抠门,不请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吃饭。只是现在东宫作为太子妃养胎的地方,实在不便被惊动。大家都是自己人,必要的体谅还是有的。 第4章 拜见母后 陈环将众人送出东宫门外,陈环拉着陈琦的手道:“母后早上让人给我传话了,让你去紫阳宫用午膳。” 陈琦点头,招呼来秦奕:“秦伯,大哥刚才告诉我,母后叫我去紫阳宫用膳。” “你等柳源和大哥聊完天后,你亲自将柳源送回柳府。之后你就不用回宫里找我了,直接回梅园就行了。” 秦奕点头,退到了一旁。 陈环和陈琦耳语了两句后,就回到了东宫内。自己的小舅子柳源还在厢房等着呢,自己得亲自去见一见。 陈琦向众人告辞后,走到了一旁,从秦无恙手中接过了雪隐驹。正要上马赶往紫阳宫,就被人给拦住了。 陈琦扭头,就看到了一脸嬉笑,没皮没脸的陈琼站在生气身后。 陈琼看着雪隐驹,两眼都快冒出星星来了,犹如lsp看到了刚出浴美人。 陈琼强忍着不让自己流出口水,一脸谄媚的看着陈琦道:“三弟啊。你看,这神驹,哈,不赖哈。” 陈琦瞥了一眼陈琼,假笑着回应道:“嗯,是不赖。” 陈琼见陈琦不太上道,顿时也没了什么耐心,奶奶的,玩儿心眼儿果然还不是他这个莽夫的强项。 陈琼厚着脸皮看着成全你,谄媚的说道:“你看哈。二哥这在西境征战,额,一直都缺一匹合适的战马。” “那劳什子御马苑,竟然连一匹宝马都没有,就更别提什么良驹,龙驹,神驹了。” “三弟你镇守南境,是知道战马好坏对于战将的影响的,” “你看,能不能?哈!你懂的。” 陈琦看着陈琼那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把还没有来得及走的几个人都给惊到了。 陈琦微笑着说道:“二哥,你想要搞一匹好马,直接说就是了。” “干嘛还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今天我是顾不上了,明天吧,明天你去梅园找我。我这次回京给你带了礼物,一定包你满意。” 陈琼闻言,立刻就喜笑颜开了。他虽然和陈琦的交往不深,但是陈琦的脾气秉性他还是了解一些的。陈琦只要答应的事儿,就绝对不会反悔的。 陈琦感受着周围传来的道道目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看向众人道:“这样吧。明天午时,我在府中摆宴,宴请诸位兄弟姐妹。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赏脸哈。” 众人闻言,都嬉笑着应是,前些年,他们和这位三哥,三弟的交往太少了,关系也不像别人那么密切。 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打好关系,那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陈琦和众人道别后,便翻身上马,向着紫阳宫赶去。 陈琦在六岁的时候学习骑马,无意中将马骑到了太极殿外的广场上。当时正好赶上早朝,那些御史言官们纷纷指责陈琦在宫中纵马,有违礼制国法,请求陈伽罗从重处置陈琦。 陈伽罗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下旨,允许皇子皇女在宫中骑马往来。但是,不允许纵马狂奔,有点类似于现代的那种限速。 所以,托陈琦的福,所有的皇子打那之后,就都不需要靠双腿在皇宫里赶路了。 一刻钟后,陈琦骑着马溜溜达达的来到了紫阳宫外。紫阳宫门口,宫女桃儿看到骑在马上的陈琦,赶紧小跑着上前,向陈琦行礼。 桃儿:“奴婢小桃,给三殿下请安。” 陈琦从马上跳下,伸手扶住了桃儿:“桃儿姐姐,快快请起。” “这才半年多时间不见,我们的桃儿姐姐更漂亮了呢。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的混账小子。” 陈琦的玩笑话,直接把桃儿羞的俏脸通红,奈何碍着身份差距,不方便捶陈琦,只好转身向着紫阳宫内跑去。 陈琦将雪隐驹拴在了紫阳宫门口的鸾凤脚上,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估计建造紫阳宫的人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在皇后寝宫门口拴马…… 陈琦迈步走进紫阳宫,正好看到了从屋内走出的颜皇后,他快走两步,来到院子中间,冲着颜皇后撩袍下拜。 陈琦:“儿臣陈琦,拜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颜皇后走上前,伸手将陈琦扶了起来:“好了。回自己家,见自己妈,不需要这么多破规矩。” “快让母后看看,瘦了没。” 听到颜皇后的话,陈琦顿时就笑了。果然,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有一种瘦叫做你妈觉得你瘦了。 陈琦微笑着看着颜皇后:“母后,您儿子我啥时候亏待过自己的嘴啊。怎么可能会瘦了呢?” 颜皇后抬头,看着自己这个已经比自己高了两头的儿子,伸手捏了捏陈琦的胳膊,满意的点点头。 颜皇后拉着陈琦的手,一边将陈琦往屋里带,一边念叨着:“嗯,不错,不错。” “这样就挺好,办差归办差,但前提一定是要照顾好自己。这次回来,就别着急走了。陪母后过个年,好吗?” 陈琦闻言,认真的点点头:“好。儿臣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离开丰都驿之前,就将政务都安排好了。” “只不过,母后这不是有了自己的好孙儿了吗?还能看到您这俩傻儿子?” 颜皇后听到陈琦的话,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伸手摸了摸陈琦的脑袋:“孙子是要疼的,儿子也是要疼的。” “何况孙子有儿子媳妇疼,傻儿子可是只有我疼喽。” 颜皇后将陈琦按在一旁座椅上,扭头看向桃儿,本来想让桃儿去那水果的,结果就发现桃儿的脸都快埋进自己的前胸里了,那俏脸红的哟,都快滴出红墨水来了。 颜皇后见状,起了调笑之意:“哟。咱们小桃儿这是怎么了?思春了?这脸怎么红扑扑的跟那个大苹果似的?” 桃儿没想到一向正气凛然的颜皇后竟然会拿她开涮,那脸一下子就从浅红变成暗红色了,连耳垂和脖颈都红透了。 颜皇后上前,伸手揉了揉桃儿的脑袋:“去,让人送些水果茶点来。” “顺便告诉后厨,可以备膳了。” 桃儿如蒙大赦,一溜烟儿就跑了,那速度,兔子都是她孙子。 第5章 秦如意的善意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太极殿 陈伽罗终于批阅完了奏章,端起一旁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让他整个人瞬间感觉神清气爽了。 陈伽罗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向一旁的秦如意道:“陈琦回来了吗?现在在哪?” 秦如意道:“回陛下,三殿下今早辰时末刻到的中元城,巳时进宫,先是到东宫贺喜,和一众皇子皇女们闲聊了小一个时辰后。” “午时初刻去了紫阳宫,皇后娘娘备膳准备给三殿下接风洗尘呢。” 陈伽罗撇撇嘴,脸上的神情很是怪异。按照正常礼数,陈琦入宫应该是先来太极殿给他这个老爹请安的,然后再去紫阳宫向自己的母后请安,最后才是去东宫看望太子。 结果陈琦这完全没有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直接就是凭着自己的喜好走啊。 可是,陈伽罗却又没有办法找陈琦的茬,找个借口把陈琦数落一顿。他自己非常清楚,自己之前的十四五年,对陈琦的亏待太多,太多了。多到他自己想想都觉得亏心的慌。 所以,就算是陈琦不按照礼数来,他这个当爹的也只能忍着,没有办法发作。 陈伽罗叹息一声:“那老五呢?他现在在哪?” 秦如意答道:“回陛下,五殿下跟随三殿下去东宫问安后,便回到了景安宫,去给淑妃娘娘请安去了。” “淑妃娘娘也在景安宫中设宴,给五皇子接风洗尘呢。” 陈伽罗无语了,好家伙,你们都只管儿子,完全不管他老子了是吧。 陈伽罗看着秦如意道:“那咱们,今天去哪用午膳?” 秦如意懵了,这个决定难道不应该是皇帝陛下你自己决定吗?问我个阉人干啥?我能决定的了? 陈伽罗见秦如意那一副无语凝噎的样子,无奈的长叹一口气。 陈伽罗:“传话给紫阳宫,让他们做个四菜一汤,用食盒送到太极殿来吧。” “朕今天就在暖阁里用膳吧。正好吃完了可以睡个午觉。” 秦如意看着陈伽罗那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样子,也没敢有什么表情,领命后转身退出了太极殿。 等到走出太极殿,秦如意这才敢在心中腹诽:这陛下也太能给自己找补了,明明是没地方吃饭,非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整天自己安慰自己,好累哟。 不过,吐槽归吐槽,事儿还得去办。 想了想,秦如意觉得由谁去紫阳宫传话都不合适,无奈之下,只得辛苦自己这副老胳膊老腿的了,双脚点地,瞬间就消失在了太极殿门外。 紫阳宫内,颜皇后正在亲手给陈琦剥着橘子,看着正在啃苹果的陈琦,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果然,投喂使人快乐。 陈琦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都吃了一个梨子,六个脆枣,两个桃子和半个苹果了。陈琦觉得,再这样让自己的母后投喂一会儿,他真的很有可能一会儿都不用吃午膳了。 然而,颜皇后却不这么想,自己儿子在外吃苦了,整天忙着政务,哪里有时间可以好好的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这不,趁着自己儿子年纪小,饭量好,多多投喂一些,给他补一补。 然后,就在陈琦想着到底要如何才能解脱的时候,桃儿从门外跑了进来,冲着颜皇后和陈琦行了个礼道:“启禀娘娘,秦如意公公到了。” 颜皇后闻言,多少有些疑惑。秦如意是陈伽罗的贴身太监,兼掌文书事宜,一般来说是很少来后宫的。 昨天晚上颜皇后都和陈伽罗说好了,自己今天给儿子接风洗尘,陈伽罗及别过来添乱了,搞到最后谁都吃不好,坐不好的。 可是,现在陈伽罗却将秦如意给派来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颜皇后将橘子放下,看向门外道:“有请。” 话音刚落没多久,就听到院外传来的脚步声。然后,颜皇后和陈琦就看到了一名身形高挑的的老者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名老者年纪约摸在五六十岁左右,身材挺拔健硕,肌肉匀称;老者男生女相,加上年纪大了,活脱脱像是一个老太太。但是老者脸上的神态淡然,嘴角总是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老者走到颜皇后和陈琦面前,抱拳道:“老奴秦如意,拜见皇后娘娘,三殿下。” 颜皇后微笑着看向秦如意道:“免礼吧。” “秦公公亲自前来紫阳宫,是有什么事儿吗?” 秦如意不卑不亢的说道:“回娘娘,陛下口谕,让紫阳宫后厨帮忙做个四菜一汤送去太极殿。” “今天太极殿积压的政务太多了,陛下担心迁延会祸及百姓,所以就不去各位娘娘的宫里用膳了。” “这才遣老奴前来紫阳宫传话。” 颜皇后点头,她知道陈伽罗应该是发现竟然没人来请他吃饭,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来紫阳宫传旨讨膳来了。 颜皇后当然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件事儿说挑破,招来桃儿,让桃儿告诉后厨,准备六菜两汤,用食盒装起来,送去太极殿。 桃儿领命离开后,颜皇后发现秦如意还站在原地没有动,知道秦如意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 颜皇后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说话的人,直接开口道:“秦公公还有什么事儿吗?” 秦如意行礼道:“请皇后娘娘,三殿下恕罪;老奴是想要提醒一下三殿下。” “您作为外臣,回宫后应该在第一时间去向陛下问安,然后才是向皇后娘娘问安,最后再去做其他事情。” “这问安的顺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万一被那些个御史言官知道了,又得在朝堂上参您了。” “所以,老奴建议殿下用过午膳后,可以去一趟太极殿,给陛下请个安。” 颜皇后闻言,扭头看向陈琦:“琦儿,你怎么看呢?” 陈琦点头道:“多谢秦公公提醒,倒是我光想着大哥和母后,失了礼教了。” “等用过午膳吧。用过午膳后,我一定亲自去太极殿,向陛下请安。” 第6章 憋屈的陈伽罗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太极殿 秦如意回到了太极殿,来到陈伽罗的御案前,将一个绣包放在了御案之上。 陈伽罗看了一眼面前那绣着团枝莲花纹的绣包,疑惑的看向秦如意道:“这是什么东西?哪搞来的?” 秦如意轻咳一声道:“回陛下,这不是老奴去紫阳宫传话嘛,给三殿下提了个意见,三殿下赏的。” 陈伽罗一听是陈琦赏的,顿时就来了兴趣,伸手抓住绣包准备拿到面前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 结果第一下竟然脱手了,没有拿出,刚刚离开御案不到一寸的绣包重重的回落在了御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陈伽罗懵逼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绣包,竟然会如此的沉重。 陈伽罗用力,将绣包拿起,放在面前,打开口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竟然是满满一绣包的金瓜子。 陈伽罗拿起绣包,在手里掂了掂,心中预估了一下,少说有个六斤左右。中元帝国,一斤等于十六两,六斤也就是九十六两。 中元帝国现在的黄金和白银的兑换比例为一比二十,也就是说一两黄金等于二十两白银。 九十六两黄金也就是一千九百二十两白银。 秦如意的官秩是正四品,一年的俸银是六百五十两,禄米八百石。所有的俸禄加在一起,不到白银八百两。 陈琦随随便便送出的礼物就比秦如意两年的俸禄都多了。 陈伽罗现在除了败家,真的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来形容陈琦了。 陈伽罗现在心里都快怄死了,前段时间,他看上了一块上好的田黄石,想要买来刻一方私章。 那块田黄石的标价为两千两白银,陈伽罗找遍了浑身上下,都没凑够一千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青年人花两千两白银将那块田黄石给买走了。 因为这个事儿,陈伽罗回到宫里还生了好久的气,心里跟猫挠似的,总觉得像是丢失掉了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看着眼前陈琦随手甩出来的赏钱,再联想起自己前段时间的遭遇,陈伽罗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陈伽罗羞愤的将绣包的口紧住,直接将绣包扔给了秦如意。 秦如意接到绣包,整个人都是懵的,今天陛下这是怎么了?咋喜怒无常的。 陈伽罗看到了秦如意疑惑的眼神,不知怎么的,陈伽罗从秦如意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丝嘲笑之意。 陈伽罗生气的怒吼道:“带着你的钱,滚蛋。” 秦如意无语了,他真的没有搞懂陈伽罗愤怒的点到底在哪。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秦如意还是乖乖的退出了太极殿。将陈伽罗一个人留在太极殿中冷静冷静。 等到秦如意走出太极殿,陈伽罗这才不甘的用手在御案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但是随之而来的疼痛感,让陈伽罗险些翻白眼。真的,太痛了,肉体和心灵同时痛。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紫阳宫 颜皇后坐在主位上,陈琦坐在颜皇后的左手边,陈琦再一次的陷入到了被投喂模式。 颜皇后一口都没有吃,一个劲儿的给陈琦夹菜,然后就是微笑着看陈琦将她夹到碗里的菜一口口的吃掉。 但凡陈琦吃的慢一点,颜皇后的表情就会立刻晴转多云,让陈琦无可奈何。 多亏陈琦常年修炼,对于身体能量的消耗要远超常人,所以他日常每餐吃的食物量都是常人的两三倍。 所以陈琦即便是将桌面上的食物吃了个七七八八,也不至于吃撑。也就不至于因为吃的太多而出洋相。 宫女们将残羹冷炙撤下,颜皇后拉着陈琦到一旁坐下喝茶。颜皇后看着陈琦那已经褪去青涩的脸颊,心中就不住的心疼,对于陈伽罗的埋怨也就多了几分。 颜皇后:“儿啊,我听人们说,那丰都驿特别的乱,杀人放火跟吃饭喝水似的。你在哪里有没有危险啊?” “要不母后去和你父皇说说,给你安排个其他差事,将南境那一摊子事儿交给别人?” 陈琦微笑着摇头道:“母后,您说的那都是老黄历了。” “我去年刚到丰都驿的时候,丰都驿确实很乱,杀人放火虽然不至于像传的那么常见,但确实比中元城要乱多了。” “不过,有了儿臣过去这一年多时间的治理,那些个地痞流氓杀人犯都被我处理个差不多了。丰都驿的政务也回到了正轨上,而且儿臣推进的几项改革,现在也初见成效了。” “丰都驿现在一切都在向好发展,儿臣舍不得自己的心血白白浪费了呀!也不愿意看到丰都驿的改革就此半途而废了呀。” 颜皇后看着陈琦挂着和煦笑容的脸,心情好了一些,但是担忧却还是有的:“可是,你毕竟还只有十五周岁啊,是应该陪在父母身边欢聚的年纪。如此的劳心费力,为娘的舍不得啊。” “同样都是儿子,琼儿在西境当差,好歹有荣老王爷和安西王府护持,不至于让他孤身涉险,更不至于让他吃了亏。” “可是你呢?你身边除了一个老秦奕,一个能使唤的手下人都没有。啥啥都需要你自己去做,这……” “唉……” 颜皇后没有再往下说,但是陈琦却知道颜皇后要说什么。但是母子二人也都知道,有些话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陈琦伸手拍了拍颜皇后的手:“母后,您的担心儿臣能理解。您的不舍,我也能感受的到。” “只是,现在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丰都驿现在已经没有母后想的那么难了,儿臣也不用像最初那般劳心费力了。” “现如今,丰都驿虽然说不上是人才济济吧,但是也不至于无人可用。” “孔师后人,当代岱岳草庐庐主孔丘的嫡长子孔仁,是我的好友,在丰都驿和我一同共事。” “柳相次子,我大嫂的弟弟,您认识的柳源那小子,现在也在丰都驿,也在跟我一同共事。” 第7章 母子谈心(一) 陈琦:“还有已故刘阁老的孙子刘谋,已故飞将军雷让的孙子雷锐,还有咱太医院原来的太医令牧元和他那个小孙子牧羽,都在丰都驿帮着您儿子治理地方呢。” “现如今您儿子那小小的一个丰都驿,人才多到让很多人眼红的程度。母后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况且,母后您身为国母,且出身书香世家。您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是可以推脱的,有些事情是不能推脱的。” “其实,如果可能的话,儿臣也想当一个逍遥王爷,天天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想玩儿什么玩儿什么。” “心情好了就招呼一帮狐朋狗友的来府里花天酒地一番。” “心情不好了就带上几个心腹之人外出游玩一阵子,看一看那不一样的风土人情。看一看这广袤的大好河山。” “可是,现实不允许我这么做啊。” “儿臣深知,自己身为皇子,受皇恩荫蔽,消遣度过了一十三载,已经是世人往而不可得的福报了。” “但是,儿臣同样知道,儿臣既然受了这个荫蔽,就要去承担相应的责任。” “倘若儿臣为了自己舒服,为了自己活的快乐,不去承担自己的责任。那么这个责任也不会凭空消失,而是要落到儿臣的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身上,由他们去承担这份责任。” “如果我们这一代人不去承担我们这一代人应该承担的责任,那么这些责任也不会凭空消失,而是会累计到下一代的头上,让下一代替我们承担责任。” 陈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五弟在北境的遭遇,您听说了吧?” 颜皇后点头:“嗯,你大哥和母后说了。” 陈琦长叹一口气,语调平和的说道:“五弟不是个蠢人,相反,他在丰都驿的这几个月,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在同龄人中也算的上是佼佼者了。”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还有这皇子身份的保护。去北境办了一趟差,就险些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五弟尚且如此,其他人呢?” 陈琦面色由和煦一点点的变冷:“儿臣自认自己还是有点能耐的,不敢说帮弟弟妹妹们挡住所有的风风雨雨吧。但是好歹也能让他们少吃一雨雨,少受一些罪不是吗?” “以现在这个近况来看,只要南楚,西夏,北魏,东倭这四大帝国不灭,那么四境王府就会一直都存在下去。” “而承袭四境王爵,也是我们这些中元皇室后人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四个人中,要么有我,要么没我。” “有我的话,六弟陈琮,九弟陈珏,还有比他们小的那帮小萝卜头,他们就不用去边境受那个苦,遭那个罪了。” “没我的话……” 陈琦叹息一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母后您关心儿子无可厚非,这是您仁和良善的体现。这也是陛下选您为皇后,母仪天下的理由。” “但是,母后您别忘了,在这后宫之中,您可不单单只有大哥和我两个孩子。其他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也是您的孩子。” “您也得为他们考虑考虑啊。” 颜皇后闻言,认真的点点头,她明白陈琦话中的意思。陈琦虽然不是她生的,却是她养在身边,一点点的养大的;她可以对自己养大的孩子偏心,但是这个偏心也不能过了分。 否则,很有可能给他们母子二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琦走到颜皇后面前,双膝跪地道:“母后,儿臣虽未婚配,也无一儿半女。但是却也深知,父母之爱子,当计之深远。” “既然现实中,儿臣做不了那梦想中的逍遥王爷,又不愿意碌碌无为的荒度一生,那么儿臣就只能选择另外一条路了。” “儿臣要做雄鹰,翱翔于九天之上;儿臣要做烈马,奔腾于茫茫草原。这皇宫太小了,这中元城太小了,他们根本不可能安得下您儿子这颗躁动的心。” “儿臣想要用余生之力,成为大哥手中的利刃,帮他荡平所有隐患。儿臣也想穷余生之力为我那刚出生的侄儿,湮灭四境外患。” “儿臣也想为自己的子孙后代们,挣一份家业,让他们可以帮我完成我的梦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逍遥王爷,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 “请母后体谅儿臣之愿。” 颜皇后伸手,将陈琦跪着的陈琦抱在怀里,双眼泛红,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陈琦的话,让她无法反驳,也无法拒绝。 她是疼爱自己的儿子,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的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需要去见识更广袤的天地了。 其实,连颜皇后自己都不知道,陈琦在她心里的分量,或许比自己的亲儿子陈环还要重。 当年,颜皇后生完陈环以后,伤了身子,很长一段时间是下不了床的,更别提亲自带孩子,奶孩子了。 当时,陈伽罗的母亲,陈琦的奶奶刚刚结束了垂帘听政,手中的权力一下子失去后,一股失落感落在了老太太的头上。 老太太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便主动揽起了照顾陈环的任务。当然,这个照顾和平常人家的照顾是不一样的,洗尿布,哄孩子,喂奶都是有专门的人负责的,老太太只是陪伴而已。 这一照顾就是整整三年。 等到颜皇后养好了身体,终于可以接回自己的儿子后,便发现自己的儿子和自己并不是那么亲近。反倒是经常粘着老太太。 陈环很少会在颜皇后面前卖萌撒娇耍脾气,有的只是客套至极的尊重,那尊重里,满满的都是疏离感。 颜皇后尝试过用行动拉近母子之间的感情,但是,收效甚微。 颜皇后心中不快,却也知道这事儿怪不到老太太的头上;要怪只能怪自己的身体太差了,失去了那珍贵的三年时光。 第8章 母子谈心(二) 可是,颜皇后也知道,她的身体有问题,此生恐怕再也不能生育了。那份遗憾,或许真的就只能成为遗憾了。 陈琦的出现,让颜皇后看到了弥补遗憾的可能。 其实在陈琦出生之前,有人建议过,让颜皇后在新生的皇子,皇女中,选一个喜欢的接到身边自己养,只是被颜皇后给拒绝了。 颜皇后吃过母子分离的苦,当然不会愿意让别人吃同样的苦了。 陈琦出生的时候,谬良人难产大出血而死,让颜皇后想起自己生陈环时候的不易。所以在听到谬良人死前的请求后,在看到陈琦那皱皱巴巴的小模样后,就下定了决心,要亲手将陈琦养大成人。 所以,陈琦从小就受到了颜皇后无微不至的爱和宠溺,这份爱和宠溺甚至感染到了颜皇后身边的那些人,让他们也像颜皇后一样,宠爱着陈琦。 这其中就包含了太子陈环,后宫大总管大太监秦扬,颜皇后身边的宫女,嬷嬷,等等等等。 当然,陈琦也并没有辜负颜皇后的宠溺,他从小就聪明伶俐,总能将颜皇后逗得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 即便是不被自己的亲爹重视,连去皇家官学学习的机会都未曾给过一次。但是在颜皇后和太子陈环的教育下,陈琦的学识见识也足以傲视整个同龄一代。 颜皇后无数次看着自己生的和自己养的这两个儿子,心中无比的开心和畅快。这算是她来到人世间,创造出来的最好的两件‘作品’了。 然而,这一切都在陈琦十四岁的时候发生了改变。 陈伽罗一纸调令,就要将陈琦一杆子支到千万里之外的南境去,还是去一个人厌狗嫌的垃圾地方——丰都驿。 当时,颜皇后都恨死陈伽罗了,传辇就要去太极殿里找陈伽罗理论。结果被陈琦给拦了下来。 当时,陈琦为了保住自己的那点小秘密,早就想要被外放去当官了。 只不过碍于他的年纪太小,身份又太特殊,没办法向陈伽罗申请外放。 所以,陈琦在得知自己陈伽罗要派他去南境的时候,他都高兴坏了。哪里会让自己的母后坏了自己的好事儿? 陈琦拦下颜皇后,向颜皇后坦白了自己的想法,直言自己想要离开中元城,离开皇宫,出外闯荡闯荡。 颜皇后理解陈琦的选择,为了能满足自己心爱儿子的愿望,她也就没有阻止陈琦南下履职。 但是,颜皇后还是因为陈琦的南下,埋怨上了陈伽罗。 在陈琦南下后的半年里,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颜皇后就没有让陈伽罗来过一次紫阳宫。 要知道,按照礼法,每个月的月初,月中和月末,皇帝是需要去皇后宫中留宿了的,这是对明媒正娶的皇后、国母的尊重。 当然,皇帝如果这几天有事儿的话,也可以和皇后告假,说明缘由,皇后一般来说也是不会非要逼着皇帝过来吃饭睡觉的。 但是这种情况叫做特例,你偶尔有个一次,两次的还行,多了就是不尊重礼教,是会被御史言官和谏议大夫喷的。 而陈伽罗连着六个月不去皇后宫中吃饭,睡觉;这已经算得上大错是了。 好家伙,那帮御史言官和谏议大夫像是闻到屎味的狗,兴奋的都不行了;三天两头的上书数落陈伽罗贪恋美色,不重礼法,就差让陈伽罗焚表向上天请罪了…… 陈伽罗心里苦啊,他不可能和臣子们说,自己是惹恼了皇后,被皇后赶出来,不允许去紫阳宫里睡觉吧。 这玩意儿,男人的尊严嘛,懂得都懂。 所以,陈伽罗就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最后,陈伽罗是真的被喷的没辙了,为了堵住那些御史言官的嘴,陈伽罗只能是厚着脸皮的,强行闯进了紫阳宫。 在陈伽罗进入紫阳宫后,就将紫阳宫里的人都赶出去了,只留陈伽罗和颜皇后二人在紫阳宫中。 没有人知道那天紫阳宫里发生了什么,人们只知道,从那天起,颜皇后再一次开启了紫阳宫,允许了陈伽罗来紫阳宫中吃饭,睡觉。 同样的,在那一天之后,宫里的千羽坊第一次对后宫开放了,而且只开放了一个宫,这个宫就是紫阳宫。(千羽坊是啥地方,各位可以翻回去考古第三卷第五十四章 麒麟堂主卫冉 秦冉) 言归正传! 颜皇后将陈琦扶起,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胳膊,语重心长的道:“好。母后体谅你。只要你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母后就开心了,放心了。” 颜皇后和陈琦再一次坐下,颜皇后看着陈琦笑道:“我听环儿说,你在丰都驿养了一个小红颜,这是真的吗?” 陈琦难得的脸红了一下,有些羞臊的点点头:“嗯。她叫蓉丫头,是我去年认识的。” 颜皇后看着陈琦羞红的脸,脸上的笑意是一点都没藏着掖着:“有画像吗?给母后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能入的了你的眼。” 陈琦尴尬的摇摇头:“母后见谅,儿臣没有带蓉丫头的画像在身上。” “不过,此次进京,蓉丫头也跟我一起来了。等有机会我带着人来宫里给母后您请安,您看如何?” 颜皇后听到陈琦的话,高兴的合不拢嘴,满意的点头道:“好,好。也不用等机会了,就这两天,你抽个空带人进宫来,给母后瞧瞧。” 陈琦迟疑了:“额!母后,这可能还不太方便。” 颜皇后疑惑的看着陈琦道:“怎么说?” 陈琦:“回母后,蓉丫头出身贫寒,又在南楚住了十来年,她的身份有些尴尬。” “儿臣需要向内廷司报备后,经内廷司核查无异后,才能向陛下请旨,带蓉丫头入宫来给您请安。” “贸贸然将人带来见您,恐怕会落人口实,给您和大哥带来麻烦。” 颜皇后闻言,认真的点点头:“嗯。还是你想的周到。是母后太心急了。” “不过,琦儿啊,你有没有想过,蓉丫头的身份,恐怕很难让你父皇同意,让她做你的王妃。” 第9章 母子谈心(三) 陈琦点头:“回母后,这件事儿,儿臣想过。” “不过,儿臣不在意。” “陛下如果非要让儿臣联姻,那儿臣也可以同意。只不过,儿臣是不会和那明媒正娶的正妃产生任何纠葛的。” “儿臣虽然不知道自己此生会不会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儿臣非常明确的知道,儿臣绝对不会和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相伴一生的。别说一生了,一天我都觉得恶心。” “这与修养无关,这与出身无关,这与地位无关,这与样貌无关,这与才学无关。只是单纯了儿臣不能接受罢了。” “至于蓉丫头的身份,儿臣有办法解决,只不过这个解决之法就是在欲盖弥彰,所有人都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不过是给世人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罢了。” 颜皇后闻言,点点头道:“怎么解决?说给母后听听。” 陈琦轻咳一声道:“很简单啊。找一个关系不错的家族,让他们帮忙收养了蓉丫头,给蓉丫头一个身份。” “然后儿臣再将蓉丫头娶过门不就行了吗?” 颜皇后微笑着点点头:“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确实是在欲盖弥彰,但是终究也是给了那丫头一个身份了,不至于让人家白白跟你一场。” “那琦儿你有没有想过,要请哪个世家帮你干这个欲盖弥彰的活儿呢?” 陈琦思考了一下道:“儿臣认识的人不多,世家望族就更少了。” “儿臣心里有两个选择,一是右相柳毅的柳府,二是岱岳草庐的孔府。” “柳相府虽然不是什么传承千百年的世家望族,底蕴也并不深厚;但是权势在哪摆着呢。右丞相,皇帝连襟,太子岳父,哪一个拿出来都够别的家族荣耀一世的,柳相府却是将这些都集在一起了。” “试问,哪一位敢轻视这样一个柳家?” 颜皇后点头,确实,柳相府虽然不大,但是权势却是实实在在,不可忽视的;况且柳家和皇家关系密切,做这个活儿合适。 陈琦接着说道:“至于选择岱岳草庐孔府,就没那么多考量了。单纯就是因为我和岱岳草庐庐主孔丘父子二人关系不错,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给我帮个小忙。” 颜皇后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鲁南颜氏和岱岳草庐孔家关系极为密切,颜氏先祖颜洛曾师从孔师,是帮助孔师建立儒家学派的八十一人之一。 孔师薨逝后,颜洛从岱岳草庐离开,回到自己的家乡鲁南,开坛传授儒家学派的教义。 后来,颜洛如同孔师般,传道授业解惑,还收了很多徒弟。鲁南颜氏也是在颜洛之后逐渐壮大,最后荣登十大世家望族之首,一直传承至今。 颜皇后没有见过孔丘,但是在小的时候听族里人说过孔丘的光辉事迹。后来也听说过孔丘和左氏女的爱情故事。 所以,在听到陈琦说和孔丘这样的一族之长关系密切的时候,还是觉得非常的惊喜和荣耀的。不为别的,这崽崽可是她的儿子,她亲手养大的好儿子。 颜皇后点点头道:“行吧。你的这两个选择都没有问题。你可以找机会和他们谈一谈,问询一下他们的意见。” “当然,如果他们觉得有什么顾虑的话,也不必强求。” “大不了母后和鲁南颜氏的族长说说,让他们将那丫头认养回去,给那丫头一个不错的身份。母后在鲁南颜氏那里,还是有这个面子的。” 陈琦听到颜皇后的话,忍不住咧咧嘴,自己这位母后在鲁南颜氏那里何止是有面子啊。那简直就是说一不二好吧。 鲁南颜氏现在的族长是颜皇后的亲弟弟,是从小被颜皇后‘娇宠’长大的,没少被颜皇后‘关爱’过,至今都有强烈的ptsd症状。 陈琦至今还记得,在他七岁那年,现在的鲁南颜氏族长来宫里探望自己的亲姐姐,因为一句话没说对,四五十岁的人了,被颜皇后一句话给吼逇双腿打颤,差点没尿裤子的糗样。 那一次,陈琦也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自己母后的威力。打那之后,陈琦老实多了,再也不敢在自己母后面前造次了。 陈琦点点头:“好。有母后这句话,儿臣就更放心了。” 陈琦看了看门口的光影,估摸了一下时间,起身道:“母后。已经快到未时三刻了。儿臣该去太极殿,向陛下请安了。” 颜皇后也起身,上前帮陈琦整理了一下衣服:“嗯。去吧,必要的礼数是不能少的,这叫规矩。” “琦儿长大了,应该知道,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尽如人意的。很多事情,即便是我们再怎么不喜欢,再怎么不乐意,也得强压着心中的不悦去做,而且还要做好。” “懂了吗?” 陈琦点头:“嗯,多谢母后教诲,儿臣记下了。” 颜皇后无奈,但是却又无可奈何,陈琦话中的意思她哪里会听不出来什么意思。 记下了和懂了是两码事儿。 陈琦回答的是记下了,不是懂了。说明陈琦做那些事情,只是因为记下了母后的谆谆教诲,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懂了那些教诲中的意思。 不过,颜皇后不打算自己劝了,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开陈伽罗和陈琦父子二人心中的结。 陈琦对陈伽罗的不亲近,甚至是抵触,排斥,埋怨,都是建立在陈伽罗这个父亲不作为的基础上的。 都道是父慈子孝,可是反过来说,当老子的要求儿子孝顺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先反思一下自己有没有做到父慈呢? 亲情不是买卖,不能划价,不能以金钱来衡量。 但是,亲情却又是买卖,因为你付出多少,直接关系到你能收获多少。没有一份亲缘是完全不付出就能得到回报的,父子如此,母子如此,兄弟如此,姐妹如此,人人皆如此。 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两个人有分歧,一定是有原因的。 陈伽罗在陈琦儿时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他对陈琦不管不顾,视若无睹;就没有资格要求陈琦来尽一个儿子应尽的义务。 第10章 君前奏对(一) 中元帝国,中元城,太极殿外 陈琦跳下马,把缰绳丢给一旁站岗的御林军。陈琦收拾了一下衣服,迈步走向太极殿。 秦如意站在太极殿门口,看到陈琦矫健的身影,微笑着行礼道:“老奴秦如意,参见三殿下。” 陈琦走上前,将秦如意扶了起来:“如意公公客气了,我在宫中之时,多次承蒙您的关照,免了不少的麻烦。在此谢过了。” 秦如意摆摆手:“三殿下客气了,那些本就是老奴分内之事,安敢劳殿下言谢。” “陛下在里面等着呢,三殿下随我来吧。” 陈琦抱拳:“那就有劳如意公公了。” 秦如意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陈琦也不啰嗦,迈步走进了太极殿。 太极殿内,陈伽罗坐在御案前,手里拿着笔,在面前的奏章上写着字。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还是想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儿,陈伽罗此刻眉头紧皱,脸色阴沉,显然情绪不是太好。 陈琦在秦如意的带领下走到了御案前两米的位置站定。 秦如意冲着陈伽罗行礼道:“启禀陛下,三殿下前来向您请安。” 陈琦撩袍,双膝跪地行礼:“臣丰都驿主司陈琦,参见陛下。” 秦如意听到陈琦的话,无奈的将头缩了缩,尽量不让人看到他的表情。 秦如意:……果然,三殿下还是不肯叫陛下一声父皇啊。e=(′o`*)))唉 很显然,陈伽罗也听到了陈琦的话,他阴沉着脸,将手中的笔重重的拍在御案上,语气冰冷的说道:“怎么?出去一年多,快两年时间,还没学会如何在君前奏对吗?” 陈琦:“启奏陛下,臣乃官身,以官秩参见皇帝,乃是完全按照立法行事,并无不妥之处。望陛下明鉴。” 陈伽罗的手狠狠的在御案上拍了一巴掌:“混账。你就算再有什么官身,那也还是朕的儿子,是皇子;皇子面见君父,当以何礼代之?忘了?” 陈琦抬起头,用眼角瞥了一眼陈伽罗:“没忘,没学过,所以没得忘。” 陈伽罗被陈琦这一句话堵得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不过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好像还真的没有请过先生教陈琦这些东西,那人家陈琦说自己没学过,也说的过去。自己还真没法找陈琦的麻烦。 陈伽罗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愤怒:“好。你说你没学过,朕无话可说。朕现在就传旨,让礼部尚书杜平明天亲自教你礼教。” 陈琦摇头,干脆利落的说道:“不学。”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话,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那怒火噌蹭的往头上冒,抄起面前的一摞奏章就向陈琦砸去。 陈琦轻轻的侧了侧身子,躲过了那堆奏章。看着陈伽罗那一脸的凶相,无奈的摇摇头,他也懒得等陈伽罗叫他平身了,自顾自的从地上爬起来,弯腰拍了拍腿上的尘土。开始悠哉悠哉的捡起地上的奏章来。 陈琦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把陈伽罗气的差点七窍生烟了,手指指着陈琦,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陈琦一边捡奏章,一边看着奏章上的字,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面色赤红,双眼前突,鼻窦肿大,声音嘶哑。说明你经常生气,导致脾肺双亏。” “最近是不是经常觉得口渴,感觉浑身关节肿痛,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感觉像是喘不上来气?” 陈琦将所有的奏章都收拾妥当,端在手上,迈步走近御案,将奏章放在了御案上。 陈琦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喜、怒、哀、乐,爱、憎、恶、弃,每一个情绪都是有价值的,要给予值的给予的人。” “天天想着跟自己的一帮臣子们发脾气,耍性子,闹到最后,有什么意义?” “除了搞垮自己的身子,没有任何作用。” 陈琦退后两步,站在自己进来的时候站着的位置,语气平静的说道:“我如果觉得这个东西是需要学的,那么不需要人教,我也会主动去学。” “但是,如果我觉得这个东西是没有必要学的,那么就算是文圣降世,武圣临凡,我也不会去学。” “陛下不需要为臣浪费心思了。” 陈琦语调平和,仿佛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一样,但是陈伽罗却从陈琦的话语中听到了寒凉和疏离。 陈伽罗将心中的愤怒压了下去:“除了陈琦,其他人全都退出太极殿十丈之外。” 秦如意指挥着太监和宫女退出太极殿,等到确认太极殿内没有第三个人后,这才自己走出了太极殿。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了太极殿十丈开外,秦如意这才将武威灌注在喉咙中,发出一个重重的哼声。 陈伽罗听到哼声,这才低头看向了陈琦:“你对朕有怨气?” 陈琦嘴角微掀:“陛下难道觉得,臣不应该有怨气吗?” 陈伽罗面色愠怒,语气强硬的说道:“朕是你的父亲。” 陈琦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然后呢?”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话,满脸的疑惑:“然后什么?” 陈琦收起了脸上玩味的笑容,面色平静的说道:“陛下您除了是我的父亲这一条外,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您是在我尚在襁褓中的时候,抱过我一次了?还是在我牙牙学语的时候教过我一句话了?又或是在我蹒跚学步的时候,扶着我走过一寸长的路了?” “我人生中的哪一个时刻,有过您这位父亲的参与了?” 陈伽罗被陈琦的话噎的哑口无言,他此刻才发现,在他的脑海中,竟然找不到一丝有关陈琦幼年,童年的记忆。 他想要试试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儿了;所以尝试着想其他皇子,皇女的生活片段,他发现那些景象犹如刀砍斧砍般的印刻在他脑海里。就连因病早夭的七皇子和八皇子都有一些片段在记忆里闪烁。 陈伽罗真的,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语,来给自己开脱了。他的心里,第一次产生出了一种名叫愧疚的情绪。 第11章 君前奏对(二) 陈琦看着陈伽罗不断变幻的脸色,哪里还能不知道陈伽罗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他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用最为平淡的语气说道。 陈琦:“怎么样?是不是在脑海里找不到哪怕一瞬间有关我这个儿子的记忆?” 陈伽罗惊讶的看着陈琦,他没想到陈琦竟然准确的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也准确的猜到了他此刻面临的尴尬。 陈琦看着陈伽罗惊讶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巧了不是?我的脑海中,也没有关于你这位父亲的记忆。” “毕竟一年只能见一次面的陌生人,还是需要站在数丈外才能远观一眼的陌生人,让我记住他的脸,着实有点太难为我了,不是吗?” “如此父子?陛下自豪的点在哪呢?自豪那一点微薄的血脉吗?” 陈伽罗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也是朕给了你生命。” 陈琦平静的点点头:“是。可我从来也没有否认过这一点啊?” “陛下强调这一点的目的在哪呢?是您觉得,因为您给了我生命,所以即便是您将我这个儿子当做耻辱,当做空气,我也得自愿的供您驱使吗?” “没有!”陈伽罗急忙否认,可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否认什么,是想要否认什么。 相比于陈伽罗的慌张,陈琦却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哦?没有什么?” “是没有将我这个儿子当耻辱?还是没有将我这个儿子当空气?又或是没有想要我任您驱使?” 陈伽罗沉默了,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陈琦的问题。 可是陈琦却不会轻易的将这个话题揭过,继续说道:“陛下刚才跟我谈礼教,还说要让礼部尚书来教我礼教。” “不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按照礼法,凡育有皇子,皇女的主子,在皇子,皇女满十二岁的时候,都应该酌情提升位份。” “这其中,包含了活着的主子和难产而死的那些主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九弟的母亲景妃娘娘,在九弟十二岁生辰之前位份也只是个美人吧?” “九弟十二岁生辰当天,您下旨将景妃娘娘的位份提升到了昭仪。” “去年六妹十二岁生辰的时候,您体谅景妃娘娘两年产两子的不易,破格将景妃娘娘提升成了三等妃。” “母后先后六次上书,请您将我娘的位份提升一下。您是怎么回的呢?” 陈伽罗无言以对,他连陈琦他娘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如果不是陈琦这两年在丰都驿干的不错,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三儿子了。 至于什么上书提升位份的事儿,那就更不可能记得了。他巴不得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个荒唐的夜晚,忘了那个荒唐的女人呢。 如果陈琦表现的平庸的话,他甚至会毫不犹豫的派人将陈琦给暗杀掉,将他人生中的唯一一个污点彻底抹去。 只不过,他陈伽罗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他从来都没有上心过的儿子,竟然有着那样的手段和能力。 陈琦看着陈伽罗,无奈的摇摇头:“陛下日理万机,哪里还会记得这点小事儿呢?” “母后仁德,不愿意我们父子之间生了嫌隙,所以将您的回执一把火烧了。” “母后告诉我,是我父皇太忙,忘记了给我生母提升位份的事儿,让我再等等,再等等。” “我信了!所以,我对此一直都抱有期望。” “直到那第六封回执的到来,被我无意中看到了上面的内容后,我最后的一点期望都彻底破灭了。” “那封回执很简单,很干净,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不封’。可是,我却从那简单的两个字中,看到了满满的厌恶和嫌弃。” “打那之后,我生命中,父亲的那根亲缘线就彻底断了。” “此生,我只有两位至亲的长辈,一位是我从未谋面的生母,一位是将我抚养成人,给了我所有宠爱的母后。” 陈琦双眼直视这陈伽罗,眼神清澈,面色平静,语调轻柔:“我从不否认你赋予了我生命,不管这个过程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利益,又或是因为单纯的兽欲使然。” “所以,我会用此生来守护中元帝国,报答你的恩恩。” “同样的,我感念你赋予我的皇室身份和权利,让我可以无忧无虑的成长,不需要为了一口饭,一件衣服去搏命。” “所以,我会承担起一名皇子,一名皇室成员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并全力以赴的尽到自己的责任。” “但是,除此之外,陛下就没有必要要求更多了。” “我此生与陛下,只有君臣,没有父子。” 陈琦的话音古井无波,宛若一汪清泉;但是听在陈伽罗耳中,却犹如一柄重锤,直接砸在了陈伽罗的胸口上,让陈伽罗感觉胸闷气短,手脚冰凉,仿佛坠入了冰窟般。 陈琦的话中,没有恨,没有怨,有的只有无边的冰冷和疏远,明明近在眼前,却如同相隔千山万水。 陈伽罗心中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他此生,恐怕都无法从陈琦口中听到父皇这两个字了。他真的失去了这个儿子…… 陈琦并没有闲心在这里跟陈伽罗伤春悲秋,演这些个无聊的家庭伦理剧。陈琦抱拳躬身后,转身就要离去。 陈伽罗抬起手,勉强的吐出两个字:“等等!” 陈琦停下脚步,用背对着陈伽罗,等待着陈伽罗接下来的话。 一秒,两秒,三秒,半分钟,一分钟,两分钟。陈琦等了整整五分钟,也没有听到陈伽罗接下来的话。 陈琦的耐心耗尽了。 陈琦淡淡的说道:“朝廷里有内阁,有六部官员,官员下面有属吏,属吏下面有差役;地方上有州府郡县各级长官,长官下面有属官,属官下面有属吏,属吏下面有皂吏,有里正,有保长。”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皇帝自己亲力亲为的。” “如果中元城换块地砖都需要皇帝下旨,那要下面那些官员干啥,发那些俸禄有啥用?” 第12章 回到梅园 陈琦走了,陈伽罗也没有再出言阻止。那静默的五分钟,父子两个人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仿佛将此生要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真的犹如陈琦在丰都驿见到秦扬公公之后感慨的那句话般,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非常罕见的,一向勤勉朝政的陈伽罗,今天竟然没有再批阅任何一张奏折。他独自回到了太极殿后的暖阁中,一个人,静悄悄的在暖阁里坐了整整一晚上。就连晚饭都没有吃一口。 ………………………………………………………………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陈琦骑着雪隐驹,来到了梅园门口,一胖一瘦两名小厮跑上前,冲着陈琦躬身行礼:“奴才恭迎少主回家。” 陈琦从马上跳下来,将缰绳丢给瘦子小厮。 陈琦迈步走进梅园,边走边问:“陆源在哪?” 胖小厮跟在陈琦身后达到:“陆爷在府里,一刻钟之前还来门口看过少主是否回来了。” 陈琦嗯了一声,走进了梅园,扑面而来的花香,让陈琦有了短暂的迷醉感。 陈琦定住心神,就看到了通往大堂的道路两侧,摆放着十多个花架。花架上摆放着各色的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愣是在这秋日里,创造出了一幅盛夏花海的盛况。 陆源快步走到陈琦面前,抱拳道:“卑职陆源,恭迎少主。” 陈琦微笑看着陆源:“免礼。” “这些花儿都是您准备的?” 陆远颔首道:“卑职知道少主喜欢花香,所以在改造翼王府的时候,就从中元城里找了几个口碑不错的花把势,按照一年四季不同的花期,养了数千盆花。” “不知少主是否满意?” 陈琦点头:“嗯,不错。我没看错你。” 陈琦迈步走进庭院,陆源跟在身后。陈琦在陆源的带领下,将梅园逛了一遍。陆源一边走,一边给陈琦讲原来的翼王府是什么样子,他都让人改了些什么东西。 直到一个时辰后,陈琦才将整个梅园逛了个差不多。 陈琦:“不错,不错。一步一景,浓淡相宜。很符合我的喜好。” 陆源笑着说道:“那就好。只要少主喜欢,那就说明我没白忙活。” 陈琦点头:“嗯。你把蓉丫头他们安排在哪里了?” 陆源:“回少主,这梅园中,我分出来三个小庭院,分别是暗香苑,疏影苑和玉霄苑。” “暗香苑是少主您的寓所;疏影苑是蓉姐儿的寓所;玉霄苑暂时空置着,没有安排人入住。” “卑职还将梅园后面的千亩土地都买了,等日后府里人多了,可以接着盖。” 陈琦扭回头,斜眼看了一眼陆源,眼神很是怪异。 陈琦:“一个小庭院,占地不过三五亩。千亩土地,如果只是建庭院的话,能建个二百多个。” “你是憋着让我娶多少媳妇呢?” 陆源玩笑着答道:“少主您文才武略,当世无双,那些个漂亮的小娘子,还不是您勾勾手就能娶回家的?” “卑职这不也是为了有备无患嘛!”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胡说八道的陆源:“滚蛋。老子是人,不是种猪。” 陆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谈笑间,就已经来到了一个庭院外。陈琦看着庭院门上那光秃秃的门头,有些不解的说道:“怎么不给小院挂个门头呢?” 陆源摊摊手道:“少主您的那手丹青绝技,当世无双。卑职一个粗人,哪里敢在您面前献丑啊。” “与其写了让人家嘲笑,不如等您来了自己写呢。” 陈琦看着陆源,无奈的摇摇头:“你这个马屁精,明明知道你是在拍马屁,我还挺享受。真的是够了。” “准备纸笔吧。” 陆源开心的应是,跟身后的小厮说了一声,那小厮就小跑着离开了。 陈琦迈步走进小院,就看到了正在对坐喝茶的蓉丫头和影子。 蓉丫头看到陈琦,开心的站起身,小跑着直接撞进了陈琦怀里。 蓉丫头:“琦哥哥,你吃饭了吗?我都想你了。” 陈琦伸手,揉了揉蓉丫头的头顶:“我也想你了。我已经吃过饭了,你吃了吗?” 蓉丫头抬头,看着陈琦的眼睛,认真的点点头:“吃过了。陆源大哥早就安排好了呢,我们进门放好东西就吃饭。我吃了很多。嘿嘿。” 陈琦宠溺的在蓉丫头发顶上亲了一下:“嗯,那就好。我们蓉丫头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了。” 陈琦拉着蓉丫头的手,来到了影子身边:“怎么样,这梅园待着还满意吗?” 影子点头:“很不错,可以看得出,陆源这家伙是用了心了。” 陈琦很同意影子的评价:“我刚才听陆源说,除了我和蓉丫头的小院外,还有一个小院闲置着,要不要安排你住过去?” 影子摇头道:“不必了。” “这中元城毕竟不是咱们自己的势力范围,必要的戒备还是需要的。蓉姐儿不懂武道,那几个小妞也暂时难堪大用,我还是亲自待在蓉姐身边才能放心一些。” 陈琦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陪这蓉丫头住在这个小院吧。” “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我请你来中元城,是来享福的,不是来受罪的。有些事情,该交给那些小妞们做,就要试着放手。” “你只需要给她们查漏补缺就行了。” 影子微笑着颔首:“好,听你的。” “嗯!”陈琦应了一声,带着几人来到一旁的小亭子中坐下。 陈琦:“陆源,我邀请了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明天中午过府饮宴,你去安排一下。” 陆源点头:“好。那少主您歇着,我去安排。” 等到陆源离去,陈琦这才看向蓉丫头道:“我准备明天将你介绍给他们,你不用紧张,平时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就行。” 蓉丫头有些局促的抠着手指:“那,那,那我应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我要做些什么吗?要不要……” 蓉丫头说着说着,那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第13章 害羞的小蓉儿 陈琦微笑着抓住了蓉丫头的玉手,语调轻柔的说道:“你的身份就是我的小红颜,是我喜欢的女孩。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展现出你最真实的一面即可。” “等一会儿陆源回来了,让陆源从仓库里取一些你们做的香水,香皂啥的作为礼物。送给我那几个姐姐妹妹即可。” 蓉丫头呆呆的点点头,那样子蠢萌蠢萌的,显然是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陈琦微笑着伸手,捏了捏蓉丫头那略带婴儿肥的小脸,调侃道:“喂,小妞。不至于吧。怕了?这就吓傻了?你这小胆儿,还怎么当我陈琦的夫人啊。” 蓉丫头听到陈琦的话,觉得自己被陈琦小瞧了。恼羞成怒的拍掉陈琦捏她脸蛋的手,伸手揉了揉那被陈琦捏的有点红的小脸蛋,气哼哼的说道:“谁,谁,谁怕了?谁傻了?我,我胆大着呢。” 陈琦看着蓉丫头那强装镇定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强忍着笑意摸了摸蓉丫头的脑袋:“是,是,是。我家蓉儿怎么会怕呢。我们蓉儿是未来要做我陈琦夫人的女人,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女人。” 蓉丫头傻乎乎的,听着陈琦的话,脸上竟然有一点点的小傲娇。一旁的影子都要看不下去了,她终于知道这个傻妞是怎么被陈琦骗到手的了。这也太缺心眼了。 果然,蓉丫头还没来的及高兴,就从陈琦嘴里听到了更让她震惊的话。 陈琦:“见那些皇子皇女算什么,等过段时间见我母后,我家蓉丫头也是绝对不会紧张,绝对不会怕的。” 蓉丫头那傲娇的小表情如同被冰封了般的,定格在了她的脸上。蓉丫头现在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对了,浑身僵硬的扭头看向陈琦,嘴里发出古怪的笑声。 蓉丫头:……呵,呵,呵呵……我是不是要死了。 陈琦和影子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放肆的笑声,像是那融化寒冰的火焰,让蓉丫头从呆愣里醒悟了过来。 蓉丫头吞了一口口水,紧张兮兮的看着陈琦,试探性的问道:“琦哥哥,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皇后娘娘那么尊贵,怎么会见我这么一个乡野小丫头呢。” 陈琦摇头,直接用言语粉碎了蓉丫头的幻想。 陈琦:“我没有开玩笑。” “今天中午,我就是去紫阳宫,我母后那里吃的午膳。” “饭后闲聊的时候,我母后问询起你的状况,让我绘一幅你的画像给她。我就和母后说,我将你也带回中元城了,现在住在梅园中。” “母后本来是让我明天就带你入宫的。不过,因为你在南楚生活了十多年,想要入宫面见母后需要先通过内廷司的背景调查和陛下的批准。” “这个过程短则半个月,长的话三五个月也是有的。” “母后身为国母,母仪天下,当然需要带头遵守法度。这才无奈之下,只得将急于见未来儿媳妇的心思压下。” 陈琦看着蓉丫头道:“反正这一趟来中元城,你是肯定得跟我进一趟宫的,给母后请安的。你逃不掉的。” 蓉丫头被陈琦的话彻底震惊的呆愣在原地,蓉丫头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绝对是上了陈琦这个坏人的当了。 陈琦和影子强忍着笑,欣赏着蓉丫头那如同机器人般局促且不灵活的动作,滑稽极了。 终于,蓉丫头像是解除封印的怪兽,疯狂的在凉亭中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可惜谁也听不清楚蓉丫头到底在说些什么。 陈琦见状,知道应该是给蓉丫头的刺激大了,让蓉丫头有些不知所措了。 陈琦起身,走到蓉丫头身边,将蓉丫头紧紧的搂进怀里。 陈琦轻声的在蓉丫头耳边呢喃:“傻妞,别紧张。有我在呢,别紧张。” 蓉丫头的声音有些颤抖,断断续续的说道:“可,可是我,我不知道,见了皇后娘娘该怎么说话。该说些什么。我,我不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不喜欢我。如果,如果皇后娘娘不允许我和琦哥哥在一起。” “那我,那我,该,该怎么办啊?我……” 陈琦双臂用力,将蓉丫头搂的更紧了。陈琦语气坚定的说道:“不会的。傻丫头,不会的。” “母后是全天下最好,最开明的母亲,她是绝对不会刁难你的。” “我相信,只要是我喜欢的女孩,我母后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而且,母后还答应我,可以帮你解决你的身份问题,可以让你顺顺利利的嫁给我,成为我的夫人。” 蓉丫头原本不安的心,在听到陈琦说要给她解决身份问题的时候,就立刻安静了下来。 蓉丫头希冀的看着陈琦:“琦哥哥,你说,说的是真的?” “嗯。”陈琦搂着蓉丫头的腰,走到小亭子内坐下。语调轻柔的说道:“我和母后说了,想要找一个关系不错的世家望族或者官僚家族,和他们商量,让他们收养你,给你一个身份。” “到时候,我再以明媒正娶的方式,将你从那个家族中迎娶回家。” 蓉丫头有些彷徨的看着陈琦,试探的问道:“这能行吗?万一,我说万一要是被别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话,会不会给琦哥哥带去麻烦?” “其实,其实只要允许我陪在琦哥哥身边,我就很开心,很满足了。我真的不在乎什么明媒正娶,不在乎什么身份的。” 陈琦看着蓉丫头的眼睛,缓缓的摇摇头:“无所谓。我们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要瞒着谁。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给皇室和朝廷一个台阶,让他们不要试图干涉我的婚姻而已。” “他们只要识相,就应该不会出来说三道四,给彼此留一份体面。” “当然,如果他们不识相,非要出来刷存的感的话,那我也有办法帮他们体面,只不过后果是不是他们能接受的,那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陈琦附身,轻轻的亲吻蓉丫头的额头:“你可以不在乎身份,将自己的终生托付于我。这是你对爱的态度,毫无保留,不求回报。” 第14章 可取的选择(一) 陈琦:“可是我,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我决不允许我爱的女人,做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人。” “这也是我对爱的态度。” 蓉丫头听到陈琦的话,明明不是甜蜜的告白,却让蓉丫头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爱意。 陈琦的爱意,霸道而又热烈。毫不遮掩,毫不隐藏,坦坦荡荡,随性自在。 影子:“不知道少主准备找哪几家收养蓉姐儿呢?” 陈琦轻咳一声:“我想到的是两家,柳相府和岱岳草庐孔家。” 影子点头:“嗯,这两家选的还真不错,完全没有问题。少主有几成把握可以说服这两家的家主?” 陈琦微笑着说道:“九成吧。” 影子点头:“那就好。” 陈琦:“母后也给出了一个选择!如果柳相府和岱岳草庐孔家有顾虑的话,我可以去找鲁南颜氏的族长说这个事儿。” “有我母后的面子在,鲁南颜氏绝对不敢有意见的。” 影子咧咧嘴,无奈的讪笑了两声:“不得不说,少主您和皇后娘娘的选择是真的,太牛了。” 蓉丫头显然是对中元帝国的世家望族啥的还不太了解,疑惑的看向陈琦和影子:“这三家有什么说法吗?” 影子伸手,点了点蓉丫头的脑门:“傻丫头,这说法可大着去了。” “柳相府的家主名叫柳毅,乃是当朝右相,位居百官之首,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地位了。” “不仅如此,右相柳毅的女儿柳如兰嫁给了当朝太子陈环,是太子陈环的正位太子妃。只要不出意外的话,太子继位后,太子妃柳如兰就是正宫皇后娘娘。” “那样的话,右相柳毅除了右丞相的官职外,还要加一个太师\/国丈的身份。” “而右相柳毅的长子现在是太子卫戍的卫戍长,此人文武双全,才智无双,年仅二十三岁就官居从三品。妥妥的未来宰辅。” 蓉丫头眼睛都瞪大了,惊讶的说道:“哇!好厉害。琦哥哥和这个柳相府很熟吗?” 陈琦宠溺的揉了揉蓉丫头的小脑袋:“傻丫头,不仅我很熟,你也很熟啊!” 蓉丫头迷糊了,她怎么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认识过柳相府的人了。 陈琦看着蓉丫头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琦:“傻丫头,和你一起回京的柳源,是柳相府的二公子。右相柳毅的亲儿子,太子妃的亲弟弟。” 这一次,不仅蓉丫头惊住了,就连一旁的影子都惊呆了。她们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一路上和他们有说有笑,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纨绔公子,竟然就是柳相府的二公子。 陈琦看着二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心里很是疑惑:“怎么?你们俩不会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事儿吧?” 蓉丫头和影子二人默契的摇摇头,齐声道:“不知道。” 陈琦尴尬的挠挠头,回想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没有向二人介绍过柳毅的身份。 陈琦:“抱歉。我忘了给你们介绍了。” “右相柳毅是我大哥的岳父,我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关系也算亲密。” “太子妃柳如兰是我大嫂,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大嫂对我的疼爱,丝毫不差我母后半分,我视之,如姐如母。” “柳大哥年纪比我们大太多了,又早早的入仕为官,所以和我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实在算不上亲密。” “至于柳源,那是我除了兄长以外,第一个可以聊得来的同龄人。管理茶山的刘谋,军工坊的雷锐,都是柳源的朋友;后来柳源将他们介绍给我,成为了我的朋友。” “所以,我和柳相府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 蓉丫头和影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他们终于明白了陈琦和柳相府之间的关系,也明白了柳源这个相府二公子为什么会千里迢迢的从中元城跑到丰都驿去投奔陈琦。 影子试探性的问道:“那岱岳草庐孔家,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陈琦耸耸肩:“哦。我之前拜访过孔丘庐主,彼此相谈甚欢,可以算得上是忘年交了。孔丘庐主曾经说过,如果我有需要的话,可以去岱岳草庐找他。” 影子恍然:“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也把孔仁拐走了呢!” 陈琦一时有些语塞,尴尬的说道:“额……算是吧。孔仁现在就在丰都驿,他接替了师者墨渊的位置,成为了学科区的掌事。” 影子刚刚喝进去的一口水,直接就喷了出来。 影子刚回丰都驿,对于兰园的人事调整还不太清楚;她是见过孔仁这个人的,那可是和他们少主一样,傲视同辈的文武全才。 影子的怪异举动,立马就勾起了蓉丫头的兴趣。她是见过孔仁的,对于孔仁的印象也是蛮不错的。 蓉丫头:“影子姐姐,怎么了?这孔仁先生是有什么不同吗?” 蓉丫头在南楚帝都郢都城待过十多年,见识过不少的王孙公子,豪绅子弟;来到丰都驿后,跟着陈琦也见识过不少的能人异士和少年英才。 在她见过的那么多人里,有三位是可以用‘翩翩公子’来形容的。 第一位公子哥,当然就是他的小情郎陈琦了;她认识陈琦的时候,陈琦还不到十五岁,但是那一身出尘的气度,可以说是完美的诠释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以说,蓉丫头对于陈琦,也算得上是一见钟情了。当然,蓉丫头的这个心思如果被陈琦知道的话,陈琦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因为陈琦对蓉丫头,同样是一见倾心。 后来,蓉丫头在和陈琦的相处中,发现陈琦并不像某些世家公子那样,是徒有其表的白斩鸡。 相反,陈琦不管是文教还是武道,在同龄人中无人能出其右;就连兰园里那些叔伯辈,爷爷辈的能人异士们,都对陈琦赞赏有加,甚至自愧弗如…… 第二位公子哥,是牧元大师的孙子,牧羽。牧羽的能力就不多说了,前面有专门讲过,同样的文武全才,同样的才智过人。 第15章 可取的选择(二) 第三位公子哥,自然就是孔仁了。相比于陈琦的沉稳霸道,牧羽的张扬跳脱,孔仁则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让你不自觉的就想要和他亲近几分。 蓉丫头一直就很好奇孔仁的来历,她打小生活在南楚,宫恕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怎么培养她,只要活着,别死了,等到有一天送给某一个大人物,给自己换取一些利益,就满足了。 所以,蓉丫头在来丰都驿之前,基本上可以算是一个文盲。 来到丰都驿以后,陈琦劝说蓉丫头,让她可以去学一些文化知识,蓉丫头欣然同意了。 于是,陈琦就承担起了给蓉丫头开蒙的任务,每日教导她读书识字。 不过,陈琦教给蓉丫头的知识,从来就没有说专注于诸子百家中的哪一个学派。 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给蓉丫头讲岱岳草庐和文圣孔家的事情了。 言归正传! 影子听到蓉丫头的问题,小小的翻了个白眼:“你听说过文圣孔师吗?” 蓉丫头点头道:“嗯,我看书的时候看过一点,书上说文圣孔师乃是文曲星降世,是代表上苍为人间传播仁道的。” 影子点头:“孔仁就是文圣孔师的后代。而少主刚才说的岱岳草庐,那是文圣孔师的故居,也是文圣孔师的坐化之地。” “文圣孔师及其弟子建立的儒家学派,在当朝被奉为当时显学,是所有文人都需要认真研读的。” “正是因为如此,岱岳草庐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的,成为了所有文人的朝圣之所。岱岳草庐背后的文圣孔家也得益于文圣孔师的地位提升,一跃超过了所有世家望族,成为了世家望族真正的领袖。” “岱岳草庐庐主是个啥地位,你现在明白了吧。” 蓉丫头木然的点点头,整个人仿佛都快要石化了,整个人僵硬无比。 蓉丫头听陈琦简单的说到过世家望族对朝廷的危害,在她的心里,只要是陈琦不喜欢的,那就都是一无是处的坏蛋,罪大恶极的狂徒。 现在,那个风度翩翩的孔仁背后的家族,竟然有能力领导陈琦口中的那些坏蛋,足以见得,这个孔仁来历的不凡了。 蓉丫头缓缓扭头,看向影子:“那,那,那琦哥哥刚才说的那个什么鲁南颜氏,又是啥来历?不会也跟之前的两家那么牛吧?” 影子点点头:“当然了,皇后娘娘推荐的,能差的了吗?” “鲁南颜氏,是十大世家之首,是仅次于文圣孔家的世家望族。鲁南颜氏在近千年里,出过三十一任宰辅,二十六位正三品以上的官员,九十八位正五品以上的官员。” “还出过六位皇后,十三位一等妃,其他的婕妤呀,才人呀,美人呀的,就更多了。” “时至今日,内阁五老中为首的颜旷,颜阁老就是出身鲁南颜氏;还有就是太子殿下的母亲,咱家少主的母后,也同样出身鲁南颜氏。” 蓉丫头整个人都麻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有个什么样的表情了。 影子看着蓉丫头呆愣愣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蓉丫头的小胖脸。 影子:“好了,傻丫头,没啥可惊讶的。” “咱家少主本身出身就足够显赫,加上少主的文才武略在同龄人中也是傲视群雄的。” “两下里加一起,少主的朋友怎么可能普通的了。” 影子看着陈琦,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她是万万没有想到,陈琦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将孔仁给拐到丰都驿来了,不得不说……自家这个少主还是有点东西的。 终于,蓉丫头从震惊中缓了过来,看着陈琦结结巴巴的说道:“琦,琦哥哥,这,是不是有点,有点……” 陈琦微笑着伸手,摸了摸蓉丫头的脑袋:“傻丫头,你不用管那些,你只需要乖乖的听话就好。” “其实如果按照我的本心,我是不想做这些个无聊的表面功夫的。在我眼里,出身并不能代表什么;不管是用人还是结婚,只要是我喜欢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改变我的心意。” “如果事情的发展,真的到了无从选择的底部,那么我愿意放弃我拥有的一切,为了我认为值得的人。”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到了那一步!” “现在,我们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家族,给你一个合适的身份,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陈琦和蓉丫头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郑重其事的道:“你,值得我做这一切。” 蓉丫头眼中含着泪,看着陈琦欲言又止;影子见状,起身上前,从身后抱住了蓉丫头。 影子:“傻丫头,你呀,就是心思太重了,总想着替他人着想,从来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而且,给你搞一个身份,让你名正言顺的嫁给少主,这远比让你无名无分的跟在少主身边,风险和危害要小得多。” 蓉丫头不解的抬头看向影子:“啥意思?” 影子:“中元律法中有明确规定,男女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必须要结婚的。如果超过年龄不结婚,不仅当事人会被判刑,就连父母也会被连坐。就连少主也不能例外。” “所以,少主只要到了年纪,就一定是需要找人结婚。你现在的身份,连做侧妃都不够,只能做通房丫鬟。” 蓉丫头急切的道:“我,我可以,我可以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的。” 影子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可以,你不介意。我也知道少主可以不在意这些,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他什么都愿意。” “可是,少主作为男主人,是不能整天跟通房丫鬟厮混在一起的;别说通房丫鬟了,就连侧妃那里,也不能天天住。” “宠妾灭妻,枉顾尊卑,那可是大罪。就算咱家少主头再铁,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枉顾帝国律法吧。” “到时候,那如雪片般的弹劾往陛下那里一丢,陛下就算是有心想保,也未必能保得住少主。” “你明白了吗?” 第16章 可取的选择(三) 蓉丫头听到影子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和琦哥哥在一起,竟然还要面对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蓉丫头低下头,嗫嚅道:“可是,可是我担心,琦哥哥为了我,欠下太多的人情债,那样的话……” 影子微笑着揉了揉蓉丫头的头:“傻丫头,你要是担心你家琦哥哥欠人情,那就你自己欠呗。你欠姐姐我的人情呗。” 影子说完,抬头看向陈琦:“少主,我再给您一个选择,作为您最后的退路。” 陈琦这么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静静的坐在那里,听影子劝蓉丫头。他心里清楚,有些话,有些事儿,影子说要比他自己说,更容易让蓉丫头接受。 陈琦听到影子的话,抬头问道:“哦?说来听听?” 影子:“禹州墨家。” 陈琦思考了片刻:“是诸子百家中的那个墨家?” 影子点头:“是的。禹州墨家和文圣孔家一样,都属于不仕出的隐世家族。但是,就算是十大世家和皇室也不敢轻易的将手伸进这些隐世家族当中来。他们承担不起这些隐世家族的怒火。” “少主应该早就猜到了我的出身和暗门的来历,而我既然自愿跟随你左右,任由你差遣。那么我身后的一些势力,自然也就可以供少主驱使。” 陈琦点头,他是猜到了影子和暗门的来历,也猜到了影子背后应该是有所依仗。只不过,陈琦并没有猜到影子背后的依仗到底是哪一家。 现在,影子的话,让陈琦豁然开朗。 禹州墨家……一个不弱于文圣孔家,武圣关家的隐世家族。要说区别嘛,还是有的,那就是禹州墨家相比于文圣孔家和武圣关家,更加的神秘,更加的远离凡尘俗世。 文圣孔家和武圣关家明令限制自己的家族子弟入仕为官,不管是主家还是分家,但凡有意入仕的族中子弟,都需要被抹除族籍,且永不得复。 但是,如果非去较真的话,其实文圣孔家和武圣关家所谓的限制,是有漏洞的。 就像孔仁,他是被抹去族籍了,是被赶出孔家了。但是,孔仁以后就真的不会和孔家有联系了吗? 现实不是游戏,不是删除了存档就找不回来了。 现实中的人是有情感,有感情的。只要有情感的羁绊,有感情的联系,那么只要孔家需要,孔仁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帮助孔家的。 同样的,如果孔仁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只要不会导致孔家覆灭,孔家也会全力以赴的助力孔仁脱困的。 所以,有些东西,就像是给蓉丫头找身份一样,是做给外人看的。你要是真的信了,只能说你实在是太过于天真了。 而禹州墨家,则是真正意义上的隐世家族。他们是竭尽全力的要和朝廷,和官家划清界限的。 就连他们发展出来的暗线,都是尽可能的拒绝和官家产生任何纠葛的。 就像影子所在的暗门,他们从创建至今也有近两百年的时间了,他们不管是探查,追踪,暗杀,都是尽可能的避免和官家发生冲突的。 他们在接单的时候,就会向雇主说明,他们是绝对不接与官府有关的单子的。他们一旦发现自己跟踪的标靶是官府中人,他们就会立刻退回,放弃任务。 雇主如果是刻意隐瞒,还会受到暗门的报复。 当然,影子和陈琦之间的关系,是例外。影子追随的并不是丰都驿主司,不是三皇子,而是陈琦这个人。 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蓉丫头听到陈琦和影子之间的谈话,虽然没有特别懂,但是也明白了大概的意思。 蓉丫头看着影子,瘪着嘴,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影子见状,赶紧抱住蓉丫头,小声安慰;结果她越安慰,蓉丫头哭的越厉害。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影子只能是选择献祭陈琦了。 影子挑眉,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陈琦,语调轻佻的说道:“人家那些公子哥,都是出去勾搭那些才貌双全的小娘子啥的。” “怎么少主你尽往回勾搭一些小男生啊?” “你不会……咦~~~~~” 影子说到最后,伸出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臂,使劲的揉搓着,仿佛是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陈琦的脸色都青了,眼睑抖动,剑眉倒竖,口中冰冷的吐出两个字:“滚蛋。” 影子见陈琦恼羞成怒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自家这个少主小小年纪,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看着怪怪的,很是不自在。 也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或者非常兴奋的时候,才能展现出他那属于这个年龄段的一面。 陈琦白了一眼影子:“你这家伙,就是存心恶心我呗。” “看我生气你很开心是吧?” 影子两只桃花眼都笑成两弯小月牙了:“嘿嘿,少主你还未及冠呢,应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别老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很煞风景的。” 陈琦又白了一眼影子:“切。说的倒挺简单。” “我天真烂漫了,丰都驿的几十万百姓怎么办?天真烂漫能当饭吃?” 影子耸耸肩:“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不会改变每天的日出日落。” “少主您也不例外。” 影子:“丰都驿百姓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家有目共睹。” “可以这么说,在少主您来丰都驿之前,丰都驿百姓做梦都不敢想有现在的生活。” “他们哪里敢幻想吃饱饭是个什么感觉啊?能不挨饿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哪里敢幻想着每年都能穿上新衣服?一家五口能有五套完整的衣服,不用一条裤子轮流穿就不错了。” “更别说家有余粮,户有闲钱,这种情况了。那是什么啊?那在丰都驿百姓眼里,那就是只有皇帝才能过的神仙日子了。” “我记得在暗门听到过一个笑话,说是有人问一个老农,让那个老农说出在他心里皇帝每天都在干什么。” “殿下知道,那老农是怎么回答的吗?” 第17章 影子的劝说 陈琦点头,这个话题他今生没有听到过,是前世在网络上看到的。 不过,蓉丫头似乎是并没有听过这个故事,眼巴巴的看着影子,眼中满是急切。 影子笑着说道:“那个老农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皇帝嘛,有钱人,那种地用的都是金锄头,每天都有白面吃,那是想吃馍馍就吃馍馍,想吃面条就吃面条。管饱的那种。” “啊?”蓉丫头傻了,她也是第一听说皇帝还要下地的。 陈琦伸手点了一下蓉丫头的脑门:“傻丫头,眼界决定思想,屁股决定脑袋。” “就像瞎子永远无法给你讲述世界的光彩夺目,聋子永远无法表达音乐的悦耳动听。人不可能了解自己没有见过的事和物;就更不可能告诉你那些未知的事与物,是个什么模样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在书本上看到的内容再怎么多,落到实处,你又能和几个对得上号呢?” 陈琦拉着蓉丫头的手说道:“就像你,看书的时候见过雪字,学诗的时候也学过‘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可是你,见过真正的雪是什么样子的吗?” 蓉丫头摇头,不管是她从小长大的郢都城还是现在居住的丰都驿,一年到头最冷的时候都不会结冰,就更别提看雪了。 陈琦微笑着道:“那好,我现在让你描述一下,雪是什么样子的,你能说的出来吗?” 蓉丫头想了一会儿,尴尬的摇摇头,她好像除了白,啥也说不出来了。就连白这一个点,都是看书的时候看到的。至于是怎么个白法,白到什么程度,她也说不上来。 陈琦:“那些老农们,眼中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需要下地干活的,就连那些所谓的富户,也不能例外。” “所以,在他们眼中,皇帝当然也是需要下地干活儿的,至于他们和皇帝之间的不同,当然就是皇帝拿的是金锄头,而他们拿的是石镐。” 蓉丫头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她终于明白影子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是什么意思了。 影子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陈琦倒了一杯茶:“时至今日,少主您用短短不到两年时间,给丰都驿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可以非常自信的说,就算是中元帝国的内阁五老和其他四大帝国的首辅大相同至,他们也可不能做的比你更好了。” “你已经让丰都驿百姓过上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了,又何必非要跟自己较真,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呢?” 影子微笑着看着陈琦:“其实我刚才的话,是有两重解释的,或许是少主你心里太污了,所以习惯性的就选择了最污的解释。” 陈琦听到影子的话,原本有些缓和的心态,直接被干了个稀碎。没好气的白了影子一眼,没有理会影子的调侃。 影子微笑着继续说道:“老话讲,种下梧桐树,坐等鸾凤来。” “少主您如今的所作所为,足以让所有人为之侧目。在我看来,您就是丰都驿的梧桐树,只要有您在丰都驿的一天,那么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才前来投奔。” “孔仁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可以想象,有那么一天,一个小小的丰都驿汇聚了天下英才。那将是一个何等的盛况。” 陈琦缓缓的眯上眼,在脑海中幻想影子口中的那个盛况,不得不说,他此刻内心汹涌澎湃,自豪感油然而生。用前世网络段子上的那句话来说就是‘看,这就是朕给你打下的江山……’ 艹,有点中二。 影子看着陈琦的情绪从平静到高昂,最后又恢复到平静。大概也猜出了陈琦内心的波澜。 影子:“所以,就像人永远都不可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一样。丰都驿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少主心中的那般模样。” “丰都驿需要时间,少主您也需要时间。丰都驿需要时间,慢慢消化您带给他的改变;少主您也需要时间成长,用您的功绩,换取更大,更广袤的平台供你施展才能。” “丰都驿太大了,大到他完全不像一个军驿,九郡十七县,辖地数万里,完全不亚于一个中小型的州府。” “同样的,丰都驿也太小了,小到他根本不可能短期之内完全消化您带给他的改变。” “所以,少主,稍安勿躁,给丰都驿一点时间,给您自己一点时间。” 陈琦认真的点点头,他理解影子话中的意思。也知道自己钻进了牛角尖,无法自拔。他会试着将自己从那个死胡同里摘出来的。 影子接着说道:“反正少主已经来到中元城了,短期之内,陛下是不会放您回丰都驿了。” “既然如此,那么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只要不是丰都驿陷落那样的大事儿,少主就尽可能的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好好的享受一下,独属于您这个年纪的生活吧。” “您说呢?” 陈琦没有再接话,沉默的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天人交战。 蓉丫头和影子也识趣的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他们知道陈琦现在需要安静,需要安安静静的自己想通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本就是一场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的谈话,任何话语都是一个引子,话语背后的深意,只有当事人自己领悟才有意义。 约摸半个时辰后,陈琦的眼睛缓缓睁开,嘴角弯起,淡笑着说道:“好。我会仔细考虑的。” 影子点头:“好。” 三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直到陆源从院外走了进来,这才打断了三人之间的玩笑。 陆源:“少主,晚膳已经备好了。请少主和蓉姐儿用膳吧。” “好!”陈琦起身,拉起蓉丫头的手,边走边说:“陆源,你和秦伯,牧羽,影子和阿柒跟我们一同用膳吧。” 陆源抱拳道:“是,卑职这就去安排。” 陈琦点头,带着蓉丫头走出了小院。影子和陆源互相行礼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第18章 低落的陈伽罗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太极殿暖阁 陈伽罗靠坐在矮榻上,双眼无神,神态颓然的看着面前的屏风发呆,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多岁似的,明明不到五十岁的人,却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陈伽罗的内心,犹如狂风骤雨般,难以平静。 他儿时继承大统,十四岁理政,十八岁亲政;几十年来他,外御强敌,扶助民生,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单论勤勉,他自问不差于历史上的任何一位明君。 曾几何时,陈伽罗自己忙里偷闲时,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他也可以像历史上的那些明君一样,名留青史,被后人所铭记。 可是,今天,陈琦的一番话,让陈伽罗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陛下,回事!”暖格外,传来了一声清亮的男声,将陈伽罗从迷失中唤醒。 陈伽罗坐起身,收敛自身气息,面色冷肃的开口道:“进来。” 秦鸪推开暖阁的门,躬着身子走了进来;来到陈伽罗面前,秦鸪双膝跪拜,手中捧着两卷锦帛。 秦鸪:“启奏陛下,三皇子今天中午在紫阳宫用膳,共停留紫阳宫一个半时辰。” “五皇子今天中午和傍晚在景安宫用膳,共停留三个半时辰。” “此乃两位皇子和娘娘的交谈记录,请陛下过目。” 陈伽罗接过锦帛,挥手示意秦鸪退下。秦鸪得令,起身后退着离开了暖阁。 陈伽罗打开锦帛,仔细的看着上面记录的内容。 陈琦虽然是颜皇后养大的,但终究不是亲生母子,有些防备是必要的。加上陈琦现在已经外放,属于外臣。外臣面见内宫之人,是一定要做记录的,这是规矩。 包括陈琼和陈琥也一样,他们面见母妃的时候,也是需要做言行记录的,哪怕那个人是他们的亲娘,也不能例外。 当陈伽罗看到陈琦向颜皇后表明心意,要为自己的弟弟妹妹们承担责任的时候,陈伽罗还是很满意的,不管怎么说吧,陈琦这份赤子之心还是很让他这个当爹的动容的。 特别是在看到陈琦说的那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话后,陈伽罗的心里没来由的产生出一个疑问,那就是他这个当爹的对于陈琦来说到底算什么? 是磨难?是苦痛?反正应该不会是避风港吧。 当想到这些后,再去看陈琦的那段话,不知道为什么,陈伽罗觉得像是被人抽了几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陈伽罗强压下心神,继续往下看,看到陈琦和颜皇后讨论蓉丫头的时候,陈伽罗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虽说别的皇子有这些事儿也是只和母妃分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陈琦和那个跟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母后分享,却将他这个血缘上的父亲弃若敝履的时候,陈伽罗心里产生了一种名叫嫉妒的情绪。 陈伽罗接着往下看,看到陈琦想要娶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妻的时候,陈伽罗的眉头皱紧了。陈琦是皇子,又是未来的四境王之一,他的王妃,怎么可以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平民子女呢? 再看到陈琦说要给蓉丫头欲盖弥彰的做身份,还做的那么的不上心的时候,陈伽罗差点没气的直接骂出脏话来。 这也太不拿他这个皇帝和礼部官员当盘菜了,连糊弄都糊弄的这么不走心?字里行间看到的都是不屑和轻视,太欺负人了。 陈伽罗差点就要下旨将陈琦召回来痛骂一顿了。 陈伽罗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尽量劝服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他还是个孩子。约摸两刻钟后,陈伽罗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了。长舒一口气后,陈伽罗继续往下看。 陈伽罗在看到陈琦选择的两个家族是柳相府和岱岳草庐的时候,心里还是微微惊讶了一下的。陈琦和柳相府的关系密切他是知道的,柳毅和陈琦双方坦坦荡荡,他们从来也没有想过要隐瞒什么。 至于岱岳草庐,陈伽罗是没有想到的。他原以为孔仁之所以舍弃少庐主的身份,不远万里的投奔陈琦,是因为他自己和陈琦的私交甚笃,为了全兄弟情意而已。 但是看陈琦这话的意思是,陈琦和岱岳草庐庐主孔丘私交也非常亲近,这可就太让人意外了。要知道,就算他这位中元帝国皇帝,在孔丘面前,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薄面而已。根本谈不上情分。 再回想陈琦之前谈到的,那些投奔他的青年才俊,陈伽罗第一次发现,陈琦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总能让人不自觉的靠近他,追随他。 曾经不可一世的秦奕是这样的,柳家那个谁都管束不了的柳源是这样的,刘谋,雷锐,司马笙,孔仁,牧元,牧羽……所有人,似乎都是这样的。 陈伽罗自己都说不清楚,他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 至于颜皇后说陈琦可以找鲁南颜氏收养蓉丫头的时候,陈伽罗反而并没有多么的意外。他是了解颜皇后的,也是了解颜皇后对陈琦的偏爱的,所以颜皇后的选择,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反倒是颜皇后最后的叮嘱和陈琦的回答,虽然字里行间对于他这个皇帝有所不敬,他反倒并没有特别的在意。 毕竟和陈琦今天对他说的那些话相比,那些话有点太小儿科了。 陈伽罗将锦帛卷起,丢在桌案上。至于陈琥和赵淑妃的交谈记录,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没办法,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陈伽罗长叹一口气,身子一软,继续靠坐在了矮榻之上,双眼逐渐迷离,神态逐渐颓然,盯着屏风上的仙鹤发起呆来。 太极殿外,秦如意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秦鸪,试探性的问道:“怎么样?” 秦鸪耸耸肩:“不怎么样。”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陛下没有春种,又何必奢望秋收呢?” “其实我很赞同三殿下的句句话,父慈子孝是有顺序的,父慈在前,子孝在后。父若不慈,谈何子孝?” 秦如意叹了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向秦鸪告别后,回太极殿去了。 第19章 陈琼来访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梅园 陈琦盘腿端坐在练武场的高台上,感受着紫气东来对身体经脉的滋养。 日出东升,阳光普照大地,陈琦从修炼中脱离出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陈琦站起身,双脚点地,从高台上飞了下去。 地面上,陆源拿着一块毛巾走到刚落地的陈琦身边,递到了陈琦手里。 陈琦接过毛巾,一边擦手,一边问道:“有事儿?” 陆源颔首:“回少主。刚才有二殿下的亲卫前来通传,说二殿下半个时辰后前来拜访。” 陈琦将毛巾递还给陆源,无奈的笑着:“我这个二哥,哪里是来拜访我的啊,这是打秋风来的。” “去,告诉孟昶,让他把烈火带出来,溜达溜达。再把鞍韂啥的都配齐了,我要送给我二哥当礼物。” 陆源点头:“好,卑职这就去办。” 陈琦伸手拦住了陆源:“还有,顺便告诉后厨,多备些早饭,我估摸着我这二哥着急来看马,肯定没吃早饭。” “咱梅园不至于管不起一顿饭吧,别抠抠搜搜的。” 陆源点头:“好,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陈琦微笑着站在梅园门口,看着远方策马而来的陈琼。今天的陈琼身穿一身湛蓝色长袍,骑在一匹纯黑色战马上,飒爽英姿,好不威风。 陈琼的身后,跟着十多名身穿铠甲的亲卫,那些亲卫腰间挂着腰刀,浑身杀气凛然,显然是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厮杀的百战老兵。 半刻钟后,陈琼来到了梅园门前,陈琼翻身下马,走到陈琦面前。扶住了准备弯腰行礼的陈琦。 陈琼:“都是自家兄弟,以后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这些俗礼就免了。” 陈琦微笑着点头:“好,听二哥的。二哥里面请。” 陈琼和陈琦携手揽腕的走进了梅园,陈琼的亲卫则是乖乖的站在梅园的大门外等候。 陈琼来拜访陈琦,他在陈琦府上的安危,自然是由陈琦来负责的。陈琼的亲卫是没有资格进入别人的府邸随扈的,别说陈琼了,就算是太子陈环的卫队,再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也是不得擅入皇子府邸的。 陈琦带着陈琼穿过一进院,直接来到二进院的二堂中坐下。 陈琦:“二哥,吃过早膳了吗?” 陈琼摇摇头:“没有,刚练完早功就出来了,没来得及吃。” “我早就听大哥大嫂说,三弟家厨子的厨艺堪称一绝,嘴馋得紧啊。” “不知道我能不能比那帮臭小子,坏丫头们,先一步品尝品尝呢?” 陈琦听完哈哈大笑:“二哥想吃,哪里有不能的道理?” “我估摸二哥你的心也早就飞到我这梅园来了,哪里还会有心思吃早饭啊。” 陈琦摆手,示意将早饭端上来。陆源得令,退出二堂后,赶紧吩咐后厨上菜。 两刻钟后,二堂中间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十多道点心。还有满满一大壶奶茶和一点点风干牛肉。 兄弟二人走到桌边,分宾主落座。陈琦一道道的给陈琼讲这些点心的名字,味道和做法。 陈琼都不用吃,就听陈琦说,他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陈琦拿起筷子,给陈琼夹了一块桂花糕,放在陈琼面前的碟子里。 陈琼赶紧拿起筷子,夹起桂花糕就放进了嘴里,然后陈琼就被那浓郁的桂花味给惊呆了,嘴里都忘记咀嚼了。 陈琼收回心神,咀嚼着将桂花糕咽下,喝了一口奶茶,忍不住惊叹道:“香而不腻,口感绵密,味道层次分明,绝对是糕点中的极品。” “难怪,难怪!” 陈琦又给陈琼夹了一块枣糕,疑惑的说道:“哦?难怪什么?” 陈琼玩笑着说道:“难怪我母妃说,父皇现在早中晚饭都是在紫阳宫中吃呢,从来不去其他宫用膳。” “我要是父皇,我也不去我母妃他们宫里啊,这味道差太多了。” 陈琦闻言,有忍不住哈哈大笑,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的边吃边聊,气氛欢快极了。 半个时辰后,兄弟二人终于吃罢了早饭。陈琼吃饱了以后,心思又飞到宝马良驹上去了。 陈琦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二哥是个什么脾气秉性的,索性就直接带着陈琼走往了练武场。 二人来到练武场的时候,当陈琼看到那匹名叫烈火的红色龙驹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就跟老流氓看到了裸女似的,那种饥渴完全是发自于灵魂深处,一个名叫本能的地方。 陈琦指着红色龙驹道:“这匹马是一名西域胡商带到丰都驿,送给我的礼物。我找专门相马的行家看过了,这是一匹仅次于神驹的龙驹,体力好,耐力足,冲锋速度快,绝对的战场杀器。” “我现在身处南境,那里暂时还打不起来仗,我有一匹雪隐驹,就足够解决目前的麻烦了。” “二哥你身处西境,几乎每年都要和西域胡人打几次仗。战马的需求是大于我这边的。所以,在看到这匹龙驹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要将它作为礼物送给你。” “我手下有好几个家伙都看上了这匹龙驹,我都没舍得给。” “怎么着?够兄弟吧?” 陈琼兴奋的脸蛋通红,看着陈琦,认真的点点头。 陈琼:“啥也不说了,二哥谢你了。” 陈琦哈哈大笑,冲着孟昶招招手,孟昶就牵着龙驹烈火走到了陈琦和陈琼面前。 孟昶:“卑职孟昶,参见二殿下,参见少主。” 陈琦嗯了一声:“怎么样,训练好了吗?” 孟昶:“回少主,好了,随时都可以骑行。” 陈琦点头,扭头看向陈琼:“二哥要不要试试?” 陈琼微笑着上前,从孟昶手里接过缰绳,并没有急着上马,而是伸手,抚摸向了龙驹烈火的面门。 马是一种非常傲气的动物,越是上品的战马,性子越傲气。你如果不能让它接受你,愿意让你骑乘。就算是你用了一些方法骑上去了,那马也会想方设法的把你从背上弄下去。 而且,很多马怕生,对于一些不认识,气味不熟的人和动物,有着本能的排斥。一旦受惊了,是非常危险的。 第20章 大公主陈琳琅来访 所以,但凡有经验的骑手,在第一次骑乘陌生马匹的时候,都不会立刻就翻身上马;而是要先用手抚摸马匹的面门,让马确认你身上没有让它厌恶的气味,并且记住你身上的气息。 这样上马后,马才不会想要将你摔下来。 等陈琼和龙驹烈火沟通完感情后,陈琼将袍服塞进腰带中,翻身上了马。烈火龙驹最初还不安的走动了几下,陈琼用双腿夹住马腹,左手勒缰,右手轻轻的抚摸烈火龙驹脖颈后方的红色鬃毛。 不一会儿,在陈琼的安抚下,烈火龙驹逐渐的安静下来,陈琼抖动缰绳,烈火龙驹慢慢的向前走去。 先是,漫步,然后是快走,再然后是小跑,最后就是狂奔了。 陈琦看着陈琼腰杆挺直的坐在龙驹烈火身上,释放开的袍服随风而动,搭配上陈琼那算得上俊俏的五官。 陈琦口中呢喃:“难怪,京中那些世家名媛玩儿了命的争着,抢着要做我二嫂呢。” “二哥不说话的时候,就这副皮囊,就足够迷倒万千少女了。” “你不也说了嘛,前提是他不说话的时候。”一道俏丽的女声从陈琦的身后传来,就连陈琦都没有听到来人的脚步声。 陈琦扭头看去,正好看到和来人对上了眼,陈琦上前两步,微笑着抱拳躬身道:“大姐,你怎么来这么早,我都没来得及出去迎接。” “这帮家伙也真是的,都不进来通传一声。” 大公主陈琳琅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起来吧。都是自己人,搞得这么生分干嘛。” “而且,也怪不得你府里人,是我让他们不必通传的。” 陈琦点头,走到大公主身边站定:“大姐吃早饭了吗?” 大公主点头:“嗯,吃过了。练完早功,吃过早饭,发现是真的没事儿可做。所以就早早的跑到你府上来了。” “你不会嫌弃大姐吧?” 陈琦摇头:“大姐说的是哪里话,折煞小弟了。” “大姐莅临寒舍,小弟荣幸之至,哪里敢嫌弃大姐啊。” 大公主伸手,摸了摸陈琦的头,很多人知道陈琦和太子陈环过从甚密,关系极佳。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大公主陈琳琅和陈琦之间的关系也非常的融洽。 或者说,只要和颜皇后关系好的皇子皇女,和陈琦的关系都非常好。 大公主的母亲颖贵妃在大公主六岁的时候去世了,颜皇后担心下人们会不尽心照顾大公主,所以就和陈伽罗商议以后,将大公主从颖贵妃住的岐阳宫,迁到了东宫旁的一座小宫殿里。 那座小宫殿是大公主晚上睡觉住的地方,白天不管是学习,还是吃饭,都是在东宫里,和陈环,陈琦哥俩一起。 起初,大公主因为母妃早逝,心里受了打击,整个人都非常的自卑,在面对陈伽罗,颜皇后的时候,会非常的局促和不知所措。 就连见年纪差不多的陈环的时候,都不敢主动开口说话。 还是陈环和陈琦兄弟俩主动接纳大公主,每天都想方设法的逗大公主开心。用了小半年的时间,才将大公主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拉了出来。 打那之后,大公主开始主动帮助颜皇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方说揍陈环呀,揍陈琼呀,揍陈璋呀,哄陈琦呀的,非常的尽职尽责。 言归正传! 大公主拉着陈琦的手,来到了马场边上,看着骑着马,狂奔的陈琼,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她扭头看向陈琦道:“这马是你送给你二哥的?” 陈琦点头:“嗯。二哥外放西境,免不了要上阵杀敌。这等宝马良驹,绝对是辅助杀敌的利器。” 大公主点点头:“确实。看的出来,你二哥他很喜欢。” 陈琦微笑着答道:“喜欢就好。说明我投其所好成功了,不是吗?” 大公主嗯了一声:“你就不怕你那些弟弟妹妹们也过来跟你要礼物?” 陈琦耸耸肩:“礼物有的是,不过,前提是他们得能用的上。” “大哥也喜欢宝马良驹,对于我那雪隐神驹更是爱不释手。如果不考虑实用,只考虑关系远近的话,这匹龙驹我就送给大哥了。” “但是,你我都知道,大哥一年都骑不了几次马,更别说上阵杀敌了。如果把这龙驹给了大哥,那就是在暴殄天物了。” “相反,如果把这匹马给到二哥,那么二哥就相当于多了一张保命杀敌的底牌,这样也就可以把龙驹的价值最大化。” 就在陈琦说话的同时,陆源也已经指挥着人,在练武场边上摆放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桌子上还摆放着瓜果梨桃和干果点心,桌子旁边烧着一只炉子,炉子上面烧着一壶热水。 陈琦:“大姐,咱们去那边坐着,边吃边聊吧。” 大公主点点头:“好。” 二人来到桌边坐下,陈琦亲自拿起茶壶给大公主倒了一杯茶。 大公主拿起茶杯,并没有喝茶,而是仔细的看着茶杯。 陈琦看到大公主对茶杯爱不释手,微笑着说道:“大姐喜欢这个茶杯吗?我让人给你府上送几套去。” 大公主摇头道:“不用,我也就是图一时新鲜罢了。” “你让人送到我府上的那些瓷器,还有一多半没开封。我那府上就我一个人住,用不了那么多。” 陈琦:“没事儿,这玩意儿,就图个新鲜劲儿。新鲜劲儿过来,换新的就是了。” “府上没有了,就派人来梅园拿。只要大姐需要,我这里管够。” 大公主伸手,揉了揉陈琦的脑袋:“好,大姐知道了。” 二人吃喝闲聊的功夫,陈琼也结束了试骑,他催马来到孟昶身边,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孟昶。破天荒的冲孟昶道了声谢后,快步走到陈琦和大公主面前。 陈琼现是抱拳躬身,冲大公主行了个礼,他在大公主这里,可没有陈琦的牌面,不想挨揍,就得乖乖的夹起自己的小尾巴。 大公主:“起来吧,坐下喝点水。” 陈琼微笑着坐在了陈琦身边,离大公主最远的地方。 陈琼:“大姐来的好早啊,吃过早饭了吗?” 第21章 骑兵·战马 大公主看着陈琼,微笑着说道:“我可没二弟你早,我只知道三弟请客吃午饭,没想到有人会死皮赖脸的过来混早饭的。” 陈琼被大公主的话挤兑的脸上有点烫,尴尬的挠挠头,端起茶杯战略性的喝起水来。 陈琦看到陈琼被大姐怼的没招没招的,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嘲笑完后,陈琦也在第一时间给陈琼解围了:“二哥,感觉怎么样?” 听到陈琦的询问,陈琼像是立马活过来了似的,开心的说道:“非常棒。” “速度,耐力,冲刺能力,灵性,都是一等一的。而且,训练它的师傅也是绝对的行家,这马没有养成一丁点的坏毛病,上了战场,绝对是杀敌的利器。” 陈琦点头:“嗯。喜欢就好。” “我已经嘱咐人了,让他们给马配上所有的零碎,你下午回家的时候骑走就行了。” 陈琼点头:“自家兄弟,多余的废话二哥就不多说了,谢了!” 陈琦颔首:“二哥言重了。” “你在西境第一线,对于西境的战况应该是最为熟悉的。西境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陈琼几乎脱口而出道:“战马和粮食。” 陈琦点头,这和他想的差不多。 反倒是一旁的大公主有些不太明白了:“粮食我能理解,这战马怎么也会缺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西域本来就是产宝马良驹的地方,怎么会缺马呢?” 这一次,没等陈琼开口,陈琦就率先开口了。 陈琦:“二哥所谓的缺战马,缺的不是质量,而是数量。” 大公主迟疑道:“怎么说?” 陈琦:“大姐你可知道,并不是所有的马都能做战马的。” “真正的战马都是从马群里挑选出来的,虽然谈不上百里挑一吧,但是三十挑一,五十挑一,还是有的。” “而且,那些战马挑选出来后,是需要经过系统性的训练的,让战马不害怕金鼓声,不害怕前方的人和扎来的枪,矛;等等等等。” “一匹好的战马,从挑选,到训练,最后确认可以上战场,这个时间是不会少于一年半到两年时间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马匹几乎是每天都需要进行大量的训练的,训练中造成的损耗会大于平时,同样也就会缩短马匹的使用寿命。” “而在所有的损耗中,马蹄的损耗是最大的。往往有很多马,明明还在壮年期,完全可以继续上阵杀敌的。但,就是因为马蹄的损耗,导致马蹄溃烂,无法行走或者奔跑,最后就只能将其宰杀了。” 陈琦:“这还是我在看到丰都驿护卫司护卫军战马的时候发现的。” 陈琼点头道:“是这样的,这也就是骑兵为什么会是最花钱的军队的原因了。” 大公主颔首,随之不解的问道:“那既然如此,西夏和北魏的国力明显不如咱们中元帝国,他们哪来的钱可以养活那么庞大的骑兵部队。” 陈琦看向陈琼,陈琼摇摇头,这玩意儿,动脑子的事儿,真的不是他的强项。 陈琦无奈的耸耸肩:“很简单,用数量弥补质量的不足。” “西夏和北魏的骑兵,是由他们的牧民组成,这些骑兵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做任何训练的。而且他们骑的战马,也都是他们自己家里边干活的时候,赶路的时候,放牛羊的时候骑的马。” “这些马从小就和人生活在一起,当然是不会害怕人的。” “而且,他们每次大战之前,都会派出人去草原生抓野生的马,一个人两匹马,三匹马马的换乘,换骑。” “等到作战的时候,再骑上他们最熟悉的马上阵杀敌。” “西夏和北魏背靠草原,拥有着大量的天然草场,非常适合养马。所以他们根本不缺战马,只要他们需要,去草原上抓就是了。” “巨大的数量支撑,让西夏和北魏的骑兵可以纵横任何地方,进行烧杀掳掠。” “也正是因为如此,西夏和北魏的骑兵,是极少会使用战阵的,基本上都是各自为战的。” “所以,西夏和北魏的骑兵,打秋风还可以,真正要是上了战场,正面对敌,西夏和北魏骑骑兵完全可以说是一触即退的水平。” 陈琦喝了口水道:“咱们中元帝国是没有草场的,更没有上好的野马供我们驯化。我们的每一匹战马,都是真金白银的从西夏和北魏人手里买的。” “所以,我们就不可能按照西夏和北魏的骑兵来训练我们自己的骑兵了。” 大公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有没有什么可以取代骑兵的方法吗?” 陈琦差点脱口而出‘坦克’两个字,不过,就算是陈琦说了,大公主和陈琼也不会理解陈琦口中的坦克是什么东西的。 陈琦在前世听很多人说过,马克沁机枪对骑兵的杀伤力多大多大,甚至编段子说蒙古人见到了马克沁机枪后,学会了能歌善舞。 陈琦每次看到这种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上去啐那人一口唾沫。 真正让骑兵退出历史舞台的,从来都不是马克沁机枪,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机枪。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除了海上战场之外,其他的陆上战场,几乎都有骑兵存在。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骑兵都是二战的主力部队。 要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马克沁机枪和其他的重型机枪出现在了所有的战场之上,但是他们并没有能够阻止得了骑兵的冲锋和推进。 真正让骑兵退出历史舞台的,是内燃机。 相比于战马,内燃机的损耗更小,后勤补给更方便,维修更简单,最重要的是,内燃机是可以不需要任何休息的,用废了,换一台发动机就行了。 而且,内燃机的推进能力,载荷能力和,推进速度是战马所不具备的。 这才是骑兵最终被淘汰的真正原因。 其实从部队序列的传承也能窥视一二。 抗美援朝时期,美国的第一骑兵师,名字叫骑兵师,其实所有的装备都是机械化作战部队的标准配置。 第22章 驭兽世家·孟昶 陈琦摇摇头:“没有。” “骑兵的机动性就是他天然的优势,而且骑兵对于步兵的克制,也是我们必须要认真对待的。” “想要用新兵种取代骑兵,只能是新兵种在各个方面都优于骑兵,以良币驱逐劣币的方式,自然而然的淘汰掉骑兵。绝对不能是为了淘汰骑兵而淘汰骑兵。” “而且,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也并非是无解的。马蹄的损耗太大,严重影响到战马的使用寿命。那我们就解决马蹄损耗的问题不就可以了吗?” 陈琼和大公主同时看向陈琦:“哦?怎么解决?” 陈琦冲着孟昶摆摆手,孟昶将龙驹烈火带到了三人面前。 陈琦:“将马蹄翻起来。” 孟昶点头,伸手将马蹄拿起,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陈琼和大公主站起身,靠近那只被孟昶拿起来的马蹄,发现马蹄下面竟然有一块明晃晃的如同弯月般的硬东西,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陈琦指着马蹄说道:“马蹄上钉的这个东西叫做马蹄铁,是我在丰都驿的时候研究出来的。我们做过实验了,这个马蹄铁确实能够减少战马对马蹄的磨损,增加战马的使用寿命。” “这匹龙驹马蹄上的马蹄铁,是在丰都驿的时候钉上去的,到目前为止已经跑了好几千里了,马蹄铁的损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陈琼走到孟昶身边,伸手摸向那块马蹄铁,质地坚硬,手感冰凉,非常巧妙的符合了马蹄的形状,几乎是将马蹄的所有受力点都覆盖了。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了。 陈琼看向陈琦的眼神,满是火热:“三弟,这马蹄铁好制作吗?一般的铸造师就能做得出来吗?” 陈琦点头:“完全没有难度,就算是啥都不懂的人,只要认真学习两个月,也可以做的非常好。” 大公主来到陈琦身边,伸手摸了摸陈琦的脑袋:“你这个小脑袋瓜,是咋长得?咋这么聪明呢?” 陈琦微笑着说道:“我也是侥幸而已。” “那是在我看完丰都驿护卫司的战马耗损后,就想着可不可以给马穿上不怕磨损的鞋子呢。” “可是咱们都是骑过马的人,马脚上别说给穿鞋了,就算扎一块布,那马都不给你好好走,非得闹腾的把那块布弄下去,它才满意。” “所以,当时有很多人嘲笑我的想法天真呢。” “后来,我们在巡视马厩的时候,发现了一匹因伤退役的战马。那匹战马已故老将军木战大人的坐骑,人们为了纪念木战将军,就将那匹战马供养起来,准备给那匹战马养老送终。” “那匹马在马厩中吃了睡,睡了吃有小三年时间了,就连马厩都没出去过。就在去年年底,那匹马突然就趴在地上不起来了。所有人都以为那匹马是到了年岁了,快要死了,人们还伤感了好一阵子。” “后来人们发现那匹马趴在地上还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一点要死的迹象都没有。” “等到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匹马哪里是要死了,是因为那马长时间不走动,马蹄上的硬甲长乱了,导致那马脚下稳不住,站不起来了。” “后来,我拿刀将那些多余出来的硬甲给削掉了,那匹马就又站起来了。” “现在还在丰都驿主司府的马厩中养着呢。” “我当时就在想,那马蹄下面的硬甲,是不是就像咱们的手指甲一样,也是剪掉以后还能长出来的。” “事实证明,我成功了。” 陈琼激动的说道:“这马蹄铁绝对是功在千秋的好东西啊,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为了训练战马,又担心战马损耗过大而担心了。” 陈琦点头:“那是自然。” “我们对战马的改革可不止这一点。” 陈琦看向孟昶道:“你去将雪隐的全套装具配好,带过来。” 孟昶点头,将龙驹烈火拴在一旁,双脚点地,身形一闪就向马厩的方向飞去。 大公主和陈琼看到孟昶的举动,两个人震惊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陈琦家里养马的马倌,竟然是一位心领神会巅峰之境的武道高手。 二人诧异的扭头,看向陈琦眼眸中的诧异就快要喷薄而出了。 陈琦耸耸肩:“你们别用这个眼神看我,孟昶的一身武艺是家传的,跟我没有半文钱关系。” “至于给我养马,也是他自己要求的,他们家本就是驭兽世家,这点活儿只是他的家传而已。” 陈琼从小就不喜欢看书,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世家了解不深。 可是大公主不一样啊。大公主从小就在皇家官学读书,见识,眼界,丝毫不逊色于陈环和陈琦。 大公主诧异的说道:“驭兽世家?又姓孟?难道他是南蛮孟家之人?” 陈琦点头道:“孟昶的父亲是蛮族前首领孟珂,孟珂在带兵平安南的时候战死了。” “南楚皇帝熊垚不仅没有帮助蛮族首领继承人孟昶稳定蛮族,甚至还故意挑起蛮族内部的争斗,致使好不容易统一的蛮族再次分裂。” “孟昶早早的就看到了熊垚的狼子野心,于是便化装潜伏出城,从南楚来到了中元帝国。” “后来他来到了丰都驿,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才,就将他留在身边听用了。” “后来,我侥幸之下得到了雪隐神驹,想要收归己用。结果发现不管找多少个马倌,不管那些马倌的来历多么的吓人,都无法让雪隐神驹乖乖的听话。” “后来,这件事儿被孟昶知道了,孟昶就主动请缨要来驯化雪隐神驹。” “果然,一个月后,原本桀骜不驯的雪隐神驹,在孟昶面前成为了乖宝宝。” “这才有了我后来驯化雪隐神驹的机会。” “自那以后,孟昶就彻底搬到马厩旁的小屋里居住去了。” 大公主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在她看来一个平平无奇的马倌,不仅武道修为高深,就连来历都如此的不凡。 大公主觉得,自己是应该要好好的重新认识一下,这个自己从小宠到大的三弟了。 第23章 马镫·马鞍 一刻钟后,孟昶带着雪隐驹来到了陈琦面前。陈琦冲孟昶点头,孟昶会意下松开了缰绳。 雪隐驹漫步走到了陈琦身边,将头送到陈琦面前,陈琦抬起手,摸了摸雪隐驹的大脑袋。 陈琦指着雪隐驹说道:“我们首先改变的就是马鞍;现在的马鞍都是铲子板,你说他是马鞍也行,说他是从哪捡来的一块破木头也行。” “勉强能减轻一点点对屁股和大腿内侧的损伤,但是效果也十分有限。至于说对作战嘛~效果可以说是聊胜于无。” “而我们研发出来的新型高桥马鞍,不仅坐着舒服,还能增加骑手的稳定性,不至于被轻松的摔下马来。最关键的是,高桥马鞍在作战的时候,前桥和后桥都是可以抵挡住对于骑手关键部位的伤害的。” “其次我们改变的就是马镫的加入;你们可不要小看这么两个小小的马镫,他的作用可是非常大的。” “第一,他可以减少骑兵近三成的无效训练。” 陈琦说着,左手抓马鞍的前桥,左脚塞进马镫中,右腿用力点地,整个人借助左脚踩在马镫中的力量,轻松的翻上了马背。 陈琦:“借助马镫的力量,就算是没有学习过骑术的人,也可以轻松的跃上马背,同样的,借助双马镫的力量,只要战马不撒欢,骑手是很难从马背上掉下去的。” “二哥应该是参与过骑兵的训练,二哥是知道的,骑兵训练最多的,就是骑术。特别是在跟西夏和北魏的军队战斗的时候,那些牧民的骑术简直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而骑术是需要大量的时间训练的,西夏和北魏的那些牧民,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骑马和走路一样,都快成他们的天性了。和他们比拼骑术,那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所以,我们既然在骑术上比不过他们,就只能在装备上下功夫了。” “另外,我还看到,我们现在骑骑兵很少会坐在马上直接作战的,大多都是在冲锋一个回合后,落下马来就直接弃马步战。而马上的人也会从马上跳下来,同样选择步战。” “战马对于他们来说,意义其实算不上很大。”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战斗,我在经过调查分析后,做出分析。” “应该是人在挥动武器的时候,最先发力的点不是双手和腰腹,而是双腿。只有双腿有了根,力量通过双腿灌注近身体,再结合腰腹的旋转,双臂的挥动,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骑在马上双脚没有着力点,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仅凭双手和腰腹的力量挥动战刀,能够使出的力量连巅峰力量的三成都很难达到。” “当然,这一切在应用到马镫的时候,就可以得到完美的解决了。马镫给予骑手的力量辅助,虽然比不上脚踏实地那么多,但是已经足够了。” “我们曾经试验过,在不使用马镫骑马劈砍的时候,骑手发挥出来的力量为‘一’的话,那么在使用马镫后骑马劈砍,骑手发挥出来的力量可以达到三到四的程度。” “而脚踏实地,全力灌注后劈砍发挥出来的力量,可以达到‘五’。” “马镫的效果显而易见。” 陈琦说着,从得胜钩上解下唐刀戮杀,双脚用力,催动雪隐神驹跑了起来,在兜了一个圈子后,陈琦骑着马向一颗碗口粗细的树跑来,在临近树边的时候,陈琦双脚踩蹬,屁股离开马鞍,在马上蹲了一个马步。 陈琦双腿借力,左手抓着马鞍前桥,右手挥舞戮杀,直接砍向了那棵碗口粗细的树。 陈琦和雪隐神驹一闪而过,犹如一阵风吹过那棵树,只有几片树叶缓缓落下。片刻之后,那棵树猛地一震,从中间断开成为了两截,那切口如同刀切豆腐般光滑。 这一次,别说陈琼了,就连大公主都觉得热血沸腾了。她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断树旁边,轻轻的抚摸着断树的切口,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单从这断树的断口处,就能看得出太多太多的不一样了。 陈琦骑着雪隐神驹回到大公主和陈琼所在的位置,手中的戮杀早已插回到得胜钩上的刀鞘中。 陈琦翻身下马,微笑着向大公主和陈琼走来。 大公主:“三弟,你现在的武道修为达到什么样的境界了?” 陈琦不假思索的说道:“十天前,刚刚突破到融会贯通中期。” 大公主眼中满是惊骇,难以置信的摇摇头:“我原以为,我和太子的天赋就已经算是妖孽了。可是在你面前,我们似乎又是那么的平庸。” 大公主和太子陈环现在都已经是融会贯通巅峰了,距离大功告成之境只有一步之遥了,陈琦和他们还差着两个小境界呢。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东西是不能忽略的,那就是——时间。 大公主和太子陈环从修习武道到融会贯通中期用了整整八年时间,这已经是中元陈氏有记载以来的最快记录了。 再后来,太子陈环用了三年时间才从融会贯通中期晋阶到了融会贯通巅峰;大公主这是用了三年零三个月才从融会贯通中期晋阶到了融会贯通巅峰。 而陈琦呢?陈琦从开始修习武道至今,不足五年时间,他已经达到了融会贯通中期了,这可比大公主和太子陈环快太多了。 虽然不知道陈琦未来的修炼速度会不会还像之前那么快,但是就凭陈琦之前的表现,就足以被载入中元陈氏的族谱了。 一旁的陈琼,有些不太懂大公主在惊讶什么。他六岁开始修行武道,至今已经有九年多,快十个年头了。而且,他的修炼速度也不慢,如今也已经是融会贯通中期的武道高手了。 他和陈琦同年,只是出生日期差了不到一个月。完全可以说是同龄人了,他并没有觉得他的武道修炼到现在这个程度有什么可惊讶的,所以也就不能理解大公主惊讶的点在哪了。 陈琼:“大姐,三弟的武道修炼有什么不同吗?你为何如此惊讶?” 第24章 兄弟对战·一招之威 大公主的嘴角抽了抽,看向陈琼,眼中满是同情:“傻小子,我劝你还是不要问了,不然我怕你承受不住打击。” 陈琼更不能理解了,不过是聊聊武道而已,有什么打击不打击的? 陈琼:“大姐,你可别小瞧我,我现在也已经是融会贯通中期的修为了,和三弟一样。有什么可打击的?” 大公主犹豫了一秒,便直接开口了:“那我问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修行武道的?” 陈琼坦然道:“六岁生辰那天开始修行的。你们不也是一样的吗?” 大公主点头:“我和太子殿下和你是一样的,都是六岁生辰那天开始修行武道的。” “只是三弟并不是。” 陈琼有些不解的问道:“三弟不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所有皇子都是六岁生辰那天开始修行武道吗?” 大公主尴尬的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难道她能说他们那个皇帝老爹不待见陈琦,所以就忘记了给陈琦安排武道修为的师父吗? 别说武道修为了,陈伽罗连陈琦上学都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大公主可是记着的,陈琦是所有皇子皇女中,唯一一个没有去皇家官学中读过书的人。 陈琦看到了大公主的尴尬,赶紧出言解围道:“那是因为,我的身体出了一点小状况,当时不太适合修习武道,所以推后了。” 陈琦这倒不是想要给陈伽罗开脱,他才没那个兴趣给自己那个渣爹开脱呢。他只是不想让大姐为难,不想让二哥继续刨根问底。 陈琼恍然:“那这样的话,也可以理解嘛。” “不过,晚个一年半载的,也没什么嘛,反正武道修行初期挺无聊的,基本上都是在做积累而已。” 大公主长叹一声道:“三弟晚的可不是一年半载,而是整整五年时间。” 陈琼听到大公主的话,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他还是没有搞懂晚五年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心里就是觉得,晚五年好像是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就是抓不住。 大公主没有管陈琼的呆滞,继续说道:“三弟是在十岁生辰的时候开始修习的武道。” “至今也不过四年多一点,不到五年的时间。” 大公主看着陈琼道:“你比陈琦早修炼五年,结果现在的修为也不过就是和陈琦齐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琼:“意味着三弟修习武道的速度比我快。” 大公主点头:“不止是比你快,是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快。” “中元陈氏有记载以来,修习武道最快的是我和太子殿下。但是,这是在没有将三弟记录在内的结果。否则……中元陈氏所有的武道修为记录,恐怕都得记上陈琦的名字。” 陈琼终于明白了大公主的意思了,这一次,陈琼看向陈琦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了,反而是染上了浓浓的战意。 陈琼是一个武痴,他是陈琦见到过的所有人中,对武道的热爱最为纯粹的那个人。 陈琼的武道修行天赋其实算不上很好,甚至可以说有点平庸。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这番成就,除了他本身热爱武道,痴迷于武道,花费数倍于他人的时间修行武道外。 最关键的还是中元陈氏的家传功法《归元神功》的效果太过于逆天了,就算是资质平庸之辈,也可以修炼到一个不错的程度。 陈琦看到了陈琼眼中的战意,在陈琼的感染下,陈琦的内心也难以平静。 陈琦端起桌上的茶杯,将杯中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微笑着看向陈琼道:“走吧,二哥。咱俩上擂台比划比划。” “好!”陈琼一口答应,将自己的湛蓝色外袍解去,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件粗布短衫套在了身上。 陈琼可没陈琦那么有钱,陈琦可以穿着价值百金的锦缎长袍比武,不在乎会不会损坏。他陈琼不行啊,他虽然是真的穷啊。 兄弟二人,对面而立。 陈琼开口道:“三弟,怎么个比法?” 陈琦微笑着说道:“先拳脚,后兵刃。兄弟切磋,留力不留手。” 陈琼点头,抱拳道:“好,三弟,请指教!” 陈琦将袍服掖在腰带上,抱拳道:“二哥,请指教。” 陈琦话音刚落,陈琼就动了,陈琼双脚点地,身形急速前进,拉近了和陈琦的距离。 陈琼右臂为鞭,右手为梢,搂头盖脸的朝着陈琦面门砸来。 陈琦同样欺身向前,完全不顾陈琼挥落的右臂,乳燕投林般的扎进了陈琼怀里,双臂交叉,直接用双肘顶住了陈琼的软肋,直接卸掉了陈琼身体上大部分的力量,陈琦右腿从后向前摔,使了一记蝎子摆尾,直接右脚和陈琼的右臂撞在了一起。 陈琼本来就被陈琦卸去了一身的力气,右臂上的力道十不存一,被陈琦这一记蝎子摆尾抽中拳头和手腕,剧痛瞬间传遍了全身。 陈琦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陈琦不着急结束战斗,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痛痛快快的交过一次手了,手早就痒了,他还没玩儿够呢。 陈琼吃了一记暗亏,被陈琦双肘顶了一下自己左右两侧的软肋,让他现在全身上下酸麻无比,调动不起全部的力量。 其实陈琼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直接认输了,刚才陈琦完全可以趁着他脱力,乘胜追击的将他制服,他完全没有一丁点的还手之力。 但是陈琦并没有,而是选择主动拉开了距离。陈琼深呼吸两口气,将双侧肋部传来的疼痛感压了下去。 眼中火热的光没有了,眼神也变得郑重起来。 陈琦嘴角微掀,他知道,陈琼这是准备全力以赴了。 擂台下,大公主看到陈琦和陈琼的第一次交手,就忍不住摇了摇头。她原本以为陈琦的修习速度快,实战经验或许会有所欠缺。 但是看刚才陈琦的动作,对于时机的掌握简直是妙到毫巅,就连她都不认为自己能做的比陈琦好。 由此可以见得,陈琦的实战经验是有多么的丰富了。 第25章 兄弟对战·铜墙铁壁 就在陈琦和陈琼拉开空间的空档,陈琦的那帮兄弟姐妹们都从前院走了进来,在看到擂台上站立的陈琦和陈琼的时候,众人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小跑着来到了擂台边。 众人在来到擂台边的时候,才看到同样站在擂台边的大公主。众人正要冲着大公主行礼,就被大公主抬手阻止了。 大公主指了指擂台道:“仔细看。” “二弟和三弟都是经历过搏命厮杀的,他们的实战技巧是你们所不具备的。仔细看他们的战斗细节,看看能不能从二弟和三弟那里学到一些实用的战斗技巧。” 众人抱拳道:“是。” 几乎就是在众人话音刚落的瞬间,陈琼终于从脱力状态下恢复过来了,陈琼快步靠近陈琦,双手紧握成拳,右手直拳刺出,左手虚浮在面门之前,准备防御陈琦的奇袭。 陈琦看到陈琼的起手式,就知道陈琼这是上心了,这正合他的意,双掌摊开,摆出了八卦掌的起手式,双撑掌。 接下来,陈琦和陈琼合作,给擂台下的众人上演了一场堪称教科书级的拳脚对战。 陈琼从小就喜欢习武,陈伽罗也是找了不少名师教授陈琼武艺;后来,陈琼得到了安西王荣老王爷的赏识,亲自教授其武艺。 荣老王爷本就是武道世家出身,荣家武学自成一派,不管是在江湖还是在朝堂,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陈琼在和陈琦第一拨交锋以后,对双方的实力有了一个非常准确的认知。那就是他不管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打败陈琦。 陈琼甚至怀疑,自己就算是全力以赴,恐怕都没有机会让陈琦挂彩。就更别提获胜了。 他和陈琦之间的差距,完全不是武道境界能够显示出来的。 既然如此,陈琼也没有打算继续留力留手了,催动内力,将他的实力完全的发挥了出来,招招都往陈琦的要害上招呼。知道的这是兄弟切磋,不知道的还以为陈琼和陈琦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呢。 反观陈琦,在看到陈琼全力以赴之后,不仅没有慌乱,生气等负面情绪,反倒是一副战意凌然的模样,眼中有精光闪烁。 面对着陈琼全力以赴的攻击,陈琦双掌翻飞,将全身上下防御了个滴水不漏。 陈琼有种感觉,自己在面对陈琦的时候,找到了五年前面对已故的荣老王爷时的那种无力感。他就像耍猴人手里的那只猴似的,上蹿下跳的,看似努力,却没有任何的效果。 陈琦仿佛可以看穿他一样,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提前预判到了,并且料敌于先的提前做出防御。 陈琦身形修长,体态匀称,在使用八卦掌的时候身形舒展,一招一式如同跳舞似的,华丽异常。 这可把台下的二公主和三公主她们给看呆了。 二公主伸手捅了捅大公主:“大姐,你知道三弟使用的这套掌法叫什么名字吗?” 大公主摇摇头:“不知道,没见过。” 三公主靠近二人,小声嘀咕道:“三哥这套掌法太好看了,就像跳舞一样,一招一式都是那么的潇洒飘逸,我想到了剑舞。” 大公主摇摇头:“三弟的掌法和剑舞是两码事儿。” “三弟的这套掌法,大开大合,攻防一体;不仅好看,还具有非常强的杀伤力的,以三弟的实力,如果使出全力的话,二弟恐怕很难在三弟手下撑过五招。” “至于剑舞……那玩意儿就是样子货罢了,别说杀伤力了,连打中人都费劲。” 二公主有些跃跃欲试的说道:“不知道,三弟能不能把这个掌法教给我啊。我……我觉得我打出来应该会很好看的。” 大公主伸手揉了揉二公主的脑袋:“你等三弟下了擂台再问呗,以我对三弟的了解,他应该会很乐意收下你这个笨徒弟的。” 二公主听到自家大姐损她,气鼓鼓的嘟起了嘴,像一只受气的小河豚似的。 三公主见状,捂嘴偷笑,被二公主一记眼刀子给吓得低下了头,只有双肩在抖动。 二公主傲娇的哼了一声,看向大公主道:“大姐,你觉得二哥还有机会吗?” 大公主摇头:“我想二弟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获胜的可能,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放手施为的。” “相较于二弟的全力以赴,三弟就游刃有余太多了。他完全就是在帮助二弟施展毕生所学,并且还有意的在指点二弟武技方面的缺失。” “不得不说,此时的三弟,已经有宗师风范了。” 这下子,不仅二公主和三公主震惊了,就连剩下的那些皇子,公主们都被大公主的话震惊到了。 宗师,那可是宗师啊。 不管在任何一道之上,能够被冠以宗师之名的,都是那一道上的顶尖人物。 陈琦现在才多大啊,十五岁周岁,十六虚岁。还未及冠的年纪,大姐竟然说他有宗师风范,这简直太吓人了。 没有人会怀疑大公主对陈琦的评价,就连陈伽罗也不会。 就在这时,陈琦在格挡住陈琼的一次攻击后,选择后空翻拉开二者之间的距离。 陈琦知道,陈琼所学已经展示完毕了,刚才的招式已经是重复使用了。 陈琦立在原地,微笑看着陈琼,陈琼口中的呼吸平稳,刚才那如狂风骤雨般的猛攻,对他的消耗竟然如此之少;足以见得陈琼所修功法之强,底蕴之厚重了。 陈琦:“二哥,可以看的出来,荣老王爷对你的教导可没有任何的藏私啊,就连荣家从不外传的《吞灵吐息之法》都传授给你了。” 陈琼闻言,重重的点点头:“荣老王爷待人以诚,乃至纯至忠之人,是我毕生追求的榜样。” “只可惜,荣老王爷担心坏了君臣之纲,数次拒绝我的拜师请求,此乃我人生中最大之遗憾。” 陈琦点头,对于荣老王爷,他还是有所了解的,那是一位值得尊重的长者。 陈琼:“好了,三弟。刚才尽看我一个人猛攻了,你一次都没有出手。” “现在让二哥和众位兄弟姐妹,看一看你的真实能力吧。” 第26章 兄弟对战·五拳之威 陈琦点头:“好,那就请二哥多加小心了。” 嘭,嘭!陈琦双手前探,直接摆出了形意拳的三体式起手,守住自己的中线,这是攻防一体的起手式。伴随着陈琦的招式变化,陈琦周身的气势都变了。 不再似八卦掌那般守持,而是像是一柄精钢锻造的长枪般,锋锐无比。 陈琼这是摆出了一副全力持守的架势,等待着陈琦的进攻。 这一次,陈琦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率先出手,钻拳打击面门,崩拳打击肋下,横拳打击脸颊,劈拳攻击脖颈;几乎是两个呼吸的瞬间,陈琦就如同疾风骤雨般的打出了四拳。 陈琼前两拳还能勉强应付,后两拳就已经很明显节奏已经乱了。 陈琦身形一转,就来到了陈琼身后,随即一记炮拳就直击陈琼的后腰,这是肝脏所在的位置。 陈琦这一击如果完全使上全力,陈琼的肝脏一定会有破损,出血。这种暗伤在目前这个医疗条件下很难检查出来,就更别提治愈。 所以,就在陈琦即将击中陈琼身体的时候,他收力了,拳头绵软无力的打在了陈琼的后腰上。 陈琼当然知道陈琦这是已经留手了,更知道他已经输了。随即他也收了力,选择了放弃。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预判,但是被陈琦五拳就击败,还是让他有了很大的挫败感。被人用他最引以为傲的方面击败,让陈琼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陈琦看出了陈琼的神态变化,伸出手在陈琼的肩膀上拍了拍:“二哥,其实你和我上擂台是很吃亏的,你知道吗?” 陈琼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怎么说?” 陈琦:“二哥你学习的是战场杀敌的技巧。战场上嘛,确实有一些高手,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没有修习过武道的普通人。” “而且,作为将领,你往往面对的数倍,数数倍,甚至是数十倍的敌人。面对这些人的时候,杀伤力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重重要的是持续作战能力。” “这也就是荣老王爷为什么要让你学习《吞灵吐息之法》的原因了。” “我就不同了,我虽然身在南境,也算是两国交锋的前线。但是,我面对的却都是上门挑战或者企图暗杀我的武修。而且很多时候我面对的还是修为比我要高的武修。” “这种情况下,我的内力储备,根本不支持我进行长时间的持续作战;所以,我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让对手失去战斗力,甚至是直接将其斩杀。” 陈琼学文的时候,脑子确实不好使,但是涉及到学武,他的脑袋瓜可就灵活多了。 在听到陈琦的讲述后,陈琼这才知道了,为什么他在面对陈琦的时候,会显得那么的无力。 就在此时,台下传来了五皇子陈琥的声音:“那这么说的话,岂不是二哥就只能欺负弱小,不能面对高手了?” 还没等陈琦开口解释,大公子一巴掌就扇在了陈琥的后脑勺上。 大公主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一回事儿吗?” 陈琥揉着后脑勺,不敢再瞎说话了。 陈琦看着陈琥的样子,微笑着说道:“你活该挨揍。阅读理解能力太差了。” “我刚才只是解释了,二哥为什么在面对我的时候,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并没有否定二哥的武修之路。”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上,能像我这样,以同境界修为压制二哥的人,几乎可以说没有。” “我和二哥修习的都是咱们中元陈氏的家传功法《归元神功》;但是,普天之下,能够被称为神功的功法又有几个呢?” “二哥面对的对手,只要修习的不是神功功法,那么,他们在功法上就会落入下乘。功法的强弱直接影响的就是底蕴和武威能力,修习《归元神功》的二哥,他的底蕴不是常人谁能相提并论的。” “简而言之,你们今天之所以感觉二哥有点弱,是因为二哥的对手是我,他被我克制了。如果将二哥的对手换成同龄,同境界的其他人,二哥照样也能打出犹如我这般的压制效果。” 有了陈琦的解释,所有的皇子,皇女都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这场比斗会显得那么的怪异。 同时,陈琦的话也让他们在武道修习方面,大开了眼界。仿佛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通往武道巅峰的大门。 陈琼在陈琦的解释下,刚才的挫败感已经弱了很多了,对于自己的怀疑也消散了不少。就在他准备向陈琦表达感谢的时候,二公主和三公主都脚尖点地的飞上了擂台。 俩美女一左一右的拉住陈琦的胳膊,撒娇的说道:“三弟\/三哥,你刚才用的那套掌法叫什么名字啊?能不能教教我啊。” 两位公主的这么一撒娇,让陈琦浑身鸡皮疙瘩都快掉地上了。他赶紧将胳膊从俩人手里抽出来,逃也似的躲在了刚刚跳上擂台的大公主身后。那样子,活像是一只受惊吓的小兔子。 大公主伸手摸了摸陈琦的脑袋,扭头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二公主和三公主。 大公主:“你们也真是的,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瞧把三弟给吓得。” 二公主和三公主看到大公主面色不悦的样子,尴尬的吐了吐舌头齐声道:“对不起,大姐。对不起。三弟\/三哥!” 大公主见二人知错了,便伸手将陈琦从身后拉了出来:“你呀。出去快两年时间了,这个性子怎么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们都是你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一家人之间,干嘛搞得跟陌生人似的。她们俩抓一抓你的胳膊,是会把你胳膊抓出毛病来吗?” 大公主说着,伸手抓住了陈琦的胳膊。让在场的所有人诧异的是,陈琦并没有因为大公主的亲近举动,表现出任何的应激反应。 看着大公主的眼睛满是和煦温柔的笑容,完全没有半点不适和戒备,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妈妈一样…… 大公主见状,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原本有些严厉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了。 第27章 兄弟对战·兵器比斗 大公主已经猜到了陈琦刚才为什么会对二公主和三公主的接触,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在擂台上说出来。 大公主微笑着看向陈琼道:“怎么样?拳脚比完了,还要比兵器吗?” 陈琼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要!” “我想要知道我和三弟的差距到底在哪里,有多大;我想要将其变成我未来修习的动力。” 大公主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在陈琼肩膀上拍了拍:“好,心态调整的不错。” 大公主说完,向二公主和三公主使了个眼神,二人明白了大公主的意思,三人脚尖点地,身形飞起就向擂台外落去。 陈琼环视一周,想要找一件合手的兵器,一眼就看到了六皇子陈琮腰间挂的宝剑。 陈琼看着陈琮,脸上挂上了一抹大灰狼看到小白兔时的怪笑。 陈琼:“六弟,将你腰间的宝剑借二哥使一下。二哥回去后送你一把更好的。” 陈琮看了一眼腰间的配件,眼中满是不舍。这把剑可是他求了父皇好久,才得到允许,让他从内宫宝库里挑选的。 他是真的有点舍不得。 可是,在看到陈琼的笑容和听到陈琼的请求后,他还是将手伸到了腰间的剑扣上,解下了佩剑。 陈琮的母亲是四妃之首的荣贵妃,是老荣亲王的亲孙女。荣家满门忠烈,历经三朝荣宠未减半分。荣贵妃在后宫的位份,仅次于颜皇后,地位尊崇。 但是荣贵妃却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位分高,外戚力量强,而在后宫里耍性子,耍威风。其人心清如水,温暖如春风,对待所有人都非常的和善。 颜皇后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如果不是她和陈伽罗结识的早,在陈伽罗弱冠登基的时候荣贵妃年纪还只有八岁;这皇后的尊荣绝对不会落在她的头上。 或许是受到了荣贵妃的影响,六皇子陈琮的性格非常的柔和,是所有兄弟姐妹们眼中的好弟弟,开心果。 陈琮也算是文武双全,在同龄人中也是佼佼者。可惜的是,他前面的那些哥哥姐姐,除了四皇子陈璋外,都太妖孽了;这就使得他明明天赋也很不错,但是跟那些哥哥姐姐们放在一起,就显得有些平庸了。 言归正传! 陈琮将腰间的佩剑摘下,丢给了台上的陈琼;陈琦见状,看向了站在雪隐驹旁边的孟昶。 孟昶会意,从雪隐驹的得胜钩上解下唐刀戮杀,灌注内力后,将戮杀掷向了陈琦。 唐刀戮杀如同一道闪电般的飞向陈琦,那速度快到,你说是孟昶想要杀了陈琦,人们都信。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陈琦清风拂柳般的单掌挥起,顺着唐刀戮杀飞行的方向一带,就将唐刀戮杀抓在了手中。 陈琦这云淡风轻的一手,再一次的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将自己换在陈琦的位置上,去接那飞来的刀。他们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会做的比陈琦更自然,更轻松。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对于陈琦的认知都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陈琦将刀从刀鞘中抽出,一道寒芒在阳光的反射下激射而出,正好扫在了台下众人的眼中。这惊鸿一闪之下,竟然让擂台下的皇子皇女们的眼睛有了短暂的失明。 性格跳脱的三公主几乎脱口而出道:“好刀。” 在三公主的惊诧声中,众人的眼睛逐渐的恢复了过来。定睛看向台上,就看到陈琦已经将刀鞘甩在了一旁的兵器架上,手中拿着一把通体墨色如同长剑般的兵器。 三公主定睛观瞧,这才看出这把兵器的不同。 首先,这兵器是单开刃的,而不是双开刃的,所以他不应该叫剑,应该叫刀。 只是中州大陆现在使用的刀都是宽背大刀,像陈琦手上的这种窄腰长刀三公子还是第一次见。 其次,这把刀的配重和传统大刀的配重不同,传统大刀的重心点应该是在大刀的前段三分之一位置或者是在刀刃的中心点位置。 在挥动大刀的时候,可以借助大刀近三分之二的自身重量,将伤害扩大化。同样的,因为大刀的重心靠前,使用者在使用大刀的时候,对于手腕和自身力量的要求也比较严苛。 而陈琦的这把刀,重心点竟然是在刀护手的位置,这样一来使用者在挥动刀身的时候,就只能借助刀本身二分之一的力量,其余的杀伤力则完全来自于使用者自身的力量和技巧的补充。 最后,就是这把刀的颜色了。这把刀是墨色的,在三公主看来应该是刻意染的颜色,担心会反光或者是有什么象征意义之类的。 可是刚才那惊鸿一闪,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出现了短暂的失神;明明是最不容易反光的墨色的刀身,竟然反射出了那么耀眼的精光。 而能造成这一切的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陈琦这把刀的墨色不是染出来的,而是锻造材料本身的颜色。 而在三公主的记忆当中,墨色的锻造材料,似乎只有一种,那就是传说中的天外陨铁。 三公主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僵硬的扭头,看向了大公主和二公主;大公主和二公主也是聪明人,当然也分析出了这把刀的材质。 这一刻,她们对于陈琦的财力和能力,不得不做出新的调整。 要知道,一把天外陨铁锻造的兵刃,他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三十一年前,前任北魏皇帝拓跋逯是一名武痴,武道修为之高,横压整整一个时代。 当时,西夏皇帝李继铎得到了一把天外陨铁锻造的长枪,爱不释手,当做镇国之宝摆放在皇宫大殿之上。 拓跋逯在知道这个消息后,派出使者,以边境十城为代价,要换取这柄由天外陨铁锻造的长枪。 李继铎当然是不愿意换的,但是西夏的国力根本比不上北魏,李继铎没有拒绝的能力和实力。 最后,在西夏满朝文武的劝说下,李继铎不情不愿的将长枪交了出去,换来了边境的十座城池。 但是,没有人会认为西夏帝国在这次买卖中占到了便宜。 第28章 兄弟对战·不安的心思 看上去,北魏帝国付出了十座城池的代价,换来了一把武器,有些得不偿失。 可是,在这场交易的过程中,北魏帝国展现出来的强势,直接怼脸输出,以威慑恐吓的方式,让西夏帝国认输投降。 没错,就是投降。 没有平等地位做支撑,没有法律法规做依仗的交易,不管得利方是谁;对于弱者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就像此刻的俄乌战场一样,二毛不管再怎么自我美化,自我安慰;不管再怎么利用媒体给自己擦脂抹粉,都改变不了二毛已经投降鹰酱国,投降西方的现实。 二毛从西方讨要的所有援助,看上去二毛是获利者;但是二毛整个国家,整个民族损失的,是数倍,十数倍,数十倍援助都买不回来的。 简而言之,二毛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已经完蛋了。 扯远了,书归正传! 北魏帝国的经济,本来就是以游牧为主的,城池对于他们来说,属于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北魏帝国的官员,不具备管理城市和治理城市的经验。那些城市在他们手里,能做的只有一条,那就是收税。其余时间,其实和无政府状态差不多。 对于北魏帝国来说,边境十城是可有可无的,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在三个月内将边境十城重新夺回来。 但是,天外陨石锻造的兵刃,价值就不一样了。 北魏帝国地广人稀,有很多天然的陨石坑,那些陨石坑就是这些天外陨石落地的时候砸出来的。 北魏帝国之所以想要获得那柄天外陨石铸造的长枪,其实更多的是想要通过逆向研发,寻找出熔铸和锻造天外陨石的方法。 北魏帝国太需要锻造兵刃的金属了。 然而,北魏帝国三十一年前的那一次哄抬物价,无意中给天外陨石锻造的兵刃赋予了一种名誉价值。 在所有人看来,既然三十一年前的那柄天外陨石长枪能够卖出十座城池的价格。那么其他的天外陨石锻造的兵刃,价值也不可能太低了。 否则,对于卖家来说,就是吃了大亏了。 这一点,在现代的人力资源行业中非常常见。 很多人喜欢用各种手段,阻拦那些他们看不上的人到其他公司就业,因此还搭上了不少人情,花费了不少钱财。 这种方法,其实很low,很低级,很蠢。 真正懂人力资源的人,了解人性的人,他们在面对那些他们看不上的人的时候,他们会选择用完全不符合他们能力的高薪将这个人养一到两个月。 等到一两个月后,再想办法让这个人觉得这家公司配不上他,或者是别人会给他更高的薪资,又或者是试用期之后不再续签正式的劳动合同,让他从这家公司主动或被动的从这家公司离职。 这个人不管有没有拿到许诺的高薪,他都不会认为自己的能力配不上那个薪资。 在他心里会觉得自己是值那个钱的,他再找工作的时候,薪酬是不能低于那个数字的,或者是不能低于那个数字太多的。 最后,这个人就会陷入找工作,求高薪,被拒绝,再找工作,再求高薪,再被拒绝的无限循环当中。 然后,随着时间推移,这个人就彻底的废掉了,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用人力资源方面的‘黑话’来说,这个就叫做‘下焊’。 言归正传! 天外陨石锻造的兵刃,其实就是在北魏帝国的那一次哄抬物价之后,在世人心中下了‘焊’,卖家永远都会觉得自己卖亏了,应该可以再多卖一些钱的。 然后,有天外陨铁兵刃的人不愿意卖出自己的东西,想要待价而沽,卖一个好价钱。 而那些被传言洗脑了的人对于天外陨铁锻造的兵刃趋之若鹜,奉为神兵利器,不惜倾家荡产也想要买一件来傍身。 这种供求关系的不平等,没有可以缓和的契机。 渐渐地,这天外陨铁锻造的神兵利刃,也就成为了一个神话了…… 言归正传! 在场的众人,在中元帝国,应该算是金字塔顶端的一批人了。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过天外陨铁锻造的神兵利刃,只不过,也仅限于见过而已。 他们是不会奢望自己也能拥有一把的天外陨铁锻造的兵刃的。 而今天,他们在这里,亲眼见识到了陈琦手里的这把刀。根本不需要试验,不需要亲手抚摸,把玩;他们就能判断的出来,这把刀是绝对的神兵利刃。 此刻,就连见多识广的大公主,眼中也满是羡慕。 当然,也只有羡慕。 大公主虽然不知道陈琦这两年在南境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陈琦的日子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舒适。 大公主知道,人要想获得一些东西,就必须要付出更多东西的。那丰都驿不是金山银山,不是坐吃山空就能赚个盆满钵满的聚宝盆。 陈琦可以在经营一个小小的丰都驿的同时,赚那么多的钱,供给皇室每年数百万两白银。还能留下足够的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由此可见,陈琦这‘财神’的雅号,绝非浪得虚名。 大公主心知肚明,她没有陈琦的那个能力,就算将她放到现在的丰都驿,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做的比陈琦更好。 人与人之间有差距,且这个差距较小,人力可以弥补的时候,相对的那个弱者是会对强者产生出嫉妒和恨等负面情绪的。 但是,当这个差距已经大到明眼人都知道不可弥补的程度,那么弱者连嫉妒强者,恨强者的心都不会有的。 因为你不配。 对于大公主来说,她就是觉得自己和陈琦之间的差距,是非人力可以弥补的,既然如此,羡慕就可以。嫉妒和恨就大可不必了。 在场的众人中,年纪大一些的,可以看透他们和陈琦之间差距的那几个人,心里的羡慕是很坦然的。 但是,也不排除有一些人是看不清自己和陈琦之间的差距的。他们眼中的怨毒隐藏的很好,如果不是陈琦的五感天生敏锐于常人的话,也是不会发现的。 此刻,陈琦才想起,他现在身处的可是皇家。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有些东西,不是你不想掺和就可以不掺和的。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陈琦明白,随着自己这帮兄弟姐妹的年纪不断长大,有一些人,已经开始有了一些不太好的心思了。 第29章 兄弟对战·一刀立威 此刻,手拿戮杀的陈琦,双眸微眯,周身武威释放,如排山倒海似的压向了陈琼。 这一次,陈琦没有对武威做任何的约束,完全的向四周散开。 所以,这武威不仅作用在了与他交战的陈琼身上,也作用在了擂台下观战的那些人身上。 二公主和三公主当然也感受到了陈琦武威带来的压力,扭头看向旁边,那些年纪比他们小的弟弟妹妹,发现他们也受到了武威的波及,一个个面红耳赤的,仿佛在承受着天大的压力。 二公主和三公主见状,就想要走到几人身边,释放自身的武威帮助弟弟妹妹们格挡一下陈琦散发而出的武威。 结果还没等俩人迈动一步,就被大公主的一声轻咳声给惊醒了。两人迷茫的看向大公主,大公主缓缓的摇摇头,低声道:“没事儿,三弟有分寸。” 二人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们虽然不知道大公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陈琦为什么会肆无忌惮的释放武威;但是,出于对大公主的信任,她们还是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擂台。 当做没有看到那帮小家伙被武威镇压的样子。 陈琦手中长刀一转,脚下生风,拖刀式上前贴近陈琼,腿脚发力,旋腰助力,反手握刀,支取中宫,照着陈琼眉心就是一刀劈下。 陈琦的动作太过于流畅了,流畅到陈琼差点没有反应过来。陈琼失了先手,只得横剑格挡,硬碰硬的强行化解陈琦的进攻。 只有这样,陈琼才能获取片刻的喘息机会,并且转守为攻。 然而,陈琼的理想是很丰满的,现实却骨感到让他心悸。 陈琼手中的宝剑在和唐刀戮杀接触的一瞬间,发出了轻微的剑鸣声,紧接着就是‘咔’的一声断裂声。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六皇子陈琮视作珍宝的宝剑,被唐刀戮杀拦腰斩断,那丝滑的手感,丝毫不比切豆腐非多大劲。 静,寂静。 全场鸦雀无声。 就连呼吸声都显得那么的突兀,那么的震耳欲聋。 陈琼手里拿着半截宝剑,还在摆着格挡的姿势,唐刀戮杀就悬在陈琼的头顶一寸的地方。陈琼仿佛都能感受的到戮杀自身携带的冰寒之意。 陈琼额头上,一滴汗珠落下,经过额头,眉心,鼻梁,唇边,下巴,最后重重的砸落在擂台之上,成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水点子。 陈琦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诧,收起唐刀戮杀,直接甩进了兵器架上的刀鞘之中。 叮~!!~ 唐刀戮杀入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鸣声。那清脆的金鸣声仿佛是解穴的手,唤醒了在场所有人的理智。 然后,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陈琼的双手垂落,手中的半截宝剑掉落在擂台上。一阵阵的后怕让他觉得双腿发软,差点没跪坐在擂台上。 陈琼这是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真的,就差一寸,陈琼就要见到他奶了。 大公主双脚点地飞上擂台,走到陈琦身边,抓着陈琦的肩膀,四目相对,查看着陈琦的精神状态。 大公主没搞明白,陈琦最后这下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选择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 陈琦最后是收手了,但是,那犹如实质般的杀意大公主几人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 二公主和三公主这时来到陈琼身边,左右各一位,扶着陈琼,确保陈琼不会因为腿软坐在地上。 陈琦看着大公主,眼中的阴鸷之气逐渐消散,脸上挂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陈琦:“大姐,放心吧。我没事儿。” 大公主点头:“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大公主拉着陈琦的手,走到陈琼身边,看着陈琼的眼睛道:“回魂了吗?” 陈琼点头:“嗯,回,回来了。” 大公主看向二公主和三公主:“你们带着二弟去那边的棚子里缓缓。” “我安排好这里,就和三弟过去找你们。” 二公主和三公主点点头,扶着陈琼就下擂台去了。 大公主拍了拍陈琦的肩膀,陈琦点点头,会意了大公主的意思。 大公主走到擂台边,看着台下的弟弟妹妹道:“咱们中元陈氏以武立国,皇家子弟,若非有残缺,都不能拒绝习武。” “你们这帮小家伙,也不能偷懒。” “刚才你们也看到了你们二哥和三哥之间的切磋对战,我想你们也应该有所收获了。” “接下来,你们就自己找对手比试,切磋。” “我只有一个要求,兄弟姐妹切磋,留力不留手,不要打死打残。” “懂了吗?” 台下的皇子皇女们跃跃欲试,听到大公主的嘱咐认真的点点头。 大公主和陈琦二人跃下擂台,将场地留给那帮弟弟妹妹们,二人紧随二公主三人,走进了棚子里。 陈琦迈步走进棚子,先是冲着陈琼抱拳鞠躬:“二哥,对不起。小弟刚才失态了。” 陈琼摇头:“没事儿,技不如人而已。” “不过,三弟,你这是,让二哥,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原来如此的近。” 大公主看了一圈周围,发现三丈之内没有一个人存在。这才扭头看向了刚刚起身的陈琦。 大公主:“三弟,刚才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突然情绪失控了呢?” 陈琦摇摇头:“大姐,我没有失控,只是失态了。” “而我失态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我在台下的一些人眼里,感受到了恶意。” 三公主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恶意?怎么会呢?今天台下的可都是咱们的兄弟姐妹,怎么会有恶意呢?” 大公主和二公主看了一眼傻白甜的三公主,无奈的叹息一声。 陈琦摆手,示意众人坐下聊。 陈琦:“二哥,二姐和三姐,对我的了解还不太深。” “我这人天生五感敏锐,尤其对于别人的恶意非常敏感。” “我不能告诉你们对我有恶意的是哪几个人;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们的年纪越来越大了,我们当中有一些人,心思也开始活络,有一些非分之想了。” 第30章 兄弟姐妹·贪心 三位公主冰雪聪明,在听到陈琦的话后,隐约间就已经有了猜测。几人面面相觑,却都默契的没有急着接话。 陈琼对于这种需要动脑子思考的东西,反应都比较慢。加上陈琦也没有直接说争储的事情,而是含沙射影的表达了其中的含义。 这就把陈琼有点闹糊涂了,他疑惑的看向陈琦:“三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琦和陈琼四目相对,他从陈琦的眼睛中,看到了清澈的愚蠢。无奈的扭头看向大公主,大公主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大公主:“三弟,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就直接和二弟说吧。” 陈琦点头,扭过头,玩味的看向陈琼:“二哥,你说我劝大哥把太子之位让给你,你以后登基做皇帝,怎么样?” 陈琼白了一眼陈琦,没好气的道:“老三,你二哥我是反应慢,不是傻。你刚才的话我确实没听懂啥意思,可是你这明着给我挖坑就有点过分了吧。” 听到陈琼的话,陈琦当时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大公主和二公主是受过严格的礼仪训练的,不可能像陈琦那样放肆的大笑;只好低着头,强忍着笑意,可是那耸动着的肩膀,还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坐在陈琼身边的三公主脸都快黑了,和她陈琼是一个娘肠子爬出来的,她实在是搞不懂,自己和娘都是冰雪聪明之人,自己那个皇帝老子也不是愚笨之人。怎么就生出自己亲哥哥这么个憨货。 三公主气的狠狠的在陈琼背上捶了两拳,低声呵斥道:“你这个憨货,反应慢是啥优点吗?你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的,气死我了。” 陈琼被自己的亲妹妹打了,扭过头看了一眼三公主,想了又想,最后长叹一声,还是把头扭回去了。 陈琦和大公主两人在看到三公主和陈琼的样子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三公主冷哼一声:“你这个憨货,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也就是安西王爷,秉性纯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要不然,哼……” 陈琦看着一脸不在意的陈琼和已经有些急了的三公主,赶紧出言道:“三妹,你先别生气。二哥天生就是这个性格,皇家官学的夫子和各路师者,先生都没能将他的性格改变。” “你这又是何苦呢?” 三公主长叹一口气:“三哥,实在不是我这人矫情,只是二哥这个性格和脾气,外放边境的不确定性太大了。我和母妃是真的很担心他被有心之人利用。那样的话……” 陈琦微笑着说道:“三妹你多虑了。” “陛下对二哥的了解,一点都不比你少。你担心二哥被利用,难道陛下就不担心吗?难不成,你们觉得陛下会害二哥?” 大公主摇头:“绝对不会,二弟从小到大确实惹了不少麻烦。但是却从未有过什么大奸大恶的行径。” “而且,父皇没有将二弟外放其他三境,而是直接选择外放西境。” “这就说明,父皇一定是对西境非常放心的;父皇知道,安西王府是一定会保证二弟安全的,二弟在西境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大公主说完话,面色突然沉了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大公主没有说的是,相比于怀疑他父皇想要害陈琼,还不如怀疑他父皇想要害陈琦呢。 丰都驿,那可是多少文武官员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自己那个皇帝老爹竟然将一个刚满十四周岁的陈琦外放到那个鬼地方,你要说自己那个皇帝老爹没有点别的坏心思,她陈琳琅是绝对不信的。 陈琦看到大公主的表情和听到大公主的叹息,猜到了大公主的心中所想,伸手拍了拍大公主的手背,在大公主看过来的时候,轻轻的摇摇头。 大公主见状,缓缓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陈琦的意思。 陈琦:“我猜想,就算二哥弱冠封王,承袭安西王爵之后。安西王府的配置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安西王荣福应该会回到京中,入朝当值。” “但是平西侯荣禄,定西候荣寿和安远伯荣喜,应该还会留在安西王府,作为二哥的左膀右臂。” “所以,三妹和丽妃娘娘真的没有必要为二哥操心。” “父母之爱子,当计之深远。” “陛下为二哥的谋划,是很深远的。” 三公主听完陈琦的话,心中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的点点头,心中原本的不安终于少了一些。 陈琦看着陈琼:“好了,言归正传。” “二哥,我刚才的问题不是在拿你寻开心,我是真的在问你问题。” 陈琼面色严肃的摇摇头:“三弟,别闹了。” “大哥既是长子,又是嫡子;不论是立嫡,还是立长,都得是大哥当这个太子,未来继承大统。” “还有,我就是一阶武夫,你让我上阵杀敌可以,你让我下马治理地方,我都做不到,更别提治理国家了。” “不是我不愿意干,而是我压根就干不了啊。” 陈琦点头,冲着陈琼比了个大拇指:“透彻。” “二哥,你的第一句是礼法问题,第二句是能力问题。” “你尊重礼法,不会行僭越之事,这说明丽妃娘娘对你的教诲是很到位的,也说明你的心境透彻,没有那些个腌臜心思。” “同样,你也知道你的能力不足,有些事情你自觉力所不能及。正是因为你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一个清晰且透彻的了解;所以你才不会去觊觎那个太子之位,进而觊觎那个至尊之位。” 陈琦话音一转,语气有些无奈的道:“但是,二哥,这个世界上,像你这样对自己有一个清晰,透彻了解的人,又有几个呢?” 陈琼眉头皱起:“怎么会呢?所有人都说我笨,我这个笨人都知道的事情,那些不笨的人怎么会不懂呢?” 陈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二哥,有的时候,笨,其实并不是缺点。” “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些自作聪明,最后断送了自己大好前程的人还少吗?” 第31章 兄弟姐妹·交心 陈琦:“或是自己内心的那一抹不甘作祟;或是受到了一些利益引诱;又或者是因为外戚的推波助澜。”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一个原因吧。反正结果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当中,有些人已经失去了对太子哥哥的敬畏,开始觊觎太子哥哥的位子之位,想要取而代之。” “陛下应该是察觉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才在朝堂上刻意的规避了一些东西。” “从陛下当前的表现来看,陛下还是有意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这个事儿糊弄过去。” “但是,就今天的状况来看,陛下的良苦心心,恐怕是白白的浪费了,并没有让某些人收心。” “如果再不能将这些事儿扼杀在摇篮之中,那么未来恐怕少不了一场骨肉相残的大戏。” 陈琼终于听懂陈琦话中的意思了,他也没有想到,原本和和气气,兄友弟恭一群人,竟然私底下还有这么肮脏龌龊的一面。 此刻,陈琼原本就冷峻严肃的脸,更黑了。 陈琼:“一群痴心妄想的蠢货,他们真的以为当皇帝是什么好事儿?是什么幸福的事儿吗?”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年到头,就没几天清闲日子可以过。都是在宫里长大的,父皇整天过的是啥日子,自己不会看吗?” “文不成,武不就,偏偏多那么些个花花肠子,生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心思。” “我看就是闲的,扔在军中两年,就再也不会做那些个白日梦了。” 陈琼的话,不仅让陈琦惊讶,就连一旁的三位公主看陈琼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外表憨憨的,头脑不太灵光的陈琼,竟然将这个事情看的如此透彻。真的是,稀奇啊。 陈琼感受到了几人的眼神,没好气的白了几人一眼:“你们不用拿这个眼神看我。” “这些年,父皇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眼睛里看的清清楚楚的。” “这么多年了,除了皇祖母仙逝,父皇停朝九天守灵尽孝外,父皇从来没有耽误过一次大小朝会。” “官员们上朝,卯时初刻才开始点卯,卯时四刻开朝门,卯时末刻上朝,寅时初刻开始朝议。” “按道理讲,官员们应该在卯时初刻就应该到午朝门外等候点卯才对。” “可现实是,除了三品和三品以下的官员,和个别的一二品官员会准时到午朝门点卯外。大多数一二品官员都是等到卯时末刻才会走进大殿的。” “父皇宅心仁厚,从来就没有因为这个事情处罚过任何一个官员。有一些官员个别时间玩脱了,迟到了。父皇也最多就是申斥几句,不会进行责罚。” “反观父皇呢?每当次日有朝会的时候,父皇在朝会前夜,就会留宿在太极殿后的暖阁内。” “太极殿暖阁的灯光,戌时熄灭都算早的,更多时候是得等到亥时,那灯光才会熄灭。” “次日,寅时初刻,太极殿,暖阁内的灯光就会准时亮起。” “就算父皇他倒头就睡,满打满算睡觉时间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我们就扪心自问一下,我们,有谁的睡眠时间,少过四个时辰了。” 陈琼长叹一声:“这还只是睡觉时间的问题,咱们都是武修,身体要强于常人。我们可以不把睡眠时间当回事儿。” “可是父皇当皇帝这些年受的气,又要和谁说呢?” “有多少次,我看到父皇在退朝以后,等到太极殿内外没有人了,他一个人在那里怒吼着砸东西撒气。” 陈琼看着大公主几人道:“你们的寝宫距离太极殿都比较远,对于太极殿的事儿知之不多,这不怪你们。” “我母妃的寝宫和太极殿就只有一墙之隔,我只要爬上屋顶,就能将太极殿广场内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 “当皇帝?哼!真当那是什么好差事吗?” 陈琦听完陈琼的话,认真的点点头:“是啊。这些事儿,咱们亲眼看过,亲耳听过的人,当然是不会生那些个觊觎之心的。” “可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那些劝人参与夺嫡的人,他们是绝对不会说当皇帝有多么多么的累的。” “他们只会强调,当皇帝有多么多么好,手中有权利是多么多么的香,拿到权利以后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再也不会有人来管你,数落你,骂你。” “再根据个人的爱好,投其所好的私人订制一些所谓的好处。” “有一些心有芥蒂,或者异想天开的蠢货就会上钩,成为人家争夺权利的工具。” 陈琦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都在努力思考,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那些别有用心之徒收心;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未来的手足相残。 一刻钟后,众人一无所获,大公主抬起头,看向陈琦道:“三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些笨蛋收了那些荒唐心思?” 陈琦长叹一声:“我试试吧。” “希望他们能够识趣一点,收了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 “否则,我就直接下手,斩断他们的所有助力,让他们去宗正府养老去。” 在场几人听到陈琦的话后,再联想陈琦刚才那宛如杀神降临般的一刀,顿觉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陈琦外放的这两年中,不管是在丰都驿的所作所为,还是在外出时的行为处事,他们早已听人详细的说过了,对于陈琦的雷霆手段和杀伐果决,他们几人自认是做不到的。 对于陈琦的杀心之强,他们毫不怀疑,他们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就凭他们彼此之间的那点微薄的亲情,可以成为他们的依仗,成为他们护身的保障。 别说他们了,就算他们的皇帝老子,在这个三儿子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也不看看,他们刚才交谈了这么久了,陈琦口中从始至终都没有说出“父皇”两个字;对于父皇的称呼就是陛下,丝毫不去掩藏他对自己生身父亲的厌恶和排斥。 第32章 陈琦的防备心 陈琦说完,起身冲几人抱拳道:“大姐,二姐,二哥,三妹。我先回一趟自己的住所,换一身衣服。” “你们先坐着,吃点东西,喝点茶。” “我稍后就来。” 大公主点头,代表其他三人道:“嗯。去吧。” 陈琦告辞后,这才转身离去。 陈琦离开后不久,陆源就带着几名小厮,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陆源指挥着小厮,将食盒中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瓜果梨桃,点心酥饼,糖瓜果脯,应有尽有。将桌边算是见多识广的三位公主和二皇子陈琼都给惊到了。 陆源:“诸位殿下,壶中有上好的清茶,乃是我家少主特意安顿煮的。请诸位品尝。” “我就在武斗场外候着,诸位有事大声唤我一声就行。或者敲一下旁边的铜锣,我在听到声音后就会过来伺候着。” 大公主点点头:“嗯。好的,有劳了。” 陆源抱拳躬身辞谢后,转身带着小厮离开了。 等到周围没有外人了,二公主这才看向大公主道:“大姐,刚才在擂台之上,三弟那惊慌失措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大公主轻叹一声道:“你们和三弟之间往来比较少,彼此之间也不太熟悉,对于三弟的一些忌讳也不太了解。” 大公主喝了一口茶,平静的缓缓开口道:“三弟过去这些年的遭遇你们可能都有所了解。” “三弟虽然有母后的关爱,有皇兄的疼爱;但是真正的至亲之人,一个死于难产,一个不管不顾。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一丁点来自至亲之人的关爱。” “不仅如此,我们的父皇将谬娘娘当做他毕生的耻辱,对于三弟也是厌恶至极。别说关爱了,没有悄无声息的弄死三弟,就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刚才,三妹担心二弟在外会吃亏,言语间多有维护之意。” “三弟刚才给你们解惑了,父皇对二弟的安排,其实是满含深意的。” “可是,三弟其实还有些话没说,或者说他觉得没必要和你们说。” 二公主眉头微皱:“大姐是想说三弟外放之事吗?” 大公主点头:“是的。” 三公主不解的问道:“可是,丰都驿不应该算是好地方吗?” “三哥今年前前后后给内库送来三四百万两银子,都是在丰都驿赚的,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大公主摇头:“你呀!看事情怎么能只看表面呢?” “你现在看到三弟风光无限,财源滚滚了。可是,你知道在三弟去之前,丰都驿是个什么样子吗?” 三公主摇头,她现在年纪还小,再过三个月才年满十四周岁,目前还跟着丽妃娘娘住在皇宫里。 对于外界的事情,她的了解仅仅局限于,书本上和夫子的口中。就算打听外界的信息,三公主也更偏向于打听二皇子所在的西境的信息。 至于南境,丰都驿,还有她那个关系不算特别密切的三哥的信息,她是全当江湖轶事来听的。 二公主道:“你要知道,在三弟南下赴任之前,我都没听说过丰都驿这个地方。” “就算是在听到三弟被外放到丰都驿赴任的时候,我在中元帝国全境堪舆图上,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丰都驿的位置所在。” “后来,我还是亲自找到了父皇,在父皇的指点下,在赣州府南边,丰都河边的一个小角上,找到了丰都驿的大概位置。” “后来,我在内阁书库中,找到了封存的赣州府志,在赣州府志的只言片语中,才找到了零星一点的有关丰都驿的信息。” 二公主看着三公主道:“赣州府志对丰都驿的描述只有四个字——罪恶之地。” 三公主在听完二公主的讲述后,没忍住吞了一口口水,一种慌乱感油然而生。 大公主接着说道:“后来,我找了从南境回来的官员亲眷问询,这才知道那丰都驿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赣州府在十年间,先后选出了二十一位正五品的官员,赴丰都驿上任。结果,无一人敢踏入丰都驿半步。” “结果,丰都驿就那么在完全无官府管理的状态下,沦为了人间炼狱。” “用那些亲眷的话来说,在丰都驿,杀人放火都是平常事儿,屠家灭门的事儿也并不罕见。” “如果不是有护卫司的三千人马在丰都驿镇守,保留着中元帝国的最后一丝颜面。那丰都驿指不定成什么样呢。” 三公主听完大公主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原以为自己亲哥哥外放已经算是很难的事儿了。万万没想到,自家三哥外放的处境竟然比自己亲哥哥还要凶险。 大公主无奈的叹息一声:“父皇和母后说的是,他想要敲打三弟,让三弟害怕,不敢南下赴任。” “到时候,三弟一定会去求他这个当爹的,外放他去个稍微轻松一点的州府。他正好能够趁着那个机会,好好数落数落三弟,让三弟懂规矩。” “结果,事与愿违。” “三弟在领旨后,当天就上书谢恩了。第二天就带着两百名太子卫队南下赴任去了。” “愣是让父皇的谋划全部落空了。” “三弟就带着两百来人,去了那个是非之地。” 大公主喝了口茶道:“咱们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把三弟换成咱们四个人当中的任意一位。咱们在接到父皇那个圣旨的时候,咱们心里会怎么想?咱们会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几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心里那杆天秤,已经有了偏向。 大公主叹息一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三弟到目前为止,没有叫过陛下一次父皇,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 “他见到父皇的时候,每一次叫的都是陛下;就连写奏章的时候,抬头写的也是陛下,从来不会是父皇。” “父子之间的隔阂之大,由此可见。” 大公主看着二公主和三公主道:“从小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中,亲爹不疼,亲娘不在,就算是有母后的宠爱,长兄疼爱,终究还是少了一些东西。” 第33章 陈琦外放的背后 大公主:“再加上,三弟天资聪慧,性格敏感。导致了他对于陌生人有一种天然的排斥心理。” “他刚才躲避你们两个的触碰,其实就是单纯的和你们不熟。” “你们可以想想,在昨天之前,你们除了在元正家宴见过三弟外,有谁和三弟说过一句话?聊过一次天?吃过一回饭?” 二公主,三公主和陈琼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纷纷摇头,这种事儿都不用思考,他们在昨天之前,都快把陈琦的样貌都忘记了。 要不是在宫内见到,又有太子陈环的引荐;他们要是在宫外碰见陈琦,都未必能认得出来陈琦到底是谁。 大公主淡笑着说道:“这就是了。他能和你们面对面说话,不将你们晾在一边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们本来就不熟,如果排除掉三弟是你们兄弟的选项,你们俩刚才的动作,用在任何陌生人身上,对方是不是都会下意识的选择逃避呢?” 二公主和三公主点点头,她们终于理解陈琦刚才那个样子的原因了。 三公主悻悻然的说道:“大姐,那,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和三哥拉近距离吗?” 大公主微笑着伸手揉了揉三公主的脑袋:“没有办法,人和人的相熟是需要时间的,一年见一面;就算是再是血脉至亲,也会疏远的。” “不过,看父皇这一次的安排,二弟和三弟应该不会很快的就回到辖地去。照着目前这个时间来看,多半是要等到年后才会放他们离开了。最早也得是在元夕节后,最晚的话,差不多就得在三月初左右了。” “也就是说,三弟接下来最少有四个多月的时间会留在中元城中。你们如果真的想要和三弟亲近一下关系,可以多过府走动走动,多多相处些时间。” “你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会越来越好的。” 二公主和三公主点点头,异口同声道:“好。我明白了。谢谢大姐。” 大公主摇摇头,没有再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远处的擂台之上,正在交手的六皇子和九皇子两人。 二公主三人见状,也知道该适可而止了;识趣的闭上了嘴,不再议论正事儿。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擂台上弟弟妹妹们的比斗,嘴里该吃吃,该喝喝,乐得个逍遥自在。 三公主吃了一块桂花糕,回味着口中萦绕着的桂花香,感慨道:“这糕点,真的太好吃了。三哥是真的会享受啊,这府中不论吃喝,还是器具,都是各种极品,有钱都买不到的。” 大公主点点头:“这倒是,你三哥这家伙,确实是懂享受的。” “我还记得,他小时候就说过,他不想做什么有实权的王爷,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自己有花不完的钱,想吃什么可以吃什么,想喝什么可以喝什么,想玩儿什么可以玩儿什么。” “在京城呆烦了,就可以出去逛一逛,看一看大好河山。” “当一辈子的纨绔子弟,逍遥王爷。” 三公主惊讶的张大了嘴,疑惑的看向大公主道:“那三哥为什么还要去南境上任啊。他向父皇辞官不就行了?” 大公主讪笑着说道:“很简单,因为皇室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 在二公主等人疑惑的眼神中,大公主耸耸肩:“三弟口中的生活,是需要大量的金钱做支撑的。” “你们再看看咱们皇室的内库,就知道三弟为什么要那么选择了。说句不太中听的话;现在的皇室,如果没有三弟的接济,父皇恐怕连我们这些子女的例银都发不出来。” “而且你们还不知道吧,快十六年了,内库没有给三弟发过一文钱的例银。如果不是母后和太子哥哥的照顾,三弟恐怕早就饿死了。” 二公主三人沉默了,他们没有想到,同样是皇家血脉,同样是皇帝陛下的子嗣,陈琦前十多年的日子,过的是那么的苦。 大公主淡然的说道:“三弟想要过他理想中的日子,就需要大量的金钱。” “这个金钱可以在中元城赚,也可以在外放的辖地,封地赚。两种选择,两种结果,各有利弊。” “如果是在中元城做生意赚钱,置办产业的话,顶着皇族的名号,肯定是有帮助的;但是,那些御史言官们一定会来找茬,给三弟扣一个‘与民争利’的大帽子。” “以父皇对三弟的嫌恶,恐怕会毫不留情的将那些产业罚没,充入皇室内库。” “到时候,三弟就是平白的替人做嫁衣,自己捞不到半点好处不说,还有可能将自己的名声给毁了。” “可是,到了辖地和封地就不一样了。” “咱们可以看一看丰都驿前后的变化和朝堂上的反馈,就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三弟刚到丰都驿的时候,以雷霆手段镇压了丰都驿的内部混乱。这本就是最快将丰都驿收归治下的方法,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可是,那些御史言官们,完全不管不顾的,在朝堂上数次的弹劾三弟‘草菅人命’,父皇也是没有经过任何调查了解,就直接下旨申饬。” “如果不是丰都驿离京城太远,皇命很难第一时间送达,父皇的手很难伸到那么远的地方。三弟恐怕早就被抓回京中治罪了。” “再到后来,三弟将丰都驿作为开埠地,着重发展商业,给丰都驿百姓们找一条活路。这同样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三弟作为丰都驿主司,如何发展丰都驿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是不需要外人置喙的。可是结果呢?” “又是一波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弹劾。” “同样的,父皇也没有让人去实地探查状况,更没有让三弟上报想要治理丰都驿的奏章。而是直接就下旨怒骂,申饬了。” “直到后来,三弟在丰都驿的所作所为,逐渐显出了成效,人们看到了丰都驿的变化。这才慢慢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就这些问题找三弟的麻烦。” “父皇也就失去了怒骂,申饬三弟的理由。” 第34章 中元帝国·困局 大公主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三弟远在南境,父皇鞭长莫及,就算是想要找个借口罚没三弟的家财,他的手也伸不到那里。” “所以,不管那些御史言官们何何找茬,父皇最多也就是怒骂和申饬两句,其他的就力有不怠了。” “至于怒骂和申饬,三弟当他回事儿,他就是回事儿;三弟不当他回事儿,他就不是回事儿。” “天高皇帝远,绝对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 三公子小心翼翼的说道:“那如果,父皇,趁着三哥回京的时间,将三哥扣下,然后让人去接管三哥的产业,那岂不是……” 还没等大公主开口,二公主抢答道:“不会的。那样做的话,于理不合,于法不合。”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臣先于父子。” “三弟是外放官员,他和父皇的关系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所以,父皇和朝廷想要处理三弟,惩戒三弟,就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进行处置;必须要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三弟有着明显的过错行为。” “哪怕是伪造的证据呢,你也得拿出个能让人信服的证据来。” “那些御史言官们,听风就是雨;因为有着皇权特许的风闻言事之权,不会因为说错话,参错人而受罚。” “可是,律法是有着明确的规定,风闻言是是不能作为证据,在公堂上指控他人的。” “而实质性的证据,又需要经过三司核定,确认无误后才能作为呈堂证供,与犯人质证。” “如果犯人是没有什么权势的寻常百姓的话,他们或许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屈打成招,讨一份口供给犯人定罪。” “律法有云‘刑不上大夫’,意思是不能对有功名在身和有官秩在身的人动用刑罚,就更不允许屈打成招了。” “三弟既是官员,又是皇子,给那些官员们多少胆子,他们敢对三弟屈打成招?就算父皇有心惩罚三弟,拿出来的理由如果没有足够说服力的话,那些谏议大夫也绝对不会饶了父皇的。” “就这样,在这样一个诡异又神奇的闭环下,三弟作为外放的官员回京后,其实是非常安全的。” 三公主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大公主微微颔首:“这只是一方面!” “我刚才说了,天高皇帝远。三弟费尽心思的将丰都驿收归治下,并且推进改革,将丰都驿变成了日进斗金的聚宝盆,香饽饽。” “看上这个聚宝盆,馋上这块香饽饽的,可不只有父皇一人。” “那些个世家望族,如果不是忌讳三弟的皇子身份和雷霆手段。恐怕早就对丰都驿下手了。” “父皇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将三弟拘禁了,父皇也不敢保证三弟在丰都驿的私产就能落到皇室的口袋中,丰都驿这个聚宝盆就能落在皇室手中。” “丰都驿太远了,朝廷的手是很难伸到那里的。一旦操作失误的话,父皇可能会给人做了嫁衣,闹个到头一场空的结果。” “一顿饱和顿顿饱,父皇还是分的清楚的。在他的手无法伸到南境的情况下,保持丰都驿的现状是最好的结果。” “最后就是民心所向的问题了,三弟在丰都驿的所作所为,在有心人的故意引导下,成为了京城,乃至各道州府百姓们口中的谈资。” “引导之人原本是想要给三弟冠上一个凶残暴虐的罪名的,从而用民心所向倒逼父皇处罚三弟,将三弟调离丰都驿。” “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将自己的族人安排到丰都驿当官,瓜分丰都驿的利益。” “只是,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仅没有能将损害的了三弟的名誉,反倒是给三弟在百姓口中扬名立万了。” 三公主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那些世家望族和百姓们完全生活在了两个世界,世家望族们根本不知道百姓们的所需是什么。”陈琦迈步走到几人身边,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陈琦在刚进武斗场的时候,就听到了大公主的话,瞬间就明白了四人在讨论什么话题。所以也就没有避讳的直接接了三公主的话。 陈琦:“那些世家望族,以为给我冠上一个嗜杀的罪名,就能让百姓们对我产生恐惧。岂不知,在老百姓心里,他们多么盼望有我这样一个嗜杀之人,帮助他们脱离困局呢。” 三公主疑惑的问道:“困局?什么困局?” 陈琦长叹一声:“中元帝国,现在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的光鲜亮丽。” “在外部,北魏,东倭,南楚,西夏四大帝国虎视眈眈,觊觎着中元帝国肥沃的土地,觊觎着中元帝国辖下的亿兆黎民。” “边境的安宁的,是建立在中元帝国有着震慑群雄的实力的基础上的。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四大帝国会毫不犹豫的如同凶兽一样,将中元帝国分食。” “在内部,官场上,世家望族占据着大量的官秩,垄断者文化的传播,垄断着中低层官员的培养和安置。那些中低层官员只知道有世家望族,而不知道有朝廷。他们是在当世家望族的官,而不是当朝廷的官。” “那些世家望族,犹如那吸血的蚂蟥似的,趴在中元帝国的这具残躯之上,贪婪的吮吸着中元帝国的血液。” “那些世家望族是不会在意中元帝国的死活,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就算中元帝国覆灭了,新的势力入主中原,那些世家望族凭借着他们千百年来的积累,照样可以和新的皇族共治天下,照样可以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 “在民间,各道州府,匪乱横行;那些贼人们打家劫舍,强男霸女,无恶不作,搅得四境之内不得安宁。” “今年年初,我回京祭母,南返的一路上,几乎是一步一个坎,什么占山为王的,打家劫舍的,逞凶杀戮的,官匪勾结的,官官相护的……什么牛鬼神蛇都见到了。” 第35章 中元帝国·秩序缺失 陈琦:“你们要知道,中元城到丰都驿的这段路,沿途的州府郡县,在整个中元帝国,都算是中等富裕的地方了,绝对不是穷山恶水。” “而我的身份,还是个皇子,我手下还带着几十个护卫;就这,我这一路上都是那么千难万险的。” “如果换成普通人呢?换成平民百姓呢?他们的生计之艰,窥一斑可知全豹啊。” “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老百姓们需要的是什么?” 陈琦看向其他四人,其他四人都缓缓的摇头,没有发表意见。 陈琦表情也严肃的说道:“四个字——恢复秩序。”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历朝历代的兴衰荣辱,绝对不是说当故事看完就完事儿了的。那里面是有很多值得我们参考的地方的。” “每一个朝代的灭亡,都是从秩序缺失开始的;而每一个朝代的兴起,都是从秩序的建立开始的。” “秩序缺失的表现包括,境内盗匪横行,官员贪赃枉法,军队战斗力不足,藩镇割据严重,土地快速兼并……” “国家秩序缺失后,老百姓们会失去他们赖以生存的资产——土地。” “而没有了土地之后,老百姓们想要养活自己,就得去大户人家,做长工,做奴仆,或者是成为大户人家的佃户,佃农。” “要不然,老百姓就得被活活饿死。” “以古鉴今,中元帝国现在虽然还没有到了秩序混乱的程度;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已经出现了秩序缺失的现象了。” “长此以往下去,混乱,改朝换代,也不过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丰都驿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丰都驿的混乱就是源于官府的不作为,导致的秩序缺失,最后发展到秩序混乱。” “老百姓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就必须要建立一套可以保护他们利益的社会秩序。” “而丰都驿百姓们选择的,可以保护他们利益的社会秩序,就是帮派化。以民族血缘为纽带,以利益为粘合,将同道中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帮派。” “这些帮派中,很多帮派的利益是相互交织的,那些大一点的,力量强一点的帮派,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就会征伐那些和他们有利益冲突的帮派。这个征伐的过程中,死亡也就不可避免。”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帮派的力量超过了其他所有的帮派,从而顺利的将其他帮派吞并或者招安。然后,这个帮派顺利的统一了整个丰都驿,建立了一整套符合他们利弊得失的社会秩序” “这个帮派也就成为了丰都驿新的主人。” “只可惜,数十年来,丰都驿的那些帮派,并没有能够发展出来一个足以碾压其他帮派势力的帮派。这也就导致了丰都驿数十年来都处于一种极度混乱的状态。” “而我,在抛开现象看本质后,找到了丰都驿的动乱源头。于是便选择使用雷霆手段,直接将那些动乱源头全部掐死。” “我成功了,我成功的将那些帮派势力全部铲除了。然后,我便代表官府,在丰都驿建立了新的秩序,将丰都驿重新纳入到中元帝国的势力范围之内。” “秩序缺失,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老百姓,受到影响最深的也是老百姓。所以,老百姓对于秩序缺失的感知也是最为敏感的。” “故而,老百姓们在听到我在丰都驿的所作所为后,他们会很敏锐的发现其中对于他们自身利益的利害关系。” “我在丰都驿做的,那些恢复秩序的事情,在老百姓眼里,是他们目前极为需要的。”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老百姓们现在连饭都没得吃了,都快活不下去了,你还在那里给他们讲善恶美丑,讲是非对错,他们理你才怪呢。” “相比于挨饿,老百姓们更不愿意死。挨饿是能撑过去的,死却是实打实,不能复生的。”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世家望族想要用我在丰都驿的所作所为,丑化我的名声。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三公主恍然,明白了陈琦话中的意思:“那三哥,是不是说,朝廷也可以将你的手段推向全国,让各道州府有样学样的以雷霆手段恢复秩序?” 陈琦摇头:“不行。” 三公主不解:“为什么?” 陈琦:“良将治兵如良医瞧病,病万变,药亦万变。” “同样的,各地风俗不同,具体情况不同,人员结构不同,当地长官不同,等等原因,都会直接影响到政策的选择和制定。” “治理地方,必须要考虑到地方的不同,要因地制宜的选择合适的政策和手段。” “我在丰都驿执行的每一项政策,都是详细的考察过丰都驿的实地状况后,才做出的决定。而不是坐在主司府里,靠着拍脑门子,想一出是一出的做尝试。” 三公主认真的点头道:“也就是说,各道州府他们如果想要恢复秩序,就必须要进行详细的调查,了解实施情况后,再做出符合当地实际情况的方案。” “是这样吗?” 陈琦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三公主明白了,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在职官员,具体的给她讲执政经验。 让她茅塞顿开,对于很多之前不太懂,有些迷迷糊糊的内容,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对于之前已经有所了解的内容,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三公主突然想到,刚才这个问题的开端好像还是在讨论自己这个三哥有钱任性的事儿。 没想到怎么就转到执政教育上来了。 三公主偷瞄了一眼陈琦,低着头,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幸好没有被三哥听到自己在三哥背后议论人家,要不然真就是丢人丢大发了。 大公主,二公主也是有点尴尬,不过他们见陈琦并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也就识趣的放弃了讨论。 至于陈琼,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任何一个话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擂台,看着擂台上两人的交手。 第36章 蓉丫头见家长 就在场面逐渐有些尴尬的时候,陈琦看到了一个曼妙的身姿从武斗场门口走了过来。 陈琦原本平静的脸上,立刻挂上了一抹微笑;站起身,快步走向女孩。 三位公主的眼神,原本就是停留在陈琦的脸上的;所以三人将陈琦表情前后的变化完完整整的看在了眼中。 三人非常好奇,来人到底是谁,能够让一向平淡如水的陈琦,出现那样明显的情绪波动。 陈琦走到女孩身边,伸手将女孩的玉手牵起:“蓉儿。” 蓉丫头笑意盈盈的看着陈琦,声音糯糯的喊道:“琦哥哥!” 陈琦点头,拉着蓉丫头走到桌边。 大公主几人都已经站了起来,用眼神打量着陈琦身边的俏佳人。 陈琦看向蓉丫头一一介绍道:“蓉儿,给你介绍一下。” 陈琦指向大公主道:“这位长得跟仙女似的美人是我大姐,琳琅公主。” 大公主听出了陈琦话中的调侃之意,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陈琦,但是并没有出言争辩什么,很给陈琦留面子的。 陈琦指向二公主道:“这位乖巧可爱的美女是我二姐,玉珠公主。” 二公主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点头向蓉丫头示意。 陈琦指向陈琼道:“这位英武帅气的帅哥是我二哥,陈琼殿下。” 陈琦看到陌生女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竟然想要抱拳行礼,结果被满头黑线的三公主给拦下了,这哥哥太缺心眼了。 陈琦微笑着指向三公主道:“这位古灵精怪,又喜欢管着二哥的小美人是我三妹,琉璃公主。” 三公主身子微微前倾,点头致意。 陈琦微笑着向三位公主和陈琼介绍道:“大姐,二姐,二哥,三妹;给你们介绍一下。她叫蓉丫头,是我的红颜知己。” 蓉丫头在陈琦介绍完后,冲着四人行了个短揖礼:“蓉儿,参见四位殿下。” 大公主走上前,将蓉丫头扶了起来,抓着蓉丫头的双手,满脸姨母笑的看着蓉丫头俏丽的小脸。 大公主:“难怪,三弟去了南境,一年到头都舍不得回来一趟。” “原来是被温柔乡给牵绊住了呀!” 大公主看向陈琦:“眼光不错,这等万里挑一的小美人,都被你相中了。” 大公主说完,从头上摘下一支珠钗,插到了蓉丫头的发髻上。 大公主:“这么多年来,你是三弟第一个承认并带在身边的女子。这意味着什么,我自是清楚的。” “这支珠钗就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不要嫌弃。” 蓉丫头赶紧躬身道谢:“蓉儿不敢。” 大公主将蓉丫头扶起,满意的拍了拍蓉丫头的手。 二公主和三公主见状,也上前和蓉丫头聊了起来。四个女人叽叽喳喳的,气氛瞬间就热闹起来了。 陈琼尴尬的撇撇嘴,看向陈琦道:“三弟,你这下手有点快呀。你这样让二哥我很有压力的。” 陈琦走上前,伸手拍了拍陈琼的肩膀:“二哥。缘分是一个很有趣的东西。他不来的时候,你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但是他来了,你想推,都推不出去。”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蓉丫头的第一眼,就觉得想要跟她亲近。就想要将心托付给她。”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很奇妙。” 陈琼不太理解陈琦的感觉,但还是给予了陈琦最大的支持:“从我记事起,母妃就告诉我,我身为皇子,未来的婚姻恐怕很难由自己做主,选择自己喜欢的女孩。” “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去寻找那个能够让我一见倾心的人。” “你能找到蓉丫头,是上天垂怜,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陈琦点头:“多谢二哥指点,小弟知道了。” 兄弟二人聊了一会,便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喝起茶来。 三位公主围着蓉丫头,不知道在聊什么,一个个眉飞色舞的,像极了村头聊八卦的妇人。 约摸两刻钟后,蓉丫头主动结束了几人的对话,蓉丫头原本肃静的发髻,现在也多了好几只发钗,样式多种多样,材料也各有不同。 蓉丫头向武斗场外招招手,三名侍女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三人手中都托着一只红木制成的盒子。 三名侍女走到蓉丫头面前站定,双手将木盒托在胸前。 蓉丫头将木盒的盖子打开,将木盒内的东西展现了出来。 蓉丫头:“蓉儿初见三位公主殿下,甚是欣喜。特备薄礼,请三位公主殿下笑纳。” 蓉丫头从木盒中拿出一只玻璃瓶说道:“这个玻璃瓶中的液体叫做香水,只需要几滴就可以让我们如同沐浴在花海中一样。” 蓉丫头说着,将瓶盖打开,倒出来两滴在自己的掌心。将香水瓶子放在木盒上,双手将掌心的香水揉匀,伸到了三位公主面前。 瞬间,一股轻柔的茉莉花香从蓉丫头的掌心传出,飘进了三位公主的鼻子里。 三位公主的眼睛当时就闪出了一抹亮光,看着香水瓶子,眼中满是渴望的神色。 蓉丫头道:“我刚才打开这一瓶是茉莉花味的香水。这木盒中还有另外四种香味的香水,分别是玫瑰花香,栀子花香,兰花香和山茶花香。” “四位殿下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和场合的不同,选择不同香味的香水。” 蓉丫头将香水放回到木盒中,又从木盒里拿出一块粉色的猫爪形状的东西。 蓉丫头:“这个叫做香皂,原材料就是皂角,具有很好的清洁效果。” “只是,那皂角保存时间较短,保存起来也不太方便,使用的时候会有很多的渣子残留。” “这香皂是我们用特殊工艺,将皂角加工提纯后,混合不同的花香,制作而成的。” “用香皂洗手,洁面和洗澡,不仅清洁效果极佳,清洁的过程中和清洁之后还不会有渣子残留;最重要的是,洗完以后我们的清洁的地方会有淡淡的香味留存。” “这每个木盒中,都有十块香皂,同样是五种香味,每种香味两块。” 第37章 陈琦,陈琼允许上朝参政 傍晚时分,陈琦和蓉丫头将众位皇子皇女送出了梅园,众人告辞后,骑上各自的马,向着中元城内赶去。 陈琦和蓉丫头目送众人离去后,这才牵着手,回到了梅园内。 蓉丫头:“琦哥哥,我今天没让你丢面子吧。” 陈琦:“没有,蓉儿今天表现的非常棒。” 蓉丫头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和陈琦抓在一起的手,也用了一点力,感受着陈琦掌心那灼热的温度。 …………………………………………………………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太极殿 陈伽罗坐在暖阁中,喝着秦如意刚刚送来的清茶。 暖格外,一个人影闪动,紧接着就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陛下,奴才回事。” 陈伽罗坐直身子:“进来。” 暖阁门打开,秦鸪躬着身子走了进来,双膝跪地,朝陈伽罗行礼。 秦鸪:“启奏陛下,今天三皇子宴请除太子外的所有年满十二周岁的皇子,皇女过府饮宴。” “二皇子陈琦辰时初刻抵达三皇子府邸,大公主等人在辰时末刻到达三皇子府邸。” “直到傍晚时分,众皇子皇女才离开三皇子府邸。共停留三个半时辰。” 陈伽罗:“嗯。有探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吗?” 秦鸪:“请陛下恕罪,暗卫和皇城司并没有探子在三殿下府中。所以,对于众位皇子皇女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都不太清楚。” 陈伽罗抬起头,没有表情的看着秦鸪,直将秦鸪看的毛骨悚然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秦鸪吞了口口水,强忍着威压说道:“请陛下恕罪。” “三殿下府中的所有使役,都是三殿下从丰都驿派来的,这些人虽然没有任何武道修为,但是对于三殿下却极为忠诚。” “不管暗卫和皇城司如何的威逼利诱,他们都不为所动。” “后来,这件事儿被三殿下知道了。三殿下就派府中掌事陆源带着三殿下的令牌,来到了内廷司,请内廷司派人去三殿下府中当差。” “三殿下的原话是,不管什么差事,只要内廷司觉得需要,都可以直接安排人。三殿下绝不反对。” “此事奴才曾经向陛下汇报过的。” 陈伽罗听到秦鸪的话,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当时内廷司汇报过来的时候,陈伽罗觉得挺尴尬的。 皇帝往臣子家里埋暗桩,结果不仅没埋进去,还漏了馅儿了。最后臣子自己上书请皇帝埋暗桩……这尼玛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啊。 陈伽罗就算再怎么好奇,也不可能真的就明目张胆的往自己儿子府里放眼线吧! 于是,陈伽罗让内廷司回绝了陈琦安排人的要求,还将皇城司负责策反陈琦府中下人的差役给下了狱。 想到此处,陈伽罗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无奈的轻叹一声:“起来吧。这事儿也不怪你们。” “你退下吧。把秦如意给朕叫来。” 秦鸪起身告辞:“诺!” 秦鸪离开暖阁后,陈伽罗手指在案桌上敲击着,心中思绪翻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陈琦前一天的话还犹在耳,父子之间的信任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无限接近于负数。 身为皇帝,陈伽罗知道,自己应该在陈琦身边埋下暗桩,时时刻刻了解陈琦的动向和谋划。 但是,陈伽罗同样也知道,自己在陈琦身边埋暗桩的事情一旦暴露,那么父子之间的关系恐怕连现在这种相安无事的状态都很难保持。 到时候,父子之间,彼此心存芥蒂,甚至出现彼此相疑的情况;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就在陈伽罗心中天人交战的时候,秦如意走进了暖阁内,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参见陛下。” 陈伽罗回过神来,看着秦如意道:“如意,传旨。” “命二皇子陈琼,三皇子陈琦,入朝参政。从三日后的朝会开始。” 秦如意听到陈伽罗的话,愣怔了片刻,旋即赶紧收回心神,领旨退下了。 陈伽罗看向西面,梅园所在的方向:“你,值得朕信任吗?” ……………………………………………………………… 太极殿外,秦如意一边走,一边回味着陈伽罗刚才口谕的意思。 在中元帝国,律法是有明确规定的,只有太子才能在未成年的时候可以参与朝政。其他所有非成年皇子只有听政权,没有议政权。 直到皇子成年以后,被下旨封王,有王爵在身的皇子,就可以入朝参政了。 可是现在,陈伽罗在没有和内阁议论的情况下,就叫两位未满十六周岁的皇子入朝参政。这明显是有违律法的表现。 而且,陈伽罗虽然说的是让二皇子陈琼,三皇子陈琦入朝参政;但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陈伽罗此举只是想要让三皇子陈琦提前入朝参政,二皇子陈琼,那就是个添头。 二皇子陈琼上朝只要睡觉不打呼噜,是不会有人非议他的,也没有人敢非议他。 秦如意不知道陈伽罗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昨天父子俩还闹得那么的生分,陈琦自始至终都没有喊过一声父皇,甚至直接明言,让陈伽罗不要寄希望于改善父子关系了。 这要是换了旁人,非得给三皇子冠上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好好拾掇拾掇这个不孝子。 结果,仅仅一天后,陈伽罗就传旨,让陈琦入朝参政,赋予了他这么大的一个特权。 跟随陈伽罗这么多年,秦如意第一次搞不懂陈伽罗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企图。 秦如意长叹一口气:e=(′o`*)))唉!不费那个脑子了,爱咋咋地吧。 秦如意喊来自己的干儿子,正五品传旨太监秦俊:“你去二皇子殿下府上传陛下口谕,就说陛下命二皇子入朝参政,参加三日后的朝会。” 秦俊点头:“是,孩儿这就去办。” 秦如意摆手,示意秦俊可以去办差了。 等到秦俊离去,秦如意这才看向了西边,陈琦所在的梅园方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38章 初登朝堂·见柳毅 三日后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午朝门外 陈琦穿着银灰色蟒袍骑着马来到了午朝门外,午朝门外等候上朝的一众官员看到据马俯视众人的陈琦,心中很是疑惑。 看陈琦的穿着,银灰色蟒袍,湛蓝色官靴,明黄色发巾,这是典型的皇族子弟打扮。但是陈琦那张脸又太过陌生了,与他们印象中的任何一位皇子都不一样。 就在一众官员迷茫的时候,右相柳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陈琦马前抱拳施礼:“老臣柳毅,参见三殿下。朱雀门一别,距今已近两年,三殿下风采依旧啊。” 柳毅的话,犹如平地响起的一声惊雷,震的周围人浑身一颤。众人这才知道,眼前这位陌生的皇子,竟然就是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三皇子——陈琦。 在场的众人对于陈琦,那还真就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啊。这两年朝堂上,近一半以上的弹劾都与这位爷有关。 在那些御史言官的口中,这位三皇子的罪行简直就是罄竹难书,万死难辞其咎。甚至有不少人为了让陈伽罗罢免陈琦,不惜以性命相要挟。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陈琦还是那个陈琦,人家还是皇子,还是丰都驿主司,日子不仅没有因为弹劾不好过,反而凭借着其强硬的手段,解决了困扰丰都驿多年的内乱问题,还另辟蹊径的将丰都驿改造成了中元帝国的第一商埠,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今年年初,丰都驿呈上来的汇报,让所有朝臣都大开眼界了。丰都驿凭借着不足其他州府十分之一的人口,创造了超过全中元帝国绝大多数的州府的税收总额。 其中,商税这一项,丰都驿的商税收入基本上和全中元帝国九道八十一州的商税总额相差无几。 仅仅这一点,陈琦就给那些主张重农抑商的朝臣们上了振聋发聩的一课,让他们开了眼见,明白了商税的重要性,展现出了商税的价值和底蕴到底有多大。 如今,在这些朝臣眼中,陈琦的地位和庙里的财神爷是不相上下的。现在,陈琦每个季度都会派人往内帑送钱,基本上承担了皇室近一半左右的花费。 陈琦送来的那些钱虽然不至于改变皇室缺钱的现状,但是总比之前那种耗子进去都哭着出来的状况强多了。 所以,陈琦也就有了一个“皇室财神爷”的美誉。 陈琦单手托鞍,从马上跳了下来,冲着柳毅抱拳躬身道:“陈琦见过柳相,承蒙柳相记挂,陈琦一切安好。” 柳毅赶紧起身上前,扶住了陈琦的胳膊:“君臣有别,三殿下不可如此,折煞老臣了。” 陈琦微笑着摇头:“柳相言重了。” “论亲缘,您是我五弟的姨父,乃是我的长辈,晚辈见长辈,自当如此。” “论官秩,您乃当朝右相,宰辅之首,国之柱石也;我不过就是一个正五品的丰都驿主司。下官见上官,也当如此。” “论私交,您与我有半师之谊,我曾数次向您请教问题,您皆用心解答,我获益颇多。学生见师长,更当如此。” “所以,柳相还是莫要过于谦逊了。” 柳毅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抓着陈琦的胳膊,轻轻的拍了拍陈琦的肩膀,犹如一个长辈看到一个满意的晚辈似的。 柳毅:“既然三殿下这么说了,老臣也就厚着脸皮应下了。” 陈琦点头:“理当如此。” 二人客套完,柳毅拉着陈琦走到了众官员的最前排,在五位发须花白的老者面前站定,介绍道:“三殿下,您初入朝堂,对于朝臣还不甚了解。老臣给您介绍一下。” “这五位长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内阁五老。” “这位面容和蔼的老者乃是内阁五老之首,温彦博,温阁老。” 温彦博看着陈琦,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陈琦却不会轻易的被温彦博的外表给迷惑了,他不是傻白甜,他早在回京之前,就已经调查过朝中大部分官员是个什么德性和品行了。 温彦博是先帝在位之时,提拔重用的朝廷重臣,在神谕之战时,年仅二十八岁的温彦博就执掌中枢,调拨物资支援四境战场,为前线部队提供保障,确保前线部队的物资供应。 神谕之战后,温彦博入主内阁,成为内阁次辅,成为内阁首辅刘基刘阁老以下第一人。 温彦博借助着神谕之战获胜的余威尚在,果断出手,惩治了一大批趁着国难,囤积居奇,祸乱百姓的世家望族。这其中就包括了后宫总管秦扬公公出身的淮州杨氏(详情见第六卷,第247章)。 同时,温彦博推动舆情,将那些吃拿卡要军饷,瞒报军功的将领摆在了明面上。让朝廷不得不把那些有功劳傍身的军人们下了狱,以平民愤。 仅仅神谕之战后的五年内,温彦博以雷霆手段处死的地方官员,军官士兵和世家望族就不少于万人。 温彦博因此也获得了一个‘屠夫’的诨号。 先帝驾崩前,任命温彦博为托孤之臣,帮助陈伽罗代理朝政。 温彦博配合赵太后,代管朝政一十五年,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大的功绩,但是让中元帝国平稳的度过了少帝年幼的最危险的十多年。 陈伽罗亲政后,温彦博数次上书辞官,请求告老还乡。但是都被陈伽罗给拒绝了,陈伽罗以自己年幼,经验不足为由,恳请温彦博辅佐自己。 温彦博无奈,只好继续留任。 再到后来,陈伽罗为了增加皇权,开始逐渐弱化内阁五老的权利,温彦博也是带头支持陈伽罗做出的决定。 直到现在,内阁五老其实象征意义已经大于了实际意义,内阁五老也会参政,但是极少参与议政,最多就是在陈伽罗决策之前,给予一点点的建议。 现在的内阁更像是一个养老院;而内阁五老,其实更像是后世的名誉职位,其本身的职权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上朝,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这些睡不着的老头,提前出来晨练罢了。 第39章 初登朝堂·解疑答惑 面对着温彦博这些老狐狸,陈琦根本不敢耍任何的小聪明,这些老家伙见识太广博了,广博到你在他们面前表演任何非本心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都会像滑稽剧一样可笑。 想到此处,陈琦也就放弃了装模作样的打算,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冲着温彦博抱拳躬身道:“晚辈陈琦,见过温阁老。” 温彦博看着坦然而立的陈琦,满意的点点头,他见过太多的年轻人了,有冲动的,有冒失的,有滑头的,也有满心算计的。 不管那些年轻人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结果就是看在温彦博眼里,不过就是一场滑稽的闹剧罢了。 像陈琦这样的,坦然而立,心无旁骛的年轻人,温彦博见到的不会超过一手之数。而这些人中,年长一点的,已经是国之柱石般的存在了;年轻一点的,现在也是代天寻牧一方的诸侯了。 温彦博:“三殿下有礼了。老朽愧不敢当。” “三殿下在丰都驿的所作所为,老朽都知道了。可以说,叹为观止。” “丰都驿失序数十载,朝廷先后派遣,调用官员不少于三十名,想要将丰都驿归治。可惜,不论是什么样的天才人物,对于丰都驿的失序都束手无策。” “主张文治者有之,主张武治者有之;可不管是教化百姓,还是血腥镇压。在短期内可以见到一点效果,但是超不过半年时间,一切都会卷土重来。” “殿下以雷霆手段绞杀那些帮派势力,断了丰都驿动乱的根儿,此事老朽可以理解。” “只是这种手段,之前的官员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他们造成的杀戮,丝毫不少于殿下的雷霆手段之下的亡魂数量。” “可是,最多半年以后,丰都驿还是会陷入混乱的局面。些些被镇压的势力改头换面之后,又会卷土重来。” “但是,殿下将丰都驿归治后,如今已经快两年时间了。丰都驿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重新陷入混乱。反倒是日新月异的,呈现出一种朝气蓬勃的状态。” “不知道殿下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呢?” 温彦博的话音刚落,周围原本有些嘈杂的窃窃私语声都变小了,一众官员将目光投向陈琦,等待着陈琦的答案。很显然,他们同样很好奇陈琦是怎么做到的。 陈琦微笑着说道:“其实原因说出来很简单,就是一句话‘抛开表象看本质’。” “我们先来分析一下,之前历任官员他们为什么不能让丰都驿长久承平。” “之前历任官员的主张无非就是文治和武治两种选择,文治无非就是教化,武治无非就是震慑。” “咱们先来说教化的问题。” “古语有云: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诸位都是饱学之士,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不需要我来帮诸位解释了。” “在我上任之前,丰都驿这个鱼米之乡年产粮不足八十万石,不够丰都驿十数万百姓吃半年的。即便是这样,他们还要被各个帮派的敲诈勒索的缴纳献粮。” “数十年间,丰都驿老百姓们的主粮不是大米,小米,面粉这些东西。而是麸皮和观音土搅拌成的糊糊烙的饼。那种东西,猪都不吃。” “丰都驿每年因为吃观音土,导致便秘活活憋死的人都不会少于五百个。说是人间炼狱都不为过了。” “面对着这样一帮连饭都吃不上,眼见着就要饿死的老百姓。你们觉得,教化的意义到底有多大?” “你的文章写的再怎么漂亮,能当饭吃吗?你的教义编的再怎么高级,能当粥喝吗?你的文治再怎么出色,老百姓都饿死了,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文治的前提是老百姓们得活着,得保证他们衣食无忧。否则,你们口中所谓的教化,就是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站着说话不腰疼。” “然后我们再说一说震慑的问题。” “其实原理是一样的,老百姓们没有活路了。律法在丰都驿没有任何意义,只有拳头才是硬道理。你能把别人宰了,把他手中的食物抢了,你才能活得下去。” “对于老百姓来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卑微懦弱的被人欺辱至死,不如奋起反抗,拼他个一线生机。” “老百姓有了向死而生的意志,震慑的意义又有多大呢?”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杀伐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最终解决问题的点还得回到解决民生问题的这个点上来。” “因为民生问题是所有失序和动乱的根源所在。” “我在前往丰都驿上任之前,就听到了很多有关丰都驿的传说,大体上和诸位听到的差不多,就是丰都驿有刁民作乱,造成丰都驿失序。” “沿途我就一直在想,刁民作乱,这刁民到底是怎么来的呢?又有多少呢?为什么这刁民像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有一茬,没完没了的。” “难道说,真的是丰都驿的风水不好,把好人都给带坏了?” 陈琦微微摇头:“我不信。” “于是,在我还没有到达丰都驿之前,我就已经派人潜入丰都驿,调查丰都驿的实际情况了。” “同时,我还向沿途的各道州府郡县,索要有关丰都驿的所有州府县志,仔细的将丰都驿存在的所有问题都做了详细分类。” “最后,我汇总了调查到的有关丰都驿的信息和在州府县志上看到的丰都驿的过去,我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丰都驿的混乱是由于内部多民族的不团结和利益分配不均匀导致的。” “而表现出来的,就是以民族血统为纽带集合而成的帮派,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和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不断的进行互相攻伐。” “像丰都驿这样,长期处于混乱的地方,老百姓对于官府是没有信任可言的。我们在解决丰都驿失序问题的同时,就要提前做好准备,想清楚如何解决老百姓们的生活需求问题。” 第40章 初登朝堂·兄弟会面 陈琦:“所以,在我以雷霆手段解决失序问题后,在丰都驿建立新秩序的同时,就开始协助老百姓们恢复生产,解决民生问题了。” “开埠通商,着重发展商业;就是我选择的解决民生问题的办法。” “我记得,我当时因为这个事儿,还被人上折子参了呢。” 人们不由自主的扭过头,看向聚成一团的御史言官们。没错,当时弹劾陈琦的人都在那里。 陈琦微笑着道:“其实之所以选择着重发展商业,也是我被迫无奈的选择。” “丰都驿人口少,成年男子大多都参加了帮派,在连年的对战中,绝大多数人的身上都落有残疾。这些人已经离开土地很多年了,让他们回归土地,种田谋生,多多少少有些强人所难了。” “可是这些闲散人员,如果不想办法安置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再一次沦为社会的不安定因素。” “所以,给这些人找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营生,很重要。” “我给他们选择的工作就是做力工,比方说挑夫,车夫,搬运工等等。” “有谁能为这么多人提供力工活计呢?” “商贾。” 陈琦轻咳一声:“今天只能大致的说一说了,具体的详情,等有时间再慢慢解释吧。” 温彦博看着陈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好。那老朽就改天再向三殿下请教。” 陈琦抱拳道:“温阁老言重了,晚辈愧不敢当。” 柳毅见二人说完话了,便再一次带着陈琦认起人来。 柳毅:“这位长者乃是内阁次辅,孟玉庆,孟阁老。” 陈琦点头,冲着孟阁老抱拳躬身:“晚辈见过孟阁老。” 孟玉庆微笑着回礼:“老臣见过三殿下。” 这孟玉庆娶的是冀州赵氏前任家主的庶女,和先帝是连襟关系。按照辈分,算是陈伽罗的姨父。 孟玉庆是平民出身,年少时四处游学,学了一身的本领。经人介绍后,入仕为官,因功破格提拔,入朝当了参议大夫。 后来,孟玉庆奉旨巡查各道州府的时候,不畏强权的处理了几个世家望族中的为非作歹之辈。刚正不阿的形象流传于民间,受到了百姓的追捧。 后来,陈伽罗念及其功勋和身份关系,擢升他入内阁参事。前些年,刘阁老薨逝,温彦博晋升内阁首辅,孟玉庆一共被擢升为内阁次辅。 紧接着,柳毅又将内阁五老中的其他三位介绍给了陈琦认识,等到陈琦与众人寒暄完毕后。柳毅又带着陈琦去和六部主官认识了一下…… 这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陈琦打招呼打的,脸都快笑僵了。就在陈琦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救命的来了。 “三弟!”陈琼骑着龙驹烈火急吼吼的来到了人群中间,看到陈琦脸上满是兴奋的打着招呼。 陈琼:“三弟,你在这里干啥呢?” 陈琦僵硬着脸嘿嘿一笑:“二哥,柳相带我认识一下同僚。” 陈琼撇撇嘴:“认识他们干啥,这些老家伙们唠叨的紧,吵吵吵的,烦都烦死了。” “父皇叫咱们过来,应该只是让咱们看一看上朝是怎么回事儿,不会有具体差事的。” “等有需要了再结识他们也不迟。” 陈琦听到陈琼的话,翻了个白眼,话虽如此,但是陈琼这么直白的表达,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合适了。 不过陈琦转念又想,自己身为皇子,和朝臣走的太近,难免会落人口舌,说自己拉拢人心,有意储君之位。 像陈琼这样,得罪满朝文武,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琦想到这里,认真的点点头:“那好吧。该认的都认差不多了。其他人有需要在认识吧。要不然我也记不住。” 陈琦凑到柳毅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话,便放开柳毅,飞身上了自己的马。 一刻钟之后,午朝门打开,百官让开中间的道路,陈琦和陈琼策马扬鞭的跑进了太极殿广场内。 二人将马拴好,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微笑着等待他们二人的太子陈环。 兄弟二人小跑着来到陈环面前,单膝跪地行礼,齐声道:“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陈环走到二人身边,将二人扶起,微笑着说道:“终于有人可以陪我一起上朝了,我不用一个人面对那些老家伙了。” 陈琦和陈琼听到陈环的吐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兄弟三人携手揽腕的走进了太极殿,将身后的一众官员看的啧啧称奇。 古往今来,有多少皇家父子,兄弟,因为那个至尊之位打的头破血流,父子相残,兄弟不睦的。 偏偏陈家这几兄弟,明明不是一个妈生的,关系却比一个妈生的还要和睦。 陈琦和陈环就不说了,陈环是皇后娘娘生的,陈琦是皇后娘娘养大的,二人关系好自不必说。 陈琼这个混不吝,就连他那皇帝老子拿他都没什么办法,偏偏在太子陈环面前乖得跟小猫似的。 至于陈琦和陈琼两个人之间,虽然之前并没有听说二人有多么深的交集,也没听说过二人私下有什么往来。 但是,百官这几天也都听说了,三皇子回到中元城的第二天,就邀请所有年满十二周岁的皇子,皇女过府饮宴,陈琦还送给了二皇子陈琼一匹价值万金的龙驹作为礼物。 百官们再一次见识到了陈琦出手的阔绰,也见识到了兄弟几人关系的密切。 能够站在太极殿里上朝的官员,那个个都是人精。他们看的出来什么是真心,哪个是假意。 陈环,陈琼,陈琦三兄弟之间的亲密关系,不是伪装出来的。那是真真实实,发自肺腑的彼此在意,做不得假。 百官突然发现,陈环如果能够一直和几位皇子的关系交好,那么他的储君之位基本上就是不可撼动的。尤其是在这几位皇子承袭四境王爵后,他们几个人的力量联合在一起,就连陛下都不敢轻起废立储君的心思。 百官看着前面携手揽腕走着的三位皇子,突然发现中元帝国好像越来越有希望了。 第41章 朝会·陈伽罗的心绪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太极殿 太极殿内,文东武西列立两相,太子陈环站在御案右侧,身后摆着一个绣龙墩,那是储君落座的位置。 陈琦站在文班行列之首,这原本是右相柳毅的位置,陈琦一个正五品主司,就算进了太极殿也只能站在最后一排。 陈琦原本想按照品阶站在最后一排的,结果被太子陈环和右相柳毅给架到第一排来了。 皇子的身份虽然没有具体官秩品阶,但是所有人都默认的,皇子上朝就应该站在最前面。没有人敢冒失的站在皇子身前的。 所以,没办法,陈琦要是站在最后一排,其他文官得去太极殿外面站着去了。 陈琼站在武班行列之首,站在了蒙大将军的位置上。陈琼这虽然是第一次上朝,但不是第一次听朝了。他每次听朝都会站在这个位置,他已经轻车熟路了。 相比于那些口中只会之乎者也的文臣,陈琼更喜欢和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将们混迹在一起。 闲适! 辰时的鼓声响起,秦如意上步站到御案左侧,用清亮的声音高声喊道:“上朝!恭迎圣驾!” 御案下方,文武百官躬身抱拳行礼:“臣等恭迎陛下\/父皇!” 陈伽罗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走到龙座前边,撩袍坐下。 陈伽罗:“都起来吧。” 百官起身:“谢陛下。” 陈伽罗抬头,看向分列两侧的百官,看到了列立在文武两班之首的陈琦和陈琼,眼角微微一翘,随即又恢复到了面沉如水的样子,看不出喜怒哀乐。 此刻,陈伽罗心里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他眼角瞅到坐在绣龙墩上,看着文武百官的太子陈环,心中竟然有了隐隐的羡慕之意。 陈伽罗这一辈,兄弟姐妹战死者十之八九,剩余的那些皇子皇女,基本上就没有一个出挑的,都是些混吃等死之辈。 偌大一个中元帝国,就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无人能帮他分担。他也很想去经历一番人们口中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e=(′o`*)))唉!可惜…… 陈伽罗看到现在站在朝堂上的,自己的三个儿子。 太子陈环,文武双全,沉稳大气,宅心仁厚,有仁君之相;将中元帝国的未来交到他的手上,必不会辱没了中元陈氏列祖列宗之名。 二皇子陈琼,刚毅果敢,勇猛无双,虽然少才智,多勇力,但是只要调用得当的话,未来给中元帝国开疆拓土,包围边疆都会是一把好手。陈琼未来一定会是陈环最好的助力之一。 至于三皇子陈琦,是陈伽罗最难琢磨了一个儿子。因为他十多年来的疏于关照,陈琦从来没有在他这个父亲面前展现过半分的文采和武略。 陈伽罗对陈琦的了解,大多都是来源于奏章之上和家书之中。当然,家书不是给他这个父亲的,而是给他母后颜皇后和太子陈环的。 经过近两年时间的观察,陈琦的文才武略应该不弱于太子陈环,甚至在治理地方,改革政务方面,还要强过陈环。 最关键的是,陈琦自身似乎有一种魔力,会让那些桀骜不驯的人才,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助力,为他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陈琦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对至尊之位起了什么心思的话,恐怕光靠陈环是无力阻止的。就算加上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也很难在陈琦手中讨的了好处。 不说别的,就陈琦那近乎于变态的吸金能力,就不是其他人能比得了的。 陈伽罗不是‘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他虽然是皇帝,但是对于金钱的作用,金钱的能力,金钱的价值,还是很清楚的。 仅仅一个破烂不堪的丰都驿,就能让陈琦日进斗金,每季供养内帑百万两白银,尚有余力任陈琦挥霍。 那要是封地再大一点,人口再多一点,环境再好一点,那陈琦的吸金能力会发展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陈伽罗真的不敢想。 到时候,恐怕只要陈琦愿意,真的是可以用钱就能将其他皇子,皇女活活砸死。 按道理讲,像陈琦这样有能力,有才华,还会笼络人心的皇子,身为皇帝的陈伽罗是需要非常谨慎对待的。 如果身为皇帝的陈伽罗可以摒弃嫡庶之别,长幼之礼,立贤不立长的让陈琦代替陈环做储君的话。 陈伽罗就可以放手,让陈琦肆意的释放他的才华和能力,让陈琦用能力慢慢的征服满朝文武,最后让绝大多数人都可以像他一样,摒弃嫡庶之别,长幼之礼,选择立贤不立长的,同意让陈琦代替陈环做储君。 但是,如果身为皇帝的陈伽罗,不愿意摒弃嫡庶之别,长幼之礼;选择依照古礼立长不立贤的话,就要提前做好准备,绝了陈琦的夺嫡之心。 或者就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将陈琦软禁起来,不给他积蓄力量,拉拢人才,培植势力的机会,不让陈琦有机会成为陈环继承皇位的阻碍。 不过,这两种选择都有一个前置条件,那就是陈琦和陈环之间的私人关系并不是很密切,并不是很融洽。 因为不管是允许陈琦参与储君之争,还是断绝陈琦争夺储君的念想,都会直接关系到陈环的自身利益得失。 如果身为皇帝的陈伽罗操作不当,很有可能造成未来兄弟相残的局面。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南楚夺嫡之乱才过去多少年啊,谁都不想经历一次那样的惨剧。 可是,让陈伽罗束手无策的是,陈琦和陈环之间的关系太密切,太融洽了,融洽到他这个亲爹都羡慕不已。 他现在对陈琦动手,不说别人,就太子陈环这关都过不去,更别说陈琦身后还有一个母仪天下的颜皇后呢。陈伽罗并不认为他的那些理由能够说服这母子二人。 所以,陈伽罗看出陈琦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迷惑,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这个三儿子了。 毕竟,在陈伽罗眼里,皇位,至尊之位,那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除非是傻子,否则谁会对那个位置不动心呢? 第42章 朝会·流民问题 当然,如果陈琦知道陈伽罗的这些想法的话,估计会笑出声来。 汝之蜜糖,吾之砒霜。 身为考古专业的高材生,陈琦对于历史的了解远比普通人要多得多。 自秦朝的秦始皇统一华夏到清末宣统皇帝溥仪退位,在2132年中,华夏共历经83个王朝,有名有姓的帝王有559位,其中包括397位皇帝,162位‘王’。 这些帝王当中,能够为人所熟知的有两种;一种是功盖万古,名留青史的,比方说,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另一种是贻害千年,遗臭万年的,比方说,宠信宦官和外戚的汉灵帝刘宏;荒淫无度,残暴无道的北齐武成帝高湛;‘做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的宋徽宗赵佶。 纵观历史可以发现,但凡有点野心,想要当个好皇帝的君王,他们几乎每一个都是责任心极重的工作狂。 甚至,有的人为了做个好皇帝,活生生累死了,也会被有心之人歪曲和丑化。原因只是因为他们的某一项政策,或者是某几项政策侵犯了他们的利益。比方说,雍正。 而那些喜好享乐,心思比较活泛的君王,几乎每一个都是昏君。这个都不需要举例了,翻翻历史书有的是。 陈琦对自己是很了解的,他属于那种没有什么野心的人。你只要让他有饭吃,有屋住,有书看。他可以当一辈子米虫,书虫。 可是,你如果将他放在一个位置上,让他负责一项工作,他只要开始了工作,不做到完美,他是绝对不会得过且过,甚至轻言放弃的。 陈琦前世但凡少一点责任心,都不会为了救那两个白痴,让自己年轻轻的就死于非命了。 这也就是陈琦为什么梦想是做一条咸鱼,当一个咸鱼王爷;结果,活的比他娘前世996社畜都累的原因了。 管理个丰都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已经让陈琦劳心费力,无暇他顾了。如果真的让他当上皇帝,将亿兆黎民的生存压力全部压在他一人身上,陈琦真的是得累成狗了。 所以,在陈琦有意识起,他就发誓今生与皇位势不两立。谁敢撺掇他当皇帝,他就敢把谁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言归正传! 秦如意轻咳一声道:“早朝启,有事请上奏。” 朝堂上寂静了片刻,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了最前排,今天初上朝堂的陈琼和陈琦。 按照常理,最开始的几封上奏,都是朝堂上官职最高的官员呈报的。等到他们呈报完,其他官员才会陆陆续续的跟着呈报。 而这么多年来,做第一个呈报的,自然就是丞相了,也就是右相柳毅。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陈琦和陈琼两位皇子上朝,按照礼仪,右相是在陈琦下首位的,那么这个第一封奏书,当然就应该是陈琦来呈报了。 可是,问题就在于,没有人和陈琦说这个事儿啊。陈琦这是第一次上朝,以他的品阶,他过往上呈奏报只能往内阁中枢上呈,还没有直接面君的资格。 所以,陈琦现在连上朝是干嘛都不知道,你让他上呈个鸡毛啊。 柳毅看陈琦无动于衷的样子,大概其猜到了应该是没有人告诉陈琦,要准备奏报的事儿。 柳毅轻咳一声,迈步出列,手捧笏板道:“启奏陛下,臣柳毅有事启奏。” 陈伽罗看着柳毅:“柳爱卿免礼,起身奏报即可。” 柳毅起身道:“谢陛下。” “启禀陛下,内阁已经收到了九道八十一州送来的,有关今年夏收公文,预计半月内可以完成汇总和统计。” “臣根据送来的简报粗略汇总,罗江以南地区今年夏收状况良好,丰都河沿岸州府因为受到了梅雨季的影响,担心丰都河水患,所以收获比较匆忙,夏收状况不太尽如人意。” “而河北道,河东道,陇右道,剑南道及其所属三十六州府,今年的夏收状况极差,北境十三州中,有六州属于颗粒无收的状态,已经有小规模的流民潮出现。” “臣请陛下下旨,早做屯粮准备,谨防流民潮演变成为难民潮。” 陈伽罗点头:“户部尚书李宛何在?” 一名身穿青衣官袍的中年人从文官队列中走出,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臣李宛,参见陛下。” 陈伽罗:“免礼,平身。” 等到李宛直起身,陈伽罗接着说道:“李爱卿,目前户部可以调用多少钱粮备用?” 李宛道:“回陛下。目前国库存银共有七百万两,其中五百万两已经有了具体用途,一百五十万两正在走审批流程,流程走完后,也将有具体用途。” “所以,目前确切可以拿出来做备用的银两,估摸有五十万两。” “至于粮食,去年的漕粮,除分发给四衙禁军的大部分外,剩余的粮食新粮加陈粮,能够凑齐三百万石左右。” 听到李宛的汇报,所有人都沉默了。 五十万两白银,三百万石粮食,看着是挺多的。放在衣食无忧的和平时期,也够十多万人吃个一年半载的。 但是,这账头可不是这么算的。流民潮到来后,必然会压缩原住民的生存空间,给原住民带来生存上的压力,原本不需要屯粮的原住民,被那些被饥荒和流民吓破了胆,随大流的开始慌忙屯粮。 需求大于供给后,你有多少粮食都不够卖的。再加上一些粮商的推波助澜,就会人为的造成粮荒。 一旦形成粮荒,原本可以养活十多万人一年半载的粮食,根本用不了三天,就会抢购个一干二净。 至于那五十万两白银,呵呵,在荒年,五十万两白银还不如五十万两稻米有用呢。 所以,满朝文武在听完李宛的话都,都有一个统一的想法,那就是粮食不够。 陈伽罗看向柳毅道:“柳爱卿,你觉得,粮食还差多少呢?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的上这个差额呢?” 柳毅思考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通过以往的案例来判断,解决流民问题,至少需要八百万石粮食,缺额在五百万石左右。” 第43章 朝会·如何赈灾 柳毅:“按照往年惯例,缺额部分可以在附近州府采买,或者是跟江南粮商大宗采购。不过,五十万两白银,能够采购的粮食也不过两百多万石,还有两百多万石的缺口需要朝廷想办法解决。” 陈伽罗长叹一声,心中无比惆怅,柳毅说的可是理想状态,是那些粮商没有因为流民潮而选择提高粮价,或者囤积居奇的情况下,五十万两白银可以买到两百万石粮食。 可是,如果那些粮商提高了粮价,或者是囤积居奇,不愿意卖粮的情况下。五十万两白银,估计想买到一百万石粮食都很困难。 那样的话,这个缺口也就会越来越大。 陈伽罗这个皇帝,啥也不缺,就是缺钱,他现在把小金库掏空了,也拿不出一万两现银。 如果这个事儿是发生在前些年,陈伽罗几乎是没有任何别的选择,只能去和那些富裕的世家望族借贷,借钱卖粮,赈济灾民。作为交换条件,朝廷不仅需要支付高额的利息,还需要许诺不少的好处给那些世家望族。 不过,今年嘛,陈伽罗在世家望族之外,又多了一个选择,那就是有着‘皇室财神爷’之称的陈琦。陈伽罗可以从陈琦这里借钱,买粮度过这次难关。 可是,说到底,这都是老子跟儿子借钱,好说不好听的,陈伽罗这人又好面儿,有点张不开那个嘴。 更何况,人家陈琦今天第一天上朝,你就跟人家借钱,搞得跟算计好了似的。 然后,陈伽罗就纠结了。 在场的文武百官,此刻心里也有点拿不准事情接下来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如果是往年,他们绝对不会这么迷茫,今年嘛,这不是朝堂有变化了吗? 陈琦感受着身后射来的目光,心中忍不住吐槽了陈伽罗一番。他在收到秦如意传旨,让他上朝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今天的早朝绝对太平不了。 他原以为陈伽罗多多少少会在意一点面子,将这些事儿往后靠靠,先说点别的过度过渡呢。 没想到啊,陈伽罗这是……脸都不要了…… 不过,陈琦没准备接这个茬,他不是守财奴,钱财对于他来说就是身外之物,挥洒个几百万两白银,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但是,这个钱既然是朝廷应该出的,那陈琦就不能做那个冤大头,他必须要从中换到自己满意的报酬才行。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这父子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怎么样。 更何况,早在半个月前,陈琦就接到了北境送来的情报,北境这场流民潮,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的那么简单,这背后有着很多的弯弯绕。 首先,陈琦从各方传回来的消息分析来看,这一次的流民潮貌似和往年的还不太一样,流民中有不少精壮汉子掺杂其中,指挥着流民有序的前进。 陈琦怀疑,这些流民很可能和镇北王府有关,而那些指挥着流民的精壮汉子,很可能是镇北军除役或者在役的军士。 如果陈琦的怀疑没有错的话,这一次镇北王府所图绝对不小。 然后就是,既然满朝文武都能判断的出来,陈伽罗解决今年的流民潮,不需要将宝都押在世家望族手上,而是有了陈琦这样一个更完美的选择。 那么,人为的制造流民潮,就很难达到往年的效果,他们没有了和朝廷讨价还价的筹码。 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非要推动这次流民潮呢?他们针对的目标到底是谁呢? 难道真的就是想要来故意恶心一下朝廷,恶心一下陈伽罗? 所以,陈琦并不着急站出来撒钱,他想要看看镇北王府,或者说别有用心之人,到底在算计什么。 果然,在陈琦没有主动接茬的情况下,朝堂上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中。半刻钟后,终于有人站不住了,要跳出来作妖。 一名身穿紫色官袍的中年人出列,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臣北巡御史周烨,有事起奏。” 陈伽罗轻咳一声:“准奏。” 周烨原本想直起来的身子,定格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陈伽罗竟然没有让他平身,而是直接让他就这么撅着上奏。 心中愤愤不平,但是周烨心知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老老实实的选择撅着上奏。 周烨:“陛下,臣以为,朝廷赈灾的缺口,可以酌情向民间借贷,或者是向朝臣中有余财者借贷。” 陈伽罗嘴角微掀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哦?爱卿所说的民间是何人?朝臣中有余财者又是何人?” 周烨有些无语了,这玩意儿都是心知肚明的点事儿,有必要在这里装傻充愣吗? 周烨:“臣举荐民间借贷可与牧州于家,蓟州张家,并州韩家借贷。至于朝臣中有余财者,臣举荐素有‘皇室财神爷’之称的三皇子陈琦殿下。” 陈琦听到周烨的话,眼眸微眯,还是没有接话。 陈伽罗见陈琦还是一副老僧入定的状态,并没有接茬的意思。心中不知道陈琦到底咋想的,所以也就没有急着下定论。 陈伽罗看着周烨道:“嗯。爱卿平身,入列吧。” 周烨起身入列,看向最前方的陈琦,发现陈琦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完全没有因为他的举荐而有一丁点的反应。 然后,朝堂再一次的陷入到了寂静之中。 众朝臣面面相觑,都搞不明白今天朝堂上这是怎么了,怎么满朝同僚都不愿意说话了? 陈伽罗见陈琦没有搭茬的意愿,索性也就不急于这一时了。刚想开口进入下一话题,就看到文班行列中一名身穿正二品的红色绣花官袍的老者站了出来。 老者看着约摸有个五六十岁,发须花白,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鼻挺口阔,一副大富大贵之相。 可是这老者的神态多少有点诡异,清朗中透着一丝狡诈,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算计,像极了一个奸商,这和他老儒的形象非常不搭。 老者出列,抱拳躬身道:“启奏陛下,臣翰林院大学士沈岚,有本启奏。” 第44章 朝会·突然调转的矛头 “嗯,准奏。”陈伽罗看着沈岚,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有点冷,显然情绪不是太高。 沈岚见陈伽罗只是让他上奏,没有让他平身,心中多少有点不忿,但是想一想这一次上奏背后的利益,沈岚还是强忍着羞愤开口了。 沈岚:“陛下,丰都驿归治之后,仅去年一年,税收就高达一千三百余万两白银,如果照章纳税的话,国库最少可以增收两三百万两白银。” “有了这些钱以后,朝廷的可支配收入就会宽裕很多,像赈灾这类事务,陛下也就不需要再向民间借贷了。” “况且,丰都驿本就是军驿,具有其独特军事作用和政治作用。如果长时间不受朝廷管辖管制,必然会生出隐患,危及江山社稷。” “请陛下明鉴。” 陈琦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沈岚,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这就图穷匕见了?多少有点沉不住气了吧。 不过,陈琦觉得,事情应该还没有进入到正题,这些无非就是烟雾弹罢了。目的就是想让他急着跳出来,争夺丰都驿的利益,给人一种他陈琦贪财的印象。 陈琦扭回头,依旧是垂眸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他就想看看,这些人还有什么后手给他准备着。 陈伽罗看到陈琦扭回头看了一眼沈岚,片刻之后就又扭回头垂眸沉思了,心中对于这个三儿子又多了一分满意。 然后,朝堂上就又静默了,只有沈岚一个人站在文武两班人中间,摇摇欲坠的,眼看着就要摔倒了。 静默……静默……静默…… 殿内的所有人,此刻脑袋中都是思绪翻飞的状态,思索着今天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偏偏在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面无表情的状态,免得被陈伽罗抓了点心。 在这种诡异的寂静中,终于有一个人撑不住,站了出来,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启奏陛下,臣扫北侯庞清,有本启奏。” 陈琦听到庞清的名字,原本眯着的双眸顿时就睁开了,陈琦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心里生出了一句话:“正主来了。” 庞清,镇北王庞钰龙嫡长子,官拜兵部侍郎,蒙祖荫获封扫北侯。庞清此人就是镇北王庞钰龙在京中的发言人,镇北王有什么想法,有什么需求,一般来说是不会上书的,而是由庞清直接替他上报。 当然,陈伽罗之所以将庞清留在中元城,也是想要在手边留一个镇北王的质子,让镇北王行事投鼠忌器,不敢轻易与皇室翻脸。 陈琦双眸中闪烁的亮光,将御案旁的陈伽罗,陈环和秦如意三人都给惊到了,三人几乎也是下意识的就明白了陈琦眼神中的意思,看来今天这第一封奏章的关键在这里呢。 陈伽罗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平身,准奏。” 庞清起身:“启奏陛下,镇北军军粮紧缺,缺口约摸在两百万石左右。父王传书,请陛下开恩,紧急调拨三百万石粮草至北境,解燃眉之急。” 陈伽罗眼眸微眯,神情冷厉的说道:“缺粮?怎么会缺粮呢?” 庞清:“启禀陛下,这事儿跟丰都驿主司府和三殿下有关。” 陈伽罗看向陈琦:“哦?陈琦,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陈琦看了一眼庞清,微笑着说道:“陛下,下臣不知。” 听到陈琦的回答,在场的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震,不为别的,就是陈琦这君前对奏是不合规矩的。他是皇子,称呼陛下应该是父皇,自称应该是儿臣。 陈琦现在这称呼,是不符合身份的。 御史大夫萧历眉头紧皱,直接迈步出班,抱拳行礼道:“启奏陛下,臣弹劾三殿下荒废礼法,破坏君前奏对的规矩。请陛下降旨申斥。” 陈琦看了一眼杵在那里御史大夫萧历,都懒得搭理他,走上前,拎着萧历的衣领,将萧历丢回了文班队伍当中。 萧历就是个文人,哪里受得了陈琦这一摔,直接一个屁股墩就坐在了地上,发出一个沉闷的撞击声。 随之而来的就是萧历的惨叫声,或许是真的摔疼了,萧历的痛呼声都喊劈叉了。 陈琦看了一眼萧历和萧历身旁,穿着同样颜色款式官袍的御史台众人,冷冷的说道:“一个一个来。我先解决庞清的问题,你们不着急。” 陈琦转身,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庞清道:“你,刚才说,你们镇北军缺军粮,是因为丰都驿主司府和我?” “那你现在说说吧,我又犯了什么错了?又或者是犯了什么罪了?” 庞清看着陈琦,在他眼里,陈琦太年轻了,完全就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他或许遇上了某种机缘,将丰都驿打造成了一个聚宝盆;但是在庞清看来,陈琦可没有保住这聚宝盆的能力。 与其等着这个聚宝盆眼睁睁的落入到世家望族手中,便宜了那帮吸血虫,倒不如他们镇北王府先下手为强,占了这块大肥肉。 庞清才不相信陈琦是什么财神爷转世呢,能聚财不算什么本事,能守得住财,那才叫本事呢。 庞清:“臣请问三殿下,您命令丰都驿主司府的购粮队,将四府一驿的余粮全部收购了,可有此事?” 陈琦点头:“确有此事。然后呢?” 庞清扭头看向陈伽罗道:“启奏陛下,去年,四府一驿粮食大丰收,粮价是降至每石六十文,乃数十年来的最低。” “镇北王府原本想要趁着这个档口,多采买一些粮食备用的。于是便派出采买使前往四府一驿收购粮食。” “然而,等到镇北王府的采买使到达四府一驿后,发现四府一驿去年的新粮竟然全都被人收购走了,一粒都没有留下。” “通过采买使调查问询后得知,原来是丰都驿主司府趁着粮价低谷,大量的收购粮食,将四府一驿所有的闲粮全都给收走了。” “镇北王府采买使无奈,只得选择向丰都驿主司府采购。” “后来,经过协商,镇北王府以每石一百二十文的价格,采买了五百万石粮食。” 第45章 朝会·怼沈岚 庞清:“就是因为丰都驿主司府的从中作梗,镇北王府采购粮食的价格从每石六十文,涨到了一百二十文,镇北王府仅仅采买粮食这一项,就多花了一倍的钱。” “臣敬佩三殿下生财有道,轻描淡写之间,就净赚了三十万两白银,不愧财神之名。但是,殿下这财似乎生的并不怎么上道,空有与民争利之嫌。” 在场众人听到庞清的话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陈琦的所作所为,确实算得上是生财有道了,只不过方式方法多少有点上不了台面,虽然他并不违法,你不能把他怎么样;但还是挺不道德的。 就在陈琦准备出言反驳的时候,原本站在庞清身后,已经摇摇欲坠的沈岚说话了:“陛下,不止如此,三殿下在丰都驿大肆置办产业,兴办工厂,涉足商业。” “三殿下为了自己赚钱,完全不顾百姓生计,疯狂的与民争利,民怨迭起,有愈演愈烈之势,请陛下下旨,禁止三殿下与民争利之所为。” 沈岚的话,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御史台的御史们纷纷出列,或上书弹劾,或免冠请旨,都逼着陈伽罗处置陈琦。 陈伽罗老神在在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陈琦则是像是在看猴戏似的,面带微笑的看着众人的表演。 直到,御史台只剩三两个御史站在那里,没有再出列的打算,文武两班队列中间,站满了身穿官袍的人后,陈琦这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与民争利,好大的帽子。”陈琦迈步走出,看向庞清道:“你,滚一边去,我一会儿再和你废话。” 庞清听到陈琦这毫不留情,又带有侮辱意味的话语,脸都气黑了,但是碍于君臣之别,他没有敢直接反驳什么,乖乖的退到了一旁。 陈琦走到沈岚身边,看着沈岚道:“沈大学士,你言之凿凿,说我与民争利,你可有证据?” 沈岚:“殿下,您在丰都驿开办烧窑厂,采矿场;置办茶山,经营制茶厂,可有此事?” 陈琦点头:“嗯,确有此事。然后呢?” 沈岚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开口道:“殿下身为皇子,身份高贵,不缺吃喝。何必委身与那工人商贾一道,贪图那点微薄小利呢?” “而且,据臣得到的消息,殿下经常在主司府中大排宴宴,席上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应有尽有,花费之巨,让人叹为观止。” “圣人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殿下应摒弃享乐之心,不贪图口腹之欲,多为朝廷效力才是……” 沈岚原本还想说什么的,结果陈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挥起一巴掌,就扇在了沈岚脸上,将沈岚抽飞出去,砸在了沈岚身后的御史身上。 众人都震惊了,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陈琦竟敢公然在朝堂上动手打人,这简直是太无法无天了。 还没等众人出言弹劾驳斥,陈琦就开口了。 陈琦:“沈岚,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用圣人之言来教导我?” “还他娘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你自己是个什么德性,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陈琦环顾一圈后开口道:“诸位可能还不太知道,咱们的这位沈大学士,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叫做焖鸭舌。这道菜只有咱们沈大学士府上的厨子会做,据说还是咱们沈大学士自己研究出来的。” “这个焖鸭舌,就是将鸭舌取出来清洗干净后,加入鲍鱼,海参,花胶等辅料,以上等黄酒焖煮四个时辰后,拆骨后加入鹿筋,再焖煮四个时辰。” “然后将焖到软烂的鸭舌取出后,置于铜盅内,上桌后需要用小火长时间加热,保证鸭舌一直都是烫的,方便下饭。” “这么一盅焖鸭舌,咱们不说那些配料有多么金贵了。单就是鸭舌这一项,就至少需要二十到三十只鸭舌,也就是说这一顿饭就需要杀二十到三十只鸭子。” “而且,因为鸭肉味腥,咱们沈大学士不喜欢吃,所以鸭子在取完鸭舌后,除一小部分留给下人和厨师们吃了,绝大多数就是直接扔了。” “沈府西墙外,经常会有流浪汉和流浪狗在那里守着,只为捡一只鸭子开开荤。” 陈琦看向沈岚道:“沈大学士,你现在跟我讲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我那里的哪道菜能精细的过你府上的焖鸭舌啊?” “你是怎么有脸张开嘴,给我讲大道理的?” 陈琦走上前,揪住沈岚的脖领子,将沈岚提了起来:“至于你所谓的与民争利,我想问你,有哪一个民能开的起窑厂,能办的起矿场,能种的起茶山,能经营的起制茶厂?” “我手中的产业停了,哪一个民能接得住?能经营的起?而能接得住这些的,又是什么人?” “你我,心知肚明。” “你玩儿了命的要将我手中的产业给停了,到底有什么目的?又是受到了谁的指使呢?” 沈岚看着陈琦黑漆漆的双眸,感觉浑身僵硬,胯下忍不住潮乎乎的,好像快要憋不住了。 沈岚:“臣,臣,臣一片,一片忠心,天地,天地可鉴。” 陈琦松开手,将沈岚丢在了地上:“诸位同僚可能还不知道吧。咱们这位沈大学士在外朝是很有名的,只要你给他钱,他可以义无反顾的去帮你参所有的在朝官员。只要你的钱给到位了,就算是参皇子,参皇后,参皇帝都不在话下。” “过去这两年时间里,沈大学士光靠参我,就赚了不下两千两银子。” “翰林院大学士一年的俸俸,也不过区区三百六十两。沈大学士靠着弹劾我,多赚了五年的俸禄。” 陈琦走上前,蹲在瘫坐在地上的沈岚面前,伸手拍了拍沈岚的老脸:“我想知道,沈大学士有没有在府中给我立个长生牌位啊。毕竟我也算是你的衣食父母了,不是吗?” 陈琦看着沈岚,面色从和煦,逐渐变得冷厉:“就你,也配谈忠心?” “说吧,这一次又是收了谁的钱,来给我添堵?” 第46章 揭露沈岚 沈岚没想到,陈琦对于他做的那些龌龊事那么的了解,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实在的,满朝文武,对于陈琦的了解都太少了,少到他们都没想到陈琦会在朝堂上动手打人。这可是有史记载以来的头一遭,没有人知道要怎么处理。 陈琦见沈岚不接话,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将沈岚的头冠摘了,在手里把玩着,语气冰冷的说道:“我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将你这个祸害点出来,毕竟你也是历经两朝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处理你,难免会落人口实,被人指责不尊重老臣。” “可是你偏偏要自己跳出来作死,那我就成全你。” 陈琦将沈岚的头冠丢在地上,扭回头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启奏陛下,臣要弹劾翰林院大学士沈岚,骄奢淫逸,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为一己私欲弹劾朝臣。实乃大奸大恶之徒,请陛下降旨处置。” 陈琦一边说,一边从袖筒中掏出一封明黄色封皮的册子,双手捧过头顶。 秦如意见状,飘身来到陈琦面前,双手接过册子,回到御案前,递给了陈伽罗。 陈伽罗将册子打开,看着上面记载的内容。陈伽罗越往下看,脸色越沉,看到最后,都快黑了。 陈伽罗将册子直接摔在了御案上,双眸锐利的盯着沈岚:“沈岚,你还有何话说?” 沈岚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陛,陛下;老臣冤枉啊。或,或许是这两年,老臣参三殿下之过,着了三殿下忌讳。三殿下为了报复,这才,这才……” 沈岚说着,说着,那理由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了。但是又考虑到自己的死活,咬着后槽牙坚持道:“陛下,三殿下可有证据。空口妄言,不可入罪。这是律法规定的。” 陈伽罗看向陈琦:“陈琦,你怎么说。” 陈琦看向沈岚,嘴角微掀:“生要你生个清楚,死要你死个明白。” “沈岚,还记得你们府上的那位厨子游三狗吗?” 沈岚听到游三狗这个名字,感觉很熟悉,却忘记到底是什么人了。 沈岚一脸迷茫的看着陈琦:“臣不知。” 陈琦:“既然如此,那我就帮沈大学士回忆回忆。” “五年前,沈大学士府上招帮厨,游三狗被招上了。游三狗心思纯良,做事踏实,老实,很受后厨众人喜欢。” “两年后,游三狗存了些钱,请媒婆帮忙说了一门亲事,那媒婆见游三狗出手大方,聘礼也丰厚,便帮忙找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家父母早亡,一直是由姑母照顾长大。姑母很是疼爱女孩,从不曾苛待过半分。那女孩相貌也不错,出落的亭亭玉立的,说媒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 “游三狗的条件并不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但是奈何人家在当朝大学士府上做工,宰相门前七品官,谁也不敢保证游三狗哪天就入了人家沈大学士的眼,有那么一点小权利了。” “所以,各种因缘会会之下,那小娘子就嫁给了游三狗。” “游三狗这个蠢货,为了感念沈家的活命之恩。亲自带着新媳妇过府,向咱们沈大学士叩头谢恩。” “然后,那年轻漂亮的小娘子就被沈岚大学士和沈青大公子给看中了。” “二人先是以金钱诱惑,让游三狗将自家娘子卖给大学士府做丫鬟。结果被游三狗拒绝了。” “二人又以各种借口威逼,恐吓游三狗,想让游三狗和自家娘子和离。又被游三狗给拒绝了。” “直到最后,沈大学士和沈大公子失去了耐心,让人在深夜将游三狗绑了,活埋在了京郊城外的乱葬岗。” “而那个小娘子,也被父子二人绑回了家,父子二人双龙倒凤,将那小娘子给强暴了。那小娘子羞愤交加,醒来后就在沈大学士府上悬梁自尽了。” 陈琦没敢说的太细,一来是因为这件事太恶心了,让陈琦说着都嫌脏了嘴。二来是因为他担心自己说的太细,情绪失控之下,会忍不住当场一掌拍死沈岚。 可是,仅仅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只言片语,就足以让满朝文武,让陈伽罗知道事情的始末。也足以让所有人都认清沈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沈岚呢,在听到陈琦说游三狗带着新婚妻子过府谢恩的时候,就已经想起游三狗是谁了,或者说是想起那个小娘子是谁了。 说实话,到现在,沈岚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跟失心疯了似的,非要将那个小娘子据为己有。甚至不惜行那等腌臜之事。 要知道,在那件事儿之前,沈岚虽然贪财,好色,但是却从来不敢做那些个伤人害命之事,那是他第一次惹上人命官司。 陈琦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脸色如同打翻了颜料盘的沈岚,语气如万年寒冰的问道:“看沈大学士的表情,应该是想起来了?” 沈岚吞了口口水,强压住心中的不安,他现在就秉承着一个信念,那就是陈琦没有证据证明他有罪。 他只要咬着这个不放,陈伽罗就拿他没辙,至于拿钱参人那些事儿,都是小事儿,大不了这官不当了。 反正他今年也六十有九了,早该辞官归隐了。虽然这样走,名声会不太好,但是,怎么着都比被砍了脑袋强吧。 沈岚镇定精神,冲着陈琦道:“殿下,请问,证据呢?” 陈琦看着沈岚,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看来,这些人能当大官都是有原因的呀,最起码这心理素质就是很顶的,不会被轻易吓死。 陈琦:“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本来想给你个机会坦白从宽的,既然你自己不把握,铁了心的要一条道走到黑,那就别怪我了。” “沈大学士,你每年在俸禄之外的黑色收入也不少啊。都强占了人家媳妇,怎么就不舍得买一副上好的棺椁埋人呢?” “狗碰头的棺材,就那二分厚的木板,稍微用点力就能砸个大窟窿,太不安全了。” 第47章 舌战御史台 沈岚被陈琦阴阳怪气的话挤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他这并非世家望族出身,年幼的时候家贫,是在因缘际会之下,得到了好心人的资助,才得以入书院学习的。 或许是年幼的贫困让他记忆犹新,沈岚几乎就是一个矛盾集合体,一方面,他在吃喝上的花销可以一掷千金,丝毫不在意浪费不浪费的。 另一方面,沈岚对于府上的用度支出的监管、约束,堪称苛刻至极,活脱脱一个守财奴。 不仅如此,沈岚也不知道啥毛病,他特别喜欢和下人们斤斤计较,下人们但凡有一点失误,他都会亲自出面对下人进行处罚。他家里的佣人和侍女,基本上都被他罚过月钱的。 所以,沈岚虽然已经不记得活埋游三狗是怎么回事儿了,但是就他那视财如命的德性,选择狗碰头的棺材板,也是不意外的。 陈琦看着沈岚,眼中满是不屑:“游三狗虽然不是武修,但是想要从那样一个棺材里爬出来,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陈琦说完,扭回头看向陈伽罗:“陛下,那游三狗脱困之后,本欲回府救自家娘子,结果在乱葬岗发现了自家娘子的尸体。等回到自己家后,家中房屋被烧,游家被灭满门。” “游三狗担心自己会被沈大学士追杀,只得一路向南逃亡。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长途跋涉,游三狗到达了丰都驿,然后就被丰都驿的元人帮派给虏了,带回帮派里做了帮厨。” “臣在剿灭元人帮派的时候,救下了游三狗。这才得知了此事的始末。” “现如今,游三狗就在臣府中,任主厨一职。陛下如果要审问沈岚的话,游三狗可以出堂作证。” “同时还有十一位在沈府做过事儿的佣人,下人,侍女愿意出堂作证,指控沈岚之罪。” “另有证物一箱,存放在臣府中,里面有沈岚父子这些年来犯罪的证据。如果陛下需要,臣便差人送往大理寺。” 沈岚听到陈琦的话,面如死灰,整个人像是被拆了骨头的鸡,烂泥一样的瘫软在地上。 陈伽罗长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暴躁的情绪:“好。既然如此,那就由大理寺,刑部和慎刑司联合查办此案。沈岚之罪若查实,依律处置,不得宽待。”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慎刑司司正出列,抱拳躬身:“臣领命。” 陈伽罗摆手,示意三人退下。等到御林军将沈岚拖下去后,陈伽罗这才扭头看向陈琦,脸上似笑非笑的,那意思是让陈琦继续。 陈琦看着陈伽罗的表情,哪里不知道陈伽罗是什么意思。扭回头,越过了庞清,看向了身后御史台的众人。 陈琦走到一人身前站定:“你刚才说,你叫崔昼?” 崔昼还没从陈琦刚才捶沈岚的场面中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答道:“是,臣监察御史崔昼。” 陈琦点头:“你刚才第一个跳出来,跟着庞清和沈岚指控我与民争利,是吧?” 崔昼没有答话,但是在陈琦的威势震慑之下,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陈琦没有等崔昼答话,继续说道:“你,崔昼出身博州崔氏,是吗?” 崔昼不知道陈琦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尽可能平静的答道:“是。” 陈琦点头:“博州崔氏,先祖崔林,曾师从商家老祖,靠着经商赚下了第一桶金。后来商家被排挤,你先祖崔林第一个跳出来,伪造证据,诬告商家老祖,致使商家被几大帝国联合打压,最后一蹶不振。” “你博州崔氏因为诬陷商家老祖有功,获得了几大帝国的封赏,靠着这份沾满了鲜血的财富,才有了你们传承八百年的博州崔氏。” “我说的对不对?” 崔昼想要开口反驳,发现他竟然找不出反驳的点来。别人可能不知道他们博州崔氏做的那些个腌臜事,但是他崔昼是知道的呀。而且,这种事儿,只要去那些传承已久的氏族府上查阅典籍,很容易就能查证的。 陈琦伸手,拍了拍崔昼的肩膀:“你们崔家,现在都在经营着博州的粮食,木炭,麻布和丝绸生意。每年的净收入都不少于两百八十万两白银。” “请问,你们崔家,这算不算是在与民争利呢?” 崔昼没有想到,陈琦竟然没有自证清白,而是将矛头转向他身后的家族。这让崔昼有些措手不及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陈琦见崔昼一时半会回答不出来话,没有急着赶尽杀绝,而是向着崔昼身后走去。 陈琦走到崔昼身后之人面前站定:“你刚才说你叫张让,对吗?” 张让听到陈琦的话,不知怎么的,额头上竟然渗出汗来了,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是,是,下官,下官巡城御史,张让。” 陈琦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张让出身林州张氏,家中是做丝绸生意的。中元帝国,近三成的生丝贸易,都被你林州张氏掌控了,对不对?” 陈琦的话直接将张让给问了个哑口无言,他现在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了。 陈琦没有在张让面前多停留,走到下一位面前道:“你刚才说你叫贾峥?” 贾峥:…… 接下来的两刻钟,陈琦将御史台出来参他的所有御史都问了个遍,这些御史要么自己出身世家望族,要么自己是平民出身,但妻家是世家望族。 无一例外的,他们背后的世家望族基本上在当地都有着不小的生意,有些家族的生意甚至做到了其他四大帝国。 陈琦长叹一口气,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处站定,看着被他的话问的满头大汗的御史言官们,无奈的摇摇头。 这些货的战斗力太菜了,完全比不上陈琦前世高中辩论赛对手们。 陈琦环视一圈满朝文武道:“诸位不觉得有趣吗?” “那些世家望族,嘴里说着‘士、农、工、商’,标榜自己的地位多么多么崇高,品格多么多么高尚,将商人贬低的还不如路边的野狗。” 第48章 与民争利 陈琦:“行动上呢?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着自己的一摊生意,行着商贾之事。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的,吃的脑满肠肥的。” “然后呢?这些世家望族养出来的官员们,在这朝堂上,竭尽全力的阻止朝廷插手到工商业中,将一顶‘与民争利’的大帽子,悬在皇室头顶上,让皇室望而却步。” “我就想问各位一句,凭什么同样的事情,世家望族做就不是与民争利,而皇室做就是与民争利了呢?这是哪门子道理?” 陈琦看着崔昼道:“崔御史,你博览众长,才华横溢。可否给我解答一下这个问题呢?” 崔昼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转了一大圈,最后又会落到他的头上。听到陈琦的夸赞,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算哪门子博览众长,算哪门子才华横溢啊。他就是个纯纯的废物,他心知肚明啊。 崔昼有些慌乱的回答到:“这,这怎么能一样。圣人所言不可与民争利,指的是皇室,皇家。不包括,不包括世家望族。” 崔昼的话,让在场的所有文官都沉默了。文官们看着崔昼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跳梁小丑似的,脚趾在靴子里都攥成拳了。 陈琦瞥了一眼崔昼,眼中满满的都是嫌弃。 陈琦迈步走到柳毅身边,抱拳问道:“柳相,请问‘不可与民争利’典出何处?” 柳毅抱拳道:“回殿下,出自太史公专着《史记·循例篇》(ps:就当这个世界有司马迁吧,反正我是作者,我说了算。)” “原文为,食禄者,不得与下民争利,受大不得取小。” “意思为接受朝廷俸禄的人,不应该与普通民众争夺利益;那些已经获得大利益者,不应该再去争取小的利益。” 陈琦继续问道:“那么,世家望族,是否属于食禄者?是否属于受大者呢?” 柳毅答道:“依臣所见,凡有子弟出仕者,家族皆可谓食禄者。凡先祖曾入仕者,皆可谓受大者。理应不得与民争利。” 陈琦恭敬的抱拳躬身道:“多谢柳相指点,陈琦受教了。” 陈琦看向崔昼:“崔御史,不知道柳相所言,你听懂了吗?” 崔昼:……勉强听懂一半,但是能说吗? 崔昼本着不说话就不会说错话的原则,彻底闭上了嘴巴。 陈琦见崔昼装死,索性也懒得搭理他了,环视一周道:“既然同为食禄者,为什么‘与民争利’这顶帽子,就成了皇室专属的了?” “而同为食禄者的世家望族,朝廷官吏,却不受任何影响。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陈琦眼神在满朝文武身上扫过,那眼神如同一把可以斩杀灵魂的利刃,让被看到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脊背发寒。 陈琦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另外,我还想和各位讨论一下,到底什么是与民争利呢?” “我曾查阅过诸多史籍和历朝历代的史料文献,发现没有一本书上有过明确的解释过,到底什么样的行为属于与民争利。” “过往那些被冠以‘与民争利’帽子,而遭弹劾的皇帝,王爷,皇子,朝臣;史书上的记载就是寥寥几个字,并没有具体的案情卷宗遗留。” “而且,很多时候,‘与民争利’这顶帽子,往往是和‘夺权’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秦武皇被弹劾‘与民争利’,是因为他当时主持的改革,影响到了传统豪族的利益。当时,秦武皇正值壮年,朝政在其手中,无人能撼动分毫。” “传统豪族不可能通过正当方式让秦武皇停止改革,所以才想出了丑化秦武皇名声的办法,想要靠舆论的力量,反逼秦武皇放弃改革。” “当然,做为后来者,我们知道秦武皇的改革并没有停止,秦武皇改革之后,大秦中兴,又延续国祚三百年。” “可是,‘与民争利’这顶帽子还是被扣在了秦武皇头上,一千多年了,也没有甩掉。” “同样的,前朝重臣陆石楠主持的‘严化改制’,影响到了世家望族的利益。世家望族为了阻碍改制,守住自己手里的利益,借口陆石楠娘舅经营粮行,属于与民争利,联合上书弹劾陆石楠。” “严化帝刘崇受不住世家望族的压力,以‘与民争利’为由,左迁陆石楠为潮州牧,‘严化改制’被迫中断。世家望族守住了他们的利益。” “这样的案例还有的是,数不胜数。” “‘与民争利’这顶帽子,因为其标准难以衡量,罪行无法断定,全都得看裁决者的意愿,几乎成为了打击政敌,排除异己的不二良方。” “咱们就拿庞侯爷状告我‘与民争利’这一项为例,来尝试着,给‘与民争利’做一个裁定。” “如何?”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敢贸然出头答话。 陈伽罗见状,点头道:“既然如此,朕准了。你且说来听听吧。” 陈琦抱拳道:“是。” “庞侯爷刚才也说了,去年四府一驿大丰收,粮价暴跌。糙米价格从往年的一百文到一百三十文一石,降到了六十文到八十文一石。” “‘谷贱伤农’啊!老百姓们忙活了一年,丰年赚的还不如平年多呢。也就勉强比荒年强一点罢了。” “丰都驿主司府在预判到粮价可能暴跌,导致百姓收入会不如预期,有可能会伤到老百姓们种田的积极性后。派出购粮队,去四府一驿乡间采购闲粮。” “丰都驿主司府银曹坊经过核算,四府一驿每石米的成本价约在七十文左右。因为州府之间民生工程的状况有差距,所以,成本价会有上下五文左右的偏差。” “反正最后的结论就是,四府一驿,每石米的成本价,不会超过七十五文钱。” “后来,经过商定,主司府选择在成本价之外,给每石米加二十五文的利润,进行采购;也就是主司府官办收购价为每石米一百文钱。” 陈琦看着庞清,不屑的轻嗤一声,接着说道:“后来,安西军采买使和镇北军采买使来到了丰都驿,说想要采买军粮。” 第49章 《悯农》 陈琦:“丰都驿主司府念及两卫军守境安民,劳苦功高。” “完全按照采购价即一百文一石的价格,卖给了安西军三百万石糙米,卖给了镇北军五百万石糙米。” “主司府和我个人,在这场粮食贸易中,不仅没有赚到一文钱,甚至还亏了一部分钱。” 陈琦看着庞清,语调轻佻的说道:“所以呀,庞侯爷,事儿得调查清楚以后再说,可不能信口胡诌啊。” “我们丰都驿购粮队采买粮食的价格,朝廷可以派人去四府一驿查,我问心无愧,经得起核查。” “至于为什么主司府卖给镇北军的糙米是一百文一石,到了庞侯爷口中就成了一百二十文一石了。我想,这应该不用我给庞侯爷你解释了吧?传书回去,问镇北军采买使比在这里拷问我更有意义。” 庞清现在的脸,跟猪肝一个色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羞愤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找陈琦麻烦呢,没想到问题出在他们自己人身上。 这还调查个屁啊,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是那个采买使多报账目了。 就在庞清想要通过装聋作哑逃避陈琦的盘问时,一旁的柳毅蔫不溜溜的出来捅刀了。 柳毅:“启奏陛下,臣在今年年初已经收到赣州府,吴州府,台州府和湘江府传回来的信息,丰都驿主司府在四府收购粮食,收购价确实为每石一百文。” “臣为查证消息的可信度,亲自下敕,命南境巡查使卫离查证。卫离亲自带人查证,消息确实无误。” 陈伽罗点头:“嗯。朕记得此事,你还专门为此上过书。” 柳毅答道:“陛下英明,确有此事。” 陈伽罗看向陈琦:“你继续。” 陈琦抱拳道:“是。” “诸公久在朝堂,鲜少到访民间,更别提去田间地头,见那些你们看不上眼的泥腿子了。老百姓们过的什么日子,你们根本不知道。” “对于百姓来说,荒年,平年,丰年,都是一样的。” “荒年粮食价高,可是农民收成不足,那点收成交税赋都未必够,更别提卖了换钱了。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口粮不足,需要花钱去买粮度日,粮价高就意味着农民们买不起粮食,无粮可吃了。” “平年粮价一般,可是呢,农民们的收成,交完税赋后,剩下的那点粮食仅仅够一家人糊口罢了,哪里会有闲粮可以让他们卖了换钱的,能做到不挨饿就谢天谢地了。” “丰年粮价骤降,农民们交完税赋后,手中有那么一点点的余粮了。两个选择,要么就是自己家里建粮仓,囤放粮食,等到粮价上涨以后再卖。要么就是含泪亏着本的卖出去,将粮食换成钱。” “可是,建粮仓,谈何容易啊。一个可囤放百石粮的粮仓,造价五五两银子左右。五两银子也就是五千文钱,平均到一百石里,每石糙米不涨价超过五十文,你连本都回不来。” “没有外力支持,让老百姓们自建粮仓,是痴心妄想的。” “另外,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将粮食囤放在粮仓里,不敢保证你最先等来的是粮价上涨还是土匪恶霸。万一被人将粮仓内的粮食给抢了,老百姓们恐怕就只能找根绳子把自己挂起来了。” “所以,看上去老百姓们有的选择,其实呢,老百姓们无从选择。” “他们就算再怎么舍不得,也得亏着本的将闲粮卖掉。而卖粮的那点钱,能够来年的种子钱,就不错了。” 陈琦说到最后,脑海中出现了前世今生,无数农民的形象。那干枯的手掌,那皴裂的皮肤,那黝黑的肤色,还有那希冀非眼神……、 陈琦发现,原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不管科技如何发展,技术如何发达,农民们的理想是始终如一的…… 陈琦突然想到了前世唐朝诗人李绅所写的名篇《悯农》,所以不自觉的就在口中念了出来。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陈琦念完诗,陷入到了一种很奇妙的氛围中。仿佛就像是前世看的某些漫画和小说中所写的zone状态。 这一刻,陈琦的五感仿佛被屏蔽了似的,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之前困扰他很久的问题,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通透,仿佛整个世界都清明了一般。 和陈琦不同的是,陈伽罗在听完这首诗后,第一感觉是他身为皇帝的权威被人冒犯了。 尤其是最后的两句,简直就是在指着他这个皇帝的鼻子骂街。那种羞愤感,是陈伽罗当皇帝这么多年来,从没有经历过的。 陈琦的整首诗就是在赤裸裸的嘲讽陈伽罗的无能。他亲政已有二十载,结果呢? 讽刺,太讽刺了。 可是,偏偏在这朝堂之上,陈伽罗不能因为陈琦说的话不好听就治他的罪。否则他一定会被那些朝臣们喷个体无完肤的,什么因言获罪,什么刚愎自用,什么闭塞言路…… 陈伽罗端起茶杯,战术性的喝水,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平静。看着陈琦的眼神,情绪复杂的都快能写出一本书了。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 陈伽罗对于陈琦,七种情绪都有着不同的感受。 陈伽罗一方面很开心,陈琦这样心怀大义的皇子,是他陈伽罗的儿子,他作为父亲,与有荣焉。(喜) 另一方面,陈伽罗对陈琦又有些怨怼,像《悯农》这样的诗,就不能藏着不说出来吗?或者是在私下悄悄的和他说吗?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太不给他这个当爹的面子了。(怒) 同时,陈伽罗也哀叹,自己和陈琦之间的关系疏离,明明是亲父子,结果关系比陌生人强点优些。倘若陈琦真的可以和他齐心协力,那么中元帝国,还是未来可期的。(哀) 不过,好在陈琦并没有因为他的错误,而记恨上皇室,记恨上颜皇后和太子陈环。按照陈琦和陈环之间的兄弟感情,没有意外的话,二人兄弟齐心,中元帝国照样未来可期。(爱) 第50章 震慑文武 就在陈伽罗在御座上疯狂胡思乱想的时候,朝臣们的内心也无法平静。 这首《悯农》并不像其他诗篇那样,引经据典的,需要读者有一定的鉴赏能力,才能明白诗句中的含义。 满朝文武但凡读过几年书的,都能听得懂陈琦吟诵的《悯农》是什么意思,在听明白的第一时间,众人仿佛被一记重锤砸在了胸口,让他们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陈琦的这首诗,就像是一记又一记的巴掌,抽在他们这些官员的脸上。让他们感觉双颊火辣辣的,全身忍不住冒出一阵阵的冷汗。 柳毅出列,走到陈琦面前,抱拳躬身道:“三殿下心怀天下,体恤万民,乃吾辈表率也。老臣柳毅,敬佩之至。” 在柳毅身后,以温彦博为首的内阁五老也走了出来,冲着陈琦行礼。然后,按照品阶大小,文班队列中所有人都走了出来,冲着陈琦行礼。 在最后,连太子陈环也从绣龙墩站了起来,冲着陈琦行了个拜师礼。 武将队列中,之前这些武将看陈琦的时候,多少是有点不屑的。 武将不同于文官,他们的每一份功勋都是靠真刀真枪杀出来的。 在他们看来,那些靠着笔杆子写写画画的文官,只是一群会口花花废物罢了。真的等到战争来了,敌人来了,那些文官还比不上百姓家里的一条狗有用呢。 文武相轻,古来有之。所以在那些武将眼中,是发自内心的看不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 而在他们眼中,站在文官队列首位的陈琦,被他们自动归纳到了文官那一伙中。他们平等的看不起每一个文官,就算陈琦是皇子也不能例外。 可是,自从上朝开始,陈琦的表现让在场的所有武将,对他都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首先就是气度,陈琦身后的那些文官,不管是右相柳毅,还是内阁五老,又或是那些御史言官,六部尚书;他们身上的气度是充满书卷气的,绵软包容,慢条斯理。 这种文官气度,文人气质,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很有亲和力,很容易被人接纳的。可是,同样的,这种气度是武将最为厌恶的,因为缺乏锐气和杀气。 而陈琦在朝堂上的表现,让在场的武将都眼前一亮。陈琦身上有那股文人特有的书卷气,也有文官常有的亲和力;同时,在面对责难的时候,他也会展现出他锋锐的一面,让那些自命不凡的蠢货们闭嘴。 然后就是语言,陈琦身后的那些文官,说话办事儿,总喜欢引经据典的,之乎者也扯一大堆,真正说到正题上的话少得可怜,他们这帮大老粗听不懂,一次朝会下来,东西没听懂多少,脑袋瓜子恨不得爆炸了。 可是陈琦不一样,陈琦也会引经据典,但是却并不会说那些他们听不懂的文言骈文,陈琦用最通俗的语句表达自己的意见,阐述自己的观点。不仅文官们能听得懂,就连他们这帮大老粗也受益匪浅。 最后就是处理事情的果决程度,前面沈岚不管再怎么蹦跶,陈琦都没有理会他,闭着眼假寐,完全没有将沈岚放在心上。 直到沈岚图穷匕见,将主意打在了陈琦身上,打在了陈琦背后的丰都驿身上,陈琦这才选择出手,而且出手即杀招,直接将沈岚送进了大牢。 这等雷霆手段,他们是很佩服的。 所以,在陈琦解决沈岚之后,武将们对陈琦的看法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了。他们发现,他们好像真的不太了解这位三殿下,他们最初对陈琦的偏见,真的就只是偏见而已。 特别是在听到陈琦吟诵的《悯农》后,这帮武将第一次发现,原来‘诗’这个玩意儿,不是只有文人能听得懂啊,他们这帮大老粗也能听得懂啊。 而且,尤其是陈琦诗中,那悲天悯人的胸怀,让他们这些一根筋的大老粗们,都觉得胸中宛若擂鼓。 一刻钟后,陈琦从那种奇妙的感知中脱离出来,看着满朝文武恭敬的表情,无奈的撇撇嘴。 陈琦:“有感而发而已,诸位无需如此。” “诸位久在朝堂,少历民间,对于民间疾苦的了解,仅仅局限于奏章和公文之上。” “这是不行的。” “奏章是会骗人的,公文也是会骗人的。只要是人写的东西,都难免会受到人的意志的影响。” “真正想要解决老百姓们息息相关的问题,就必须要深入到老百姓当中去。” “否则,就算是你们的政策设计的再好,引经据典的写的再妙,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柳毅冲着陈琦抱拳道:“多谢三殿下,柳毅受教了。” 其他文武官员也纷纷冲着陈琦行礼,口中齐声道:“多谢三殿下,柳毅受教了。” 陈琦抱拳冲着众人还礼,接着说道:“丰都驿主司府在去年年末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粮价有下行的风险” “正好主司府有闲钱;所以经过商议,主司府收集了四府一驿,过去十年的粮价。取中位数后,将粮食收购价格定在了每石一百文。” “这个价格是公开的,并没有任何猫腻。” “而且,四府一驿并没有强制百姓必须将粮食卖给我们丰都驿主司府的购粮队,其他有意收购粮食的官家和商贾,如果有本事,六十文一石收购粮食,只要老百姓们愿意卖,我们也并没有拦着。” “同样的,我们丰都驿主司府收购粮食,本质上就不是为了赚钱,所以我们买入价格和卖出价格是一样的,我们并没有从中谋利。” “我想请问诸位,我这算不算与民争利呢?” 柳毅出列道:“陛下,臣以为,三殿下之所为,不算是与民争利,应该是为民争利。” “如果没有丰都驿主司府派出的购粮队以中位价购买粮食,那么老百姓们就算是丰收,恐怕也赚不到钱。”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如果老百姓们丰收都赚不到钱,必然会伤害到老百姓们种田的积极性。” 第51章 羞辱庞清 陈伽罗听到柳毅的话,微微颔首。 庞清见状,赶紧出班说道:“陛下,臣有异议。” 陈伽罗看着庞清:“说。” 庞清:“商贾之道,盈亏自负。丰都驿主司府作为官家,参与其中是不公平的。” “三殿下口口声声说四府一驿没有强制百姓卖粮给他们,没有约束老百姓们卖粮给别人。可是,事实就是,四府一驿数千万石闲粮,全都被丰都驿主司府买走了。其他的粮商和四境王府,连一粒米都没有买到。” “殿下您说是平价购入,平价卖出。可是民间之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大斗进小斗出的事儿,也不是没见过。殿下如何来证明您没有从中谋利呢?” 陈琦看着庞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之意:“原来庞侯爷今天是来诛心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庞侯爷。” “我五弟陈琥,宅心仁厚;京城之内,广有贤名。怎么去了一趟北境,办了一趟差,就恶名远扬了呢?” “是京城人都是瞎子,没有看出陈琥的真实面貌。还是你们北境是什么龙潭虎穴,好好的人进去,出来就变得臭不可闻了?” 庞清没有想到,陈琦竟然将这个事情拿到朝堂上来说了,要知道,不管是陈伽罗还是镇北王府,包括御史台,都尽可能的将这个事情压在宗人府里处理,不会拿在朝堂上说。 毕竟这玩意儿关乎皇室颜面,纵使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的有不为外人道的隐情,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会有人愿意将这个事情闹大的。 当然,陈琦也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只不过,他不在乎。对于庞清这种老狐狸,你越是怕什么,越是藏着掖着,他越是肆无忌惮。 镇北王府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构陷一个皇子,不就是已经认定了皇室不敢将这个事情闹大吗?不敢将事情闹在明面上吗?皇室掣肘,他们才方便从中谋利。 陈琦偏偏不如他们的愿,打翻狗食碗,大家都别吃。 庞清看着陈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陈琦的话,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陈琦冷哼一声:“既然庞侯爷喜欢用诛心之论,那我也用用,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五弟在北境的遭遇,全都是镇北王庞钰龙舍不得放弃手中的权利,估计设计陷害我五弟的呢?”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庞家有了不臣之心呢?” 庞清听到陈琦的话,面色铁青,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陈琦竟然玩儿混不吝这套,什么话都敢往外冒。他就不怕真的把镇北王府给逼反吗? 庞清冲着陈伽罗双膝跪地,五体投地的爬匐在地上:“陛下,我庞家世代忠良,绝不敢有二心。三殿下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无端臆测,实非君子所谓,请陛下明鉴。” 陈琦看了一眼陈伽罗,陈伽罗原本想要开口说话,硬生生的被陈琦这一眼给看闭嘴了。 陈琦走上前去,蹲在了庞清面前,手指拨弄着庞清的玉冠:“哦?君子?庞侯爷是在跟我讲君子之道吗?” “庞侯爷刚才言之凿凿,犹如亲眼见证般的说我丰都驿主司府大斗进小斗出的时候,可有什么证据?” 庞清不答,以沉默应对。 陈琦轻笑着继续说道:“庞侯爷不说话,那我就默认你没有证据了?” “既然如此,庞侯爷你无端臆测我,无端臆测丰都驿主司府,就是君子所为了?” “还是说,庞侯爷可以无端臆测我,可以在君前诽谤我,我就只能乖乖听着,忍着,不能有任何表现?” “我想问一下庞侯爷,咱们之间,到底谁是君?谁是臣啊?” 庞清这一次真的是不回答都不行了,可是偏偏陈琦的话,断了他所有的道,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琦的问题了。 庞清:“殿下,殿下误会了。臣从未有任何僭越之意,臣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臣和父王绝对不敢忘记君臣之责。” 陈伽罗见陈琦拾掇这庞清拾掇的也差不多了,他也该出面表示表示了。轻咳一声:“好了。镇北王府的忠心,朕还是信得过的。这里是朝堂,说话需要有证据,不可无端臆测,胡乱攀咬。” 陈琦冲着陈伽罗抱拳道:“多谢陛下斧正,臣知罪。” 陈伽罗点头,看向庞清道:“庞爱卿起来吧。” 庞清还礼:“多谢陛下。”庞清退到班列中站定,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陈琦,眼神中的情绪非常复杂。 陈伽罗看着陈琦道:“陈琦,你丰都驿现在有多少存粮?” 陈琦道:“回陛下,臣离开丰都驿之前,丰都驿今年的夏粮刚刚入库,总计可调粮一千万石左右。” 陈伽罗点头:“可否调粮入京呢?” “可以。”陈琦看着陈伽罗道:“不过,陛下不会是想要白嫖我丰都驿的粮食吧?” 陈伽罗嘴角一抽,差点没气的骂出脏话来,他虽然是第一次听‘白嫖’这个词,但是很容易就能听懂是啥意思。陈伽罗是真的有点受不了陈琦这生冷不忌的说话方式了。 监察御史听到陈琦的话,有些不悦的出列道:“论公,殿下乃是臣子,为国尽忠乃是本分。论私,殿下身为皇子,陛下血脉,为父解忧乃是尽孝。” “怎可如此斤斤计较?” 陈琦微笑着看向监察御史:“为国尽忠是本分,我将一个混乱不堪的丰都驿治理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不是在尽忠吗?” “为父解忧,尽孝也是本分。我戍守边疆,难道不是在尽孝吗?” “赈灾救民,本就是朝廷的义务,与我丰都驿何干?朝廷向民间征粮,买粮,需要花钱;向世家望族借粮买粮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怎么着,到我这里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白拿白要了?” 陈琦轻咳一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刚才说你叫申布,是监察御史是吧?” 申布傲然答道:“不错。” 陈琦点头:“你当官几年了?” 第52章 舌战监察御史 申布:“臣十一年前入仕,历任县公,郡守,州府刺史。蒙圣恩,去年三月擢升为监察御史,正二品衔。” 陈琦点头:“哦。那你领过俸禄吗?” 申布被陈琦的话给问懵了,这叫什么问题,他怎么会没领过俸禄呢? 申布:“当,当然,当然领过了。” 陈琦点头:“哦。你真幸福。” “我已经有十年没有领过月例银子了。” “在丰都驿主司府上任的这两年,我没有领过一文钱的俸禄。” 陈琦:“在去丰都驿赴任之前,我就和陛下有过约定,朝廷不需要为我发一文钱俸禄,同样丰都驿也不需要向纳税。” “丰都驿的所有税收结余,都属于我的个人私产,朝廷和皇室都无权索要。” “可是,自从丰都驿拨乱反正,回到正轨之后,我个人每个季度都会给内帑上交一百多万两的白银。仅仅今年一年,我已经上交内帑白银五百余万两了。” “所有的州府郡县,纳税数额能和我相比的,恐怕屈指可数吧。” “怎么着?这还不够?” 陈琦看着申布:“一千万石粮食,不算运费,折合白银至少一百多万两。我想要换一些东西,怎么就和不忠不孝扯上关系了?” 申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陈琦的话了,他刚入朝堂,对于很多事情并不了解,他也是一时心急,才跳出来指责陈琦的。 陈伽罗看着被陈琦怼的满脸羞红的申布,无奈的摇摇头,满朝文武,都是一帮蠢货。 陈伽罗:“那你想要什么?” 陈琦轻咳一声道:“臣听闻,中元城东有一块地,是泰州林家的逆产。朝廷罚没后,一直没有处置。” “臣想用一千万石粮食,换中元城东的那一块地。” 陈伽罗看向户部尚书李宛:“可有此事?” 户部尚书李宛:“回陛下,确有此事。” “城东那块地有近三千亩,距离中元城约三十里。原为泰州林家私产,泰州林家因附逆案伏诛后,泰州林家私产被查没。这块地也就归了公中所有。” “这块地因为距离中元城太近,一旦落入歹人之手,很容易给中元城带来麻烦。所以户部对于这块地的处置较为谨慎,一直留在公中没有二次售出。” 陈伽罗点头:“这块地如果标价的话,能卖多少钱。” 李宛略作思考后说道:“市价七十万两白银。” 陈伽罗点头,看向陈琦道:“用一千万石粮食换一块地,你可有点亏啊。” 陈琦摇头:“盈亏臣自己有决断。” 陈伽罗点头:“那好,就按你说的。城东那块地归你了,丰都驿的粮食什么时候能到?” 陈琦沉吟了片刻后:“如果户部和内阁可以开通行证的话,一个月内,一千万石粮食可以运达户部官仓。” 陈伽罗点头:“右相柳毅,户部尚书李宛。你们配合陈琦,尽快将粮食运抵中元城。” 柳毅出列,和李宛齐声道:“遵命。” 陈伽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无奈的摇摇头,本来就是赈灾的个事儿,不知道怎么跑题跑到最后,陈琦成了众矢之的了。 结果人陈琦一点事儿都没有,沈岚莫名其妙的被下了狱了…… 这都是啥呀…… 不仅陈伽罗emo了,陈琦也emo了。 这朝堂怎么和他前世看电视剧、电影和小说里的不太一样啊。这开头和结尾是能呼应的上,可是中间都是些啥呀。他作为亲历者,他现在还处于懵逼状态呢。 还没等陈琦休息片刻,御史队伍中,监察御史申布走了出来,冲着陈伽罗抱拳道:“陛下,臣有本奏。” 陈伽罗点头:“说。” 申布道:“臣听闻,三殿下回京后,先去的东宫拜访,然后在紫阳宫中用膳,最后才到太极殿中向陛下问安。” “这明显是不符合礼制的,陛下应下旨申斥三殿下,并派遣名家大儒教授三殿下礼教之道。” 陈伽罗看着申布,又看了看陈琦,心中给申布点了一根白蜡。说实话,他挺喜欢申布这不屈不挠的劲头。只是……下次能不能换个软柿子捏啊。 陈琦扭回头,看着申布,心中很是无奈。 陈琦:“申布,你身为监察御史,职责是什么?” 申布自信的答道:“监察御史,监察百官得失,有风闻言事之责。” 陈琦点头:“那是谁给你的权利,弹劾我一个皇子的?” 申布:“殿下虽为皇子,但是也是官身,下官身为监察御史,自然有弹劾之权?” 陈琦扭头,看向柳毅道:“柳相?这怎么和我学的不一样啊?谁改的?” 柳毅脸都快黑了,瞪了申布一眼道,讪笑着冲陈琦道:“回殿下,没改过,是申御史他自己理解有误。” 陈琦到申布面前:“我今年十五周岁,尚未及冠,虽有官身,但是仍然受内宫节制。” “外放在职的时候,御史台有权利弹劾我的官身。” “但是在我回到京中之后,我没有外职傍身,那就是一个未及冠的皇子,只有内廷司有权力弹劾我。” “你身为监察御史,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没搞清楚,就遑遑立于这朝堂之上,弹劾与我。又以外官之身,窥视内宫之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申布听到陈琦的话,冷汗都下来了。他们御史台这帮人,这一年多时间以来,弹劾陈琦都弹劾习惯了。都忘记了陈琦还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皇子了。 他们还按照之前的习惯弹劾陈琦呢,没想到陈琦回到中元城后,身份变了,隶属关系变了。他们已经没有弹劾陈琦的资格了。 而且,陈琦最后那句话太杀人诛心了。以外官之身,窥视内宫之事。这要是被冠上个祸乱后宫的帽子,申布和御史台这帮人,排排坐砍脑袋都喊不出一句冤来。 申布双膝跪地,冲着陈伽罗磕头道:“陛下,臣,臣绝无窥探后宫之意。臣,臣……” 陈琦哪里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你没有窥探后宫之意,却行的是窥探后宫之实。” “否则,你又怎么知道我进宫后的动向的?” 第53章 陈琦骂朝臣 申布都快怄死了,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陈琦这完全逮住蛤蟆攥出粉来呀,完全不管朝堂规矩啊。 谏议大夫见状,出班冲着陈伽罗抱拳道:“陛下,申布大人行事虽有不妥,但念在其忠心为主的份儿上,还请三殿下切莫咄咄逼人才是。” 陈琦冷哼一声:“梁大人此言还真正是有趣,窥探后宫,逾越弹劾,这已经是犯罪了。按照《大元历》,是要处以流刑。” “此等罪行,在梁大人口中,只是简简单单‘不妥’两个字就能糊弄过去的?” “我赴任这近两年时间里,被人以莫须有的罪行弹劾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却从未听说过某位大人觉得他们弹劾我不妥的。” “能将官官相护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梁大人当真是不一般啊。” 谏议大夫梁伟被陈琦怼了个哑口无言,‘官官相护’四个字,看上去没啥问题,但是每一个字都能要了梁伟的命。 梁伟扭头,看向陈琦,双眸赤红,显然是气急了。 梁伟:“三殿下初登朝堂,如此口无遮拦,咄咄逼人。视满朝文武如无物。当真是肆无忌惮吗?” 陈琦听到梁伟的话,哈哈大笑道:“哦?梁大人自觉一个御史台,就能够代表满朝文武吗?” “还是梁大人觉得,我初登朝堂,就应该向狗一样的任凭你们污蔑,训斥,一句话都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反驳呢?” “还有,梁大人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威胁我吗?” 陈琦走到梁伟面前,双眸直视着梁伟:“你是个什么东西?在这朝堂之上对我出言不逊,你真当我不敢宰了你?” 梁伟被陈琦周身散发而出的凶戾之气给整得浑身冷汗直冒,眼睛都不敢和陈琦对视,眼神飘忽间,气势已经被陈琦给压下去了。 陈琦接着说道:“小爷我没有争储之意,所以也用不着讨好你们这群混账王八蛋。你们想给小爷穿小鞋,小爷悉听尊便。” “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正人先正己。你们想要弹劾我,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否则,沈岚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陈琦说完,无视了满朝文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其他人或怪异,或探究,或隐晦的目光。 陈琦这种万事都放在台面上的作风,让习惯了蝇营狗苟的满朝文武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最后陈琦之言无争储之意,痛骂满朝文武,把陈伽罗和陈环都给搞蒙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就这样,一次好好的朝会,被陈琦给搅和了个乱七八糟。原本至少需要两个时辰才能结束的早朝,短短一个时辰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说话了。 陈伽罗见状,宣布散朝后,留下了陈环,陈琼,陈琦三人,遣散了文武百官。 陈伽罗带着兄弟三人走到了太极殿暖阁内,父子四人落座后,秦如意送来了一壶清茶,退出了暖阁。暖阁内只剩下父子四人。 陈伽罗看着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道:“说说吧,你今天如此肆无忌惮的得罪文武百官,到底是为什么。” 陈琦撇撇嘴:“我说我气昏了头了,你们信吗?” 陈伽罗轻嗤一声:“你哄鬼呢?你行事向来稳重,说话条理清楚,从不做冒失事儿。” “今天的朝堂被你搅得乱七八糟的,你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陈琦轻叹一声道:“说实话,今天第一天上朝,我是真的只想混一混就算了。没想过要说话的。” “这不是有人不愿意让我混,玩儿了命的给我找麻烦么。” “如果我今天装怂了,那以后的朝堂之上,不管文官还是武将,都会拿我当软柿子捏。我到时候就只剩被欺辱的份儿了。”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今天的情况就是,我如果不做出强有力的反击,那么我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 “我今天的所作所为虽然得罪了文武百官,但是我的手段他们也见识到了,我相信他们以后不会再上赶着找我麻烦了。” “至于沈岚,我也没冤枉他,他有今天的下场,完全是自作自受。让他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也不算亏了他。” 陈伽罗无语了,用一个二品官当鸡,杀了儆猴,不得不说陈琦够奢侈的。 陈环道:“这沈岚的事儿,不是你有预谋呢?” 陈琦摇头:“不是,我没想要动他们。我原本想着是将证据收集齐整,上报给大理寺,让大理寺解决的。” “只是今天沈岚太跳了,让我不得不出手好好收拾收拾他了,这才将东西拿出来的。” 陈琼无奈的叹息一声,喝了一口茶道:“为啥我上朝的时候没有三弟那么多磨难啊。” 陈伽罗,陈环,陈琦三人面面相觑,无奈的讪笑一声,陈环伸手,拍了拍陈琼的肩膀:“你能盼自己带你好不。你以为谁都能像三弟那样轻松的面对满朝文武呢?” 陈琼耸耸肩:“也就是说我不配被他们针对呗?” 父子四人愣了片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被陈琼这么一调剂,轻松了很多。 陈伽罗看着陈琦道:“你要城东那块地干嘛?建府吗?” 陈琦摇头道:“不是。建城。” 陈伽罗和陈环道:“建城?建什么城?” 陈琦微:“娱乐城。” 陈伽罗不解道:“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陈琦:“是这样的,你们知道乾元商行吧?” 陈伽罗点头:“那不是你和晋中朱家那个朱万联合开的商行吗?” 陈琦毫不意外陈伽罗知道乾元商行是他开的,也不意外陈伽罗知道朱万的存在。 这些事儿在最开始做的时候,陈琦就没有想过要隐瞒任何人。同样的,他也知道,根本瞒不住,他从来不会小瞧古人的情报收集能力。 陈琦道:“乾元商行之前想要在五大帝国的帝都建立一个集合了各类娱乐项目的娱乐会所,将五大帝国那些有趣的玩意儿都集合起来,互通有无。” 第54章 娱乐城 陈琦:“比方说娱乐会所里的青楼,人们可以在里面看到来自南楚的蛮妖,东倭的女仆,北魏的荒娇,西夏的胡姬等等。” “又比方说娱乐会所里的酒店,人们可以吃到来自南楚的瓜果,东倭的海鲜,北魏的牛羊,西夏的果脯等等。” “娱乐会所里汇集了五大帝国所有有关吃喝玩乐的东西,让那些有钱人进来以后就不愿意出去。” 陈环道:“听着还挺好玩儿的。不过,你刚才说的是建城,现在是娱乐会所,这二者有什么不同吗?” 陈琦点头:“有。” “我刚才不说了吗?我们最开始的时候想的是在五大帝国帝都各建立一个娱乐会所,这样的话,就能将五大帝国贵族的钱都掏出来了。” “但是,经过我的人调查论证,最后否决了在五大帝国帝都建立娱乐会所的想法。” “一来是其他四大帝国的帝都繁华程度很是一般,像北魏帝都雪城和西夏帝都昊城,还不及中元城的西市大呢,里面鱼龙混杂,秩序混乱,根本不具备开发商业的条件。” “东倭帝国的倭城就更小了,还远涉重洋,路上的耗费之巨,根本是入不敷出的。” “南楚……南楚……”陈琦挠挠头,他总不能说按照他的计算,南楚帝国会在娱乐城建成之前就被灭了吧。 “南楚帝国的郢都城,还算是有模有样的,像个帝都的样子。但是,南楚贵族这些年来的日子可算不上多么好过,他们的消费能力存疑。” “二来,我的人调查发现,其他四大帝国的有钱人和贵族,基本上都在中元城置有产业,他们每年都会抽时间来中元城消闲一阵子。长的有半年,短的也有两三个月。” “既然他们已经来了中元城了,客观上的人流导向已经形成,那我就没有必要再劳师以愿的去做那些个无用功了。” “所以,综合我们收到的所有情报,我们放弃了在五大帝国帝都建立娱乐会所的想法,而是选择在中元城内或者中元城外建立一个专门用来娱乐消费的城市。” 陈伽罗手指摩挲着茶杯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建娱乐城的想法一旦说出去,那些弹劾你玩物丧志的折子就会像雪片似的落在我的桌案上。” “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你要如何应对这个状况呢?” 陈琦耸耸肩道:“弹劾呗,我又不在乎。” “反正都是一些无聊的嘴仗而已,就当听懒驴叫唤了。”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话,那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拿着玉如意的手紧握,手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陈琦见陈伽罗真的生气了,无奈的叹息一声道:“行,行,行。”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为了我一个外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陈琦喝了口茶道:“其实这个娱乐城,是我回中元城之前,和朱万闲聊的时候,迸发出来的想法。具体要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我们并没有深入的研究和讨论。” “而我今天之所以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今天朝堂上的风向你们都看到了,那就是一个针对我的杀猪盘,我这头肥猪今天不被割掉一块肉,是不可能全须全尾的离开朝堂的。” “既然破财不可避免,那我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不客气的讲,朝廷现在能拿得出手的,能让我看的上眼的,也就只有地皮了。其他的东西,我还真的没啥子兴趣。” “至于陛下所谓的弹劾,我是真的不在乎。因为我这一次建娱乐城,主要劳动力来源,就是现在正在南下的那数十万流民和难民。” 陈伽罗和陈环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惊诧,陈环有些紧张的说道:“三弟你的意思是,你要用那些流民?” “你知不知道,历朝历代,对于流民多以安抚为主,保证他们不会闹事,制造混乱即可。没有人敢将主意打到那些流民头上。你……” 陈琦摆摆手,打断了陈环的话:“大哥,流民也是人。也是我们中元帝国的百姓,不是什么浑水猛兽,没有那么吓人。”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朝廷过往治理流民和难民,都是选择施粥的方式,保证流民的基本温饱即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帮流民安居落户的事情。” “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流民和难民们返乡,朝廷就长舒一口气,等待着冬天新的流民和难民的到来,再来中元城吃免费的粥。” “这种赈灾方式,无异于饮鸩止渴。根本无法从根上治理流民丛生的乱象。长此以往下去,在老百姓们心中就会落下一个印象,那就是只要去了帝都,就会有口饭吃。” “如果被有心之人从中利用和引导的话,民间就会逐渐养成一批只吃粮,不干活的职业流民,而这些职业流民会成为整个中元帝国的不安定因素。” “所以,事实已经证明了,传统的赈灾方式不仅耗费极高,而且效果也不是很好。” 陈琦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今年丰都河水患,南楚被淹没田亩数百万,受灾人数超过了七十万。” “为了南楚灾民像十年前那样冲破边军壁障,将瘟疫带到南境十三州。丰都驿和御北关守将商议后,选择主动接收那些有劳动能力的难民。” “只不过,与传统赈灾方式不同的是,我们这一次接收南楚难民,是采用‘以工代赈’的方式,治理这些难民的。” 陈环疑惑道:“什么叫‘以工代赈’?” 陈琦:“所谓‘以工代赈’就是字面意思,以务工代替赈济。不让那些难民们吃白饭,混日子。而是用自己的劳动换取劳务费,用劳务费购买自己的餐食。” “拿丰都驿举例,丰都驿工曹坊今年的活儿很多,既要扩建丰都城,又要新建货场,还要修整堤坝,清理河道等等。” “仅凭徭役那十多万人,丰都驿工曹坊这些活儿,得赶到三年后去。” 第55章 以工代赈 陈琦:“你们也知道,丰都驿本来就缺乏劳动力,丰都驿绝大多数的劳动力都在田里,我不可能让他们别种地了,都过来帮我干活儿吧。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而南楚难民的到来,很好的解决了我丰都驿劳动力短缺的问题。” “那些南楚难民在经过一个月的隔离检查后,确保他们身上没有携带疫病,他们就可以去工地上干活。” “那些力气大的难民,或者是有一技之长的难民,他们每天的工钱不会少于三百文。” “体力一般,没有一技之长的难民,他们每天的工钱也不会少于五十文。” “在丰都驿,五十文钱是足够一家三口吃饱喝足的。三百文钱那是足够一家五口吃饱喝足,有肉吃,还能有结余的。” “吃喝有了保障,那些南楚难民们在丰都驿老实的不得了。他们不仅不会成为丰都驿的不安定因素,还会时常帮助官军维护难民区的治安,规劝那些有二心的难民。” “自从有了这数十万南楚难民,原本需要一年半才能完成的扩建丰都城的工程,仅仅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扩建完成了。” “工曹坊的其他的各项工程,因为有了南楚难民的加入,进度也非常喜人。” “在我离开丰都驿之前,收到工曹坊上报上来的公文。原本工曹坊需要三年左右才能完成的工程,预计在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就能彻底完成了。” “经过银曹坊的核算,我们接收这四十多万南楚难民,一点都不亏。相反,如果从工期上算的话,我们丰都驿至少节省了近百万两白银的支出。” “如果算上南楚帝国为了请我们接收难民,送来的几百万两白银,我们这次接收难民还是有盈余的。” 陈伽罗和陈环都懵逼了,他们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陈琦赈济难民,竟然还能赚钱,这也太魔幻了。 陈伽罗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关于这个以工代赈,你回去后写个折子呈上来,朕想琢磨琢磨。” 陈琦直接从袖筒中掏出两本明黄色封皮的册子,递给了陈伽罗:“这两个册子,都是关于以工代赈的。” 陈伽罗接过册子,粗略的翻看了一下其中的内容,疑惑的看向陈琦道:“看你这架势,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陈琦点头道:“前天我就收到乾元商行传来的消息,说北境有十多万流民正在南下,目标地点是中元城。” “我估摸着,今天上朝,一定有人会说道赈济流民的事情,便提前做了一些功课。” 陈伽罗颔首:“有备方能无患,你做的不错。” “你刚才说道娱乐城,又说道以工代赈。你是准备用以工代赈的方式,用那些流民来修建娱乐城吗?” 陈琦点头:“是的。” “具体的操作方法,我回去后会写一封公文呈上来。需要朝廷帮忙解决哪些问题,也会写清楚的。” 陈伽罗颔首:“好。虽然我现在还闹不明白你那个娱乐城的存在有什么用,但是既然你想做,那就放手去做吧。” 陈琦起身,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多谢陛下。” 生疏,即便是只有父子几人在场,陈琦对陈伽罗的生疏也不见有半分减少。陈伽罗自傲了几十年,第一次感觉手足无措,面对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陈琦借口自己有事,提前告退了。暖阁中只剩下了陈伽罗和陈环、陈琼父子三人。 陈伽罗有些落寞的看着陈环道:“老三这脾气,我估计这辈子都未必能听到他喊我一句父皇了。” 陈环撇撇嘴:“父慈子孝,您未种善因,又何必苦求善果呢?” 陈伽罗叹息一声,看着手中的茶杯,静静的发着呆…… 父子三人,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气氛中…… ………………………………………………………… 走出太极殿,陈琦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秦如意,走上前去抱拳行礼道:“如意公公好啊。” 秦如意抱拳躬身还礼道:“三殿下安康,老奴有礼了。” 陈琦起身,将秦如意扶了起来:“如意公公,我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秦如意抱拳道:“三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便是了,老奴担不起殿下一个请字。” 陈琦摇头道:“这个事儿,还真的不是我吩咐就能行的。” “如意公公是宫中老人了,秦奕秦伯当年被免官的事情,您是亲历者。因为我一个娃娃,闹得秦伯被免官,成为我身边的一个贴身老奴。跟着我四处奔波,劳心费力的保护我的周全。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如意公公如今官居内相,现在掌管内庭,这宫中的大小使役,太监女官皆受你节制。” “我想请如意公公高抬贵手,可以复秦伯内侍之职。” 秦如意听到陈琦的话,沉默了片刻后,有些尴尬的开口道:“殿下有所不知,当年免掉秦奕官职的不是内庭,也不是陛下,而是皇后娘娘。” “想要给秦奕复职,需要皇后娘娘首肯才行。老奴有心无力啊。” 陈琦点头道:“母后那里,我自会去说。” “听如意公公刚才话中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拿到了母后的懿旨,内庭就可以给秦伯复职?” 秦如意点头:“是的。殿下可能有所不知,陛下早有为秦奕复职之心。奈何有皇后娘娘懿旨在前,陛下不可能……您懂得。” “只要有了皇后娘娘懿旨特赦秦奕之罪,我想不需几日,就可以为秦奕复职了。” 陈琦点头,冲着秦如意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去紫阳宫请旨,稍后便将懿旨送来。我告辞了。” 秦如意抱拳躬身:“恭送三殿下,祝三殿下心想事成。” 陈琦飞身上马,单手持缰,双脚在马腹上轻轻一磕,雪隐驹迈开腿,向着紫阳宫走去。 秦如意看着陈琦离去的背影,微笑着摇摇头:“秦奕这家伙,还真是好运。跟了三殿下这么一个宅心仁厚的主子……” 这一刻,秦如意竟然有些羡慕秦奕了。 第56章 秦奕被贬背后的隐情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紫阳宫 陈琦将马拴在紫阳宫门口,颜皇后的贴身侍女桃儿小跑着从紫阳宫内出来,冲着陈琦行了一个宫礼。 桃儿:“奴婢见过三殿下,三殿下吉祥。” 陈琦上步,将桃儿扶了起来:“桃儿姐姐免礼,母后在干嘛?” 桃儿小脸红扑扑的答道:“回三殿下,皇后娘娘刚刚用过早膳,正在处理宫事呢。” 陈琦点头,在桃儿的带领下,走进了紫阳宫。 陈琦走进小院,就看到颜皇后正坐在凉亭的石桌旁,认真的翻阅着面前的一卷卷公文。 陈琦快步上前,走到凉亭外,冲着颜皇后抱拳躬身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安康。” 颜皇后听到陈琦的话,原本清冷的脸上瞬间挂上了微笑,冲着陈琦招招手:“快起来,过来坐。” 陈琦起身,快走两步,来到颜皇后面前站定,颜皇后伸手,将陈琦有些褶皱的蟒袍摩挲平整,拉着陈琦的手,让陈琦坐在自己身边。 颜皇后:“怎么样?第一次上朝,累不累啊。”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有劳母后牵挂了,儿臣不累。” 颜皇后点头,冲着桃儿说道:“桃儿,你去让后厨准备些吃食,再煮一壶清茶。” 桃儿领命退下,颜皇后拉住陈琦的手,轻柔的说道:“给母后讲讲,今天上朝的情形。” 陈琦点头,将早朝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给颜皇后说了一遍。颜皇后听到最后,脸色明显暗沉了下去,握着笔的手狠狠用力,纤细的玉手上爆出一条条的青筋。 还没等陈琦说完,颜皇后就愠怒的怒斥道:“岂有此理。这些朝臣,礼教纲常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如此丧心病狂的为难一个未及冠的孩子,真有他们的。” 颜皇后说着,就要招呼女官,依陈琦对颜皇后的了解,颜皇后招呼过来女官,一定是去请陈伽罗的,而陈伽罗一旦来了紫阳宫,朝堂上那些货,不被砍几个,都算是轻判了。 陈琦赶紧上前,轻抚颜皇后的后背,语气轻柔的说道:“母后切莫与那些蠢货劳心费力。那些蠢货不也没再儿臣手里讨到好处嘛,还折了一个沈岚。儿臣不亏的。” “况且,朝堂乱乱象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就彻底解决。” “儿臣在收到命儿臣上朝的圣旨之时,就猜到了今天不会安宁。那些朝臣们的动作,并没有出乎儿臣的意料。” “相反,正是因为他们如此杂乱无章的出招,才让儿臣轻易的看出他们的目的。” “他们想要的,不就是丰都驿吗?先别说他们有没有本事从儿臣手中拿走,就算是真有本事拿走,他们真的能玩儿的转吗?” “如果经营丰都驿真那么简单,为什么在儿臣前往丰都驿赴任之前,丰都驿会乱了几十年呢?” 颜皇后眼睛有点红,满是不舍的拍了拍陈琦的手背:“谁稀罕那劳什子丰都驿,如果可以,母后宁愿你就留在中元城中,开府建衙,做一个逍遥王爷。” 陈琦知道,颜皇后接下来的话,肯定又要吐槽陈伽罗了。 陈琦无奈的微笑着握着颜皇后的手道:“母后,朝堂上的事儿,儿臣还能应付的了。母后您就别为儿臣担心了。” “儿臣来找母后,是有一事相求的。” 颜皇后明知道陈琦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但是却说不出一句斥责陈琦的话来。颜皇后平复了一下心绪,面色恢复了平时的淡雅,语调也平和了。 颜皇后:“有啥事直接说就是了,还说什么求不求的。” 陈琦:“是这样的,秦奕,秦伯跟随儿臣左右已经十五年,快十六年了,与儿臣亦师亦友,如父如兄。” “儿臣今天去找了如意公公,想要给秦伯求个情,可以帮秦伯官复原职。如意公公说,当年免秦伯官秩的旨意,是母后您亲自下的懿旨。在没有您懿旨解除罢免的前提下,如意公公不敢是只给秦伯复职。” “所以,儿臣这才想着亲自来母后面前讨道圣旨,解除秦伯的罢免旨意。让秦伯恢复官身。” 颜皇后平静看着陈琦说道:“哦?秦奕?还那个老家伙让你来找我求情的?” 陈琦摇头道:“不是的。秦伯从来没有和儿臣说过这些事情,这些年跟在儿臣身边也是任劳任怨的,尽心竭力的随扈。” “只是儿臣觉得秦伯才智皆属上乘,只是将他留在儿臣身边,做个随扈的老奴,多少有些暴殄天物了。” “若母后能开恩,准许秦伯官复原职,那秦伯回到内宫后,也将是母后和陛下身边的一大助力,不是吗?” 颜皇后微微颔首:“秦奕!秦奕那个老家伙,确实是个人才,不仅武道修为极高,文采方面也不逊色于朝中的那些文武大臣们。” “若是能将他召回宫中,确实会是一大助力。” “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年冒犯你娘亲谬良人被贬,凭借着他的能力,地位绝对不会比现在的秦如意低。” “若是他能多积累一些功勋的话,恐怕破格擢升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可以成型。” 陈琦不解的看向颜皇后,眼中满是疑惑:“母后此话何解?” 颜皇后道:“当年罢免秦奕的旨意,确实是我下的。将他贬为你的随扈,命他跟在你身边随侍,保护,也是我的意思。” “但这背后,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当年的秦奕,年仅二十四岁就官居四品,位居中常侍之首,一时风光无两。” “他的惊才绝艳,着了不少人的妒忌。特别是那些自诩出身世家,自命不凡的官员们,对于秦奕这个宦官是一万个看不上。” “当时,外官弹劾秦奕的奏章,一点都不比这两年弹劾你的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可惜,秦奕当时太过于自负了,也太过于自傲了,得罪了太多人。否则,也不会在被贬之后,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 第57章 懿旨到手 颜皇后接过桃儿送来的茶壶,给陈琦倒了一杯清茶,递到了陈琦手里。 颜皇后:“现在,就算是我降下懿旨,解除对秦奕的处罚,秦奕想要官复原职,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那些外臣们本来就对宦官有偏见,特别是对内庭的四位中常侍,那更是百般的看不起。” “这些年来,断断续续的弹劾四位中常侍的折子就没断过,外官们是绝对不会允许内庭再多一位中常侍的。” “所以……可以预见,秦奕官复原职之日,立马就会被揪着过去的那点过错,没完没了的弹劾。” 陈琦沉默了,他没有想到,秦奕免职和复职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利益考量,这倒是他自己思虑不周了。 外官与宦官不和,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一样的。 外官当中,武将因为很早就被排除在政治权力之外,不参与国家日常政务;而且宦官是不被允许接触兵权的,所以宦官和武将之间的矛盾并没有那么激烈。 所以,宦官成了文官最大的对手,双方的争斗也频繁发生,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停止过。 陈琦喝了一口茶:“那些个文官,就是太闲了。正事儿没干多少,尽搞些个勾心斗角的破烂事儿。” “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当真是无耻之尤。” “母后只管给儿臣写一封赦免秦伯罪行的懿旨就可以了,其他的事儿,就让儿臣自己处理吧。” 颜皇后点头,她本来也不是想要阻止陈琦,只是给陈琦提个醒罢了。对于秦奕,颜皇后其实并没有多么大的恶意,不说别的,就他亦师亦友的陪伴陈琦十五载,就足以让颜皇后心怀善念了。 颜皇后取过来宣纸,亲自手书了一封赦免秦奕的懿旨。一旁的侍女封装好后,颜皇后将懿旨递还给了正在低着头吃早餐的陈琦手中。 陈琦吃罢早饭,将懿旨揣进怀中,向颜皇后告辞后,离开了紫阳宫。、 倒不是陈琦不愿意陪颜皇后多待一会儿,他只是不愿意耽误颜皇后处理正事儿罢了。 没错。就是处理正事。 在没有穿越之前,陈琦也像其他人那样,以为现实中的皇后就像电视剧里边演的那样,整日里闲的没事干。吃了睡,睡了吃;得空了就和后宫嫔妃们争宠玩。 没办法,二十四史,没有一篇记录过皇后每天需要干些什么。 直到穿越以后,陈琦才发现,电视剧里演的都是骗人的。 皇后哪里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清闲。颜皇后每天做的事儿,一点都不比陈伽罗那个皇帝少,甚至有的时候比陈伽罗更忙碌。 中元帝国,皇宫内苑,嫔妃,皇子皇女,宫女杂役,女官宦官加在一起,有近三千人。 颜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这些人的吃喝拉撒睡,行动坐卧走,全都得听她安排。 大到每年四节四寿安排祭祀活动,皇宫中的宫殿建造和修缮,内宫的进项管理和用度安排等等。 小到后宫众人的月例的安排发放,冬天的木炭,夏天的冰块分配,宫役的招募,分发,安排!等等。 甚至就连嫔妃们的侍寝顺序和侍寝时间,都是颜皇后安排的。 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颜皇后这个后宫之主批阅,但凡有一丁点的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都是颜皇后的错。 所以,颜皇后是真的没时间和那些嫔妃们争宠玩儿。 ………………………………………………………………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太极殿 陈琦骑着马,回到了太极殿,飞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御林军,正准备走进太极殿,迎面就碰上了秦如意。 陈琦从怀中掏出颜皇后的懿旨,递给了秦如意:“如意公公,皇后娘娘特赦秦奕的懿旨我已经求到了。” 秦如意并没有接陈琦手中的懿旨,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三殿下,陛下有请。” 陈琦有点懵,他没明白刚刚分开没一会儿,怎么陈伽罗又要找他。不过他身为臣子,皇帝召见,他是不能拒绝的。 陈琦冲着秦如意点头道:“那就有劳如意公公带路了。” 秦如意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陈琦迈步上台阶,走进了太极殿。 陈琦在秦如意的带领下,又回到了太极殿暖阁,秦如意敲了敲暖阁的门,轻声道:“陛下,三殿下到了。” 暖阁内,陈伽罗平静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秦如意打开暖阁的门,陈琦迈步走进暖阁。 暖阁内,已经没有了陈环和陈琼的身影。陈伽罗腰背挺直,认真的批阅着面前的奏章。 陈伽罗头也没抬,摆摆手道:“坐吧。” “如意,看茶。” “是!”秦如意领命,退出了暖阁。 陈琦走到陈伽罗面前,拉过来一个明黄色蒲团,盘腿坐在了蒲团之上。 陈琦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主动和陈伽罗打招呼。 约摸一刻钟后,秦如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只茶壶,两个茶盏。 秦如意将茶盏放在陈伽罗和陈琦面前,给二人斟了一盏茶后,俯身退出了暖阁。 陈伽罗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清茶,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一口气。 陈伽罗:“你搞得这个清茶很不错,凝神静气,扫浊解乏。别管多累吧,喝这么一盏茶,都会觉得身心舒畅。” 陈琦面色坦然的看着陈伽罗,明知道陈伽罗说这么多闲话,就是为了接下来打秋风做的预热,他傻了才会去接这个话茬。 陈伽罗见陈琦不接他的话,老脸难得红了那么一刹那。轻咳了两声,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 陈伽罗接着开口道:“我听如意说,你去紫阳宫找你母后请懿旨去了?怎么样,你母后同意了吗?” 陈琦从怀中掏出颜皇后亲笔写的懿旨,双手捧着放在了陈伽罗面前。 陈伽罗抬手,翻开了颜皇后的懿旨,眉毛一挑,语气有些酸的说道:“看来还是你的面子大,你母后亲笔给你写懿旨。” “我想求人家一幅字,求了快两年了,都没求到。” 第58章 君臣谈心 陈琦没有理会陈伽罗酸不拉几的语气,心中腹诽:活该! 陈伽罗将颜皇后的懿旨放到一旁:“你回去后,让秦奕明天辰时进宫来见朕。之后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 陈琦点头道:“好。知道了。” 陈伽罗颔首:“怎么样,今天上早朝,有什么感觉?” 陈琦有些不解,陈伽罗明明之前已经问过了,为什么又要问一遍。 陈伽罗显然是看出了陈琦的疑惑:“朕知道你们三兄弟同气连枝,关系密切。但是,你们毕竟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对于一些事情的感知也是不一样的。” “你也不用误会什么,同样的问题,朕在陈环第一天上朝的时候就问过,也在陈琼第一天上朝的时候也问过。你第一天上朝,朕也问了你同样的问题。” 陈琦点头,明白了陈伽罗的意思,陈伽罗这是准备教子了。 陈琦:“可以看的出,朝堂之上,派系还是挺多的,平日里应该斗的还蛮欢快的,是一场不错的好戏。” “不过,很显然,之前皇室鲜少涉及朝堂,朝堂之上那些既得利益者已经将手中的权利看成他们的私有物了,是绝对不会允许被他人轻易染指的。” “所以,今天恐怕也是难得一见的同仇敌忾,将矛头都对准了我吧。” 陈伽罗嘴角微掀,露出一抹轻笑:“嗯,不错,看出来了。” “神谕之战,看上去是中元帝国胜了。但是,背后造成的隐忧,现在是越来明显了。” “至高无上的皇室,在朝堂中的存在感几乎为零。说句难听的,如果不是四衙禁军忠心于皇室,朕这个皇帝恐怕早就沦落成为傀儡了。” “可是,四衙禁军,守护的也不过就是皇室最后的颜面罢了。” “内阁中枢,六部九卿,地方官吏,几乎被世家望族和功勋门阀垄断。这些人忠于的根本不是帝国,不是皇室;他们忠心的,永远都是他们身后的世家望族和功勋门阀。” “他们将手中的权利看做是他们的私有物,决不允许他人轻易染指。朝廷派遣的官员,或是被他们威胁恐吓,辞官归隐,或是被他们威逼利诱,最后沦落为他们手中的傀儡。” “时至今日,皇室在官场上的存在感,竟然少到只有你一棵独苗苗值得一观。” 陈伽罗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你今天在朝堂上的表现,朕很满意。” “你没有钻进那些人预设好的圈套中,而是凭借着一股莽劲儿,硬生生的将他们的圈套给搅和了个稀烂。” “方法虽然算不上很高明,但是效果还是很不错。” “可是,这种胡搅蛮缠的方法,用一次两次还行,用的次数多了,别人习惯了,甚至是感觉到疲倦了,效果也必然会大打折扣。” “你有没有想过,到了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 陈琦摇头:“没想过。” “我是外臣,以后留在京中的时间不会很多,上朝的机会就更少了。我只要不在京中,那些大臣们就算是给我安个十恶不赦的罪名,也奈何不了我。” 陈伽罗摇头:“非也,非也。” “按照常理,你这一次至少要在京中呆半年左右。五日一小朝,十日一大朝,你上朝的机会还多着呢。” “用不了一个月,那些朝臣们就会习惯你的行事风格,到时候,你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免不了朝堂上的一阵血雨腥风。” “你需要想想接下来上朝要怎么办了。” 陈琦明知道陈伽罗是在危言耸听,但是他还是没来由的问了一句:“哦?臣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请陛下指点。” 陈伽罗点头:“其实方法很简单,那就是给你自己落个实缺,在你皇子身份的背后,加上一层朝臣的屏障。这样会给你免去很多的问题。” 陈琦终于明白陈伽罗的意思了,陈伽罗这明显是不想让他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享福混日子。陈伽罗想要让陈琦帮朝廷干活儿。 陈琦撇撇嘴,他是真的不想接什么实缺,他是真的就想好好的享受一下安静的生活。 可是陈伽罗的提醒也并不是在无的放矢,他现在这种孑然一身的状态,很容易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手中握有实缺的话,就会让那些文官们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得罪。 不过,这个实缺选什么地方,还是很有讲究的。 陈琦看着陈伽罗道:“不知陛下有意让我落哪个实缺?” 陈伽罗摇头:“这个事情,朕不做干预。” “内阁,六部,大理寺,翰林院,四衙禁军……只要你开口,朕就给你安排。” 陈琦点头:“容臣想想看,等臣决定了补哪个缺,再告知陛下。” 陈伽罗颔首:“好。最好是在五日后的大朝会之前,告知朕。朕好提前做安排。” 陈琦点头:“好,臣知道了。” 陈伽罗接着说道:“朕准备将治理流民的事情交给你处理,不知你意下如何?” 陈琦沉吟了片刻后问道:“不知陛下想要将流民问题治理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话,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哦?这个问题,朕还真没好好想过。你说说你的看法,朕听听。” 陈琦点头:“好。” “臣查阅过过去十年,中元城接收和处理流民的记录。四境都有流民不远千里来中元城谋求一条生路的记录。西境有三次,南境有两次,东境有三次。” “数量最多的是北境,一共有九次。” “可以说,北境几乎每年都有流民抵京,沦为乞丐,靠乞讨为生。朝廷每年需要花费在施粥上的钱粮,但看一年的话,看上去是不多,但是经年累月之下,总数已经有近千万两白银了。” “而且,近五年来,北境流民问题,已呈愈演愈烈之势。” “而就今年从北境传回来的信息看,今天的北境流民不仅人数是历年之最,流民当中甚至出现了组织者和引导者,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帝都中元城。” “很显然,有些人在利用朝廷的善意,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59章 流民落户 陈琦:“所以,如果让我来治理流民的话,我想要将计就计,留下这些流民,让他们直接落户在中元城周边的州府当中去。” 陈伽罗有些震惊的问道:“留下流民?” “留下来简单,可是你要怎么安排他们的生活呢?总不能全靠朝廷养着吧。” 陈琦笑着答道:“陛下忘了我要建的那个娱乐城了吗?” 陈伽罗恍然大悟的瞪大眼睛,陈琦笑着继续说道:“我那个娱乐城,建城的时候需要人干活儿,建好之后,娱乐城也需要大量的百姓为娱乐城的商户和顾客们提供基础的配套服务。” “不说别的,就每天给城里送粮食和副食蔬菜,清理垃圾和打扫街道,需要的人就不会少于数万人。” “多了不敢说,娱乐城消化个几十万劳动力,那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中元城周边的州府,我派人去实地探查过,农田数量很少,大量的荒地被搁置,无人种植。” “朝廷之需要给予他们一定的政策支持,鼓励他们开垦荒地,用不了几年时间,不敢保证中元城周边会成为鱼米之乡吧,但是满足中元城及周边州府的基本粮食损耗,还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陛下完全不需要为安置流民而担心。” 陈伽罗颔首,陈琦说的笼统,但是其中的关键点,他还是听懂了。他对陈琦的深谋远虑,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陈伽罗:“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全国各地会不会形成流民潮,导致大量的流民来到中元城讨生活。” 陈琦点头:“这个情况,出现的概率不会太大。” “其实回顾这些年来中元城经历的流民潮,再联系这些流民潮爆发的原因,我们就能看的出来。” “除了北境,其他三境的百姓,如果不是真的遭受了天灾人祸,在当地活不下去了,他们是不会成为流民的。” “甚至很多时候,人们宁愿在当地活的艰难一些,也不愿长途跋涉千里,来中元城讨口饭吃。” “老百姓们有句俗语,叫做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但凡有一线生机,谁愿意远离故土,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只为了一口饭吃呢?” “当然,为了防止陛下所担心的情况出现。朝廷可以在官员考核中,将人口问题和民生问题作为主要的考评点,列入到考核范围之内。” “除天灾和战乱外,州府若因为官员施政不当,导致当地形成流民潮,那么这个地方的官员未来三到五年内是不得给予升迁和奖励的。” “只要将民生问题和官员的自身利益关联在一起,那么官员就不会置身事外的对于民生问题视而不见。” 陈伽罗颔首,对于陈琦的答案,他是能够接受的。 陈伽罗:“那你有没有想过,北境本来常住人口就少,满打满算北境十三州总人口数也不会超过八百万。刨除那些老弱病残和官署军眷,劳动力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万。” “根据传回来的信息,北境这一次的流民总数不会少于七十万。这可是相当于北境近半数劳动力人口。” “你如果将这七十万流民全都留下,那可就相当于割掉了镇北王府的一大块肉。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对于镇北王府和北境安危是会有影响的。” 陈琦摇头:“北境的安危,从来就不系于镇北王府身上。一旦元魏交战,北衙八十万禁军才是重中之重。” “况且,在北境打仗,从来靠的就不是人数的多寡。北魏骑兵冠绝五大帝国,凭借着战马优秀的机动力,北魏骑骑兵几乎可以日行数百里发动奇袭。” “想要和北魏帝国一争高下,中元帝国就必须发展展自己的骑兵。” “可是,镇北王府这么多年,都在干什么呢?” “镇北军从最初的三十万编制,如今已经发展到了明暗近五十万左右的常备军。可是,这些常备军中,骑兵总数都不到两万。其余的都是步战兵。” “甚至就连攻城器械兵,都比骑兵的人数多。” “说句诛心之言,镇北军的军力配置,与其说是为了防止北魏帝国进犯,倒不如说是为了防止北衙禁军的镇压,更合适一些。” “而且,就今年他们构陷陈琥的事情上来看,镇北王庞钰龙这个老家伙,已经将北境看成他们的私有物了。我猜测,镇北王庞钰龙是绝对不会允许四弟以外的其他皇子染指镇北王府和镇北军的。” “既然镇北王庞钰龙不愿意主动交出权利,那朝廷就将他赖以生存的资本给废掉,让他不得不交出自己的权利。” “收容流民,就是釜底抽薪的一招。” “北境的这些流民,可是镇北王府重要的税收来源。他们上交的丁税(人头税)和农税,占到了镇北王府所有正税的近三成。” “而他们提供的徭役和兵役,更是占到了镇北王府所有政赋的近七成。” “这些人被收容后,镇北王府短期之内不会出现太大的税赋危机,甚至会因为粮价下行,出现短暂的虚假繁荣。” “毕竟这些人不仅是劳动力,还是重要的粮食消耗者。他们离开后,多余出来的粮食,会造成北境短暂的粮价下行。” “这个时间不会太长,短则三两个月,长的话半年。过了这个虚假繁荣期,北境就会出现劳动力短缺的情况,进而影响到的就是镇北王府的税赋问题。”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七十万劳动力的缺失,镇北王府的税收至少会被腰斩一半。如果镇北王府处置不当的话,税收削减六到七成也不是不可能的。” “等到那个时候,我倒要看看,镇北王府拿什么去养他们明暗两面上的那五十万镇北军。” 陈伽罗:“你是不是有点太想当然了?虽然说少了这七十万劳动力,北境确实会出现劳动力危机。” “但北北境毕竟还是有近七百万人的,那些老弱病残,好歹也能支撑一二吧。” 第60章 算计镇北王府 陈琦:“陛下您也说了,那些都是老弱病残。他们到底能提供多少劳动力,还是一个未知数。” “况且,陛下别忘了,北境可不同于南境。” “南境气候温和,土地条件极佳,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劳动力,就能在地里种出东西来,养活自己。” “南境种田,一年两熟是常态,很多地方甚至可以做到一年三熟。所以,就算误了一个农时,只要赶上下一个农时,老百姓们也不至于挨饿。” “可是,在北境就不同了。一年十二个月,北境有近六个月的农闲期。不论是犁地,播种,浇水;还是除草,施肥,间苗等等;所有农事,都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完,这个叫做抢农时。” “所以,北境才有那么一句俗语,叫做‘人哄地一天,地哄人一年’。”(这里的哄是糊弄的意思。) “陛下觉得,靠那些老弱病残去抢农时种田,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闹不好,忙活上几个月,他们连自己的口粮都赚不回来。”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镇北王府要怎么解决那些麻烦。” 陈伽罗颔首:“那,如果到时候镇北王府向朝廷求援,朝廷又当如何呢?” 陈琦不屑的撇撇嘴:“求援?凭什么求援?朝廷为什么要支援?” “镇北王庞钰龙不是一直不愿意让朝廷派人插手北境的政务和军务吗?就连税赋也都是自己收自己用,完全独立于朝廷之外。” “既然如此,那么赈灾救民,自然也是他们的分内之事,朝廷断然没有插手的道理。总不能啥好事儿都让镇北王府占了,朝廷做冤大头吧?” “镇北王府有两个选择,想要朝廷救援,那镇北王府就要交出那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包括北境十三州的政务军务和镇北军的监管权。” “镇北王府也可以继续放北境百姓南下中元城逃生,朝廷绝不含糊,你来多少我收多少。收了以后我还就不还了。” “到时候饮鸩止渴,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陈伽罗:“那,万一镇北王府被逼反了呢?又将如何?” 陈琦不屑的冷哼一声:“反?他往哪里反?” “自立为王?就凭他那明暗不足五十万的镇北军,和北境十三州那一年不足千万两白银的税赋?” “谁给他的自信他可以反抗朝廷?” 陈琦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如果不自立为王的话,那就只能投降北魏帝国了。” “可是陛下不要忘了,镇北军从将帅到士兵,都是中元帝国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土生土长的北境人士,他们和北魏胡人之间,可都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庞钰龙带着他们投降北魏帝国,别说将士们愿不愿意跟他们走了,北魏帝国都未必敢收他们。” “到时候,庞钰龙那才叫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呢。” 陈伽罗:“那如果庞钰龙非要破釜沉舟的和朝廷玩儿命呢?” “五十万镇北军,真的在北境撒起欢儿来,北境十三州,甚至是临近北境的冀州府,晋中府,晋北府,云中府,燕南府,雁北府,朔州府,关北府等十六州恐怕也会遭受灭顶之灾吧。” 陈琦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陈伽罗:“您这就是抬杠了。” “庞钰龙之所以舍不得放弃镇北王府的权利,一是为财,二是为权。不是和中元陈氏有血海深仇,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他想要四弟去接掌镇北王府,也不过是想要庞家可以继续延续荣宠罢了。” “他犯得着在北境撒欢儿吗?” “以庞钰龙那精于算计的性格,他是那种会为了恶心你,不惜全家殉葬的人吗?” 陈伽罗听完陈琦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是把庞钰龙那个老家伙的脾性了解的很清楚了。” “e=(′o`*)))唉!这个庞钰龙啊,真的是……” “这些年朝中对镇北王府多有弹劾,只是朕对于这些功勋,还是有些念旧的,舍不得下重手。” “未成想,竟然将他们的私心越养越大,到了今天这样一个程度。” “不过,好在镇北王庞钰龙不是那种心大的人,他的几个子侄也极为平庸,难堪大用。” “这才使的镇北王府虽然跋扈,但也不至于为祸一方。” 陈伽罗叹息一声:“既然如此,那你就将治理流民的事情写一个折子,等到下次朝会的时候呈上来。” 陈琦点头:“好。知道了。” 陈伽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道:“还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当然,只是问问而已。” 陈琦点头:“陛下请讲。” 陈伽罗轻咳一声道:“那个,就是,朕听说,你从南境带回来一个女孩,叫什么蓉丫头的。你是,想要娶她吗?还是……” 陈琦面色平静的答道:“是的,她叫蓉丫头,是我的伴侣。也是我未来的妻子。” 陈伽罗:“朕能问一下,为什么,会是这个蓉丫头吗?” 陈琦被陈伽罗的问题问懵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陈琦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应该,算是,一见钟情吧。” “在我见到蓉丫头的第一眼,我就想要靠近她,想要保护她。即便彼此都不在身边,她的身影在我脑海中也是挥散不去的。” “她总能在第一时间,感同身受到我的情绪变化,并且及时给予我反馈。自从认识她后,我的情绪就再也没有抑郁过,也没有失控过。” “反正我也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就是知道我想要和她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 陈伽罗还是第一次见人如此直白的袒露爱意,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这样一向老派,不善于情绪表达的陈伽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陈伽罗无法理解陈琦口中的爱和情,他的婚姻,他的爱情,永远都是和利益直接挂钩的。 他娶颜皇后,是因为颜皇后出身十大世家之首的鲁南颜氏,他需要鲁南颜氏的力量震慑那些居心叵测的世家望族。 第61章 陈伽罗,你不懂爱 而且,颜皇后相貌端庄大气,气质卓尔不凡,文采在一众大家闺秀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堪称才貌双绝。任何赞美女人的词语,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会觉得突兀和不合适。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颜皇后都是母仪天下的不二之选。 四妃也是一样的道理,她们身后都有着庞大的外戚势力,可以帮助陈伽罗稳定朝局,平衡各方势力。确保他的皇位安稳,不会受到他人的掣肘和觊觎。 所以,陈伽罗根本理解不了陈琦口中所谓的情和爱…… 陈伽罗:“朕让人调查过了,那蓉丫头不过就是一介孤女,才智也算不上多么出众,也没有什么可靠的家族势力傍身。” “她那样的出身,对于你未来不会有任何的助力。” “你……” 陈伽罗还想要继续说他那套联姻理论,直接被陈琦抬手打断了。 陈琦面色冷肃的说道:“陛下,您越界了。我的私事,不是你能干预的。” “你所介意的,不过就是蓉丫头的出身罢了。” “可是陛下您是不是忘记了,我自己的生母谬良人,也是一个孤女,活不下去了才卖身进宫做了使婢。就连内庭都找不到一点有关于我生母出身的记录。” “歪锅配个翘锅盖,我的出身,有什么资格去介意别人呢?” 陈伽罗没有想到,陈琦说话会如此的不客气,甚至是专往他的心窝子上戳。这让被捧惯了的陈伽罗感觉非常不适。 陈琦才不管陈伽罗的脸色如何阴沉,他继续开口说道:“什么出身,什么门户,在我这里,狗屁都不是。” “我之所以想要给蓉丫头寻一个好一点的身份,也不过是想要给彼此留一些脸面罢了。” “希望陛下和朝臣们不要逼我,连这最后的一层遮羞布都撕个粉碎。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是我,而是整个中元帝国。” “至于陛下所谓的妻家助力,我用不着。我这人牙口好,吃不了软饭。没钱我可以自己赚,没房我可以自己建,没粮我可以自己种。” “我对那至尊之位没有兴趣,我也不需要去和朝臣们打好关系,也不需要找什么妻家助力为我所用。” “但凡我的父辈们能努力一点,能让我衣食无忧,享用不愁,我甚至都不想费劲吧啦的去经商赚钱。乐呵呵的做一个渔翁,才是我的理想。” 陈伽罗听完陈琦的话,脸更黑了,陈琦这话可是一点脸面都不留了,比直接开骂好不了多少。 陈伽罗一直都想要做一个好皇帝,可以青史留名。他也是兢兢业业的,努力想要做好每一件事情。 可是他的勤勉到了陈琦嘴里,就仿佛是做了无用功一般。他一个堂堂的至尊帝王,甚至连让自己儿女衣食无忧,享用不愁都做不到。 而最让他生气的是,最最让他生气的是,他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陈琦。 他养了十一个儿子,九个女儿;唯独没有管过陈琦一次,就更别提养陈琦了。 他可以在所有的儿女面前,标榜他的父爱如山;唯独在陈琦面前,他连说自己是陈琦父亲的资格都没有。 陈琦靠着自己的能力,归治丰都驿,将一个狗见了都要绕道走的丰都驿,治理的井井有条,让无数人生出了觊觎之心和贪念。 陈琦凭借着他强大的吸金能力,不仅将自己的日子过的风生水起的,还让丰都驿数十万百姓衣食无忧,安居乐业。 甚至陈琦还有余力来贴补内帑,供养他们这一大家子人。 助力?呵!好像陈琦还真的用不着。 陈伽罗感觉,自己的脑浆子都快沸腾了,面对陈琦,他竟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无助感。 陈伽罗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很多事儿。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个好皇帝,但是就从陈琦这里看,他绝对算不上一个好父亲。 陈琦将杯中的茶一口喝完,起身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陛下。除了太子哥哥,您还有十个儿子,用来联姻,拉拢朝臣已经绰绰有余了。” “就放过臣吧,不要将你我之间的君臣关系搞得更僵。可以吗?” 陈伽罗手中捏着茶杯,手背青筋暴起,脸色极为难堪。 陈伽罗是想让自己的儿女们联姻,拉拢各方关系。但是这个事儿,他必须要包装一下,将那些腌臜的目的掩藏起来,包裹上一个华丽的外衣。 可是陈琦毫不留情的将那层遮羞布给扯了,露出里面肮脏又下作的内核,这也太打陈伽罗的脸了。 很多事情,不说出来,大家心知肚明,彼此颜面上还都能过得去。 可是一旦摆在明面上,就有点膈应人了。 陈伽罗看着躬着身子的陈琦,原本暴躁的心,一点点的平复。他不想要和自己的儿子翻脸,未来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现在,他还是想要尽可能的和陈琦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 所以,他只能忍耐,将自己的暴怒,不甘,全都埋藏在自己心里。 陈伽罗叹息一声:“好吧。你和蓉丫头的事情,朕同意了。至于找哪家收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至于朝臣那里,朕自有办法让他们闭嘴。” “回府之后,想一想补缺的事儿。顺便将治理流民的办法写个折子。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你去吧。” “是。臣告退。”陈琦说完,直接打开暖阁的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陈伽罗深呼吸一口气,整个人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软成了一坨,哪里还有一点君王的影子。 陈琦走出太极殿,看到了站在一旁,满面笑容看着他的秦如意。 陈琦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丢给了秦如意。 陈琦:“这是牧元大师所炼的断续丹,可以弥补如意公公早年因残缺造成的阳脉虚浮。” “一天吃一颗,这瓶子里有六十颗,够你吃两个月的。” “两个月后,再看需不需要继续吃。” 秦如意接住瓷瓶,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多谢三殿下赐药,老奴感激不尽。” 陈琦摆摆手,接过御林军递来的缰绳,飞身上马,向着宫外走去…… 第62章 回府安排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看门小厮接过陈琦丢来的缰绳,牵着雪隐驹从侧门进了府。陈琦从正门走进梅园,迎面碰到了小跑着前来迎接陈琦的陆源。 陆源走到陈琦面前,抱拳行礼道:“卑职陆源,见过少主。” 陈琦伸手将陆源扶起:“你去将秦伯和牧羽请来,我有事儿安顿给你们做。” 陆源领命,双脚点地,身形一闪向着后宅飞去。 陈琦走进正堂,在主位上坐下,小厮端来一盖碗茶和一碟子点心。放在陈琦身边后,退出了正堂。 约摸一刻钟后,秦奕,牧羽,陆源三人走进了正堂,三人刚要行礼,就被陈琦抬手阻止了。 陈琦:“好了,都是自己人,这些虚礼,以后就免了。” “每次都得阻止你们,怪麻烦的。” 秦奕三人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齐声答道:“知道了。” 陈琦摆手,示意三人坐下。 陈琦:“我今天上朝,用一千万石粮食,换到了中元城东原属于泰州林家的那三千亩地。加上之前陆源买的那两千亩地,这样我们就有五千亩地可以用了。” “秦伯,你用我的印信,传书给司马笙。让他亲自安排,将寄存在四府的粮食全部转运进京。” “另外,让司马笙通知朱万和鲁瑞尽快将手中的事务交接后进京,不得有误。” 秦奕抱拳道:“是,我这就去办。” 秦奕说完,走到左侧的条案边坐下,滴水研墨,铺平了纸,拿起笔给司马笙写信。 陈琦看向陆源:“四府寄存的粮食应该有近一千七百万石。除了交给户部的一千万石,剩余的七百万石粮食,全部存放在梅园的府库中。” “接下来我们要在城东建城,需要用到大量的劳动力,这些粮食到时候有大用,万不可疏忽。” 陆源郑重的抱拳道:“好。这个事儿我会亲自去盯着,绝对不会误了少主的正事儿的。” 陈琦满意的点点头:“嗯。你做事儿,我信得过。” 牧羽起身,退出了正堂,安排府中事宜去了。 陈琦看向牧羽,笑着说道:“怎么样,回到中元城还习惯吗?” 牧羽无所谓的耸耸肩:“说实话,没什么感觉。” “我之前在中元城的时候,也就只是在太医署和皇家官学之间往来。很少会去其他地方,对于中元城的了解,甚至还比不上一些稚童。” “加上我这人也有点孤傲,不太合群,实在是没什么朋友。所以回来中元城和留在丰都驿,其实意义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和我猜的差不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派个差事,你有没有兴趣?” 牧元挑眉:“哦?什么事儿?” 陈琦:“北境流民南下,目的就是来中元城吃大户。” “陛下想要将安置流民的事情交给我来办,我答应了。” “我想要继续沿用丰都驿治理南楚难民的方法,用以工代赈的方法,代替之前沿用的开粥棚舍粥的赈灾模式。” “丰都驿治理南楚难民的事情,你全程参与了。其中的门道,你也看的一清二楚了。我想要将这一次处理北境流民的事情交给你全权负责。” “你意下如何?” 牧羽并没有急着答应或者拒绝,而是微眯着眼,在脑海中盘算着治理北境流民的可行性。 直到两刻钟后,牧羽双眼猛地睁大,眼中爆发出一阵金光。 牧羽:“只要少主信得过,牧羽愿效犬马之劳……” 陈琦摆手,打断了牧羽的话:“我们之间是朋友,用不着赌咒发誓这一套。” “本次治理流民,我是主官,办差的过程中,出了任何事情,我自会承担责任。你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奋力施为即可。” “其实,在我看来,用你治理流民,算是大材小用了。只不过我此次进京,大事小情的肯定不会少,不可能一门心思的投身在治理流民的问题上。” “这才不得不让你代表我,处理治理流民的相关事宜。” “你要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这点小事儿,还难不倒你。” 牧羽点头:“好。我知道了。此事就交给我吧。” 陈琦:“嗯。这几天,你写一个关于治理流民的折子给我,到时候我上朝的时候用。” 牧羽抱拳道:“诺,我这就去办。” 陈琦目送牧羽退出正堂,端起盖碗,用碗盖刮开浮在表面的茶叶,喝了一大口茶。 这一早上,陈琦说了太多话了,虽然一直都在喝茶润嗓子,但还是觉得喉咙里都快冒火了。 两刻钟后,秦奕终于写完了信,吹干墨迹后,将信递给陈琦查阅。陈琦确认无误后,将信递还给了秦奕。 秦奕从怀中拿出陈琦的私印,盖在了书信的署名位置。 秦奕拿过来一个信封,将信装进信封内,先用石蜡封口后,再用火漆做好标记。 等做好一切,秦奕这才将装好的信,交给了陈琦。 陈琦接过信,轻咳一声,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哗啦啦啦~ 伴随着一阵风吹动衣摆的声音,影风的身影出现在了陈琦面前。 影风冲着陈琦单膝跪地:“请少主吩咐。” 陈琦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影风:“你亲自去一趟丰都驿,亲手将这封信交给司马笙。” 影风接过信:“诺。卑职定不辱命。” 影风说完,直接起身,施展身法,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屋内只剩陈琦和秦奕二人,陈琦冲着秦奕做了个请的手势,秦奕走到陈琦的下手位坐了下来。 陈琦:“秦伯,我今天去紫阳宫,向母后讨了懿旨,特赦了你十五年前的不敬之罪。” “陛下召你明天辰时入宫面圣,应该是和你商谈复职事宜。”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愣在了原地,面色古井无波,但是那微微颤抖的手,说明秦奕的心绝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一刻钟后,秦奕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少爷这么着急想要赶我走吗?” 第63章 懵逼的庞清 陈琦摇摇头:“不是。” “秦伯您是我最信任的身边人。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留秦伯在我身边一辈子,您伴我十五载,我为您养老送终。” “但是,我觉得自己不能那么自私,让您背负着罪名随扈我一生。” “我在宫中,听到过太多,秦伯您意气风发的往事了。就连我母后,对于您的才智和能力都赞不绝口。” “您当年因为一时口快,对我生母不敬,招来了祸端。您用了十五年,为自己的行为赎罪,您的心意,我的感触是最深的。” “我不想让您因为一点口舌之祸,就让您失去了一展风华的机会。” “在守护我和成全您之间,我更愿意成全您。” 秦奕点头:“好。我明天一定准时进宫面圣。” “不过,面圣之前,我希望可以和少爷促膝长谈一次。” 陈琦颔首:“好。就今晚吧。您和我一同用膳,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秦奕:“好。老奴这就去安排。” 秦奕说完,转身离开了正堂。 陈琦手里端着盖碗,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之蔓延…… ……………………………………………………………… 中元帝国,中元城,东市,瑞云坊,镇北王府(京宅) 庞清满脸阴沉的回府后,直接将手中把玩的一块玉琮砸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后,那玉琮直接碎成了一堆渣子。 庞清眼眸阴郁的看向王府管家:“去,请刘先生过来。” 王府管家领命后,小跑着出了侧门。 庞清迈步走进王府正堂,坐到主位上生着闷气。 两刻钟后,一身素衣道袍的老者走进了正堂,冲着庞清打了个稽首口呼:“无量天尊。” 庞清摆摆手:“刘先生请坐吧。” 刘老道看到庞清那阴晴不定的表情,猜出庞清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再联想到今天是五天一次的小朝会,当下便有了自己的猜测。 刘老道落座后,率先开口道:“看来,今天在朝堂,侯爷的事情进展很不顺利啊。” 庞清冷哼一声:“何止是不顺利,那陈琦小儿胡搅蛮缠,完全不管什么朝堂规矩。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不仅将我们这些老江湖们搞得措手不及。还白白折了沈岚一员大将,真真是岂有此理。” 庞清喝着水,将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绘声绘色的给刘道长讲了一遍。 别说,这庞清还真有着单口相声的天赋,一个平平无奇的朝会,愣是让他讲的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的。 等到庞清讲完,刘道长轻抚这胡须道:“侯爷觉得,这位三殿下收集沈岚的证据,真的就只是为了府上的一个下人报仇吗?” 庞清眉头紧皱:“说实话,我也不相信他只是单纯为了给下人报仇,而收集沈岚的证据。” “可是,我又想不出,除了这一原因外,他好像并没有非要将沈岚整垮的理由啊。” “若论交恶的深浅,江南道处置使穆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在参陈琦,参陈琦的理由从随地大小便到意图谋反,就没有穆陵不敢说的。” “他如果想要杀鸡儆猴,穆陵才是最佳人选。就算不选穆陵,那南境巡察使卫离,御史台监察御史侯玉,冉明,这些人都比沈岚和陈琦交恶的深啊。” “怎么轮,都轮不到沈岚吧。” 刘道长抚须冥想道:“沈岚被罢黜后,谁最有机会接掌他翰林院大学士的官职?这位三殿下在朝中可有交好之人?会不会是他想安排他的势力进入朝堂?” 庞清摇头:“应该不是。” “这位三殿下,在南下丰都驿赴任之前,满朝文武,见过他真实面貌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而与他交情最深的,是右相柳毅一家。” “据说,这位三殿下和柳府那位废物二公子交情莫逆,那位柳二公子今年入了三殿下的幕僚,在丰都驿随侍左右。” “其他朝臣,今天和陈琦应该算是第一次见面。陌生的紧,哪里会有交好之人?” “而且,那翰林院本就是一个清水衙门,翰林院大学士虽然官居二品,但并无实权。” “这么多年来,翰林院大学士基本上属于犒赏性质的安置那些于朝有功的老臣们。为的不过是先要给那些老臣们多积攒一些棺材本罢了。” “谁会为了这么一个官职劳心费力的?” “就算陈琦真的将自己人安排在了翰林院大学士这个位置上,那又有什么作用呢?少一个人弹劾他?那不是聊胜于无的蠢事儿吗?” 接下来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庞清和那位刘道长,展开了一场疯狂的头脑风暴,非要将陈琦今天的所作所为分析个一清二楚。 当然,如果他们要是知道陈琦的真实用意的话,估计会吐血三升吧。而陈琦要是知道庞清和刘道长的所作所为,估计会忍不住吐槽一句:真会给自己加戏…… 陈琦收拾沈岚,还真的就是单纯想要为游三狗报仇罢了。如果非要说他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或许就是正义之心作祟吧。 只不过,就像陈琦说的那样,他原本是想要将证据收集齐整后,报给大理寺查办的。 他并没有想要将这个事情直接拿到朝堂上来说,更不想将这么点小事直达天听,搞得他跟走后门似的。 而让他改变最初目的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单纯的因为沈岚今天在朝堂上太活跃了,陈琦需要临时找个突破口而已。 陈琦真的没有深谋远虑的想那么多,条件也不允许啊…… 今天, 陈琦初登朝堂,他预计到了今天或许会有人给他下马威,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下马威会来的如此汹涌澎湃,一浪接一浪的。 所以, 他最开始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等他将情绪彻底稳定下来之后,从那排山倒海的弹劾之中,找到了一个可以突破的点,那就是沈岚。 没办法,谁让他正好在前几天收到了有关沈岚作恶的证据来着? 这不就刚好用上了吗? 第64章 秦奕的疑惑 深夜,万籁俱寂,陈琦独自坐在凉亭里,静静地品味着一杯清茶。月光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薄纱。 小厮们经过凉亭周围的时候,都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陈琦休息。 秦奕身着青衫,穿过回廊,来到了凉亭外;秦奕并没有刻意减轻自己的脚步,还未走近凉亭,陈琦就已经察觉了。 秦奕还没来得及行礼,陈琦就率先摆摆手,示意秦奕坐到自己的对面。 陈琦刚想拿起茶壶给秦奕倒茶,秦奕就伸手按住了茶壶。 秦奕乐呵呵的从怀中掏出一只酒壶,在陈琦面前晃了晃。 秦奕:“今天我想喝酒了,缺个伴儿。不知道少爷是否有兴趣陪我喝一会儿?”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不能光喝酒吧,怎么也得搞点下酒的小菜吧。” 秦奕得意的一笑,将酒壶放在石桌上,又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叶包,摆在了石桌上。 秦奕:“今天中午让后厨做的酱鹿肉和牛肉干,我尝了尝,味道还不错,蛮适合下酒的。” “少爷你也尝尝。” “哪里来的鹿肉?他们谁去打猎了?”陈琦一边问,一边伸手,从荷叶包里拿了一块鹿肉片,放在嘴里轻轻咀嚼着,眉毛轻挑,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陈琦:“酱香浓郁,肉质劲道。这应该是游三狗做的吧。” 秦奕点头:“少爷英明,确实是游三狗做的。” “这鹿肉是大公主昨日遣人送来的。” “今年仲秋祭,太子贪喜,不便出面操持。二皇子和您又未及冠,按照礼法,你们不能代替陛下操持。” “所以,皇上权衡利弊之下,让大公主全权负责今年仲秋祭的操办,礼部和户部协助。” “大公主昨天循例去皇家猎场巡查,为仲秋祭秋猎做准备。” “刚好碰上一头梅花鹿,不开眼的在大公主眼前转悠,被大公主一箭射杀了。” “大公主巡查完皇家猎场后,路过梅园的时候,命人将梅花鹿留下了,说是给您和蓉丫头尝尝鲜,补补身子。” 陈琦听到秦奕的话,无奈的摇摇头:“这种傻鹿,吃了以后会不会把我变笨啊。” “哈哈哈哈哈哈!”秦奕听到陈琦的调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秦奕:“这鹿估摸着不是皇家猎场本地的,要不然也不会上赶着招惹皇家的美女小煞星啊。” 陈琦也被秦奕的话逗笑了,拿起酒壶,拔出壶塞,给秦奕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酒。 秦奕并没有觉得陈琦给他倒酒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他和陈琦相伴十五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陈琦的性格。 陈琦是真的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事儿。 陈琦端起酒杯,和秦奕碰了一下:“这杯算是我敬秦伯的,感谢您十五年来的细心关照,陈琦感激不尽。” 陈琦说完,直接将杯中的酒喝了三分之一,甘冽爽口的酒液滑入喉管,带来了强烈的刺激感,陈琦的脸当时就染上了一抹红晕。 秦奕也喝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在口中转了一圈,这才慢慢的咽进胃里。 秦奕长舒一口气:“不瞒少爷,最开始被贬官,留在您身边伺候的时候。我心里是很不服气的。” “我幼年入宫,少年时代陪伴当今陛下成长,年仅二十四岁,就官居四品,为内庭之首。” “我当时意气风发,在宫中风头一时无两。别说对同僚们了,就算是一些不受宠的主子,我也不会放在眼里。” “而这些不受宠的主子里,就有您的生母,谬良人。” “我承认,我当时就是看人下菜碟,确实没有将谬良人当主子。” “即便是知道谬良人诞下了龙子,我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颜皇后下懿旨将我免职,留在您身边做随扈的时候,我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秦奕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神态颇有些怨怼之意。 秦奕:“我本来以为,自己能陪在您身边,不恨您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至于和您交好,我是从来没有敢妄想过的。” “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哪一刻开始,保护您成为了我下意识的举动。慢慢的,我发现,您对我的意义不一样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很多时候,我是将您当成我的子侄,呵护的。很多时候,我甚至将您看做是我生命的延续,让我不至于茫茫然泯然众人。” “同样是因为您,我才学会反思自己过往的言行是否合适,我才会发现自己过往的行为是多么的狂妄无知。” “从您的身上,我学会了掩藏自己的锋芒,学会了坦然面对成功和失败,学会了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秦奕给自己斟满酒,端起酒杯冲陈琦敬酒:“谢谢!” “客气了!”陈琦端起酒杯和秦奕碰了一下,将杯中剩余的三分之二酒液一饮而尽。 秦奕放下酒杯,捏起一块鹿肉塞进口中,压下窜涌而上的酒气。 秦奕:“少爷,我有一些疑惑,想要请您帮我开解,不知合不合适。” 陈琦点头:“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小心翼翼,直言便是。” 陈琦的话,仿佛给秦奕吃下了定心丸,秦奕轻咳一声,认真的说道:“少爷,您在未出宫之前,小心翼翼藏拙十数年,别说朝臣了。就算是宫中的嫔妃,您的兄弟姐妹,与你相熟者也没有几人。” “我原以为,您出宫之后,也会选择继续藏拙,小心翼翼的培植自己的势力;等到羽翼丰满之后,再逐渐展露您的才华。” “可是,您这两年来的表现,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 “您锋芒毕露,做出的成绩不仅皇子之中无人能出其右,就算是满朝文武,能与您的成绩一较高下者,也未曾发觉。” “您做出的成绩如此耀眼,很容易招来他人的忌惮。这也是为什么近两年的时间里,对于您的弹劾就没断过的原因了。” “现在,您又一再的忤逆陛下,连父子亲情都弃之不认。” 第65章 主仆交心 秦奕有些担忧的说道:“老奴担心,您如此行事,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会不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啊?”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他拿过酒壶,给自己和秦奕各自倒了一杯酒,一边倒,一边悠悠的说道。 陈琦:“我孑然一身,身处这深宫内苑,空有皇子的身份傍身,但是处境又能比那些奴仆们强多少呢?” “说句大实话,如果没有我母后的保护,没有皇长兄的陪伴,我恐怕早就成为一捧黄沙了。” “您常伴我左右,没有在我身边看到后宫的尔虞我诈,阴谋算计。并不代表后宫就如同你看到的那般安静祥和。” “后宫现在之所以还能保持一种表面上的祥和,全赖我母后恩威并施,压制各方势力不敢妄动。” “加上陛下正是春秋鼎盛之时,没有什么大意外的情况下,太医院精心调理,再活个二三十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争储夺嫡,现在还是太早了。所以各方势力才会那么的安分,不会像镇北王庞钰龙那个蠢货似的,早早的选边站队,亮出自己的底牌。” 陈琦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我和大哥从来就没有妄想过,兄弟和睦,四海承平的好事儿。” “大哥善待每一位兄弟姐妹,也不过是在尽一个兄长的义务罢了。” “若是兄弟姐妹们听话,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尽好自己的义务。大哥宅心仁厚,必然不会亏待。” “但若是有人生出了异心,企图行一些不端之事,那大哥也绝对不会姑息。轻易放过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之前在宫中选择藏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后宫之人,手段众多。杀人害命,投毒陷害,各种腌臜事儿,他们做的一点都不少。” “这绝非我危言耸听,翻看一下历代皇朝后宫的纪实簿,上面的哪一个字,不是用血写出来的?” “我如果早早的展现出我的聪明才智,展现出我的才华。后宫的一些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将我扼杀在皇宫这个‘囚笼’里。” “您说,我敢轻易的冒泡吗?” 秦奕点点头,对于陈琦的话表示了赞同。 人老奸,马老滑;秦奕早就过了青涩的年纪,对于后宫的是是非非,他怎么会没有一点了解呢?他当然能够理解陈琦为什么要藏拙了。 陈琦接着说道:“更何况,就算是后宫的那些人不会对我出手。皇位上的那位如果得知我才智出众的话,他又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呢?” “那位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脾气秉性,您比其他人更清楚。我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本就是如同是白纸上的一点墨迹。突兀有恶心,毁了整个好东西。” “我甚至怀疑过,如果没有我母后的保护,第一个想要让我死的,应该就是那位了。” “藏拙,我尚有一线生机,不藏拙,我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秦奕点头:“您的话我听得懂,话中的意思,我也听得明白。” “我能理解您藏拙的用意,也能理解您处境的不易。所以我那十四年来,一刻都未曾离开您左右。就算您去上厕所,去洗澡,我都得在您身旁三尺内随扈,不敢有半分懈怠。” “老奴不明白的是,您在宫中藏拙已经初见成效,您也顺利的脱离了那个牢笼。” “老奴以为,您接下来会在丰都驿继续藏拙,不显露于人前呢。等待积攒够一定的实力后,再施展您的才华。” “可是,您的表现和我的预想,完全背道而驰……” 陈琦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不紧不慢的说道:“秦伯,您是了解我的,你觉得,我对那至尊之位,有想法吗?” 秦奕摇头:“没有。” “吾之蜜糖,汝之砒霜。” “殿下天生的性情跳脱,不喜被约束。那劳什子皇城,劳什子皇位,说白了就是一个没有栅栏的囚笼而已。您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会上赶着去争呢?” 陈琦微笑着点头:“知我者,秦伯也。” “正如你所说,我对那至尊之位没有任何兴趣。但凡这世道没这么乱,四海承平,百姓安居乐业;我可以做个逍遥王爷,吃喝玩乐都不愁。我都懒得开府建衙办差,老老实实做个闲散王爷,多惬意?” “只可惜,这世道并没有如我所愿。” “我不得不收心,不远千里的南下,为自己赚一份家业。好让自己尽快过上理想中的逍遥日子。” “这便是我在接到南下赴任的公文后,马不停蹄离开中元城,前往南境的原因了。” 陈琦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秦伯刚才一直在所积蓄力量,等积攒够一定实力后,再施展自己的才华。” “这种做法或许在别人看来无可厚非,但是这种做法如果在我这里,那便是取死之道。” 秦奕皱起眉头,不解的说道:“为什么?” 陈琦:“积蓄力量,储备实力,一鸣惊人。这是谋局之道!” “换句话说,如果我的目标是夺嫡的话,那么这条路是正确的。” “可是你不要忘了,我虽然身在南境,身后监视我的眼睛,从来就没有走神过哪怕一秒。” “倘若被皇座上那位知道了我有半点暗中积蓄力量之意。你信不信,用不了三天,我的脑袋就会被人悄无声息的割下来,挂在城头之上。” “我和那位之间,是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的。我们之间,今生没有亲缘线的羁绊,我从他那里获得的,包括血脉在内的所有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 “哪怕到现在,他泛起了那么一丁点的亲缘之意,有意要与我修好,那也是有条件的。” “我所展现出来的才华和能力,在那位眼里是有利用价值的,所以他才会惯着我,允许我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允许我忤逆他。” “如果我没有展现出来我的才华和能力,你觉得,他会多看我一眼吗?” 第66章 陈琦的生存之道 陈琦端起酒杯,闷了一大口:“之前在宫中藏拙是在保命,除了皇宫锋芒毕露,同样也是在保命。” “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家无亲情。即便我从母后和大哥那里感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爱,被他们宠着长大;我也不会荒唐的去觊觎亲情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在皇家,你想要活命,你想要荣华富贵,你想要不被觊觎,就必须展现出你的价值来才可以。” “你的价值可以是你母族的势力,让堂堂皇帝陛下也不敢贸然对你下手。也可以是你的容貌和血脉,可以通过联姻,帮助皇帝笼络朝臣,安稳边境。还是可以是你的才华,可以帮助皇帝镇守边疆或者治理地方。” “反正不管是哪一条,前提都是你必须要有价值。没有价值的人,在皇家和猪狗没有什么区别。” “你再看看我,我生母就是一介孤女,连爹妈是谁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势力?至于母后那里,我和母后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鲁南颜氏可以是大哥的助力,却永远不会成为我的助力。” “所以,第一条,我,不合格。” “至于容貌和血脉……我的容貌,在所有兄弟中,只能算是平庸。算不上多么出彩,但也不至于让人看不过眼。” “至于血脉……一个被未知血脉污染了的皇家血脉,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呢?” “所以,第二条,我,也不合格。” “那么,我能选择的路,就只能是第三条了。展现出自己的才华和能力,让那位知道我有利用价值。这样才能保我平安顺遂。” 陈琦微笑看着秦奕道:“你懂了吗?” 秦奕点头,他是真的没有想陈琦想的那么细致,他即便是常伴陈琦左右,说到底还是身在局外,局内的纷杂,他真的不是那么的了解。 陈琦讪笑一声,接着说道:“其实从我走出皇宫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各方势力盯上了。尤其是在我们以雷霆手段,镇压丰都驿乱象,将丰都归治后,我们几乎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你可以回想一下,自从我入住兰园之后,你们先后抓到了多少企图混入兰园打探消息的探子?而那些探子又来自多少个不同的势力?” “那些各怀鬼胎的人们,巴不得我暗中做一些手脚,落一些把柄在他们手中。他们就可以用手中的把柄相要挟,让我听他们的话。” “那种情况下,如果我们还藏着掖着的暗中积蓄力量,培植自己的势力,那不是在给人送把柄吗?” “到时候,就正应了那句俗语了。” “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秦奕有些急切的说道:“那……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 “可是,你完全可以与人为善的去施展你的才华啊,完全不需要得罪那么多人啊。”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一个孤臣。你今天在朝堂上的经历的一切,并不是什么意外。那就是你这近两年得罪那么多人的反噬。” “而且,而且你自从回到中元城后,屡次三番的忤逆陛下,在朝堂上也是我行我素的,以君臣之言与陛下对答。” “你这样,就不怕惹恼了陛下吗?” 陈琦淡笑着摇摇头:“没事儿。我现在,安全的很。” “我在展露锋芒的同时,疯狂得罪人,我得罪的人越多,在那位眼里,我就越是没有威胁。” “你说我现在就是一个孤臣,所以才会在今天的朝堂上经历那么一番搓磨。可是秦伯你再想一想,孤臣的这个形象,难道不是我的另一个保护伞吗?” “纵览古今,有那个皇帝是靠着孤臣的身份,孑身一人登上皇位的?” “没有,没有一位,所有位及至尊的人,都是前呼后拥,受万千追捧的存在?” “我成为了孤臣,所以我也就失去了继承大统的机会。同样,因为我是孤臣,被所有人排挤,所以我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受到当权者的隐蔽,否则,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那么这个当权者是谁呢?” 秦奕几乎脱口而出道:“陛下!” 陈琦点头:“没错。” “现在是陛下,未来是我大哥陈环。” “只要有他们两个人的隐蔽,就算是我将天捅漏了,也自然会有别人帮忙顶着。只要我不和他们反目成仇,我的安全就是绝对有保障的。” “至于你说我忤逆陛下,会给自己招来祸患,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越是满身毛病,越是污泥陛下,我的处境就越安全。” “我越是小心翼翼的注意自己的行为,越是上赶着讨好,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呢。” 秦奕疑惑:“这又是为什么?” 陈琦淡定的说道:“因为,那不符合人的正常情绪。” 陈琦喝了一大口凉茶:“我和陛下不睦这个事儿,别人或许不知道,陛下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一个从小被视作人生耻辱,视而不见,当做空气的孩子。在面对给他带来巨大痛苦的他的生身父亲的时候,有怨气难道不应该吗?有恨意难道不应该吗?不原谅难道不应该吗?” 秦奕点头,他也不是什么愚孝之人,他在未记事起,就被人送进宫里,净身做了太监。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之有愧失之有罪。 他但凡有一颗愚孝之心,在得知自己并非全乎人的时候,就应该羞愧的死掉了,根本也活不到现在了。 更何况,不管送他进宫的那个人是他的什么人,当他被卖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亲缘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也就更谈不上孝顺不孝顺了。 再说了,他在得知自己和正常男人不一样的时候,他在得知自己失去了什么的时候,他在得知自己身体不健全的时候,他同样也恨过那个送她进宫的人,同样也恨过那个没有将自己保护好的爹妈。 这么多年来,他常伴陈琦左右,陈琦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经历了些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第67章 秦奕拒绝复职 将心比心,秦奕将自己和陈琦换位思考一下;他如果是陈琦,他同样也会有怨气,他同样也会恨,他同样也会选择不原谅。 哪怕那个人是皇帝,也不例外。 陈琦看着眼神逐渐清明的秦奕,他知道秦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了。他继续说道:“我所表现的,是一个被伤害了十多年的孩子,应该有的情绪和状态。” “在这个时候,小心翼翼是假的,上赶着讨好更是假的。你的小心翼翼,很容易会被人当做心怀怨怼;你的上赶着讨好,很容易被会当做别有用心。你的所有善意,都会被理所应当的认为是心存恶念。”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坦然的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愉呢?”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越是表现的不近人情,越是表现的嚣张跋扈,越是变现的满身毛病,越是表现的桀骜不驯,我的处境就越好,我的处境就越安全。” “因为这是亲生父子之间,应该有的状态。” “只有陌生人才会时刻都表现的相敬如宾,亲人之间是不需要装的!” 秦奕终于明白了陈琦出宫之后的变化,以及回京之后的种种‘不合理’的作为。他承认,和陈琦相比,他真的,有点太短视了。 陈琦的所思所想,所谋所断,都比他要高瞻远瞩太多太多了。 在陈琦面前,他仿佛又回到了数十年前,被干爹带着在宫里学习本事儿的时候了。 秦奕端起酒杯,郑重其事的向陈琦敬道:“少爷一番话,犹如给老奴拨云见日,扫清迷雾。多谢少爷不吝赐教。” 陈琦和秦奕碰了一下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秦伯客气了。” “您刚才提出的问题,都是为我着想,我岂会不知。” “本就是我的事情,何须您来道谢呢?” 秦奕谦逊的摆摆手…… 接下来的时间里,二人一边喝酒,一边吃肉,闲聊了很久很久,没有人知道他们主仆二人都聊了些什么。 反正人们就是听到凉亭那里,时不时的就会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有秦奕的,也有陈琦的…… ……………………………………………………………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太极殿 身着内庭官袍的秦奕通过了门口的检查,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走进了太极殿。 陈伽罗坐在御案之上,批阅着面前的奏章。秋日燥热,原本站在陈伽罗身后掌扇的两个小宫女,换成了两名御林军大汉。 那一人多高的五明扇被两个大汉扇的呼呼作响,风大的好像没把陈伽罗给掀翻了。 秦奕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走到了御案前,秦奕撩袍双膝跪地,口呼:“老奴秦奕,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秦奕的话,将陈伽罗从思绪中唤醒,原本一脸严肃的陈伽罗,在抬头看到秦奕的第一瞬间,脸上就挂上了一抹和煦的微笑。 陈伽罗:“老家伙,你终于来了。” “好了,这些礼数就免了。” “如意啊,带着秦奕去暖阁,咱们坐着聊。” 陈伽罗说完,将手中的奏章放到一旁,起身下了龙台,向着暖阁走去。 两名掌扇的御林军大汉,在陈伽罗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张着嘴,吐着舌头,想要尽可能的给自己散一散热…… 没办法,那五明扇虽然不重,但是一直扇着风也不是件轻闲的事儿。更何况,他们身上还穿着几十斤重的铠甲,铠甲里还穿着保护自己不被铠甲伤到的内衬。 如果说铠甲外面的气温只有三十度的话,那么铠甲里面的温度,最少得有三十五度到四十度,甚至更高。 这种情况下,不中暑晕倒已经算是身体不错了。 更何况还要连续不断的掌扇,做着同样的动作,那种煎熬,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理解…… 秦如意在恭送陈伽罗离开后,双脚点地,飘身落在秦奕面前,冲着秦奕抱拳躬身:“奕兄,好久不见。” 秦奕有些不好意思的还礼道:“如意公公,好久不见。” 秦如意做了个请的手势,秦奕点头,两人并排,跟在陈伽罗身后,向着暖阁走去。 暖阁内,秦如意命小厮端来一个冰鉴,在冰鉴内加上了一些细碎的冰渣。冰鉴中央摆放着一只茶壶,茶壶里装着满满一壶的凉茶。 这冰鉴和凉茶,都是陈琦儿时研究发明的,原本只是做给颜皇后和太子几个人消暑用的。 后来,某些臭不要脸的人,在感受过冰鉴和凉茶的好处后,便命人将东宫的冰鉴取来,一比一的仿作了十多个冰鉴,还以他的名义送给了那些嫔妃们做礼物。 又让太医院参考着陈琦做凉茶的方子,改进了好几个功效不同的凉茶方子。 打那之后,皇宫里,就再也没有因为中暑而导致丧命的事儿发生,算得上是功德一件了。 陈伽罗和秦奕对面而坐,秦如意坐在冰鉴旁边,拿起茶壶,给君臣三人各自倒了一杯凉茶。 陈伽罗端起凉茶,小酌一口,轻柔的薄荷香带来的凌冽冰爽感,瞬间传遍了全身。让原本有些燥热的心,都一点点的平静了下来。 陈伽罗:“老家伙,这些年来,劳烦你随扈在陈琦身边,吃了不少苦。难为你了。” 秦奕摇头,淡然的答道:“陛下客气了。老奴不过是做些分内之事,安敢道劳。” “何况,三殿下宅心仁厚,心思纯净,待人也是至纯至真,从来不以老奴身份卑贱,就轻视一二。” “老奴心甘情愿常伴三殿下左右,并没有觉得受苦,更不觉得难为。” 陈伽罗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脸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意很浓。 但是你如果和陈伽罗对视的话,就会发现,此时此刻,陈伽罗的笑意,并没有达眼底。 很显然,陈伽罗此时此刻的心情,并不像他外表表现的那么淡定从容。 秦奕的君前奏对,是非常标准,不带任何瑕疵的。字里行间,将自己对陈伽罗的敬意表达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 可是听在陈伽罗耳朵里,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第68章 秦奕再辞官 陈伽罗幼年丧父,被生身母亲太后赵氏养大。 先帝驾崩之初,少帝年幼,不能理政,皇室对于皇权失去了掌控能力。各方势力拉帮结派,互相攻讦,为了谋夺权与利的最大化,搞得朝堂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在那种情况下,温彦博为了稳定朝局,提出了由赵太后出面,垂帘听政,代替少帝行使皇权的建议。 这个提议原本是遭到各方反对的,奈何温彦博确实是一个玩弄权谋的高手,凭借着他的一张巧嘴,游弋在各方势力之间,成功游说了大多数人,赞同了他们提出的建议。 打那之后,赵太后就被迫走到了台前,在温彦博等几名托孤重臣的协助下,开始尝试稳定朝局。 不得不说,赵太后本身就是有大智慧的人,凭借着她的聪明才智,愣是在一众大老爷们的阴谋算计中,稳定住了朝局,没有让中元陈氏的皇权旁落。 当然,也正是因为朝廷大事牵绊了赵太后大量的精力,赵太后很少会有时间,可以好好的陪伴一下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陈伽罗。 而陪伴在陈伽罗左右的,和他一同成长的,正是大了他一轮的小太监,秦奕。 所以,陈伽罗和秦奕之间的关系既是君臣,又是朋友,还是兄弟。 正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密切,所以秦奕才有机会年纪轻轻的就被赵太后看上,年仅二十四岁就封了内官的最高官秩。 同样,也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密切,所以他们两个人之间说话,是少了很多忌讳的。 陈伽罗都忘记了,秦奕上一次这么一本正经的用标准的君前奏对回答他的问题,是什么时候了。 陈伽罗在那标准的君前奏对里,听到的不是尊重,不是敬意,而是满满的疏离感。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和陈琦说话时才会有的无力感,此刻竟然又出现了。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更让陈伽罗感觉到不舒服。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生命中流失掉了…… 这一刻,陈伽罗突然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一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秦如意跟随陈伽罗的时间也不短了,他本就是个天生敏感的性子,对于他人的情绪变化,感知非常敏锐。 秦如意察觉到了陈伽罗的异样,出于本能的,想要维护一下陈伽罗的形象,秦如意开口帮陈伽罗解围了。 秦如意:“别的老奴不太清楚,但是三殿下对于奕公公的珍视,是做不得假的。” “三殿下在得知奕公公被贬的原因后,想都没想的就去皇后娘娘那里请来了懿旨,免了奕公公的罪。” “还让老奴帮忙,帮奕公公复职。” “别的不说,就这份善意,咱这做奴才的,就羡慕得紧啊。” 秦奕难得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和煦的微笑:“这倒是。三殿下天生聪慧,胸怀宽广,有乃父之风。老奴伴随三殿下左右十五载,从未见三殿下与下人们发过火。” “反倒是多有赏赐,从来不吝啬财物。” “所有和三殿下有过接触的下人们,都感受过三殿下的善意。他们也是发自肺腑的尊重三殿下,把三殿下当自己的亲人那般呵护。” “老奴能随扈这样的主子十五年,是老奴的荣幸。” 看着秦奕那如沐春风的样子,陈伽罗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阵酸楚之意。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是,他竟然嫉妒了,他竟然眼红了。 至于他嫉妒谁?眼红谁?是陈琦?还是秦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旁的秦如意,心里就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秦如意和陈琦的往来并不多,陈琦南下赴任之前,二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都是秦如意奉命到东宫送信或宣旨的时候,和陈琦见个礼而已。 二人之间,甚至都没有往来的说一句话。可谓是陌生的紧。 这一次陈琦还京,陈琦和秦如意之间,才算了有个正常的往来关系。 秦如意先是在紫阳宫中出言提点陈琦,不要忘了礼法,去太极殿问个安,别给人留下话柄。 陈琦也是接受了秦如意的善意,并且给予了丰厚回报(一小包金瓜子)。 然后,秦如意又亲赴梅园传旨,通知陈琦按时上朝,甚至在宣读完圣旨之后,又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告诉陈琦上朝的时候要注意那些事情,要准备一些什么东西。 当然,陈琦同样也接受了秦如意的善意,再一次给予了丰厚的回报。 还有就是昨天,陈琦在谈到帮秦奕复职的时候,秦如意毫不保留的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告知了陈琦。并且尊重了陈琦的选择…… 这一次,陈琦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接受了秦如意的善意,并且给予了秦如意满意的回报。 秦如意发现,他在和陈琦的交往过程中,从来就没有吃亏的时候。他给予陈琦的每一次的善意提点,陈琦都会给予他丰厚的回报,让他感觉不枉此行。 这是他在和所有皇室成员交往的过程中,都没有过的独特感受。这其中,甚至包括了陈伽罗。 此时此刻,秦如意真的多么想要魂穿秦奕啊。他真的巴不得陪在秦奕身边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如果真的可以的话,谁不愿意做一条咸鱼呢? 跟着别人不知道,跟着陈琦,只要不出意外的话,财富自由对于他来说绝对不会再是梦想。 陈伽罗终于从他险些失控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他看着秦奕:“陈琦和你说了想要帮你官复原职的事情了吗?” 秦奕点头:“回陛下,三殿下已经给老奴说过此事了。” 陈伽罗颔首:“那,那你是怎么想的?对于官复原职的这个事情,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要求?” 虽然陈伽罗还是尽可能的想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说出的话尽可能平静一点。但是那略微有些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还是说明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秦奕轻咳一声,郑重其事的答道:“陛下,老奴已年迈,力有不怠,恐难当大任。” 第69章 失落的陈伽罗 秦奕:“若因老奴体力不济,耽搁了陛下的正事儿,老奴万死难辞其咎。” “故而,请陛下开恩,准许老奴继续随扈三殿下左右,了此残生吧。” 拒绝了?没错,拒绝了! 秦奕拒绝了官复原职,愿意继续没有官秩的随扈在陈琦左右,做一个无品无阶的老奴。 秦奕的选择,对于陈伽罗来说,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 之所以说在意料之中,是因为陈伽罗太了解秦奕的脾气秉性了。 陈伽罗和陈琦,都算是被秦奕带大的,两个人的经历,几乎是一模一样。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秦奕的年纪了。 秦奕带陈伽罗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呢,陈伽罗对于他来说,既是主子,又是弟弟。他就像所有大哥哥一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陈伽罗,不舍得让陈伽罗受一丁点委屈。 等陈伽罗长大一些,开始读书了;秦奕是陈伽罗的书童,又是他的学伴。秦奕既可以像所有书童那样,照顾他的学习和生活,又可以和他一起背诵那些枯燥至极的典籍,分享同一篇文章的不同见解。 等到陈伽罗弱冠加冕之后,开始亲政处理国事,秦奕是他的掌印大太监,又是他的内庭主政长官。 秦奕可以帮助陈伽罗,挡住朝臣们的攻讦和刁难,践行掌印大太监的护主之责;又可以帮助陈伽罗管理好内庭下属的近千名太监,让他们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可以说,秦奕前半生的所有荣辱,几乎都是和陈伽罗息息相关的。二人之间的情意,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这一切,都在秦奕口误折辱了谬良人,被颜皇后罢官,成为了陈琦的随扈老奴后,彻底发生了改变。 所有人都知道,秦奕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被罢官,抱怨过哪怕一句。所有人都以为秦奕是主动认怂了,不敢再狂妄了。 但是,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谁又能知道呢? 秦奕之所以不抱怨,一是因为他不想抱怨,二是因为他懒得抱怨了。 不想抱怨,是因为他确实口出妄言折辱了谬良人,不管是不是出于他的主观意识,事实就是他确实做错了,他理所应当的承担这个结果。 懒得抱怨,是因为他对陈伽罗失望了。他刚被免职的时候,曾将自己复职的希望,寄托在了陈伽罗的身上。他觉得,凭他和陈伽罗的关系,只要那个风口过去了,自己复职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就是这一句话,秦奕等了十五年,都没有等到。 而最让秦奕不能接受的是,在陈琦五岁那年,陈伽罗将他叫到太极殿暖阁内,给他下了一道密旨,让他监视陈琦的一举一动。 这道密旨,对于秦奕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在宫内监视人,那是暗卫的活儿。 在宫中,太监之间也是有鄙视链的,伺候的主子不同,那个太监的地位也就不同,那些伺候皇帝和皇后的太监,就看不上那些伺候嫔妃的太监,伺候嫔妃的太监,就看不上那些伺候美人,良人的太监。 而在处在这个鄙视链最底端的一群人,叫做暗卫。 暗卫隶属于内廷司,执法院,但并不属于执法院的编内人员。属于那种因公殉职都拿不到补偿金的一帮人。 这些人靠着打探宫中秘闻,监视大小主子,宫女太监,讨生活。他们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见不得光,一旦踪迹泄露,那就将必死无疑。 因为他们做的事儿太上不得台面,而且他们探听秘闻的时候,常常会用到一些下作手段,所以宫内的人都很看不上这帮人。甚至可以说是极其的厌恶他们。 陈伽罗让秦奕监视陈琦,完全是将他当做普通暗卫在使用。要知道,在秦奕没有被罢官之前,就算是暗卫之王秦鸪在他面前,都得乖乖的俯身行礼,不敢有丁点造次之举。 秦奕没有想到,自己虎落平阳,竟然要沦落到做自己之前最看不上的事儿,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打那之后,秦奕对陈伽罗便彻底失望了,他从此不再做官复原职的美梦,老老实实的陪伴在陈琦身边,安分守己的做一个随扈的老奴。 然后,秦奕在和陈琦的相处过程中,就有了一种全新的体验。 如果说秦奕带陈伽罗的时候是哥哥带弟弟的话,那么秦奕带陈琦就是爸爸带儿子。 秦奕在陪伴陈琦的时候,自己已经三十五岁了。如果不是他身体的缺陷,他应该已经结婚,并且生儿育女了。 即便是因为他的身体残缺,不能生儿育女;喜欢孩子的心,也早就已经躁动的不行不行的了。 所以,在秦奕眼里,陈琦既是他的主子,又像是他的儿子,那种舐犊之情,是根本压都压不住。 相较于陈伽罗,陈琦待人更为宽厚至诚,从来不摆什么主人架子。从小到大,陈琦称呼秦奕都是叫的秦伯;而且坚持不让秦奕自称老奴,不让秦奕叫他主子。 秦奕无奈之下,只得顺了陈琦的意,自称为我,称呼陈琦叫少爷。 别看只是称呼上的一点点变化,但是对于秦奕来说,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秦奕从陈琦这里,感受到了尊重,感受到了自己不再是某人的附属物,而是真正的自己,真正有自己独立人格的一个‘人’。 那种感觉,对于秦奕这样从小就被灌输主从思想的人来说,犹如枯木逢春,重获新生。 没错,陈伽罗和秦奕之间感情确实很厚重;但,那终究已经成为了过去式,成为了回忆。 而陈琦和秦奕之间的感情是新鲜的,是每天都在不断刷新的,是现在可以切身感受的到的。 而且,那份感情中,还有一种救赎的感觉存在,让秦奕不再拘泥于过去的纷扰之中,让秦奕有机会选择完全为了自己活一回。 二者选哪一个,是显而易见的,是情理之中的,是意料之内的。 陈伽罗可以理解,但是那种失落的情绪,也是真真切切的,做不得假的。 第70章 秦奕劝诫 而之所以说秦奕的选择,在陈伽罗的意料之外,是因为在陈伽罗眼中,没有人会不喜欢当官,没有人会不希望当大官。 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和当权者面对面,索要官职;而且,看陈伽罗那架势,似乎只要秦奕开口,陈伽罗都会无条件满足的。 这种天赐良机,哪有错失的道理? 所以,秦奕的选择,算是出乎了陈伽罗的意料之外了。 其实就像是陈伽罗理解不了陈琦对至尊之位不屑一顾一样,陈伽罗同样理解不了秦奕为什么会对回内庭做官完全不屑一顾。 在陈伽罗眼里,只要你是皇子,那么你就一定会对那个至尊之位有兴趣,那么你就一定会想要坐上那个至尊之位。 然后,你就会像史书上说的那样,兄弟相斗,骨肉相残,父子相疑,亲人反目。反正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弄死另一方,坐上那至高无上的至尊之位。 结果,就在他的儿子们逐渐成年后,在他以为他们要亮出自己獠牙,争夺储君之位的时候。 陈伽罗发现,这个世界似乎变了,变得和他以为的完全不一样了。 本来应该小心戒备弟弟妹妹们觊觎他储君之位的陈环,以最大的善意面对他的每一个兄弟姐妹,完全像是平民百姓家的兄长那般,爱护每一个人兄弟姐妹。 而陈环的那些兄弟姐妹,对于陈环也是极其的尊重,没有半点虚假。 兄友弟恭的情况,就连陈伽罗这个亲爹都觉得咋舌。 这些兄弟姐妹当中,最为另类的就是陈琦了。 陈环文武双全,才智卓绝,乃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想要和他争夺储君之位,本身的能力也不能差太多了。 陈伽罗的所有儿女中,能在文才武略,才智手段上和陈环一较高下的目前也就只有陈琦一个了。 偏偏这个最有可能成为陈环竞争者的人,却是颜皇后亲自抚育长大的,是被陈环亲手哄着长大的,兄弟之间的感情,算是所有兄弟姐妹里最好的。 让陈琦和陈环竞争,完全就是痴心妄想。 而且,陈琦也不止一次的表达过他对至尊之位的不屑一顾,那种嫌弃是发自肺腑的,哪怕陈伽罗看的只是文字,都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这就很伤陈伽罗的自尊了。 他,一个皇帝,一个父亲,珍重了一辈子,不舍得与人分享的宝贝。到了陈琦眼里,如同一坨狗屎,弃之如敝履,厌之如毒物。 陈伽罗最近一直都在怀疑,自己最初的坚持,会不会完全就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闹剧。 结果,秦奕今天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陈伽罗的玻璃心上又来了狠狠的一击。 在陈伽罗眼里,只要你是当官的,或者说你曾经当过官,那么你对高官厚禄就一定会感兴趣,你就一定会想要坐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置。 亲政二十载,陈伽罗见识过太多,太多为了往上爬,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了。那些人,为了加官进爵,完全置身名于不顾,置生死于不顾,置是非于不顾,置百姓于不顾。 即便那些人身披着人皮,学着人的样子直立行走,陈伽罗也从他们身上看到了畜生的影子,闻到了人渣的味道。 陈伽罗不屑与之为伍,但是却又逃避不开。 然而,今天,秦奕用他的言行,打破了陈伽罗的固有认知。 秦奕不屑于什么高官厚禄,也不想要官复原职,掌管内庭。秦奕只想要陪在陈琦身边,做一个没名没分的随扈老奴。 秦奕的选择,让陈伽罗建立了数十年的价值观,濒临到了破碎的边缘。经不起一星半点的打击了。 陈伽罗:“朕,若是朕,想请你回宫,复职,帮助朕处理后宫诸事呢?” “你,是否愿意。为朕分忧呢?” 秦奕笑着摇摇头:“陛下,深情厚谊,老奴感激不尽。” “只是老奴已经冢中枯槁了,难堪大用。” “陛下如今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皇子们也逐渐成年,完全可以替陛下分忧了。” “后宫诸事,本就是陛下的家事,老奴等终究是外人,插手陛下家事,终究于陛下的名声不利。” “陛下完全可以让那些未成年的皇子,皇女们,协助皇后娘娘和赵淑妃,管理后宫诸事。” “那样的话,既可以给皇后娘娘和赵淑妃减轻负担,又能让小殿下们练练手,积累一下管理方面的经验。” “未来可以更好的辅佐陛下和太子殿下,料理好中元帝国。” “不是吗?” 秦奕说完话,看到陈伽罗的脸色不太好,知道陈伽罗应该是生气了。无奈的叹息一声后,只得严肃了自己的表情,郑重其事的宽慰陈伽罗。 秦奕:“况且,陛下难道忘了,当年建立内庭的初衷了吗?” 陈伽罗被秦奕的话惊醒了,表情恢复了平静,心态也逐渐平和。 这算是陈伽罗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一到谈正事儿的时候,他就会立刻甩掉所有的负面情绪,保持一个最佳的状态。 秦奕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对于陈伽罗的状态变化很是满意。 秦奕:“当年陛下初登大宝,虽然有温阁老和太后娘娘的辅佐,但在朝堂之上,终究还是显得有些势单力孤,皇权随时都有旁落的风险。” “因此,温阁老和太后娘娘为了帮助陛下稳固皇权,这才在内宫建立了内庭,辅助陛下处理政务,纠察百官,震慑宵小。” “现如今,陛下亲政已经二十载了。陛下手中的皇权权势稳定,朝中虽有争斗,但是并不会伤及根本。内庭已经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陛下当下应该做的是解散内庭,将内庭权势收回到陛下手中,继续稳固皇权,加大对朝政的控制;逐渐的剪除世家望族和功勋世家伸入朝堂的触手,让皇权逐步向下,伸入到民间去。” “而不是纠结老奴这么一个废人。” 秦奕用带有训斥的语调说道:“陛下是皇帝,要时刻谨记您身为皇帝的职责。切不可因小失大,贪情枉法。” 第71章 顿悟的秦如意 秦奕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砸醒了陈伽罗。陈伽罗这才发现,他最近这段时间,似乎总是纠结在过去的是是非非中,活的像一个深闺怨妇般的,没有了人君该有的样子。 陈伽罗抱拳,冲着秦奕微微躬身:“是朕执迷了,险些误入歧途,误了大事儿。” “多谢奕公公直言劝诫,朕感激不尽。” 秦奕摆摆手:“陛下言重了。陛下天资聪慧,勘破迷雾是迟早的事儿。老奴不敢承陛下谢意。” 陈伽罗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终于不再纠结于过去的是是非非了,但是他也明白了,他和秦奕,终将走向陌路了。 陈伽罗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的手掌在桌案上拍了一巴掌。 陈伽罗:“如意,拟旨。” 在一旁,尽可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秦如意听到陈伽罗的呼唤,赶紧起身,走到一旁的桌案边坐下,等待着陈伽罗接下来的话。 陈伽罗见秦如意准备好了,这才缓缓开口道:“原内宫掌印大太监秦奕,在职期间恪尽职守,忠君守节,乃内官之表率。” “后因口业,被贬为三皇子陈琦随扈老奴,随扈三皇子陈琦十五载,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未让三皇子陈琦损伤半分,乃随扈之楷模也。” “故朕与皇后娘娘商定,复秦奕四品中常侍之职,无需入宫当差,继续伴随在三皇子陈琦左右,辅佐三皇子守边戍疆,建功立业。” 陈伽罗叹息一声:“大概其就是这些。你自己看着加以润色吧。四天后大朝会,当朝宣读。” “好了,朕乏了。你们两个告退吧。” 秦如意和秦奕起身,冲着陈伽罗行礼后,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暖阁。 等到秦如意和秦奕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陈伽罗这才如同是泄了气的皮球般的,瘫软在了自己的软榻之上。 眼中,满是落寞。 陈伽罗知道,那个陪伴他十多年,如兄,如友,如师的秦奕,终于还是离开他了,再也回不来了。 ……………………………………………………………… 秦如意和秦奕走出了太极殿,秦如意看着满脸神清气爽的秦奕,无奈的摇摇头。 说实话,秦如意是真的羡慕秦奕了,原本以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秦奕必然要在自由和复职之间二选其一,放弃掉一个。 可是,结果却大大的出乎了秦如意的意料。 秦奕不仅获得了自由,还顺利的官复原职了。虽然他的这个官职,看上去有名无份的,更像是一个荣誉,没有什么实权傍身。 但是,那又何妨呢?秦奕在乎所谓的实权吗? 最起码在秦如意眼中,秦奕是完全不在乎什么实权不实权的。否则,秦奕也不会对陈伽罗许诺的内相之权毫不动心了。 那可是内相啊,虽然官阶品级不如右相柳毅;但是若论和皇帝关系的亲疏远近,若论对皇帝的影响,柳毅是拍马都赶不上的呀。 就是这样一个所有人羡慕不已的位置,秦奕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甚至直言让陈伽罗解散内庭,收回权利。 所以,在秦如意看来,秦奕几乎是获得了他想要的一切,完美到不能再完美了。 秦如意冲着秦奕抱拳道:“恭喜奕兄得偿所愿,小弟羡慕的紧啊。” 秦奕微笑着还礼:“知我者,如意公公也。” “人呀,见过了大江大河,经历过了大风大浪,感受过了自由自在,就很难收回心来了。” “三殿下是如此,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秦奕脸上笑容收敛,露出了一抹回忆的神色:“我记得三殿下曾经念过的一首诗,是在三殿下刚到丰都驿的时候作的。原文应该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我这人做不到三殿下那般豁达,置生死于度外。我很贪心,我既想要生命,又想要爱情,还想要自由。” “只可惜,我身有残缺,爱情是不敢妄想了。但是生命和自由还是可以妄想一下的。” “很开心,我妄想的东西今天都收获了。而且,比我想象当中的,收获的更多。” 秦如意听到秦奕的话,整个人进入到了一种顿悟的状态。 秦奕看出了秦如意的异样,单指点出,将秦如意的外力卸掉,招呼一旁的御林军拿来一支蒲团,放在地上,秦奕扶着秦如意盘膝落坐在了蒲团之上。 秦奕看向御林军甲道:“去,到将作坊找人,让他们在秦如意身边搭一个棚子,不要让他被风吹雨淋。 ” 御林军甲得令,转身向着宫外跑去。 秦奕又看向御林军乙道:“你去告诉御林军统领高数,让他们派几个人前来看护秦如意,保证秦如意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御林军乙得令,转身跑向了御林军的官行。 秦如意有看向了御林军丙:“你去一趟内廷司,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尽快派一个会来事儿的内官过来,听候陛下差遣。” 御林军丙得令后,转身向着内廷司的方向跑去。 秦奕站在原地,亲自保护身处顿悟之中的秦如意,不让任何人靠近。 三刻钟后,御林军统领高数率先来到了现场,见到秦奕,高数赶紧摘下头盔,冲着秦奕行了一个弟子礼。 高数:“晚辈高数,见过奕公公” 秦奕侧身,没有受高数这一礼:“高将军客气了,你我二人并非师徒,切不可乱了礼数。” 高数摇头:“非也,非也。奕公公随手的善举,在晚辈这里,就是莫大的恩惠了。奕公公受的了此礼。” 秦奕没有在和高数纠结礼数的问题:“高将军,你带些人,将如意公公周围封锁,不要让任何人有机会打扰如意公公顿悟。” “我已经封闭了如意公公的五感,你们只要保证没有人将他挪动就好。” 高数点头,郑重的说道:“好。晚辈记下了,定保如意公公无恙。” 秦奕颔首,正要告辞转身离去,就看到内廷司方向飞来一人。 秦奕无奈的摇摇头,微笑着看向来人…… 第72章 秉笔太监秦霍 “奕兄,别来无恙啊。”一名身穿内宫官袍的中年人,落在秦奕面前,激动的伸手抓住了秦奕的胳膊,眼中情绪非常复杂。 秦奕微笑着伸手,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轻声抚慰道:“都官至内庭次相了,怎么还是这般冒冒失失的,一副熊孩子模样。” 中年人被秦奕这略带训斥的语气说的眼眶子都红了,瘪着嘴,好像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似的。 秦奕无奈的摇摇头,右手抓住中年人的手,左手在中年人手背上拍了拍:“好了,这么大年纪了。不要这么一副小儿模样,让人看了笑话。” “今天不太方便,等改天吧。改天你和陛下告个假,来中原城西的梅园来找我,我请你喝酒,喝好酒。” 中年人点头,那态度无比的认真。 秦奕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嘱咐道:“如意公公进入到顿悟状态了,什么时候可以完成顿悟,我也说不准。” “我现在已经封闭了他的五感,保证不会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外力,打断他的顿悟。” “你和高数合作,安排人保护好如意公公,切不可让人强行打断他的顿悟。” “知道了吗?” 中年人点头:“好,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秦奕微笑着颔首,看向高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二位保重。” 秦奕说完,都没等高数和中年人还礼,直接双脚点地,身法施展,消失在了原地。高数和中年人隐约能看清秦奕的身形,其余御林军士兵,仿佛是在看了一场古彩戏法似的,人唰的一下就不见了。 高数收回心神,冲着中年人抱拳躬身:“末将高数,见过霍公公,不知霍公公有何吩咐?” 被称为霍公公的中年人摇摇头道:“奕公公的安排我都知道了,没有问题。你我按部就班执行便好。” 高数点头,招呼跟随自己而来的御林军,开始布置任务。 而霍公公则是转身看向宫门方向,口中呢喃道:“梅园,梅园,梅园……” 这位被称为霍公公的中年人,正是在后宫地位仅次于秦如意的内庭次相,秉笔大太监秦霍。 后宫一共有四个大太监被御封了正四品中常侍的官秩,是所有宦官中,品阶最高的。 居首位的是掌印大太监秦如意,官居内庭首相,是后宫所有宦官们的头。 秦如意八岁入宫,十六岁起成为先帝的贴身太监,跟随在先帝左右。 其人性格和善,待人宽厚,极少与人发生争执,在宦官中颇有威望。 先帝驾崩后,秦如意自请前往皇陵替先皇守墓,这一去就是二十年。 秦奕被罢官后,掌印大太监出缺,陈伽罗在内宫中挑挑拣拣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堪当大任的人、 陈伽罗无奈,只得求助母亲赵太后,赵太后保举了在皇陵守墓的秦如意出任掌印太监。 陈伽罗随即派人传秦如意入宫觐见,经过一番沟通后,秦如意被陈伽罗的诚意打动,自愿走出皇陵,入宫做了掌印大太监。 一年后,秦如意凭借其出色的办事能力,被陈伽罗任命为内庭首相,官居所有宦官之上,成为了后宫宦官们的头。 自那以后,整整十四年的时间里,秦如意的荣宠从未有过衰减,直到现在…… 居次席的是后宫总管,大太监秦扬。“秦扬的生平履历,在第六卷最后一章中有过详细的描写,这里就不赘述了,省的有人说我水字数。” 居三席的就是眼前的这位,秉笔大太监秦霍,官居内庭次相。 秦霍出身掖庭司,父母不详。 但是考虑到掖庭司本身就是拘押犯官家眷的地方,所以可以肯定的是,秦霍的父母或者祖辈中的某一个人,一定是做官的。 后来那做官之人获罪被判刑后,家眷充公,秦霍的母亲带着孕肚来到了掖庭司,产下了秦霍。 说句实话,秦霍能在掖庭司那样一个环境长大,完全就是一个奇迹。 掖庭司那是什么地方,说它是人间炼狱都是抬举它。能生活在掖庭司的人,不管是犯人还是监督者,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毛病。掖庭司一个月死的奴才,比皇宫全年加一起都死得多。 掖庭司的那些看护,几乎人均都是心理变态,以虐待犯人为乐。 陈琦就曾无意中踏入过掖庭司一次,那次还是在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时候,陈琦亲眼看到数十名年纪大小不一的女子们,光着身子,在冰天雪地里,蹲在地上洗衣服。 那些女子身后,几名身材壮硕的嬷嬷。手里拿着鞭子,来回踱步,监督着那些赤裸女子们干活。 稍微不注意,错了个神儿,那嬷嬷手里的鞭子就毫不留情的落在了那些女子们的身上,抽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那一次,那一幕,彻底将陈琦的天真击碎。 陈琦终于知道,并不是前世的历史书在欺骗了他,而是他因为有颜皇后和太子的保护,这才没有看到后宫肮脏的一面。 当他脱离了颜皇后和太子的保护,那肮脏,下作,无耻的一面,几乎是片刻不待的钻入了陈琦的眼中。 秦霍,就是在那样一个环境里,长大的。 后来,意气风发的秦奕在奉命从掖庭司要人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了秦霍。通过一番深入的交谈,秦奕发现了秦霍的不凡之处。便向陈伽罗请旨,将秦霍要在了自己身边,跟着自己学习。 逃出狼窝的秦霍,立刻展现出了他的才能。很多东西,根本不需要秦奕教,秦奕只要在前面做一次,秦霍立刻就能学会。 如果实在是看一眼学不会的,在秦奕认真的教他一遍后,他也可以快速上手,很快学会。 秦霍仅仅用了五年时间,就从掖庭司的犯官后代,迅速成长为了秦奕最好的帮手。 年仅十八岁就官居内廷次相,升迁之迅速,古往今来,绝无仅有。 后来,秦奕被罢官,陈伽罗想要提拔秦霍成为内庭首相,结果被秦霍拒绝了。 秦霍直言,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担起内庭首相之责,上书恳请陈伽罗另寻可用之人。 这才有了秦如意被启用。 第73章 六个醉鬼 此后的十四年里,秦霍以其出色的个人能力,尽心竭力的辅佐秦如意处理内庭事务,协助陈伽罗处理朝廷政务。 秦霍的才华不仅征服了内庭的所有官员和后宫的众位主子,就连朝堂上的那些文官武将们,对秦霍的能力也是赞赏有加。 如果不是中元帝国不允许宦官入朝为官的话,柳毅等人早就请旨,让秦霍出宫入朝为官了。 现如今,秦如意看出了自己在处理内庭事务和朝廷政务上不如秦霍,索性就彻底放权,让秦霍以次相的身份,全权负责处理内庭事务,专心协助陈伽罗处理朝廷政务。 秦如意甚至连他掌管的大印,在征得陈伽罗同意后,都交给秦霍掌管了。 现如今的秦如意,名义上还是掌印大太监,内庭首相;其实做的就只剩陪伴陈伽罗的活儿了…… 居末席的是内廷司执法院首座,被称为暗卫之王的秦鸪。 没有人知道秦鸪的父母是谁,出身于一个什么样的家族。他在加入暗卫收容团的时候,年仅六岁,是万千收容团儿童中的一员。 暗卫收容团,是暗卫培养人才一种方式。 收容团的成员是由暗卫访查使在流民,难民,罪犯家属和战争遗孤中,寻找的未满八岁,且具备一定特殊禀赋的儿童。 这些儿童在被收容后,会根据他们的禀赋进行专门的技能培养和优质人才遴选。只有通过了遴选的儿童,才能接受更高一个等级的培养。至于没有通过遴选的儿童,自然就成了那万千大山中野狼的美食。 秦鸪,就是在这样一种生死局中,脱颖而出的那个最惊才绝艳的人。 秦鸪武修天赋极高,而且极其善于伪装谍查之术。 十六岁时,秦鸪成为了内廷司执法院侦查署主官,带领着手下的暗卫在历次中元帝国和外朝的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特别是,十五年前的那场元夏西境之战,西夏帝国不宣而战,连破中元帝国五城,屠杀西境百姓十数万,抢夺金银财宝无数。 老安西王荣祥率领着安西军奋力抵抗,也仅仅只能勉力支撑。情报上的缺失,让安西军仿佛是聋子,瞎子,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秦鸪带领着内廷司执法院侦查署的暗卫来到了西境支援。 秦鸪调兵遣将,将暗卫派遣出去收集各方情报;又亲自带人潜入到了西夏军大帐,侦查到了极其重要的情报,甚至拿到了西夏军主将使用的军事地图。 五日后,当秦鸪将内廷司执法院侦查署暗卫侦查到的情报汇总后,交给老安西王荣祥的时候,荣祥都惊呆了。 好家伙,秦鸪不仅将中元帝国所有军队的位置在地图上标记了个清清楚楚,连西夏帝国所有军队的位置都在地图上标明了。 并且,秦鸪还在地图上标注了几条从来没有人走过,但是足以通过少量军队的羊肠小道。 荣祥没有时间核对地图上信息的正确与否,因为西夏军的下一波攻势又来了。 秉承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荣祥按照地图上显示出来的信息,调兵遣将。避开西夏帝国中央军团的锋锐,巧妙的利用时间差;在七天之内,将西夏帝国的几个辅助军团全部吃下。 最后荣祥调集安西军全部军力,在一个叫做西隘口的地方,将西夏帝国的精锐——中央军团合围。 十五日后,中央军团粮草断绝,后继无力,在一个雨夜,被安西军全部斩杀,八万俘虏被活埋。 安西军趁着兵锋正锐,一举夺回了所有丢失的城池,还将中元帝国的边境线向西推了近百里。 自那以后,西夏帝国就再也无力与中元帝国展开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战了。只能是零敲牛皮糖似的,在中元帝国的西境打些秋风。 后来,老安西王荣祥将那场大战的首功让给了秦鸪,并且专门上表,详述了秦鸪的功绩,赞誉其为情报之王。 此后的几场大战中,秦鸪和其带领的暗卫在情报收集方面战功卓绝,深受武将集团的爱戴和喜欢。 秦鸪也积功,成为了第四位正四品中常侍,也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出自暗卫的中常侍。 言归正传! ……………………………………………………………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秦奕回到了梅园,第一时间便找到了陈琦,将自己今天进宫后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讲给了陈琦听。 在听完秦奕的讲述后,陈琦没有说话,也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只是那脸上满满的笑意,根本掩藏不住,嘴角都快扯到耳后根了,自己都没有发现…… 晚上,陈琦命后厨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让陆源从梅园酒窖中,抬出来一大坛子的原浆酒,足有六十多度的那种。 陈琦,邀请秦奕,陆源,牧羽,孟昶,严宽几人一同用膳,喝酒。六个人,愣是将一坛子足有十多斤重的酒喝了个精光。 最后一帮大老爷们喝的都开始耍酒疯了,陈琦更是抱着一棵盆栽,在那里激情高歌《我的好兄弟》…… 蓉丫头和影子满头黑线的指挥着小厮,将六个人送回到各自房中休息;还嘱咐每人身边都留两个修习过武道的小厮,在一旁看着,防止他们跑出去耍酒疯。 这一晚上,整个梅园热闹的跟过年似的,小厮们为了不让那六位爷整活儿,那也是煞费苦心了。 晚上明明是休息的时间,一个个却累的跟狗似的。等到那六位爷终于安分了,小厮们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这还是不是最抓马的…… 当第二天,六个人清醒的时候,看着周围人幽怨的眼神,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没错,他们完全喝断片了,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直到有一个好心人,将他们昨天晚上做的蠢事儿,一点一滴的讲给六个人听。 六个人当场社死,恨不得在地上找个地缝扒开,钻进去躲起来。 或者是干脆找人定几副棺材,他们躺进去,直接埋了算求…… 第74章 再登朝堂 自从那天醉酒撒泼之后,陈琦几人下来的三天里,连屋门都没有出过。梅园终于又恢复了难得的平静。 今天,又是上朝的日子。陈琦早早的起床,在小厮的服侍下更衣,穿上了自己的蟒袍。 这几天,陈琦一直呆在屋里,查看陈伽罗命人送来的,朝廷近五年来的所有邸报。邸报上的内容,真的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了。 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里,中元帝国在没有经历大规模战乱的情况下,新增人口比竟然连续三年保持了负增长。 很多州府竟然出现了劳动力短缺的情况,虽然这个情况并不严重。但是经历过前世五千年文明洗礼的陈琦知道,这一切,绝对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在一个以农业文明为主的国家里,人口是最大的资源。 农业文明为主的国家,是非常害怕战乱的。 因为只要战乱一起,人口就会被迫损耗,劳动力就会短缺,田地就会荒芜,粮食就会紧张,社会就会动乱。 所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陈琦眼里看到的,所有以农业文明为主的国家,对于战争都是有着天然恐惧的。 当然,恐惧战争会产生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 第一种心态就是抗争到底,宁死不退,宁死不降。 恐惧不代表战斗力弱,当农民们的根本利益——土地,受到威胁的时候,农民们为了守护住自己的根儿,是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的。 那个力量,是足以翻江倒海,颠覆一切的。 第二种心态就是彻底躺平,任人宰割。 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种族,无数次被外族征服和奴役之后,就会失去对抗的心思。 而当心死之后,这个民族的气节也就会随之消散。他们对于被谁统治,不会发表任何意见,将抗争看做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慢慢的,这个民族会逐渐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被人们所遗忘。 在陈琦前世,第一种心态的代表国家就是兔子,兔子凭借着其顽强的战斗意志和强大的作战能力,将五常揍了个遍,顺利通关噩梦级副本,成功代替秃子,成为了主宰世界发展的五常之一。 而第二种形态的代表国家就是白象,白象占据的恒河流域,算是最得天独厚的粮食产地了,也因此诞生出了璀璨的印度文明。 然而,历史上白象数次被外族侵略,占领,奴役,五千多年的时间里,白象自己统治自己的时间,加在一起都不到五百年。不足十分之一。 好好的原住民,沦落成为了最低贱,不可接触的达利特(贱民)。而那些外族人则是堂而皇之的将自己标榜成所谓的神之后裔,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整个社会生产出来的财富。 言归正传! 陈琦太熟悉前世的历史了,知道人口负增长问题和劳动力短缺问题,对于中元帝国的安危有着多么严重的冲击。 陈琦是想当咸鱼,不是想当死鱼。他清楚的知道,一个皇室成员,在面临改朝换代的时候,会死的多么的惨,明末的福王死的有多惨,历史书里可是写的清清楚楚的。 陈琦穿戴整齐,来到前厅喝了一碗参汤,飞身上了雪隐驹,梅园大门打开,陈琦骑马走出了梅园…… ………………………………………………………………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太极殿 今天是十日一次的大朝会。所有在京从五品及以上的官员都来到了太极殿,足足有三百来号人,将诺大一个太极殿都站满了。 就连一直告病在家休养的几位一二品大员,都在旁人的搀扶下,走进了朝堂。 秦霍见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上前一步,声音洪亮的开口道:“吉时已到,恭迎陛下上朝。” 在场的文武官员,在听到秦霍的话后,全都站直了身子,抱拳躬身,齐声道:“恭迎陛下。” 陈伽罗在众人的恭迎声中,走上了龙台,来到御座边坐下。 陈伽罗:“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众官员谢恩后,站直了身子,低眉、顺目、垂眸,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等待朝会的开始。 秦霍朗声喝道:“众大臣又是启奏,无事散朝。”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当这个出头鸟。 柳毅见状,在心中苦笑一声,这玩意儿第一枪又在自己这里呀? 柳毅出列,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启奏陛下,臣柳毅有本上奏。” 陈伽罗点头:“柳爱卿免礼平身,起来说话。” “谢陛下。”柳毅道谢后,直起了身子,从袖筒中掏出一卷锦帛,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柳毅:“陛下,内阁收到线报,西夏调集十万大军增援元夏边境,意图不明。安西王府上呈抵报,询问陛下,是否要派出使节,与西夏帝国交涉,探明西夏人的真正用意。” 陈伽罗眉头微蹙,脸色冷肃:“西夏原东境守军有多少?增援的这十万大军,对安西军的威胁有多大?” 柳毅对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他虽然身为右相,但在非战时,还是没有资格接触军报的。 陈琼出列,冲着陈伽罗抱拳道:“启奏父皇,儿臣可以解答父皇的疑惑。” 陈伽罗微笑着点头:“好,说来听听。” 陈琼:“遵命。” “西夏原东境守军有三十三万,陈兵于西夏边境的六所关隘内。其中,与安西王府面对面的东阳关,陈兵十万。” “东阳关的东南方有一座关隘名叫东明关,关内陈兵六万。东明关守军以骑兵为主,有四万人左右;步战兵为辅,有一万八千人左右。其他兵种若干。” “东阳关的东北方也有一座关隘,名叫东孚关,关内陈兵五万。东孚关守军以步战兵为主,有三万五千余人;骑兵为辅,有一万人左右。其他兵种若干。” “东阳关、东明关,东孚关,呈‘品’字行排列,互为犄角之势。其中一个关隘受到攻击,另外两个关隘可以快速出击支援。或将敌人赶走,或者三关力量合璧,将敌人围剿于城下。” 第75章 东来西夏大军 陈琼:“东孚关往北五百里,过了连绵起伏的金阳山,在金阳山和白阴山之间有一座关隘,名叫东夷关。” “东夷关位于两山之间,易守难攻,是天然的屏障。西夏帝国建造东夷关,主要就是用来防范北魏帝国的。” “东夷关内共有驻军四万,以擅长守城的步战兵和弓箭兵为主。有少量的骑兵探马,负责监视对向北魏帝国军队的动态。” “东明关往南六百里左右,过了千里沼国穆都湖,便是西夏帝国与中元帝国相邻的最后一座关隘,名叫东相关。” “东相关的对面是益州府,因为益州府长期失序,未能归治于朝廷治下;西夏人觉得东相关不需要太多的兵力把守,所以只派遣了两万人驻守在关隘之内。” “而且,这些守军也不是什么精兵良将,绝大多数都是戴罪之身,充数的罢了。” “东相关往南三百里,有一座关隘,名叫东昭关。东昭关主要防御的是南楚帝国和东南三国,也就是苗国,夜郎国和吐蕃国。” “东昭关内有驻军六万,骑兵,步兵,弓箭兵各两万。还有民兵若干。” “五年前,苗国和夜郎国联合进犯东昭关,陈兵十一万,历经三个月都没有将东昭关攻下。” “根据探马传回来的情报,苗国和夜郎国至少斩杀了东昭关近三万名士兵。可是在他们撤兵的时候,东昭关内可调动的士兵都至少有五万余人。” “后来经过查实,那些递补上来的士兵,都是东昭关当地团练的民兵。” “这些民兵在和平时期就是老百姓,种地,放牧,养活自己,上缴赋税。等到战时,他们换上铠甲,拿起兵器,就成为了战士,杀敌建功。” “据说,这些民兵只要斩杀五名敌军,就可以免税一年。所以民兵的战斗热情是很高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陈琼有些不屑的说道:“安西军现有常备军力三十万,陈兵于西境边塞三城内。” “安西王府所在的安西城,与东阳关对峙;安西城内屯兵有十五万,骑兵五万,步战兵五万,弓弩兵和其他兵种加一起五万。” “安西城内的军队是安西军中的绝对精锐,就连普通士兵都是至少斩杀过五名敌军的。” “与东明关对峙的城池叫做碛西城;碛西城内屯兵有八万,安西军中最为精锐的六万骑兵,就驻扎在这里;其余的两万兵马,基本上都是为这六万骑兵做后勤辅助的。” “与东孚关对峙的城池叫做旱海城;旱海城内屯兵有七万,多为擅长战阵的步战兵。旱海城内的这七万兵马,应付遭遇战可能难堪大用。” “但是如果是按部就班的排兵列阵的话,二十万大军都休想在他们手中讨到便宜。” “西境三城就是为了应对西夏军的东境三关建造的,甚至连排列位置都几乎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三座城守望相助,只要敌军数量不是数倍于安西军,安西军完全可以保证西境无忧。” “此番,西夏帝国派出十万大军增援东境,在儿臣看来,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也应该不是为了和中元帝国开战的。” “或许他们是另有目的的。” 陈琼说完后,就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兵部侍郎许攸出列,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启禀陛下,二殿下所言与兵部记载一致。” 陈伽罗点头,心中的疑惑却没见半分减少。很显然,西夏军这十万大军的调动,还是让他觉得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陈伽罗:“众爱卿如何看待西夏大军的调动呢?” 武将行列中,征西大将军吴启出班行礼道:“陛下,臣以为,西夏狼子野心,不可不防。朝廷可以从西衙禁军中调十万精兵,火速增援西境。” “臣愿为先锋大将,为陛下解忧。” 听到吴启的话,在场包括陈伽罗在内的所有人都表示心态很平静。 没办法,每次遇上西夏帝国的事儿,吴启这个征西大将军都会主动请缨出战,就算是做马前卒都没有任何怨言…… 吴启出身的陇西吴家,是陇西吴家上代家主最小的儿子。 陇西吴家曾经也是一方大族,在世家望族中能够排得上号的那种。 十五年前,西夏帝国奇袭中元帝国西境,一夜连破五城,其中就包括了陇西吴家所在莫耆城。 西夏军在莫耆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尤其是对世家望族和功勋之后,下手极为狠毒。莫耆城内的所有大门大户,基本上都被西夏人给赶尽杀绝了,连看门狗都没有放过。 陇西吴家主家,一百三十六口,全部被斩杀,就连服侍他们的下人,也没有逃出魔掌。 当时,年仅三十岁的吴启正在南方游学,得知噩耗时,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吴启失魂落魄的回到莫耆城,看到的就只有被烧成断壁残垣的陇西吴家祖宅,和一百多个大小不一的墓碑。 吴启在祖坟前发誓,穷尽毕生之力,他吴启也誓要灭了西夏帝国,坑杀所有西夏人,为他陇西吴家一百三十六口偿命。 三年守孝期一过,吴启就自请加入了安西军,成为了安西军中的一名普通战士。 安西军和西夏帝国军队这么多年来,没有进行过一次十万人以上的大规模兵团作战。但是那种零敲碎打的,几百人,几千人的战斗就没有断过。万人以上的中型规模战争,也发生过好几次。 吴启在这些战斗中,奋勇向前,完全不顾生死的杀敌。他亲手斩杀的西夏人就不少于八百人,而被他带领的军队斩杀的西夏人不少于三万人。 在这样一个边境相对太平的年代,吴启的战功是足以傲视其他同辈同期将领的,就算是和那些老将军们比,也不会太逊色。 可以说,吴启这个征西大将军,就是靠杀西夏人赚来的。 直到现在,已经四十五、六岁,快五十岁的吴启,只要和西夏帝国有冲突,他都会在第一时间请旨前往西境杀敌。 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变过。 第76章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朝臣们多多少少都听说过吴启的过往,对于吴启极端厌恶西夏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还是能够理解的。 所以,人们才在明知道吴启说的意见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的情况下,出来反驳他。实在是犯不上和个疯子一争高下。 陈伽罗也没有驳吴启的面子,缓缓点头道:“看来,吴启爱卿杀敌之心已经按捺不住了啊。” “好,很好。朕很欣慰。” “不过,安西王爷传信来说,暂时还不需要增援,贸然派兵前往西境,会对当地民生造成影响的。” “吴启爱卿可以先练练兵,以备不时之需。” 吴启听到陈伽罗没有准许他前往西境,面色有些不愉,他原本还想继续请战,结果就听到身旁传来了一声低低的轻咳声。 他闻声看去,发现阻止他继续请战的人是镇国大将军蒙奇。 蒙奇对吴启有知遇之恩,是蒙奇在安西军中发现了吴启,并且将吴启从安西军调到了禁军中,做了禁军都统。 此后的时间里,蒙奇数次举荐吴启带兵平叛剿匪,支援边军。并且亲自上书,为吴启请功。吴启这才有机会积功做了这征西大将军,统帅所有西衙禁军。 正是有了这份知遇之恩,吴启对于蒙奇是有一份敬畏之心在的。在所有人对吴启都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蒙奇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是可以让吴启冷静下来的。 这不,蒙奇的轻咳,直接打断了吴启继续请缨出战。吴启在看到蒙奇的眼神时,像是触电般的,浑身一颤。他知道,蒙奇这是在警告他,不让他继续请战了。 吴启虽然不理解蒙奇的意思,但还是乖乖的领旨谢恩后,退回到武将班列中去了。 陈伽罗长舒一口气,幸好还有蒙奇在,能够拴住这头倔驴。否则,今天朝堂之上还不知道要咋乱呢。 陈伽罗无奈的摇摇头,吴启这人吧,如果不遇上西夏帝国的事儿,整个人还是挺正常的。他本身就文武双全,军中少有的懂兵书,擅兵法的武将。 吴启每次带兵作战,都可以将伤亡降的很低,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战果。 吴启也是少有的,能够被文官集团接受并不厌恶的武将。 而且,他本身就是从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可以感同身受士兵们的疾苦。所以他在对待底层士兵的时候,也会很有耐心。 最重要的是从来不会克扣军饷,甚至还会拿自己的俸禄补贴一些残障士兵,让他们复员后,也可以置一分产业,安度余生。 因此,他在禁军内外的威望都很大的。 陈伽罗看向其他人,发现没有人发表意见,便扭头看向了太子陈环:“太子,你如何看待西夏帝国调军的事儿啊?” 陈环摇摇头:“回父皇,西夏帝国此举,孩儿着实是看不懂。” “西夏帝国本就缺粮,根据从西夏帝国商人口中探听到的消息来看,西夏帝国今年几个重要的产粮区都遭受到了天灾,粮食产量削减了近六成,西夏帝国今年很有可能会出现粮荒。” “在这种情况下,西夏帝国还要派十万大军前来元夏边境,儿臣实在看不懂他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陈伽罗无奈的摇摇头,对于陈环的回答,他并没有什么态度。别说陈环了,他自己不也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西夏帝国想要做什么。 就在陈伽罗纠结的时候,他看到了站在柳毅身前,百无聊赖的陈琦。下意识的,陈伽罗就开口了。 陈伽罗:“陈琦,你怎么看西夏帝国调军的事儿?” 陈琦出列,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回陛下,臣以为,在这里纠结西夏帝国调兵的目的,没有任何意义。” “西夏帝国调兵,无外乎那么几个原因嘛。” “要么是西夏帝国国内矛盾重重,西夏朝廷和皇室想要利用外部矛盾来掩盖内部矛盾,从而获取一定的时间,积蓄力量,解决内部矛盾。就像六年前,西夏骑兵掠边一样。” “要么是西夏帝国想要利用增兵来给中元帝国施压,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赢得更多的筹码。” “根据刚才大哥说的情报分析,西夏帝国今年国内一定会发生灾荒,而西夏帝国周围接壤的国家,能够帮助解决粮食问题的,就只有中元帝国了。” “可是,咱们朝廷有明令,不允许民间向其他帝国出售粮食的。西夏帝国想要买粮食,只有明暗两条道可以选了。要么找那些做走私的商人,通过非正常途径购买粮食;要么就只能乖乖的跟朝廷买了。” “就西夏帝国的粮食缺口,靠走私弥补,那得干到猴年马月去。” “西夏帝国如果没有其他办法可选的话,和朝廷合作购买,似乎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当然,或许还有其他的可能性,我没有想到,众位大人才智卓绝,一定能想的出来。” “但是,不管什么原因吧。西夏帝国这种未告知前提下的调兵遣将,已经破坏了国与国之间默认的规则了。我们如果不给予相应的反馈,一定会给别人一种我们懦弱好欺负的影响,很可能后患无穷。” “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臣以为,陛下可以下旨,让安西军出去活动活动,搞个换防,演习什么的。震慑一下西夏帝国,让他们老老实实,不要无端生出些非分之想来。” 陈伽罗闻言,缓缓的点头:“诸位爱卿以为呢?” 柳毅第一个走出文班队伍,抱拳躬身道:“臣以为,三殿下分析的有道理。不管西夏帝国是否存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敲打一下是没有坏处的。” “如果由此能够打探的到西夏帝国的真正用意,不也是好事一桩吗?” 柳毅身后,一个个文臣都走了出来,抱拳躬身,口中说着:“臣等复议。” 就连武将们都出版,表示了赞同。不为别的,就为陈琦的那句‘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就够他们对陈琦表达敬意的。 陈琦:果然,毛主席语录,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骄傲!) 第77章 镇北王府讨粮 陈伽罗点点头,他也很认同陈琦的话,也觉得陈琦给出的解决方法是可行的。 陈伽罗:“好。那就由内阁拟旨,让安西军于收到旨意后的七日内,在两国边境开展一场至少二十万人参与的军事演习。演习造成的钱粮损耗,由国库支出。” 陈伽罗看着温彦博道:“温阁老,在写圣旨的时候,把陈琦分析的西夏帝国调兵的两种可能性,进行详细阐述,让安西王荣国泰做到有备无患。” 温彦博抱拳道:“老臣遵旨。” 陈伽罗环视了一圈文武大臣道:“对于西夏帝国调兵之事,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吗?” 一分钟后,陈伽罗见无人再发表意见,这才轻咳一声道:“既然如此,此项议题就过了。” “还有谁有本奏?”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六部尚书和三台衙门分别上书,说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权当是在陈伽罗面前露脸了。 就在大理寺卿汇报完全国复核刑狱的结果后,朝堂上再一次陷入沉寂。 陈伽罗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出班上书,于是扭头看向了秦霍,想要示意秦霍宣读圣旨。 就在秦霍刚迈出一步,准备宣读圣旨的时候。上朝后一直没有动静的庞清走出了班列,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陛下,臣庞清有本启奏。” 陈伽罗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舒展开了。摆手示意秦霍退下,看向庞清道:“庞爱卿免礼,起来说话。” “谢陛下!”庞清谢恩后,站直了身子,从袖筒中掏出一卷锦帛,双手捧于胸前。 庞清:“启禀陛下,家父在两日前遣人从北境带回了亲笔手书。北境今年遭逢百年不遇的大旱灾,田亩绝收近七成。镇北王府今年的税赋收入不足往年五成。” “镇北军未来一年军粮缺口有近七百万石,镇北军和镇北王府实在无力承担,请陛下开恩,给予支援。” 就在庞清陈述的时候,秦霍已经来到庞清身边,将庞清手中的锦帛接过,送到了陈伽罗的御案之上。 陈伽罗翻看着庞钰龙的手书,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他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位于文官队伍前列,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的陈琦,心里像针扎般的悸动了一下。 早在五天前,小朝会结束,陈伽罗和陈琦聊天的时候,陈琦就曾预言过,丰都驿卖给朝廷的这一千万石粮食,一定会招来有心人的觊觎。 这些人会编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想方设法的将这些粮食从国库骗到他们自己的手中。 很显然,庞钰龙那个老东西这是王八搬家——鳖(憋)不住了。打上那些粮食的主意了。 此时此刻,陈伽罗对于陈琦料敌于前的能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他突然对陈琦治理流民的事儿有很大的信心了,对于陈琦搂草打兔子,收拾镇北王府的想法有很大信心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他高兴的时候,陈琦那天只是说了有人会打粮食的主意,但是并没有说要如何解决这些人和这些事儿。 陈伽罗将锦帛卷上,面无表情的看向满朝文武道:“诸位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陈伽罗的话,让朝堂上出现了片刻的寂静。大家没有想到,陈伽罗会这么问。 以前镇北王府也不是没有用过这个理由,向朝廷要钱要粮。陈伽罗每次都是直接安排户部和镇北王府对接,要钱给钱,要粮给粮。 其他人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慢慢的,人们也就默认了,四境王府缺少钱粮了就可以直接向朝廷要的这么一个潜规则。 只不过,平南王和定东王从来没有主动向朝廷要过钱粮,倒是有那么几次,陈伽罗听说了平南王和定东王封地遭灾,主动命户部拨钱粮给平南王和定东王,帮助他们救灾。 安西王主动向朝廷要过一次钱粮,那是在六年前,西境爆发了蝗灾,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百姓颗粒无收。西境如果没有粮食支援,很可能会酿成人间惨剧。 最后,老安西王荣祥实在没辙了,亲笔手书给陈伽罗,以安西王府的名义,向朝廷借了一千万石粮食,分发给百姓,帮助百姓度过了那个灾年。 后来,安西王府用了整整四年时间,才将借朝廷的一千万石粮食还清。而就在粮食还清后没几个月,老安西王荣祥就薨逝了,享年九十八岁。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老安西王荣祥早在蝗灾那年就被查出了重病,恐不久于人世。没想到一场蝗灾,一张借据,愣是让荣祥老王爷又多活了四年。 陈伽罗在收到荣祥老王爷死讯的时候,下意识的感慨了一句。荣老王爷这是不愿意带着一身的债离开?愣是将债还完了,才闭上了眼睛。 相比于其他三大王府的自持,镇北王府就显得很不要脸了。 远了就不说了,就说最近这五年吧。镇北王府几乎每年都要从朝廷要钱要粮。 而且,镇北王府跟朝廷索要钱粮的数目是有非常大弹性的,十万二十万不嫌少,一两百万不嫌多。 只要你给,我就开心;你但凡给的慢点,我就能躺在地上打滚骂街。突出的就是一个不要脸,有的时候还不如街上的讨饭花子有尊严呢。 也正是因为镇北王府要习惯了,朝臣们也看习惯了,并没有将这个每年仲秋节前必备的保留节目当回事儿。 所以在庞清上书的时候,朝臣们才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只是,让朝臣们没有想到的是,陈伽罗这一次竟然没有直接安排户部去办,反而是问起了他们的意见。 而且,看陈伽罗那架势,并不是做做样子,是真的在征求众人的意见。 就连庞清也没有想到,一向出手阔绰的陈伽罗,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是直接批复,而是征询起了朝中官员的意见。 庞清突然觉得,今天的事情想要办成,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庞清的猜想似的,庞清右侧,文官队列中走出一人,抱拳躬身道:“臣觉得不妥。” 第78章 陈琦开喷 庞清的眉毛挑了挑,微微转身看去,发现出列的正是户部尚书李宛。 李宛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陛下,朝廷今年的岁入,已经全部派发完毕,无钱粮可做调配。” 庞清闻言,轻哼一声道:“李尚书难道忘了,朝廷刚从丰都驿购买了一千万石粮食,一个月内就可以运到户部官仓。” “难道这一千万石粮食,李尚书也有安排了不成?” 李宛眉头倒竖,面上满是愠怒:“哼。原来庞侯爷打的是那些粮食的主意,还真的是深谋远虑。” “庞侯爷难道忘了吗?那些粮食是朝廷用地换来的,是要应对你们北境南下的数十万流民的。” “朝廷将这些粮食给了镇北王府,你要朝廷拿什么面对南下的那数十万流民?” 庞清冷哼一声:“李尚书不要忘了,镇北王府和镇北军镇守北疆,抵御外敌,是先帝爷钦封的。” “先帝爷曾经说过,强将不差饿兵,后方宁可少吃一天,也不能耽误前方一顿。” “李尚书以流民为重,无视前线将士们的需求,难道是不将先帝爷的圣谕当回事儿吗?” 李宛是真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扣的帽子又大又圆,还一股馊味,恶心的不行。李宛指着庞清,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满朝文武,对镇北王府不屑者不在少数,想要反对给镇北军调钱粮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在庞清搬出先帝圣谕后,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了。 总不能说先帝爷说的不对吧。 就在这时,陈琦缓缓的睁开了眼,看向了庞清。 庞清这家伙,干正事儿或许能力不足,但是胡搅蛮缠,确实是一把好手。难怪庞钰龙那个老狐狸会将这个货留在京中,做镇北王府和镇北军的代言人。 陈琦轻咳一声,迈步走出队列,挡在了李宛身前,李宛抬头看到是陈琦,识趣的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陈琦看着庞清脸上古井无波,眼神中满是不屑:“请问庞侯爷,镇北军的标准编制是多少人?” 庞清看到问话的人,心头就是一慌,陈琦不按常理出牌,很容易将他的预想搅和个一团糟。 庞清强打精神,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冲着陈琦抱拳道:“回三殿下,四境王府的标准编制都是常备军三十万。” 陈琦见庞清拉出其他三大王府挡墙,嘴角挂上一抹不屑。 陈琦:“我没有问你其他三大王府的常备军是多少,我问的是镇北军。” 庞清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回三殿下,镇北军常备军是三十万人。” 陈琦点头:“好。那既然如此,” “我还有一事不明,请庞侯爷指教了。” 庞清:“殿下天资聪慧,乃人中龙凤,臣安敢但指教二字?” 陈琦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浅笑:“平南王府常备军是三十万,一年的军粮损耗在五百万石左右。安西王府常备军也是三十万,一年的军粮损耗在六百万石左右。” “你们镇北王府,今年光从丰都驿买到的粮食就有近八百万石。你们还从江南购买近两百万石的新粮和近三百万石的陈粮。” “加在一起,今年镇北王府光粮食就买了近一千三百万石。”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这些粮食,够平南军吃三年的,够安西军吃两年的。” “可是你们现在就跳出来了,说粮食不够了。” “就算你们镇北军,人人都是大肚汉,谁他妈的能一天吃得下近十斤糙米啊?也不怕撑死你们?” 庞清被陈琦的话怼的当时就有点下不来台了,支支吾吾的,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陈琦才不管庞清是个什么德性呢,接着说道:“四大王府都有自己的封地,在封王的诏书上就明确的写了,朝廷不会向四大王府封地内的百姓征收任何税赋。四大王府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安排税赋的使用。” “同时,四大王府及其麾下边军的所有花销都需要四大王府一力承担,朝廷不再以任何方式给予援助。” “庞侯爷刚才口口声声将先帝圣谕挂在嘴边,先帝钦赐的圣旨,应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庞清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答道:“回三殿下,臣,臣记得。” 这个圣旨他当然看过,上面的写的什么,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们最初向朝廷要钱要粮的时候,多多少少是有一点疑虑的,担心陈伽罗以封王圣旨为据,驳回他们的请求。 结果,没想到,陈伽罗竟然那么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而且出手之阔绰,让他们都叹为观止。 慢慢的,镇北王府的野心被养大了,开口也就越来越没有忌讳了。到现在,镇北王府将和朝廷要钱要粮当做是理所应当的了。 陈琦点头:“记得就好。” “那庞侯爷如何看待镇北王府这些年来向朝廷要钱要粮的行为呢?” 庞清:“臣,臣以为,此乃陛下皇恩浩荡,普照万民。乃是陛下之功也!” 陈琦摇头:“非也。” “陛下若是将这些钱粮发放给那些生活困难的人,或者是讨饭花子。那些人一定会发自肺腑的对陛下表示感谢,甚至是回家后,给陛下立个长生牌位,祈求上天可以让陛下长命百岁。” “可是这些钱粮给了镇北王府,换来的是什么呢?” 庞清有些恼怒的开口,打断了陈琦的话:“三殿下,你是皇子,是君,臣念及君臣有别,处处忍让;可是你却丝毫不念君臣之义,如此咄咄逼人,将我镇北王府与讨饭花子相提并论,真真是欺人太甚。” 陈琦冷哼一声:“哦?庞侯爷这就破防了?” “看来庞侯爷养气功还修的还不到位嘛,连真话都听不进去。” “你们镇北王府做的事情,和讨饭花子有什么区别?” “同样是手心向上要钱讨饭,谁又比谁高贵多少了?” “难道说,就因为镇北王府穿着的是官服,没有穿叫饭花子的百衲衣,就能将讨饭说成是别的吗?” 第79章 火力全开的陈琦 庞清快被陈琦的话给气疯了,陈琦说的话,简直是字字诛心,专往命门上捅刀子。 但是,碍于这是在朝堂上,面对的又是皇子,他就算有再多的脏话想要骂,甚至恨不得拿刀剁了陈琦;在这个情况下,也得乖乖咬牙忍下来。 陈琦见庞清闭嘴了,邪魅一笑后,继续说道:“陛下将钱粮给了镇北王府,不仅没能换来任何感激,反而会落下个‘人傻钱多’的印象,任人嘲笑。” 陈琦走到庞清面前,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庞侯爷,四境王府,像你们镇北王府那么不要脸的,还真的就是蝎子粑粑——毒(独)一份。” “平南王府原本有两州封地,分别是益州府和渝州府。” “益州府是个什么情况,大家伙儿应该都清楚,那简直就是一个放大版的丰都驿。失序之严重,简直是触目惊心。” “平南军面对着南楚六十万镇北军,不敢有片刻怠慢,根本无暇分兵去益州府平叛,将益州府归治。也就无法从益州府收到哪怕一文钱,一粒米的税赋了。” “所以,供养三十万平南军的重任,就都压在了渝州府百姓的身上。” “而渝州府呢,本身就地处山区,可以用来耕作的土地很少;加上又是扼守元楚唯一陆上通道的军事重地,很多地方涉及机密,是不允许百姓进入的。” “一来二去,平南王府在渝州府收到的赋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不是有元楚之间陆路贸易所提供的商税,平南王府和平南军恐怕早就入不敷出,过不去去了。” “可是,即便如此,平南王府也从来没有向朝廷索要过一文钱的钱和粮。” “定东王府是个什么情况,我了解的不清楚,但是,就我收到的信息来看,定东王府也没有向曹廷国索要过一文钱的钱和粮。” “而安西王府,也只是在六年前,因为蝗灾太过严重,百姓有灭种之危;荣老王爷才无奈向朝廷借了一千万石的粮食。” “记住,这里是借,不是要。” “安西王府用了四年时间,将借朝廷的一千万石粮食全部还了,没有一点遗漏。” 陈琦看着庞清,眼中满是鄙夷:“庞侯爷,你说说,你们镇北王府不是讨饭花子是什么?” 庞清的脸就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花红柳绿的精彩极了。他现在都快怄死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陈琦的话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陈琦这完全就是在杀人诛心,让他无从反驳。 陈琦见庞清额头上青筋都出来了,袖筒中的拳头紧握,隐隐有一丝丝抖动。陈琦知道,庞清此时已经到了破防边缘了,不能继续刺激了。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陈琦轻呼一口气,语调平和的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镇北王府年年都缺钱,缺粮?” “这些粮食的缺口是怎么出现的,是镇北王府私自扩军了?还是走私给北魏帝国了?总不能像我开玩笑的那样,镇北军都是大肚汉,越吃越能吃吧?” 庞清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强装镇定的答道:“殿下说笑了。镇北军的常备军只有三十万,这是先帝在圣旨中明确要求的,臣等不敢抗旨不遵。” “而且,镇北王府和镇北军向来遵纪守法,从不敢越雷池一步,走私粮食给帝国,乃是叛国重罪,镇北王府断然不敢冒犯。” 陈琦点头:“既然如此,那我想请问庞侯爷。” “镇北王府除了钦封的两州之地作为封地外,北境的其他十余个州府,也都在镇北王府和镇北军的辖制之下。” “北境十三州,已经有近八年没有给朝廷上缴过赋税了。而这赋税都去哪了?需要我派人去查吗?” 庞清咬着后槽牙,强忍着恨意达到:“不,不,不需要。那些赋税,都,都给了镇北军了。” 陈琦点头:“你承认就好,省的浪费小爷时间。” “据我所知,北境十三州的赋税,是中元其他州府的三到五倍。就拿粮食来说吧,冀州府的粮食是二十税一,元州府的粮食是二十税三,而北境十三州的粮食是十税四。” “那我就要问了,镇北王府,明明是四境王府中,辖地最大,管理州府最多,税赋最重的王府。这么多年来,镇北王府也算是赚的盆满钵满了吧?” “为什么还在年年向朝廷要钱要粮的,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 陈琦看向庞清:“不知道我的这个问题,庞侯爷能否为我解答呢?” 庞清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很显然,他被陈琦的直球打懵逼了,脑子一时半会儿的转不过来弯来。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扭头看向陈伽罗,抱拳躬身道:“陛下,四境王府及其麾下的四境边军,是朝廷抵御外地的第一道防线,不可不察。” “定东军,平南军,安西军中都有朝廷的都尉从旁监督,纠察过失。而三镇王府的封地内,也有朝廷的巡查人员游弋巡查。” “唯独这镇北王府和镇北军,就如那一块铁板似的,针扎不进,水泼不透,朝廷的监督力量长时间被排除在外。” “就连陛下派去巡查的皇子,也被人阴谋算计,险些身败名裂。” “镇北王府和镇北军如此作为,到底想要干什么?” “有钱了不纳税,不上贡,自家吃独食;没钱了就把手展开,理所应当的向朝廷讨要。” “臣就想问,镇北王府到底还是不是朝廷的臣属,镇北军还是不是朝廷的军队。” “镇北王的忠心,到底还靠不靠得住?” “千万别好好的钱,好好的粮,最后给朝廷养一只会噬主的白眼狼。” 庞清听到陈琦的话,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陈琦竟然敢如此直言不讳,丝毫不把镇北军的三十万大军放在眼里。 庞清不明白,陈琦难道就真的不怕把镇北军给逼反吗? 第80章 一无所获的庞清 陈琦要是知道庞清的想法,恐怕会笑出声来。 镇北军在陈琦眼里,和一帮乌合之众真的没什么区别。 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镇北军虽然也是中元帝国的军队,但是看看他们那个只会扒拉算盘子的主帅,就知道这到底是一窝什么东西了。 靠那些个玩意儿守卫北疆,哼,真的是有点痴心妄想了。 至于反叛,不是陈琦看不起庞钰龙和庞氏一族,借他们个胆儿,他们也不敢走那条路。 陈伽罗看了一眼爬跪在地上的庞清,并没有多做理会。轻咳一声后,看向陈琦道:“那陈琦你以为,当如何回应镇北王索要钱粮一事?” 陈琦沉吟了片刻后:“陛下,臣可以理解,您不想直言痛陈镇北王府不听宣召的利害,担心会伤了老臣的心。” “但是,您的一再忍让,换来的又是什么呢?不是镇北王府的良心发现,不是镇北王府的主动认错。换来的是镇北王府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欲求不满。”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等到镇北王府中的某些人无端生出了其他心思,那到时候恐怕悔之晚矣。” “故而,臣以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朝廷忍让镇北王府太久了,久到有些人已经不知道轻重了。” “那好,我们就干脆将所有的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不再藏着掖着的了。” “镇北王府和镇北军不听朝廷宣调,不受朝廷监管,那朝廷也就没有义务再给予其任何帮扶。” “等到什么时候镇北王府和镇北军愿意听从朝廷宣调了,愿意接受朝廷监管了。把北境十三州中,隶属朝廷管辖的州府还给朝廷了。那朝廷可以考虑继续给予镇北王府和镇北军一定的帮扶。” “但是,具体怎么帮扶,帮扶多少,完全由朝廷决定。不再是镇北王府说多少,朝廷就满足多少了。” “当然,如果朝廷这么做,导致某些人产生了不满情绪,心怀怨怼的话。朝廷的北衙禁军也休息了很长时间,可以出去活动动动了。” “由此造成的所有花销,我丰都驿愿意一力承担。” 爬跪在地上的庞清听到陈琦的话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陈琦这话,完全就是在宣战了。这是已经将镇北王府默认为叛军的节奏啊。 不管是庞钰龙还是庞清,他们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钱和权,并没有想要反叛的意思。 庞清和庞钰龙虽然算不上是什么人杰,但也不是傻瓜呀。镇北军是些什么玩意儿,他们心知肚明。庞氏一族是些什么货色,他们也心知肚明。 他们知道,他们反叛,几乎等同于找死。 庞清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愣是将太极殿上的金砖险些撞碎了。 庞清:“陛下,陛下。家父和臣等的忠心日月可鉴,绝不敢有二心啊。三殿下诛心之言,实在是,实在是有伤忠臣之心啊。” 陈琦听到庞清的话,冷哼一声:“忠臣?你们父子也配谈忠心二字?” “是你们父子不听宣召的忠心?还是你们镇北军不听调令的忠心?” “是你们暗中侵蚀北境十三州的忠心?还是你们私下任命非封地州府官员的忠心?” “是你们暗中和北魏帝国眉来眼去,暗通款曲的忠心?还是你们纵容走私,中饱私囊的忠心?” “庞清,怎么着?你们是当天下人可欺不成?” 庞清没想到,陈琦竟然毫不留情的掀桌子了,完全不顾什么朝堂礼仪和朝廷的体面,真的就是愣头青做法啊。 庞清想要为自己和镇北王府辩解,但是对于陈琦的指控,他真的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给他们父子脱罪。他真的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似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陈伽罗轻咳一声,打断了陈琦和庞清的争辩:“朕以为,陈琦所言有些极端了。” “陈琦,风闻言事,那是御史的特权,你只是皇子临朝,并没有具体官秩,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控朝臣,实有不妥。以后要注意一些。” 陈琦抱拳躬身道:“臣知错了。” 陈伽罗点头,摆手示意陈琦回班:“镇北王的奏章,就留中吧。如何应对,视情况而定。” “庞爱卿平身回班吧。” 庞清起身,小心翼翼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定,众人用眼角瞥了一眼庞清,发现此刻的庞清脸白的跟死了好几天似的,显然刚才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由此可见,那位陈琦三殿下的攻击力是有多么的恐怖了。 而且,看陈伽罗那意思,并没有想要惩罚陈琦,反倒是像认可了陈琦提出的意见。 在明面,陈伽罗将镇北王的奏章,留中不回,具体如何应对视情况而定。 但是,留中不回,又何尝不是一种态度呢? 别忘了,陈琦刚才可是说了,朝廷是否给予镇北王府和镇北军帮扶,完全取决于镇北王府和镇北军要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朝廷,面对陈伽罗。 如果他们选择默不作声,继续现在的这一套阴阳人手段,那镇北王的这个奏章就能留中到庞钰龙死。 如果他们选择认错,将那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吐出来,上表请朝廷对他们的军政事务进行监督;那庞钰龙这个镇北王还能干个几年,等到陈琦等人封王后,再交出自己手中的权力和军队。 不管庞钰龙怎么选择,在陈琦的一番强势辩驳下,朝廷占据此次决议的主导地位,甚至直接将庞钰龙以武拒统的后路都给断了。 别人或许会担心打仗费钱,后继乏力;但是陈琦的敛财能力,人们还是很认可的。 不说别的,光丰都驿一年的赋税,就足够北衙禁军将镇北军绞杀到寸草不生了。 朝臣们面面相觑,他们对于这位朝堂新人,三皇子殿下,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这位爷是真的刚啊,这难道就叫钱壮英雄胆不成? 朝臣们的变化,陈伽罗自然也看到了,不过他并没有特别在意。陈琦提出的处理意见,太合他的意了,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呢? 第81章 一无所知的崔佑和懵逼的陈琦 陈伽罗轻咳一声道:“好了,朝议继续,谁还有本奏?” 朝臣们没有说话,陈伽罗轻呼一口气,冲着秦霍摆摆手。 秦霍得令上前一步,从左侧袖筒中取出一卷圣旨,展开口高声念道:“陛下圣谕,众臣接旨。” 众臣冲着龙台抱拳躬身,敬候着圣谕。 秦霍轻咳一声,朗声念道:“圣谕,经三皇子陈琦提请,皇后娘娘准允,免去原内庭首相秦奕之罪责,准许其复正四品中常侍之职。” 秦霍换了口气,准备继续念的时候,就被一阵哭嚎声打断了。这让龙台上的陈伽罗很是恼火,紧皱着眉头看向哭嚎着跪拜在地的人,发现出班者乃是御史台左都御史崔佑。 崔右出班后,哭嚎着以头抢地,口中喊道:“陛下!万万不可呀!” “您难道忘记了前朝宦官误国之祸了吗?您如此恩宠宦官,非圣君之所为呀!” “臣愿死谏,请陛下收回成命!” 崔佑的话音刚落,御史台的众人就呼呼啦啦的全都站出来了,齐刷刷的跪在崔佑身后,齐声道:“臣等愿死谏,请陛下收回成命。” 陈伽罗此刻,简直烦透了。一封圣旨,还没读完一半呢,就被人打断了。一个个还以死相逼,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看着就膈应人。 陈伽罗深呼吸,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懑,没有理会崔佑,摆手示意秦霍接着念。 秦霍领命后,没有理会在底下跪了好几排的御史台官员们,接着宣旨。 圣旨的大概意思就是,给秦奕复职了,但是念及秦奕陪在陈琦身边时间长了,主仆之间有感情了,秦奕不愿意离开陈琦回宫,陈伽罗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二人分开。 索性就同意了秦奕的请求,只复其官爵,可以领取薪俸,但是不掌握任何实权。 等到秦霍念完,御史台众人跪在那里,就像是一帮可笑的跳梁小丑了。 左都御史崔佑作为御史台的主官,官至正二品,那也是吃过见过的,心理素质好的一匹。虽然明显是他们自己搞错了,有点太给予出头,没有劝谏到点上;但略作沉吟后,还是选择硬着头皮,将劝谏继续下去。 崔佑:“陛下,中常侍乃是内宫宦官的专属官职,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外差宦官担当过此任。” “陛下此举……” 说一半,留一半。意思表达清楚了,还不容易被人抓到把柄。不得不说,崔佑这个货,还是有点东西的。 陈伽罗垂眸看着崔佑道:“哦?有哪一条礼教说,外差宦官不能担当中常侍的吗?” 崔佑:“可是,此前并无此先例。” “陛下贸然开此先河,非明智之举,恐会酿成恶果。请陛下三思。” 陈伽罗瞥了一眼崔佑,冷哼一声,懒得再跟他废话。 崔佑此人是朝中出了名的大杠精,不管你说啥,他都要跳出来跟你抬一下杠。是真正的把抬杠当正事儿干的人。 陈伽罗好几次想要免了崔佑的官,换一个脑子清楚一点的人来,接替左都御史的职务。 奈何,他之前看上的几个候选人,都因为一些缘故,阴差阳错的没能获封继任。 这才导致了崔佑本来没这个本事,却一直都占着左都御史的这个位置。 陈伽罗扭头,正好和陈琦对视上了,陈伽罗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设想,看向陈琦的眼神也多了一分不太能详述的意味。 陈琦看到陈伽罗的眼神,眉头忍不住皱了皱,不知道为什么,陈伽罗的眼神,总给他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陈伽罗轻咳一声,看向陈琦道:“陈琦啊。秦奕复职之事,乃是你上书请的旨。” “就由你来解答一下崔御史的疑问吧。” 陈琦听到陈伽罗的话,眼睑忍不住抽了抽,搞了半天,陈伽罗在这里等着他呢。这明显是拿他当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 不过,陈伽罗这话也没什么毛病,他本身就是给自己人要官,由此造成的麻烦也理应由他全权负责才是。 陈琦轻咳一声,走出文班队列,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臣遵命。” 陈琦眼神冷漠的看向崔佑,只一眼,就让崔佑感觉似如临深渊,不自觉的产生了恐惧心理。 陈琦:“崔御史,圣旨尚未宣读完毕,你就贸然出言打断,按照《刑律》你和你的同僚,该当何罪呢?” 崔佑眉头微蹙,疑惑的看向陈琦,不是要说秦奕复职的事儿吗?怎么又扯到打断圣旨宣读这儿了?他哪里知道打断宣读圣旨该当何罪啊?他又不是学刑律的。 陈琦见崔佑满头雾水的模样,微笑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崔御史,圣旨尚未宣读完毕,你就贸然出言打断,按照《刑律》你和你的同僚,该当何罪呢?” 崔佑还是没有回答,不是他执拗,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当何罪。他只是喜欢抬杠而已,对于所谓的礼教,律法,他不能说不懂吧,只能说是不熟,没见过的那种。 陈琦脸上的笑容收敛,面色变得冷肃了下来:“崔御史,你是不屑于与我对话呢?还是说不了解刑律?” 崔佑长了几次嘴,想要为自己辩驳,结果啊呜了半天,最后也没有编织好自己的理由。只能强忍着尴尬,咬着后槽牙说了一句:“臣,臣不知身犯何罪。” 陈琦被崔佑的话雷了个外焦里嫩,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左都御史,这个专门弹劾别人的官员,竟然连刑律都没看过,没学过。这尼玛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陈琦突然生出一个想法,看向崔佑冷声问道:“崔大人作为左都御史,对于御史台的由来和各级御史的职责了解多少呢?” 崔佑又一次沉默了。陈琦的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 崔佑不知道陈琦问的这些问题是不是他一个左都御史必须要懂的,但是在此之前,也没有人教过他这些呀,也没有人说过他必须学这些呀。 面对崔佑的沉默,陈琦整个人都麻了,他疑惑的看向陈伽罗,眼中满是疑惑,他真的特别想发出一句灵魂质问:我特啊呦弄舍类? 第82章 言官误国 在看到陈琦疑惑眼神的那一刻,陈伽罗的老脸都忍不住红了一下,这就是自己任用的官员,对于自己的职责一问三不知,跟个脑残似的。 不过,陈伽罗的脸,红的快,散的也快;轻咳一声后,假装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奏章,不理会陈琦疑惑的眼神。 陈琦见陈伽罗不搭理他,旋即扭头看向了柳毅,柳毅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实在是编不出理由来帮崔佑解释什么。 陈琦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任谁都能听得出来,陈琦的笑声中,满满的嘲讽之意。 陈琦看向崔佑道:“崔大人!崔御史?您见过士兵马上就要上阵杀敌了,还不知道武器怎么用吗?” 崔佑茫然的摇摇头…… 陈琦接着道:“那您见过账房先生,不会用算筹,不会计数吗?” 崔佑还是茫然的摇摇头…… 陈琦又道:“那您见过老农区分不出来麦苗和杂草的吗?” 崔佑:“……”我得多闲,才能天天关注那些事儿去? 崔佑最后实在是接受不了陈琦如同拷问般的对话了,冷哼一声,语调尖利的说道:“三殿下有话请直说,如此羞臊于我,实非君子所为。” 陈琦听到崔佑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君子?谁呀?你吗?你也配?” “堂堂御史台主官,正二品大员,连你自己这个左都御史的职责都没搞清楚,你是怎么有脸自比君子的?” “你和上战场不会用武器,做账房不会用算筹,当农民分辨不出麦苗杂草的蠢货们,有什么区别呢?” 陈琦看了御史台的其他官员一眼,疑惑的问道:“御史台的大小官员,谁能给我介绍一下,御史台的由来和各级御史的职责?” 地上爬跪着的御史台官员们鸦雀无声,就连呼吸都尽可能的压低声音,不让自己的呼吸声被陈琦听到。 陈琦静静的在原地等了两分钟,愣是没等到一个人回答问题。 陈琦手掌紧握成拳,语气森冷的一字一句道:“言!官!误!国!” 陈琦这句话,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油锅之中,将寂静的朝堂给炸了锅了。 御史台众人看向陈琦的眼神,都跟淬了毒似的,满满的恶意,那样子,好像恨不得将陈琦食肉剥皮似的。 要知道,陈琦这四个字说出来是很严重的,如果这四个字坐实了,那么他们今天朝堂上的这些人都将随着历史,遗臭万年。 而且,他们的子孙后代,也会因为这四个字,永远的抬不起头来。 崔佑血灌瞳仁的死死盯着陈琦,犹如一只即将发狂的野兽般。 崔佑:“三殿下如此折辱于我等,是何用意?殿下如果不给出一个解释,我等宁死不受此辱。” 御史台的其他官员们,也是高声应和着崔佑的话,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陈琦不屑的轻嗤一声:“呵,现在知道要脸了?早干嘛去了?” “一个个在其位不谋其政,尸位素餐的占着茅坑不拉屎。说出去都是朝廷官员,你们做出些什么功绩了,说出来听听?” 陈琦面色冷肃的看着御史台官员道:“去年,我奉旨南下,接管丰都驿。在我接到旨意的当天,就让人找来所有丰都驿相关的州府志和奏书杂志,一点点的了解丰都驿的过往和人文地理。” “于是,在我抵达赣州府的时候,我对丰都驿的人文,历史,地理等诸多方面,都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所以,我在面对丰都驿的诸多挑战时,才能有的放矢的,精准解决丰都驿的顽疾,以最快的速度将丰都驿归治,让丰都驿的经济复苏。” “我说这些,并不是在标榜什么,也不稀罕受到什么夸奖。因为在我看来,这是当官上任的必要准备。就像吃饭要准备碗筷,写字要准备笔墨一样。” “可是,今天,就在今天,在这中元帝国最为严肃的太极殿朝堂之上,御史台的官员们,从身为主官的左都御史崔佑,到谏议大夫,御史大夫等,二品,三品,四品大员们,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搞不清楚,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们是怎么有脸立于这煌煌天道之下,牧养芸芸众生的?” 陈琦的痛骂,简直就像是一柄柄利剑,戳在场所有官员的胸口。 没错,就是所有官员。 陈琦虽然骂的是御史台的官员,但其他部院的大臣们,就真的是完全干净的吗?没有尸位素餐的吗? 陈琦发出一声轻叹,那轻叹明明微不可闻,但听在朝臣们的耳朵里,却声若洪钟。 陈琦:“御史这一官职,起源于恒古时期,原为记录皇家和帝王言行的官员。后来,御史一职分为了内史和外史两种,内史专门记录帝王言行,外史则负责记录朝廷活动和朝堂政论。” “九百五十三年前,苻秦帝国太宗皇帝苻衡鉴于朝廷对官员缺乏监察机制,导致大量的官员滥竽充数不作为和能力不足乱作为。造成各地百姓民不聊生。” “苻衡下旨,将御史的职责进行了彻底的转化,成为了专职负责监察朝廷官吏的官员。” “八百三十九年前,梁齐帝国太祖皇帝梁靖因为御史独立于朝堂之外,难以进行管理为由,设立御史台,任左都御史一名,专职管理所有御史。” “六百二十年前,陈晋帝国神宗皇帝被弹劾玩物丧志,疏于国事。神宗皇帝被迫下罪己诏,检讨其罪责,并削发以恕其罪。” “后由陈晋帝国长老院提议,神宗皇帝批准,在御史台下设谏议大夫之职,专门监察帝王之言行是否符合宗室礼法和帝国律法。” “神宗皇帝崩逝后,继任者将谏议大夫一职也并入到了御史台,受左都御史监管。” “此后数百年时间里,御史台内的诸多官职皆有变动,或更名,或裁撤,或复用……但是御史台监察朝廷官吏的职责却从未有过变动。” “可是现在呢?我们的御史都是些什么货色?” 第83章 掉进坑里的陈琦 陈琦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自本朝太祖皇帝始,首开风闻言事之先河,御史台的官吏们,可以凭借各方传来的信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进行弹劾。” “这本身是一个让御史们放下顾忌,大胆监察朝臣们的举措。可是我们御史台的众位大人们,却把太祖皇帝的善举,当做他们党同伐异的手段?” “现在御史台的御史们,就像是一群没有栓好绳子的疯狗,逮着谁咬谁。实质性的内容做不出多少来,专门做一些给旁人身上泼粪抹屎的下作勾当。”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这些御史大人们,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给我们这些皇室成员找茬添堵的事儿上来了。” “以前任左都御史穆陵为首的一帮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自己辖区内的事情一点不管,非要盯着我丰都驿那一亩三分地不放。” “老子做什么事情,他们都要跳出来横插一脚,逼逼赖赖个没完没了。活像是那癞蛤蟆掉在了脚面上,不咬人专门膈应人。” “我就想问一句,这样的御史台,于国无益,于民无利,要之何用?他们真的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 等到陈琦说完,所有朝臣们都沉默了。陈琦这段引经据典的阐述,将御史台众人的底裤都给扒光了。他们一大帮子人,对于自己本职工作的了解,还不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就这样他们还舔着脸,像疯狗似的到处咬这个,咬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真的就像是陈琦说的那样,纯纯就是为了恶心人而存在的。 此刻,就连御史台的众人们都不知道,御史台是否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柳毅无奈的长叹一声,迈步走出文班队列,冲着陈伽罗抱拳行礼后,转身看向了陈琦。 柳毅:“三殿下此言,有些偏颇了。” “御史台本就是为了监察百官而出现的,现在百官尚在,监察者岂有被裁撤的道理啊?” “殿下所厌恶者,乃在其位不谋其政之人;殿下所厌烦者,乃利用职权徇私舞弊之人;殿下所厌弃者,乃滥竽充数,混吃等死之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寻那可用之人,接掌御史台,革新吏治,清理废物即可。” “无需将御史台一并抹除,殿下以为呢?” 陈琦点头,冲着柳毅抱拳道:“多谢柳相提点,是我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了……” 柳毅微笑着摇头,抬手打断了陈琦接下来的话:“年轻气盛!少年人嘛,应该有这份嫉恶如仇的赤子之心。” “此乃陛下之福,朝廷之福,百姓之福。” 柳毅转身,看向陈伽罗道:“陛下,老臣此前曾数次提议,请求陛下降旨,重新任免左都御史之人选,并且改革御史台的旧制。” “奈何朝务繁多,陛下无暇分神他顾;又无可用之人接掌御史台主官之职。这才被迫拖了如此长的时间。” “故,老臣今日再次请旨,请陛下降旨,重新任命左都御史一职,改革御史台旧制。” “望陛下纳谏。” 陈伽罗点头,他看着柳毅,缓缓开口道:“不知柳相觉得,何人可以担起左都御史一职,改革御史台呢?” 柳毅郑重其事的答道:“回陛下,老臣以为,三皇子陈琦殿下,熟知御史台的过往历史,了解御史台职责,是左都御史的最佳人选。” “因此,老臣举荐三皇子陈琦殿下接掌左都御史一职,全权负责御史台改革事宜。” 陈伽罗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朕就准了柳爱卿的举荐。” “秦霍拟旨,任命三皇子陈琦为御史台左都御史,全权负责御史台改革事宜。朕许其便宜行事之权,凡一品以下官员,他皆可先斩后奏,无需承担任何罪责。” 秦霍抱拳躬身道:“奴才谨遵圣命。” 这一套奢华的小连招,直接把陈琦给干懵逼了。他都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稀里糊涂的成了劳什子左都御史了。 陈琦缓缓扭头,看向退回到文官班列的柳毅,口中有一万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老登太鸡儿狗了,三言两语就将他给安排了个明明白白的,他还一点辙都没有。 陈琦在扭头,看向了端坐在龙台上的陈伽罗,看到陈伽罗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决定将准备给柳毅的一万句脏话,分一半给陈伽罗这货。 这一对君臣,真的是太无耻了。竟然合起伙来,算计他陈琦这么个还没满十六周岁的小娃娃。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可是,不管陈琦再怎么不服气,陈伽罗都亲自口宣圣谕了,那就是绝对没有更改的可能了。 他可以拒绝叫陈伽罗父亲,他也可以拒绝陈伽罗给他安排的联姻;他可以拒绝所有非政务相关的事情。因为他是陈伽罗的儿子,陈伽罗身为父亲,理应接受他的‘叛逆’。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在朝堂上。陈伽罗亲口宣读的圣谕,不是家事,而是国事。他身为臣子,断然没有抗旨不遵的道理。 所以,吐槽归吐槽,该领旨的,还得领旨。 陈琦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臣谢陛下隆恩,定不负陛下所托。尽职尽责的做好分内之事。” 陈琦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但是陈伽罗、柳毅和陈环三人却从陈琦的语气中,听到了满满的不甘和埋怨。 三人在暗中交换了个眼色,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幸灾乐祸四个大字。 陈伽罗作为君父,又轻声叮嘱了几句,把亲爹的份拿了个够够的。直到心满意足后,这才放陈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至于地上跪着的御史台官员们,陈伽罗也懒得拾掇他们。 陈琦新官上任,需要放几把火。这些个废物,还有点用,陈伽罗就干脆留给陈琦处置了。 关于任命陈琦的事情,陈伽罗并没有征询朝臣们的意见,他直接独断专行的就给安排了。 朝臣们并没有在这个事情上面多做置喙,讨陈伽罗的白眼。 反倒是几个脑袋灵光的,在暗地里把主意打到千里之外的丰都驿去了。 第84章 庞清挑拨,陈琼反击 陈伽罗在将御史台的事情安顿完后,环视了文武官员一圈后,轻咳一声问道:“诸位爱卿谁还有本奏?” 见朝臣们都没有出班奏禀后,陈伽罗这才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今天的朝议就到这吧。” 陈伽罗起身向着龙台的屏风后走去,秦霍上前一步,高声喝道:“退朝!” 朝臣们齐刷刷的抱拳躬身,齐声道:“臣等恭送陛下。” 约摸一分钟后,众人这才起身,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向着太极殿外走去。 陈琦白了一眼笑的无比谄媚的柳毅,气哼哼的迈步就要离开太极殿。结果被秦霍给叫住了。 秦霍:“陛下有旨,请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柳相,内阁五老和六部尚书到两仪殿内议事。” 陈琦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他今天的早饭还没吃呢,就来上朝了。在朝堂上站了近三个时辰,他现在又饿又乏,一点都不想再继续参加什么劳什子议事。 陈环见状,知道自己这三弟是懒病又犯了,无奈的笑着走上前去,揽住陈琦的胳膊,向太极殿内走去。 陈环:“好了,别搞得跟个深闺怨妇似的,一会儿被父皇看到了,又得挨骂。” 陈琦不屑的冷哼一声:“哼。骂我?算计了我还要骂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陈琦看向跟在他身旁的柳毅,那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陈琦:“柳相,你看着道貌岸然的,怎么也一肚子坏水啊。” “我还天真的以为你是真的出来给我查漏补缺的,谁曾想,你直接把我一脚踹坑里了。” “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能怪我不义。我看柳源那小子能说会道的,是个做御史的材料。我接下来改革御史台,少不了这么个人才听用。” “柳相回府后,就让柳源来御史台听用吧。” 柳毅懵逼了,他没想到,陈琦竟然玩儿的这么狠,这尼玛是要同归于尽的节奏啊。 御史台改革,说着简单,但是真到做的时候,得罪人是在所难免的。 陈琦好歹有皇子身份加持,别人或许会在暗中给他添些乱,但不敢对他下黑手,甚至还要尽可能的避免与他发生直接冲突。 但是柳源就不行了,他虽然是相府公子,但是没官没职没身份,说白了和一介布衣没什么区别。他如果参与到御史台改革的事情中去,难免会因为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此时此刻,柳毅真的想要出言阻止陈琦拉柳源下水的举动。但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还是强行压下了这个想法。 身为老臣,他太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了。 陈环敏锐的察觉到了柳毅神态上的变化,微笑着伸手,拍了拍柳毅的后背。 陈环:“岳父大人,您着相了。” “三弟是什么人,他做事儿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主。柳源是他兄弟,两人莫逆之交,他怎么可能将柳源置于危险之地呢?”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柳毅听到陈环的话,瞬间脑塞顿开,讪笑着摇头,嘲笑自己关心则乱。 陈琦当然也听到了陈环劝慰柳毅的话,对于自己的心思被陈环戳破,他还是很,嗯,很生气的。 陈琦面无表情的看着陈环和柳毅道:“谁说我不会把柳源置于危险之地的,你们等着吧,我一定会派他去做最危险的事情的。” 陈琦放完狠话,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向着两仪殿的方向走去。 可惜,陈琦可以放狠话的样子,完全没有怼崔佑和庞清时那么狠厉,包括除了陈琦之外的所有人,在陈琦的脸上不仅没有看到凶戾,反而看到了——可爱?没错,就是可爱! 陈琦听着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笑声,感觉脸上有点烫,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迈开大长腿,几步就将身后的众人给甩远了…… ……………………………………………………………… 另一边,下了朝的陈琼狠狠的舒了一个懒腰,吐出胸口的浊气,看了一眼日晷,发现已经到了午时了。 陈琼懒得回府了,准备去旁边生母李妃娘娘所居的桃李宫中,蹭一顿午饭。 说去就去,就在陈琼准备迈步准备走下台阶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和他答话。 “二殿下,老臣这厢有礼了。”庞清抱拳躬身,朝着陈琼行礼。 陈琼瞅了一眼庞清,脸上无喜无悲,用鼻子发音,嗯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了。 庞清像是看不懂陈琼不愿意搭理他似的,主动迈步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二殿下,这大朝会都结束了,陛下还要召集一个小朝会,肯定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陛下叫了太子殿下,叫了三殿下,偏偏拉下了二殿下,这是何意啊?” 陈琼撇撇嘴,用看智障白痴的眼神盯着庞清,愣是将庞清盯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陈琼语气满是轻蔑的说道:“庞侯爷,你看我像傻子吗?” 庞清被陈琼的问题问懵了,下意识的恭维道:“二殿下玩笑了。二殿下文武双全,智计无双,怎么会是傻子呢?” 陈琼面无表情的撇撇嘴:“其实庞侯爷想骂我,可以直接骂的,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庞清没明白,他明明恭维陈琼的话,怎么到陈琼嘴里就成骂人了。 庞清讪笑着看向陈琼,语气谦和的说道:“二殿下误会了,君臣有别,老臣岂敢骂二殿下啊。” 陈琼冷哼一声:“世人皆知我陈琼学文就是个废物三天记不住五个字,你还说我文武双全,智计无双,你这不是骂街,是什么?夸赞?” 庞清无语了,他忘了陈琼学文一窍不通这个茬了,他说的本就是恭维人的套话,哪里会想到有一天拍马屁真的会拍到马蹄子上。 看着庞清的模样,陈琦邪魅一笑,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庞侯爷,我这人是憨傻,但是还没到听不懂好赖话的程度。” “你挑拨离间的手段太低端了,用在我身上,多少是有点侮辱我了。” 第85章 两仪殿 陈琼:“父皇叫什么人去两仪殿议事,那是他乾纲独断的事情,我等身为臣子只管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至于我父皇为什么叫了大哥和三弟,没有叫我;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两位都是文臣,参与朝政议事是他们的分内之事。” “我就是一介武夫,只要没有战事,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即可,何必非要去掺和那些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呢?” 陈琼轻咳一声,语气变得有些冷厉:“三弟初登朝堂,就数次与庞侯爷发生了冲突,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是我三弟太过气盛,怠慢了你们这些功勋之厚?还是你们自己本身就没那么干净呢?” 陈琼垂眸,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字一句的说道:“庞侯爷。” “帮我给镇北王带句话,其实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挺好的,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能够肖想的,有些事情是你们把握不住的。强行索取,最后只能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请诸位好自为之。” 陈琼说完,迈步走到一旁,接过御林军递来的缰绳,飞身上了马,向着桃李宫的方向走去。 独留庞清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两仪殿 两仪殿和太极殿不同。 太极殿是上大朝的地方,大小朝会,接待使节,节日祭祀,皇帝登基,迎娶\/册封皇后等等国家大事,都是在太极殿里举办的。 两仪殿整体上比太极殿小了近一半,按照礼制,这里是皇帝前往太极殿的办公时,歇脚的地方。 两仪殿有一个区域,专门用来存放皇帝春秋两祭使用的御用之物,比方说春祭时使用的农具,种子;秋祭时使用的猎具。 当然,这是只是礼制上,给皇宫中每一个宫殿赋予的功能。 到了现实情况中,除了太极殿的功能不会变更外,其他宫殿的作用,真的就是看皇帝的心情了。 比方说,现在的两仪殿。 陈伽罗是一个工作狂,他为了方便自己在太极殿中办公,愣是在太极殿的后殿里建了一个暖阁,供他歇脚和休息。这就导致了两仪殿最重要的功能被取代了。 后来,陈伽罗为了将两仪殿物尽其用,就命人将两仪殿修整了一下,将两仪殿分成了三个区域,分别是政论区,军议区和礼仪区。 其中,礼仪区承担了原本两仪殿存放皇帝春秋两祭御用之物的功能。 后来,陈伽罗觉得那么大一块区域,只放几个锄头,犁头,弓箭啥的,有点太浪费了;就命人将他的很多个人私藏,也都放了进去。 政论区是一个类似于现代大型会议室的地方,中间放着一张实木做成的椭圆形大桌,大桌周围整齐摆放着十多把实木交椅;为了坐着舒服,那交椅上还放着一块厚厚的垫子,看着就觉得软和。 这个政论区的改造设想,其实源头就是陈琦。 那还是陈琦五岁的时候,陈环和陈琦在东宫闲聊,兄弟两人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跪坐的话题。 陈琦直言不讳的说,他非常不习惯跪着和人交流。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前世开会的时候,大型会议室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从桌椅板凳,到位置排列;从茶水零食,到会议记录,非常的详细。 或许是陈环已经习惯了经常会在陈琦口中听到一些非常新奇的词汇和东西;所以,在听到陈琦讲述会议室的时候,他当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陈伽罗想要改造两仪殿,在和颜皇后闲聊的时候,说到很多历经两朝或三朝的大臣都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让他们在太极殿上大朝,一站站好几个时辰,他心中已经很不落忍。 等到了两仪殿内议事,按照礼制,那些老臣们还都得跪坐在地板上和陈伽罗说话;就算是有蒲团,软垫垫着,能够缓解一部分压力。 那每次议事结束,老臣们站起身,双腿都跟假肢似的,抖个不停,一帮老人家,需要互相搀扶着,才能离开两仪殿。 那样子,说不出的狼狈。 陈伽罗的意思,是想要将两仪殿改造一下,将那些蒲团和软垫撤下,在两仪殿内放一些凳子或者矮榻啥的,让老臣们可以坐着说话,虽说不会特别的舒适吧,至少也不用像之前那么累。 陈环在一旁,听到陈伽罗的话后,突然就想到了陈琦说的那个有趣的会议室,便将在陈琦那里听到的有关会议室的内容,都讲给陈伽罗听了。 陈伽罗听后,觉得这个会议室的想法非常不错,便兴冲冲的离开东宫,找工部尚书等人去商议去了。 陈环本来想要和陈伽罗说这个会议室不是他想出来的,是陈琦想出来的,结果根本没来的及开口,陈伽罗就走了。 陈环兴冲冲的去找陈琦,告诉陈琦他会亲自帮他向父皇请功。 当时,陈琦刚刚做了决定,准备养精蓄锐,收敛锋芒,做个透明人。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能避免就尽可能避免。所以就果断的阻止了陈环,让陈环帮他带领了这份功劳。 言归正传! 就像陈伽罗和颜皇后闲聊时说的那样,最初设置政论区,就是为了方便陈伽罗和几个老臣们论政。 后来,陈伽罗几次召集肱骨之臣商谈机要大事,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就将大臣们都召集到政论区来了。 慢慢的,政论区的功能也就变了,从陈伽罗和老臣们闲聊的地方,变成了专门用来商谈朝廷要务的地方。 军议区,是政论区功能转化之后衍生出来的一个区域,是陈伽罗专门用来召集将领,商谈机要军务的地方。 和政论区的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的简单布置不同。 军议区内,摆放有一比一还原四境所有关隘周边百里地貌的沙盘和中元帝国所有道州府郡县的地图。 这些年来,所有有关于对外战争和平叛剿匪的军令,大多都是从这里发出的。 第86章 问政·裁撤内庭的优劣 陈环、陈琦、内阁五老和柳毅等一行人走进政论区,按照朝议礼法,坐到各自的位置上。 宫女们给所有人都上了一盏清茶,一小碟点心,一小碟水果。 等到宫女们退出去后,已经换了一身便服的陈伽罗这才从一旁的小屋中走了出来。 众人见到陈伽罗,赶紧起身抱拳行礼:“参见陛下。” 陈伽罗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免礼,都坐吧。” 陈伽罗说完,率先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其他人等陈伽罗坐好后,这才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陈伽罗端起茶杯,冲着众人遥遥敬了一下:“将近三个时辰的朝会,诸位都累坏了吧。” “吃点水果点心,喝点茶,解解乏。” 众人抱拳谢恩后,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拿起面前的吃的,小口吃着,等待陈伽罗接下来的话。 陈琦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陈伽罗这人虽然年轻,但是行事其实还挺古板的。陈琦没想到,陈伽罗竟然会允许这么‘没大没小’,不符合礼教的场面出现。 而且,看在场众人那怡然自得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只不过……陈琦看着手里那还没有自己手掌大的茶盏,忍不住撇撇嘴。 只不过,这茶盏也太小了,口渴的情况下,一盏茶根本不经喝,几乎一口就喝光了。 陈伽罗抬头,正好看到了陈琦看着茶盏,一脸不屑的表情。 陈伽罗眉头抽了抽,心里忍不住有点虚。不管是茶盏,食碟,还是茶叶,这些可都是陈琦从丰都驿千里迢迢运来,送给颜皇后的礼物。 都是他厚着脸皮,从颜皇后那里讨要来,装门面的。 陈琦可没有送过他…… 陈伽罗怕陈琦不给他面子,当场质问他这些东西怎么到他手里…… 陈伽罗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今天的话题了,于是鬼使神差看着陈琦开口问道:“陈琦,这茶盏,有什么问题吗?” 陈琦听到陈伽罗的问话,悻悻然的摇摇头:“没什么问题,臣就是觉得这茶盏有点小,茶水有点少,不解渴。” “要是能有盖碗茶,那就不错了,够喝了。” 陈伽罗嘴角抽了抽,心中很是无奈,他这些小茶盏都是跟颜皇后要来的,颜皇后给他啥,他都得乖乖接着,他哪里敢挑剔啊。 陈琦竟然还挑上了…… 陈伽罗轻咳一声道:“这,茶嘛,不就是用来品的嘛,照你那种喝法,那不是牛饮嘛!” 陈琦耸耸肩道:“好吧。您说了算。” 陈伽罗被陈琦的话给堵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撇撇嘴,不打算再继续和陈琦聊天了,太噎人。 陈伽罗抬头看向其他朝臣,轻咳一声说道:“前两天,朕召集秦奕入宫,商谈给他复职事宜。” “朕原本是想要让秦奕重新接掌内庭首相一职,帮助朕处理朝事的。” “可是,秦奕以年老体衰为由,拒绝了复职的。” “朕原本还想要在劝劝秦奕的,结果的一番话,直接打消了朕的这个想法。” “秦奕说,内庭的建立,是为了帮助朕稳固皇权,协理朝政。如今皇权已然稳定,朝政有诸位爱卿帮忙打理,内庭的存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所以秦奕提议,让朕裁撤内庭,将内庭权柄收回到朕的手中。” “不知道诸位爱卿怎么看待秦奕的提议呢?” 众臣闻言,面面相觑,都没有主动开口应答。他们有点拿不准陈伽罗的心思,不敢贸然开口提出自己的意见。 陈伽罗见状,微笑着看向了一旁的内阁首辅温彦博:“温阁老,当年建立内庭,是您提出的建议。” “内庭这些年来,确实也为朕分了不少的忧。” “你如何看到秦奕的裁撤内庭的提议呢?” 温彦博眉头皱了皱,看着陈琦答道:“陛下,组建内庭,确实是老臣的提议。内庭这些年做出的贡献,在座诸位也有目共睹。几位中常侍的功劳并不在我等之下。” “老臣以为,裁撤内庭是不是有点过了?可不可以将内庭的一部分权力收回到陛下手里,将内庭的职责做一些转变,更偏向于协助陛下,统管后宫呢?” 陈伽罗点点头,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秦霍:“秦霍啊。你现在职位虽然是内庭次相,却行的是内庭首相之权。” “你怎么看待秦奕提出的裁撤内庭的提议呢?” 秦霍抱拳躬身道:“回陛下。奴才是此项提议的利益相关方,不便发表意见。请陛下谅解。” 陈伽罗无奈的摇摇头:“好吧。你既然不想说,那朕也不能逼着你说。” 陈伽罗看向朝臣们,询问道:“诸位爱卿的意见呢?”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内阁的几位阁老和六部的尚书们,都发表了各自的意见。话语虽然不尽相同,但是意思都是差不多的,那就是内廷之前的权柄不小,贸然裁撤会不会造成朝堂震荡。 整个过程中,陈环,陈琦,柳毅三人都是一言不发的,喝着茶,吃着东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直到其他人都说完了,陈伽罗这才将目光看向了柳毅:“柳相,你的意见呢?” 柳毅放下茶盏,略作沉吟后开口道:“陛下,秦奕此人,老臣对他还算了解。” “他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他作为局外人,看事情的视角,肯定和我们不太一样。他可能看到了一些我们没有太注意到的问题。” 柳毅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们不清楚秦奕看到了内庭存在着什么样的弊端,所以也不好越俎代庖的猜测他的用意。” “在老臣看来,是否裁撤内廷,其实并不是此项提议的核心问题。” “内庭只是个名字而已,只要陛下开心,今天裁撤了,过几天换个名字,换几个人,依旧可以做一样的事情。” “此项提议的关键在于,陛下收回内庭的权利后,会不会造成朝堂的力量失衡,将现在的朝堂秩序打乱。” “如果朝堂真的失序了,陛下有没有解决方法。” “如果收回权利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再一次分散权利,导致权柄旁落。那老臣觉得,还不如不收回呢。” 第87章 问政·陈琦破题 陈伽罗听完柳毅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朝堂现有的权利平衡,是他花费了很长时间,舍弃了不少利益,让渡了不少权利,才搭建成功的。 这个过程中,陈伽罗付出了很多,简直可以说是心力交瘁。 如果裁撤内庭后,导致朝堂的权利失衡,陈伽罗需要将刚刚收回的权利让渡出去,保持朝堂的权利平衡,那陈伽罗宁愿不裁撤内庭,不收回权柄。 陈伽罗又看向陈环,询问道:“太子怎么看?” 陈环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回父皇,儿臣以为。内庭本就是特殊时代,为了应对特殊情况而产生的特殊产物。” “既然特殊时代已经过了,特殊情况已经不存在了,那这个特殊产物真的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 “纵观历史,内朝和外朝各行其是,互不干涉,几乎已经成为了所有当权者的共识。” “内庭的几位公公,确实才能出众,这些年来辅助父皇协理朝政也颇有建树。功绩是不可磨灭的,这点我们必须要承认。” “可是,内庭这些年来出现的后继乏力的现象,我们也必须要承认。” “我们谁都不敢保证,未来几年,内庭一定可以出现一个,如霍公公这般有才华,有能力的继任者。” “如果将内廷交给一帮没有能力的人,那对于朝廷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温彦博听完陈环的话,眼睑抖了抖,开口反驳道:“太子殿下所言,有些道理。” “内庭目前存在的后继乏力的问题确实很严重,需要我们认真解决。” “不过,我们是否可以在内宫里开设私塾,教授那些宦官们治国理政之道,慢慢培养人才呢。” “而不是一刀切的将内廷直接裁撤了。” 陈环还没有回答,一旁的陈琦就已经开口了:“温阁老,您会为了吃一口椒盐,去宰一头鹿吗?” 温彦博没明白陈琦话中的含义,疑惑的问道:“三殿下此言何意?老臣不知。” 陈琦轻咳一声,一脸玩味的微笑:“椒盐这个东西呀,有他没他,都不会影响我吃鹿肉,有他呢,是一种滋味,没他呢,就又是另一种滋味。” “我想,在坐的诸位,都不会为了吃一口椒盐,而杀一头鹿。” “这叫人之常情了。” 众人满头雾水,搞不懂陈琦话中的含义。 陈琦收敛笑意:“而内廷之于朝廷,其实就相当于是那一小碟椒盐。” “有内庭的存在,朝政是一种运行模式;没有内庭的存在,朝政只需要换一种运行模式,照样可以什么都不耽误。” “而温阁老刚才所说的在内宫开设私塾,其实就相当于是为了吃内庭的这一口椒盐,亲手宰杀了一只鹿。” “我给予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得不偿失!” 众人这才听懂陈琦话中隐含的意思,不得不说,还真有一种拨开云雾的感觉。 陈琦看向陈环,那意思就是,在询问,陈环还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陈环冲着陈琦微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要继续说的了。 陈琦会意,认真的点点头。扭头看向陈伽罗,询问陈伽罗的意思,陈伽罗更干脆,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端起茶盏,惬意的喝起茶来。 陈琦笑了笑,看着温阁老,柔声说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绝没有别的意思。请温阁老不要介意。” 温彦博摆摆手:“三殿下言重了,既然是朝议,那理应畅所欲言。老臣岂会介意。” 陈琦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了。” “我对诸位刚才所言,实在不敢苟同。” “你们明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点在哪,明明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可是,你们给出的处理方法,你们觉得,真的有用吗?” “到底为什么,是什么原因,造就了你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处事心理?” “裱糊匠,是治不了国的。” 陈琦说到最后一句,右手食指重重的在面前的桌案上敲了几下,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这声音传入在场的君臣耳中,如同闷雷一样炸裂。 陈琦几句话,就将他们的那点小心思,都给戳破了。 就连朝臣们自己都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没有了刚入仕时的意气风发;没有了刚入仕时的一往无前;没有了刚入仕时的锱铢必较。 反而习惯了得过且过,习惯了事事求稳,习惯了随波逐流,习惯了跟在别人身后,跟风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废话。 陈琦的话,一语中的,直接戳破了他们那上不得台面的默契。 最后更是一句话,如同判词般的,重重砸在他们的心口上,砸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陈琦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中原陈氏的皇位,承袭于刘宋。改朝换代的时候,没有经历过内战,算是和平移交的权利。” “可正是因为没有经历过内战,这才导致一些需要破而后立的东西,就那么拧巴的,留了下来。” “这其中,就包括我们现行的,这乱七八糟朝议制度和官员遴选,任免,考核体系。” “中元陈氏历经三朝,整个朝廷就像是一件百衲衣似的,到处是缝缝补补的痕迹。包括这个内庭,也是一块补丁而已。” “勉强遮羞罢了。” “我们今天在这里,费劲吧啦的讨论一块补丁的去留问题。这难道不滑稽吗?” 陈琦看了一眼陈伽罗,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不好听的话来。 柿子专挑软的捏,陈琦也不一定非要头铁,招惹陈伽罗。只要能达到目的,换一个软和点的喷,也是可以的。 陈琦看向温彦博道:“温阁老一直反对裁撤内庭,找了那么多理由。其实根本用意,还是不愿意将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朝政架构和权利平衡打破。” “我说的对不对?” 温彦博老脸一红,有些不甘心的低下了头。他没有想到,陈琦竟然一语中地的,点破了他内心深处的不甘。 第88章 千疮百孔的中元帝国 神谕之战,中元帝国以一敌四,花费数十年时间,消耗不计其数的资源,终于将四大帝国拖垮,赢得了战争的最后胜利。 但是,神谕之战胜利的背后,却是一个岌岌可危,濒临崩溃的中元帝国。 从朝廷的角度来看: 在经济上,神谕之战几乎将中元帝国本就不怎么丰厚的底蕴消耗了个一干二净,国库空虚,很长一段时间,朝廷连官员们的俸禄都发不出来。就连先帝穿的龙袍,都是神谕之战前做的,内衬都有补丁了。 先帝驾崩后,朝廷竟然拿不出操持葬礼的区区十万两白银;若不是鲁南颜室族长与先帝私交甚笃,不愿意让先帝薄葬,辱没了一世威名,亲自押车送来白银二十万两给赵太后,恐怕先帝还真有可能就被一张席子卷吧卷吧,给埋了。 在政治上,世家望族趁着皇室和武将集团全力抵御外敌,无暇他顾之际,直接上手,干预朝廷对州府郡县官吏的委派。世家望族将州府郡县的所有官吏都换成了和他们有着密切关系的人,朝廷根本没有办法插手其中。 等到神谕之战结束,皇室和朝廷回首才发现,朝廷已经彻底丧失了对地方的掌控能力,州府郡县,彻底沦为了世家望族的地方豪绅的私有物。 就这样,朝廷对地方开始逐渐失去了掌控能力。 朝廷曾经试图用政令挽回地方官吏和百姓的心,从世家望族手里夺回对地方的掌控权。 然而,让朝廷没有想到的是,政令颁布以后,并没有如愿的一级一级的下达到州府郡县官吏手中,而是全都进到了世家望族府中,由世家望族筛选政令中哪些可行,哪些不可行后,才有选择性的下达到地方官吏和老百姓手中。 如此一来,朝廷的颁布政令笼络民心,夺回地方掌控的目的就无法实现了。反倒是朝廷为了休养生息,颁布的一些政令,在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手里,成为了他们疯狂敛财,笼络民心,加强对地方掌控的绝佳助力。 皇权不下县更进一步的加剧了朝廷对地方失去掌控能力…… 而伴随着朝廷对地方失去掌控能力的是朝廷的税制混乱。 世家望族完全不管朝廷的税收法度,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内,疯狂的编造各种苛捐杂税,大肆敛财。 而在世家望族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朝廷却连汤都喝不上。 神谕之战刚刚结束的前两年,中元帝国朝廷从地方收取的税银,竟然还没有神谕之战前元州府一州之地上交税银多。 那么点钱,朝廷给官员们发完俸禄后,几乎可以说是所剩无几了。想要发展经济,恢复民生,完全就是在痴心妄想。 在朝堂上,朝堂内派系林立,世家望族的代言人和新晋功勋豪强为了利益互相攻讦,诋毁,将朝堂搞得乌烟瘴气,恶臭不堪。 到最后,双方的敌对甚至发展到了互相派刺客暗杀的程度,一夜之间,数十位五品以上的官员殒命,完全将朝廷法度视为无物。 与此同时,皇室的嫡系血脉中,有能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皇子皇女尽数战死,留下的那些皇室宗亲,要么就是一帮酒囊饭袋,要么就是一帮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蠢货。 那些人,根本没有能力,没有勇气,出面承担中兴帝国的重任。 而中元帝国的未来,竟然完全压在了一个还没有断奶的孩子(陈伽罗)头上。 从民间的角度来看: 神谕之战数十年,中元帝国在四境战场上,共战死,伤残数百万人;可以说,神谕之战,几乎打掉了中元帝国整整一代年轻人。 让原本人口充裕的中元帝国,出现了罕见的劳动力短缺等现象。而劳动力短缺又导致了大量的农田荒废,朝廷和地方无法征到足够的人参加徭役,很多民生工程无法修建。可以说,是无限的恶性循环了。 同时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借机疯狂的兼并土地,欺压老百姓。很多百姓在被逼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沦为了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的奴隶和身工。不仅自己要被欺凌,就连子孙后代都难逃被欺压的命运。 就算你撑过了战争,活着回来了,没有屈服于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的淫威之下。那些地方官吏,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地方官吏凭借着朝廷和地方的信息差,加上刻意隐瞒朝廷政令,在地方肆意盘剥,他们借口为国征粮,增徭加赋,将老百姓们本就仅剩不多的口粮都抠了出来,中饱私囊。 上述的一切,放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王朝,都已经是天下大乱的节奏了。而中元帝国之所以还能勉强保持一个完整的国家形态,完全得益于神谕之战这个外部矛盾强大到完全掩盖了中元帝国的内部矛盾。 在战时,中元帝国上下万众一心,为了抵御外敌,吃糠咽菜都毫无怨言。可是,当战争结束后,朝廷还让老百姓吃糠咽菜,那就不行了,老百姓是不会同意的,是会反抗的。 所以,伴随着神谕之战的结束,外部矛盾不存在了,内部矛盾就开始一点点的冒头了。 外部矛盾考验的是武将集团御敌交战的能力,而内部矛盾就要考验文官集团治理国家,改革朝政的能力了。 那么,中元帝国的文官集团,有改革朝政,治理国家的能力吗? ……很遗憾,完全没有。 中元帝国的文官集团,九成九都来自于世家望族,这些人都是当前朝政乱象之下,既得利益者的代言人。他们怎么可能为了所谓的帝国中兴,去牺牲自己的利益?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他们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疯狂的趴在中元帝国这只巨兽身上啃食血肉。 至于什么改朝换代,什么天下大乱,谁当皇帝,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治国是需要用到文人的,而天下近七成的文人,都在他们世家望族的掌控之下。 不管谁做皇帝,想要治理天下,就需要和他们世家望族打好关系。 所以,他们才不在乎究竟是谁做皇帝呢,他们的地位是不会变的。 第89章 裱糊匠·温彦博 温彦博入阁拜相后,接手的就是这样一个残破不堪,濒临崩溃的中元帝国。 其实,如果先帝不那么早驾崩的话,在温彦博的辅佐之下,凭借着先帝力战四国获胜的余威,完全可以在几年之内,将朝政上下理顺,让天下承平,四海归治。 然而,一场神谕之战,将先帝的精气神都给打没了,不说战事上对于心神的损耗有多大。 仅仅就十几个儿子,几个女儿的战死,让一个的老人在短时间内经历十数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就足以将一个老人的心给揉碎了。 如果不是因为帝国没有接班人,皇权有旁落之威,先帝需要努力和自己的妃嫔们诞下皇子,为帝国皇室延续血脉。恐怕神谕之战结束之时,就是先帝陨落之日了。 一切的假设,在先帝驾崩之时,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温彦博作为托孤之臣,竭尽全力的想要将这个濒临破碎的帝国重新整合到一起,用以报先帝知遇之恩。 然而,温彦博此人才能有限,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不是那种可以改天换地,拨乱反正的人才。 他只能游弋于各方势力之间,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两行伶俐之齿,凭借着皇室仅存的那么点价值,将皇室变成一个可以被利用的力量,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谋得一丝生机。 在勉强稳定住朝廷的局面后,温彦博就开启了他的裱糊匠之路,为这个千疮百孔的中元帝国,堵窟窿。 为了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掌控,温彦博主持内阁提议,将中元帝国划分成为九道,设置按察使一职,用以监察地方官吏,清查税赋。 为了和世家望族争夺民心,朝廷将延续了近百年的税制进行了改动,将税率从原本的二十税三,降成了二十税一。 为了让地方官府主动上交税银,朝廷颁布了分税法,地方官府收缴的税银,三成上交国库,其余七成留在了地方使用。 还有在后宫设置内庭,任免内相,拆分外臣的权利,协助皇帝巩固皇权。 等等,等等。 然而,这种缝缝补补的治理方式,于国于民,其实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就拿轻徭薄赋来举例吧。 朝廷为了与民休息,休养生息,不仅降了税率,还减轻了徭役和赋税。纵观古今,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皇帝在位之时,他们的赋税和徭役都不会比现在低。 但是,这些轻徭薄赋政策,并没有给老百姓减轻多少负担。因为皇权不下县导致的政令不同,世家望族及其代理人带明知政策的情况下,巧立名目,增徭加赋,将政策要求免除的赋税都变相的又加在了老百姓身上。 而那些多余出来的赋税,经过一些手段洗白后,就都流入到了官吏及其身后的世家望族手中。 三年清州牧,十万雪花银。是一些文人墨客在知道地方官吏的所作所为后,写出来嘲讽官吏的话语。 这里讲到的清州牧,不是指清代的州牧,而是说清廉的州牧。 这句话的意思是,当三年名声清廉的州牧,最少能赚十万两雪花银。由此可见,地方官吏的油水有多大了。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在这样一个没有开启科举制的时代里,玩了命的想要加入世家望族的私塾或者是各种地方书院学习,甚至不惜为虎作伥的成为那些世家望族的走狗,也要谋的一个前程。 毕竟,为官一任,就能赚个盆满钵满,终生不愁,这个性价比简直不要太高了。 e=(′o`*)))唉 现在的中元帝国,就像是一件百衲衣,到处是窟窿,到处是补丁。就别期盼什么光鲜亮丽了,能勉强遮丑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这种裱糊匠式的治国方法,根本没有办法扭转中元朝廷的不利局面。相反,这完全就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治理模式。表面上将那些问题都掩盖起来了,但其实完全就是在掩耳盗铃。 矛盾依然存在,问题依然存在,而且,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矛盾和问题会如同病毒一般扩散,直到病入骨髓,无药可医。 到了那个时候,用补丁勉强遮起来的丑,会瞬间爆发。即便是大罗神仙降世,也无能为力。 言归正传。 温彦博被陈琦一语道破内心所想,脸臊的通红,有些希冀的垂眸,想要尽力掩藏自己内心的惊惧和不安。 陈琦见状,无奈的长叹一声。略作思忖后,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其实,在座的诸位都清楚,中元帝国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完美。甚至可以说,中元帝国时刻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都不为过。” “所以,诸位才会在制定决策的时候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的谨慎。” “可是,这种裱糊匠似的治理方式,堵窟窿式的治理模式。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中元帝国面临的问题。” “长此以往下去,中元帝国只会在饮鸩止渴带来的短暂幸福中,药石无医的缓缓死去。” “所以……” “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要用什么方法,革新政治,整顿官场,将中元帝国从濒死的边缘拉回来。” “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要用什么方法,治理国家,牧养万民,让中元帝国可以中兴,可以继续延续国祚。” “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要用什么方法,让所有中元帝国的百姓,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 病者有其医! 勤者有其业! 劳者有其得! 少者有其学! 童年有其乐! 读者有其校! 弱者有其助! 老者有其养! 车者有其位! 工者有其薪! 农者有其地! 商者有其利! 优者有其荣! 能者得其用! 阅者有其悟! 学者有其为……” “而不是在这里,讨论一块补丁的去留问题,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其实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吗?” 第90章 陈琦舌战群臣(一) 听完陈琦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管他们是否承认,他们都是现有秩序下的既得利益者,陈琦提出的改革构想,其本质是要颠覆现有的行政体系,将朝廷从上至下进行一场深入且彻底的改革。 而这场改革无论成功与否,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和他们身后的家族,必然会受到极大的损失。让他们牺牲自己的利益,成就所谓的帝国中兴,这绝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想通的。 最先从沉默中反应过来的,是被陈琦当做典型,直接反问的温彦博。 温彦博浑浊的眼眸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殿下可知,革新朝政,改革法度,说起来简单。如果真的要做的话,对于朝廷,对于皇室来说,不亚于一场凤凰涅盘。那可是要经历九死一生的。” 陈琦微笑看向温彦博道:“所以呢?因为难,所以就不做了?” “凡青史留名者,谁不需要经历一番磨难?凡有大成就者,谁不需要经历一番困苦?” “怎么到了我们这里,就东怕狼西怕虎的,什么都不敢做了?” 户部尚书李宛轻叹一声道:“殿下可知,这变革并非一朝一夕便可完成的。在这个过程中,社会是会经历动荡的。” “更有甚者,那些既得利益者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联合起来,招兵买马;不惜一切的和朝廷决一死战。” “当然,我相信,以陛下的文才武略,以诸位皇子的天纵之才,以朝廷将领的勇猛彪悍,解决那些反叛,不过是迟早的事儿。可是,战争一旦爆发,老百姓是要受苦的,朝廷也必然会遭受重大的打击。” “最关键的是,万一,在我们平叛的过程中,四大帝国出兵袭扰边境,甚至趁机分食我中元帝国。” “到时候,就算是我们革新朝政成功,改革法度有效,失去的城池、土地、百姓,我们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其夺回呢?” “所以,殿下,请三思啊!”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李尚书言重了,我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至于如何行事,如何抉择,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刚才提出的问题,在我看来,根本都算不上问题。你们可以回想一下,历次改朝换代,那些世家望族,地方豪绅,何时站出来,亲自表达过他们的意见?就更别提亲自提刀上马,参与纷争了。” “能够传承千百年的家族,都有着自己的一套处世标准,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但并不是一味地守成者。” “七百年前,范武帝命宰相骆隐主持变法,骆隐第一刀就斩向了世家望族传承数百年的免刑制度。” “当时,数百世家望族的代表在朝堂上向范武帝进谏,以所谓的祖宗礼法为名,请求范武帝终止变法。” “范武帝根本没有理会,直接用一些莫须有的借口,将那数百世家望族的代表全部格杀。连尸体都不允许人收尸,暴尸法场数十日,尸臭味绵延数十里。” “这个事情,到现在,都是范武帝身上最大的污点。那些世家望族这七百年来,可没少以此为由,疯狂的抹黑范武帝。” “人们都说那是范武帝和世家望族反目成仇的一次交锋。可事实是什么呢?” 陈琦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道:“事实是,那被杀得数百人,没有一位是当时十大世家的嫡系子弟。” “被杀的人中,绝大多数是世家望族收拢的所谓‘名士’,也就是他们的走狗。少数是小世家的子弟和地方豪绅的代表。” “这些人的死活,碍着那些大世家什么事儿了?别说死几百个人了,就算再死几百个,几千个,对他们又能有什么影响呢?” “相反,范武帝杀鸡儆猴,将那些个别有用心之辈,都给震慑的不敢废话了。骆隐则是可以放心大胆的推进变法,再也无人敢当出头鸟,阻拦变法进程。” “骆隐变法,直接剥夺了世家望族九条特权,直接打击了世家望族染指朝政的企图,增加了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充盈了国库。” “这才有了范武帝后期,三境用兵,开疆拓土的丰功伟绩。” “整个变法的过程中,世家望族就像死了似的,连个屁都不敢嘣。至于大范亡国后,世家望族对范武帝进行的抹黑和污蔑……哼……不过就是一帮懦夫的无能狂怒罢了。” “此后的数百年时间里,中原大地的王朝和帝国,又经历了数次变法改革。卫巍,术台,林泉,韩毅,这些人,在变法的过程中,都将刀挥向了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 “可是呢?不管这些变法最后是成是败。在变法的过程中,世家望族都像是被人封印了嘴巴似的,一言不发,乖巧的不像样。” “由此可见,世家望族,地方豪绅,不过就是一帮欺软怕硬的人而已。” “这些人,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 “世家望族之所以能有今天,就是诸位一点点的惯出来的。” “我敢肯定,一旦朝廷决定变法改革,世家望族在初期一定会有所抵制。但是,如果他们发现朝廷变革之心已定,不是他们能阻止的时候,他们一定会缩回到他们的一亩三分地里去,将自己藏起来,不和朝廷发生直接冲突。” 工部尚书杨晔有些不解的开口道:“既然每次变法,都将刀挥向了世家望族,斩掉了世家望族的部分特权。那么几次变法下来,世家望族的特权应该都已经被斩尽杀绝了吧?” “那世家望族又为什么还能一直延绵至今,似乎从未受过任何影响呢?” 听到杨晔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了片刻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杨晔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不是我问的问题有点蠢了?” 第91章 陈琦舌战群臣(二) 陈琦摇摇头:“不是,是因为你问的问题,直接切中要害了。” “世家望族之所以能够延绵至今千百年,无论王朝如何更迭,他们的地位都稳如磐石;不是因为他们的处世哲学有多么的高明,不是他们的能力有多么强大,不是因为他们的眼光有多么的毒辣。” “单纯就是因为,他们手中掌握了名叫‘知识’的,这一重要资源。” 陈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世家望族的代表就是十大世家,杨尚书你可以想一下,十大世家,哪一家背后没有诸子百家先圣的背景?” “鲁南颜氏一族,先祖颜洛师从孔师,是儒家学派开宗十圣之首,地位仅次于孔师这位至圣先师。” “隆州韩氏一族,先祖韩常师从荀师,是法家学派的创始人之一,与曹坤,商绾并称法家三圣,在法家学派中地位地位极高。” “蓟州曹氏是法家传承,陇南柳氏是道家传承,河东裴氏是阴阳家传承……” “这些传承,可不仅仅是一个背景那么简单。他们手中垄断了这些学派的经典,任何人想要学习这些学派的知识,就必须要拜在他们门下,成为他们的学生,接受他们的传承。” “这些传承中,就夹杂着他们大量的私货。” “那些接受了他们传承的人,在潜移默化间,就成为了他们的信徒;在他们大量私货的灌输下,这些信徒没有了国的概念,彻彻底底的沦为了世家望族争权夺利的工具。” “而这些工具,又被世家望族借助着各种手段,安插进了朝堂,安排在了各个官职之上。” “上到六部九卿,朝廷重臣;下到郡县官吏,差役捕快。世家望族培养的工具人无处不在,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朝廷的运转,政令的执行。” 陈琦看着杨晔,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每一次变法改革,挥刀打击的都是世家望族。每一次也都可以精确无比砍掉世家望族赖以生存的特权。让世家望族在短期内损失惨重。” “可是,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被废除掉的特权,就会改头换面,变成另一种形式,再一次出现。” “然后,用不了多长时间,变法改革带来的所有利好,就会被世家望族分食,朝廷法度回到原点,一切又恢复到了从前。” 杨晔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又会回到原点?” 这一次,都没等陈琦开口,礼部尚书杜平就直接开口,回答了杨晔的疑问。 杜平:“因为,不管你如何改革,如何变法。你都需要官员们帮你推行你的变法改革政策,那些官员只需要在执行的过程中,阳奉阴违,又选择性的推行就可以了。” “你别忘了,那些官员,可都是世家望族培养出来的。他们,从始至终,效忠的都不是国家,不是朝廷……” 杨晔恍然:“所以,只要不将朝廷中的这些害虫们给提前摘除了,变法改革就必然会失败。” “对吗?” 这一次,没有人再回答杨晔的问题,杨晔也并没有想要寻求什么答案。因为陈琦和杜平的回答,已经给出了答案。 多说,无益! 须臾之后,兵部尚书纪枚轻咳一声说道:“殿下引经据典,将世家望族的德行分析的有理有据,老臣非常赞同,没有不同的意见。” “只不过,内忧只是一方面,外患同样不容小觑。” “变法改革,必然会动摇现有的社会秩序。到时候,中元帝国还有多少战斗力,这是一个未知数。” “四大帝国,他们任意一个和我们开战,哪怕是倾国之战,我们的边军加上四衙禁军,都可以御敌于国门之外。” “可是,如果像神谕之战式的,四大帝国联合出兵,进犯我中元帝国。我们就需要四境御敌……现在的中元帝国,不是神谕之战前的中元帝国了……” 陈琦哈哈大笑的摆摆手,打断了纪枚的话:“纪大人,您多虑了。” “你说的没错,现在的中元帝国,不是神谕之战前的中元帝国了。同样的,谁告诉现在的四大帝国,就是神谕之战前的四大帝国了呢?” 陈琦看向温彦博:“温阁老历经两朝,您作为亲历者,对于神谕之战前后,五大帝国的实况了解的比我们更清楚。” “现在的中元帝国,是不如神谕之战前的中元帝国。那么现在的四大帝国,就比神谕之战前的四大帝国强了?” 温彦博点点头:“殿下说的没错。神谕之战将中元帝国险些拖垮,其他四大帝国则是被彻底拖垮了。” “南楚帝国,楚哀帝熊稚在签完终战诏书后,仅仅十天就驾鹤西游,留下了南楚帝国一个烂摊子,给自己的九个儿子。” “接踵而至的,就是南楚帝国近二十年的内乱。熊垚在熊淼的帮助下,终于战胜了所有兄弟,成功登上帝位。” “可是,接连的两场战争,将南楚帝国的家底打了个稀巴烂。这么多年来,都没能缓过来。” “时至今日,南楚帝国连粮食都无法自给自足,需要向中元帝国乞买。国内也不太平,楚人,蛮人,苗人,越人,安南人,金沙人,互相看不上眼,争斗不断。” “熊垚此人工于心计,不善朝政;如果他没有将熊淼排挤出国,以熊淼的才能,还可以帮助他尽快的恢复国家实力。” “可惜,没有如果……” “西戎帝国,戎幽帝图赫黎都没来得及求和,就被叛军砍掉了脑袋,西戎皇室尽数被诛杀,就连没断奶的稚童都未能幸免于难。” “西夏王李霁平定叛乱后,自立为帝,主动撤回了所有进犯中元帝国的军队,并在原有边境的基础上,又后撤两百里,当做战败的赔偿。” “中元帝国在接收两百里边境后,就地设立安西王府,统管西境军政事务。没有乘胜追击,扩大战果。” “此后的数十年时间里,西夏帝国从皇室到朝臣,竭尽全力的想要助力西夏帝国崛起。” “奈何西夏帝国本身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就已经限制了他们的发展。” “想要复兴?谈何容易!” 第92章 陈琦舌战群臣(三) “北燕帝国,燕荡帝萧衡被北燕贵族赶下了帝位,在东迁四海城的时候,被马匪截杀,死无全尸。” “北燕贵族,南府大将军拓跋纮,软硬兼施,成功的说服了七成左右的贵族支持他争夺帝位。并在最后的投票中,顺利登上了帝位,将国号从大燕帝国改成了大魏帝国。” “拓跋纮在争夺帝位的过程中,让渡了太多的权利,导致皇权无法集中,朝堂内派系林立,各方为了自己的那点小利益,互相攻讦,甚至不惜直接刀兵相向。” “北魏帝国建国最初的十七年里,北魏境内大小部落互相征伐数百次,数十个部落被灭,数万人被坑杀,数十万人沦为了其他部落的奴隶。” “拓跋纮整天就忙活着安抚各方情绪,调停各方争斗,根本无暇打理朝政。” “这都几十年了,除了十七年前北境雪灾,拓跋纮亲率大军叩关,劫掠北境十一州外。其余时间里,北魏帝国在北境,就没有成功组织过一次有力的袭扰,就更别提战争了。” “东倭帝国,在神谕之战时,就是被拉来凑数的。东倭帝国和中元帝国就没有进行过一场参与人数超过万人的战役。” “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东倭帝国只是凭借着他们熟悉海洋情况的便利,袭扰东海边境,劫掠村镇,活脱脱就是一帮土匪。” “在三大帝国败退后,东倭帝国直接撤回了所有船只和兵丁。还厚颜无耻的遣使送来了乞降书,请求中元帝国的谅解。” “当时,太后和朝臣们商议后,本着好鞋不踩臭狗屎的理念,下旨饶恕了东倭帝国的罪行,接受了他们的乞降。” “并且还送了他们一方刻有‘倭奴国王印’的金印,当做国礼。” 温彦博轻咳一声,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如果说现在的中元帝国还保留着神谕之战前六成左右实力的话。那么其他四大帝国,保留的实力,恐怕不足神谕之战前的四成,甚至更低。” “倘若四大帝国真的想不开,想要和中元帝国再来一场神谕之战的话,中元帝国的结果我不敢保证,但是四大帝国的结果是注定了的。内乱?灭亡?改朝换代……” 陈琦点头:“温阁老所见,于我相同。” “而且,根据我从四大帝国商人口中探听到的情报分析,四大帝国现在的处境,可能比温阁老所讲的还要不堪。” 陈琦的话,将在场的朝臣们都震惊了,就连主位上的陈伽罗和身边的陈环,都是一脸的好奇,用满是求知的眼神看着陈琦。 陈琦轻咳一声:“我之所以在现在提出朝廷要考虑变法改革,并不是心血来潮的一时兴起。更没有想要借此机会得到什么。” “只是因为,根据我收集到的情报来分析,对于现在的中元帝国来说。内外环境,都堪称是天赐良机。” “在外部,四大帝国的日子都不好过,四国皇室和朝廷,都被一些破烂事儿牵绊着,短时间内难以形成共识。无法形成共识的帝国,对于我们来说,威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东倭帝国老天皇吉田友仁在三年前中风了,虽然在东倭御医的诊治下,保住了性命,但也落下了偏瘫的毛病。行动不便,连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 “吉田友仁有一子十一女,女儿都嫁给了东倭贵族子弟,成为了吉田友仁联姻的工具。独子吉田荣茂,是个不学无术之辈。整天流连于花街酒肆,年仅十七岁,就娶了十七房姬妾。” “吉田友仁偏瘫后,吉田荣茂被迫代理朝政。那货觉得,朝政影响了他吃喝玩乐的兴致,根本没有兴趣去了解朝政那些‘破事儿’,便直接任命其外公为首相,代行天皇权柄。” “吉田荣茂的外公上任首相后,直接将朝廷当成了他的一言堂。行为处事桀骜不驯,嚣张跋扈。被东倭贵族厌弃至极。” “根据东倭商队带回来的消息,东倭帝国的那些贵族不满于朝廷现状,纷纷三五成群的召集在一起,组织成一个个的大小幕府,自治管辖封地领地。” “东倭朝廷,实际已经失去了对地方的掌控,沦为了一个摆设。” “短时间内,想要将东倭帝国重新统一,绝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所以,东倭帝国的威胁,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北魏帝国开国皇帝拓跋纮一生无子,死后将帝位传给了亲弟弟拓拔晔。时至今日,拓拔晔也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 “拓拔晔原本册立的太子拓跋离,文武双全,在年轻一辈里,也算是个人物。可惜,天妒英才,过慧易夭。今年四月,拓跋离病逝于北魏帝都天际城,年仅二十二岁。” “拓拔晔痛失爱子,呕血三升,险些崩逝。若非医家圣女恰巧游历至天际城,妙手回春,给拓拔晔强行续命。恐怕北魏帝国就得提前册立新君了,改朝换代了。” “现在,拓拔晔虽然还在勉力支撑着北魏帝国,但是已近迟暮的他,早已力不从心了。” “拓跋离死后,储君之位空虚。拓拔晔的其余二十几个儿子,形成了三个集团,为了争储,斗的不可开交。” “根据现在得到的情报分析,未来的几个储君人选,并没有谁的优势特别明显,形成了一种势均力敌的态势。北魏帝国很有可能会步南楚帝国的后尘,在拓拔晔驾崩后,陷入到内乱的状态。” “短则三五年,长则十数年,北魏帝国很难形成万众一心的局面。” “北魏帝国对中元帝国的威胁,也将不复存在。” “至于西夏帝国嘛,怎么说呢?西夏帝国的国力就决定了,除非他们选择倾国之战,否则根本没有能力突破安西军的防御,进犯中原大地。” “就算他们铁了心,想要以倾国之力,进犯中元帝国。安西军加上西衙禁军,也足以将之抵御于国门之外。” “实在不行,再从其他三衙调集一部分兵马,支援西境,也足以确保西境安全无忧。” 第93章 陈琦舌战群臣(四) “最后就是南楚帝国了。” “南楚帝国,现在表面上花团锦簇,看上去好像还发展的挺不错的。其实,也不过就是外强中干罢了。” “南楚皇帝熊垚本就工于心计,善于算计,不善于治理朝政。现在又沉迷于长生之道,整日里和一帮方士,巫蛊混迹在一起,对于朝政更是不怎么上心了。” “偏偏熊垚将手中的皇权看的比什么都重,不舍得将权利外放。就连他自己的儿女,都是千防万防 的。” “熊垚的儿女中,最为出色的有两位。” “一位是第四子,镇北王熊焱燚。另一位是第九女,清河公主熊鸾。这二位是孪生兄妹,母亲都是颖贵妃。” “熊垚担心这二位会借助他们在南楚帝国民间的声望,强夺他的皇权。就选择将熊焱燚派到了镇北关,袭镇北王爵,镇守北境门户。又将清河公主熊鸾送到了中元帝国来联姻。” “现在,熊垚身边的那些皇子皇女们,都是一帮不成器的玩意儿,不足为惧。” “而且,就像温阁老所说的那样。南楚帝国只要一天不解决其良种不足的问题,他们就没有和中元帝国相抗衡的能力。” “他们总不会天真的以为元楚两国开战后,中元帝国还会按时按顿的卖给他们良种吧?那就有点太天真了。” 陈琦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综上所述,现在的四大帝国,都处于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 “短则五年,长则十年。四大帝国任意一方都很难对中元帝国造成致命的威胁。” “至于诸位担心的四国会盟,侵犯中元帝国的问题。在我看来,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 “首先,神谕之战虽然结束已经有数十载了。可是,中元帝国力战四国获胜所造成的影响,并没有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人遗忘。” “很多参与过神谕之战的老兵老将,还活着呢。他们虽然被神谕之战吓破了胆,但他们的影响力还依然存在。四大帝国想要再来一次神谕之战,这些老兵老将就绝对不会同意的。” “其次,现在四大帝国的掌权者,对于朝政的掌控力,远远不及神谕之战前四大帝国的帝王。” “戎幽帝,燕荡帝,虽然死后的名声不怎么样。但是他们在位之时,对于朝政的掌控力,远比现在的李元昊,拓拔晔强太多太多了。” “戎幽帝和燕荡帝可以一言定国策,独断专行的决定西戎帝国和北燕帝国是否参与神谕之战。” “现在的李元昊和拓拔晔,可没有这个能力。朝堂上的那些反对之声,就足以让他们方寸大乱,自顾不暇了。” “还有就是四大帝国的这些继承人们,着实有些不太够看。他们的眼界决定了他们的格局,跳不出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去。” “先不说东倭帝国的吉田荣茂和北魏帝国的那些夺嫡皇子了。就说南楚帝国的那位镇北王熊焱燚,也远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惊才绝艳。” 柳毅有些听到陈琦的话,有些好奇的问道:“哦?三殿下何出此言?难不成,你见过那位南楚帝国镇北王?” 陈琦点点头道:“没错。我不仅见过那位南楚帝国的镇北王,还算计了那家伙一次呢。” 陈琦的话,成功勾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陈琦说起了他在渝州府遇到熊焱燚的全过程。 陈琦:“……我和南王爷也没有想到,熊焱燚会自投罗网的微服潜入渝州府,渝州城。我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治一下这位自命不凡的南楚镇北王。” “没想到,就在当天夜里,渝州府通往南楚镇北关的官道就发生了地动。地动导致山峰截断,山石滑落,将官道彻底阻断。” “就这样,熊焱燚被留在了中元帝国境内。” “因为他本就是微服潜入的渝州府,他的身份文牒和通关文凭都是伪造的。这就导致了他的处境非常尴尬,他不敢表明身份,让官府协助他返回南楚帝国。又不能买车马作为代步工具,前往丰都驿,通过水路回南楚帝国。” “他只能靠着双腿,徒步从渝州府跋涉数千里,前往丰都驿。” “你们想啊,一个养尊处优十多年的皇子,平日里吃个饭都要人喂,出门办事儿不是骑马就是坐轿的活祖宗。突然有一天如同被流放般的,需要徒步跋涉数千里,那真是,比死都难受啊。” “结果,他们走了没几天,丰都河两岸就进入了梅雨季。本就破烂不堪的乡间小路,立马就变得满是泥泞。” “主仆二人,整整走了近半年时间,才从渝州府走到了丰都驿。” “结果,也是这俩货倒霉,他们到丰都驿的时候,丰都驿正因为接收南楚难民,全境戒严,防范南楚难民私自越境,进入中元帝国腹地。” “结果这两位被巡逻的官兵给发现了,当成在逃的南楚难民,给关进了南楚难民营。” “如果不是我在回京之前,安排人放这二人返回南楚。他们估计到现在还在我丰都驿修水渠,搬石头呢。” 听完陈琦的话,在场的官员们都快笑疯了。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陈伽罗,嘴角都弯了起来。 柳毅率先从笑声中缓过神来,他专注的看着陈琦,认真的开口问道:“三殿下既然见过熊焱燚,那你如何评价这个熊焱燚呢?” 陈琦略作思考后开口道:“熊焱燚此人,志大才疏,刚愎自用,目空一切;对于自己的亲近之人,都没有半分怜爱之心,心思阴毒,手段下作,实难成大器。” “其实,我很认同南王爷对熊焱燚的评价。” “那是在我离开渝州府之前,南王爷设宴为我饯行。南王爷说,他在熊焱燚身上,看到了儿时熊垚的影子。” “熊焱燚很可能将会是第二个,熊垚。” 第94章 陈琦舌战群臣(五) 柳毅听到陈琦对熊焱燚的评价后,整个人都有点懵,他不明白,为什么陈琦口中的熊焱燚会和他收集到的情报中描述的熊焱燚,那般大相径庭。 柳毅并不怀疑陈琦和平南王熊淼的眼光,也不怀疑二人识人断人的能力。只是这个疑虑,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头,不拔出来,始终都会觉得不舒服。 柳毅:“殿下,为什么您口中的熊焱燚,和老臣听到的熊焱燚,完全就是大相径庭,判若两人呢?” “老臣这些年,收集了不少有关南楚帝国的情报。其中,有几份情报就是关于南楚这位四皇子熊焱燚的。” “在熊焱燚十岁之前,鲜少有关于他的信息传出,也没有听说他是多么的惊才绝艳。” “直到六年前……” “六年前,南楚帝国遭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水菑,江河倒灌,良田浸没,南楚大地变成了千里泽国。” “熊垚先后派遣了四位官员主持治水,均无功而返。” “是年仅十岁的熊焱燚,上陈治水良策,帮助熊垚排忧解难。又亲自带领水部官员治理水患,历经五个月,终于大功告成,解决了南楚水患问题。” “熊焱燚也正是因为那场治水,方才名声大噪,风头一时无两,就连南楚太子熊灿都难出其右。” “此后的数年时间里,熊焱燚也做出了不少成绩,并无愧于他天才之名。殿下刚才的评价,是否,有些太过于,武断了?” 陈琦闻言,无奈的摇摇头:“柳相您也不是初学乍练的官场幼鸟了,怎么还如此天真,看不透这里面的弯弯绕?” 陈琦那略带调笑的语气,愣是将柳毅一个老叟给讽的脸都羞臊红了。 陈琦微笑着继续说道:“六年前,熊焱燚靠着治水名扬天下。可是,南楚帝国的水患隐忧解决了吗?” “就算不彻底解决南楚帝国的水患隐忧!那,这六年,南楚帝国遭遇的水患可曾减少过?” 柳毅听到陈琦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手掌没忍住,重重的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柳毅感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听到柳毅的感慨,加上陈琦前面的几个问题,在场的官员们都明白了陈琦话中的含义,后知后觉的点点头,犹如拨云见日般的,明悟了很多东西。 陈琦看到众人的表现,微微颔首:“诸位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一点,并不是你们思虑不周,或者是能力不足。是因为你们掉进了自己设置的思维陷阱里。” “你们认可熊焱燚的才智,可是却跳不出你们几十年来树立的,对一个十多岁小孩的天然认知。” “你们做不到以平等的姿态,面对所谓的‘少年天才’。你们会像溺爱小孩的长辈似的,在脑袋里美化熊焱燚的作为。” “可我就不同了。” “熊焱燚和我是同龄人,我可以正视他所做的一切。视角变了,看到的东西也就不一样了。” “就像我刚才说的,熊焱燚靠着治水名扬天下,让你们这些官场老鸟刮目相看。可是,他的作为落在我的眼中,就没有那么惊艳了。” “因为他并没有改变南楚帝国水患严重的现状!六年前,南楚帝国平均每年要经历数十场大小水患;六年后,南楚帝国水患依旧,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哼!”陈琦不屑的轻哼一声:“一场大水,百姓遭了灾,朝廷破了财,官员贬了职。偏偏他熊焱燚扬了名,立了万,风头一时无两。” 陈琦手指敲击着桌面,继续说道:“我派人到南楚帝国,调查过熊焱燚这六年来的所有作为。发现个很有趣的现象。” “熊焱燚治水名扬天下,可南楚水患却一如既往。熊焱燚兴农收拢民心,可南楚帝国最需要解决的良种问题,却依然照旧。” “熊焱燚整军震慑武将,将镇北军牢牢抓在他自己的手中,可镇北军的战力却依旧拉胯,六十万镇北军,还是无法突破三十万平南军的防线。” “熊焱燚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看上去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好不热闹。可是结果呢?百姓们得到了什么?朝廷得到了什么?南楚帝国得到了什么?” “猛回头,南楚还是那个南楚,一如从前。百姓还是那个百姓,亦如从前。只有他熊焱燚落了个好名声,受众人追捧,成为了储君之位的最有利的争夺者。” 陈琦的话,直接将熊焱燚精心打造的华丽包装全都给掀翻了,露出了那华丽包装下,精心掩藏的肮脏。 在场众人也在陈琦的引导下,看清楚了熊焱燚的真实面目,和他行为中的诸多怪异。 这一刻,包括陈伽罗在内的,在场所有人,对于陈琦,都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陈环微笑着伸手,揉了揉陈琦的脑袋,言语宠溺的说道:“好小子,本事不赖。” 陈琦很享受陈环给予他的温情,笑的眼睛都变成月牙了:“谢谢大哥。” 陈环点点头,拉着陈琦的手,问道:“就像你说的,熊焱燚行为处事确有不妥。但是毕竟他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啊。” “万一,他有一天,想明白了,愿意脚踏实地,按部就班的打理朝政。以他的能力,完全有机会帮助南楚帝国度过难关,成就一番伟业。” “那该如何是好?” 陈琦听到陈环的问题,微笑着答道:“大哥所言,不无道理。不过,小弟相信,南楚帝国是不会有那一天的。” 陈环疑惑的问道:“何出此言?” 陈琦心平气和的答道:“因为,我不会允许南楚帝国有那么一天的。” 第95章 陈琦舌战群臣(六) 在场所有人,都被陈琦那平和语气中隐藏的杀意给惊到了。后背有冷汗渗出,愣是让他们在初秋的燥热中,打了一个寒颤。 陈琦没有理会在场所有人表情和神态上的变化,继续说道:“大哥,你要知道,人是有惰性的。偷懒,耍滑,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熊焱燚已经尝到了走捷径的甜头,你再让他安下心来,一步一步的从头来做,他心里是会抗拒的。” “这种时候,他就需要有人作为榜样,指引他,引导他,带领他走回到正途去。教会他如何按部就班的,脚踏实地的做好每一件事情。” “可是,在南楚帝国,有这样的榜样存在吗?” “咱们举个例子,假如大哥你走错了路,需要一个榜样来指引你,引导你,带领你走回正途。谁会是你的榜样?” 陈环略作思忖道:“父皇,母后,岳丈,都可以成为我的榜样。包括三弟你,也可以成为我的榜样。你们都可以指引我,引导我,带领我,走回正途。” 陈琦点头:“没错。”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大哥虚怀若谷,待人至诚,可以在所有人身上都找到其优点,并以之为师,扶正己身。” 陈琦语调突然转变:“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大哥一样的。” “熊焱燚那人,桀骜不驯,目空一切,视天下人如草芥。言语之间,就连他亲爹熊熊垚,他都不放在眼里。” “这样一个人,会心甘情愿的去认别人做榜样吗?会愿意听人劝导,改掉身上的毛病吗?” 陈琦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不,绝对不会。” “相反,他会认为你们这帮人就是傻瓜,连捷径都找不到;就算他自己都找到了,你们还不懂跟着他走,一个个蠢的要死。” “他会厌弃,会不屑,会鄙视,会嫌恶;唯独不会自省。” “想让这样一个人想明白了,愿意脚踏实地,按部就班的打理朝政,中兴南楚;无异于痴人说梦。” “有他想明白的这个功夫,中元帝国早就日新月异,改天换地了。” 陈环听完陈琦的话,陷入了沉默。他没有见过熊焱燚,对于熊焱燚的了解不多。绝大多数还都是道听途说而已。 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是断然不会去怀疑陈琦亲眼见证的人和事的。 此时此刻,陈环才正式开始思考,陈琦刚才提到的变法改革的可行性。 当然,陈琦是不会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将他对南楚帝国的谋划公之于众的。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有过前世五千年文化的教养,让陈琦深深的明白,保密的重要性。 朝堂上有敌国间谍的事情,在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中,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柳毅见陈环陷入了沉默,知道陈环应该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正好,借着这个空当,柳毅开口问道:“依殿下所言,外患对于中元帝国来说,不足为虑。那么就只剩下内忧了。” “不知殿下对于解决内忧问题,有没有什么见解呢?” “有!”陈琦将空了的茶盏放下,缓缓点头,认真的说道:“解决内忧,我将之分分为了两步走。” “第一步是推进变法改革!” “朝廷立信于民,受百姓追捧,这是我们可以进行变法改革的基本条件,也是我们变法改革的底气。” “加上朝廷手中掌握的两百万雄兵,足以震慑宵小,令之不敢妄动。” “在这个基础上,朝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硬推进变法改革即可。” “在变法改革之初,一定会有人跳出来,当拦路虎,干预变法改革的进程。到时候,朝廷只需要以雷霆手段,杀鸡儆猴,打杀一批出头鸟,就可以让世家望族缩回去,不敢轻易冒头。” “那些传承已久的世家望族,是亲口品尝过,变法改革带来的红利被他们分食的滋味的。” “在惯性思维的引导下,他们还会认为,这一次的变法改革,创造出来的红利,一定会再一次被他们分食的。” “他们很自信,他们手中有着朝廷不得不服软的底牌,那就是他们手中的‘百家经典’和近七成的文人追随。” “朝廷只要一天还需要文人来治理国家,治理地方;就不可避免的要和他们培养出来的文士打交道。那些文士入了朝堂,就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他们的代言人,为了他们的利益奔走呼号。” “所以,他们绝对不会铁了心的出来反对变法改革。” “甚至他们会为了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主动帮助朝廷,扩大变法改革的影响,将变法改革的这个饼做的更大,更多。” “从而方便他们在未来分食的时候,攫取更多的利益。” “所以,在我的预计中,这第一步推进变法改革,基本上是不会有太大的阻力的。” 陈琦缓了口气,喝了点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第二步,是巩固变法改革成果,防止变法改革无疾而终。” “而第二步的关键,就在于破除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对知识的垄断,打破文士皆出望族的局面。” “而打破这一切的手段,我已经掌握了……”陈琦说着,眼睛注视着陈伽罗,显然是在询问。 至于询问什么,陈伽罗心知肚明。 陈伽罗微笑着点点头道:“放心吧。能够进这两仪殿,参与朝议的人,都是人品靠得住,且绝对忠于中元帝国的重臣。” “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言无妨,不用担心有人会泄密。” 陈琦点头,陈伽罗的回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陈伽罗并非庸人,他在治国理政方面或许能力有所欠缺;但是在知人善任方面,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尤其是在笼络朝臣的方面,更是有着他自己的独到之处。 就现在两仪殿文华阁中坐的这十多位朝中大员,出身,家世,人品,学识,才干皆有不同。 按照常理,将这些人聚在一起,能让他们不打架,不互相攻讦、谩骂,就已经是谢天谢地的事情了。 陈伽罗却能让他们坐在一起,为了中兴中元帝国这么一个共同的愿望一起努力,着实是需要些好手段的。 第96章 陈琦舌战群臣(七) 陈琦听到陈伽罗的话,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两本小册子,分别递给了陈伽罗和陈环。 陈琦:“你们可以传阅一下,然后我再详细说明。”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里,陈琦就亲眼见证了一场丝毫不逊色于川剧变脸的变脸秀。 在场的众人,无一例外的,从最初接到小册子时的迷茫,再到看到小册子里面内容的惊诧,接着就是看到小册子细节之处的震撼,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成看向陈琦时,眼中难以压抑的憧憬和希望。 等到最后,那两本小册子传回到陈琦手里的时候,陈琦接受的是在场所有人的注目礼。 陈琦没有将小册子收起,而是就摆放在了自己面前。 陈琦:“这个小册子,使用的材质叫做纸,是我无意中捣鼓出来的。” “相比于竹木签,纸张轻薄,非常便于携带;而且纸张书写起来更加容易,不用像竹木签那样,一只手拿着签子,一只手再在上面书写。” “相比于绢帛,纸张便宜太多了。制作纸张的主要材质是竹子和木头,以及一些稻谷秸秆。同样大小的绢帛和纸张,绢帛的造价几乎是纸张的五百到一千倍。” “目前,丰都驿的造纸工坊,每天最多可产出一丈见方的纸张八千到一万张,足够十万文士书写一天的。” “日后,可以根据需要,加开数个或数十个造纸工坊,或者直接将目前丰都驿的造纸工坊扩大生产规模。” “所以诸位不用担心纸不够用的问题。” 陈伽罗指了指陈琦面前的小册子,语气有些急切的说道:“还有呢?那个字,那个字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仔细看过了,那应该不是用手写的吧。” 陈琦点头:“嗯。确实不是用手写的。这个小册子上面的字,是印上来了。” “这也是我在丰都驿捣鼓出来的,一种新兴技术,名叫印刷术。” “其实这个东西并不新鲜,诸位都随身携带有印章吧?” 众人点头,陈伽罗还如同炫耀般的,从腰带上解下来两块田黄石印章,放在了面前。 陈琦直接将陈伽罗的印章拿到自己面前,一字一句的讲解道:“我们在使用印章的时候,都是从上而下的压印。” “印刷术其实是同样的道理。” “印刷术使用的雕版和印章的刻面差不多,就是提前在上面刻好需要印制的内容,然后在雕版上涂抹一层墨汁,将纸张盖上去,小心翼翼的压实。那些被提前刻印好,沾染了墨迹的文字就会印在纸上。” “最后再用刀裁剪成一样的尺寸,装订成册即可。” 陈琦说着,将陈伽罗的两枚印章倒立起来,刻面朝上,用自己手边的小册子在上面重重按压了一下,印章上刻印的文字就出现在小册子上了。 众人在看到陈琦的演示后,都明白了印刷术为何物。虽然陈琦说着简单,但是对于陈琦的巧思,还是敬佩不已的。 柳毅眼眸微眯,脸上神色郑重:“按照三殿下的介绍,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手里有的书,都可以刻成那个什么雕版,不限量的印刷。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是吗?” “我们从今往后,就不需要再劳心费力的亲手誊抄了,是吗?” 陈琦点头:“没错。” “雕版的材质有三种,木头的,石头的和金属的。” “三种材质中,木头便于雕刻,金属使用寿命更长;石头的话,造价要比金属便宜一些,使用寿命要比木头更长一些。” “但是,不管哪一种,都要比亲手誊抄更加方便。” 柳毅抓着茶盏的手紧握,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如同是中电了似的。 柳毅突然猛地扭头看向陈伽罗:“陛下,今天两仪殿内的事情,绝对不用传出去。否则,臣担心那些别有用心的世家望族,会狗急跳墙。” 陈伽罗点点头,面色冷肃,表情不善的环视一圈后说道:“在坐的诸位,都是中元帝国的股肱之臣,朕对你们的忠心,没有丝毫怀疑。” “只不过,今天两仪殿内说的事情,关乎中元帝国是否有望中兴,国祚能否继续传承。朕不得不谨慎,谨慎,再谨慎。” “所以,今天两仪殿内的事情,就算是你们的妻儿老小,都不允许告知一字一句。否则,以叛国罪论处,夷三族。” “明白了吗?” 在场的众人闻言,都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们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出言表忠心;能坐到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他们不会蠢到用自己的命去赌陈伽罗的圣母心。 所以,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全,为了他们家族的安全,他们就算睡觉,也会让自己的一只眼睛站岗,不让自己说梦话将今天两仪殿内的事情透露出去的。 陈伽罗见众人的态度,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扭头看向陈琦,眼眸中满是希冀:“陈琦,对于变法改革,你心中有没有谋划?” 陈琦思考了一下,开口道:“回陛下,臣确实有想过,变法改革相关的政策和制度。只不过都是零零散散的一些点而已,很难形成系统性的方案。” “如果陛下需要的话,给臣十天时间,臣将脑中所想整理好了,写成公文,交给您御览。如何?” 陈伽罗点头:“好。朕就给你十天时间。” “御史台的事情,就让柳相先帮你拾掇拾掇,整理好了你再前去赴任。” “五日后的小朝会,朕也准你也不用来了,安心在家整理即可。” “十日后的大朝会,你先别急着上书,等到散朝后,我们来两仪殿内密谈。” 陈琦点头:“诺!” 听到陈琦的回答,陈伽罗的心头如同一颗大石头重重落地般的如释重负。 多少年了,陈伽罗终于又找到了他最初登基时的意气风发;此时此刻,陈伽罗觉得,他原本已经沉沦的心,重新有了悸动。 其实,陈伽罗不知道的是,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中,除了陈环和陈琦,其余人,好像都在陈琦的话语中,找到了一抹许久未见的亮光。 那个亮光,是他们已经遗忘了的,入仕时的理想。 第97章 中元帝国的沉疴 原本只是陈伽罗一次普普通通的问政,未曾想,竟然就在这三言两语之间,定下了中元帝国未来十多年变法改革的基调。不得不说,还蛮有戏剧性的。 此后的时间里,陈伽罗又安排了一些接下来要处理的政务,确认没有其他事情后,这才散了两仪殿朝议。 陈琦本来想着直接骑马回府的,结果被陈环拉着去了紫阳宫,陪颜皇后用午膳。 颜皇后见到两个儿子,开心极了,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膳房的厨师炒勺舞的飞起,煎炒烹炸,焖溜熬炖,那真是恨不得把毕生所学,在这一次展示个遍。 紫阳宫膳房传出的食物香气,愣是飘满了半个皇宫,把陈伽罗在内的贵人们,馋的直吞口水,看着面前的膳食味同嚼蜡,食难下咽。 吃完午膳,陈琦和陈环又陪颜皇后闲话了会儿家常,这才告退离去。 …………………………………………………………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陈琦骑马回到了梅园,招来秦奕等人,安顿好公私事务后,又和容丫头温存了一会儿,就去到后宅自己的小院内,闭关去了。 所谓变法,从释义的角度来说,就是对国家的法令和制度做出重大的变革。 可是,生活不是考试,光会释义是不行的。 真正想要脚踏实地的进行变法改革,就必须根据现实情况,对症下药的制定良策。不能拍脑门,想一出是一出,更不能照搬照抄别人的经验,不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 变法改革,说着简单,想要做好谈何容易? 陈琦将这些年来收集的,有关于中元帝国朝堂内外的情报都搬了出来,一目十行的快速查阅。 他身旁放着一本a4纸大小的本子和一支木炭笔,在看到有用的信息后,就会拿起笔来,快速的记下相关内容。 未来的三天时间里,陈琦彻底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中,认真的梳理着中元帝国相关的情报信息。饿了就吃一颗辟谷丹,渴了就抿一口清茶,困了就在一旁的小床上休息一会儿。 直到第四天凌晨,陈琦才终于打开了书房的门,走了出来。 命小厮看管好书房,不要让外人进入。陈琦来到了梅园内的温泉汤池,舒舒服服的泡起澡来。或许是这几天真的把陈琦累坏了,陈琦泡在温泉里没一刻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个时辰后,陈琦被秦奕喊醒,吃了一些秦奕带来的点心,喝了两盏茶。消除一身疲乏后,陈琦这才换了一身新衣服,又回到了书房中。 陈琦坐在书案前,翻看着自己这三天来记录的信息,忍不住撇了撇嘴。 太难了…… 中元帝国,简直就是古代朝政乱象的集合体,朝廷为了求稳,屡次和世家望族妥协,导致中枢和地方完全脱节。 皇权不下县已经成为了常态,朝廷的权威,出了皇宫,最多向外绵延两百里。 两百里外,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在政治上,朝堂内,官员数量冗杂,权责分配不明确。同一个工作,要么没有人管,要么就是三四个官员都有权力管。导致的结果就是,不管有人管还是没人管的工作,最后都没有人做了。 等到最后追责的时候,你会发现,你根本找不到罪魁祸首之人,或者说被追责的人太多了,最后陷入法不责众的怪圈里,不了了之。 同时,朝廷对官员缺乏必要的考核,没有一个明确的晋升和提拔的标准。官员的好坏,全凭皇帝和宰相的个人判断,主官意志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 还有,中枢官员,绝大多数没有地方执政经验,很多人入仕就是在六部和京中衙门内当郎官,一级一级的提升,慢慢的熬资历。 长时间与平民百姓的脱节,导致中枢官员中,出现了大量‘何不食肉糜’的‘仙官’,不知道百姓疾苦,一味地追求所谓盛世之道…… 在地方上,州府郡县官吏政治腐败,官僚主义盛行,像徽州刺史曹不疑,赣州刺史褚炳炎,那样刚愎自用,唯我独尊的官员,层出不穷。贪钱的,贪权的,贪名的,贪色的,各种牛鬼蛇神,比比皆是。 在这些官员眼里,百姓如同刍狗,是他们可以随意玩弄的玩物。百姓的命在他们眼中,甚至比不上他们府中养着的宠物猫狗。 各级官员巧立名目,编造出一些千奇百怪的苛捐杂税,疯狂的蚕食百姓血肉。 徭役,兵役,赋役如同三座大山,狠狠的压在百姓头上,企图将百姓最后的一点价值都要彻底榨干。 在老百姓最关心的土地权属方面,公有制,私有制,共管制等十多种制度并行,导致地方豪绅,世家望族,各级官员,军队长官……凡是有权势的人,都在借助着制度漏洞,疯狂的进行兼并土地。 这些人为了得到百姓不辞辛苦,垦荒得到的土地,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坑蒙拐骗,巧取豪夺,上道的,不上道的手段,他们都不嫌弃;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他们什么都不在乎。 甚至在一些州府,地方豪绅和当地官员为了兼并土地,不惜调集私兵,大打出手,造成大规模的械斗。 简直是丑态百出,丢人至极。 在军制方面,军队体系混乱,冗员严重,大量的精壮劳力被关在军营中,无法为社会生产提供必要的帮助。 军制繁杂,每一个军队的军纪军制都是不同的,就连在兵部任职数十年的官员,都很难在不借助任何外物参照的情况下,说清每一支军队的军纪和军制。 军纪军制混乱,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士兵缺乏监管,兵痞,兵匪,贼兵多如牛毛,骚扰百姓,劫掠乡民如同家常便饭。 百姓和军队离心离德,百姓怕军队大过于怕山匪贼寇,甚至出现了百姓不信官军,信土匪的荒唐一幕。 第98章 陈琦的改革纲要 此后的三天时间里,陈琦再一次将自己关进了书房中,根据前世的记忆和自己的经验总结,针对中元帝国的问题,寻找最合适良方。 得亏陈琦前世是历史专业方面的高材生,知识储备丰富。 对于华夏上下五千年,李悝,商鞅,吴起,王安石,张居正这些历史名人主持的变法,都有着清晰的记忆。 从先秦韩非子提出的依法治国的中央集权理论,到秦朝的三公九卿制,汉朝的内外朝制,隋唐的三省六部制,北宋的二府三司制,元朝的一省制,明朝的内阁六部制,清朝的军机制。 陈琦对于历朝历代的政治体制,都记忆犹新。 陈琦不想只当一个搬运工,只是简简单单的将前世的某一种制度搬运过来,照章办事,照猫画虎。 陈琦想要从政治,军事,司法,经济,文化,教育等几个方面,对中元帝国进行一场彻底的变革。 陈琦知道,这样一场大规模的变革,一旦失败,很有可能中元帝国和陈氏皇族都将因此不复存在。 这是一次非死即生,非生即死的抉择。 ………………………………………………………………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太极殿 十日后的大朝会如约而至,陈琦站在文官队伍首列,面色古井无波,和有些嘈杂的朝堂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今天的武将队列,是以大将军蒙奇为首。 陈琼在和陈琦一战之后,对于武道有所明悟,前两天陈琼发现自己僵持已久的修为瓶颈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随即就派人来给陈伽罗请假,免了这段时间的朝会。 陈伽罗和陈环也没有了往日大朝会时的精气神,蔫蔫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是那眼睛,总是时不时的要往陈琦这里瞅瞅,眼眸中满是星光。 同样的,右相柳毅,内阁五老,六部朝臣,虽然时不时的会出言和其他人争辩几句,但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谁都能看的明白。 就这样,一场大朝会,稀里糊涂的就过去了;平时需要开两到三个时辰的大朝会,今天开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而且,貌似谁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大朝会结束,陈伽罗招呼二品以上官员到两仪殿议事,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议事,陈伽罗不仅叫了文官,也叫了武将。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两仪殿,论政阁。 陈伽罗高居主位,陈环,陈琦坐在左右两侧,其余官员按照品级落座。 陈伽罗命人端来茶壶茶盏,瓜果梨桃,点心吃食等东西,摆放在桌面上。又让秦鸪调集暗卫将两仪殿封锁,任何人不得靠近。 做好一切准备后,陈伽罗这才看向了陈琦:“你昨天呈上来的策论,朕看过了。很不错。” “今天,朕将文武大员召集起来,就是想要听你详述一下,你的变革策论。并且当场为众人答疑解惑。” “你能做到吗?” 陈琦点头:“臣定不负所托。” 陈伽罗微笑着颔首:“好,那朕就洗耳恭听了。” 陈伽罗说完,拿起茶盏小酌一口,一副看戏的模样。显然,这是将舞台彻底留给陈琦了。 陈琦也毫不怯场,迈步走向陈伽罗对面的一块空地;那里用一根巨大的麻绳,吊着一打足有一丈见方的锦帛,锦帛最外面还用一层薄纱覆盖着,搞得神秘兮兮的。 这打锦帛,是陈琦和牧羽几人,花费两天时间,手工绘制的ppt。用二十一张图,详细的阐述了这一次变法改革的起因,目的,手段和预期结果。 陈琦亲手将薄纱摘下,露出了第一张锦帛,锦帛最上方写着‘中元帝国变法改革纲要’十个大字,大字的下方,并排写着两首诗。 左边的那首诗,众人都听过,是陈琦前段时间在朝堂上吟诵的《悯农》,其中最为经典的那两句‘四海无闲田,农夫有饿死。’,可以说是将所有文武官员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右边的那首诗,众人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在众人看到诗中所写的内容时,脸色都变了;就连原本云淡风轻,一脸毫不在意的陈伽罗,脸都有点黑了。 陈琦所写的,正是前世宋朝诗人张俞所着名篇《蚕妇》;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襟。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蚕妇》和《悯农》这两首诗,并没有痛苦嚎啕的诉说自己生活多么多么艰苦,说自己的日子过的多么多么的不易。 而是从第三者的角度出发,用最为朴素的语言,无声的揭示社会的极端不公。通过第三人称视角,愤慨贵族的获而不劳,感慨百姓的劳而无获,直面社会的不公。 这两首诗,不仅是前世封建社会黑暗的写照,同样也是中元帝国现状的缩影。 没错,陈琦这又是在满朝文武面前贴脸开大…… 陈琦:“诸位,两首五言诗,字句通俗,言简意赅,讲的是什么,就不需要我来细说了吧。” “或许,诸位会觉得,我陈琦有些不知好歹,自命不凡,非要给你们添堵,让你们不舒服。甚至会觉得,我就是在单纯的骂人而已。” “不过,我不在乎。” “我想告诉诸位的是,这两首诗中所写,并非个例,中元城外两百里,随处可见。” 陈琦长叹一声:“苛捐,杂税,无休止的劳役,徭役,兵役,赋役。百姓们为了活着,就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 “家国大义,民族情怀,是非对错,他们不是不在乎,而是没有时间在乎,没有功夫在乎,没有精力在乎。” “我在去丰都驿之前,丰都驿老百姓的主粮是什么?诸位知道吗?” 众人摇头,他们很多人连丰都驿在哪都不太清楚,又怎么会知道丰都驿的详细情况呢? 陈琦一字一句的说道:“观音土!” 众人震惊,他们虽然不知道观音土是什么东西,但是都他妈的叫土了,那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诸位可能都不知道‘观音土’是什么。”陈琦拿起茶盏,在手中晃了晃:“这个茶盏,就是用‘观音土’做的。” 第99章 陈伽罗震怒 在场的文武官员惊奇的拿起茶盏,仔细的查看了好一阵子,这才陆陆续续的将茶盏放下。 只不过,他们的神情,显然没有他们表现的那么平静。很难想象,老百姓们面对着这些东西,是如何下咽的。 陈琦放下茶盏,长叹一声:“观音土相比于其他的泥土,更加细致一些,更加白一些,有点类似于夹杂了麸皮粗面。像和面一样,将观音土和一些野草,野菜拌在一起,烤成饼子,勉强可以充饥。” “但是,因为观音土本身不是食物,人的肠胃是消化不了的,所以吃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排出来的时候,也会是什么样子。” “而且,因为观音土的不消化,导致他很容易在肠道中和食物残渣搅和在一起,形成淤积,导致便秘,无法排出体外。” “便秘的时间一旦超过了三天,也就意味着,这个人将永远丧失排便能力。用不了五天时间,他就会因为腹胀,活活憋死。” “在我前往丰都驿任职之前,丰都驿每年因疾病导致死亡的人大概在一万人左右;而丰都驿每年因吃观音土导致腹胀,被活活憋死的人,至少在三万人左右。” “民生之艰,由此可知。” 陈琦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继任丰都驿主司之后,先是将盘踞在丰都驿境内的那些动乱之源,全部清除掉。” “待到社会秩序进入平稳期后,我立刻带领丰都驿众衙署,开始为解决民生问题,找一条出路。” “开辟元楚商道,精化商税,鼓励行商,免税复耕,嘉奖垦荒……一切一切……所有的政策,都是为解决民生问题而服务的。”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经过一年多的经营,丰都驿的百姓们,生活质量,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人们不仅不需要再吃那完全没有营养的观音土了,一日一餐也逐渐变成一日两餐,一日三餐了。” “丰都驿近两年,糙米的价格一直维持在五文钱一斗,五十文一石的水平。精米的价格也一直维持在十八文,不到二十文一斗的水平,两百文就可以买一石。” “以丰都驿老百姓现在的生活水平,一日三餐全吃糙米是很容易的事情。如果家里有擅长工事之人的话,一个月赚的工钱,保证一家三口天天吃精米是没有问题的。” “等到年节时分,买条鱼,割块肉,改善改善伙食,也是并不是多么艰难,多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陈琦用眼神,慢慢的环视一周,将在场所有人的神态尽收眼中。 陈琦缓缓开口道:“此番,我奉皇命,草拟变法改革纲要,旨在解决中元帝国目前正在面临的矛盾和问题,并防范即将面临的种种困难和苦难。为延续中元帝国国祚,寻找一条行得通的路。” “我选择的路,只有四个字……”陈琦说着,伸手拉住一旁垂落在他肩膀位置的绳子,向下一拉;第一张锦帛向后一翻,露出了第二张锦帛。 锦帛上写着的四个字,映入了众人眼中,在翻页的同时,陈琦直接将锦帛上的四个字念了出来:“以民为本。” 陈伽罗看着锦帛上的四个字,眉头微蹙,显然是有些不满。他是君主,是帝王,是亿兆黎民的信仰。 那些只知道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在他心里,和御花园里豢养的那些宠物并无区别。 甚至在讨他欢心方面,那些泥腿子还比不上御花园里的仙鹤,太阴湖里的锦鲤呢。 以那些泥腿子为本,那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帝国是谁的帝国? 陈伽罗越想,心里就越是烦躁。他发现,他被陈琦给算计了。陈琦昨天派人送来的变法改革纲要,上面可没有‘以民为本’这一条。 如果他昨天看到这四个字的话,是绝对不会允许陈琦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宣讲他的改革计划的。 就算是要讲,也得把‘以民为本’改成‘以君为本’,才行。 可是,现在,就算陈伽罗再如何不满,他也不可能终止这场宣讲了。毕竟这舞台都是他亲手搭建的,身为君主,他做不到出尔反尔,朝令夕改,拿自己的话当屁处理的事情。 突然,陈伽罗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后背一阵寒凉,像是什么东西不受控制了。 陈伽罗看着陈琦,眼睑抖动,心中惶恐越来越盛,陈伽罗觉得,陈琦今天,恐怕会说出更多与他利益完全相悖的话来。 果然,陈琦接下来的话,完全可以说就是在陈伽罗的底线上来回蹦跶。如果他不是陈琦,如果他不是皇子,如果他爹不是陈伽罗的话;陈琦恐怕现在都得被打入天牢了。 陈琦围绕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理念,详细阐述了他的改革初衷。并且清晰的指出了中元帝国目前的困境,和在这个困境中,地方官员做的那些荒唐事儿。 一字一句,陈琦的话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巴掌,抽在了陈伽罗脸上,抽在了文武大员脸上。 最后,陈琦用‘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句话,结束了他的第一段讲述。 等到陈琦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陈伽罗…… 没有办法,陈琦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够一个大逆罪了;讲了这么半天,诛个九族都算是法外开恩了。 陈伽罗嘴角抽了抽,强行将自己怒火压下。看着陈琦,一字一句的说道:“陈琦,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完全就是大逆不道之言。朕完全可以以此为由,治你大不敬之罪。” “你有什么意见吗?” 陈琦摇头:“没有。” 陈伽罗:“那你还有什么想要给自己辩解的吗?” 陈琦依然摇头:“也没有。” 陈伽罗点头:“嗯。你最好没有。” “来人……”陈伽罗怒气冲冲的冲着门外喊道,显然是想要拿陈琦开刀了。 陈琦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陈伽罗表演。 秦鸪推开门,冲着陈伽罗单膝跪地:“请陛下吩咐。” 第100章 民为本 陈伽罗盯着陈琦,想要从陈琦脸上看出一些害怕的表情或神态。结果,让他失望了。 陈琦就那么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表情,完全没有将陈伽罗的威胁和秦鸪的出现放在眼里。 陈伽罗手掌在桌子上重重一拍:“秦鸪,将陈琦拿下,送入宗人府,等候发落。” 秦鸪领命,正要上前拿下陈琦,就被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拦住了。秦鸪抬头,正好和拦阻之人四目相对。 秦鸪:“奴才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此乃何意?” 没错,拦阻秦鸪的,正是太子陈环,陈环无奈的摇摇头,并没有搭理秦鸪,而是扭头看向了陈伽罗。 陈环:“父皇,三弟所言,确有不当之处。” “父皇震怒,儿臣可以理解。” “只不过,父皇是不是忘记了,三弟现在可是有官秩在身的,是钦命的御史台左都御史,享有风闻言事之权。父皇您不能因言而治罪于三弟……” “再说了,政论,论政,本就是各自阐述其所见所想,各抒己见罢了。我们可以不认可对方的观点,但是不能因为观点相悖就以权压人吧?” “父皇以为呢?” 陈环毕竟是陈伽罗最喜欢的儿子,这三言两语之间,虽然也并不怎么动听,但就是说进陈伽罗心里去了。 陈伽罗先摆摆手,示意秦鸪退下,等到秦鸪离开后,又冲着陈环点点头,示意陈环坐下。 陈环落座后,陈伽罗这才看向陈琦:“既然太子都说了,论政就是各抒己见,那你敢不敢与在场的文武重臣们,坐而论道呢?” 陈琦耸耸肩:“无所谓,悉听尊便。” 陈伽罗点头:“那好,朕就第一个发言,向你‘求教’。” 陈琦颔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样子,淡漠优雅,贵气不凡。 陈伽罗:“在你眼里,帝国是什么?皇室是什么?贵族是什么?百姓是什么?” 陈琦端起茶盏,轻酌一口慢慢开口道:“在我眼里?” “在我眼里,帝国就是气势磅礴的太极殿,威严,大气,不容挑衅。” “百姓是这大殿中的一砖一瓦,一木一钉,看着普普通通,不怎么出彩,好像有他没他都一样” “所谓贵族,他们也是砖瓦,也是木钉。只不过,他们的材质和老百姓们略有不同罢了。老百姓们是泥砖,贵族是青砖;老百姓是红瓦,贵族是琉璃瓦;老百姓是松柏柳的欑木,贵族是金丝楠的大梁。” “皇室,皇帝,就是那太极殿龙台上的描金龙纹屏风,华丽,高贵,价值不凡。” 陈伽罗点头:“诚如你所言,皇室,贵族,百姓,是有区别的;他们的材质不同,他们的用途不同,自然而然的,也就会有高低贵贱之分。” “皇室作为帝国的主导者,皇帝作为帝国的掌舵人,理所应当的就是帝国之本。” “那么,何来你口中的‘以民为本’呢?” 陈琦微笑说道:“没错,皇室是帝国的主导者,皇帝是帝国的掌舵人。可是,是谁让你们当上帝国的主导者的?是谁让你们当上帝国的掌舵人的?” “是百姓。” “是百姓用脚,用行动,选择了中元陈氏成为他们的代言人。是太祖术皇帝用‘天下为公’的理念,收拢了亿兆黎民之心,亿兆黎民将我们中元陈氏托上了那至尊之位。” 陈琦推开窗户,看向正南方,太极殿的方向:“看,那巍峨的太极殿,少一块砖可能不会塌方,少一片瓦可能不会塌方,少一块木头可能不会塌方,少一两颗钉子也不会塌方。” “可是,如果少的不是一块砖,而是一堵墙呢?少的不是一片瓦,而是整个屋顶呢?少的不是一块木头,而是一整条主梁呢?少的不是一两颗钉子,而是所有的钉子呢?” 陈琦看着陈伽罗,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陛下,翻看一下史书,王朝更迭,政权易主,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无论是国祚延绵四百年的秦夏帝国,还是只历两朝,国祚不足百年的陈康王朝。” “在政权初立之时,帝王和政客都是将百姓放在心尖上的,打出的口号都是‘为民请命’,所以,他们都得到了百姓的支持,在百姓的簇拥下,坐上了至尊之位。” “在经营政权的过程中,凡注重民事的皇帝,‘以民为重’的帝王,名声都不会差,政通人和之下,政权也会非常稳固。” “而等到王朝末期,江山不稳,政权旁落,执政者一定是一个枉顾民生的蠢货。‘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这里就不编其他朝代了,尊重史实),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陈琦长叹一声:“纵观历史,就是诸位最看不上的一帮泥腿子,下等人,决定了王朝更迭,决定了历史变迁。” “智者‘窥一斑可知全豹’,在坐的诸位都不是愚人,有这么多的历史可鉴,还不足够说明问题吗?” 陈伽罗被陈琦的话直接给说无语了,这玩意儿,论政最怕的就是陈琦这种,摆事实讲道理的人。因为有足够的事实证据佐证他的观点,会让你不得不走进他构建的理论空间中,跟他辩驳。 如果你也能拿出足够的事实佐证他的说法是错误的或者罢了,如果你拿不出足够的事实佐证他的说法错误,那你就是胡搅蛮缠,会很快露怯,让人抓住把柄。 这其实就是一个被迫让他们自证的语言陷阱,而且是非常正大光明的陷阱。 礼部尚书杜平见陈伽罗不说话了,开口问道:“三殿下所言,有理有据,臣难以辩驳。” “只是,若将‘以民为本’对外宣扬,将民的地位无限拔高,会不会导致皇室和朝廷的权威下降;出现政令不达,抗法不遵的情况呢?” 陈琦斜着眼瞅了一眼杜平,耸耸肩:“所以,杜尚书是觉得,现在的中元帝国,皇室和朝廷的权威有多么大吗?政令的传递很通畅吗?老百姓会老老实实的遵纪守法,依令行事吗?” 第101章 民心所向 陈琦一句话,直接把杜平ko了。 是啊,现在的中元帝国本就社会失序,皇室和朝廷的权威根本下不了朝堂,更别提惠及民众了。 说句难听的,再怎么烂,也烂不过当下了吧。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你们要明白,皇室和朝廷的权威,是谁给你们的。” “百姓认可你是他的皇帝,你的皇权才有权威可言;百姓认可你是他的父母官,你的官威才有权威可言。” “百姓不认可你,甚至反感你。你的权威就是自娱自乐的玩意儿罢了。你胆敢在百姓中耍自己的权威,百姓一定会用锄头,木锨,教你做人的。” “再说了‘以民为本’,只是在为‘民’证‘名’而已。何来抬高地位的说法?你们是给民减税了?还是给民发钱了?你们是给民改善生活了?还是帮助老百姓度过难关了?” “你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口头上上,文字上,将那些本来就属于老百姓的名声还给了老百姓。你们怎么还好像跟吃了多大亏似的?” 陈琦的质问,将在场的文武官员们给羞臊的有点坐立难安,就连主位上的陈伽罗,都有些尴尬的在桌子下面抠手指。 陈琦的话难听,但是却一字一句都是不容他们反驳的。 本来就是他们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不凡,强行将百姓打压进了尘埃里。陈琦不过是想要将百姓扶回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他们这些鸠占鹊巢的人,就不满意了。 陈琦接着说道:“就中元帝国现在的形势来看,但凡有人打起‘为民请命’的大旗,不出三个月,拉出来一支十多万人的军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又能制定出几条惠民之策,三个月,拉个几十万人的军队,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 “百姓的心,一直都在那里。我们不去争取,就只能等着我们的对手,我们的敌人去争取了。” “等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我们都必然会站在亿兆黎民的对立面,成为恶龙,等待着被消灭。” 陈琦走到一旁,将一张卷着的巨大牛皮卷放了下来,牛皮卷上面绘制着的,正是东洲大陆的堪舆图。上面详细的记载了五大帝国,十一王国的准确位置和基本的地理地貌。 陈琦指着地图说道:“中元帝国之所以现在还可以安然无恙的在围困之下苟活,并不是说中元帝国的自身实力已经强悍到足以镇压一切的程度了。” “单纯是就是因为,其他四大帝国比中元帝国现在的处境更烂。在这场比烂的竞赛中,中元帝国输了,所以,我们才得以苟活。” “可是,这种比烂,只是一时的,长久不了。” “等到五大帝国中,出现了一位励精图治之辈;那么这个比烂的格局就会被打破。这个格局一旦被打破,灭亡,也不过就是须臾之间的事情了。” “而能否打破这个格局,关键在于执政者或者执政集团是否有励精图治的心思;同时,还需要百姓的支持。” 陈琦环视一周后说道:“树立‘以民为本’的执政理念,是我们作为执政者,主动与民进行了一场和解。” “或许这场和解,不可能很快的将我们与民之间的隔阂去掉;但是,他一定能让民不再敌视皇室,视视朝廷。” “再辅之一些惠民的政策,让老百姓在生活中,切切实实的获得到实际利益。那么,民心所向就会偏向我们这一方。” “等到那个时候,‘以民为本’的理念不仅不会使我们的权威下降,旨意不达。相反,有了民心所向,有了老百姓的支持,任何妄图挑动官民关系,为自己谋利的人,都会被庞大的民心狂潮给彻底碾碎。”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陈琦的话,仿佛是给在场的所有人,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让他们的三观经历了一场特殊的洗礼。 他们没有想到,那些他们看不上的泥腿子,下等人,在陈琦的口中,竟然成为了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这是他们之前看的所有书中,都没有记载的。 没错,在这个小世界里,诸子百家,对‘民’的认知是极其浅薄的。不仅没有出现孟子,墨子那样的以民为重的大能。就连民心这个东西,他们都视之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这也就导致了百家经典中,愚民之学盛行,甚至一度成为了当朝显学。 只不过,后来经过了数次朝代更迭,有一些仁人志士也看出了民心对政权的影响。着书立说,想要为‘民’证‘名’。 只不过,那些仁人志士,在读书人中,占据的比例太少了。而且,他们的名声也没有那么显赫,追随者也不多;所以,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 加上世家望族和皇室朝廷的刻意封锁,抹除,直接将民本思想扼杀在了萌芽时期。 这才导致了时至今日,满朝文武大员,包括皇帝陈伽罗,都没有将‘民’太过于放在心上。 陈琦看到所有人都在沉默,他也没有出言打扰众人思考。而是拿起茶盏,将茶盏中已经有些见凉的茶一饮而尽。 没办法,他说了太多话,嗓子都哑了。 直到两刻钟后,温彦博才抬起头,看向了陈琦道:“殿下见解非凡,老臣自愧弗如。” “只是,这‘以民为本’的理念,此前并没有确实的实践经验,百家经典中,也没有相关的记载和阐述。” “万一,老臣说的是万一,万一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偏差,会不会导致朝廷出现不可控的危机呢?” 陈琦摇头:“诸位,切记,我们和民之间,从来都不是敌对关系。先搞明白敌我关系,你们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我们身为执政者,是老百姓用行动,选出的代表他们利益的代言人。只要我们持身端正,找准自己的位置,做符合老百姓利益的事情。” “那么,我们的位置就是绝对稳固的,我们的处境就绝绝对安全的。” 第102章 广开民智(上) 刑部尚书顾全轻咳一声道:“那三殿下要推进‘以民为本’的理念,是否要同时开民智呢?” “否则,民智不开的情况下,仓促推进‘以民为本’的理念,会不会导致我们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瞎耽误工夫。” 陈琦点头:“这是自然!” “此前,世家望族和权贵们为了阻断百姓的上升通道,保障自己和子孙后代可以一直享受所谓的贵族待遇;以他们手中掌握的百家经典为武器,随意篡改经典释义,大力推进愚民之学。” “孔师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释义下,彻彻底底的沦为了愚民之学的指导纲领。” “有谁,真的去考虑过,孔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处境,什么样的一个语言环境,想要表达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观点?” “没有。所有人如同鹦鹉学舌般的,将这句话归结成为同一个释义,那就是孔师是倡导愚民的。” “在最初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在看到那些儒士们的释义后,我就对这句话的意思产生了怀疑。” “孔师既然有经天纬地之才,被誉为文曲星转世临凡,那么他在面对一些人和事的时候,一定是有他的独到之处的,不会人云亦云的盲目听从别人的话语。” “既然如此,我一个啥也不是的蠢材都能看的出来民于国的意义,孔师那样一个有着‘文圣’之称的大才,他的眼界怎么可能还比不上我呢?” “所以,为了寻求一个答案,我亲自去岱岳草庐,当面请教了当代草庐庐主,孔家家主孔丘先生。” 陈琦微笑着耸耸肩:“孔丘庐主并没有因为我是一个未及冠的顽童,就糊弄于我。相反,他引经据典的,详细为我阐述了包括他在内的历代草庐庐主,孔家家主对于这句话的理解和释义。”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历代草庐庐主,对于这句话的理解和我的见解基本相同。” “岱岳草庐第六代庐主,孔玄曾为《论语》做注。其中关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他曾有过详细的诠释。” “孔玄《论语注》曰:「由,从也。民,冥也。以正道教之,(人)必从。如知其本末,则暴﹤愚﹥者或轻而不行。」 ” “在此,孔玄训「由」为「从」,是跟从的意思;「可」大概训为「可以」;「知」训为「知晓」。” “《论语注》强调了「学道」与「知道」的不同。从「如知其本末,则愚者或轻而不行」来看,他以愚者的轻慢态度来解释孔子为何主张「不可使知之」的原因。” “孔玄只是以「不可使知之」作为配合教化的手段而已,从目的来看不但不是为了愚民,而且最终是为了觉民,即通过「由道」而使民「知道」。” “另外,「愚者或轻而不行」不是一个全称判断,由这一句话得不出全民皆愚的结论。” “而岱岳草庐第八代庐主,孔丁又曾为孔玄所注《论语》做了详解,孔丁认为,此处所谓「愚者」实际上是指那些看似聪明但未能真正见识大道的人。”(这段摘自百度百科。懒得自己写了……) “这还只是一句话,释义方面就篡改的如此黑白颠倒,乱七八糟。”、“诸子百家,经典不知凡几。那些被篡改的释义,那些被曲解的圣人之言,又会有多少呢?” “而这种人为制造的愚民氛围,产生的结果是什么呢?” “看看我们现在的官场吧。有几个官员不是出自世家望族和功勋之后的?又有几个在入仕之前,就真的是平民百姓的?” “这一切,都是愚民之学盛行结下的苦果。” “在这个过程中,百姓被愚弄了,朝廷被愚弄了,所有的利益,全都落在了始作俑者,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身上。” 陈琦微笑环视众人后说道:“我这人做事,喜欢权衡利弊,凡有利于我的,利再薄,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凡不利于我的,弊再小,我也不会甘愿接受。” “同样,在制定变法改革方案的时候,我也是经过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决定。” “就拿开民智这一条来举例吧!” “我想请教诸位,广开民智,对谁有利,对谁有弊?” 众人面面相觑,陈环率先开口道:“三弟刚才说,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极力推行愚民之学,那就说明他们在推行愚民之学的过程中,可以获利。” “而且三弟最后也说了,愚民结下的苦果,被百姓和朝廷分食了。获得的利益,全都被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收走了。” “那么,从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角度分析;广开民智,对百姓有利,对朝廷有利,对江山社稷有利,对千秋万代中原人有利;对世家望族,功勋权贵,地方豪绅这些既得利益者不利。” “我说的对吗?”陈环看着陈琦,眼中满是和煦的笑意。 陈琦同样回以和煦的微笑,点点头道:“对。” “那么,在坐的诸位,谁能说的出对百姓的利在何处?对朝廷的利在何处?对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的弊又在何处呢?” 众人再一次无言的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快速的头脑风暴,哪里能跟得上陈琦的推进速度。 陈琦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服了这个时代人们的效率了。 就拿学习来说吧,那些书上写的什么头悬梁,锥刺股,跟前世的小学生,中学生比起来,简直弱爆了;更别提和前世的高中生们相提并论了。 陈琦到达丰都驿以后,推进丰都驿改革,差点没把心脏病气出来。 在陈琦计划中,预计两个小时可以完成的工作,那些属吏们,干了三天都没干完。就那样,一个个还好意思舔着脸喊累呢。 真的,前世那些口口声声标榜自己是咸鱼的懒虫们,在这个时代,都是他娘的勤能补拙的榜样人物。 第103章 广开民智(下) 陈琦长出一口气,他是真的不想要再浪费时间了,等这些人想明白,黄花菜都能凉了。 陈琦:“对于百姓来说,广开民智,就意味着他们在苦熬苦干之外,有了新的一条,可以改变他们生存现状和未来的上升通道。” “这条通道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宽广,甚至是在人数的衬托下,还显得有些憋屈。” “但是,不管那个通道多么的狭窄,通过多么的艰难,终究百姓们还是看到了改变命运的曙光了。为了自己的儿孙们不再受苦,他们可以在保障生活无忧之余,选择拼一把。” “对于朝廷来说,广开民智,就意味着朝廷可以取仕的人群从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这个小范围,直接扩大数倍,乃至数十倍。” “人才的基数越是庞大,朝廷获得优秀人才的机会也就越大。如果能辅之以合理的取仕模式,朝廷就可以招揽更多,像温阁老,吕仲,蔡宁这样平民出身的官员,彻底打破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对于官场的垄断。” “除此之外,广开民智,还可以打破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及其附庸对于朝廷政令的诠释垄断。” “现在,朝堂上颁布的政令,需要一级一级的下发,官府按照自己对朝廷颁布政令的理解,进行释义之后,再对外告知。” “这个过程中,官府就有了大量的可操作空间。他们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利弊关系,对政令进行有目的性的筛选和删减。以达到他们利益最大化的目的。” “这也是皇权难下县的原因之一。” “那么,我们可不可以不经过官府,直接在一些重要区域张贴朝廷政令呢?” “答案是不能。” “因为民智未开,老百姓们看不懂朝廷政令写的是些什么东西。他们就需要找懂的人来帮他们释义……然后,整个事情就又会回到之前的那个场景里。” “广开民智后,老百姓们多多少少都认识一些字了,能够看懂书写的是什么内容了;到时候,朝廷再颁布政令,可以按照日常白话的方式进行书写,便于百姓阅读。” “这样官民协作之下,朝廷的政令就可以准确的传达到民间,传达到每一个老百姓的耳中了。” “皇权不下县的困局,自然就可以解开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丧失了对官场的垄断,他们不得不和他们最看不上的平民百姓一起,参与朝廷的取仕。” “最初,因为世家望族对和功勋权贵对百家经典的垄断,参与取仕的文士多半还是以他们的子弟和附庸为主。” “但是这个困难时期,并不会太长,短则十年,长则二十年。等到新的一批人才逐渐成熟,他们就可以尝试着和世家望族的子弟及附庸们一争高下了。” “再过三十年,等到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彻底丧失了对百家经典的垄断,诸子百家的经典随处可见,随意传阅之后。世家望族就彻底失去了入仕的优势,从而也就彻底失去了对朝堂的垄断。” “等到那个时候,世家望族,功勋权贵,不过就是一帮有钱的财主罢了。想要干预朝政,影响朝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诸位这就知道了,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为什么要竭力阻拦朝廷广开民智了吧?” 陈伽罗微微颔首道:“我听到你刚才的阐述,你是彻底将朝廷,皇室和百姓放在了同一个阵营中;将贵族放在了敌对阵营中。” “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贵族,并不是凭空而来的。他们当中很多人的先辈,都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他们为江山社稷流过血,为保卫帝国受过伤;朝廷不能忘恩负义!” 陈伽罗这番话,直接将在场除了陈环,陈琦之外的所有人,都给感动的一塌糊涂的。 说实话,在听到陈琦将贵族当做帝国的敌人,想要一举灭之的时候,在场的文武官员,其实是有点寒心的。 他们当中,很多人的先辈,都是有功勋在身的。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也是借助这份功勋入仕,并得到快速提拔的。 他们同样是贵族的一份子。 可是,做为贵族,他们同样也爱着中原大地,爱着自己的祖国。他们也心甘情愿的为了中元帝国,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但是,于情于理,他们也不愿意朝廷的屠刀,挥向他们的至亲之人啊。 他们也不愿意自己辛苦半天,最后沦落到家破人亡的结局啊。 可是,这么半天了,他们实在想不出,要用什么话来反驳陈琦,为自己,为自己的家族,为自己的亲人们正名。 没办法,陈琦的辩才太过于恐怖了,他们是真的自愧弗如啊。 就在这个至暗时刻,陈伽罗的一番话,无疑是给在场的所有文武官员,打了一剂强心针。 没错,他们和他们的祖辈,是有功于江山社稷,有功于帝国,有功于朝廷,有功于皇室的。他们不应该被划分成为敌方阵营,不应该被划分成为必须覆灭的阵营。 可以说,陈伽罗这番话,直接收了在场所有文武官员的心。让他们可以心甘情愿的为陈伽罗这个‘知己’赴死。 陈琦撇撇嘴,心中很是不屑。陈伽罗整天就知道琢磨这些权术、话术,整天就想着如何收拢人心,根本没有把心放在朝政治理上。 他登基亲政之后,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励精图治,变法改革,为中元帝国寻得一条出路的。 只可惜,陈伽罗此人勤勉有余,魄力不足。根本不敢和世家望族等既得利益者掰掰手腕。 真的,中元帝国之所以能够屹立至今不倒,全赖中元帝国物产丰富,底蕴扎实;加上其他四大帝国确实是比中元帝国还烂,四大帝国的帝王比陈伽罗还无能。 但凡五大帝国的帝王中,有一位有野心,有魄力,踏实肯干的人;那五大帝国早就成为过去式了。 真的就应了那句话,不是我自己的能力出众,全赖同行的衬托啊…… 第104章 贵族的的未来(一) 看着陈伽罗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副志得意满,仿佛胜券在握的模样,看的陈琦非常失望。 陈琦知道,陈伽罗已经在这种勾心斗角之中尝到了甜头,甘之如饴的在粪坑里捡糖吃。 中元帝国的未来,一定不会在他身上,也一定不能放在他身上。 不过,当陈琦看到陈环一触而散的眉头后,陈琦又笑了。 陈琦心中庆幸,还好,自己这个大哥,未来的帝王,还保留着那份最纯粹的赤子之心,没有被陈伽罗带歪了。 中元帝国,还有救,还值得救…… 想到这里,陈琦原本有些郁结的心情,也变的松快多了。 陈琦环视一周后说道:“我什么时候否认过贵族曾经的功绩?又是哪句话让你们误会了,我想要将贵族除之而后快?” “自始至终,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决策,都是在剥离贵族们身上的特权,那些不应该落在他们身上的特权,那些超脱于法律之外的特权,超脱于道德之外的特权。” “赏功罚过,乃是天命之术,合情合理。我也从来没有说赏功罚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只是在强调,赏要赏什么,罚要罚什么。” “我看过神谕之战后,朝廷对于所有参与者的奖罚。可以说,简直就是一塌糊涂,一笔烂账。” “朝廷没有奖罚的标准,没有功过的考评,没有派人去核实。完全就是下面的人怎么上奏,朝廷按照上奏内容进行奖罚。” “然后,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这些爵位像是大白菜一样,随意的给人分封。完全不考虑朝廷是否能够承担的起,如此庞大的功勋集团对于朝政的冲击。” “中元帝国现行的是二十二等爵位制;王爵两等,即二字郡王和一字亲王。” “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各四等,即一等公爵,二等公爵,三等公爵,四等公爵,一等侯爵,二等侯爵,三等侯爵,四等侯爵……以此类推。” “其中,公爵,侯爵和伯爵又分为了世袭和非世袭两种,即世袭一等公爵和非世袭一等公爵。” “这些爵位中,王爵一般情况下,是专门用来分封皇室血脉的。皇帝嫡系一脉子嗣封亲王爵,旁系一脉子嗣封郡王爵。” “神谕之战后,皇室子弟陨落太多,原本由皇子镇守四境的传统无法延续。” “先帝在那种情况下,选择以诚心待有功之臣,封荣祥为安西郡王,封庞钰龙为镇北郡王,封凌涛为定东郡王,镇守西、北、东、三防门户。唯独南境防务无人接掌。” “后来,南楚皇子熊淼协众投诚,陛下感念其一片赤诚之心,封其为平南郡王,镇守南境。” “这就是四位异姓王的由来。” “时至今日,朝廷记录在案王爵,有五位,除了四位镇守四境的异姓王,加上我那有些痴傻的十九皇叔衍王殿下。” “公爵有二十八位,侯爵有九十六位,伯爵有一百八十二位,子爵有八百一十位,男爵难以数计。” “如此庞大的功勋集团,每年光发放份例的花费,就占据了国库近三成的收入。加上朝廷赋予他们的免税,免赋,免征特权……” “看看吧,看看那些功勋之后,都被你们养成什么德性了?一个个提笼架鸟,招猫逗狗,豢养鹰犬。” “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游弋于青楼歌姬和勾栏女子的身上。” “西市的烟柳巷,东市的花街,运河码头停靠的花船,随处可以见到那些纨绔子弟和花花公子的身影……” “好,你们可以说,他们是蒙祖荫,有了今天这花天酒地的生活。我也认可他们祖辈的付出,我也可以对他们花天酒地的生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可是……就是这样一帮不学无术之辈,在他们成年之后,在他们及冠之后,他们就要穿上官服,走进官场,牧养万民……” “而老百姓们呢?他们是倒了多大的血霉,才要沦落在这么一帮混账王八蛋的治下,听从他们的政训?” 陈琦逐渐暴怒的神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乖乖的噤了声。陈琦所言,他们又何尝不知呢?只不过,有些话,陈琦可以说,陈琦可以讲,而他们,却连随声附和,表示赞同的资格都没有。 主位上的陈伽罗,在看到陈琦倒竖的剑眉时,心悸了一下,隐约有一丝凉意在身上蔓延。不过,转瞬之后,他又恢复如常了。 陈琦强压下心中逐渐攀升的戾气,长舒一口气后继续说道:“我认为,朝廷赏罚,必须要有理,有据,有情。同时,也决不能是以牺牲帝国未来为代价的。” “所谓有理,就是朝廷要制定出详细的赏罚标准,做到有功者必赏,有过者必罚。” “朝廷官员需要按照赏罚标准执行,不能因为人情世故,就多奖,多赏;也不能因为私人矛盾,就严惩,重罚。” “在朝廷制定好详细的赏罚标准后,每当有人需要被奖惩的时候,朝廷在赏罚之前,必须要派出专人前去核实该人的功过。不受其他因素干扰的,做出符合事实的陈述。” “朝廷根据陈述,参照详细的赏罚标准,进行奖惩。此为有据。” “所谓有情,则是指,在朝廷的标准赏罚之外,皇室,皇帝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对被奖惩者进行适当的安抚。” “比方说,蒙奇大将军在外征战有了战功,朝廷按照赏罚标准给予了蒙奇大将军应有的奖赏。” “但是呢,陛下觉得蒙奇大将军护国有功,劳苦功高,厥功甚伟,在标准的奖罚之外,又给予了蒙奇大将军一些赏赐。” “这些赏赐,就是所谓的有情。” “当然,为了防止陛下慷他人之慨,慷国家之慨,陛下对外的赏赐,就不能动用国库的财物了,而是要从内帑中拨付。”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话,差点没气的厥过去。 内帑,那可是他陈伽罗的小金库啊,那都是他自己的钱。 陈伽罗可以肯定,陈琦说的这些话,一定是在报复他,报复他刚才利用陈琦的语义不明,装出一副为贵族们据理力争的架势,趁机收买人心。 字里行间,又是慷他人之慨,又是慷国家之慨的,显然是在影射他喜欢说便宜话,却没有实际意义上的付出。 到最后,陈琦甚至把主意打在了他的小金库上,想要让他放自己的血,赏赐和收买文武大臣。 这怎么能行?进了他陈伽罗私库的钱,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给别人。 不要忘了,陈伽罗为了省钱,可是干过克扣自己亲儿子例银和赏赐的事儿的。 陈琦:“……”没错,受害人就是我。 陈伽罗右手放在桌下,紧握成拳,脸上却还要尽可能的保持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心里早就气成河豚了。 他奶奶的,敢算计他的钱,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简直是叔能忍,婶儿都不能忍啊。 他陈伽罗是什么人,那钱都是镶在肋骨上的,每用一个铜板都得用钳子从肋巴条上现扥,每一个钱上都是带血筋的,得让他心疼个十天半个月的…… 第105章 贵族的未来(二) 在场的所有人中,要说最了解陈伽罗的,就数右相柳毅了。他深知陈伽罗视财如命的德性。 陈琦竟然敢将主意打在陈伽罗的小金库上,简直可以说是胆大妄为。看着陈伽罗那略显僵硬的笑容,和那微微颤抖的手臂,柳毅哪里还能不知道,陈伽罗此刻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柳毅轻咳一声,冲着陈琦使了个眼色:“三殿下可能有所不知。” “太祖术皇帝曾留有遗训,陈氏皇族在位一日,便一日不得加赋。” “目前,皇室每年的标准花销都接近白银八百余万两,而赋入仅有白银五百余万两,缺额近三百万两银银。” “之前,内帑的亏空,都由国库临时拆借,等到皇室财物充盈后,再退还给国库。” “直到今年年初,殿下开始向内帑进献,数额高达白银数百万两。内帑才终于不用再从国库拆借了,也终于有余财可以支配了。” “倘若此时,殿下变法改制,将陛下许诺的赏赐全都归于内帑支出,恐怕……内帑无力承担。” 陈琦微笑着摇头道:“柳相此言差矣。太祖术皇帝确实留有遗训,承诺对百姓永不加赋。” “可是,现在的中元帝国,还是太祖术皇帝在位时的中元帝国吗?” “不说别的,堂堂一个东洲第一大国,万里江山,亿兆黎民,一年下来只有区区五百万两白银的皇赋,这玩意儿合理吗?” “刘宋帝国初期,河西之地还在西凉帝国手中,北境十三州还是北胡人的地盘;长时间的内战,导致人口折损近七成,登记在册的百姓不足八百万。” “即便是那样的一种情况,刘宋帝国每年的皇赋,都有近七百万两白银。而那一时期,刘宋皇室收缴皇赋的比例比现在的中元帝国还要低。” “我就想问,那些理应上缴内帑的皇赋都去哪了?” “如果应收的皇赋都收缴上来了,内帑还至于缺钱吗?皇室还需要向国库借钱吗?” 柳毅沉默了,这个问题,他解答不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皇室的皇赋被克扣了,而且所有人也知道是地方官伙同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克扣了皇赋。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犯法的人多了以后,法不责众的buff就会被激发。朝廷总不能为了皇室的钱,派遣大军去各地收缴吧……不能将地方官员都杀了吧…… 投鼠忌器之下,皇室和朝廷就只能咬着牙,自己认了。 陈琦当然知道他们的困难,也知道地方克扣和截留皇赋的种种罪行。 陈琦更加知道,这一切恶果,都是陈伽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退让导致的。 陈琦轻叹一声:“而且,陈氏皇族是没有加赋于民,日子过的苦巴巴的,甚至比不上一些州府郡县的土财主活的滋润。” “可是,地方官员呢?他们有没有加赋于民呢?” 陈琦从袖筒中掏出一卷纸,铺在了面前的桌案上:“我这里收集到了三道二十八州府的税赋详情,结果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江南道,九州府,四十六郡,八十三县,未增收皇赋的官府,只有怀源郡一个。” “增收皇赋超过三成的官府有三十个,增收皇赋超过五成的官府有四十九个,增收皇赋超过八成的官府有四十一个,增收皇赋超过十成的官府有三十九个。” “还有八个官府,增收皇赋的比例是标准比例的近三倍。” “江北道和河南道的情况和江南道相差无几,能够保持为官初心,遵循皇命,不增收皇赋的官府,成为了凤毛麟角。私自增加皇赋,疯狂吸血百姓的官府,成为了主流。” 陈琦手指重重的敲击着桌面:“而这些增收的皇赋呢?皇室是一文钱都没见到。” “可是,因为增收皇赋导致的民怨沸腾,矛头却指向了皇室,直指陛下。” “因为在老百姓眼里,他们上缴的皇赋,全都是给了皇帝了。皇赋越来越重,自然就是皇帝要的越来越多了。” “那,不骂你,骂谁?” 陈伽罗的胸口仿佛被抡了一记重锤,差点没把他给整得背过气去。他是真的冤啊,他连标准皇赋都没收全乎,那多余出来的皇赋他别说拿了,见都没见过。 结果,他成了罪大恶极,被万人唾弃的人了。 这……太扎心了…… 而且,陈琦那一副活该你挨骂的表情,也太欠了,陈伽罗真的很想让人揍陈琦一顿了…… 陈琦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我知道,诸位为了稳固朝局,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对朝政的渗透。甚至不惜让出了地方上近八成的官员任命。” “可是,忍让的结果是什么呢?” “得寸进尺!”陈琦说着,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响声,将在场所有人都震得浑身一颤。 陈琦原本和煦的笑脸,在说出这四个字后,也立刻变得冷了下来。 陈琦:“朝廷和皇室是一退再退,一让再让,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则是步步紧逼,得寸进尺。” “怎么?非要等到百姓揭竿而起了,朝廷退无可退了?皇室让无可让了?再奋起反抗?” “等到了那个时候,反抗还有意义吗?” “羽翼丰满的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完全可以利用他们手中的财力和权利,扶持一个愿意和他们共存的,新的家族登上皇位,取代陈氏皇族。” “到那个时候,帝国改弦易辙,改旗易帜,又是一副全新的模样。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继续吮吸着帝国的精血,滋养着他们的子孙后代。” “老百姓们继续被压迫着,在艰难困苦中苟且偷生。” “陈氏皇族,在被迫退下帝位后,经过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豢养的文士用春秋笔法那么一描写。沦落成为了祸国殃民,虐待百姓的十恶不赦之徒。背负着满身的骂名,彻底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千年的世家,不会有千年王朝的原因了。” “王朝,不过是世家望族用来安抚民怨的祭品罢了。” 第106章 贵族的未来(三)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政论殿,今天沉默的时间,似乎格外的漫长。陈琦犹如剥洋葱般的,一层层的揭开了中元帝国那本就破败不堪的遮羞布,将腐朽,糜烂,病入膏肓的躯壳,彻底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而造成今日之困局的缘由,追根究底,全都和陈伽罗君臣几人搭上了关系。 陈伽罗的情绪也如同坐上了过山车般的,跌宕起伏,难以自制。 到了现在,陈伽罗哪里还有最初时的得意,和听到‘以民为本’时的愤怒。陈伽罗有的,只有羞愧,羞愤…… 最终,还是陈环打破了现下这个沉默且尴尬的局面。 陈环:“三弟,你刚才说‘赏功罚过,也决不能是以牺牲帝国未来为代价的。’这句话我能理解,但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清楚。” “你能否举例说明一番呢?” 陈琦点头:“好的。” “所谓赏功罚过,也决不能是以牺牲帝国未来为代价。其实字面意义上很好理解。到了实际情况中,很多人就拿不准这个度了。” “那我们就以现在的赏罚为例,来判断一下,什么样的赏罚是对帝国未来有利的,什么样的赏罚是对帝国未来不利的,什么样的赏罚是以牺牲帝国未来为代价的。” “现在朝廷赏功,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封爵。” “而封爵的弊端,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里就不多做赘述了。” “如果继续照着现在这样一个方式分封下去,用不了几代人,国库每年的岁入,恐怕都不够支付这些爵位每年的份例……” “到时候,不用别的,就这些功勋之后们,就足够吃垮了整个帝国。” “除了封爵之外,朝廷第二常用的手段,就是封官。像神谕之战后,朝廷掌控的四道,三十六州府,及其所属郡县主管,全都是由神谕之战时的有功之臣担任。” “朝廷中枢,有近半数官秩也都是由神谕之战时的功勋之臣担任。” “时至今日,朝廷六部郎官,九卿属官,四衙禁军校尉棋牌官等中下级官员,绝大多数都是由功勋之后来担任的。” “而封官的结果就是,很多人,根本不具备担任该官职的能力。朝廷需要再任命一些懂政务的官员,辅助其处理政务。” “然后,本来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任务,现在变成了两个人,三个人才能将任务完成。原本只需要花一份钱就能办成的事儿,现在需要花两份,三份,甚至更多份的钱才能办成。” “到现在,滥竽充数者比比皆是,朝廷花了钱,发了薪俸,结果呢?事儿还办不好,办不成。” “前几天被免职的左都御史崔佑,就是这类官员的典范。” “封官看上去是解决了功勋之臣的安置问题,但是,对于朝政来说,可以说是遗祸无穷。” “然后,除了封爵和封官外,朝廷第三常用的手段,就是封赏了。” “封赏嘛,顾名思义,就是赏钱,赏宝物,赏田产,赏宅院等。反正朝廷有啥,就赏啥,实在没有了,就赏姻缘,联姻。” “封赏,在短时间内,会给朝廷的财政带来不小的压力。导致朝廷在支付完封赏后,很长一段时间会陷入无钱可用的境地。” “这种困难,是短期的,是可以慢慢消化的。朝廷只需要耐心等待财政复苏即可。” “但是,在众多封赏中,有两种东西的封赏,在我看来,是对帝国未来有害的。第一是赏兵权,第二是赏免税权。” “赏兵权的危害有多大,大家看一看西渊郡的尉迟家族就可以知道了。” “仅仅三千家甲,就将西渊郡及其周边数个郡县祸乱的民不聊生,官府百姓苦不堪言。” “如果赏兵权这个事儿不加以遏制的话,遗祸无穷。” “至于赏免税权,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那些获得了免税权的家族,不论是经商,还是种田,都有着先天优势。在这种先天优势的帮助下,他们可以比其他人更快速的攫取财富。” “如果只是这些,还不足为虑,最关键的是,免税权影响的,不仅仅是一个家族而已。” “很多享有免税权的家族,会对外放出风去,以低于赋税的价格,收拢有田产的人,让他们将田产挂在他们的家族名下。” “那些有田产的人呢,为了能够少交一些钱粮,也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田产挂在那些家族名下。” “然后,日子一长,那些挂在家族名下的田产,经过有心人的一番操作之下,就彻底成为家族私产了。” “那些原本有田产的人,最后也就落了个一无所有的结果了。” “如此一来,纠纷就出现了。” “那些原本有田产的人,本身就是为了避税才将田产挂在那些家族名下的,这个行为本来就不合法。他们找官府都没用,官府也没有依据,可以处理那些家族。” “最后,有一些人就只好孤注一掷,将屠刀挥向了那些拥有免税权,又欺骗了他们田产的家族。” “三年前的淮阴梁家灭门案,五年前的江州吴家灭门案,六年前的离州乜家一十七口被杀案。起因都是因为田产纠纷。” “除此之外,受免税权影响最深的,应该就是商贾了。” “中元帝国,所有的商贾,背后都有掌握着免税权的家族做后台。” “那些家族子弟别看每天之乎者也的一副文士模样,口口声声的把‘士、农、工、商’四民地位挂在嘴边,从骨头缝里就看不上那些商贾,恨不得将商贾贬的一文不值,来彰显他们的不凡。” “但是,这些人吃的,喝的,玩的,乐的,又都离不开商贾,家家户户都和当地的商贾富户打的火热,形同一家。” “结果就是,一个小小的免税权,愣是让帝国丧失了近三成的农税和近九成的商税。” “而那些钱都哪去了?” “看看那些家族的高门宅院,看看那些家族的吃喝用度,看看那些家族的绫罗绸缎,你就能明白了。” 第107章 贵族的未来(四) 陈伽罗在听到陈琦的讲述后,忍不住后背直冒寒气。他从来没有想过,他随口的一句封赏,竟然会给帝国,给皇室来带如此多的麻烦。 此时此刻,陈伽罗开始迷茫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功勋权贵了。 曾几何时,因为世家望族的胁迫和威逼利诱,陈伽罗一度非常害怕世家望族会联合起来,把刚刚登基的他搞下台去。 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时候,以安西王荣祥,定东王凌涛,内阁首辅刘正,次辅温彦博为首的老臣,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这些志虑忠纯的老臣,对内稳定朝局,震慑世家望族;对外平息战乱,镇守一方。是他们,用他们真心实意的维护,帮助陈琦伽罗,度过了那个最艰难的时候。 那种维护,那种关心,让陈伽罗感觉非常的安心。 而这些老臣,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神谕之战时的功勋之臣。 这就导致在陈伽罗的脑海里,有了一个既定印象,那就是这些功勋权贵们,都是好人,是他值得信赖的一帮人,是他可以依仗,视作左膀右臂的一帮人。 万万没有想到,他曾经最为信任的人,竟然在那里堂而皇之,明目张胆的挖自己的墙角。 或许,在旁人看来,陈伽罗作为皇帝,竟然还会轻信他人,显得有点蠢,或者是非常蠢。 但是,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有多少‘英明神武’的皇帝,被人骗的,江山丢了,尊严丢了,性命丢了,连裤衩子都不剩了…… 一时之间,陈伽罗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那些贵族,尤其是以功勋权贵为首的新贵族集团,那些曾经被他视作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的人。 相比于陈伽罗的纠结和困惑,陈环就显得自如多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那些赏赐本来就不是他赏出去,他自然也就没必要头疼了。 至于导致现在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陈伽罗,温彦博等人如何难受,如何纠结,如何不知所措。那关他陈环何事! 不过,陈琦的话几乎是否定了目前存在的绝大多数赏功方式,留下来的似乎就只剩下,赏钱,赏地,赏宅子之类的赏功方式了。 可是,这些俗物,对于平民百姓,落魄贵族,还勉强有点吸引力。对于那些真正的有钱人来说,赏这些东西,貌似,并不是很有吸引力。 想到这里,陈环轻咳一声,开口问道:“三弟,大哥有一事不明,希望你能帮忙解惑。” 陈琦微笑着点头道:“大哥您太客气了,我这一身本事,都是您教的。哪里有在您面前装大个的道理。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小弟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陈环回以陈琦一个同样和煦的微笑,陈环知道,陈琦这是变相的帮自己立威呢。 陈环能教出陈琦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弟弟,那陈环的本事,能差的了? 陈环坦然接受了陈琦的这个好意,他们两个人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却是一个妈养大的。 颜皇后从小就教他们兄弟二人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助,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嫡亲兄弟。 所以,有些东西,兄弟二人真的没有必要相互推脱,坦然接受就好了。 陈环:“三弟你刚才基本上将朝廷现有的三种封赏模式,都给否定了。留下来的可选项,就只有赏钱,赏宝物,赏地,赏宅子之类的这些‘俗物’。” “这些‘俗物’对于平民百姓,寒门子弟或许还有一些吸引力。但是对于那些家境不错的人来说,吸引力就大打折扣了。” “这样的话,会不会出现,没有人愿意为了建功立业,抛头颅,洒热血,奋勇向前的这种情况。” “我们是否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唤起人们建功立业的欲望和决心。” “这一点,对于帝国未来的发展,很重要。” 陈琦点头:“大哥所言极是,您所说的降低家境殷实人群战斗意志的情况,一定会出现。” “不过,只要权衡利弊之后,您就不会有此担忧了。” 陈环疑惑:“怎讲?” 陈琦右手抬起,虚浮的向下按了按:“大哥,稍安勿躁。” 看到陈环点头应允,陈琦随即扭头,看向了大将军蒙奇的方向。 陈琦冲着蒙奇抱拳道:“蒙大将军,不知我是否可以向您请教几个问题?” 蒙奇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三殿下言重了。君臣有别,老臣不敢当您请教二字。三殿下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尽管直说便是。老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琦还礼道谢后,开口问道:“蒙大将军,四衙禁军,十二卫官中,有几人是平民或寒门出身的?” 蒙奇不假思索的摇头道:“没有。” “十二卫官中,有四人出自武侯世家,六人出自功勋世家,两人出自名门。” 武侯世家,是指专门培养子弟修习武道,领兵打仗,排兵布阵的家族。 这些家族的祖辈,绝大多数都是曾经享誉一时的名将,立下过盖世奇功,受万民敬仰。 有一些家族,甚至出现过数位,十数位,乃至数十位名将,在多个王朝、帝国中,建功立业。 他们培养的是最为纯粹的职业军人,职业将领;他们极少参与政治,干预政务。训练士兵,演练战阵,守土保疆,建功立业就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在陈琦的前世,华夏上下五千年就有很多,这样的武侯世家。 春秋战国时期,楚国的项氏一族,齐国的孙氏一族,赵国的赵氏一族,秦国的王龁家族和蒙氏一族。 汉朝时期的李氏一族,卫氏一族,班氏一族。 宋朝时期的杨氏一族,呼延一族,折氏一族,种氏一族,曹氏一族,高氏一族。 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武侯世家,武将世家,他们都曾培养出来数位,乃至十数位名垂青史的武将。 这些人,在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史书上,都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家族的名字,让后人敬仰。 第108章 贵族的未来(五) 在陈琦现在所处的这个世家里,五大帝国,同样有着独属于他们自己帝国的武侯世家。 中元帝国的蒙氏一族,何氏一族,荣氏一族;西夏帝国的马氏一族,白氏一族;北魏帝国的莫氏一族,云氏一族;南楚帝国的项氏一族,景氏一族;东倭帝国的服部一族,织田一族。 这些家族,同样都曾培养出数位,乃至数十位名留青史的武将。也都曾有过家族子弟,为了守土保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 当然,中元帝国的陈氏皇族,西夏帝国的李氏皇族,北魏帝国的拓跋皇族,也都曾是功勋卓着的武侯世家。他们的这些皇族的帝位,那也真的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用家族子弟的鲜血铺出来的。 功勋世家,则是那些为了中元帝国建立和保卫中元帝国安全做出贡献的帝国元勋们自己建立的家族或者是他们本身身后的家族。 他们的在底蕴上,比不过武侯世家,在能力上也略有不足。但是相比于武侯世家,他们对皇室更加忠诚。 而蒙奇最后说到的名门,则是和诸子百家有关系。 在这个时代,人们口中常说的诸子百家,其实很多时候,是偏向于学术研究方面,列经列传,才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真正脚踏实地,实践所学所想的人,是极少的。 因此,人们习惯性的将儒家,法家,道家等百家学派称作为文百家。 在文百家之外,还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并不喜欢坐在房间里治学治经,他们更喜欢实践,喜欢在实践中,证实他们所学所想的可行与否,喜欢在实践中寻找答案。 而这些喜欢实践,喜欢到处跑的人,则是被人们习惯性的称作武百家。 武百家的代表学派包括了农家,墨家,兵家,杂家等。这里面,除了兵家是专注于兵书战阵的研究和传承外,就只有墨家的一些手段,能和‘武’这个字沾上边了。 ‘武百家’这个称谓,对于农家,杂家这种极少参与武道和兵事的学派来说,多少有点不太合适。 后来,人们潜移默化之下,就默认了一个潜规则。那就是称呼文百家为诸子百家,而传承诸子百家学派知识的家族,则被称为世家望族。 取消所谓‘武百家’的说法,将那些专注于传承百家学派实践内容的家族,称之为名门。 像之前提到的,并州武圣之后,关氏一族,就是名门,而且是名门之首。关氏一族,传承的是武道修行和兵书战阵,属于诸子百家中的兵家学派。 丰都驿兰园农科区的两位掌事,杨凡和吴苗,同样也是出身名门;杨凡出自北魏东莱郡杨氏一族,吴苗出自益州吴氏一族。这两个家族,传承的是农事实践和农政研究,属于诸子百家中的农家学派。 所以,蒙奇口中所说的出自名门的两位卫官,应该是出自类似于并州关氏一族这样的,有兵家学派传承的家族。 (言归正传!又让我睡了不少字。) 陈琦听到蒙奇的话,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校尉一级的武将中,出身平民或者寒门的人有多少呢?” 蒙奇依旧是不假思索的答道:“不足一成。” 陈琦接着问道:“千夫长和百夫长中,出身平民或者寒门的人有多少呢?” 蒙奇:“大约三成。” 陈琦:“什夫长和伍夫长呢?” 蒙奇:“七成左右。” 陈琦微笑着颔首:“那,普通士兵中,贵族出身的人有多少呢?” 蒙奇被陈琦突然转变的问题给搞得一懵,稍作迟疑后,蒙奇依旧是不假思索的果断开口道:“普通士兵中,除了骑兵中会有一些士兵是贵族出身外,其他士兵十成十都是平民或寒门出身。” 陈琦抱拳道:“多谢蒙奇将军解疑答惑,我知道了。” 蒙奇还礼后,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陈琦看向陈环道:“纵观今古。那些真正为了建功立业,抛头颅,洒热血,奔赴在第一线的人。出身于贵族世家的,一百个人中,都难寻一个。” “那些贵族子弟们,他们生来就有家族荫庇,小小年纪就能读书识字,明理博文。他们即便是加入军队,也完全可以靠着自己识文断字的本事,免于一线作战。” “甚至,他们还可以靠着家族关系和祖宗荫庇,快速得到提拔,从而在不需要经历什么风险的情况下,步步高升。” “而平民和寒门出身的人呢?他们的每一份功勋,都是需要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是需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儿命闯出来的。” “遇上爱兵如子,明礼守信的将领,不贪墨他们的功勋。他们靠着自己敢打敢拼的莽劲儿,在退役之时,还能混点犒劳和赏赐,保证一家人衣食无忧,可以安享晚年。” “如果遇上个贪慕虚荣,自命不凡的将领,抢占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勋都算小事儿。万一遇上个脑袋有毛病的,带着他们往死地里一闯,闹不好,最后连命都得送了。” 陈琦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其实,一直以来为帝国建功立业,守土保疆的人,都是平民和落魄贵族(即寒门子弟)。贵族在当中,占的比例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不论是封爵,还是封官,又或者是封免税权,封兵权;其实对于平民出身和寒门出身的人来说,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对于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平民百姓,你给他封爵,他连爵位有啥用都不知道,他连爵位附带的权利有啥用都不知道,他最后能落在手里的也不过就是爵位附带的那份儿份例银子罢了。” “你给他封官?他连公文都看不懂,就更别提处理政务了。除了那份儿俸禄银子,他基本上等同于一个摆设。” “至于封免税权和封兵权,同样的道理,他们自己没有享用这些权柄的能力。最后,这些权柄只会落到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的手里,成为他们养肥自己,分食帝国的工具。” 第109章 贵族的未来(六) 陈琦“翻来覆去,他们能够得到的,不还是只有钱和物吗?”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就赏他们钱和物?为什么不直接赏他们荣华富贵呢?偏偏要以牺牲帝国未来为代价,赏那些他们完全用不上的玩意儿,然后让他们自己想方设法的去换钱。” “何苦呢?” “况且,在我个人看来,封官,封爵,封免税权,封兵权,其实就是军功体系混乱的元凶罪魁。”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有几个贵族,会为了一点功勋赏赐的那点财物,田产,去霸占士兵的功劳呢?” “先别说钱不钱,地不地的了。就同在一个行伍,为了那点小钱,被人戳脊梁骨,只要脑袋没有毛病,是绝对不会这么选择的。” “但是,如果功勋赏赐的是官爵,是免税权,是兵权。那么那些贵族子弟,会不会冒着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的风险,去霸占士兵的功劳呢?” 蒙奇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接话道:“一定会。” “相比于被骂损失的那点名声,不论是官爵还是各项权利,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值得冒险一试的。” “既然如此,利弊对比如此明显的情况下,凡心志不坚之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那就是霸占下属的功勋。” 陈琦听到蒙奇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果然,能够当将军的人,脑子一点都不比那些文官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内阁五老,首辅右相,六部九卿,这些个顶个的聪明人,还没有从陈琦的话语中醒过神来;蒙奇这个‘大老粗’已经开始尝试着破局了。 陈琦:“所以,我认为,未来中元帝国,对功勋之人的赏赐标准,需要本着过去,现在和将来三个方面同时兼顾的原则,进行制定。” 陈环这一次也不客气了,直接开口道:“举例说明。” 陈琦点头,果断的接话道:“所谓过去,现在和将来三个方面同时兼顾,是指赏赐之时,不能只着眼于一处,要多方兼顾。” “比方说,我是一介平民,大字不识几个,写自己的名字都费劲。但是呢,有一股子闯劲儿,有一股子狠劲儿,不怕伤,不怕疼,不怕死,愣是在战场上杀敌建功,攒了一些军功。” “那么,我最想要的是东西是什么呢?诸位知道吗?” 听到陈琦的问话,在场众人习惯性的摇摇头,等待着陈琦继续往下说。 陈琦无奈于在场众人的摆烂,只好耸耸肩继续说道:“我想要的东西,八个字就能全都包含了。” “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所谓光宗耀祖,就是我说的赏赐过去;而所谓封妻,就是我说的赏赐现在;至于荫子,自然说的就是赏赐未来了。” “赏赐过去,光宗耀祖,这个事儿好办啊。朝廷可以给有功之人的祖辈封官封爵,封谥号,封名分。” “我这里说到的封官,封爵,封谥号,封名分,都是虚封,不是实封。虚封的意思就是,只有这么一个名号而已,纯荣誉性质的。” “朝廷不需要发放爵位的份例,不需要发放官秩的俸禄,不需要赏赐名号的赏钱。” “最多最多,就是在祖辈的墓碑上加刻那么几个字,比方说什么‘钦封二品诰命夫人某某某之墓’之类的。就完事儿了。” “如此一来,既能满足我光宗耀祖的愿望,又不用朝廷花费一分钱。我们彼此之间,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陈琦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至于赏赐现在,封妻就简单多了。” “刚才我们提到的赏钱,赏宝物,赏田产,赏宅院等。就足够了。如果遇上品行端正,人才不凡的有功之人;皇室和朝臣们可以择选其为贵偶佳婿,让陛下下旨赐婚,也算是美事一桩了。” “等到时候,让皇后和贵妃她们再编撰几个专门用来封赏女子的封号,根据功勋大小,对有功之人的妻妾酌情予以分封。不也能达到封妻的效果吗?” “只不过,和前面封赏祖辈官爵名号一样,封赏给妻妾的封号,都是纯荣誉性质的,朝廷不需要为此另外支付一笔费用。”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朝廷和内帑也可以共同出资,让将作坊做一些好看一点的簪环首饰啥的备用。等到皇后和贵妃给她们封赏的时候,随手送出去一些……东西虽然不贵重吧,不过还蛮有面儿的。” “还有就是荫蔽子嗣,赏赐未来了。” “之前,朝廷封官,封爵,其实就是荫蔽子嗣的一种方式。只不过,太过于简单粗暴了,和拿钱砸人没有什么区别。” “而如此简单粗暴的做法,导致的结果诸位也都看到了,养出来一群纨绔子弟,花花公子。” “你可以说朝廷让他们的福威荫蔽到子嗣了,只不过这个荫蔽的结果,可能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是否可以考虑,改变一下荫蔽功勋之后子嗣的方法呢?” 陈琦缓了口气,喝了口水,给了众人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思考,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才继续开口道。 “功勋之后有两种,一种是功勋尚在,可享天伦之乐的功勋之后;另一种是烈士之后,即烈士遗孤。” “两种功勋之后,诉求各有不同,朝廷很难做到面面俱到,各方兼顾。只能是设立出来一个基本标准,然后按照标准,酌情的进行增补而已。” “在我个人看来,安置功勋之后,可以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让这些功勋之后可以好好活着,即养育。” “在‘养育’的这个问题上,针对功勋之后的两种不同境遇,我们要做出不同的安排。” “对于那些烈士遗孤的安置,我们必须要尽到我们的责任。不能让我们的烈士流血又流泪。” “神谕之战我们就不说了,那样的一场大混战,一千多年来都鲜少见到,并不具备任何可参考价值。” “我们就拿十七年前的北境之战来举例说明一下吧。” “北境之战,北境十余州陷落,死伤难以计数。仅仅记录在册的战争遗孤,就有近六万人。其中,烈士遗孤就有近三千人。” “这三千烈士遗孤中,有一千五百人,被他们所属的家族带回抚养。剩余的一千五百人中,有八百多人被分散安置在了冀州府,元州府,牧州府三州之内。” 第110章 贵族的未来(七) 陈琦:“剩余的六百多烈士遗孤,因为种种原因,朝廷无法找到合适的地方进行安置。最后只得在京中找了一处宅院,将这些娃娃们养了起来。” “后来,陛下得知此事后,心急如焚。怹体恤功勋,感念烈士,不想让荒废了这些娃娃们的前途,想要为中元帝国,留下一份儿不朽的英雄之火。” “便在十五年前,下旨于内宫开设了皇家官学,将那些烈士遗孤们恩养起来,保证他们不被饿死。并命朝中有名有才的学士们,轮番前去皇家官学授课,传授所学,所思,所想,所见……” “时至今日,皇家官学十五年前恩养的数百烈士遗孤,都已经长大了。在皇家官学的教授下,这些烈士遗孤们快速成长,有一些年纪大,已经及冠了的孩子们,都已经入仕,成为地方官,治理一方了。” “而那些未及冠的烈士遗孤们,也并没有被荒废。一部分加入到了太子卫戍之中,成为了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中元帝国未来的股肱之臣。” “另一部分则是被陛下派往了丰都驿,协助我管理地方。” “就目前来看,朝廷对于这批烈士遗孤的恩养和教授是完全正确的,效果也是非常好的。” “只不过,皇家官学前后招收的烈士遗孤也不过几百人,加上其他方式安置的战争遗孤,加在一起也不到千人。” “这个数量,相较于庞大的烈士遗孤和战争遗孤的数量,太少,太微不足道了。” “仅凭一个皇家官学和陛下的一点善心,就想要安置数万的战争遗孤和数千烈士遗孤,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算是陛下将内帑搬空了,都去干这个事儿,也维持不了多久。” “想要处理好战争遗孤的问题,必须要由朝廷出面牵头来做这个事才行。” 陈琦略作停顿后,神情认真的说道:“所以,我的意见是,由朝廷出面,在大一点,富裕一点的州府,开设类似于皇家官学的地方官学。” “由朝廷派人,统一收拢,管教,培养那些因为战争而失去亲人的孩子们。” “而对于那些功勋之臣尚在,且具备抚育能力的家庭,我们可以制定一个抚育标准,按月或者按年发放荣誉津贴。 这个荣誉津贴的数额不用太大,只要能够满足他们的日常生活,保证他们不挨饿即可。” “因为,按照我的设想,凡是功勋之臣尚在的家庭,他们都会有朝廷按照规制发放的封赏。” “如果他们不乱来的话,这个封赏应该是足够他们富足的过完后半辈子的。如果他们真的最后活不下去了,那也只能是他们生活太过奢靡,自己把自己过垮了。” “而荣誉津贴存在的意义,就是防范这种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把日子过垮了,导致儿女跟着受牵连的情况。” “因为有了荣誉津贴的存在,功勋之后们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保证自己吃饱喝足,不至于饿死街头。这算是朝廷给予功勋之后们的一重保障罢了。”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话,眉头不仅没有散开,反而眼中隐隐闪着愁容。 陈伽罗:“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你要养到什么时候?每个人每年的花费是多少?朝廷,国库,是否能够承担的起这份重担?帝国会不会刚刚跳出一个狼窝,又落入了一个虎口?” 陈琦淡然答道:“陛下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在我的预计中,不管是地方官学收拢战争遗孤和烈士遗孤;还是朝廷为功勋之后发放的荣誉津贴,都是到及冠之日截止的。” “不管你加入官学或者领取荣誉津贴的时候是刚出月子,还是已经十七岁零十一个月了,只要到了及冠之日,那你就不再享有这份补足了。” “至于养育每个人每年要花费是多少钱,这个因为地域原因,我很难给予一个准确的答案。按照丰都驿目前试行的抚育条例,我们给予烈士遗孤和功勋之后的补贴是每年糙米五十石。” “按照我们每个人的正常食量,一年下来,最多也就吃得了糙米十石左右。如果有配菜和肉的话,这个数量还会继续下降。” “所以,五十石糙米,他们留下自己的口粮后,卖出的粮食,也足够他们补充菜和肉了。” “当然,丰都驿的抚育标准是不适用于全国的,丰都驿是产粮区,粮食在丰都驿不值钱,我们才可以这么做。” “如果换成西境和北境,粮食产量有限的区域,按照丰都驿的标准发放抚育物资,国库都得被搬空了。” “所以,具体的抚育标准,必须要按照当地的实际情况,进行制定。” 陈琦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至于朝廷和国库是否能够承担的起这份重担,关键不在于我,也不在于诸位文臣,而在于朝廷的武将集团。” 蒙奇在听到陈琦的话后,立刻坐正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陈琦,像是在等待圣谕般。 陈琦冲着蒙奇露出一抹浅笑:“只要我们的武将一直在打胜仗,那么朝廷和国库就一定能够承担的起这份不是重担的重担。” “如果我们的武将真的能将周边的国家都打怕了,覆灭了。没有人再敢进犯中元帝国了。那么,这个重担,也就不复存在了。” 蒙奇听到陈琦的话,眼睛中精光乍现,像是流氓看到裸女般,都快流哈喇子了。 陈琦看着蒙奇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来,他第一次发现,蒙奇这位老成持重的老将军,竟然还有一副不甘寂寞的雄心。 陈琦收敛心神,看向陈伽罗:“不知我的回答,可否让陛下满意?” 陈伽罗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嗯。朕知道了。” 陈琦环视一圈后,平静的问道:“不知道诸位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没有的话,我就继续往下说了。” 众人面面相觑后,齐齐的看向陈琦,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疑问。 陈琦点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说下一个话题。” 第111章 贵族的未来(八) 陈琦:“朝廷任用臣子,首先要考虑的是忠诚度的问题,其次才是品格和才学。” “功勋之臣,理应是绝对忠诚于帝国的一群人。如果我们能从这些人中择人而用的话,忠诚度的考验是完全可以省去的。只需要考虑他们的品格和才学即可。” “可是,刚才我们在分析封官的弊端时发现,我们的功勋之臣,根本没有履行他们为官一任的能力;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将他们放归山野。” “简单的说,就是,我们的功勋之臣们,吃了没文化亏了。” “好,假设我们自己是功勋之臣。既然我因为不识字,吃了没文化的亏了。那么我的孩子,可不可以从小就读书识字,不要再吃没文化的亏呢?” “答案是可以的。” “这就是我要说的,安置功勋之后第二个部分,教育。” “同样的,在‘教育’的这个问题上,针对功勋之后的两种不同境遇,我们也要做出不同的安排。” “对于那些烈士遗孤的教育,我们可以参考皇家官学的教育模式和丰都驿的分科教育模式,在地方官学开设不同的课程,教育那些烈士遗孤成才。” “培养烈士遗孤的花销,可以和‘养育’所产生的花销合并。由朝廷承担,或者是朝廷和地方分担。” “而对于那些功勋之后的教育,我们可以选择让功勋之后们进入到地方官学中学习。或者是单独在地方建立荣誉学堂,单独为那些功勋之后们设置不同的课程。” “不管是那种方式,对于功勋之臣和功勋之后们来说,朝廷都帮他们解决了一个老大难问题。” “据我调查所知,很多功勋之臣在归乡后,都想着要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们成才。所以,他们就在自己的私宅里开设私塾,招募那些所谓的‘大儒’前来授课。” “然后呢……真正的‘大儒’不屑于在私塾里授课。也不差功勋之臣给的那仨瓜俩枣的俸禄。” “真正愿意在私塾里授课,在乎那仨瓜俩枣的人,能耐也有限,根本达不到教授成才的水平。” “结果,庸师误人,那些功勋之臣们钱也花了,时间也浪费了,孩子也给祸祸了。最后孩子啥也没学会,甚至还不如原来呢……” “而,不管是荣誉学堂还是地方官学,授课的师者,都是朝廷认证过的,有真才实学的儒士。或许他们的水平比不上那些所谓的‘大儒’,但足以教授功勋之后和烈士遗孤们出人头地。” “朝廷出钱,出人,出力,教育孩子成才,对于任何一个功勋之后和烈士来说,都是足以让他们欣慰的事情了吧。” 陈琦缓了口气,举起三根手指道:“安置功勋之后的第三部分,就是帮助及冠的功勋之后和烈士遗孤们,找到一份足以养家糊口的营生。” “朝廷给烈士遗孤和功勋之后们安排营生,和高低贵贱无关,和功劳大小无关,只与‘你’的能力息息相关。” “士,农,工,商;你擅长哪一个方面,你喜欢哪一个方面,你的能力适合哪一个方面。你就可以选择从事哪一个方面。” “你如果学识渊博,对于治国理政有自己独到的一番见解。就可以去参加朝廷设置的考核,考核通过了,你就可以按照正常的程序入仕。一步步的,兑现你的才华,实现你的梦想。” “你如果不是当官的材料,对于治国理政也是一窍不通,就没有必要非梗着脖子,犟着脑袋的入仕去趟那趟浑水。老老实实的根据自己的能力,选择一个养家糊口的营生,不也很好吗?” “你如果心灵手巧,对于做工匠有兴趣,完全可以拜个师,学一门手艺,在手艺人的这条路上好好发展嘛。” “如果你真的天赋异禀,发明出了足以改变这个时代进程的东西,你照样可以青史留名,照样可以被后人敬仰。” “你如果擅长与人交流,说话办事,总能让大部分人满意。说明你具备了成为一个优秀商人的基本条件。” “既然如此,你何不去拜一个商人为师,好好学习一下经商之道呢?” “等到有朝一日,你挣得盆满钵满,腰缠万贯了。你照样可以荫蔽子孙,福佑山河,保家卫国。你照样可以释放你的财力,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留下一个善名,名垂千古,受万世香火。” “好,就算你心思愚笨,手脚也不利落,少言寡语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也无所谓。” “朝廷可以给你安置一块足以养家糊口的田产。让你凭借着任劳任怨,吃苦耐劳的品质,也可以养活的了自己,养活的了家人。” “到时候,身为农民的你,可以保质保量的上缴赋税,为帝国的建设和帝国的安危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或许,你很难名留青史,名垂千古,受万世景仰,万世香火。” “但是,你的一生问心无愧,你的品格高洁无瑕,你用最朴素的行动,为帝国的伟大,为民族的复兴,奉献了一份力量。” “你的子孙后代,可以以你为豪。” 陈琦轻叹一声道:“朝廷,完全没有必要去介入一个人或一群人的生活。更没有必要去为了别人的未来操心费力。” “现在的朝廷,不是不作为,而是在乱作为。” “你们把那些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们都安排进了六部和京府衙门,想要磨炼他们,等到日后,他们可以成为帝国的栋梁之材。你们的初心是好的,你们的所作所为,看上去是在帮助他们,可结果呢?” “你们真的帮助到他们了吗?” “不,没有,绝对没有。” “你们的所作所为,相当于是折断了雄鹰的翅膀,让他们彻彻底底的沦落成为了一帮不会飞的草鸡。” “在我看来,安置这些功勋之后和烈士遗孤,只需要在保证他们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的前提下,给予他们优先于普通人的考核和晋升条件即可。” 第112章 贵族的未来(九) 陈琦:“在我看来,安置这些功勋之后和烈士遗孤,只需要在保证他们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的前提下,给予他们优先于普通人的考核和晋升条件即可。” “什么意思呢?” “假如说,一个普通人,想要通过考核入仕。他需要经历三场到五场左右的考核,且只有考核中顺利通过了,他才可以获得入仕的资格。” “而朝廷呢,可以允许功勋之臣和烈士遗孤他们,少经历几场考核,或者是直接参与最终的考核,考核通过以后,他们就可以直接获得入仕资格。” “同样的,在官员们考核晋升资格的时候,烈士遗孤和功勋之后,在同等考核结果的情况下,享有优先晋升的资格。” “这就是我说的优先于普通人的考核和晋升条件或者叫考核和晋升特权。” “我知道,这样的特权,一定会招来非议,一定会被人诟病,一定会有人说这不公平。” “可是,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有过绝对的公平了呢?” “人家的父辈在前线奋勇杀敌,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时候;你的父辈在安全区内悠哉悠哉的生活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着轻闲日子。这公平吗?” “人家的父辈们在冰天雪地里,在沙漠丛林里,在江河沼泽间,开疆拓土,开拓帝国版图的时候;你的父辈在田间享受着安宁,享受着他们用生命维持的岁月静好。这公平吗?” “任何无视他人付出,单方面强调公平的话或行为,都是在耍流氓。是为人不耻的行为。” “帝国,应该尊重每一个人的付出,以客观的姿态,面对每一个人。而不是一味和稀泥,一味的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过分的妥协,换不来岁月静好,只能换来得寸进尺。” 陈琦说完,没有理会陷入沉思的众人,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着已经完全没有了茶味的水。 陈琦看了一眼桌面上摆放着的小茶壶,撇撇嘴。心中思忖,是时候传信给丰都驿,让他们想办法研究做一些保温杯了。 开会没有保温杯,总觉得缺了点啥…… 等到陈琦喝完茶盏中的水,众人也从沉思中醒了过来。陈琦看到众人逐渐清明的眼神,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他们都想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下一个话题了。 陈琦举起四根手指:“安置功勋之后和烈士遗孤的第四个部分,就是帮助他们解决婚姻大事。” “诸位可能不太了解,很多烈士遗孤,因为家中有人早夭,导致他们背上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有说他们是天煞孤星,克父母,克亲友的;有说他们是不祥之人,把自己的父母方死的……” “然后,明明应该被众人敬仰,善待的烈士和烈士遗孤,就被这些别有用心之人,冠上了各种各样的帽子,泼上了各种各样的污水。” “还有一些烈士遗孤,在被自己的亲人接回家族后,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善待。他们身上的爵位被悄无声息的拿走,朝廷的封赏被人霸占,有些人活的甚至还比不上一些佣人仆役。” “为恶者,并不是朝廷。可不管是所谓克父母,方亲友的谣言,还是被拿走爵位,霸占封赏,欺凌虐待的举动。最终伤害的,却是朝廷的颜面和威信。” “所以,帝国,朝廷作为这些烈士遗孤和功勋之后的监护人,有义务保证他们不被旁人欺凌。” “尤其是在讲究门第出身,讲究门当户对的婚嫁场上,朝廷更要做好这些烈士遗孤和功勋之后们的坚实后盾。” “婚嫁的聘礼和彩礼,由国库支出;婚嫁的礼制按照贵族礼制进行,所有的花销由朝廷买单。” “等到婚后,如果配偶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或者是工作不太满意。朝廷都可以帮忙为其配偶,安置一个相对不错的工作。” “朝廷和帝国作为烈士遗孤的娘家人,会义无反顾的做好娘家人的表率,不让孩子们受一点委屈。” “这四个部分,是我目前考虑到的,有助于烈士遗孤、功勋之后们的未来发展的条件。” “当然,如果诸位有不同的见解,欢迎提出来,我们一起讨论。” 礼部尚书杜平沉吟片刻后出言问道:“三殿下,老臣想知道,您刚才所说的安置,是只安置一代人呢?还是安置几代人?又或是只要是他们的血脉,都要进行安置呢?” 陈琦云淡风轻的答道:“当然不会是一直都安置下去的……” “在我的意向中,朝廷在安置这些人的时候,应该一代一代的剥离他们身上的特权。” “就拿我刚才说的四项安置来举例,功勋之臣和烈士们的子女,属于第一代功勋之后,他们可以全部享受这四项安置特权。” “等到这些功勋之后有了子女,也就是功勋之臣和烈士们的孙辈,他们属于第二代功勋之后,他们就不能完全享受这四项安置特权了。” “朝廷可以根据律法,剥离这四项安置特权中的其中一项或其中几项。” “等到有了第三代功勋之后,那么朝廷可以根据律法,继续剥离安置特权,留下一项或者几项最基本的权利即可。” “而第三代功勋之后,是我设想当中的最后一代享受祖辈福荫的子孙。之后的第四代以及后面的多少代,都不再享有任何形式的安置特权。” “当然,我理想的情况是三代功勋之后中,应该会再出现至少一位功勋之臣,将这份荣誉给延续下去。” “那么,第三代或者第四代功勋之后,有可能就又成为了第一代功勋之后。” “如此循环往复之下,帝国就可以一直有新鲜血液的注入,保持帝国的发展活力。不至于出现人浮于事,国疲政弱的情况。” “当然,我必须要强调一下。我说的是理想情况,不是绝对的,一定会发展到那个程度的。” 杜平听到陈琦的解释,认真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陈琦的话。 第113章 贵族的未来(十) 杜平接着问道:“按照三殿下的设想,那抚恤烈士,封赏功勋的任务,似乎就不是礼部一家可以做到的了。户部或者兵部似乎更适合做这个事儿。”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杜尚书莫急,我一会儿会讲到关于朝廷体制的改革,会说到六部交叉的任务关系如何平衡。” “我们现在只讨论我提出的安置功勋之后的办法,是否可行。至于最后要交给谁来做,如何做,那是另外的一回儿事儿了。” 杜平抱拳道:“那倒是臣唐突了,请殿下见谅。” 陈琦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杜尚书客气了。” “安置功勋之后,少不了礼部的营生,可千万别想着偷懒啊。” “我的改革纲要中,针对取消爵位封赏,有一个补充办法,叫做‘荣誉之家’。这个活儿,可就是你们礼部的分内之事了。” 杜平突然来了兴趣,惊喜的问道:“哦?那不知可否请殿下简单的介绍一下?” 陈琦点头:“自然可以。” “所谓‘荣誉之家’;其实就是根据家族中出现的功勋之臣的数量,设置的不同等级的荣誉称号或者叫做荣誉爵位。” “荣誉称号和荣誉爵位没有任何的特权,就只是单纯意义上的荣誉头衔而已。” “朝廷会为‘荣誉之家’,颁发牌匾,表彰家族功勋。也会在一些大型的祭祀当中,邀请这些‘荣誉之家’的代表出席。” “‘荣誉之家’的子弟,可以在衣服上,或者配饰上,做一些标记,证明他们‘荣誉之家’传承人的身份。” “同时,朝廷会对外宣扬“荣誉之家”的来历和封赏条件,让每一个老百姓都明白,‘荣誉之家’的特殊意义和他们的来之不易。” “让老百姓们崇拜他们,敬仰他们,羡慕他们,想要成为他们。” “同时,朝廷也可以借助表彰‘荣誉之家’的机会。将家族崇拜向功勋崇拜和功绩崇拜转换。从而降低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在民间的影响力……” 杜平在听到陈琦的简单介绍后,陷入了沉思,他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建构有关‘荣誉之家’相关方面问题的架构了。 陈琦没有再管陷入沉思的杜平,而是扭头看向了众人。 陈琦:“所以,我还是那句话,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贵族们曾经的功绩,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贵族们都置于死地。” “我一直想要做的,就只有剥离贵族手中,对帝国未来发展不利的特权而已。” “只要他们愿意交出手中的特权,我也愿意给予他们足够几辈人挥霍的财富,保障他们的荣华富贵。” “可是,这近两年的办差经验也告诉了我,贵族们是不会心甘情愿的放弃已经掌握在手中的特权的。” “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想方设法的将手中的特权保留下来,福荫子孙后代。哪怕为此,让中元帝国覆灭也在所不惜。” “这一点,不仅我看清楚,诸位也看的清楚明白。所以,你们才会觉得,我的所思所想,是想要彻底剿灭中元帝国的贵族阶层。” 陈琦喝了一口水,轻轻的叹息一声:“当然,如果与贵族们翻脸已经不可避免。那么,我宁愿这个翻脸的时间快一些,快一些,再快一些。” “趁着四大帝国力不从心的千载良机,我可以快刀斩乱麻的,用刀兵将这场纷争扼杀在摇篮里。” “到那个时候,我愿意亲自提刀上马,作为先锋官,斩杀那些别有用心之徒。”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只有将旧世界彻底打破,才能生长出新的世界。” “这个过程中,只要牺牲不超过预期,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陈琦说到最后,声音中的寒意已经压都压不住了。在场的众人,感觉政论阁里的温度好像下降了很多,让他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陈琦自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果决的杀意,就算是这些浸淫官场多年的老鸟,都有些招架不住。一个个裤裆里潮乎乎的,虽然没尿,但是汗可是一点都没少流。 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抬起来头,看向了陈伽罗,抱拳躬身行礼。 “陛下,臣李宛请奏。”户部尚书李宛站起身,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陈伽罗颔首:“李爱卿直说就是,无需客气。” 李宛轻咳一声:“陛下,臣刚才在三殿下的讲述过程中,心算了一下三殿下所说的可行性和国库是否有能力承担。” “臣得出的结论是,按照三殿下的意思,参考最为惨烈的神谕之战后中元帝国的情况,朝廷的初期支出会超出原来的三到五倍。会严重影响到帝国的战后重建工作,” “在短期内,如此行事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但是,如果从长远的角度来看,短期内的超额支出,对于朝政和朝局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 “朝廷每一个周期的发展规划,都是十年起步的。太短时间内产生的变化,对于朝局的影响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相较于之前的赏罚模式,新型的赏罚模式,从长远角度看,帮国库减轻的压力是巨大的。根据朝廷现在的状况,朝廷至少每年可以少支出白银近两百万两。” “而且,这个压力的减轻是持续性的,一直都存在的。” “时间越长,这方面的支出就会越来越少。等到周边的国家都被打怕了,打灭了,这方面的支出也就只剩下理解性的那么一丁点了。” 陈伽罗听完李宛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李宛算的那么快,但是基本的利弊得失,他还是能搞得清楚的。他自然也看的出来,陈琦提出的改革,对于中元帝国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此时此刻,陈伽罗对于陈琦,真的到了又爱又恨的程度了。 当然,这个爱,不是陈琦想要的。所以陈琦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全都是陈伽罗的自作多情罢了。 第114章 变法改革纲要·政治 接下来两个多时辰里,陈琦从政治,经济,军事,司法,文化,教育六个方面,阐述了他的变法改革意见,深入浅出的为众人构架了一幅全新的政治蓝图。 陈琦的政治构架,是在参考前世唐朝的三省六部制和明朝的内阁制的情况下,结合中元帝国的实际情况,为中元帝国量身定制了一套符合中元帝国未来发展的政治体制。 在朝政方面,陈琦将中元帝国原本的内阁,双相,六部九卿制,进行了改制。 陈琦一方面将原本就被边缘化的内阁彻底变成了荣誉机构,不再赋予其实际权利。只是在皇帝和朝臣们对行政有了疑问以后,内阁老臣们给予一定的指导意见即可。 有点类似于陈琦前世漂亮过的政治咨询公司。 另一方面,陈琦对双相的权利进行了明确化,固相化,不再赋予双相自由裁量权和自主决定权。将最终决策收归到了天子手中,客观上弱化了相权对皇权的干预和制约,加强了中央集权。 而在六部九卿的安排上,陈琦本着“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原则,根据具体职能的不同,和具体技能需求的不同,进行了彻底的分权分治。 就像陈琦之前提到的,针对功勋之臣,功勋之后,烈士和烈士遗孤的封赏和安置工作,是需要兵部,吏部,户部,礼部和御史台等数个衙门联合办差,才能将工作完美完成。 在变法改革之前的六部九卿体制下,这件工作几乎是不可能顺利完成的。不说别的,就联合办差这一条,那些衙门,那些官员就做不到,互相的推诿,扯皮,就够将这些事儿闹个一团糟的。 所以,陈琦在改革纲要中就特别强调了,像这类明确需要多方联合办差,才能完成的工作。朝廷可以考虑抽调各个衙门中的骨干,组成一个新的部门,由这个新的部门,全权负责该项工作。 如此一来,官员们就没有了互相推诿,扯皮的借口了,这些工作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干好了是理所应当,干砸了就是能力不足,活该被罚。 当然,朝廷对于这些被临时抽调组成部门的官员,要有足够宽容心,允许他们犯一些非原则性的问题。 当他们的工作有了实际进展后,朝廷也理应不吝赏赐。 因此,陈琦在变法改革纲要中,特意说明了,针对功勋之臣,功勋之后,烈士和烈士遗孤的封赏和安置工作;朝廷可以考虑调集兵部,吏部,户部,礼部和御史台等衙门的官吏,在中枢之下建立荣军部,专门用以处理功勋之臣,功勋之后,烈士和烈士遗孤的封赏和安置工作。 根据陈琦的预计,变法改革之后,朝廷中枢及下属部门的官员数量并不会有大数量的减少,只是将那些德不配位,能不配位的庸官,懒官,赶出了朝堂,接纳更多德才兼备的文士,入仕为官。 朝廷在官员薪俸方面的支出,并没有减少太多;但是施政效率却有了质的提升。原本人浮于事,混吃等死的局面会被彻底打破。新入仕的文士会像一条饥饿的鲶鱼般,彻底将朝堂这池子死水激活。 在朝堂之外,陈琦主张中枢要最大程度的加大对地方的领导和管辖,尽可能的增强地方和中枢之间的联系。 陈琦尤其强调了朝廷监察百官,巡查地方吏治的重要性,严防官员不受朝廷监管的情况出现。 防止出现天高皇帝远,官员怠惰懒政的情况;防止官员不作为,少作为,乱作为的情况出现。防止因为信息不畅,导致皇权不下线的情况再一次出现。 陈琦特别强调了民心所向对于朝廷树立权威的重要意义;陈琦主张围绕着‘民为本’这一议题,编撰一整套教化官员的文章,将‘民为本’这三个字,彻彻底底的砸进官员们的脑袋里。 在经济方面,陈琦强烈的批判了现行的税赋制度对于经济发展的牵扯和制约。用一个个详实无比的具体数字,告诉了陈伽罗和一众朝臣,这些年来,朝廷到底都失去了些什么。 仅仅商税这一项,朝廷每年损失的赋税就是国库岁入的七八倍左右。 加上被地方官员贪墨和截留的部分税赋,朝廷每年损失的税银,就有数亿两白银。 而这一切,导致的结果就是,地方官员和其背后的家族势力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吃的脑满肠肥的。 朝廷却拿不出钱来整军,备战,赈灾,抚恤,穷的牙都快饿干了。 因此,陈琦在改革纲要中,提出来全面深化赋税改革的建议。 建议的第一条的叫做‘摊丁入亩’,将延续了千百年的人头税免除了,加入到田亩当中。老百姓参与生产,有所收获才需要缴纳赋税;如果不参与生产,没有实际收获的情况下就不需要缴纳赋税。 尤其是实行‘摊丁入亩’政策后,老百姓们生孩子就不用担心交不起人头税了。等到全面推进‘摊丁入亩’政策到全国后,中元帝国必然会迎来一次人口大爆发的。 建议的第二条叫做‘官民同赋’,将官员们的免税权剥离了。官员们除了从国库领取的薪俸无需交税外,家中的田产,铺面,商队等收益,都需要和老百姓一样,照章纳税。不得瞒报,谎报,漏报收入,企图通过一些非正常手段,逃避缴税,偷漏税金。 而且,为了防止官员们谎报收入,透漏税金;陈琦将官员们的纳税和官员们的升迁直接联系了起来。 对于那些不按时缴纳赋税的官员及其家族,不管该官员的考核评分多么高,在民间的威望多么大,该官员都不会被列入到升迁备选行列中,提拔就更不可能了。 如果官员及其家族出现了瞒报,谎报,漏报收入情况或已经发生了偷漏税等情况。该官员及其家族都将被朝廷按律治罪,绝无法外开恩的可能。 而且,因为官员本身就是执法者,朝廷在治罪的时候,会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为由,从重治罪。 第115章 变法改革纲要·经济 建议的第三条叫做‘增收商税’。在此之前,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以所谓‘士、农、工、商,四民贵贱有别’为由,鼓动朝廷免除了大部分的商税。只征收一小部分类似于陈琦前世‘商铺管理费’类型的商税。 然后呢,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利用手中的权势,以所谓保护者的姿态,强行将商贾和商队收归己用,将商贾和商队变成了他们家族独享的会下金蛋的母鸡,让商贾和商队为他们赚取金钱。 最终的结果就是,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赚的盆满钵满,朝廷却损失了大笔的税银。 陈琦提出的‘增收商税’,是从商品产出,到加工,到包装,到贩运,到批发,到零售的每一个环节,都进行详细的核算。核算完毕后,根据利润率,制定相关的商税标准。最后按照商税标准征收。 陈琦提出,增收商税不能以牺牲商人利益为代价,更不能将商人的利润全部夺走。要留有足够的利润,激发商人们互通有无的意愿。 后面还有十多条,都是关于不同税种的改革和改制,每一条都有具体的实例可以参考,确保官员们可以快速理解。 在赋税改革之外,陈琦还提出了民生关键物资和战略关键物资官营的建议。 所谓的民生关键物资,就是粮食和食盐。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粮食的重要性,这里就不需要多做赘述了。古往今来,有多少王朝,多少帝国,最终都灭亡在了粮荒之上。 ‘仓廪足,而知荣辱。’ 任何的仁义道德,伦理纲常,都是建立在不挨饿的基础上的。饿极了的人,和牲口是没有什么区别的。甚至因为人相比于动物,更善于思考,善于动脑子;所以饿极了的人有的时候,比野兽更加危险,更加恐怖。 因此,不管是为了国家安危,还是为了社会稳定,粮食官营势在必行。 同样的,食盐这个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不怎么起眼的小东西,同样有着他的不凡之处。 人是需要按时补充盐分的,短时间内缺少盐分的摄入,很容易造成力亏体乏,肢体浮肿等情况。若长时间缺少盐分摄入,会引发心脏病,骨质疏松,肌肉萎缩等病症。 最严重的情况有可能会导致人猝死。 所以,盐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朝廷有义务管控盐价,不让盐价有大幅度的变动;最好是长时间保持在一个老百姓可以接受的价位上。 只有完全官营,才能保证老百姓永远不用担心吃不起盐。 而所谓的战略关键物资,就是铜和铁了。 就算没有陈琦的兰园铸造坊,中元帝国的熔炼和锻造技术也是遥遥领先于其他四大帝国的,四大帝国朝廷在和中元帝国的交易中,最想要买到的物资有两样,粮食和金属。 需要粮食的原因就不说了,四大帝国缺粮的问题,前面几章已经说过了。 而金属,本身就是锻造武器和铠甲的重要材料,对于那些靠木质武器,石制武器,骨质武器打仗的四大帝国将士来说,金属兵刃和金属铠甲,简直就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那可是在关键时候可以救命的宝贝。 铜矿的冶炼温度在八百摄氏度到九百摄氏度之间,这个温度正常燃烧木炭或者石炭是可以达到的。 但是,四大帝国境内目前探查到的铜矿数量,加在一起都不足中元帝国的十分之一。这其中还有一些铜矿的储量不足,铜矿质量不佳,杂质很多,不具备开采和熔炼价值。 这就导致四大帝国对铜的需求量远超供应量,很多军队想要配置标准武器装备都做不到,武器样式、材质的繁杂,丝毫不亚于前世的白象军队。说是万国造都是抬举他们了。 铁是三十年前,中元帝国将作坊,匠作大监陶亮在冶炼金银的时候,无意中将铁矿石当成了石炭,和真正的石炭混在一起,加入到了熔炉中。 后来,在将作坊工人清理炉渣的时候,发现了被烧成异样的矿渣。工人们不知道这个奇形怪状的矿渣是什么,但是出于职业本能,还是将那些矿渣收集起来,上交给了匠作大监陶亮。 陶亮经过近半年的研究,确认这个矿渣是一种新型的金属物质。而且,根据他亲自做的强度分析和柔韧性分析,这个新型金属物质,相比于青铜,更适合做兵器。 后来,陶亮在上书的时候,给这个新型金属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铁,熔炼时,使用的矿石叫做铁矿。 当时执掌朝政的是陈琦的奶奶赵太后,辅佐执政的是内阁首辅温彦博。他们通过陶亮的上书,分析出了这个新型金属的重要性。便下旨,禁止了熔炼铁矿的技术向外流通。 其实这两位是真的想多了,陶亮冶炼出来铁,完全就是误打误撞,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到现在为止,中元帝国将作坊都没有办法使炉温提高到铁矿的熔点,一千五百摄氏度到两千摄氏度。 陈琦在兰园铸造坊熔炼的钢铁采用的技术,那都是他在参考现代熔炼技术的情况下,简化之后的技术。普天之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所以,就算是熔炼铁矿的技术传出去,传到四大帝国,他们也熔炼不出铁来。 当然,这并不代表赵太后和温彦博下达的封口令是没有用的。正是因为这二位下达的封口令,导致四大帝国根本不知道铁矿石的重要性。 时至今日,北魏帝国和西夏帝国还在以石炭的价格,向中元帝国,向丰都驿大量的出售铁矿石。 并且还在为了成功‘以次充好’‘瞒天过海’,骗过了中元人而沾沾自喜。 粮食,盐,铜,铁的生产和贩卖都和国计民生息息相关,而且,其中有大量的利润可以攫取。 朝廷官营这些和国计民生息息相关的物资,既可以稳定民生,稳定经济,还能从中获利,补充国库,使国库充盈。 真可谓是一举多得! 第116章 变法改革纲要·军事(上) 在军事方面,陈琦提议在六部之外成立参谋部。 和平时期,参谋部全面负责军队和将领调度,演习议程设定,指令传达等即时任务。 等到了战时,参谋部就是最高指挥机关,全权负责军队的调动和派遣,制定各部队的战略目标和战术战法;通过军令传达,协调各部队联合作战。 其实,参谋部的工作,原本就属于兵部的职能范围;正常情况下,只要朝纲不崩坏,兵部完全可以将这个工作做好的。 相反,如果兵部不能正常履行职能,那么也就意味着朝廷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力,兵乱就在所难免了。 结局就是,要么天下大乱,改朝换代;要么军事强人出现,垄断朝政,皇室沦为傀儡…… 可是,偏偏中元帝国就成了那个例外,成为了那个不正常的情况…… 中元帝国有常备军三百二十万,东南西北四衙禁军各五十万,共计两百万。四境王府各自掌握边军三十万,共计一百二十万。 然后呢?就没有了…… 州府的守备军和郡县的护卫军,虽然也叫‘军’,也在兵部备案了军籍,属于兵部的管辖范畴。 但是他们的军械配置和具体职能,又和军队完全不一样。更像是陈琦前世一些国家维护治安和防止暴乱的宪兵部队或是民兵。 于是,中元帝国就出现了无比怪异的一种情况,那就是中枢所在的中元城,被两百万大军护佑着,任何人不敢轻举妄动。 四境王府手握大军,拱卫边疆,外患难以攻破边境,逐鹿中原。 然后,边境到中元城的中间地带,几乎是真空的,完全不设防的。 在这种怪异的局面下,中元皇室靠着两百万大军拱卫,勉强坐在皇位之上;四境有边军镇守,暂时外患无忧。 剩下的中间地带,因为军力的不足,彻底沦为了孕育山匪盗贼的温床。 每年,朝廷收到的有关匪患的奏报就有近千封,劫掠村寨和商队,那都属于日常业务;偶尔遇上几个心大的,甚至敢纠结千百人,直接攻击郡县城池。 这当中,当然也有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的手笔,他们养寇自重,私自培植势力,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不过,碍于朝廷军队的实力强大,加上陈伽罗特别在意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私藏家甲,对这方面的打击力度很大。 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不敢触陈伽罗的霉头,只好使些下作手段,养些匪寇了。 同时,因为四衙禁军和四境边军各行其事,鲜有交集,彼此之间很难达成互信。这种情况在和平时期倒是无所谓,但在战时,却是会要人命的。 想想前世,常凯申手下的中央军和地方军联合围剿红军时,出的各种洋相,显的各种眼,就知道了。 所以,成立参谋部,统管军事调度权和军事指挥权,是非常必要的。 此外,陈琦还将兵部进行了职能化改制,分为了军籍,军政和军械三科,明确了各科的具体职能。 军籍科负责武官选用及兵籍管理工作。 武官选用是指,兵部有权针对州府守备军,郡县护卫军的武官进行遴选,任用,派遣等工作。 兵籍管理是指,兵部要为全国所有常备军和退役军人建立标准档案,即兵籍。朝廷会根据兵籍安排军饷,发放军粮;同时也会按照兵籍,进行背景调查和家属安置。 等到战役之后,兵籍也是分封功勋,安置烈士的重要资料。 军政科负责军事行政的相关工作,具体职能包括军队架构的组织编制;武官的考核、升迁;军事关隘、设施的维护和翻修;军事驿站和军用驰道的新建、保养;军资财物的管理和发放等。 军政科是兵部组织架构中的中坚力量,他负责的工作虽然没有看上去那么高大上,但却是军队后勤保障的关键。 军政科的效率高低,直接影响的就是军队战斗力是否能够一直保持。军政科有作为,后勤有保障,前线将领就能放心大胆的扩大战果,不用担心后援不足。 军政科不作为,后勤没有保障,就会出现,‘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局面。战败,似乎也就不可避免了。 军械科负责全国所有地区武器装备的储藏,管理和供给等相关工作。 其中,军械科最为关键的任务,就是武器的管理工作。包括武器的订制,采购,核查,销毁。 兵部职能改制,客观上剥离了兵部对兵权的掌握,将兵部的职能固定在了辅助参谋部掌管全国军队的方面。 尤其是兵部三科的职能确认,直接将兵部的组织架构都给明确了,陈伽罗和吏部尚书可以按照组织架构和职能分配,直接安排合适的人上任就可以了。 除了兵部改制外,陈琦还提出了四衙禁军要‘精兵简政’的意见。随着陈伽罗的儿子们渐渐成年,开始尝试接掌四境军务。四衙禁军职能中,防范藩王祸乱的职能客观上是被弱化了。 趁着这个时机,四衙禁军可以考虑在内部进行优化兵员,精简冗员等工作。 四衙禁军常备的两百万军队,战斗力确实强悍,兵员中不乏以一当十的勇士。但是,想要进来混资历,混出身的关系户也不少。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这些关系户的存在,一定会导致军队的晋升不畅,管理失序。久而久之,也必然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而且,两百万常备军,不去前线历练,不去经历实战,只是留在中元城周围拱卫京都,多少有些暴殄天物了。 陈琦建议朝廷可以通过考核,将四衙禁军中,能力和实力较差的一些人,组织起来,派往九道,剿匪缉凶。用实战磨砺他们,让他们快速成长起来,成为朝廷的可用之才。 总而言之,四衙禁军作为皇室的主要守卫力量,必须要保持其震慑群雄的战斗力。哪怕是陈琦等人当上了四境亲王,朝廷也不能掉以轻心,疏忽了对军队的掌握。 古往今来,藩王造反的事情人们见得太多太多了。 第117章 变法改革纲要·军事(下) 陈琦在军事改革意见中,特别强调了军事科技的重要性。 在军械研发方面,陈琦讲到了丰都驿对于铁质兵器和铠甲的研发进程,用一个个实例,说明了铁制兵器相比于青铜兵器的巨大优势。 尤其是陈琦在讲到有人用钢刀连续劈砍断十九件青铜兵器后,就连蒙奇大将军,都目瞪口呆了。眼中对铁制兵器的渴望,完全不加掩饰。 在动物士兵培训方面,陈琦讲到了‘犬兵’的特殊用途,从侦查探索,缉凶捕盗,到克制步兵,扰乱骑兵等,事无巨细。 之后的时间里,陈琦还用一个个实实在在的案例,说明了战阵研发,战术研发,多兵种联合作战等内容,对于战争胜负的客观影响。 陈琦口才不错,讲的绘声绘色的,颇有说单口相声或者评书的潜力。一番精彩描述后,让在场的众人大开眼界,对于军事科技有了全新的认知。 陈琦在军事改革意见的最后,提出了建立军事学院的必要性。 在此之前,军事相关的内容学习,分为理论派和实践派两种。 理论派就是有兵家典籍传承的世家望族,通过家学传承培养出来的兵家学子。即前面所讲的‘名门’之后。 因为长久以来,‘名门’都将典籍传承看做是不为外人道的家事,除了家族子弟,鲜少会对外分享。 所以就导致了如同世家望族垄断地方文官、文士一样,‘名门’在很长一段时间,几乎垄断了中原王朝近半数以上的武将职位。 可是,在后来的几次大战中,出身‘名门’的将领,那令人窒息的操作,葬送了很多无辜士兵的性命。 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名门’之后,完全不懂得变通,只知道一味的按照兵法所说,一意孤行。 简直就是亲手炸了‘名门’的招牌。 此后,历代王朝都对‘名门’之后,敬而远之了。 ‘名门’出身的将领,在军队中的占比从最高时期的近六成,直线下降到了不足两成。 伴随着‘名门’出身的将领占比减少的,是平民出身,靠着战功累积一步步晋升上来的将领的增多。 这些靠着战功累积成长起来的将领,就是所谓的实践派。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加入军队时就是一个大头兵,靠着真刀真枪的拼杀,一步步的晋升,最后成为了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帅。 他们对于战争的理解,完全是从战场上,一点一滴的总结出来的。没有具体的章法可言,没有系统的理论基础,全凭个人天赋。 因为实践派将领的战争理论太有个人特色了,其他人很难在没有设身处地的情况下,理解其中的奥义。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们的战争理论,完全不具备传承能力和传承价值。 同时,因为实践派和理论派武将的出身差异,他们彼此之间的成见极深,互相鄙视,互相瞧不上更是家常便饭。这也就导致了军队中的派系分裂。 在陈琦看来,军事、兵学虽然是以实践为主的学科;但是,知识储备也是必须要有的。 历朝历代,文盲成为武将的人比比皆是,但是文盲成为统帅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说到底,武将不过就是一个能力比较强的大头兵罢了,听从统帅的号令,指哪打哪,胜败皆取决于统帅的意愿和自己的战斗意志。 统帅就不同了,统帅必须要有大局观,要有战略眼光,要能够理性的看待战争的进程和战斗的意义。 不能轻易的热血上头,致全军入险地。 所以,凡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统帅,都是军事家;在兵法修习方面,绝对是有自己独到见解的。是可以开宗立派,建立自己的一套兵学理论的。 而陈琦建议成立军事学院的目的,就是想要将理论派和实践派的分歧,融化在学院当中,融化在学堂当中。 理论派可以通过参军和军校学习,慢慢积累实践经验,摆脱书本的桎梏,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真正的将领。 实践派也可以通过加入军校学习,系统性的学习兵书,兵法,军阵等内容,将他们原本杂乱,不成体系军事理论,进行系统性的疏理,帮助他们建立一套独属于他们的军事理论体系。 这个独属于他们的军事理论体系,或许还是无法传承给他人。但是对于实践派统帅军队,配合作战的提升却是实实在在的。最起码,他们不至于看不懂统帅部的作战指令,理解不了统帅部的作战意图了。 当然,作为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华夏人,对于军队的政治培训记忆,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军事学院在教授兵法战略的同时,要着重加强对军队将领,忠君爱国,守土保疆,保家为民等方面的政治培训。 不管那些将领进军事学院之前是什么颜色,他们走出军事学院的时候,一定要是红色的。 其实,陈琦并没有和众人说的是,陈琦想要的可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如同一个烙印般,深深的嵌入到了他的血脉里。 什么政治,什么经济,什么民生,那都是政通人和后的事情。在政通人和之前,只有枪杆子,才是决定权利所属的根本。 从来没有一个人,一个集体,一个政权,是在没有军事依仗的前提下,获得最终领导权,获得最终胜利的。 陈琦想要的,是皇室彻底掌握军队,彻底掌握军队中的将领。他想要有一天,中元帝国所有军队中的将领,从低级到高级全都是从百姓中培养起来的,全都是由朝廷出资建设的军校中培养教育出来的。 他们从小就接受的就是忠君爱国的思想,他们没有家族牵绊,没有氏族传承的压力,他们的每一份功绩,都是为了家国大义而创造的,他们只忠诚于皇室,忠诚于‘大义’。 慢慢的,在皇室有足够的能力掌控军队后,皇室就可以将军方和朝廷进行完全切割,将军政彻底拆分。 拆分之后,皇室用军权保障皇权的稳固,保障皇权的利益永存。 将政权让渡给内阁,中枢和首相,让他们去千古留名。 皇室成员中,有野心想要千古流芳的,可以自请革除皇室身份,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没有野心的可以安安心心的当咸鱼,找一个自己的爱好,让自己逍遥一生。 第118章 陈琦心态的变化 后来,陈琦又在司法改革,文化改革和教育改革上,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但是考虑到改革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循序渐进,逐步深入。 所以,陈琦在这几个方面只是一言带过,并没有着重阐述。 等到陈琦讲完变法改革纲要,时间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了。陈伽罗命膳房准备了午膳,众人一边吃一边讨论,遇到问题就向陈琦询问。完全将自己放在了学生的位置上,恭敬求教,不敢有丁点怠慢。 午膳用罢,陈伽罗和朝臣们还要继续讨论变法改革纲要,陈琦却没有了和他们闲聊的心思。向陈伽罗告退后,陈琦来到紫阳宫,向颜皇后问安后,陪着母后闲聊了小半个时辰,担心会影响母后休憩,便告辞离开了紫阳宫。 陈琦骑着雪隐驹,漫步在皇宫御道之上。 说实话,他现在心里很矛盾。 从本心来讲,陈琦是想要做一个闲散王爷,逍遥度日的,咸鱼一辈子的。他当年千里南下,到丰都驿赴任,也是奔着享受去的。 但他一路南下的见闻,一点点的寒了他的逍遥度日,咸鱼一生的心思。 没办法,这个天下,太烂了。 在陈琦的印象中,一个封建王朝,在没有到天下大乱,狼烟四起的情况下,生产就不会停止;生产不会停止,社会进程就会依然向前推进,就算达不到政通人和,百姓富足的程度吧,起码也应该保证四境祥和吧。 可是,现实直接一巴掌将陈琦从幻想中抽醒了。 没错,中元帝国确实没有天下大乱,没有狼烟四起,表面上还能装出一副政通人和,百姓富足的假象。但是,这种假象,在伴随着陈琦离中元城越来越远,逐渐就幻灭了。 离开了京城和四衙禁军的势力范围,山匪贼寇如同厕所里的苍蝇蚊虫般,随处可见。那些恶徒视人命如草芥,随意残杀百姓,奸污女子,无恶不作。 就连有两百太子卫戍守护的陈琦,都屡次被山匪截杀,企图抢夺财物。 还没等到徽州府呢,两百太子卫戍就有近一半都挂了彩;陈琦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也被迫出手,斩杀了数十名企图挟持他,威胁太子卫戍的贼寇。 这还不是最让陈琦难受的,最让陈琦难受的,是看到那些形容枯骨的百姓,将带着泥土的草根塞入嘴里咀嚼吞咽,只是为了活下去……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世家望族们奢靡到极致的生活。 陈琦曾经路过一个高门宅院,那宅院的西墙外,有数百骨瘦如柴的饥民和数十条恶狗在地上趴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高门宅院的西墙,仿佛是在等什么。 陈琦不解,不知道那些饥民和狗到底在那里干什么,就派一名机灵的小厮前去打听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小厮打听回来的消息,让陈琦这个熟读上下五千年华夏史的高材生,都感觉震惊了。 这个高门宅院是某个世家望族分家的宅院,属于当地的地方豪绅。 这个分家的家主非常喜欢吃牛羊肉,但是呢,又特别挑口,只吃最精华的那么一点点。一只三十斤的羊,真正能吃进他口中的,不到五两。 剩余的部分,好一点的肉就被府里的下人和厨师们分食了,剩下那些骨头呀,内脏呀,还有一些肥油之类的,就被人顺着西墙直接扔出去了。 但是呢,人嘛,好东西吃多了,也是会腻的。即便是那些下人和厨师们出身不怎么样,在来分家当差之前,也没吃过几顿好的。但是,天天吃牛羊肉,他们也有些吃不消了。 慢慢的,从西墙扔出来的东西就不仅仅是骨头,内脏和肥油了。半干的羊肉,发霉的牛肉,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反正只要是不合口的食物,都会顺着墙头扔出来。 之后,这宅院的西墙外,就成为了饥民和野狗们的乐园。 墙内扔出来的食物,只需要几秒钟时间,就会被人抢走,或者被狗叼走。有些时候,人或狗饿极了,彼此打杀,抢夺,也是屡见不鲜。 就在陈琦听小厮讲述的时候,宅院内果然如同小厮所说的那般,扔出来一坨血丝糊拉的东西,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然后,陈琦就看到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那些原本还趴在地上的饥民和野狗,在看到院墙内飞出的东西的时候,眼睛都红了。犹如野兽扑食般的跑到了院墙边,抢夺着飞出来的东西。人手,狗嘴交织在一起,不一会儿就开始鲜血飞溅,哀鸣不已了。 陈琦亲眼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饥民为了争夺一节肠子之类的东西,张嘴直接咬断了一只野狗的前腿,野狗反击,直接一口咬住了饥民的脖颈。鲜血如同喷泉般的从饥民的脖颈中射出,散的到处都是。 十几个呼吸后,那个饥民眼中红芒褪去,进气少,出气多,眼见着就那么被野狗咬死了。野狗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个饥民到死都没有松开自己的嘴,死死的咬着野狗的前腿。 野狗挣脱不了,无奈之下竟然下嘴,直接将自己的前腿给咬断了,一瘸一拐的叼起地上沾满泥土的肠子,跑到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 在场的不管是人,还是野狗,对于死掉的饥民和残废了的野狗,完全就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很显然,这种情况,在这里司空见惯了,不管是人还是野狗,都已经习惯了。 最让陈琦接受不了的是,就在一墙之隔的宅院内,几个身穿华服的年轻人,正端坐在一处高台之上,颇有兴致的欣赏着墙外发生的一切。 陈琦在他们眼中看到了戏谑,看到了调笑,看到了意犹未尽,唯独没有看到一丝丝的怜悯和不忍。就连被华服青年人们拱卫在中间的,明显还未及笄的小女孩,都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冷漠,残忍,视人命如草芥。 墙里墙外,两个世界。 那一刻,陈琦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第119章 柳二公子相邀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琦又亲眼见到了灾荒对百姓的摧残,亲眼看到了灾民吃树皮草根,吃观音土,更是亲眼看到了‘易子而食’的场面。 那一刻,陈琦终于知道了,在饥饿面前,所谓的‘亲人’也不过就是石釜里的一堆肉罢了。‘人性’只建立在吃饱喝足的基础上,跟饥饿的人谈‘人性’,跟走投无路的人谈‘人性’只会贻笑大方。 从那一刻起,陈琦原本跳脱的心真正的沉淀下来了。陈琦开始思考自己曾经想要咸鱼一生的理想,在当下,是否合适。 陈琦身为皇子,就算再怎么不着自己那个便宜老子待见,他的身份就在那里,属于既得利益者之一。只有中元帝国存在,中元皇室才有超然的地位,他这个皇子才能够衣食无忧,才能够享受逍遥自在的生活。 如果中元帝国不存在了,中元皇室被赶下了皇位,他这个皇子的结局,又能好到哪去呢?无论前世今生,所有前朝的皇室成员,可得善终者,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绝大多数人,都会被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或斩杀,或虐待,用以平民愤。 陈琦真的不想赌,不想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他想要自己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想要自己的妻子亲人平平安安;就必须要让中元帝国长存,要让中元皇室皇权稳固。 陈琦在自己逍遥度日和自己的子孙后代逍遥度日之间,选择了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逍遥度日。同时,也为了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有机会逍遥度日,陈琦选择用自己的能力来帮助中元帝国摆脱困境,国祚永存。 就在今天,陈琦将自己谋划已久的《变法改革纲要》呈报给了陈伽罗,并且讲给了朝臣们听。 陈琦知道,一旦这个《变法改革纲要》通过,他想要咸鱼度日就更不可能了…… 陈琦骑着马,半眯着双眸,悠哉悠哉的离开了宫城,向着中元城西门走去。 ……………………………………………………………………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刚刚回府的陈琦,换了一身布衣素服,来到凉亭中,躺在摇椅上小憩。 约摸一个时辰后,凉亭外急匆匆走来一名小厮,走到陈琦面前单膝跪地行礼道:“启禀殿下。柳相府二公子请见。” 陈琦在小厮进入二进院的时候就听到了他急促的脚步声,所以在小厮汇报的同时,他也已经从摇椅上坐起来了。 陈琦听到是柳源来找他,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柳源不学无术之名,在中元城内广为流传,各家各户教育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都是用这货当反面教材的。 之前,柳源担心自己的污名会给陈琦带去麻烦,所以鲜少会主动去找陈琦出去玩儿。两个人就算见面闲聊,也都是陈琦受邀去柳相府,在柳相府后宅中和柳源闲聊而已。 这还是柳源第一次主动上门找他呢,这事儿着实新鲜。 陈琦坐直了身子,冲着小厮说道:“请柳二公子进来吧。” 小厮领命退下,陈琦摆手唤来侍女,将自己身上的布衣脱掉,换了一条丝质长衫。 陈琦走到凉亭中坐下,一直等候在远处的一名小厮见状赶紧跑了过来,蹲在一旁的火炉边,为陈琦烧水煮茶。 约摸五分钟后,柳源在小厮的带领下,走进了二进院。看到正坐在凉亭中喝茶的陈琦,柳源面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柳源:“臣柳源,参见……” 陈琦听到柳源的话,原本慵懒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清亮了起来,语调冷硬的说道:“怎么着?柳二公子回柳相府呆了几天,学会这些繁文缛节了?” 柳源听到陈琦的话,讪笑着耸耸肩道:“没办法。我父亲说了,您现在是左都御史,从二品。我见了你不能嘻嘻哈哈的胡闹了,得尊敬。” “这不,我先适应适应么……” 陈琦用眼角瞥了一眼柳源,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脸上写满了不屑。这货,明明就是想要在他这里要免礼的特权,偏偏还装出一副老实人的模样,简直贱透了。 “够了,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看着倒胃口。”陈琦吐槽完,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柳源坐到自己的对面。等到柳源落座后,陈琦这才开口接着说道:“你这段时间都在家忙啥呢?怎么今天有空来找我了?” 柳源无奈的撇撇嘴道:“我在家能干啥,吃喝拉撒睡……就这么点玩意儿。” “今年我母亲也不知道咋了,整天琢磨着给我安排相亲,非要我在及冠后就立刻结婚,片刻都不能等待。” “这才几天啊,我见到过的世家小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烦死我了。” “好不容易我母亲今天中午小憩,睡着了。我抽了个空跑了出来。” “本来想去清瑶坊听曲儿的,后来觉得自己一个人去没意思,这不来找你了么。” 柳源一脸坏笑的看着陈琦,眼中满是调侃之意:“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清瑶坊逛一圈,吃吃酒,听听曲儿。乐呵乐呵!” “你这整天呆在府中,不是修武就是习文,太无趣了。” “年轻人嘛,就该有个年轻人的样子,不是吗?” 陈琦听到柳源的话,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柳源是个什么德性,看上去放荡不羁,其实保守的很。 柳源这货就是个口花花,一点乱来的胆子都没有。 别看他整天流连于花街柳巷中,一副纨绔子弟模样;其实陈琦知道,他现在还是一个雏呢。 他也只敢在那些清官人面前耍耍嘴皮子,调笑一下人家小姑娘而已。真的让他去勾栏妓院里,和那些窑姐儿们动真格的,借他个胆儿,他都不敢。 然而,柳源等来的,不是陈琦的回答,而是身后如同千年寒潭般的冰冷气势。 柳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双臂,喃喃道:“你这凉亭里怎么这么冷啊。” 柳源边说,边转身,正好和一双凤眸撞在了一起,在看到那凤眸的一瞬间,柳源感觉自己血都快凉了。 第120章 蓉丫头的寒毒和清瑶坊的清官人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城门外 陈琦和柳源二人骑着马,朝着中元城跑来,柳源脸色煞白,握着缰绳的手忍不住打颤,显然是被吓到了。 二人来到中元城西城门口,紧了紧缰绳,催马放慢了速度,跟着进城的队伍,慢慢的前进。 柳源吞了口口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有些惊恐的看向陈琦,疑惑的问道:“三弟,刚,刚才,容丫头那是,那是啥情况啊?” 陈琦面色平静的答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牧元大师和屠老二人判断,应该是容丫头出身的时候,胎里带的胎毒。属于寒毒的一种。” “医科四位大能一直都在寻找帮助容丫头解除胎毒的办法,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柳源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种毒对她有没有影响?对你有没有影响?” 陈琦耸耸肩:“见容丫头的第一面就发现了。” “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容丫头体内的寒毒莫名其妙外泄,险些酿成大祸。是我出手,用混元神功把那些外溢的寒毒驱散了,没有祸及旁人。” “我又用混元神功将容丫头体内的寒毒强行压了下去,保住了她的性命。” “后来,容丫头体内的寒毒也爆发过几次,都被我用混元神功给压制了。” “那之后,容丫头就一直留在我身边了。” “然后,你们就日久生情了?”柳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难怪!我就说,你那种冷淡又慢热的性子,怎么会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对一个陌生女子动了心。” “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柳源忽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可是,容丫头体内的寒毒,如果不尽快解除的话。会不会影响她的健康,消耗她的寿元啊?” “你如果想要让陛下和皇后娘娘同意她做正妃,她就不能有任何可以被人指摘的地方。” “否则……” 陈琦点点头:“我明白……” “经过几次压制和驱散寒毒,我发现容丫头体内的寒毒似乎对她自己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寒毒外泄,祸及他人。” “只要她一直在我身边,我就有办法帮她驱散寒毒,不祸及他人。” “至于是否会对她的寿元有所影响……”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寒毒对容丫头寿命的影响不大。通过长时间的观察,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个寒毒会对容丫头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相反,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寒毒的存在,容丫头似乎有点百毒不侵的那么点意思了。那些个毒虫,毒蚁,毒蛇,见了容丫头都跟见了鬼似的,跑的老快了。” “因此,牧原大师几人怀疑容丫头体内的这个寒毒,或许和苗人有关。”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要帮容丫头找一个方法,看看可不可以尝试主动地去控制那些寒毒。” “实在不行,就等我的武修到了大乘境之后,看看能不能用混元神功帮她封印那些寒毒。” “管她呢,反正我是会尽我所能保护好她的。” 柳源无奈的叹息一声,重重的点点头:“好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说就是了。” 陈琦颔首:“明白。我不会客气的。” 陈琦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扭头看向柳源道:“你还没和我说呢,你要带我去哪?” 柳源听到陈琦的话,犹如是被打了鸡血似的,瞬间就来了精神了。 柳源:“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去清瑶坊。” 陈琦茫然的摇摇头:“那是哪?” 柳源见陈琦不是装的,无奈的摇头道:“爷!您这模样,真的,我带你去青楼,都有负罪感了。” “您好歹也虚岁十六了,有些东西,可以了解了解,尝试尝试了。” 陈琦眉头微蹙,冷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在这阴阳怪气膈应谁呢?” “再不说小爷我回家了。” 柳源见陈琦真生气了,只好低声下气的哀求道:“别,别,别,别,别,祖宗,您是我祖宗还不行吗?” “我说,我现在就说。” “我今天带你去的地方叫做清瑶坊,是中元城西市最大青楼,也是中元城最大的清净场子。” “清瑶坊里的姑娘,都是清官人,不做那些个皮肉生意的。那些清官人从小就跟随名师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在才学方面,丝毫不亚于那些清流文士。” “等到那些清官人及笄以后,清瑶坊会询问清官人的意愿,是否想要出阁嫁人。” “如果清官人不愿意出阁嫁人,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清瑶坊会根据清官人的意愿,安排清官人的生活。” “如果清官人想要出阁嫁人的话,清瑶坊会按照清官人的意愿,设置一场夺花魁的比斗。” “比斗获胜者,有机会受邀成为清官人的入幕之宾;如果得到清官人的认可,就可以出钱为清官人赎身,带回家结婚过日子。” “因为清瑶坊的清官人,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德才都属上乘。所以,当她们在嫁给那些大族子弟为妻妾后,将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子女教授的明礼知节,非常受长辈们的认可。” “伴随着她们的名声越来越响,很多大家族子弟,为了家宅安宁,都希望能够纳一个清瑶坊的清官人为妾,帮忙料理内院,教授子女。” “店大了欺客,客大了欺店。” “清瑶坊的名声越来越响,想要求娶清官人的人就越来越多。这些人中,就有很多好色之徒也掺杂其中,将清官人哄回家去,当窑姐儿使唤。等玩儿腻了,反手就卖到勾栏妓院去了……” “这种事儿多了以后,清瑶坊为了姑娘们着想,就开始给求娶清官人的人们设置门槛条件了。” “首先就是身份问题,你想要求取清官人,本身不能有污名;否则你给多少钱,清瑶坊都不允许你为清官人赎身。” “还有就是,清官人过门,最低也得是平妾的身份才行,要是正堂夫人,或者平妻、贵妾就更好了。低于平妾的身份,清瑶坊也不允许你为清官人赎身。” “然后就是身籍问题,清瑶坊不知道找了什么关系,给清官人们办的身籍不是贱籍,是民籍。按照《大元历》民籍是不允许发卖成贱籍的;如果被官府发现有人将民籍的人发卖成为贱籍,发卖之人是会被判髡刑,流放三千里的。” “所以,一个身籍的变化,直接断了清官人被发卖去勾栏妓院的途径。加上清瑶坊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还真没有人敢算计那些清瑶坊出来的清官人了。” “最后就是售后问题,人家清瑶坊保证从他们那里出去的清官人,绝对是完璧之身,而且才学品行绝对有保证。如果求娶之人发现清官人非完璧之身,或者是无才无德,搅得家宅不宁。” “清瑶坊不仅会将赎身钱退还,还会支付三倍赎身钱的赔偿金。” “你说这人啊,就是贱的。自从清瑶坊设置了求娶门槛条件后,求娶清瑶坊清官人的人不仅没有少,反而更多了。” “现如今,清瑶坊每月一次的争花魁,参与者至少都有五十多人。清官人们的赎身价也是水涨船高,最低的也得三五千两白银,最高的能要到近五万两白银。” 陈琦听到柳源的解释,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清瑶坊的这种培养模式,还蛮有意思的。 前面培养清官人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啥的,有点像棒子国培养练习生那个意思;中间在清瑶坊表演啥的,则是有点像练习生出道那个感觉;最后的选花魁,赎身啥的,则是有点订制妻子和婚姻介绍所的那么个意思了。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陈琦对于去清瑶坊,没有最初那么抵触了。他完全是拿前世去听音乐会的心态,去逛清瑶坊的…… 第121章 跋扈小姐 陈琦和柳源骑着马,走进了西市,慢慢悠悠的向着西市中心区域前进。 柳源指着远处一个足有五丈高的高楼说道:“那个高楼,就是清瑶坊了。” “清瑶坊是西市最高的建筑,足有五丈。在整个中元城,也就只有钟鼓楼比他高那么一点点了。” 陈琦遥遥看着那高大的木质楼阁,缓缓的点点头。 这个清瑶坊的木楼,高大壮丽,构思巧妙,雕梁画栋,颇具匠心,乃是一件不错的艺术品。 被一圈低矮的平房围绕着,不仅没有显得清瑶坊木楼突兀。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舒适感。感觉那木楼就应该在那里,就应该被一圈平房围绕着。 不得不说,设计这个木楼的人,绝对是一个具有强大空间想象力的牛人。 就在陈琦仔细欣赏清瑶坊木楼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马蹄声的,是一些肮脏难以入耳的恶语。 陈琦轻带缰绳,雪隐驹一个跳步,离开了路中间,在路边站定。陈琦扭头看去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就看到一位身穿红衣的少女,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在街道上策马狂奔,完全无视了街道上走着的人和车马。 突然,一个小男孩追逐着一颗木球,跑到了路中间,正好在少女前进的方向。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把少女吓到,反倒是把少女身下的马给吓到了。 那马看到小男孩,突然停住了脚步,后腿蹬地,前腿高高抬起,完全直立起来了。 红衣少女完全没有想到身下的马会害怕小男孩,一个不注意就被马给丢下了马背。 ‘咚!’红衣少女掉在地上,还弹了一下;在加速度的影响下,向前咕噜了好几圈,愣是将一身红衣滚成了土黄色。 随从的护卫赶紧跑上前来,伸手就要搀扶红衣少女,一名身穿粉色侍女装的女子,上下摩挲着红衣少女的身体,紧张的询问着少女有没有摔踝,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另一边,小男孩的母亲哭嚎着跑到了路中间,一把将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边哭,边骂孩子,可能觉得骂孩子不过瘾,伸手在小男孩的屁股上狠狠的抽了几巴掌。 小男孩吃痛,也跟着哭嚎起来。 就这样,娘俩在路中间,毫无形象的哭嚎着,完全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和自己现在有些尴尬的处境。 红衣少女在粉衣侍女的询问下,逐渐从懵逼状态下清醒了过来。感受着屁股上的疼痛,回想着自己刚才的那副糗样,在看看周围人指指点点,悄悄耳语的模样。红衣少女当下就热血上头,血灌瞳仁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那抱在一起痛苦的母子二人。 少女推开粉衣侍女,从头上取下珠钗,朝着母子二人的脖颈就飞射而出。显然,这一招是奔着取二人性命去了。 陈琦见状,忍不住撇了撇嘴。这姐姐还真的是任性啊,在闹市策马狂奔,出了事儿恼羞成怒迁怒于他人。而且出手就是杀招,连孩子都不放过,真的是跋扈的紧啊。 陈琦手掌翻动,两枚金灿灿的燕子铛出现在了他手中。陈琦手腕一抖,两枚燕子铛犹如闪电般的朝着那枚珠钗打去。 那红衣少女距离那对母子约摸有五米左右,陈琦距离那对母子约摸有十多米。 陈琦的燕子铛后发而先至,愣是在珠钗距离母子二人不足半米的位置,连续两次碰撞,将珠钗击落到了一旁,保护了母子二人的性命。 “铛啷啷~”燕子铛落地,发出清脆的金属嗡鸣声,将抱头痛哭的母子二人吓得当时就闭了嘴。看着面前不远处,还在地上蹦跶的金色燕子铛,母子二人一脸茫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红衣少女眼见自己的珠钗就要刺中那母子二人,那母子二人要用自己的鲜血,为冒犯她赎罪。心中正为自己能一雪前耻,而感到高兴。 就看到不知道从哪飞出来的两枚燕子铛,硬生生的将她的珠钗给击飞了,救下了那母子二人。 那两枚燕子铛虽然只是打在了珠钗上,但是看在红衣少女眼里,那分明是打在了她的脸上。那分明是有人在挑衅她,挑衅她身后的权威。 红衣少女怒目圆瞪,高声骂道:“哪个不开眼的,敢管本小姐的事儿?活腻歪了?真当本小姐是泥捏的,谁都能过来踩两脚不成?” “有胆量就给姑奶奶滚出来,别藏着掖着的,装缩头乌龟。” 柳源见红衣少女越骂越脏,额头上青筋狂跳,轻甩马缰绳,走到路中间,看着红衣少女道:“鹿莲儿,嘴下积德,免造口业。” 红衣少女抬头,看到了柳源,面色更难看了:“柳源,你个废物,也敢管姑奶奶的事情。真当我怕你不成 ?姑奶奶今天还就骂了,我看看谁敢把我怎么样。” 眼见红衣少女还要骂人,陈琦催马走到了柳源身边,面色平静的看着红衣少女:“是我打掉你的珠钗的,怎么着?有意见?” 红衣少女看着陈琦,眼眸微眯,眼中寒光暴射,显然是动了杀意。 只是,眼前这个少年,红衣少女并没有见过,她拿不准这个人是不是她能招惹的起的。 虽然她刚才骂柳源的时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她那不过是走夜路唱山歌,给自己壮胆呢。 她也就是仗着自己是个女的,柳源不会出手打女人,她才有胆量在那里叫嚣罢了。 现在出来的这位是啥脾气她拿不准,万一这货要是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她非得吃亏不可。 陈琦见红衣少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冷哼一声,没有理会。 陈琦扭头看向柳源道:“你认识她?” 柳源点头:“哼。恐怕整个中元城,就没有不认识这位姑奶奶的人了。” 陈琦嘴角一撇,颇有兴致的问道:“哦?说来听听!” 柳源一脸嫌弃的瞥了红衣少女一眼:“她叫鹿莲儿,是宁远侯鹿灵的孙女。中元城出了名的跋扈小姐。” 第122章 宁远侯鹿灵 陈琦双眼微眯,在脑海中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宁远侯鹿灵这个人。 柳源见状,当时就知道了陈琦没听说过宁远侯鹿灵这个人,随即开口解释道:“这个宁远侯鹿灵,原本是一介布衣,身无半点功名。” “十八年前,太后身患恶疾,危及生命。太医开出的药方中,需要一株惑心草做药引,方能使太后的病体痊愈。” “那惑心草生长在苗国迷障丛林中,周围毒虫毒气遍布,稍有不慎,就会殒命其中。即便是苗国的那些技艺高超的毒师,也不敢轻易涉足其中。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没有人会打那惑心草的主意。” “当然,偶尔有些人走了狗屎运,在迷障丛林外围捡到过惑心草。不过,那种几率太低了,几年,十几年都赶不上一次。” “而且,惑心草每次出现,都会被各大势力疯抢,售价就没有低于过三十万两白银。” “当时,太后的身体日渐消瘦,眼见时日无多。陛下无奈之下,只得许下重愿,希望有人能献出惑心草,救太后娘娘一命。” “恰巧,那鹿灵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株活着的惑心草,借着那个机会就献给了陛下。” “太后娘娘也因为那株惑心草,得以痊愈。” “等到确认惑心草无误后,陛下依照诺言,封赏了鹿灵。将鹿灵封为了四等侯爵,赏银三十万两,赏三进宅院一套,准许他在中元城内开府。” “就这样,鹿灵一步登天,从一介布衣,一跃成为了侯爵,与勋贵无异。” “那鹿灵借着侯爵的特权,疯狂敛财,仅仅花了十多年的时间,积累的财富足以让一些老牌功勋世家看着都眼馋不已。” “鹿灵有一子一女;儿子名叫鹿泉,年纪轻轻就娶了十多房妻妾,就这还不满足,整天流连于勾栏妓院之间,和那些娼妓们交情莫逆。” “女儿就是眼前的这位鹿莲儿了。你别看只有十七岁,跋扈之名早已响彻整个中元城了。” “早些年,她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宁远侯,在中元城内横行霸道,搞风搅雨,祸害了不少人。她亲手打伤打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人们怕她,就给她起了个诨名,叫‘鹿罗刹’。” “去年,她和扫北侯庞清的庶子庞虎定了婚。那庞虎也不是什么好鸟,还没及冠呢,就在外宅养了好几个小妾,连孩子都搞出来好几个了。就这还天天往青楼,勾栏里面跑,见个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 “哼!也是老天不开眼,把那么两家子王八蛋凑到一起了。” “现如今,这货和庞虎俩人,有了镇北王,扫北侯,宁远侯三家做靠山,行为处事就更加目中无人了。都成中元城的两个大祸害了。” 陈琦听着柳源的讲述,脸上的寒芒越来越盛,显然是动了真火了。 陈琦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竟然还有这些个混账王八蛋的存在。简直就差去陈伽罗的御座上拉屎撒尿了。 结果,还没等陈琦说话呢,鹿莲儿先坐不住了。亲耳听着别人当面骂她,甚至连他爹,他哥,他未来夫君,未来老丈人都骂到一起了。她要是还能忍,她就不是‘鹿罗刹’了。 鹿莲儿:“柳源,你个王八蛋,你骂谁呢?别以为有柳毅那个老狗做依仗,姑奶奶就不敢骂你。再敢在姑奶奶面前诈刺儿,姑奶奶挑了你。” “我倒想看看,你们柳相府敢不敢为了你这么一个废物,跟我们镇北王,扫北侯,宁远侯三家翻脸。” 陈琦看着鹿莲儿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手心发痒,忍不住就想要宰了这个垃圾。 结果,陈琦这一次又被人抢先了…… 一道黑影从陈琦身后闪出,犹如一阵风拂过般的掠过了鹿莲儿身边,眨眼间又回到了陈琦身后,消失了。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陈琦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看到那个黑影的出现和消失……就知道那人的身法到底有多快了。 下一刻,鹿莲儿的左耳没有任何征兆的从脑袋上掉了下来,左耳的断裂处干干净净的,甚至都没有流出一滴血。 一个呼吸后,那左耳的断裂处犹如水管崩裂似的,呲呲的往外喷着鲜红色的血…… 然后,在场的所有人就都听到了鹿莲儿那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声音那叫一个凄惨,就连一向平和的陈琦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用自己的袜子,把鹿莲儿的嘴堵上。 太烦了…… 柳源扭头,茫然的看着陈琦,眼中透露着没有被社会捶打过的清澈的愚蠢。 陈琦翻了个白眼,嘴中吐出两个字:“影子!” 柳源恍然大悟,他这才知道鹿莲儿的耳朵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 柳源在恍然大悟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彻骨的寒意。 从丰都驿回京的后半程,陈琦他们追上了蓉丫头等人。 柳源这个货,也不知道哪根儿筋搭错了,天天想方设法的撩吧影子,用言语挑衅影子。 影子拿这货也没辙,打不能打,骂又不会骂的,只能是敬而远之了。 直到众人抵达京城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柳源这才没有再去找影子刷存在感。 今天,柳源去找陈琦出来玩,影子本来应该随身侍卫的。可是影子在看到柳源的那一刻,就觉得好心情都没有了,整个人都烦透了。 所以影子在暗中传音给陈琦,告诉他自己会影化之后,随身扈卫,不显露真身了。 陈琦大概是猜到了影子的想法,也就答应了。 刚才,鹿莲儿在第一次骂人的时候,影子就想要上去宰了她,但是被陈琦用传音阻止了。 陈琦刚回京,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直到最后,鹿莲儿连柳相都骂上了,言语之间那副傲慢至极的态度,实在是太招人烦了。陈琦都忍不住了,这才传音让影子出手,小惩大诫一下。 然后……影子的小惩大诫,就是割了那鹿莲儿的耳朵…… 陈琦:“……”好吧,相比于割脑袋,割耳朵确实是小惩大诫了。 第123章 恫吓鹿莲儿 柳源在想到自己从丰都驿回京的这一路上,整天在那么一个煞神面前耍贫嘴,逗闷子。 柳源顿时就觉得自己像是从鬼门关前裸奔了一圈似的……太他娘的吓人了。 这一刻,柳源只想发自肺腑的喊一句,活着,真好! 柳源吞了口口水,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傻呵呵笑着,嘴里也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 不过,好在最后一关还牢牢把持着,没有尿了裤子,要不然,胯下的马可就遭了无妄之灾了…… 另一边,鹿莲儿捂着左侧面颊,鲜血汩汩的从指缝中涌出,将她那火红的长裙染成了暗红色。 鹿莲儿嚎啕大哭着,像是家里被人灭了门似的;那鼻涕,眼泪都混在了一起,把他面上的脂粉啥的,都给弄糊在了一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一旁的粉衣侍女赶紧上前,搀扶着着鹿莲儿就要离开,找医馆去包扎。几个随身护卫也是将鹿莲儿围在了中心,目光炯炯的盯着四周,防范着有人再次出手。 陈琦见鹿莲儿要走,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甩出两枚燕子铛,打落了旁边一家酒肆的幌子,正好落在了鹿莲儿等人面前,拦住了鹿莲儿等人的退路。 陈琦冷漠的开口道:“谁让你们走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拿小爷当空气了?” 鹿莲儿听到陈琦的话,紧张的吞了口口水,眼神怨毒的盯着陈琦,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陈琦现在估计都被万箭穿心了。 鹿莲儿:“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依仗,有什么靠山。姑奶奶不怕你。你想要拼命,姑奶奶奉陪。” “只不过,那也得等姑奶奶把伤治好了再说,要不然,你趁人之危,算什么好汉?” 陈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中暗骂:这位姑奶奶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啊。 陈琦:“你死都不怕,就流点血紧张个屁啊。” “掉了一个耳朵,就算不包扎,也死不了人。” “你们都给我乖乖的留在原地吧。否则,接下来要你们丢掉的,就不是一个耳朵那么简单了。” 陈琦的语气柔和,言谈话语之间,仿佛老友叙旧般自然,可是那话语说出,却将鹿莲儿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不知道陈琦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他们真的不敢赌,不敢赌陈琦是在开玩笑,不敢赌陈琦不敢让人当街杀了他们。 鹿莲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和陈琦那冷漠的眼神对撞以后,瞬间就怂了,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周围围观的众人忍不住啧啧称奇,他们都是中元城的常驻民了,对于鹿莲儿这个烂人还是有些了解的,那是一个嚣张跋扈到目空一切的人。她这种罗刹女,竟然也有被人吓住,不敢说话的时候。 陈琦见鹿莲儿几人终于安静下来了,轻咳一声悠悠然的说道:“除了鹿莲儿,其他人你们都能走了。” “我给你们个机会,你们只要叫来一个能够将我压服的人,我就放过鹿莲儿。否则,明天你们就能看到鹿莲儿的尸首被我挂在钟鼓楼上。” 鹿莲儿听到陈琦的话,双腿发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尿液顺着她的裙摆,四处流淌,仿佛给自己画了一个禁区般。 鹿莲儿声音颤抖的嘱咐众人道:“你,你们,快,快去找我爹,我哥,去找庞伯伯,虎哥哥。让他们快来救我,快,快去啊!” 一众护卫闻言,逃也似的四散奔走了,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粉衣侍女紧张兮兮的溜着墙根,在人群的遮蔽下,悄悄的向清瑶坊跑去。 粉衣侍女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其实一举一动都被陈琦和柳源看了个一清二楚。 柳源凑到陈琦身边,轻声说道:“看来,庞虎那厮今天应该在清瑶坊里,这鹿莲儿刚才着急忙慌的,应该是想去抓奸的……” “哼!这俩颠公颠婆,真他娘是天生一对。” “从订婚那天起,这鹿莲儿几乎天天往勾栏妓院和青楼花船里跑,就是为了抓庞虎……” “中元城里的这些的勾栏妓院和青楼花船也是倒了霉了,隔三差五的就要被这对颠公颠婆乱砸一通。” “不管是台前老鸨还是背后的东家,碍于镇北王府,扫北侯府和宁远侯府的势力,没有办法真的和他们翻脸。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要点钱了事儿。” “问题是,勾栏妓院和青楼花船做的是熟客买卖,你一天不开张,熟客去了其他家,想要再让人家掉头,谈何容易啊?” “唉!好几个不错的青楼雅轩,就是被这俩颠公颠婆给整倒了,里面的清官人,小娘子也不知道去哪里讨生活去了。” 陈琦看着柳源这么一副悲天悯人的德性,不屑的轻嗤了一声。 陈琦:“柳二公子,你说你就一雏鸡,干嘛装出一副风月老手的德性?明明没吃过饭,非要装出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你累不累呀!” “我知道,你想给天下美人一个家。” “问题是,你敢回去和你爹你娘说吗?不怕他们打断你的狗腿?” 柳源被陈琦戳破了伪装,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用手指着陈琦,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跟你,说哈,哈;你不能诬陷人,我,我啥时候,怕我,我爹娘了。” “我,才不是雏鸡呢,我本来就是风月老手了,我根本用不着伪装。”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柳二公子,你别忘了,我,也跟牧元大师学过医。” “别的不说了,给人把脉看相还是没啥问题的。” “你眉心紧实,气海磅礴,双颊血线清晰。显然是元阳还在,未经人事。” “撒谎别瞒当乡人,你是雏鸡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儿,干嘛紧张兮兮的。” 柳源指着陈琦,张了几次嘴,愣是没说出一句反驳陈琦的话来;最后只好一甩袖子,假装自己很生气,别过头,不理会陈琦了。 陈琦见状,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柳源这家伙,就是一口花花,其实菜得很…… 就在陈琦和柳源贫嘴的时候,粉衣侍女也终于在清瑶坊里找到喝的有些微醺的庞虎了。 第124章 颠公颠婆 “姑爷,姑爷,快,快,快去救我家小姐!”粉衣侍女跪在庞虎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结结巴巴的求庞虎去救人。 庞虎看到粉衣侍女那狼狈的模样,眼中满是厌恶。 这个粉衣侍女庞虎认识,是他那未婚妻鹿莲儿的体己人,人长得不算很好看,但是身材前凸后翘的,很有些东西。只是那怯懦,卑微的德性,跟在身边,让庞虎觉得很掉价。 尤其是现在,这粉衣侍女哭的跟死了亲娘似的,听着就让庞虎觉得烦躁;再听说话,竟然是来喊他去救他那惹祸精,便宜未婚妻,鹿莲儿的,他就觉得更加烦躁了。 庞虎不耐烦的操起面前的酒爵,直接砸在了粉衣侍女的身上,口中骂骂咧咧的怒斥:“狗东西,又是你家那个母老虎让你来的是吧?还没结婚呢,就整天想着管老子,老子是你们能管得吗?” “瞅瞅你那德性,老子看一眼都觉得反胃。滚蛋,别在这里给老子添堵,烦死了。” 粉衣侍女被突如其来的酒爵砸在了胸口,一股疼痛感瞬间传遍了全身,让她忍不住痛呼一声。好在那粉衣侍女胸前的肉足够厚,缓解了不少冲击力,才没让她胸闷的吐出血来。 粉衣侍女一手抚着胸口,一只手支撑在地上,强撑着让自己又跪了起来。这一次,粉衣侍女并没有再哭诉,担心惹恼了面前这个活阎王。 粉衣侍女尽量平复情绪,一字一句的将刚才街上发生的事情,向庞虎讲了一遍。 庞虎听着粉衣侍女的话,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在听到鹿莲儿不知道被什么人割掉耳朵,拦在街上不让离开的时候,庞虎愤怒了,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丢在桌案上,起身就往清瑶坊外走去。 起初,庞虎以为这又是鹿莲儿的把戏,想要把他从清瑶坊里骗出去,等离清瑶坊远一些,再出手拾掇他。 这俩颠公颠婆也不是傻子,他们欺负其他的青楼勾栏,是笃定了他们欺负的那些青楼勾栏背后的主家不会为了那么点小钱,和他们三府翻脸。 面对那些背景神秘,主家势力强大的青楼勾栏,他们也不敢放肆,唯恐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其中,他们这俩颠公颠婆最惹不起的青楼,就属清瑶坊了。 就算是镇北王庞钰龙,扫北侯庞清和宁远侯鹿灵,都不知道清瑶坊背后的主家是谁,仗的是谁的势。反正就他们知道的,一些实力不弱于他们的功勋权贵子弟,借着酒劲在清瑶坊里闹事,结果差点没被人给打死。 而他们背后的家族,面对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族中子弟,愣是一个屁都没敢崩,老老实实的抬人回家,当了缩头乌龟。 慢慢的,民间对清瑶坊的背景传说就越来越多了,越来越离谱了。 不过,不管是清瑶坊,还是那些被传为清瑶坊靠山的权臣勋贵,都明确否认过那些传闻。本着没有否认就是肯定的原则,人们也就渐渐的将清瑶坊归到了京城中不能得罪的存在那一类了。 庞虎昨天在南市的勾栏里逍遥的时候,被鹿莲儿给抓了;鹿莲儿不仅那个勾栏给砸了,甚至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用马鞭抽了他,让他很没有面子。 所以,今天为了躲避鹿莲儿,庞虎这才选择来清瑶坊了躲清净。没想到,自己刚喝了几杯酒,这鹿莲儿的贴身侍女就找来了,还一副死了人号丧的模样。怎么可能不让庞虎厌烦呢? 可是,当粉衣侍女平复心情后,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庞虎阐述一遍,并且以自己的身家性命做保证后。庞虎不信也得信了。 毕竟,以奴欺主本就是一行大罪,是要被夷三族的。庞虎不信粉衣侍女敢拿全族人的性命做赌注,只是为了把他骗出去给鹿莲儿收拾。 当庞虎确信粉衣侍女的是真的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鹿莲儿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宁远侯鹿灵最疼爱的女儿,侯府嫡女,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辱的。 更何况,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鹿莲儿去年和他庞虎定了亲,等到来年庞虎及冠,就会正式迎娶鹿莲儿了。 不管那鹿莲儿是什么德性,有多么泼辣,他多么的不在乎,那也是他庞虎的女人,只有他庞虎才有权利教训,不是别人可以插手的。 有道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那个割掉鹿莲儿耳朵的人,分明是没有将他庞虎放在眼里。当街行凶,割掉了鹿莲儿的耳朵,那哪儿是在割鹿莲儿的耳朵,分明是在割他庞虎的脸皮…… (⊙o⊙)…额~感觉割脸有点疼,换一个! 那个割掉鹿莲儿耳朵的人,哪里是在割鹿莲儿的耳朵啊,分明是在割他庞虎的脚趾甲盖! 额……是不是有点太轻了? 算求了,反正读者大大们知道啥意思就行!! 在听到鹿莲儿被割掉耳朵的那一刻,庞虎是愤怒的。他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 他庞虎虽然只是扫北侯的庶子,地位没有嫡子那么尊崇。但那也是镇北王庞钰龙的亲孙子,扫北侯庞清的亲儿子。 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跳出来肆意欺辱的。 如果今天这个事情他没有出头争回颜面的话,恐怕日后他在中元城中就休想抬起头来了。他和鹿莲儿会成为中元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为中元城中最大的一对笑话。 想到这里,庞虎就觉得心口的火更加难以抑制了,脚下的步子也走的越来越快了。 庞虎迈步走出清瑶坊,询问清楚鹿莲儿所在的位置后,招呼等候在门外的侯府小厮,牵来他的宝马。 庞虎翻身上马后,挥起马鞭,重重的打在了宝马的肥臀上,宝马吃痛,飞也似的向着事发地点赶去,身后一众小厮们快跑着跟上了庞虎。 一行人好哈哈的的向着粉衣侍女刚才指着的方向跑去。 粉衣侍女揉了揉刚才被庞虎用酒爵砸的生疼的胸口,脸色很是难看,眼中隐隐有怨毒之色闪动。 第125章 各怀鬼胎 陈琦低头,正好看到那对倒霉的母子。回想着从柳源嘴里听到的,鹿莲儿和庞虎的德性,扭头看向柳源道:“二哥,你去把那对母子带走,安顿到别处。免得一会儿遭了池鱼之殃。” 柳源点点头,翻身下马,走到母子二人身边,低声耳语了两句。女人听完柳源的话,重重的点点头,抱起小孩,在柳源的陪同下,向路边走去。 ……………………………………………………………… “是谁伤了我家娘子?活的不耐烦了?”一声怒吼响彻整条大街,伴随怒吼而来的,就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围观的百姓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眼中满是慌乱和恐惧,瑟缩着躲在一些遮蔽物后,露出两只眼睛,偷瞄着眼前的一切。既害怕,又好奇,还想看热闹。将有才又爱玩儿表演的淋漓尽致。 几个呼吸后,庞虎策马来到了事发地,狠狠一拽缰绳,宝马得令后停下了脚步。 庞虎看着地上的已经有些干涸的血液,和不远处捂着桌边脸颊,跌坐在地上的鹿莲儿,那脸色精彩极了。 愤怒,怜惜,心疼,不舍……各种情绪在庞虎脸上疯狂变幻,变色龙在他面前,都得甘拜下风。 只是看在陈琦眼里,就有些太过于滑稽了。 庞虎那眼睛里明晃晃的厌恶和幸灾乐祸,都要具象化,就快要隐藏不住了。 庞虎本想走上前,将鹿莲儿扶起来,关心一下;立个体贴暖心的好夫君人设。只是还没走近几步,就被鹿莲儿那浑身的尿骚味给强行劝退了。 庞虎差点就忍不住,露出嫌弃的神色了。 庞虎想了想鹿莲儿的家世和自己父亲的嘱托,心中虽然有百般不愿,但还是咬着牙,忍着恶心,上前两步,将鹿莲儿抱住,轻声的安慰起来。 贵族,最看重的就是底蕴;尤其是在两族联姻方面,不管是世家望族还是功勋权贵,宁愿去找一个底蕴深厚的大族庶子庶女,也不愿意找一个朝廷新贵的嫡子嫡女。 就像前世,唐朝初年,太宗皇帝的近臣们都属于朝廷新贵,地位一时无两。可是,在自己亲事和儿女联姻方面,传承千百年的五姓七望就是看不上你。 堂堂贵家嫡女,嫁给五姓七望子弟,只能委身做妾室。想要求娶五姓七望的女子,人家连傻子,寡妇都不嫁给你。 所以才有了‘皇女好娶,世女难寻’这句话。 究其原因,就是底蕴问题。 贵族可能会没落,可能会消散在历史长河中。但是,贵族积累千百年的底蕴,不是区区几代人的贫寒就能彻底瓦解的。那种深入到骨子里的气质,是会随着骨血,一代代的遗传下去的。 贵族的底蕴,不是你有钱,有权,有势力就能生长出来的。那是需要几代人,十几代人,慢慢积累,慢慢孕育,才能一点点的攒起来的。 就像是陈琦前世嗤之以鼻的所谓‘京城四少’一样;一帮不学无术,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富二代,纨绔子弟,竟然还有一帮脑子不好的在那里追捧,以‘公子’、‘少爷’称呼他们,简直就是对这些词汇的侮辱。 遥想当年的‘民国四公子’,虽然同样出身不凡,同样颇有家世,同样喜好那些在旁人看来,不学无术的东西。但是,人家在所学,所好方面的成就,在那个时代都是顶尖的存在。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耍女人,人家都能耍的青史留名,耍成风月小说中的才子佳人。而不是天天挂在热搜八卦上,靠一些不上道的东西吸引眼球。 言归正传! 庞虎和鹿莲儿的联姻,其实就是双方各取所需的选择罢了。 若论家世,庞虎所在的庞家,那也是传承数百年的大族,底蕴深厚。如今的镇北王庞钰龙还是中元帝国四大异姓王之一,地位尊崇。 庞虎,虽然只是一个庶子,看上去没有嫡子嫡孙那么尊贵。那也不是鹿莲儿一个宁远侯鹿家这么个朝堂新贵家的嫡女能比的。 之所以能有这桩姻缘,是因为庞家和鹿家都在对方的身上,找到了能够帮助他们更进一步的资源。 对于庞家来说,镇北王这个异姓王爵看上去手握重兵,辖制一方,风光无限;但是其中的不易,就不是外人能知道的了。不说别的,就每年那数百万两白银的军费,就不是靠北境十三州的赋税能够填补的。 镇北王庞钰龙此人贪财好色,行事乖张,确实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家世摆在那里,还不至于为了钱,去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就算是镇北王府为了军费,私下和北魏帝国暗中交易,赚取银钱。那也是和陈伽罗报备过的,得到陈伽罗允许的。当然,里面掺了多少水分,掺了多少假,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但是,在程序上,你还真挑不出镇北王府一点毛病来。 这就是庞钰龙的手段的。 可是,眼见着陈伽罗的儿子们逐渐长大成年,有了接掌四境防务的意思。镇北王庞钰龙还能在那个异姓王的位置上待多久,谁都说不清楚。庞家的荣华富贵还能维持多久,同样谁也说不清楚。 他们清楚的只有一条,那就是求人不如求己,他们需要用接下来不长的时间,尽可能的为家族子弟积累财富,累积资源。就算是有些违法乱纪,也在所不惜。 可是呢,镇北王府内没有这样的善于敛财的‘人才’;要是从府外找的话,又很难保证其是否可靠,是否忠诚。毕竟这可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儿,万一秘密泄露,庞家的家业,庞家数百口人的身家性命,都得跟着陪葬。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扫北侯庞清给自己老爹出了个主意。 那就是找这么一个善于钻营,善于敛财的人,通过联姻的方式将其收至麾下,形成利益共存,然后让那个人代表镇北王府,去做那些个钻营敛财事情。 而庞清找到的,善于钻营敛财的人,就是宁远侯鹿灵。 第126章 贪婪的庞清 宁远侯鹿灵,可以从一介布衣,一跃成为四等侯,当朝权臣;更是在短短十几年时间里,疯狂敛财,积累家资之巨,就连镇北王府都羡慕不已。 靠的是什么,不就是毫无廉耻,无下限的钻营敛财吗? 在宁远侯鹿灵眼里,只要是钱,被他看见了,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从中分一杯羹。哪怕因此得罪了一些地位比他高的人,他也在所不惜。 因为鹿灵知道,只要他不招惹陈伽罗,不招惹皇室,凭借着他十八年前的献药之功,他只要活着一天,就没有人能够对他和他的家人造成威胁。 就算是地位尊崇的四大异姓王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柳毅都不行。 这样一个没有底线,又善于钻营敛财的人,对于镇北王府来说,简直就是绝佳的人选。 只不过,鹿灵毕竟也是奔五十的人了,年老体衰的,将镇北王府的女子嫁给他,多少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而鹿灵的嫡子鹿苑,已经有了正妻,还在府内、府外养了十多个妾室;将镇北王府的女子嫁给鹿苑为妾,也太掉价了,会折辱镇北王府的颜面。 最后,就只剩鹿莲儿这一个选择了。 风借火势,火借风威。 庞家需要宁远侯鹿灵的敛财手段,宁远侯鹿灵同样也需要庞家帮助其抬高身份。 只不过,从庞家选择的联姻对象来看,庞家似乎并没有想要帮助宁远侯抬高身份的想法。甚至,他们还在有意无意的梗阻宁远侯府向上的通道。 鹿莲儿可是侯府嫡女,身份尊贵。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鹿莲儿嫁人的时候,是有机会被封县主爵的。这是朝廷给予侯府嫡女的恩典。 可是庞虎呢,庞家庶子而已,袭爵没有他的份儿,继承家业也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唯一能用的上他的,就是联姻拉拢关系而已。 按照常理,侯府嫡女应该是和同为侯府嫡子的人联姻,那才叫门当户对。嫁庶子那也应该是嫁给王府或者公爵府的庶子才叫对等。侯府嫡女嫁给侯府庶子,等于是侯府自降身份,承认自己家不如对方家。 一旦开了这个头,那么这个侯府的子女,就休想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另一半了。他们只能不断的自降身份,将自己的子女嫁给那些家世不如自己的人家。 扫北侯庞清有两个嫡子,嫡长子庞龙早已婚配,娶的是鲁国公姬尧的庶长女,华清郡主。鹿莲儿的身份和家世,给庞龙做小妾都不够格。所以庞龙这个扫北侯府嫡长子自然就不是宁远侯鹿灵能够肖想的了。 好,嫡长子不能选择,那么嫡次子呢? 庞清的嫡次子名叫庞彪,今年虚十八岁,和庞虎同年,两个人的生辰相差无几,再过两三个月就要满十八岁,正式及冠了。 而且,和庞虎的不学无术不同,庞彪算的上是文武双全了。虽然在才华方面比不上陈琦,陈环,孔仁,牧羽等旷世奇才,但是在平常人中,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 庞虎呢?生母在生完他以后,还没出月子,就被庞清派到祖陵‘尽孝’去了,他是被府中的嬷嬷带大的。庞清这个当爹的也并没有太将庞虎当回事儿,保他衣食无忧外,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一个放养的状态。 从小的放纵,让庞虎染了一身的坏毛病。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就没有他不敢干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扫北侯府找宁远侯府谈联姻的时候,庞虎和庞彪都没有确定联姻对象呢。宁远侯府最开始选择的联姻对象,也不是庞虎这个纨绔子,而是庞彪这个嫡次子。 是庞清明确拒绝了庞彪作为联姻对象后,宁远侯府才被迫选择庞虎这个纨绔子做联姻对象的。 要不然,庞彪和鹿莲儿,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嫡女。正是门当户对的营生,结果…… 哼!说到底,在庞清眼里,宁远侯鹿家,根本不配和他们庞家相提并论。他庞清的嫡子,就算是嫡次子,也是鹿家可以肖想的。 其实,从庞清给庞彪选择妻家,就能看的出庞清的野心不小了。真的算得上是煞费苦心啊! 要知道,从庞彪十四岁起,扫北侯府就没断过给庞彪说媒的人;这短短的三年时间,那些个说媒的人都快把扫北侯府的门槛踩碎了,说媒的对象也是从最开始的侯府嫡女,一步步的提升到了现在的公爵嫡女。 结果,庞清一个都没看上。庞清就是觉得,那些徒有其表的女子根本配不上他家惊才绝艳的小公子。 庞清最中意的对象,竟然是平南王熊淼的嫡女,熊芳郡主。 而且,庞清此人自视甚高,他觉得平南王熊淼是南楚降将,比不上他庞家根红苗正。就算是两家联姻,那也应该是平南王府派人前来说媒,而不是他们扫北侯府派人说媒。 庞清先后三次派人私下给平南王熊淼传话,暗示其两家有联姻的可能。而且,庞清还让传话的人隐晦的告诉平南王熊淼,让平南王府主动一点,派人前来说媒…… 不得不说,庞清的脸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正是因为身份上的不匹配,所以庞虎不管再怎么不待见鹿莲儿,鹿莲儿的所作所为再怎么骄横跋扈,他庞虎都得受着。 否则,一旦这桩姻缘被他给毁了,他在庞家的地位就会更加尴尬。到时候,他恐怕连当纨绔子的本钱都得被自己那个老爹给断了。 言归正传! 庞虎抱着满身尿骚气的鹿莲儿,轻声抚慰着,那样子看上去还是蛮深情的。当然,如果庞虎的脸没有因为恶心而变得扭曲的话,就更好了。 庞虎身后跟着的小厮中,有一位是通晓医道的,从随身的小包袱中,拿出金疮药和棉布,小心翼翼的帮鹿莲儿的左耳上着药,表情非常的镇定,动作非常的熟练。 你要问为什么庞虎出门还要带一个懂医道的小厮? 只能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挨刀了,自然就需要有人帮忙治疗咯。经验之谈!! 第127章 柳二公子字字诛心 或许是那尿骚味真的太顶了,原本只是有一些些愤怒庞虎在抱了鹿莲儿小一刻钟后,突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子从地上崩了起来:“他奶奶的,是哪个不开眼的,竟然敢伤爷的未婚妻。是没把我镇北王府放在眼里不成?” 庞虎怒目圆瞪,看上去还颇有一番威严,当然,也就是看上去罢了…… 庞虎见没有人承认,以为对方是怕了镇北王府了,心中很是得意,面上却还是一副暴怒不已的模样。 庞虎刚要开口接着骂,就听到身旁传来了一声悠悠的叹息声。 “e=(′o`*)唉!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庞虎你这个爹不疼,娘不爱,梦想做宁远侯府赘婿的狗东西啊。”柳源玩味的看着庞虎,不屑的轻嗤一声:“怎么着?就你这个废物,还想着帮鹿莲儿这个傻逼娘们找回场子不成?” 柳源双眼直视着庞虎的眼睛:“你觉得,你配吗?” 庞虎看到柳源,心中没来由的一慌,原本想要骂人的话,硬生生的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同样是中元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柳源的纨绔之名和他庞虎的纨绔之名,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他庞虎的纨绔之名,是靠着混不吝,靠着不要脸,靠着背后的家世,硬生生的堆积起来的骂名。如果没有镇北王府和扫北侯府做后台,他庞虎出去,用不了一刻钟,就得被人活活打死。 可柳源就不一样了! 柳源的纨绔之名,是靠着他的学识才华,他的个性人品,一点点的积攒起来‘风流才子’的美誉。只要是青楼翠馆里玩儿的东西,就没有柳源不会的,就没有柳源不擅长的。 很长一段时间,才子风流的柳源简直把青楼翠馆当成了自己的家外之家,收获了红粉知己无数。 包括清瑶坊在内的好几个青楼,里面的清官人在认识柳源后,纷纷选择了为柳源持节守身,拒绝了很多官家子弟的赎身请求。只为有一天,能够嫁给柳源,成为柳源的妾室,与柳源相守一生。 而且,柳源从来不欺辱百姓,为人谦和有礼,经常接济一些穷人啥的。在中元城百姓口中,柳源的名声甚至比他爹还要好,还要受到百姓的认可。 同样是纨绔子弟,二者的差距,简直比人和狗的差距都要大。拿庞虎和柳源比较,完全就是在侮辱柳源。 他庞虎是混不吝,但不是傻。他自己在庞家是个什么地位,他自己心知肚明;他和柳源这个相府嫡次子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他庞虎要是要是敢在这里对柳源动手,先别说他回家以后会怎么样,就是现场的中元城百姓,就能将他的骨灰给扬了。 但是,有道是输人不输阵,他庞虎知道自己惹不起柳源,但是并不影响他和柳源打嘴炮啊。 怎么着?谁还能因为他骂人把他脑袋给剁了不成? 想到就做,庞虎在心里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强装镇定的指着柳源的鼻子骂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柳源你个怂比啊。你不是跑到南境躲清净去了吗?怎么着?混不下去了?滚回来做你的侯府二公子来了?” “人们不都说你柳二公子是花街贵人吗?那些个青楼里的娘们为了你要生要死的。我说,你不如就呆在青楼里别出来了,让那些娘们儿养你得了。” 庞虎说完,自认为自己的话戳到了柳源的痛处,嚣张的哈哈大笑起来,仿佛一位大获全胜的将军似的。 柳源撇撇嘴,轻哼一声说道:“本公子要干什么,呆在哪,不是你个废物能置喙的。” 柳源瞥了一眼庞虎有些扭曲的脸,用满是戏谑的口吻说道:“本公子确实是花街的贵人,这个事情,整个中原城都是妇孺皆知。就像你是个废物,同样在中元城尽人皆知一样。” “至于那些清官人,小娘子为了本公子茶饭不思,也并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那不正说明本公子魅力大,惹人喜欢吗?至于待在青楼里吃住,那更是家常便饭的事儿,我都不屑于拿出来吹嘘。” “反倒是你,那些个清官人,小娘子搭理你个废物吗?见了你是会多吃两碗饭吗?还是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至于你含沙射影的想要说本公子吃软饭,这玩意儿怎么说呢?整个中元城,谁不知道你庞虎现在是靠着吃宁远侯府的软饭活着呢?你个废物,见了鹿莲儿这个蠢女人,就一副软骨头德性。哪里有一点爷们应该有的气度?” “你个跪着吃软饭的废物,有什么脸什么来嘲讽我?” 柳源的话,简直是字字诛心,每一刀都精准的插在庞虎的痛点上,让庞虎感觉颜面无存。尤其还是在现在这样一个场合下,当着数百中元城百姓的面…… 庞虎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是被人甩了几十个巴掌似的,原本因为见到柳源而被自己强行压下去的怒火,在羞火的助燃下,再一次焚烧了起来。 恼羞成怒之下,庞虎的嘴边再也没有了把门的:“柳源,你他妈的个吃软饭的废物,老子给你脸了?你真当老子不敢对你动手不成?” 庞虎说着,招手便让随从的小厮们上前,将柳源给围住了。 庞虎阴恻恻说道:“柳源,我给你个机会,跪下来给我磕头认错,我可以饶了你。” “否则,即便是拼上回家被我父亲打断腿,我今天也得好好教训你一顿。” “你柳源不是招那些娘们儿稀罕吗?老子倒想看看,你成了残废,那些娘们还会不会为了你持节守身,非你不嫁。” 柳源轻哼一声,无奈的摇摇头:“蠢货。” 柳源的话音刚落,庞虎就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从他的右耳边传来。伸手摸了一把右耳所在的位置,结果什么都没摸到,手掌还是湿漉漉的。 庞虎将手掌放在面前,定睛观瞧,那将手掌浸湿的,不是血,还能是什么? 庞虎这才反应过来,他和鹿莲儿一样,也被人割掉了耳朵。唯一的不同就是,鹿莲儿被割掉的是左耳,他被割掉的是右耳。 第128章 惩治庞虎 “啊!疼死我了……”庞虎捂着右边脸颊,倒在地上疯狂的打着滚。 不知道影子是不是故意的,她刚才割鹿莲儿的耳朵时,下手非常利落,正正好从耳朵根的位置下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虽然鲜血淋漓的,但是伤口并没有多大。 反观庞虎,那都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了。 影子完全是贴着庞虎右侧头骨下的刀,庞虎的头皮,鬓角,耳朵,脸蛋子,全都被影子一刀切了。牙床子,牙根,头骨全都暴露在了空气里,看上去好不吓人。 鹿莲儿眼见着庞虎也被神秘人割掉了耳朵和脸颊,庞虎的凄惨的模样将鹿莲儿的胆都快吓破了。此时此刻,鹿莲儿真的感受到死亡原来离他如此之近…… 陈琦看着庞虎带来的小厮们,上前搀扶住庞虎,帮他上药包扎,没有任何神情变化。 陈琦:“鹿莲儿,你这叫来的第一个人,压不服我。” “继续吧!否则,你们这俩颠公颠婆,明早就得在钟鼓楼上挂着了。” 陈琦的语调非常柔和,声音也很有磁性,是女孩子们最喜欢的那种气泡音,听了就能原地高潮的那种。但是,此时此刻,陈琦的话语听在鹿莲儿的耳中,仿若催命符般的。让她浑身冰冷,犹如坠入了万年寒潭。 鹿莲儿浑身颤抖的双手扶着地,改坐为跪,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庞虎的小厮们刚给庞虎包扎好,就想要搀扶着庞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们一群人,刚才愣是没有看到是谁出的手,怎么出的手。完全就是眨眼之间,他家少爷的耳朵和半边脸皮就被人给割掉了。 面对着未知的恐惧,比他娘面对大成境宗师还要吓人。好歹面对大成境宗师你知道自己是咋死的。可是面对这样一个神出鬼没的杀手,他们真的就连死都是稀里糊涂的了。 不过,陈琦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庞虎这个祸害离开呢?他可不是什么圣母活佛转世,没有以德报怨的心思。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陈琦只相信斩草除根,才是免除后患的唯一选择。 陈琦:“我让你们走了吗?” “来我面前耍威风,骂闲街。完事儿就这么轻飘飘的走了?是不是太不把小爷放在眼里了?” 刚刚平复了一些情绪的庞虎,在听到陈琦的话后,整个人都快进入震动模式了;他颤颤巍巍的转回身,看着陈琦,眼中满是幽怨和阴鸷。 庞虎:“阁下,我承认我刚才有冒失之处,我也为我的冒失,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你又何必不依不饶,非要折辱于我呢?难不成,你还真想在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当街要了我的命不成?” 陈琦不屑的撇撇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在半个月前,你庞虎就在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当街打死了一个老汉。而老汉找你,也不过就是想要要回被你强行霸占了的,他年仅十四岁的女儿。” “我说的可对?” 庞虎听到陈琦的话,瞬间就成了哑巴。那件事儿他确实记得,不过,那也真的不能怪他呀。 那老汉的闺女被他睡了以后,第二天就上吊自杀了,他也将尸首送还给那老汉了。 只是那老汉不依不饶的,非要让他还一个活着的闺女。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那人都死了,他怎么还活的啊。 好说歹说的,那老汉都听不进去。天天堵他烦他,找他要人,给他添乱。 加上前一天他刚刚被鹿莲儿从妓院中抓包带回家,又是挨骂,又是挨打的受了一肚子的鸟气,心气儿正不顺着呢,庞虎就让小厮教训那老汉一顿。 没想到,那老汉也太脆弱了,竟然被三拳两脚的就给打死了。 真他娘的晦气。 陈琦见庞虎不答话,冷哼一声道:“你庞虎一个废物,垃圾都能在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当街行凶杀人。说明这中元帝国的律法,就是一个摆设而已,没什么卵用。” “小爷我觉得,你个混账王八蛋都能做的事情,小爷我并没有哪里比你差,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陈琦看着庞虎的眼神,突然从戏谑转变成了锋锐:“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和鹿莲儿一样,只要你能叫来一个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压服我,我就饶你一命。” “否则,明天,你的尸首,就得挂在钟鼓楼上。” “我说得出,做得到,绝不食言。” 庞虎看着陈琦那锋锐且坚定的眼神,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恐惧;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经将他的中衣浸湿了。 庞虎久居中元城,中元城中的勋贵子弟和世家公子,都基本上都认识,尤其是那些他惹不起的人,他都亲眼确认过那些人的长相,免得误打误撞,冲撞了贵人。就连皇帝陛下的几个儿子,他也在皇家官学读书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庞虎可以确定,面前这个少年,不管是真人,还是画像,他从来没有见过,很有可能,此人并非久居中元城的人,应该是路过中元城或者是在中元城中暂住一段时间罢了。 其实,庞虎并不害怕陈琦是官家子弟,人有见面之情,同堂之谊,官家和官家之间,不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彻底翻脸。所以,如果陈琦是官家子弟,最后很有可能是双方握手言和罢了。 庞虎最害怕的是,陈琦是一个初入江湖的三青子,整天想着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不将官府放在眼里。如果遇上那么个货,他庞虎恐怕就真的很难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庞虎扭头,看了一眼刚刚翻身上马,和陈琦低声说笑的柳源,原本提着的心,慢慢的放下了。 此人能和相府嫡次子柳源私交甚密,应该不是普通的江湖草莽。 虽然还不确定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但是能够驱使一位顶尖杀手为其效力,还完全无视宁远侯府和扫北侯府的权势。足以见得,此人来历必然不凡了。 第129章 宁远侯?算个什么狗东西? 庞虎和身边的几个小厮耳语了两句,小厮们点头后,转身就向着人群外跑去。 庞虎见陈琦没有阻拦小厮们通风报信,就知道陈琦是什么意思了。他这人倒也光棍,知道自己和手底下这帮人打不过陈琦的随扈者,更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溜走。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等待着有人能来将他捞走。 约摸两刻钟后,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最先开路的小厮甩动着足有两米长的鞭子,在半空中打出响亮的音爆声,驱赶着看热闹的百姓们,避让出中心街道的区域。 等到围观人群都退到了路的两边,开路小厮这才催马退到了一旁,警觉的查看这四周的情况。 一名身穿华服的中年人骑着一匹红鬃烈马,快步跑到了事发地。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将脑袋包扎成白色圆球的鹿莲儿。中年人剑眉倒竖,脸上满是愠色,环顾一圈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陈琦和柳源身上。 “莲儿的伤,是你们干的?”中年人语气冷硬的问道,眼神中的寒芒都快要激射出来了。 陈琦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中年人,狐疑的扭头看向柳源。柳源正好也看向了陈琦,在陈琦眼中看到了迷茫,这才想起,眼前这位爷和朝臣们鲜有往来,自然是不会认识眼前这个中年人的。 柳源轻咳一声说道:“这就是宁远侯鹿灵,鹿莲儿他爹。” 陈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看着宁远侯鹿灵,一字一句的说道:“宁远侯?算个什么狗东西?” 宁远侯鹿灵听到陈琦的话,眼中的寒芒转变成了熊熊烈火,恨不得直接下令将面前这个嚣张的小子直接斩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宁远侯鹿灵老觉得眼前这个小子,看上去很是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而且,宁远侯鹿灵非常敏锐的从陈琦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屑和嘲讽。那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发自内心的蔑视,是装不出来的。 一个年轻人,身上有一股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还发自内心的对他这个四等侯爵不屑和嘲讽。 这年轻人要么就是身后有着大依仗,弹指间可以弄死他,弄死整个宁远侯鹿家。 要么就是初入江湖的愣头青,修习了一些武道,有了一点点成就,就蔑视世俗权贵。 和庞虎不同,鹿灵并不害怕陈琦是初入江湖,武道有成的愣头青。就陈琦这个面相,这个年纪,就算有所成就,又能高到哪里去呢?心领神会之境就已经到头了。 他鹿灵这次出来,可是带了三名半步大成境的高手,完全可以凭借武力,强行镇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鹿灵担心的是,陈琦的出身和家世…… 陈琦身上那股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 想要培养那种气势,途径只有两条,要么你本身就出身高贵,家族通过几代人的积累,孕育出了那股独属于贵族的上位者,蔑视一切的气势和风度。 要么就是长期身居高位,俯视一切,在日积月累之下,慢慢培养出来那股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和气势。 鹿灵从陈琦的面相和着装上来看,陈琦应该还没有及冠,但是应该也不小了,没有十七岁,也得有十六岁。这样一个年纪,长期身居高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能够帮助其孕育出上位者气势的途径,就只剩下家族了。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陈琦身后的家族,绝非他宁远侯府这种野生贵族,而是至少传承了数百年以上的世家大族。 鹿灵拿不准陈琦的出身和来历是否会对他的生死造成影响,但是又不愿意落了他宁远侯的面子,于是乎,就只好尝试出言试探陈琦等人的出身了。 鹿灵:“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京城中肆意行凶。当真不知道国法森严吗?” 柳源听到鹿灵的话,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鹿灵,你还有脸拿国法说事儿?你们宁远侯鹿家,这些年干的违法乱纪的事儿还少吗?” “不说别人,就你这闺女,这些年来在中元城中为非作歹,违法乱纪的事儿做了多少了。换成旁人,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可是她现在不照样活蹦乱跳的呆在这里吗?” 柳源看着鹿灵那如同打翻调色盘的脸,不屑的冷哼一声:“哼。用得着的时候就国法森严,用不着的时候扔在一边吃灰。《大元历》在你鹿灵这里,是不是还不如那接尿的夜壶实用呢?” “放肆!”鹿灵被柳源三言两语之间,就戳破了那点腌臜心思,恼羞成怒的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直呼本侯名讳。本侯看你二人年幼,好生劝慰,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出言欺辱本侯。当真以为本侯没有脾气吗?” 陈琦看着犹如跳梁小丑般的宁远侯鹿灵,仿佛是在看一场滑稽可笑的闹剧。 此时此刻,陈琦更加坚定了要帮助陈伽罗和陈环改弦易辙的决心。似宁远侯鹿灵这种货色,竟然也可以遑遑立于庙堂之上,简直就是对中元帝国,中元皇室,中元朝臣,中元百姓最大的侮辱。 陈琦讥讽的说道:“哦?你宁远侯鹿灵,走了狗屎运,靠着一棵仙草,换了这一身荣华富贵。” “怎么?就忘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当了几年侯爷,还当出脾气来了?谁他妈给你惯得?” “你还有脸说看在我二人年幼的份儿上,好生劝慰?如果不是你看不出我二人的出身家世,不确定我二人背后的势力是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你会在这里和我们废话?” “装尼玛个良善人呢?” “有本事就让你身后那三位半步大成境的小丑出手,擒拿我二人。如果不敢,你就闭上你的臭嘴。” “就凭你个小小的四等侯爵,还不是世袭的。你都没有资格和小爷搭话,滚蛋。” 嚣张,简直太嚣张了。 宁远侯鹿灵的脸现在是彻底的黑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当面羞辱。 第130章 宁远侯鹿灵的野望 这一刻,鹿灵真的想要不顾一切的将面前这个嚣张小子直接宰了。哪怕因此而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大家族也在所不惜。 但是,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身荣华富贵,还有自己最最疼爱的儿子和女儿,还有那儿媳妇肚子里,不知道该叫儿子还是孙子的小生命;鹿灵强行将自己的火气压下去了。 鹿灵翻身下马,走到鹿莲儿身边,完全无视了鹿莲儿浑身的尿骚味,小声的和鹿莲儿说着话。 鹿灵:“莲儿,对面的两个人你认识吗?是什么来历你知道吗?” 鹿莲儿怯生生的用眼角瞥了一眼正坐在马背上,谈笑风生的陈琦和柳源二人,心中的恐惧不仅没有因为自己父亲的出现而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鹿莲儿用带有哭腔的声音答道:“爹。我只认识那个骑黑马的那小子,他是右相柳毅的二公子,中元城有名的风流公子,柳毅。” “另外那个骑白马的,我也是第一次见,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刚才庞虎也说了,他没见过这个那个骑白马的男子,多半不是中元城里的勋贵子弟。” 鹿灵听到鹿莲儿的话,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那个骑黑马的小子,竟然就是右相柳毅的嫡次子,那个花名响京都的风流才子柳源。扭回头,又看了几眼柳源,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其实,在扫北侯庞清没有找上门谈联姻之前,鹿灵心仪的女婿人选并不是那些勋贵子弟和世家传人,更不可能是庞虎那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废物了。 鹿灵心仪的女婿人选,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被人们称为风流才子的京城第一纨绔,柳相府二公子,柳源。 宁远侯鹿灵深知自己这些年为了积攒那些家业,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破事儿,也知道自己那宁远侯府的名声是有多么的恶臭,更清楚,自己的一儿一女在京城这个勋贵满地的地方,是有多么的上不得台面。 好在现在皇位上坐着的那位,并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他只要不做动摇国本的事情,他的儿女只要不去招惹皇子皇女,在他有生之年,保宁远侯府顺遂无忧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等到他薨逝以后,一切就说不准。 新君登基后,对于他们这些前朝勋贵,尤其是宁远侯这种并非战场上,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勋贵。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谁也说不准。 万一他宁远侯府,成为了新君用来儆猴的那只鸡,那他这么多年来的钻营和聚敛,就要全部付之东流,替他人做嫁衣了。 鹿灵一直都在想,如何能够通过联姻的方式,让宁远侯府的荣华富贵得以传代。让他的毕生心血,不至于便宜了旁人。 而在众多的联姻对象中,鹿灵选择的就是右相柳毅家的二公子,有着京城第一纨绔之名的柳源。 这倒不是说鹿灵有多么的慧眼识珠,单纯就是排除法选择之下的,最优选而已。 其实,在鹿灵心里,最佳的联姻对象,当然是陈伽罗的儿子或者女儿了。 一旦成为了皇帝的亲家,那鹿灵不仅能够保住现有的荣华富贵,还能更进一步的攫取更大的利益。 可是,鹿灵自己也清楚,他那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他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就算他再怎么溺爱自己的孩子,再怎么拿他们当宝贝,也做不出自欺欺人的蠢事。 所以,鹿灵压根都没敢和陈伽罗替赐婚的事儿,完全将和皇室联姻,当成了一场美好的春梦。 那么,皇室之下,就是五大王府了。 穆亲王陈修雒,是陈伽罗同父异母的哥哥,陈伽罗这一辈除他之外,仅剩的一位皇子了。陈修雒生来有些痴傻,虽然没有到达智障的程度,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神谕之战结束前后,先帝爷的子嗣除了陈修雒外,全部战死沙场,很长时间里,众人都以为中元帝国要交给陈修雒这个痴儿去治理了。满朝上下,哀嚎声,痛呼声,不绝于耳。 先帝爷也是满脸愁容,觉得有愧先祖重托。 为了不留遗憾,先帝爷选择了榨干自己的最后一滴……除了三天两头的和皇后赵氏云雨外,先帝爷还新纳了十多个妃子,每天晚上疯狂的在不同妃子身上耕耘,希望能够为陈氏皇族留下一粒火种。 皇天不负有心人,先帝爷临终前的耕耘,最终还真的见了成效。皇后赵氏和两位妃子同时怀上了身孕,而且在太医署的精心调养下,三位贵人腹中的胎儿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十月之后,皇后赵氏率先临盆,诞下一子,就是现在的中元帝国皇帝陈伽罗。 此后的半个月里,两位妃子也先后顺利的诞下了子嗣,只不过,不知道是天意使然,还是巧合。那两位妃子诞下的是两个女儿,也就断了先帝爷择人立储的可能性了。 三个月后,刚刚过完‘百岁宴’的陈伽罗,就被先帝爷立为了储君,封陈修雒为河间郡王,食三万户。 三年后,先帝爷驾崩,陈伽罗在皇后赵氏的怀抱中,接掌御印,成为了中元帝国的皇帝。陈修雒也跟着水涨船高,获封二等亲王爵,赐冕‘赵’,也就是外人需要尊称赵亲王。 后来,陈伽罗弱冠亲政,大赦天下,勉立功臣。 陈修雒也得到了钦封,从二等亲王爵,跃升成为一等亲王爵,赐冕‘穆’,也就是外人需要尊称穆亲王。 要知道,‘穆’这个冕冠在中元帝国,可不是谁都能获封的。上一个冕冠‘穆’字的,那可是中元帝国的开国之君,太祖皇帝陈术;而给他钦封加冕的,正是前朝皇帝…… 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所以‘穆’这个字,在中元帝国和中元皇室就有了一个不一样的意义。获封穆亲王的人,地位基本上可以和当朝皇帝齐平,有着一字并肩王的寓意。 陈伽罗钦封陈修雒为穆亲王,其实是念及兄弟之情和弟兄之义的。陈伽罗知道,他这个皇位来的有多么的巧合,多么的意外。如果没有他的乱入,这个皇位本就是陈修雒板上钉钉的。 他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最起码,在陈修雒这件事儿上,他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他想要尽自己所能的,让陈修雒逍遥自在的安稳度过一生。 所以,这些年来,穆亲王府得到的赏赐简直是让所有人都眼馋的紧。陈伽罗宁愿自己受些罪,也不愿意陈修雒受半点苛待。 而且,陈伽罗先后六次为陈修雒赐婚,赐婚的女子不论长相,身材,还是品格,才学,在京中那都是个顶个拔尖的存在。 陈修雒也在自己的努力下,尽可能的为中元皇室开枝散叶,延绵血脉。这么多年来,共生了三十一个儿子,二十六个女儿。阖府上下,非常的和睦。 陈伽罗也将自己的这些侄子侄女,当亲生的看待。不论是学业,还是姻缘,他都要亲自过问。 陈琦:“……”凸(艹皿艹 )我都没这个待遇…… 所以,陈伽罗的儿子女儿不是鹿灵能够肖想的,那么陈修雒的儿子女儿,也不是鹿灵能够觊觎的。 亲王之下,就是四位异姓王了,定东王凌家如今势弱,无意参与朝堂纷争,将自己的羽翼都收回到两州封地之内了。而且,凌家这一代子嗣凋零,只有两儿一女;都是被定东王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完全没有联姻的打算。 除非是皇帝亲自下旨赐婚,否则宁远侯府想要求娶定东王家的小郡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至于将鹿莲儿嫁给定东王的儿子,鹿灵还有点舍不得。 毕竟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天下大‘势’,并不在定东王府,并不在凌家。和一个明显走下坡路的定东王府走的太近,很有可能会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灾祸,智者不取啊。 安西王荣家,堪称满门忠烈,不论是老安西王荣祥,还是小安西王荣国泰,那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不屑于与宵小为伍。 鹿灵知道自己宁远侯府是个什么德性,和安西王府攀关系,简直就是自取其辱,擎等着被打脸吧。 所以安西王府这个选项,也被鹿灵毙掉了。 镇北王庞家,这些年来倒是在北境搞得风生水起的,一副花团锦簇的模样。但是,根据鹿灵收集到的信息来看,镇北王庞家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 庞家有意世袭镇北王爵,不想将爵位还给皇室;甚至为了达成他这一目的,庞家明目张胆派人去其他三大王府,毫不避讳的和另外三家商议世袭王爵的这个事情。 虽然他派去的人,毫无意外的被另外三家拒绝了,还说了一些不太中听的话。但是,庞家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是想要给朝廷一种他可以拥兵自重的态度。 没办法,这就是朝廷无能,皇室暗弱的结果。 朝廷确实刻以派北衙禁军将镇北王和镇北军全部绞杀。 但是,打仗打的是什么? 钱!粮! 朝廷缺的是什么? 钱!粮! 好吧,闭环了…… 庞家心知肚明,朝廷对镇北王府有意见,甚至想要不惜一切的将镇北王府彻底剿灭。但是,庞家同样心知肚明,朝廷现在是有心无力,根本经不起一场规模在百万人左右的内战。 内战一旦开启,中元帝国很有可能将会在内忧外患的冲击之下,彻底覆灭…… 所以,庞家断定了,朝廷即便是再怎么生气,陈伽罗不管再怎么恼怒,都不会对镇北王府下狠手。 有了这份依仗,庞家才敢一步步的试探朝廷的底线,一点点的积攒他们的贪欲。 直到朝廷让无可让,庞家抢无可抢,最终双方不欢而散,甚至道兵相见。 智者不立于危墙之下。 在鹿灵眼里,庞家其实就是那个危墙。 镇北王庞家,在勋贵之中,确实是属于顶尖行列;在世家望族中,庞家也有着一席之地。但是,世间呀,所有的东西,最怕的就是比较;特别是,庞家比较的对象还是中元陈氏这个庞然大物。 在皇室眼里,镇北王庞家的那点权势,跟路边的狗屎差不了多少;那明暗加在一起,五十万不到的镇北军,和地里的麦子没什么两样。如果朝廷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解决庞家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最让皇室和朝廷担忧的,不是庞家本身,而是剿灭庞家和镇北军后,有可能引发的后续连锁反应。 如果没有那些内忧外患的牵绊,庞家的坟头草都尼玛快能长成参天大树了。 和这样一个家族联姻,那真的是危险与机遇并存啊。 庞家得势的话,他们宁远侯鹿家也可以跟着水涨船高,火中取栗的分一杯羹。庞家失势的话,他们宁远侯鹿家也会跟着吃瓜落,将奋斗多年的成果,全部葬送。 所以,面对着镇北王庞家,鹿灵是非常患得患失的。 平南王熊家,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熊淼归附中元帝国的时间比他获封宁远侯的时间长不了多久,而且双方都是朝堂新贵,没有什么底蕴,根基。也很难被朝堂中的旧臣放在眼里,记在心上。 双方若是能通过联姻的方式强强联合,各取所需。有宁远侯鹿家在京中照应,有平南王熊家在南境建功立业。用不了多久,双方都能再上一个台阶,成为陈伽罗真正可以依仗的股肱之臣。 然而,鹿灵再一次的异想天开了。 熊淼确实归附中元帝国不久,没有什么底蕴,根基,在朝堂上也没有依附任何势力,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孤臣状态,只听命于陈伽罗一人。 可是,这并不代表熊淼没有独属于他的傲气。 熊淼毕竟出身南楚帝国皇室,做了几十年的皇子,王爷。那种独属于上位者高傲和气度,并不是依附中元帝国,臣服陈伽罗后就会消失的。 熊淼都不愿意和自己的亲哥哥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做那个劳什子亲王;非要跑出来,靠自己的能力建功立业,做出一番成就来。他又怎么会愿意和宁远侯鹿灵这个一个宵小之徒同流合污呢? 况且,熊淼虽然不在京城,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了解京城中的具体情况。就宁远侯鹿灵家的那一对儿女,都是什么玩意儿啊。哪能配得上他家的儿子和女儿? 熊淼都不知道,鹿灵是哪来的勇气,敢和他家提联姻的事儿。 所以,在鹿灵亲自派人来和熊淼谈联姻之事的时候,熊淼毫不客气的直接出言否决了鹿灵的提议,并且直言不讳的说道:“虎女安能嫁犬子?” 鹿灵在熊淼那里折了面子,羞恼了好一阵子。最终碍于熊淼独来独往的性子,他也实在找不到熊淼的错处,只好将这份屈辱自己吞下了。 第131章 被惦记上的柳源 抛开五大王府,剩下的就是公爵府和侯爵府了。其实相比于朝中的那些权臣,那些没有掌握实权的公爵和侯爵们,实在是引不起鹿灵太大的兴趣。 说到底,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新君继位,如何对待前朝勋贵,都是一个未知数呢。将阖府上下的未来,全都压在一个未知数上,绝非智者所为。 排除掉一切错误选项后,鹿灵将目光,瞄向了一个胜率高于七成的选项……柳相府;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柳相府的二公子,京城第一纨绔,柳源。 首先,从家世上来看,柳源的亲爹是当朝首辅,右相柳毅。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权臣之首。柳源的亲妈是冀州赵氏嫡女,当朝皇帝陈伽罗的表妹加大姨子。 柳源的亲哥哥是太子卫戍统领,未来新君的股肱之臣。新君首辅大臣的第一人选,未来的宰相。 柳源的亲姐姐是太子正妃,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当朝国母。 柳源的亲弟弟如今也在皇家官学中崭露头角,有着‘天才’的美誉。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家中的关系,未来定然也会有着一番大成就。 这样的家世,别说放眼本朝了;古往今来,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家世背景。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宁远侯府如果真的能抱上柳相府这根金大腿,那无异于给宁远侯府求来了一块免死金牌。如果能够等到陈伽罗驾崩,太子陈环顺利登基,那么柳源就是堂堂国舅爷,他们宁远侯府也就可以自称皇亲国戚了。 到那时,只要中元帝国不灭亡,他们宁远侯府就会富贵荣华长存。 其次,从名声上来看,柳源靠着乐善好施,宽怀大度的性子,在民间积累了不少声望。就连他那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都是褒大于贬的。 京城中,不管官家大小姐,还是民间小娘子,都将柳源看做是理想的另一半。就连青楼勾栏里的清官人和娼妓,都以能嫁柳源为荣。 这种名声,在柳源家世背景的衬托之下,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是,这些民间声望,恰恰就是宁远侯府梦寐以求的。 前面就说过了,宁远侯府的名声已经烂到不能再烂了。如果没有一个外力,帮助他们从那个泥潭中走出来。一旦新君登基,很有可能会拿他们开刀,为新君在民间积累声望。 倘若能够通过联姻,将柳源变成他们宁远侯府的自己人,然后借助着柳源在民间的声望,让百姓们逐步对他们进行改观。等到新君登基的时候,他们或许还有机会躲过被当成儆猴之鸡的命运。 最后,就是在鹿灵眼里,鹿莲儿是完全配得上柳源这个风流才子的。 没错,柳源在民间是有些声望,可是,那些声望在真正的当权者眼里,在那些勋贵眼里,根本就一文不值。 那些泥腿子的崇拜,娘们儿的敬仰,对于仕途升迁,没有一毛钱作用。 相反,柳源的风流之名,甚至成为了他入仕的牵绊,成为了他位极人臣的拦路虎。 很多自诩清流的大臣们,哪怕是他们的名声早就在民间变得人厌狗嫌了,也不影响他们看不上柳源,不屑与柳源相提并论的。 纨绔,原本只是代指富贵人家子弟穿的细绢做成的裤子,泛指有钱人家子弟的华美衣着,借指富贵人家的子弟。 纨绔本来就是一个相对中性的词汇,没有确切的褒贬之意。完全是看被褒贬之人的品行到底如何。 可是,随着时间的变化和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刻意引导,‘纨绔子弟’这个词,就被直接赋予了贬低之意。代指那些家世显赫,又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于‘膏粱子弟’和‘花花公子’同意。 即便柳源那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是褒大于贬的,是带有赞誉之意的。但是,谁会有兴趣,去了解事情背后的真相呢? 就像前世网络上的那些无脑喷子,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自己想相信的事情,对于探索事情的真相,他们是连样子都不愿意做一下的。 就一句‘真相不明,不予置评。’都能被那些喷子们冠以水军和网奴之名。 那样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了解真相那么简单的一个情况下,人们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在这样一个信息相对闭塞,情报流通并不流畅的时代,你寄希望于人们理性的判断,那不是异想天开吗? 所以,哪怕柳源确实有贤名在外,才名广博,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那也不过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罢了。 柳相府三公子,柳源的亲弟弟柳济,现在还在皇家官学读书,民间对其知之甚少。但是,偶尔的,人们会听到一些传言,说柳济如何如何天才,如何如何了得,那些个大儒们如何如何看重。 故而,柳济虽然没有以任何形式向外展示过的他的文成武就,但是贤名早就已经广播中元城了。 反观柳源呢?柳源在青楼酒肆里写的诗,在民间广为传播,甚至有不少人专门花钱收集柳源作的诗,然后将柳源的诗摘抄成一个诗集小心收藏,互相传阅。 就连岱岳草庐的庐主孔丘,也曾亲口称赞过柳源的诗才,并为一本专门摘抄柳源的诗集批注为‘花间诗集’。柳源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花间诗派的鼻祖,很有机会名垂千古。 可即便如此,就因为柳源写那些诗的时候,是在青楼里,是写给那些清官人,窑姐儿们的。所以,也就受到了那些清流文士们的贬低和嘲讽,甚至有人将此作为了攻击柳毅的证据。 简直是可笑至极。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主流相声演员和非主流相声演员之分了……) 柳源,柳济……一个贤名在外,身名广博,结果呢,谁都不知道他有什么能耐。一个花名在外,褒贬不一,结果呢,诗词传天下,就连文圣孔师之后都赞不绝口。 不得不说,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最滑稽的一场闹剧了。 第132章 宁远侯鹿灵的头脑风暴 在鹿灵眼里,柳源家世不错,名声不错,虽然花名在外,常遭诽谤,但是他家闺女鹿莲儿也不是什么好鸟。歪锅配个翘锅盖,在鹿灵眼里,柳源无疑是他宁远侯府女婿的最佳人选。 当然,鹿灵就是忘了问了,人家柳源是不是能够看得上他家那棵烂白菜…… 结果……鹿灵派去提亲的人,差点没让柳源那张嘴给损死。柳源完全不重样的,将鹿灵和鹿莲儿贬了个一文不值。 最后,柳源甚至随口吟诵了几句诗,将宁远侯府和鹿莲儿给好一通折辱。 “惶惶侯府不知羞,代替悍妇把郎求?虎子安能娶犬女,幻梦不知几时休?” 柳源诗中一句‘虎子安能娶犬女’和之前平南王熊淼拒绝鹿灵提亲时用的理由如出一辙。简直就是在宁远侯鹿灵的伤口上撒盐呢。 ‘虎子安能娶犬女’和‘虎女安能嫁犬子’这两句话,也成为很多人拒绝高攀提亲的一句名言,算是彻底将宁远侯府和宁远侯鹿灵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这也就解释了,鹿莲儿为什么会在见到柳源时,有那么大的戾气。废话!柳源都当着宁远侯鹿灵和鹿莲儿的面贴脸开打了,鹿莲儿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鹿灵各处求娶求嫁无果后,不仅没有达成自己的预期目标,还将自己侯府的颜面也折损了好多。 搞到最后,连那些他原本看不上的公爵府,侯爵府子弟,也不愿意和宁远侯府联姻,娶鹿莲儿了。眼见着鹿莲儿就要砸手里了。 结果扫北侯府找上门来了…… 同为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庞虎的名声丝毫不弱于柳源,甚至更胜一筹。 只不过,人家柳源的名声褒扬的成分是大于贬低的成分的,而且,越是了解柳源的人,对于柳源的更是赞赏有加。 而庞虎的名声就完全相反了,说人话不干人事儿,吃人饭不拉人屎,整个中元城,哪一个不知道他庞虎是个天杀才,‘净街阎王’的诨名可不是白起的,那真的是庞虎一点儿点儿的作出来的。 单以名声相论,庞虎和鹿莲儿在京城中的名声,那还真的是半斤半两,谁也没资格嫌弃谁。 虽然鹿灵并不想要这种所谓的门当户对,但是,环顾一周,他发现他的选择似乎简单到一目了然的程度了。 无可奈何之下,鹿灵也就只能捏着鼻子,忍着恶心,将庞虎和鹿莲儿的亲事给定下了。 可即便如此,鹿灵在听到柳源名字的时候,还是生出了一丝觊觎之心。毕竟,柳源身后的权势和未来太过于耀眼了,耀眼到让鹿灵有些垂涎三尺,不愿放过了。 好在,庞家和鹿家现在只是定亲而已,还没有正式结亲,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如果能够借此机会,讹柳相府一把,不说让鹿莲儿给柳源做正妻吧,当个侧室也是好的。 可是,当鹿灵看到鹿莲儿那被白布包裹着的脑袋的时候,想象着传信之人口述的鹿莲儿被割掉左耳的惨烈情况的时候,鹿灵一时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突然,在鹿灵不知道第多少次偷瞄柳源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在柳源和骑白马的少年之间,骑白马的少年似乎才是为主的那一个,柳源不管是表情,神态,还是动作,完全就是将自己作为从属的一方,尽心伺候的。 在鹿灵眼里,柳源的身份已经很高了,未来的地位用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来形容也并不为过。而那个骑白马的少年,竟然可以驱使柳源为其做事。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又得有多高呢? 这一刻,鹿灵没来由的觉得脊背发寒,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扑面而来,险些动摇了鹿灵的心神。 鹿灵仔细的分析着骑白马的少年的身份,骑白马的少年衣着并不是特别的华丽,腰间也没有佩戴任何配饰,身下骑乘的白马也没有刻意的打扮过,想要从衣着打扮和配饰什么的,分析出骑白马的少年的身份,有些困难。 那就只能从柳源的身份反推骑白马的少年的身份了…… 柳源的地位摆在那里,一般的公侯子弟绝对不敢在他面前轻易造次。而且,柳源此人看上去随和,但是性子是极其高傲的,否则也不会直接写诗骂上门提亲的人了。 那么,身份在公侯子弟以上的,能力又可以让柳源自愿随侍左右的人,普天之下能有多少呢? 皇室子弟?王府公子?世家传人?应该没有别的了…… 鹿灵亲眼见过太子陈环,二皇子陈琼,四皇子陈璋,五皇子陈琥,六皇子陈琮;鹿灵可以确定,骑白马的少年绝对不是这几位皇子。而再往下的皇子年纪就有些小了,和眼前之人的年龄不匹配了。 什么,你说三皇子陈琦?你不提鹿灵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十四岁就被发配到南境当差,整天被一帮御史言官盯着,放个屁都有人上表弹劾。自始至终,三皇子陈琦都没敢上表为自己争辩一句。 那种窝囊皇子,怎么可能是眼前的这位风度翩翩的白马少年呢。 所以,鹿灵判断,眼前这个骑白马的少年绝对不是皇室子弟。 那,王府公子呢? 穆亲王府和四大异姓王府,他虽鲜有交集,但是对于族中子弟,还是有过详细的了解的。他甚至出高价,让那些见过的王府公子的人,用丹青水墨将那些人的样貌描画下来,挂在侯府正堂之中。 鹿灵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担心有朝一日,宁远侯府的人会无意中得罪了这些了不得的权贵,给宁远侯府带来杀身之祸。 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的儿子,女儿和未过门的女婿,让他们一定要记住这些人的长相,以后出门在外,见到了就尽可能避其锋芒,以防惹火上身。 鹿灵可以确定,骑白马的少年,绝对不是五大王府中的亲贵子弟,最起码也不会是五服之内的亲贵子弟。 至于五服之外的,那权势就没那么吓人了,以他宁远侯府的背景,和陛下求求情,这事儿也并不难平。 第133章 忍无可忍的鹿灵 至于世家传人嘛,说吓人也吓人,说不吓人,也就那样。县官不如现管,世家望族背景确实不凡,人脉也能通天,他宁远侯府想要硬扛,也并不容易。 但是,就像前面所说的那样,宁远侯府有着皇帝的庇佑,世家望族就算是再怎么狂妄,也得在明面上给足皇室和皇帝面子,不可能为了他一个四等侯爵,就和朝廷翻脸。 到最后,大不了就是赔礼道歉,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鹿灵也从鹿莲儿那里问清楚了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边气愤自己的女儿嚣张跋扈,一边也在心里吐槽,柳源二人是真他妈的爱多管闲事。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事情该处理还是需要处理的。 鹿灵站起身,装模作样的指着鹿莲儿的鼻子,好一通教训,一副知书达理的严父模样。只是那话语之间,完全没有一点认错的态度,只是一个劲儿的强调鹿莲儿惹错了人,对于飞钗杀人的事儿是只字不提。 等到训女的剧情走完,鹿灵又转回身来,冲着陈琦和柳源的方向抱拳躬身道:“小女无状,冲撞了二位公子,真乃罪该万死。” “然,本侯此生子嗣凋零,只育有一子一女。长久的溺爱,让孩子有些无法无天了,本侯在这里,代小女向二位公子告罪了,请二位公子原谅则个,本侯感激不尽。” “他日若得闲暇,本侯定亲自带上这个孽女,上门向二位公子赔罪,请二位公子多多海涵才是。” 要么说,鹿灵是个老狐狸呢,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将事情淡化成为了柳源和鹿莲儿之间的口角争端,不值一提。对于鹿莲儿杀人未遂的事情,是完全不谈。 到最后,鹿灵还想要借口上门赔礼道歉,套陈琦的具体身份。那算盘打的,真叫一个漂亮。 如果眼前之人是一般的世家传人或者功勋子弟,或许还真就被鹿灵这一番巧言令色给糊弄过去了。心智再单纯一点的,恐怕连自己的背景身世都被人两句话给套走了。 不过,谁让鹿灵眼前的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呢。 柳源轻笑一声,用略带讥讽的语气说道:“鹿灵,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就没有必要在我们面前装神弄鬼的讲鬼故事了。” “我柳源出身相府,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你这连消带打的一通胡咧咧,实质性的事儿是一点都没做。你真当我们年纪小,可欺不成?” 鹿灵见柳源都自报家门了,赶紧装模作样的冲着柳源抱拳道:“原来是柳相府的柳公子,果然仪表堂堂,人才不凡。本侯很仰慕柳相英姿,一直想要上门拜访,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不如等明日,本侯备下重礼,亲自带人前去相府请罪。” “柳相公正之名在外,世人皆知。我想,柳相一定是会给出众人满意的答复的。” “如何?” 柳源轻嗤一声道:“不如何。” “鹿莲儿在京城中策马狂奔,扰乱街市,在险些踩踏人后,恼羞成怒之下企图用飞钗杀人灭口。” “仅仅今日之事,将鹿莲儿下到京畿府大狱中,等候发落都没什么问题。何须父相出面,亲自断此铁案?难不成,鹿灵你觉得我父相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对鹿莲儿从轻发落不成?” “你在想屁吃呢!” 鹿灵面对着柳源近乎于脸对脸的辱骂,虽然很是生气,但又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柳源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他就算再怎么狂,也不敢轻易得罪一个位极人臣的权臣啊。 一旁的陈琦见到鹿灵眼珠子乱转,就知道这货没憋好屁。他对于鹿灵这种蝇营狗苟之辈,很是反感,厌恶至极。于是在鹿灵想要开口说话之前,直接出言打断了鹿灵的话。 陈琦:“宁远侯,鹿灵是吧?” “你也无需在这里,与我等做这些个口舌之争,一点都上不得台面。” “我刚才给鹿莲儿划出道了,只要她叫来的人,能够将我当场压服,那么我今天就饶鹿莲儿一命。否则,她的尸首,明天一定会被我挂在钟鼓楼之上。” “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就凭你宁远侯一个非世袭的四等侯,在我面前,和蝼蚁无异。你和你身后的那三名半步大成境的蠢货,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识相的话,就乖乖滚到一边跪着,派人去传信,叫能够压服了我的人过来给你们求情。不识相的话,四十九天之后,你就可以风光大葬了。” “我,说到,做到。” 鹿灵在听到陈琦这赤裸裸的威胁后,整个人都快要被气的七窍生烟了。 陈琦和柳源似乎知道鹿灵的痛点在哪里;每次开口,都能直接戳到鹿灵的肺管子上,让鹿灵怒不可遏。 这一刻,鹿灵不打算再忍耐了。 这段时间,为了鹿莲儿的婚事,他宁远侯府丢了太多颜面了。搞得好像不管什么人都能在他们头上踩一脚似的。 既然如此,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宁远侯府的未来。这一次,他都必须要亮出自己的爪牙来,让人们知道,宁远侯府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拉踩,肆意侮辱的。 只要他让手下留点手,别把这两个少年打死也就是了;至于他们身后的依仗,大不了他舍下面子,去皇帝陛下那里讨个人情,求皇帝陛下帮忙说和说和,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这玩意儿,熟人局,谁先下手谁占便宜,等到众人将背后的依仗都喊来了,这个朋友,那个兄弟的,最终恐怕也就只能不了了之,赔点医药费了事。 人情社会嘛,不外如是。 鹿灵扭头,看向身后的三名半步大成境武修,低声道:“去,给那两个小辈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我宁远侯府的厉害。” “不过,下手有点分寸,不要伤了他们的性命。” 三个中年人抱拳道:“诺,我等明白。” 话毕,三名中年人,双腿在地上重重一跺,飞身扑向陈琦和柳源二人。 第134章 瞬杀·半步大成境的陨落 陈琦看着三名中年人飞身向他和柳源扑来,袍袖一甩,先用内力将柳源推走,飞到路边的稳稳落地。然后将手中的折扇收拢,猛地向扑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人面门掷去。 中年人见陈琦急的已经用扇子当武器砸人了,嘴角噙出一丝冷笑,眼中满是不屑和嘲讽。他原以为陈琦刚才说话那么嚣张,是有什么依仗呢…… 结果……就这?拿扇子飞人,这尼玛能有杀伤力吗? 中年人挥手,想要将折扇打飞,继续向前扑的动作,口中还喊着:“这小子交给我了,你们去抓另一个,速战速决。” 另外两名中年人闻言,应了一声好,旋即扭转身形,就要往柳源所在的位置赶去…… 然后,二人就看到陈琦就那么飘然落在他们前进的路线上,将他们和柳源彻底分隔开来,脸上还挂着一抹淡淡的轻笑。 二人诧异之间,扭头看向刚才跑的最快的中年人,想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没能把眼前这小子拿下;结果等他们转过身去,就看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刚才还向他们下达指令的中年人,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脑袋在地上咕噜噜的滚着,眼中满是惊诧和恐惧,嘴巴张合之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鲜血犹如花洒般从他的脖子那里喷出,泛起鲜红的血雾。 二人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心中泛起莫名的恐惧。那位身首异处的中年人,是他们的头领,也是他们三人中武道修为最高的。竟然在眨眼间,就被这白衣少年瞬杀…… 如此雷霆手段,这少年的武道修为难道已经到了大成境了吗?或者是,已经突破了大成境,成为那传说中才有的武圣境高手。 否则,怎么解释半步大成境的高手被瞬杀呢? 二人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大口口水,原本志在必得的神态,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对未知情况的恐惧。 就在二人愣神的瞬间,陈琦刚才飞出手的折扇在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后,准确的落在了陈琦手中。 陈琦轻摇折扇,微笑看着眼前的两位半步大成境的高手,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们是自裁呢?还是要我动手?” 二人面面相觑,强装镇定的直起身子,看着陈琦的眼神很是决绝,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只不过,那眼眸深处,暗藏着的惊恐和不安,是骗不了陈琦的…… 镜头倒回,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那个中年人怎么会在一瞬间,就被砍掉了脑袋,身首异处了呢? 其实,这完全就是那个中年人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导致的。 陈琦今天出门的时候,顺手拿的是金筋铁骨扇,不是寻常的竹木扇。 之前有讲过(第三卷第二十四章),这把金筋铁骨扇,是欧铁大师用千年寒铁打造的,长三尺三寸,重一百零八斤,属于奇门兵刃的范畴。 这里多两句嘴,陈琦共有两把铁骨扇,一把叫金筋铁骨扇,一把叫钢筋铁骨扇。 金筋铁骨扇,重一百零八斤;是用千年寒铁打造的扇骨,金丝银线编制的扇面,扇面用白色绸缎覆盖,上面绘着一幅水墨虬龙。 钢筋铁骨扇,重一百九十九斤,同样是用千年寒铁打造的扇骨,十六种金属混合制成的合金线编制的扇面,扇子阴面是一副‘山河图’,扇子的阳面是一首‘咏物诗’。 这两把扇子是既是陈琦的兵器,又是陈琦日常压手的手把件儿。 除此之外,陈琦还有几把木质折扇和竹质折扇,那才是附庸风雅,消暑纳凉时用的呢。 陈琦今天虽然拿的不是最重的钢筋铁骨扇,而是第二重的金筋铁骨扇,但那也是一百来斤的东西呢。在陈琦的内力加持下,投掷而出;就算是大成境的宗师高手也得小心对待,更别说只是几个半步大成境的普通武修了。 陈琦在听到中年人对两位同伴的吩咐时,就知道这货是拿自己的金筋铁骨扇当普通木质折扇了。也断定了那中年人一定会吃一个闷亏。随即他就传音给影子,让影子伺机而动,趁着中年人愣神的功夫,一击结果了他。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完全按照陈琦的设想来了…… 那中年人在断定陈琦是仓皇出手的时候,就想着用手格挡开飞来的折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陈琦生擒活捉。 结果在他的手和折扇碰撞的一瞬间,一股犹如排山倒海般巨力,猛地从他的手上传来。猝不及防之上,他根本没有时间调动内力手上,然后以借力打力的方式,将折扇推出去。 他的手在折扇的推动下,直接一巴掌就糊在了自己的面门上…… 金筋铁骨扇本身的重量加上陈琦用内力灌注其中产生的冲击力,糊在那中年人面门上,让中年人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和大脑空白的情况。 影子就是借助这一瞬间的心神失守,一刀将中年人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一个半步大成境,即将成就宗师之名的高手,就因为一时的判断失误,导致自己不明不白的身首异处。 不得不说,还真的是可悲又可笑…… 镜头回转,陈琦看着眼前的两名中年人,面上笑容和煦,一副恬静贵公子的模样。 两名中年人通过刚才鹿灵和对方的谈话可以了解,眼前这个少年,绝非什么良善之辈。别看现在笑的人畜无害的,他说过的话,是一定会实现的。 所以,他们现在真的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就自裁,少在活着的时候受些罪。要么就和面前的少年拼个你死我活,争取一线生机。当然,如果失败了的话,生不如死也是有可能的。 两名中年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决绝之意。 两名中年人口中同时发出一声大喝,既是给自己鼓劲,也是想要震慑一下敌人。至于能不能震慑得住陈琦,那他们就实在是管不着了…… 二人齐齐出手,一左一右,向着陈琦的左右两侧夹攻而来。 第135章 精妙的算计·两名半步大成境的陨落 陈琦看到二人夹攻而来,没有丝毫胆怯之意,右手折扇半开,挡在胸前,左手成掌型,护在后心,双腿微曲,摆出了八卦掌的起手式‘双掌托天’。 两名中年人没有见过陈琦使用的武技,预料不到陈琦的下一个动作,只能硬着头皮强攻,希望能够占据先机,短暂的压制陈琦也好。最起码,得搞清楚,眼前这个少年的武道境界的高低才行。 对于两名中年人来说,他们不怕陈琦是传说中的武圣高手,大不了一死,他们从开始修习武道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此生难得善终的心理准备。 只是,在这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陈琦展现出来的能力,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武道修行的认知。不说陈琦本身就太过于年轻了,还是一个未及冠的娃娃。 就说凭借着他们半步大成境的修为,愣是看不出陈琦到底是什么境界,这尼玛就太让人觉得不安了。 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是会扰乱人的心神的。 陈琦沉着的应对着二人的夹攻,一掌一扇翻飞间,愣是没让两名中年人有近身肉搏的机会。 反倒是两名中年人因为不了解陈琦手中金筋铁骨扇的分量,在和折扇碰撞的一瞬间,都吃了不小的暗亏,手都被那突如其来的巨力给震麻了。 几十个回合交锋下来,陈琦大概其摸准了两名中年人是什么路数。在再一次用折扇格挡开二人的夹攻后,陈琦短暂的和二人拉开一些距离,双脚在地上猛地一踏,招式瞬间转换,八卦掌变成了八极拳。 这一次,陈琦没有再保持守势,而是转守为攻,直接朝着那名武道修为相对较低的中年人正面攻去。 武修比斗,不怕对手进攻,就怕对手坚守。 如果对手坚守不攻的话,只要武道修为差距不是特别大,一般来说是无法强行破开对方的防御的。而且,因为是坚守不攻,所以对手可以非常从容的后发而先至,格挡对方的攻击,将攻击消弭于无形。 主动进攻虽然可以占据先机,但是也同样会露出破绽,攻守之间很有可能因为一招半式之差,导致满盘皆输。 所以,先攻者要么就是没有底气,想要在气势上压制对手,换取一线胜机;要么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可以将对手压制到,没有能力还击,没有能力攻击到他的破绽。 因此,两名中年人在看到陈琦转守为攻后,心中是有些雀跃的。 通过刚才的交手,他们已经可以确认,陈琦的武道修为应该没有到达大成境,最多是和他们一样的半步大成境。起码在境界上,他们并没有比陈琦低太多。 之所以刚才一直夹攻无果,一来是陈琦使用的八卦掌坚守能力太强了,他们二人愣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可以利用。二来是就是因为陈琦手中那把古怪的奇门兵器了。 明明看在所有人眼里,只不过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折扇而已,偏偏在碰撞的一瞬间,会释放出千钧之力。将他们二人的护体内力都能震散。 通过几次碰撞后,二人确认,陈琦手中的这把折扇应该是用某种金属打造的一把奇门兵器,分量非常的重,丝毫不亚于寻常武修使用的制式兵刃。 再想想第一名中年人死亡时的惨状,他们大概也猜出了第一名中年人的死因。 果然,傲慢的人,死得快。 就在二人以为已经摸清了陈琦的套路,可以进一步的加大进攻力度的时候;陈琦转瞬间,招式变化。竟然转守为攻,直接向他们二人扑来。 二人判断陈琦这应该是迟迟找不到破绽,有些着急了,想要以攻为守,寻找他们二人的破绽,进而将他们二人击败。 二人完全不需要沟通,陈琦正面的中年人甲转攻为守,抵挡陈琦的进攻,另外一名中年人乙则是绕道陈琦身后,攻击陈琦的后心。 未成想,陈琦在和正面中年人甲碰撞的一瞬间,身后一把折扇飞出,直刺中年人甲面门而去。中年人甲刚格挡开陈琦手上的进攻,就看到一把折扇照着他的面门飞来。 他肉体凡胎的,这一扇子砸上来,不死也得晕乎半天。 中年人甲瞬间做出判断,双脚点地,全力催动身法,借助陈琦手臂上传来的力量,飘然向后飞去。 陈琦似乎猜到了中年人甲的选择,在将中年人甲击飞后,第一时间转身,向着身后的中年人乙攻去。原本一对二的局面,转瞬间变成了一对一。 陈琦用手中的折扇横挡在胸前,将中年人乙的攻击错开,起身两步就钻进了中年人乙怀里。前腿弓步,后腿斜蹬,一记顶心肘,直接撞在了中年人乙的左侧软肋之上。 瞬间,一股巨力从中年人乙的身体左侧传入了体内,他的身子在短暂的停顿后,直接向后飞去。在飞出一秒钟后,一口鲜血从中年人乙口中喷出,显然是五脏六腑受到了重创。 然而,还不等中年人乙感受一下体内的伤势,一道黑影从他面前闪过,在他惊恐万分的眼眸里,他的脑袋和身子慢慢分离,脖颈间冰凉的风吹过,胸腔中血雾喷出,又一名半步大成境的高手就此陨落。 这一次,影子出手没有刻意隐蔽身形,所以两名中年人都看清楚了影子是如何将这名半步大成境的高手脑袋割下来的。 中年人甲几乎是一瞬间就判断出了影子的来历和身份,那是他们绝对不想招惹的存在。 中年人甲抬手,阻止了陈琦继续进攻,冲着陈琦抱拳道:“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二位冥主。” “我这就自裁,向二位冥主谢罪。请二位冥主感念天道善意,饶恕我等家人性命。” 中年人说的情真意切,话毕后,内力运转双手交叠,直接一掌拍在了他自己的眉心处。 自此,三名半步大成境的高手全部殒命。 陈琦走上前,伸手试探了一下中年人甲的颈动脉,确认他已经没有脉搏后。 这才弯腰俯身,捡起了地上的折扇,悠哉悠哉的回到了雪隐驹旁边。 第136章 吓破胆的鹿灵 此刻的鹿灵,尿都快被吓出来了。 三名半步大成境的高手,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死在他们手上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真正的凶名在外。 鹿灵花费了不少钱,说了不少好话,许了不少重诺,才将三人请来做他宁远侯府的随扈长老。 结果,就这?还没两刻钟呢,两个被割掉了脑袋,一个自戕了……这尼玛找谁说理去? 说真的,要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身首异处,另外一个也是七窍流血,装不得死。他甚至都怀疑这三半步大成境的高手是不是和眼前的少年是一伙的,就是专门来算计他的。 不过,鹿灵也清楚,就他那小小的宁远侯府,还不配让人用三名半步大成境高手的性命来算计。 那么,结果也就很明显了。眼前这个少年,是真的靠着自己的能力,斩杀了他手下的三名半步大成境的高手。这……鹿灵感觉更害怕了。 原本还有些希冀的心,这一刻冷的跟上了冻似的。鹿灵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尽可能的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担心呼吸声太大,吵到了眼前这个少年,最后自己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一旁的鹿莲儿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们宁远侯府的三名供奉长老,仅次于传说中宗师境界的武修老者,竟然眼睁睁的被人给杀了。这一刻,鹿莲儿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招惹上这个一个煞神。 庞虎早在看到第一个中年人身首异处的时候,就被吓晕过去了。直到现在还在那里浑身抽搐的口吐白沫呢。 围观的百姓们眼睁睁的看了一场精彩的武斗大戏,让他们这些十年如一日,过着清贫日子的人们大开了眼界。虽然现场是有些血腥,但是相比于拥有未来数个月,数年的谈资,这点恐惧,算不了什么。 陈琦左右手各拿着一把折扇,回到了雪隐驹旁边。用内力传音给身后影化了的影子道:“谢了。” “不过,你的折扇被刚才那个货用内力震散架了。回府之后,我再做几把新的送给你。” 影子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简洁明了,和影子下手杀人般干脆利落。 没错,刚才在陈琦攻击中年人甲无果时,从身后飞出来,直击中年人甲面门的那把扇子,并不是陈琦手中的金筋铁骨扇,而是陈琦之前送给影子的一把竹质折扇。 陈琦就是断定了中年人甲在看到折扇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全力施展身法进行躲避,而不是用内力灌注身体硬抗。 毕竟前面几十个回合他们在金筋铁骨扇上吃了太多亏了,他们又不是怨种,怎么会重蹈覆辙呢? 然而,让中年人甲没有想到的是,他随手挥出的内力,想要阻挡一下折扇靠近的速度;竟然在触碰到折扇的一瞬间,就将折扇击飞,到了不远处,落在地上还发出了竹子爆裂的声音。 中年人甲这才知道,他上当了。打他面门的折扇,根本不是陈琦刚才使用的那把奇门兵器,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折扇。而陈琦这么做的原因也很好理解,那就是抢一个一对一瞬杀中年人乙的时间。 结果显而易见,陈琦的计算成功了。交手仅仅一招,中年人乙就在陈琦和影子的配合下,被割掉了脑袋,身首异处。 虽然影子短暂的暴露了一下身形,不过,以影子师门的背景,像三名中年人这样的散修,是宁死都不愿意招惹的。最后的自戕,也就可以理解了。 和影子传音结束,陈琦就微笑着看向了柳源跑来的方向。 柳源急匆匆的来到陈琦身边,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下陈琦的身体,确认陈琦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沾,这才放下心来。柳源冲着陈琦比了一个大拇指,颇为夸张的喝道:“以一敌三,大获全胜,牛逼!” 陈琦听到柳源的称赞,颇为受用的点点头:“嗯嗯,谢谢称赞。” 柳源听到陈琦颇有些自豪的话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德性。” 柳源吐槽完,自己就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陈琦见状,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完全没有理会现场的血气滔天,仿佛是在是在什么锦绣之地,闲聊解闷似的。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这才扭头看向了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的宁远侯鹿灵,脸上满是讥讽之色。 柳源小跑上前,仔细的端详着宁远侯鹿灵那仿佛死了亲妈般的懊糟模样,冷嗤一声道:“鹿侯爷,您怎么跪下了。您的高傲呢?您的傲慢呢?您身为贵族的尊严呢?都去哪里了?” 鹿灵抬起头,强行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柳,柳二公子,本侯,和你父亲柳相同殿称臣,是陛下的心腹之臣。希望,希望你能念在我与你父同朝之谊上,可以,可以饶,饶我等性命。” 柳源看着鹿灵的那一副奴才样,原本挺好的心情,瞬间就觉得没有意思了。 柳源伸手,拍了拍鹿灵的脸颊,用极其讽刺的语气说道:“鹿侯爷,我还是喜欢你原本那桀骜不驯的模样。” “现在的你……”柳源没有说完,就摇着头,转身离开了。 柳源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大家都明白了。嚣张跋扈了十多年的宁远侯府,今天颜面尽失,就算是舔着脸,继续混迹朝堂,也不过就是滑稽剧里一个丑角罢了。 陈琦没有再出言嘲讽鹿灵,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宁远侯鹿灵。 不管是对于帝国来说,还是对于朝廷来说,又或者是对于中元城来说,宁远侯府连疥癣之疾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青春期脸上的一颗痘罢了。 真正算得上帝国恶疾的人,还在路上走着呢,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也该到了。 果然,在柳源回到陈琦身边后不到两分钟,就听到人群外再一次传来了开道的皮鞭声。 百姓们纷纷避让,一顶绿色大轿被八名轿夫抬着走进了人群中间,落在了鹿灵身旁。 第137章 庞清的心情·跌宕起伏 轿子稳稳落地,刚才开道的小厮小跑着来到轿子前,将轿帘撩开,扫北侯庞清那张宛如面瘫的脸露在了众人面前。 小厮搀扶着庞清走出轿子,轿夫压下轿杆,庞清迈步走出,睁眼,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原本装着的云淡风轻,刹那间,烟消云散。 庞清:“是什么人,胆敢在天子脚下,当街行凶?当真不知国法森严吗?” 陈琦听到庞清的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怎么着反派出场都不知道改一改台词吗?这也太糊弄人了。 庞清还没来得及看对面不远处站着的是何人,就感觉自己的腿被人给抱住了,然后就听到身畔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哭嚎声。 庞清低头,看向被人抱住的左腿,原本想要呵斥他放开的,结果定睛观瞧,才发现这人不是他的准亲家宁远侯鹿灵,还能是谁? 鹿灵抬头,正好和庞清四目相对,庞清仿若看到了救苦救难的神仙般,哭嚎的更厉害了。 鹿灵:“亲家公啊,你,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庞清见到鹿灵的惨状,内心很是嫌弃,恨不得一脚将人踹开;但是考虑到两家对外的关系,和鹿灵对他们镇北王府的作用,也就只好强忍着恶心,装出一副好亲家样子了。 庞清双手托着鹿灵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低声安慰道:“亲家公,你别哭,你是朝廷勋贵,陛下的近臣,谁都不敢轻易打杀与你,否则就是与朝廷为敌,与造反叛国同罪。” “来,来,来,快,快坐到一旁歇息一下,让老夫来帮你讨回公道。” 庞清将鹿灵搀扶着走到一旁干净一些的地方坐下,又从小厮那里拿来酒壶,亲自递给鹿灵,让他喝点酒压压惊。 等到安抚完鹿灵后,庞清这才转回身,看向了陈琦和柳源所在的方向。 庞清原本想要训斥的话,在看到陈琦的瞬间,直接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瞳孔从绿豆大小,一点点的缩小,几个呼吸间就缩小成了黄米粒大小。 陈琦笑意盈盈的看着庞清,面色如春风般和煦,但看在庞清眼里,却仿若掉进了千年寒潭,冰冷刺骨。 下一刻,庞清身上哪里还能看得出一星半点,身为一等侯的高贵和傲气,快步来到陈琦面前,脸上满是奴才特有的卑微和讨好。 庞清双手抱拳,刚要俯身行礼,就被一旁的柳源给用话语阻止了。 柳源:“庞侯,别来无恙啊。我家三爷不喜欢这些俗礼,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庞清久居朝堂,那也是人精中的人精,听到柳源的话,瞬间就明白了,陈琦这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 庞清冲着陈琦抱拳道:“好吧。不知三爷到此处所为何事?又因何与宁远侯府起了冲突呢?” 陈琦听到庞清的话,心中忍不住冷嗤一声,这庞清,粘上毛比他娘的猴都精。刚才在鹿灵面前还一副亲家公哥俩好的模样,在看到自己后,立马就想把自己摘出去。 这话的意思是,招惹陈琦的是宁远侯府,和他们扫北侯府,镇北王府没有任何关系。到时候秋后算账,别牵连了他们。毕竟‘准亲家’这个准字是很有学问的,是可以操作的。 当然,如果矛盾不是太大的话,他舍上自己这张老脸,在陈琦面前求个恩典,救宁远侯鹿灵一次;换来宁远侯府死心塌地的追随,也是蛮划算的一件事儿的。 陈琦没有答话,柳源冷笑一声开口道:“庞侯,这等腌臜人做的腌臜事,三爷说出来,脏了怹的口。” “这段时间,三爷为老爷子的事儿,忙前忙后的,挺不容易的。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点空闲,我就想着请三爷出来耍耍,去清瑶坊里,听听曲,看看舞啥的。” 庞清听到柳源的话,脑门子上青筋跳动:柳二公子,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一个京城第一纨绔,自己流连风月场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带着皇子去逛青楼。你是真的不怕挨揍啊。 柳源当然不知道庞清的内心戏是什么样的,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哪曾想,我们二人刚进西市,就看到了您的准儿媳,京城第一‘犬女’,宁远侯府大小姐鹿莲儿,策马在街道上狂奔,跟土匪似的。” 庞清:“……”其实,那个准儿媳和京城第一‘犬女’可以不说的…… 柳源:“跑在这里的时候,一个小娃娃走到了路中间,没来得及躲闪鹿大小姐,庞准夫人的宝马;那马或许通点人性吧,不愿意伤害小娃娃,前蹄高悬,躲开了。” 庞清:“……”艹,能不能不提庞准夫人这个茬?还有,什么叫或许通点人性,你这不就是变着法的说鹿莲儿没人性,不拿人命当回事儿么。 柳源:“那小娃娃没受伤,也没死,反倒是鹿大小姐,庞准夫人从马上掉了下来,摔了个屁股墩。” 庞清:“……”还来是吧?没完了是吧? 一旁,听着柳源在那里侃侃而谈的陈琦,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柳源这货也太会戳人肺管子了。 庞清在看到陈琦的第一瞬间,就想要和宁远侯府撇清关系,不让自己深陷泥沼。 结果柳源非要把扫北侯府和宁远侯府拉到一块鞭尸,唯恐丢了这个,落了那个。 庞准夫人是个什么鬼!看看庞清的脸,都尼玛快能开染厂了,真·各种花色应有尽有! 柳源才不管庞清是什么德性呢,自顾自的说道:“可惜呀,咱们的鹿大小姐,庞准夫人,并没有因为挽救了一条小生命而觉得喜悦,开心。” “反倒是恼羞成怒之下,拔下发簪,当成暗器,朝着那小娃娃和他娘的哽嗓咽喉扎去,想要将那母子二人置于死地。” 庞清在听到鹿莲儿想要当街飞簪杀人的时候,脸色也逐渐暗沉了下来。他之前倒是听说过这鹿莲儿娇蛮跋扈,人厌狗嫌的凶名。但是碍于自己家那头猪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太较真这个事儿了。 结果……看今天这场景,那鹿莲儿肯定不是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逞凶伤人了。这种完全不避讳老百姓的做法,如果不是狂到没边儿了,是不可能做出来的。 第一次,庞清觉得自己和宁远侯府联姻,是做了一件蠢笨至极的事儿。就宁远侯府这一家子的做派,惹祸恐怕是早晚的事儿。 庞清原本因为柳源调侃,而变得有些躁郁的心,在听到鹿莲儿的作为后,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现在,是该好好考虑考虑要如何跟宁远侯府切割了…… 柳源见庞清原本如万花筒般的脸,变得阴沉了下来,知道庞清应该是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了,既然如此,不继续加一把火,那就太不符合他柳源的脾性了。 柳源接着说道:“三爷不愿见母子二人横死。便用暗器将鹿大小姐的飞钗打飞,救下了母子二人。” “鹿大小姐或许是觉得三爷救人,驳了她的面子。羞恼之下,竟然直接开口,问候起三爷的祖宗十八代来了。” “啧!啧!啧!”柳源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道:“那家伙,那叫一个脏啊。” 庞清:“……”我尼玛! 庞清这一刻,真的很想回到自己半个时辰前,将那个前去侯府给他报信的人给砍了,将自己给敲晕了。 这鹿莲儿尼玛有毒吧,你他妈的骂谁不成,你骂三爷,还尼玛问候三爷祖宗十八代?你是觉得人间没你可留恋的了,着急去阎王殿报到是怎么的? 柳源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庞清的肩膀道:“庞侯您是知道的,三爷那可是至纯至孝之人啊,怎么可能允许鹿莲儿辱骂祖宗?便出手,小小的给了庞准夫人一个警告,将庞准夫人的耳朵给割下来了……” 庞清都快要忍不住翻白眼了,尼玛,你管个耳朵叫小小的警告?那大大的警告是什么?割脑袋吗? 庞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地上两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这大大的警告还真是割脑袋啊。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庞清突然觉得脖子里冰凉冰凉的,脑袋和身子连得好像有点松,随时会掉似的。 柳源:“三爷本来想着小惩大诫也就完事儿了,没想要将这事儿闹大。” “结果那鹿莲儿不依不饶的,还要出言威胁三爷。这就有点过分了。” “庞侯您是了解三爷的,三爷啥时候受过这窝囊气?就算是老爷子,也不敢给三爷这种窝囊气受啊。” “其实三爷完全是可以将鹿莲儿给宰了泄愤的,一个区区四等宁远侯府,还没有威胁三爷的资格。” 柳源搂着庞清的肩膀,叹息一声道:“唉!要不怎么说三爷宅心仁厚呢。怹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杀生,只是将鹿莲儿扣下,让他的随从们去找人传话,过来带走鹿莲儿回府好生调教。” 围观人群:“……”这尼玛?还真是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啊。 我们要不是看了全程,亲耳听到那白衣公子说,鹿莲儿如果找不来能压服他的人,他就将鹿莲儿的尸首挂在中元城钟鼓楼上。光听柳源在那里白活,他们就真的信了。 当然,庞清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的。庞清是真的信了柳源的邪了…… 不过,柳源接下来的话,直接就是一个暴击甩在了庞清头上,差点把庞清给送走…… 柳源:“哪知。庞侯家二公子,庞二少爷,率先赶到,豪气干云的为了自家亲亲未婚妻出头,直接出言辱骂三爷,甚至还想要让手下的护卫动手,殴打三爷!” 庞清:“……”我尼玛!我刀呢?我枪呢?我剑呢?随便给我个啥,让我宰了那个小兔崽子吧。 率众袭击皇子,不管知不知情,这尼玛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这庞虎哪是他儿子啊,这尼玛是他们庞家的灭门克星吧。 庞清好悬,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胸口闷闷的,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千钧巨石般。 庞清头上,一颗颗豆大的汗滴滴答答的掉落,就像是剪断了珠帘似的。 庞清看着陈琦,颤颤巍巍的跪下,五体投地的爬匐在地上,声音颤抖的哀求道:“三,三爷!犬子,犬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三爷,请,请三爷开恩,饶了,饶了臣一家老小的性命啊。臣,臣,臣愿以死谢罪!” 庞清虽然身后有镇北王府做靠山,行事向来乖张,对于朝廷政令不屑一顾。甚至有的时候还喜欢专门做一些朝廷明令禁止的事情,试探一下朝廷的底线在哪。 但是,那都是建立在朝廷作为庞然大物,不会和他一个小虫子计较的前提下的。 就像是有些地方的老百姓会仗着天高皇帝远,聚在一起骂朝廷,骂皇帝玩儿,朝廷和皇帝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特别放在心上,甚至会为了彰显天家大度,下旨赦免这些人的罪责。 但是,你如果当着皇帝的面,辱骂他,甚至还想要动手攻击他。为了维护皇家颜面,树立皇权威严,皇帝也要砍了你的脑袋,以儆效尤。 同理,庞清在朝堂上如何和陈琦争执,那都无所谓。他们同殿为臣,为了各自的目标,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互相争执,攻讦,那都是被允许的。 不管是陈琦,还是陈伽罗,都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就给庞清穿小鞋的。 但是,庞虎一个无秩无权,无品无爵的纨绔,竟然敢公然辱骂陈琦,甚至率众围攻陈琦。这就已经涉及僭越了,陈琦完全可以上书,弹劾庞虎攻击皇子,意图谋反。 到时候,就算是不株连九族,就他们扫北侯府这百十来号人,都别想善终。 这一刻,庞清是真的害怕了…… 另一边,一直注意着庞清的鹿灵和鹿莲儿,在看到庞清匍匐下跪的瞬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不可思议的神情,生动到完全可以当教科书了。 鹿灵和鹿莲儿小心翼翼的改坐为跪,垂着头,恨不得将脑袋塞进裤裆里。 鹿灵确定,他们这一次,是真的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第138章 柳毅到来 陈琦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爬匐在地上的庞清。 柳源倒是走到了庞清前面,伸手把玩这庞清的发冠:“庞侯,别急啊。您不是要听事情的经过吗?我这还没讲完呢,您怎么就跪下了。后面还有呢!” 柳源讥讽的拍了拍庞清的发冠,叹息一声道:“唉!也不知道这碧玉冠,能不能束的住脖子,不让脑袋和身子分开。” 庞清听到柳源的话,尿差点没被吓出来……即便如此,浑身的冷汗也像是开了闸似的,玩儿了命的往外涌。片刻功夫,就将庞清的衣服都给浸湿了。 柳源接着说道:“庞虎想要率领护卫围攻三爷,结果被三爷弹指间割掉了耳朵和半边脸。侯府的护卫还算不笨,没有为了给庞二公子报仇,就围攻三爷。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庞清此刻就是遗憾,陈琦为啥没有直接把庞虎的脑袋割了呢,割了脑袋一了百了,他以后也能省点心。要不然,那个逆子指不定还要作出些什么妖来呢。 柳源轻笑着说道:“三爷念及庞家有功于朝廷,不愿意背上个擅杀功勋之后的恶名。不想要给朝廷添麻烦,给陛下惹乱子。这才没有当街宰杀庞虎,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庞侯,是不是应该感激一下三爷的仁心仁德呢?” 柳源的话,称得上是杀人诛心了。庞清不是傻子,他哪里看不出来,陈琦这就是在钓鱼执法,想要钓出鹿莲儿和庞虎身后的大鱼,也就是宁远侯鹿灵和他。 在陈琦那个杀神眼里,什么好生之德,什么功勋之后,都他娘是扯淡。 陈琦感念好生之德?他外放办差不到两年,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是,有些人不是他亲手斩杀的,但是动手的那些人不都是他麾下的扈从吗?他的好生之德,是他娘的好杀生之德吧。 至于擅杀功勋之后的事情,陈琦又不是没做过。丰都驿,西渊郡,尉迟家族,全家三百余口,加上三千私兵,都是谁杀得?好家伙,那血腥味散去还没多久呢。 想归想,有些事情该做还是得做的,就算是再怎么觉得恶心,那也得乖乖的忍着。 庞清重重的给陈琦磕了三个头:“三爷仁德,本侯,本侯铭记五内。犬子无德,理应重罚,本侯回府后,定,定好生教导,绝,绝对,绝对不让他再行此等荒唐之事。” 陈琦撇撇嘴,对于庞清的话,很是不屑。早干嘛去了?车撞树上你知道拐了,犯错判刑你知道改了,大鼻涕流嘴里你知道甩了。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责任这个东西啊,是谁的就是谁的,前面当甩手掌柜子逍遥自在的不作为,最后跟着吃瓜落的时候,就别怨天尤人的。 柳源冷哼一声道:“哼!” “庞二公子的凶名,在京城人尽皆知。我不相信您庞侯对此一无所知。早些年,因为庞二公子的事情,上您扫北侯府告状的人络绎不绝的,比青楼酒肆还要红火热闹。” “结果呢?您有过一星半点的作为吗?庞虎外宅里养的那十多个姑娘,都是怎么来的,您都清楚吗?” “庞侯,现在才知道教子,是不是有点晚了?” 柳源走到庞清身边,蹲下身子,低声在耳语:“庞侯,你镇北王一脉确实有大功于朝廷,陛下感念护国之情,对于功勋之家多有褒扬,庞氏一门更是一王一公四侯荣宠冠绝天下。” “可是,你是不是忘记了,这些荣宠,陛下给得起,同样也能收得回。皇室威严,岂容宵小践踏?” “庞虎是没有对三爷动手,就被三爷惩戒了。你可以以孩子小,不懂事儿搪塞一二。也可以仗着祖辈荣膺,为自己脱罪,为庞虎脱罪。” “但是,你的宝贝亲家公,宁远侯鹿灵是真的出手了。三名半步大成境的高手,围攻三爷,企图对三爷不利,结果被三爷当场斩杀。” “你扫北侯府和宁远侯府同气连枝,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觉得,你还有脱罪的机会吗?” 庞清这回是真的吓尿了,他现在真的恨不得一刀劈了鹿灵那个傻逼。三名半步大成境的武道高手,围攻一个不满十六周岁的娃娃,还被人家给反杀了。真的是,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的丢人。 问题是,你他吗的围攻之前,能不能先搞清楚对方是啥身份啊。是谁给你的勇气,敢当街围杀陛下的亲身儿子。你们家是个阎王爷沾亲带故的呢?真不怕死啊。 可问题是,他庞清没阎王爷这门亲戚啊,他是真的怕死啊。 这一刻,庞清真的觉得他快要见到他太奶了。 柳源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瞥了一眼陈琦道:“怎么处置他们?” 陈琦眼眸微眯,面色逐渐变得冷硬,仿佛下一刻就要大开杀戒了似的。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鞭声传来,众人闻声后,纷纷向两旁避让,一顶红绸大轿被八名轿夫的抬了进来。 陈琦和柳源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红绸大轿,二人在短暂的愣神后,老老实实的垂眸站在了原地。 陈琦收起了萦绕在周身的杀气。气息转圜间,仿佛成为了一位风流潇洒的翩翩公子。 柳源也是低眉顺目的,一副乖宝宝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那巧言诡辩的模样。 轿夫将红绸大轿抬到了陈琦二人面前两米左右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放轿子落地,马弁上前,撩开轿帘,露出了柳毅那张满面春风的老脸。 柳毅挥手,遣散了准备上前搀扶他的小厮,迈步走出了轿子,快步到了陈琦和柳源面前。 陈琦和柳源抱拳躬身行礼:“拜见柳相大人\/父相大人。” 柳毅伸手,将二人扶起:“好了!都是一家人,这些虚礼就免了。” “今天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庞清和鹿灵的身份都很微妙,不是你们两个小家伙可以随意处置的。” “眼瞅着就快到未时了,再在这里耽搁一会儿,清瑶坊里就没有位置了。” “把他们二人交给我,你们快去玩儿吧……” 第139章 渣而不自知的柳源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市,清瑶坊 陈琦和柳源二人骑着马,来到了清瑶坊门口,两名伙计看到柳源,就跟见到了亲人似的,满脸堆笑的上前来给柳源请安。 活计谄媚的说道:“小的给柳公子请安了。咱家姑娘可是想柳公子想的紧呐。茶不思,饭不想的。” 陈琦和柳源翻身下马,柳源顺手接过陈琦的缰绳,将两匹马的缰绳都丢给了活计。 柳源嬉笑着骂道:“滚蛋,姑娘想我,你们这帮杂碎是咋知道的。” “少他娘废话,好水好料的伺候着。他们掉一根毛,小爷我那你们是问。” 活计被骂了也不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没皮没脸的说道:“哟。柳公子这么宝贝您的马,那小的怎么敢伺候呀。要不,您先数一数您这马有多少毛,别到时候闹乱了。我还得跟着遭罪。” 柳源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直接丢给了伙计:“小爷出门的时候都数过了,少一根拿你是问。” 活计接住银子,乐呵呵的答道:“得嘞。小爷您就瞧好吧。我一定拿他当我亲爹供着,保证不会出半点差错。” 柳源没有再和活计臭贫,带着陈琦就向着清瑶坊内走去。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位四十多岁,身材有些微胖的中年妇人朝着柳源二人走了过来。这中年妇人,开口就是吉祥话,那声音甜腻腻的,有一种勾人魂魄的感觉。 中年妇人:“哟。这是哪里来的香风,将柳公子您给吹来了。” “老实交代,是不是感受到我家姑娘对您的思念了?” “实话实讲,如果您再不来,我都得派人去请您了。您这好几个月不上门,我家姑娘们都快想您想的茶饭不思,衣带渐宽了。再这么下去,我这清瑶坊的买卖,也甭做了,直接改相思馆,闺怨阁得了。” 柳源微笑着抱拳道:“鸨二娘言重了,我柳源不过一纨绔子而已,哪里有能耐牵绊佳人梦莹。” “闲话之后再叙,给我和我家小爷找个丽静点的地方,再安排些吃食过来。” 中年妇人笑着答道:“好,好,好!奴家这就安排。” 中年妇人朝着一旁的龟公招招手,龟公伏着身子快步走到中年妇人身边,等待中年妇人的安排。 中年妇人:“阿三,带柳公子他们去二楼清雅轩。再将清雅轩两边的雅间锁了,今天就不要再安排人去打搅两位公子了。” 被称作阿三的龟公点头应是,谄媚的冲着柳源露出一个笑脸:“二位爷,请随我来。” 柳源和陈琦跟着阿三,向着楼梯走去。刚走出几步,柳源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回身道:“鸨二娘,让人将婉秋姑娘请来,我今天想听古琴了。” 鸨二娘点头应是:“好,我这就叫人去喊婉秋姑娘梳妆打扮。” 话毕,柳源便不再耽搁,和陈琦一起,在龟公阿三的带领下,上了楼,前往清雅轩就坐。 等到了清雅轩坐下,龟公阿三告退后,屋内只剩下陈琦和柳源二人。 陈琦看着柳源,脸上露出了一个颇有些内涵的笑容。 一向厚脸皮的柳源,在陈琦的目光注视下,在那满是内涵的笑容调笑下,竟然出奇的脸红了。 陈琦看到柳源的这副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柳源在陈琦的大笑声中,彻底败下阵来;柳源用满是哀怨的眼神瞅着陈琦,仿佛是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 陈琦收敛笑意,看着柳源说道:“你这到处留情的毛病,是得改一改了。要不然,小心招来桃花劫,把你小子给太监了。” 柳源无奈的耸耸肩:“我真的没有到处留情,我来青楼,只是为了听曲,看舞,感受一下风尘冷暖。情到深处,吟一首诗,唱一首词,抒发一下自己的情感。仅此而已。”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有那么多清官人,小娘子倾慕于我,非要嫁给我,厮守一生。” 陈琦见柳源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忍不住嗤之以鼻:“渣男分两种,一种是渣而自知者,一种是渣而不自知者。” “渣而自知者,视天下女子为自己的私有物,可以随意采撷。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他们凭借着一副好皮囊或者是那点才学,到处花言巧语的骗人,留情,不顾女子们的死活。” “渣而不自知者,本身的行为举止没有恶意,他们对待每一个女子都用情至深,毫无保留。只不过,当那个新鲜劲过了,他们就会习惯性去找另外一个新鲜一点的女子,散发他那无处安放的魅力。” “至于因此而导致的女子们的相思和寂寞,他们是一无所知的。” 陈琦看着柳源:“你,属于哪种?” 柳源有些惊慌的摆摆手:“你别闹,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骗过任何一个小娘子,更没有到处留情,不顾她们的死活。” “我不管是吟诗,还是唱词,单纯只是想要表达一下我当时的心情而已。并不是对谁动了真情,用了真意。真的。” “我……我……我……” 陈琦看着柳源那有些着急忙慌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要不说你渣而不自知呢。” “人家小娘子伤春悲秋的时候,最希望得到的就是别人的理解和认同。这个时候,谁能够一语中的的应和到小娘子们的内心所想,那么就有很大机会成为小娘子们的意中人了。” “你这家伙,天生的心思细腻,能够感同身受他人的喜怒哀乐。” “这本是好事儿。” “结果,你用错了地方。” “你想想,你每次吟诗唱词的时候,是不是都是为了应和小娘子们当时的心境?是不是将她们的心境直接吟唱出来了?” 柳源回想了一会,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柳源一眼:“你明明敲了人家的心门,扣了人家的心扉。” “结果呢?” “既不进去,也不出来。把人家小娘子吊在哪里。不害相思病才怪了。” “你不是渣男是什么?” 第140章 花魁娘子·婉秋 柳源还想要为自己辩驳一下,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 柳源本就是个肆意妄为的性子,对于名声啥的并不看中,此刻为了那么一点名声斤斤计较,也着实不是他的行事习惯。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陈琦和柳源的闲聊,柳源轻咳一声,开口道:“请进!” 听到柳源的允许,雅室的门被人缓缓推开,一名女子迈步走了进来,飘身向二人下拜道:“小女子,婉秋,见过两位公子,两位公子万福。” 柳源轻车熟路的道:“婉秋小娘子免礼吧。” 婉秋道谢后起身,向着门外招了招手,两名龟公打扮的中年人抬着一架古琴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旁专门用来演奏的木桌之上。 婉秋走到木桌边坐下,认真的调整着琴弦。 直到这一刻,陈琦才看清楚了这位名叫婉秋的清官人长得是什么模样。 这女子的容貌清丽脱俗,杏仁眼,柳叶眉,琼鼻如象牙精雕细琢,红唇如盛开的花朵般娇艳欲滴。这五官单拿出来,实在算不上多么出彩,但是将之组合在一起却又恰到好处,多一分艳丽,少一分则寡淡。 这女子肤若凝脂,白皙如雪;身材如少女般娇小玲珑,她腰身纤细,盈盈一握,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身材。可偏偏那挺拔的双峰和挺翘的臀部,却又极具曲线美,仿佛是这世间最好的画师精心描摹的艺术品般。 她的举止轻盈,行动之间仿佛一阵风吹过,陈琦不禁想起古人所说的“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这样的女孩,宛如那误入凡尘的仙子,散发着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与其亲近一番。 可是,这样一个仙女般的女子,在眼神略过柳源的时候,那幽怨之气仿佛是压都压不住似的。 陈琦扭头看向柳源,柳源似乎也察觉到了婉秋姑娘的那满是幽怨的眼神,尴尬的拿起酒爵,小心翼翼的轻酌了一口果酒。 看到柳源的这副德性,陈琦哪里还能不知道婉秋姑娘那幽怨的眼神是从哪里来的。一边唾弃柳源这到处留情的鬼德性,一边又在心里羡慕柳源这出色的把妹手段。 陈琦才智当世无双,就算是老一辈中,能与其在才智方面一较高下者,也不足一手之数。可是,在陈琦这近似妖孽才智之外,是陈琦那渣到苦不堪言的情商。 两世为人,前世的陈琦专注于学习和实习实践,到死都没有谈过一场恋爱,没有亲过女孩子们的嘴,没有尝过成人的滋味。 这一世,陈琦前十四年都在尽可能的隐忍和韬光养晦,不敢表露锋芒,担心遭人算计。直到外放丰都驿后,陈琦终于获得了自由身,不再需要担惊受怕的找人陷害,被人暗算。 等到了丰都驿以后,丰都驿的乱象牵扯了他太多的精力,让他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改变丰都驿的处境,挽救万民出那虎狼之地。 直到蓉丫头的出现,才给陈琦本就黯淡的感情生活,带来了一丝曙光,让陈琦初次品尝到了爱和被爱的滋味。 可是,陈琦和蓉丫头之间,主动的一方是蓉丫头,是蓉丫头打破了这个时代对女孩子的桎梏,敢于主动求爱,这才一点点的融化了陈琦这块铁疙瘩。 陈琦还从来没有主动去向谁表达过自己的爱意,可以说从主动示爱这一个方面来看,陈琦还只是完完全全的新手而已。 在这方面,柳源就要比陈琦强太多,太多了。 柳源此人心思玲珑剔透,口才卓绝,尤其善于感受别人的情绪。常常几句话,就能将别人郁结于胸烦闷给点破,并巧言加以宽慰。 再加上他本身诗词才华出众,用吟诗唱词的方式,帮人解开心结,这玩意儿可以说是雅到了极致。 对于那些山野村妇来说,柳源的那些诗可能有些太过于华而不实了;但是对于那些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官家小姐和青楼酒肆里的清官人们来说,柳源简直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了。 在陈琦思索间,婉秋姑娘已经调整好了古琴。婉秋姑娘微微躬身,冲着柳源道:“不知柳公子今天想要听个什么曲儿呢?” 柳源扭头看向陈琦:“三弟,你有什么特别想听的曲儿吗?” 陈琦摇摇头道:“随意吧。” “好。”柳源看向婉秋姑娘道:“我们没有什么特别想听的曲儿,婉秋小娘子您自己看着抚吧。” 婉秋点头:“好。” ‘叮~叮~咚~咚……’ 婉秋姑娘并没有说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陈琦和柳源在此之前也没有听过这首曲子。但是,随着琴曲的不断推进,陈琦却微微欠起身子,拉开了自己和柳源之间的距离。 没办法,那婉秋姑娘琴音,如泣如诉,牵肠挂肚,字字句句都在向人表达他对情郎的思念;那幽怨的情绪,那哀怨的忧思,都快溢出来了。搭配上婉秋姑娘那双剪水秋眸里的不舍和依恋…… 坐在柳源身边的陈琦,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浑身汗毛的跟小钢针似的根根直立,鸡皮疙瘩已经能当砂纸用了,脚下的工程就没停歇过,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陈琦坐在离柳源两米开外的地方,耳朵欣赏着婉秋姑娘的琴曲,眼睛看着柳源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不禁感慨,自己要有柳源这机关枪都打不透的脸皮,该多好啊。 别的不说吧,最起码他不会老是因为尴尬,而不敢向人主动表达自己的情意了。 突然,陈琦的眼神放在了柳源脚下穿的靴子上。发现柳源的靴子,前头貌似有点不太对,好像向下弯曲了…… 靠!陈琦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柳源好一阵子…… 陈琦还真以为柳源脸皮厚,对于婉秋姑娘的幽怨视而不见呢。 合着都是装的啊。 原来堂堂柳相府二公子,京城第一纨绔,也会尴尬的抠脚啊? 或许是感受到了陈琦那满是内涵的目光,原本还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柳源,额头上竟然渗出汗来了。 第141章 婉秋姑娘的相思曲 “叮~~”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婉秋姑娘的演奏结束了。 现场,陷入到了诡异的寂静中。 婉秋姑娘眼神迷离的看着柳源,双眸中春意盎然,仿佛那看到唐僧的女儿国国王似的。 柳源此刻只想逃离,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婉秋姑娘那如同实质般的爱意…… 而陈琦作为看客,有着前世多年文明观影经验的他,自然是不会出言打断剧情的进展的。 什么?你说柳源很尴尬?那……关我看戏的啥事儿。 一刻钟后,被婉秋姑娘看的都快掉色的柳源实在受不了这尴尬又寂静的气氛了,强行在嘴角挂上一抹笑意,一边鼓掌,一边赞叹道:“婉秋姑娘不愧是古琴大家,一首古琴曲,将我家三爷都听醉了。” 柳源看向陈琦:“您说呢,三爷。” 陈琦突然被点名,强行入戏,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柳源那几近哀求的眼神,心里的善念还是压过了想要看好戏的‘邪念’。 陈琦点头道:“不错。婉秋姑娘这首古琴曲,将您对情郎的思念和对不义之人的埋怨描绘的恰如其分,恰到好处。足以见得,婉秋姑娘是爱之深,责之切呀!” 柳源:“……”陈琦,你这个*********。我****用的着你在这里给我总结这些? 柳源心里妈卖批,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婉秋姑娘的琴曲进行专业的评价。 柳源:“咳!婉秋姑娘的琴曲……” 真的,柳源这一刻,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陈琦看着柳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评价着婉秋姑娘的琴曲,眼神时不时的瞟向柳源那快要抠烂衣襟的手指,差点就要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 柳源:“……”真的,特别想打人,打死的那种,咋办…… 等到柳源点评完,婉秋姑娘微微躬身,对柳源的点评表达了感谢。只不过那言谈话语之间,就差将敷衍两个字直接挑明了。 陈琦见柳源的靴子底儿都快抠破了,脸上的肌肉一条一条的,显然是尴尬到极致了。而婉秋姑娘呢,脸上原本的幽怨表情也冷淡了很多,显然对于柳源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心中的爱意有黑化的迹象。 陈琦旋即微笑着轻咳一声道:“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可以邀请婉秋姑娘共饮一杯呢?” 陈琦实在是喊不出‘小娘子’这个称呼,太……那啥了…… 陈琦每次想到‘小娘子’这个称呼,就想起前世《水浒传》里,那个被小混混儿们骟了的高衙内喊‘林小娘子’的那个桥段了…… 所以,一直以来,陈琦喊女子都是喊小姐或者姑娘…… 婉秋姑娘点点头,起身走到陈琦和柳源对面跪坐下,拿起酒斗,给陈琦和柳源斟满了两爵酒。 陈琦微笑看着婉秋姑娘道:“婉秋姑娘芳龄几许?” 婉秋姑娘微微躬身答道:“回公子,小女子今年一十八岁。” 陈琦点头:“哦,比我大三岁……能有如此琴艺,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婉秋:“公子谬赞了,小女子受之有愧。” 陈琦摆摆手:“婉秋姑娘无需自谦,这些年来,我听过不少人抚琴。琴技比你高超者有之,情感比你丰富者有之,才华比你出众者亦有之。” “但是,琴技比你高超的人,情感上面未必有你吩咐;情感上比你丰富的人,才华上又不及你;才华上比你强的人,琴技方面有有欠缺……” “能够将琴技,情感和才华合而为一,演奏出一首算的上琴艺的曲子的人,你是唯一一位。” 听到陈琦的称赞,婉秋动容了,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得到如此高的评价。 古琴,算得上是婉秋姑娘的挚爱了…… 婉秋姑娘口才一般,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内心的人,很多时候,她都将情绪融入到了自己的琴音中,用琴音向外人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 同时,婉秋姑娘又特别想要别人能够听懂她琴音当中表达的情绪,最好是能够给予她一定的回应,让她感觉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懂她的人的。 这是所有人对于情绪反馈的需要,和人种无关,和人品无关,和职业无关,和男女无关…… 可惜,天生心思敏感的婉秋姑娘,偏偏生活在清瑶坊这么个利欲洪流翻涌的地方。 来清瑶坊消遣娱乐的人,非富即贵;这些贵人的喜怒哀乐,都会有人在第一时间感知并给予反馈。他们完全不需要去感同身受别人的情绪。 对于清瑶坊的其他人来说,这些贵人的情绪他们可以不在乎,甚至可以为了利益,去主动迎合这些贵人的情绪,让贵人们愿意花钱,花大钱,帮她们赎身,给她们后半生一个家。 但是对于婉秋姑娘来说,这些贵人就成了一步步将婉秋姑娘拉入深渊恶魔。 就像媚眼抛给瞎子看似的。 婉秋姑娘那浓到化不开的情绪,犹如波涛滚滚般的对外释放着,偏偏满堂宾客没有一个人能够听懂曲中之意。甚至会在无意之间,表达出完全相反的两种情绪,将婉秋姑娘苦心描摹的情景彻底破坏。 渐渐地,得不到情绪反馈的婉秋姑娘,陷入到了一种孤独的自我怀疑中;直到有一天,遇到了那个能够读懂她情绪的人,并且犹如飞蛾扑火般的,将自己的真心,彻底交付于他。 这个人,就是柳源…… 柳源以一首闺怨诗,直接点破了婉秋姑娘积郁已久的心思,让婉秋姑娘那原本想要沉寂的心,仿佛被人点了一把火,燃烧沸腾起来了…… 可是,柳源这货也是个混蛋,他点完火就跑了,完全不管不顾被他点火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没有柳源的出现,婉秋姑娘或许会孤寂,会沉寂,会因为知己难求而伤感;但是并不会有得而复失的落寞…… 结果,就在婉秋姑娘以为自己见到曙光的时候,柳源犹如人间蒸发般的消失了…… 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人家去了南境,不知道干啥去了…… 第142章 婉秋姑娘想习武和花魁小娘子娜依吉 婉秋姑娘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向陈琦行了一个大礼:“小女子谢公子厚赞,婉秋感激不尽。” 陈琦没有起身,拿起扇子轻轻一抚,在一股被内力从扇子内传出,直接将婉秋姑娘给托了起来,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陈琦:“婉秋姑娘无需如此大礼。” 婉秋姑娘惊诧于陈琦的神鬼手段,让她顿觉大开眼界。婉秋姑娘并非没有见到过强大的武道修士,但那些人中,最年轻的也是人到中年了,陈琦这个年纪的强大武修,婉秋还是第一次见。 婉秋姑娘原本幽怨的眼睛里,冒出了点点好奇的精光,显然是对于陈琦刚才的那一手,很感兴趣。 婉秋姑娘:“这位公子,您刚才那是,用的武技吗?”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算不上武技吧,只是简单的内力使用而已。” 婉秋姑娘好奇的问道:“那,那,我能学习吗?” 陈琦听到婉秋姑娘的提问,心中也很诧异:“哦?那我能知道婉秋姑娘为什么想要学习这些吗?” 婉秋姑娘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道:“不瞒公子,我也不知道。” “我八岁开始学习弹奏古琴,日夜修习,不敢有片刻怠慢。这十多年来,我曾为了学会一段旋律而开心,我曾为了学会一首曲子而高兴,我曾为了自己的琴技提升而满足……”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我好像很难从古琴中找到快乐了……” “我看不到自己琴技的增长,找不到一首让我动心的曲子,更难找到一位能够听得懂我琴音的知己。” “时至今日,我对原本被我视作生命的古琴产生了一种近乎于厌恶的情绪,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必要的弹奏外,我甚至连碰都不想碰一下古琴。” “我想要尝试着,给自己再找一个爱好。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我变成一个指挥弹琴的傀儡。” 陈琦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不安的情绪。 婉秋姑娘的这几句话,让陈琦想到了他前世的一位朋友,一位同样天才的少年音乐家。 陈琦的那位音乐家朋友和他算是发小,双方父母既是同学,又是同事,算是祖辈下来的交情。 那男孩六岁开始学钢琴,九岁就考过了专业七级,十一岁的时候考过了专业十级,并靠着他自己原创的一首钢琴曲,被当时的钢琴大师看中,收为徒弟,风头一时无两。 后来,那男孩在钢琴大师的教导下,钢琴技艺飞速提升,年仅十四岁就通过了钢琴演奏家级别的考核,成为了当时年纪最小的钢琴演奏家。 并且在同年,被世界第一的艺术类大学破格录取,成为了那所大学成立数百年来,首位未成年大学生。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人生如同开挂般的神人,在他十八岁成人礼的前一天,在家服药自杀了。 而导致他自杀的原因是重度抑郁! 陈琦记得,那男孩在自杀前曾经和他通了一个电话,两个人从小时候一起撒尿和泥,聊到了一起放炮崩粪坑;从夏天一起去河里游泳,聊到了冬天一起去冰上抽陀螺…… 聊到最后,那男孩破天荒的向陈琦抱怨起了自己一路走来,学习弹琴的不容易。在最后的时候,那男孩说了和婉秋姑娘一样的话。 总结下来就是,他\/她失去了学琴的动力和目标,人生路漫漫,却没有了目标可以追逐。 陈琦也曾试图劝过那男孩,可惜,结果全都无功而返了。越是天才的人,越是智商超绝的人,陷入困境后,越难解脱出来…… 上一世,陈琦没有能力解救那位从小玩儿到大的玩伴;这一世,陈琦想要尝试着,挽救一下眼前的这个美人儿。 陈琦摆摆手,示意婉秋姑娘坐下;等到婉秋姑娘跪坐在自己对面后,这才缓缓开口道。 陈琦:“从事武道修行,最好的年纪是八岁到十六岁。这个时间段呢,小孩的身体稍微张开一点了,但是还没有定型,可以承受的住内力对于骨骼和肌肤的改造。” “如果是在八岁之前,开始从事武道修行,那么小孩的身体很容易因为内力的冲撞而导致内脏、骨骼和肌肤损伤,导致残疾,甚至死亡。” “而之所以不建议在十六岁以后修习武道,则是因为小孩在那个年纪,身体已经基本定型,用内力强行扩充经脉,强化骨骼、内脏和肌肤的话,无异于剥皮抽骨,光是那份疼痛感,就非常人所能忍受的。” “婉秋姑娘现在已经年满二八,过了修习武道的最佳年纪,如果真的想要尝试修习武道的话,我还是建议你要想清楚了,你是否能够忍受的了那份蚀骨之痛。” 婉秋姑娘听到陈琦的话,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小时候挨过揍,险些死在那些人的皮鞭之下。 虽然后来得救了,也在姐姐们的关爱下,衣食无忧,甚至可以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啥的了。但是对于疼痛的恐惧,却还是如附骨之疽般的让她难以忘怀。 现在听到陈琦说修习武道的痛苦,让她忍不住想到了那如同梦魇般的回忆。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发出了生理性的颤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怕疼怕的要命,就连平时手指被琴弦划破都会掉几颗金豆豆的婉秋姑娘,今天却像是着了魔似的,想要跟着眼前这个公子修习武道。 你要问是什么原因,婉秋姑娘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婉秋姑娘:“公子,我想要尝试一下。” 陈琦听到婉秋姑娘的话,无奈笑着摇摇头:“好……” 就在陈琦想要答应婉秋姑娘的请求时,楼下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金鼓交鸣声;伴随着那阵金鼓交鸣声,陈琦他们所在雅阁的墙壁缓缓升高,让陈琦他们坐在座位上,就能看到楼下的具体情况。 柳源凑到陈琦身边说道:“这是今天的争花魁比试要开始了。” “清瑶坊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争花魁比试,由花魁小娘子出题,参与比试的文士们作答;最后由花魁小娘子点出魁首。” “争花魁魁首可以有机会成为花魁小娘子的入幕之宾,如果相谈甚欢的话,在入幕聊天完毕后,就可以和清瑶坊商谈赎身事宜了。” 陈琦点头:“……”这不就是前世的老孟他们搞得那个相亲综艺《非诚勿扰》的古代性转版吗? 再闹个心动男嘉宾,哈!更像了…… 婉秋姑娘在一旁,一边给陈琦和柳源倒酒,一边说道:“今天的花魁小娘子可不一般哦。” 二人好奇的看向婉秋,不明白婉秋姑娘此言何意。婉秋姑娘轻笑着为二人介绍道:“这位花魁小娘子,并非中元帝国人士,而是西域楼兰国的楼兰美人,据说还是那楼兰国的国主之女呢,身份很不一般。” “听妈妈说,这女子是在三个月前自愿加入清瑶坊的,经过验明正身后,确认她还是处子之身,身体也无病无灾。这不就被选中,成为这个月的花魁小娘子了。” 陈琦听到婉秋的话,眼眸微眯,面色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柔和,平静又淡漠。 婉秋姑娘并没有看到陈琦表情的变化,继续为二人介绍道:“我没有见过这位花魁小娘子,但是听那些见过的姐妹们说,这女子长得是极美的。和咱中元女子完全不一样,不论是容貌还是身材气质……说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不一样。” 柳源听到婉秋姑娘的描述,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婉秋小娘子说的我都好奇不已了。这楼兰公主,难不成是那天仙下了凡间?我倒想看看她有何不同之处。” 就在柳源说话的时候,一个女子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几乎是在她出场的一瞬间,全场仿佛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没有人再废话一字半句,就连呼吸声都显得那么突兀,那么的嘈杂。 陈琦看到这位花魁小娘子,眉毛挑了挑,脸上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其他人或许是第一次见这楼兰女子,觉得很新鲜,很好奇。 但是对于陈琦来说,这样的女子,他前世见到过太多了。 这女子皮肤白皙如雪,光滑细腻,毫无瑕疵,仿佛丝绸一般柔软;高高鼻梁,大大眼睛,深眼眶,浓密的眉毛像两道弯月,嘴唇娇艳欲滴,如盛开的花朵般迷人。她的头发乌黑亮丽,长及腰间,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的背上,随着她的动作缓缓飘动。 她的身材也极为高挑,大约有一米七五左右。她的身形纤细,腰肢扭动起来如同杨柳扶风,轻盈曼妙。她的肩膀宽阔,纤腰肥臀,双腿修长而笔直,线条流畅,没有一丝赘肉;那身材曲线,完全不像是长出来的,更像是画师用画笔精心描摹出来的。 她走起路来轻盈如风,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的手指修长而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这,不就是陈琦前世见到过的新疆美女吗? 什么古力娜扎,迪丽热巴,哈妮克孜,热扎依……好多好多,漂亮的不要不要的。 而眼前这个花魁小娘子,论样貌,完全不输刚才说的那些女明星,甚至犹有过之。 最让陈琦注意的是,这女子那通身散发出来的,自然而然的高贵气质。行为举止间,优雅而从容,彰显出她不凡的修养和内涵。 这绝非是靠后天教授能够培养出来的,这是几辈人一点一点沉淀下来的富贵之气和高贵之气。 这一刻,陈琦可以肯定,这女子就算不是楼兰国主的女儿,也一定出自楼兰贵族之家了。 只是,这样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子,竟然会万里迢迢的来到中元城,将自己卖给青楼做花魁。这要是说背后没有什么缘由,陈琦是绝对不信的。 在众人的目送下,这位胡姬花魁小娘子缓步走上中心舞台,冲着众人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花魁:“奴家名唤娜依吉,取意楼兰语中吉祥之意。” “幸得诸位妈妈和诸位姐妹关照,获封花魁之名,并于今日为奴家开试,奴家感激不尽。” “诸位相公才华横溢,气质不凡,屈身为奴家参与争花魁一试,乃是奴家之幸,奴家铭感五内,定日夜向上天祈福,求上天降福于诸位,诸事顺遂。” 娜依吉向四周行礼后,继续说道:“奴家知道诸位因何而来,便不再啰嗦了。” “今日争花魁题式很简单,‘听琴赋诗’。” “奴家带来了西域乐器,名唤‘琵琶’。我将用琵琶为诸位相公演奏一曲,等诸位相公听完后,即兴赋诗一首。” “奴家会根据诗作与音乐的契合与否,做出评价。并选出一位相公,成为奴家今日的入幕之宾。” “好了,闲言少叙。奴家这就开始了。” 娜依吉说完话,从一旁侍女手中接过琵琶和刮板,轻轻的拨动,定好弦音后,开始了她的演奏。 陈琦和柳源盘腿坐在榻上,认真的听着花魁小娘子娜依吉的演奏,一旁的婉秋姑娘为二人斟酒。 陈琦端起酒爵,轻抿一口酒爵中的果酒,酒液入口的瞬间,陈琦就诧异的看向了婉秋姑娘。 婉秋姑娘正好也在看陈琦,仿佛是知道陈琦要问什么似的,开口道:“这酒也是那位名叫娜依吉的花魁小娘子带来的。据说是叫什么葡萄酒,是用西域特产的一种水果酿造的。” “那位花魁小娘子说,听琵琶曲的时候,喝葡萄酒会更有意境。” 陈琦点点头,又抿了一口酒爵中的葡萄酒,缓缓的点了点头。西域的葡萄酒和前世国外的那种葡萄酒是不一样的,国外的葡萄酒,入口微涩,回味甘甜;而西域的葡萄酒,味道甘醇,回味清香,甜味更足。 或许真的是意境的缘故吧! 不得不说,这葡萄酒配琵琶曲,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陈琦将酒爵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爵,认真的听着花魁小娘子娜依吉弹奏琵琶曲。 渐渐地,随着琵琶曲进入中段,陈琦的眼眸亮了,嘴角也掀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陈琦:“……”果然…… 第143章 花魁小娘子的算计(一) 半个时辰后,花魁娘子娜依吉一曲奏罢。全场陷入了暂时的寂静,宾客中传出隐隐的啜泣之声。 二楼清雅阁内,柳源双眼泛红,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强压住心中的抑郁,长叹一声道:“哎!自古佳人多悲难啊!” 柳源的一句感慨,仿佛是在沸腾的油锅里,落进去了一滴水,将清瑶坊内的气氛,瞬间就给点炸了。 柳源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提高声调,是寻常时候,他和陈琦聊天时的状态。环境但凡嘈杂一点,人们都听不到他说的话。 可是,谁让这一刻,全场真的就是一点其他声音都没有呢? 所以,柳源这一句自顾自的感叹,就像是给花魁娘子的琵琶曲做了一个最后总结,完美的恰如其分。 那花魁娘子娜依吉听到柳源的感叹后,从软榻上站起身,标标准准的冲柳源行了一个宫廷礼仪。 娜依吉:“公子一语点破奴家心境,实乃大才也!奴家既感且佩!” “古人云,人生在世,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奴家今生能得公子一知己,足矣。” 柳源微微皱眉,瞬间又松开了,例行公事般的冲着花魁娘子抱拳还礼。 娜依吉见柳源还礼,微微躬身应礼后,站直身子,环视一圈后说道:“好了。诸位相公,奴家的曲子弹完了。该到诸位各显其能的时候了。” “吟诗也罢,唱词也行。只要是您觉得,能和奴家这首曲子搭调的,都可以写出来,念出来。” “奴家会从诸位的作品当中,选出最打动奴家的诗词,点为魁首。并邀请这位相公作为奴家的首位入幕之宾。” 娜依吉说完,眼神还往柳源和陈琦这里瞟了一眼,露出一个满是期待的眼神后,又坐回到软榻之上了。 柳源看着陈琦,有些疑惑的说道:“三爷,我怎么觉得,这位花魁娘子好像有点不太……怎么说呢,就是给我的感觉总是怪怪的。” 陈琦又扭头瞅了两眼花魁娘子,嘴角微掀,语气轻佻的答道:“呵。虽然我不知道这清瑶坊点花魁是怎么个途径,也不知道以往争花魁又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但是,我可以确认,这位花魁小娘子在这个时间举办入幕比试,恐怕就是冲着你柳二公子来的。” 柳源眉头微皱:“冲着我?什么意思?我一介布衣,又是这京城有名的纨绔子,有什么值得她冲的?” 陈琦笑道:“你是废材不假,可是你身后的背景可不是废材呀。” “爹是右丞相,当朝首辅;娘是世家嫡女,又和皇帝陛下沾亲带故的;哥哥是太子卫戍,未来帝君的心腹之臣;姐姐是太子正妃,未来的国母皇后娘娘;弟弟则是如今中元城的文士新贵,才名远播四海。” “你自己想想,整个中元帝国,除了皇室子女外,有谁的背景能比得上你?” “就冲你这背景,那些土匪不把你抓回去当压寨夫人,都得怪他们没脑子。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想要借助你的背景,达成他们的目的,这很难理解吗?” 柳源眉头皱的更紧了:“可是,中元城谁人不知,我柳源从来不参与政务,也明确表示过目前没有入仕的打算,只想要做一个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 “我不会帮任何人带任何话,不会做任何人的传声筒。” “之前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都在我这里吃了瘪了。怎么还会有人不知轻重的想要利用我?”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你都说了,中元城内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儿。可是,如果这人不是中元城人,甚至都不是中元帝国的人呢?” 陈琦说着,冲着花魁娘子娜依吉的方向努了努嘴,接着说道:“你看看这位花魁娘子,那样貌是中原女子吗?再看那气质,那是靠后天培养能培养出来的吗?” “刚才婉秋姑娘可是说过了,这位花魁娘子原本是那什么楼兰国主之女,按照中原礼法,那就可以理解为是楼兰国的公主喽。” “一个王国的公主,不远万里的来到了中元帝国,来到了中元城;只是为了将自己卖给青楼,做清官人。你信吗?” 柳源摇头:“我不信。这当中肯定有问题。” “那就是了。”陈琦点点头,伸手在面前的桌案上敲了敲,冷静的说道:“刚才那首琵琶曲你也听了,有什么感觉?” 柳源轻咳一声道:“那琵琶曲共分为五段,前两段是非常欢快的;第三段前半部分也还算欢快吧,后半部分就显得有点低沉了;第四段金戈铁马的,仿佛身在战场般,肃杀血腥;第五段就很是悲凉了……” “单从作曲上来讲,这首琵琶曲算不得上乘;我也是第一次听琵琶曲,对于演奏技巧也不太了解,就不做评价了。但是,这首琵琶曲中那如泣如诉的感情,我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 陈琦缓缓的点头道:“嗯。柳二公子不愧是音乐方面的大家,对于乐曲的理解非常准确,感知也非常到位。” “那,如果这首琵琶曲,讲的不是别人的事情,讲的就是这位花魁娘子的事情,你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呢?” 柳源迷茫的摇摇头,他本就不是一个精于算计之人,加上情感又细腻,性格又良善,自然是不会将人往坏处想了。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对于柳源这个家伙,还是挺无奈的。柳源这娃,太单纯了;被人骗了,还给人数钱的那种单纯…… 柳源看到了陈琦那满是无奈的表情,臊的脸都有点红。要知道,他可是比陈琦还大两岁呢,按道理来讲,他这个当哥哥的应该是带着弟弟,教弟弟一些人情世故啥的。 柳源他自己对人情世故都一窍不通,出门在外,很多事情还需要陈琦这个当弟弟的教他,这本就让他心中很是羞愧了。 结果,很多时候,陈琦对他的提点,他一时半会儿还理解不了,需要陈琦详细解答,这就更让柳源觉得羞臊不已了。 柳源有些羞恼的挠挠头:“好了。你就别考校我了……” 第144章 花魁小娘子的算计(二) 柳源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好了。你就别考校我了,我这人对这方面反应就是慢,我认了。” “你有什么发现,有什么猜测,直接说就完事儿了,别让我在这里猜来猜去的了。” 陈琦听到柳源有些气急败坏的话,赶紧出言安抚:“好,好,好。我说,我这就说。” “我猜测,这位花魁娘子应该就是那楼兰国主的女儿,也就是楼兰国的公主。而她之所以会来到中元帝国,来到中元城,将自己卖身到这清瑶坊中,就是为了你,柳二公子。” “而她这么做的原因,我猜测应该是和她刚才弹的琵琶曲有关系。” 柳源眼眸微眯:“琵琶曲?” 陈琦点头:“嗯。”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这首琵琶曲共分为五段,每一段都有着不同的情绪想要表达。如果将这五段曲子,按照人的成长来看的话。” “第一段琵琶曲,曲调轻柔,欢快,仿若是漫步在绿野中的精灵一般;这应该描写的是童年的场景。” “第二段琵琶曲,曲调优美,婉转,如同初恋般生涩,害羞,甜蜜;这应该描写的是少年时的场景。” “第三段琵琶曲,共分为两个部分,前半段琵琶曲中鼓瑟齐鸣,欢声笑语,那是作曲人对于婚姻,对于相亲相爱的婚后生活的向往;后半段琵琶曲中离别之苦,相思之痛出现了,那种对甜蜜生活的向往,变成了对情人安危的担忧。” “第四段琵琶曲,曲调高亢,气势磅礴,仿佛是进入到了大军交锋的战场,敌我双方,兵将对峙,杀伐不断,血流成河。最后,尸横遍野,怨气冲天。” “第五段琵琶曲,曲调哀怨,凄凄惨惨,将国破家亡的亡国之痛,描写的绘声绘色,宛若身临其境。” “第三段到第五段,可以是一个人在一生中经历的,青年,中年,老年,晚年……也可以是一个人一个时间段集中经历的,比方说,一国公主,在短短几年内,经历了情人离别,战场交锋和国破家亡……” 柳源听完陈琦的话,扭过头,眼睛看向了那端坐在中心舞台上,嬉笑嫣然的花魁娘子娜依吉。 柳源:“三爷的意思是说,那位花魁小娘子刚才弹得琵琶曲,是她这短短十多年来的经历?” 陈琦面色平静的点点头:“嗯!” “否则,我理解不了一位王国公主为什么要万里迢迢的来到中元城,将自己卖身给青楼。” 柳源疑惑:“这?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右手食指点了点柳源:“你呀!你什么时候……算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了。” “我问你,你如果是那位花魁小娘子,是王国公主,你家没了,国没了,爹妈没了。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什么?” 柳源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是躲咯,自己别被敌人给逮到了,防止被敌人斩草除根。” 陈琦点头:“好。那么你现在躲开了,活下来了,没有生死之忧了。你想要干什么?” 柳源再一次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是活下去啊。嫁人也好,自己想办法做些事情也好,反正就是不能让自己饿着,不能让自己英年早逝呗。” 陈琦额头上青筋跳动,手掌紧握成拳,一字一句的说道:“然,后,呢?” 柳源像是没有察觉到陈琦情绪上的变化似的,继续若无其事的答道:“然后什么?有钱了就花呗!吃呗!喝呗!玩儿呗!乐呗……” 陈琦伸手,照着柳源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直接将柳源一巴掌给扇飞了出去,在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重重的砸在了桌子对面的地板上。 看到柳源飞了出去,陈琦还觉得不解气,从桌案上的盘子里,拿了一块点心,重重的砸在了柳源的脑袋上。 陈琦:“奶奶个熊,我也是吃饱了撑的,和你聊这些有的没的。你快活活懒死算求了,滚蛋……” 柳源揉着自己后脑勺,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脑袋里晕晕乎乎的,仿佛是喝醉了般,感觉头重脚轻的,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陈琦刚才那巴掌看上去挺吓人的,其实杀伤力并不大。柳源不是武修,身体又单薄,陈琦是不会对他用全力的,甚至在打柳源的时候,陈琦还刻意的用内力保护了一下柳源来着。 柳源之所以感觉晕乎,那是摔的身体出现了短暂的应激反应。就像有些恐高的人,坐完过山车或者是蹦极以后,会出现腿脚酸软,站不稳,站不住的情况是一样的。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的柳源,就听到了陈琦的怒骂声,瑟缩着脑袋,一副受惊的小媳妇模样,说不出的无助和可怜。 此时此刻,柳源终于想起来,他今天可不是跟之前那帮二世祖出来玩儿的,是跟眼前这位小爷一起出来玩儿的。有些话,可以和之前那帮二世祖说,但是不能和眼前这位爷胡咧咧啊。 柳源刚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懒汉德性,是陈琦最讨厌的,早在两年多以前他就因为这事儿挨过陈琦的揍,让他老实了好一阵子。 结果刚才柳源得意忘形之下,忘记了自己身边坐着的是谁了,直接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噗嗤!” 坐在陈琦对面,给陈琦和柳源斟酒、研墨的婉秋姑娘,完完整整的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她先是惊讶于陈琦的猜测和判断,然后是无奈于柳源的摆烂和躲懒,最后惊叹于陈琦出手的果断和柳源认怂的迅速。 终于,婉秋姑娘在看到柳源那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婉秋姑娘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扭过身子,用背对着陈琦和柳源,不让二人看到她的脸。可是那一耸一耸的肩膀和若有若无的轻嗤声,足以说明她现在憋笑憋的是有多么的难受。 婉秋姑娘:“……”哈哈哈!看到柳源吃瘪简直太爽了。谁让这货不理我的,不接受我的表白的,哼。活该。刚才那个抛物线简直太完美了,哈哈哈! 第145章 花魁小娘子的算计(三) 陈琦原本对柳源的摆烂是挺生气的,在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影响下,陈琦真的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柳源那个懒东西。 结果,婉秋姑娘那一番丝滑操作,直接把陈琦惊呆了。看着婉秋姑娘那一耸一耸的肩膀和那嗤嗤的憋笑声。不知道为什么,陈琦仿佛是被传染了似的,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琦:“哈哈……” 不过,陈琦就不需要憋笑了,他也不怕柳源记恨他。那放肆的大笑声,让整个清瑶坊里的人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陈琦的笑声和当下所有人在那里抓耳挠腮,苦心冥想的吟诗写词的这个场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毫无意外的,众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在陈琦的笑声中,柳源双颊羞红,脖颈和耳垂都有些泛红了。而将柳源最后一条防线攻破的,是婉秋姑娘那终于忍不住的大笑声。 婉秋姑娘:“哈哈哈哈!” 陈琦:“哈哈哈哈哈!” 柳源:“……” 柳源恼羞成怒的上前一步,手握成拳,恶狠狠的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你们两个,够了。不许笑了。” 柳源的话,不仅没有能吓到陈琦和婉秋姑娘两人,反而是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显得更滑稽了。两人看到他那个样子,笑得更大声了。 这一刻,柳源真的,有点恨自己,为什么小的时候怕苦没有修习武道……要不然,陈琦敢这么欺负他?看他不把陈琦打的他妈……额……他爹……额……他哥都不认识他了。 柳源在内心里,劝慰了自己好一会儿,这才将那股羞恼之气彻底压了下去。强装镇定的收拾了一下衣服和发髻,若无其事的走到桌子对面,陈琦的身边坐下,端起酒爵喝了一大口葡萄酒。 那样子,一招一式,仿佛是演练过无数遍似的。 一刻钟后,陈琦和婉秋姑娘终于笑累了,深呼吸了几口气后,将笑意压下。婉秋姑娘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泪,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给陈琦和柳源斟酒研墨。 陈琦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酒爵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后,看向柳源,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呀!” “也亏得柳相府其他人不像你这般躲懒摆烂,要不然……哼!” 柳源没有敢再在陈琦面前白活废话,强装镇定的喝着葡萄酒,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陈琦见状,知道这货是在强撑,他也不揭穿,自顾自的继续给柳源解释道:“只要那个亡国公主不是你这般的喜欢摆烂,无所事事。那么在她生命安全得到保障后,她就会将复国当做她的毕生心愿。” “复国的方式有很多种,有自立自强的,有驱虎吞狼的,也有借力打力的。” “自立自强的复国方式,需要主导复国之人有着极强的个人能力和个人魅力,他可以通过个人能力或者个人魅力,驱使那些文臣武将们甘愿和他同生共死,在夹缝中,寻求复国的一线生机。” “驱虎吞狼的复国方式,需要主导复国之人有着极强的纵横捭阖的能力,他可以通过在多国之间挑拨矛盾,离间君臣,制造争端,最后彻底挑起多国大战,然后他在从中渔利,争取那复国的机会。” “借力打力的复国方式,需要主导复国之人有着足以魅惑众生的容貌、才学、品行或者其他的个人魅力。他可以借助这些方面的优势,魅惑别国的当权者或者干脆就是魅惑别国的皇帝,让他们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惜一切的帮助主导之人完成复国大计。” “三种方式,无高低贵贱之分,无好歹之别,完全就是看主导者更适合使用哪种方法罢了。” 柳源眼眸微眯,略加思索的问道:“也就是说,三爷怀疑,这位花魁小娘子,想要借助我这个相府二公子的身份,和我老爹他们搭上关系。最好是能够借助中元帝国的大军,帮助其复国?” “是这样吗?” 陈琦点头:“嗯。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罢了。我也没有证据。” 柳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解的问道:“那也不对呀。中元帝国和西域之间,还有一个西夏帝国横亘在其中呢。如果她想要请人帮其复国的话,那难道不应该是去找西夏帝国才对吗?” “舍近而求远,皆知不可为也。难道这花魁小娘子不明白吗?” “难不成,她还想让我们先灭了西夏帝国,再帮她复国不成?” 陈琦摇摇头:“不知道。” “或许她去过西夏帝国了吧,在西夏帝国没有找到门路。或许西夏帝国本来就是覆灭楼兰国的元凶,找西夏帝国无异于自寻死路。又或许在她眼力,西夏帝国没有帮她复国的能力,她的敌人已经强大到足以灭掉西夏帝国了。” “没有办法,我们对西域的了解太少了,也没有成熟的情报网可以收集西域的情报。所以,只能靠推断和猜测来确定这位花魁小娘子的用意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就目前这位花魁小娘子的种种表现来看,其所图不小啊。” 柳源面色微冷,有些愤怒的说道:“那,这么说的话,今天邀请我来清瑶坊,也都是一个局咯?” 陈琦点头:“应该是的。” “听婉秋姑娘的话,这位花魁小娘子是三个月前加入清瑶坊的。按照清瑶坊的规矩,验明正身乱七八糟的下来,有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完成了。” “她本身出身楼兰王室,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应该是从小都有名师教授,不论是根基还是水平,都要强过清瑶坊里的那些清官人们。” “如果她真的着急寻个好人家的话,在验明正身完成后的第一时间,就应该找机会办争花魁比试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又多等了两个来月,一直等到柳二公子你回京以后,确定你一定会来清瑶坊以后,一定有机会参加争花魁比试以后,他们才办这争花魁的比试?” “你不觉得,这些事情,都太过于巧合了吗?” 第146章 花魁小娘子的算计(四)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琦的话般,婉秋姑娘在帮二人斟满酒后,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想,可能这位小公子猜的或许真的是对的。” 陈琦和柳源同时将目光转向了婉秋姑娘,想要在婉秋姑娘那里寻找一个答案。 婉秋姑娘被两个帅哥直勾勾的盯着,脸上忍不住泛起一丝红晕,收敛心神,语调轻柔的开口道:“我这也都是听妈妈他们闲聊的时候说的,不敢保证是不是真的。” “我听说,那位花魁小娘子是在半年前来到中元城的,原来就住在东市富北巷的归义坊内,那里是西域胡商和西夏贵族们的聚居之地。” “三个月前,这位花魁小娘子不知道是怎么了,非是铁了心的要卖身到清瑶坊做清官人,不管妈妈他们怎么劝,这花魁小娘子都不听。” “二位公子应该是知道的,清瑶坊的清官人虽然不是贱籍,官家和世家也都愿意正眼瞧我们一眼,愿意招我们进府做妾,帮助府中大娘子管理一些府中事务,教导府中子嗣。” “但是,说到底,我们这些人就算身子再怎么清白,身籍再怎么干净,都甩不掉‘窑姐儿’这个身份。就像清瑶坊,不管做再多的好事,良事,都改变不了官府记录在册的那也是‘青楼’两个字。” “所以呀,清瑶坊一直都有劝人从良的传统。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不是真的无家可归了,不是真的无人抚养了,清瑶坊是尽可能的不收良家子做清官人的。” “我就亲眼见到过,一个人家实在活不下去了,想要卖了闺女换点粮食,让家里老人们能熬过那个冬天。结果这事儿被原来的花魁大娘子彩霞姐姐碰到了,大娘子‘借’给了那家人五两银子,让他们拿钱买粮食,先别卖孩子。等来年光景好了,再慢慢还大娘子的银子。” “这种事儿我见到过很多次,我自己还帮着妈妈和大娘子劝过那些穷人家呢。” “故而,妈妈在听到这位花魁小娘子要自卖自身来清瑶坊的时候,是一百个不愿意。劝了好久,都没能将她劝的回心转意了。妈妈担心,这花魁小娘子铁了心的卖身,最后把自己卖到那些勾栏妓院里。” “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她自卖自身,让她成为清瑶坊的清官人。” “在她加入清瑶坊的十天后,妈妈找来稳婆,帮忙看了花魁小娘子的身子,确认她是处子之身,且无恶疾和其他疾病后,花魁小娘子便正式成为清瑶坊的清官人了。” 婉秋姑娘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就像这位小公子说的一样,这位花魁小娘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并不是我们学的那些样子货,人家是真的有真才实学,是完全可以和那些文士一较高下的水平。” “所以,就在她加入清瑶坊的当月,她就被选为了备选花魁仙子,有机会的话就可以帮她举办争花魁比试了。” “要知道,我从进入清瑶坊到被选为花魁仙子,可是用了整整十年时间,不知道受了多少罪,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有了那一瞬的繁花似锦。” “人比人,气死人。我走了十年的路,人家不到一个月就走完了。” 婉秋姑娘端起面前的酒爵小小的抿了一口,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 陈琦看到婉秋姑娘那副落寞的表情,轻笑着说道:“婉秋姑娘此言差矣。” 看着婉秋姑娘投来的满是疑惑的眼神,陈琦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轻声说道:“这位花魁小娘子出身楼兰王室,从小接受的就是王室教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宫廷礼仪……无一不学,无一不精。” “这个时间或许会是十年,或许会是十五年,也或许会是二十年,又或许会是一辈子。”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王室教育的压力,不是婉秋姑娘你们这清瑶坊的教授能比的。” “她是那样一步步走来的,清瑶坊不过是在她学有所成之后,给了她一方展示的舞台罢了。她和你们这些从小就在清瑶坊培养的清官人是不一样的。” “你们的辉煌的方式是相同的,但是路径确是不一样的,不可同日而语啊。” 婉秋姑娘听到陈琦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好像听懂了陈琦话中的意思,又好像有点迷糊。不过,婉秋姑娘也知道,现在不是抱怨,落寞,发牢骚的时候,面前这两位公子,要听的可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婉秋姑娘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其实,这位花魁小娘子险些在成为备选花魁仙子的当月就举办了争花魁比试,只不过阴差阳错之下,这才拖拖拉拉的一直推辞到了这个月才得以举办。” “说实话,挺有戏剧性的。” 陈琦听到婉秋姑娘的话,瞬间来了兴趣:“还麻烦婉秋姑娘详细说一说这个事情呗。” 婉秋姑娘点点头:“好。” “事情是这样的,那是三个月前了,那个月的花魁仙子早在年前就已经定好了,是怜儿妹妹。” “结果就在快要给她办争花魁比试的时候,怜儿妹妹突然就生病了,四肢无力,浑身酸软,连站起来都很是费劲。妈妈找了好多大夫,都没有能够看出怜儿妹妹到底是怎么了。” “眼瞅着争花魁比试越来越近,怜儿妹妹的身体也不见好转,妈妈无奈之下,就想要找人代替怜儿妹妹,举办争花魁比试。” “可是其他的备选花魁仙子都已经定好时间了,其他的清官人不管是样貌还是才学,都不足以担当花魁一角;正好这位花魁小娘子当选了最新的花魁仙子,妈妈就想要让她来替怜儿妹妹,举办争花魁比试。” “这些事儿本来都商量好了,连章程都确定了。就差下帖了。” “结果,怜儿妹妹的身体康复了,整个人生龙活虎的,一点毛病都没有了。” “最后,经过商量,还是确定那个月由怜儿妹妹做花魁小娘子,举办争花魁比试,这位花魁小娘子等接下来几个月里,找机会再办。” “兜兜转转,这不就选到这个月了嘛!” 第147章 花魁小娘子的算计(五) 柳源有些不解的问道:“啊?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这不就是巧合吗?该是怜儿妹妹的机会,就是怜儿妹妹的机会,别人想抢都抢不走。” 陈琦和婉秋姑娘听到柳源的话,齐齐的翻了一个大白眼。柳源这货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的,怎么今天像是被人强行降智了似的,说的话跟智障似的。 陈琦冷哼一声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一个两个可以用巧合来解释,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了,那叫故意人为。” “按照婉秋姑娘所说,那位怜儿姑娘浑身酸软,体虚无力,应该是被人下了毒了。江湖上,这种毒药多的是。按照后续怜儿姑娘康复的情况来看,那毒不是十香软筋散,就是就是悲酥清风。” “十香软筋散是苗国第一毒门,天蝎谷的不传之秘。就算是成品在外出售的时候也很少,属于是有价无市的毒药。我府中有拇指大小的一瓶,那还是有个苗商在去年孝敬给我的。那么一小瓶,价值千金。” “以楼兰国国主的能力和这位花魁小娘子的手段,能够接触到十香软筋散的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所以十香软筋散的可能性就可以完全排除了。” “剩下的就只有悲酥清风了。而且,花魁小娘子完全有机会接触到悲酥清风。” 柳源不解:“怎么说?” 陈琦:“你们知道合欢宗吗?” 柳源和婉秋姑娘对视一眼,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 陈琦喝了口酒,接着说道:“合欢宗是一个专注于男女双修武道的宗门,合欢宗创始老祖合欢道人认为,男子的元阳和女子的元阴在初次被采摘的时候,会有奇特功效,对于修者老说是大补之物。” “后来,合欢道人自己编撰了一套阴阳采补,辅助修行武道的办法,并将其撰写在了合欢宗的镇宗秘术《合欢经》中。” “《合欢经》中记载的秘术是需要阴阳互补,不想成就,最后共赴武道巅峰的。” “但是呢,这种方法的前提是需要你要有一个道侣,而且你和这个道侣之间要完全信任对方,心甘情愿的彼此阴阳交互,互相成就。” “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些人就开始打起了别人的主意。他们只想要获取对方的元阴或元阳补充自己,不愿意交换自己的元阴或者元阳给别人。” “然后阴阳互补就变成了单方面的采补,而被采补的一方就只能白白的贡献出自己的元阴或者元阳,成为别人的修习武道时的炉鼎。” “后来,合欢宗越发展越歪,彻底沦为邪邪修门派。” “如今的合欢宗,完完全全就是一帮采花贼们的聚集地。” “而悲酥清风就是合欢宗研制出来的毒药,是合欢宗的采花贼们采花折柳时,防止事主反抗时用的。” 柳源疑惑的问道:“采花折柳?采花我知道,折柳是啥意思?” 陈琦:“……”你的关注点怎么永远都那么奇特? 陈琦虽然很不想给柳源解释,但是,看到婉秋姑娘那求知若渴的眼神,无奈的叹息一声:“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真的……原地结婚算求了。” “合欢宗不止有男修士,也有女修士的。那些男修士们外出采集女子的元阴叫采花,那些女修士们外出采集男子的元阳叫折柳。” 听到陈琦的解释,柳源和婉秋姑娘默契的端起酒爵,小口小口的抿着葡萄酒,两人那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看着这对活宝,陈琦也很无奈,继续说道:“之前的采花贼,在采花折柳的时候,用的都是迷药。将人迷晕之后,再行苟且之事。” “后来,合欢宗里的一位采花贼,觉得和昏迷的人行苟且之事不尽兴,便想要调试一款毒药,让事主可以在清醒的状态下,失去反抗能力,从而满足他们变态欲望。” “这也就是悲酥清风的来历了。” 陈琦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中了悲酥清风的人,就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呼救和反抗就更不可能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采花贼,当着自己的面糟蹋自己。就连咬舌自尽都成了一个奢望。” “相比于天蝎谷的低调行事,合欢宗的那些采花贼们在西夏帝国猖獗一时,西夏帝国官府屡次想要剿灭合欢宗,皆无功而返。前前后后也不过就是抓了几百个采花贼而已,根本没有伤到合欢宗的根基。” “时至今日,合欢宗已经成了气候,宗门弟子有数万人,甚至就连西夏朝堂中,都有合欢宗的暗线密布。西夏帝国想要剿灭合欢宗,简直难如登天了。” “这悲酥清风,也伴随着采花贼们的落网,在西夏帝国境内也流传的到处都是。” “据说,在西夏帝国,买悲酥清风的难度跟买粮食差不多……” “想要从西域来中元帝国,必然要经过西夏帝国。那么,不管是为了自保,又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买几瓶悲酥清风备用,貌似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吧。” 柳源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怜儿小娘子之所以会觉得浑身无力,气虚体乏,是因为中了这个叫悲酥清风的毒药。而这位花魁小娘子那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要抢那个月的争花魁比试。” “可是,后来怜儿小娘子怎么又好了呢?怜儿小娘子好了,她的争花魁比试不就没了吗?” 陈琦彻底被柳源蠢哭了:“你是个傻子吗?” “我之前都跟你说了,人家是冲着你柳二公子来的。” “你自己想一想,你三个月前都干嘛了?” 柳源一副无辜的小表情道:“三个月前?我啥也没干呀?我三个月前替户部护送了一趟南楚购买的良种,回来后陪我爹,我娘呆了几天。然后不就跑到南境找你去了吗?” “我都不认识她,她争不争花魁和我有啥关系啊。” 陈琦:“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我都说了,人家冲你来的。你这个正主都走了,人家着急争那个花魁干嘛?” 第148章 《凉州词》 柳源懵了,在脑袋里将陈琦说的话转了好几遍,这才理顺了思路,结结巴巴的说道:“也就是,也就是说,她之所以着急办争花魁,是因为我回来以后会来清瑶坊里消闲,想算计我做她的入幕之宾?” “所以她才要给怜儿小娘子下毒,让怜儿小娘子不能举办争花魁比试。” “后来她听说我去了南境,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因为我这个正主不在了,所以她就给怜儿小娘子解了毒,让怜儿小娘子继续举办争花魁比试,而她就那么守株待兔的等着我回到京城,来到清瑶坊?” “所以,这一切,都是这位花魁小娘子布的局?” 陈琦缓缓点头:“我的推论是这样的,具体是什么情况,就需要请那位花魁小娘子来阁中一叙,方能知晓了。” 柳源:“哦?怎么请?花魁小娘子开试当天是不接堂客的。只等待嘉宾入幕。” 陈琦微笑着道:“简单啊。争个魁首不就完事儿了吗?” 柳源点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那五段琵琶曲,并没有个主线串联,想要做一首诗词表达全部意境,恐怕不太容易。” “三爷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陈琦颔首:“嗯,有些想法了。” “第一段到第三段表达的基本上的同一个意境,可以用一首长诗来描写。” “第四段和第五段分别讲述了战争和王国两个情景,各用一首诗来描写即可。” 柳源眼眸微闪,颇有兴趣的看向陈琦:“那怎么着?你写还是我写?” 陈琦思索了片刻,无奈的摇摇头道:“后面两首我可以写,第一首的话,就算了。” 柳源愣了片刻,顿时明白了陈琦话中之意,认真的点点头:“好。那第一首就我来写吧。后面两首就交给你了。” 陈琦点头应允,端起酒爵大口饮了半杯葡萄酒,从婉秋姑娘手里接过一张锦帛,提起笔,一边喝酒,一边写了起来。 柳源见陈琦已经开始动笔了,也从婉秋姑娘那里接过来一卷锦帛,铺在桌案上,提笔沾墨,略微构思了一下情景,就低头认真的书写起来。 婉秋姑娘原本是想要偷看一下二人写的诗词的,结果被两道冰冷的视线扫了一下,乖巧的缩回了脑袋,认认真真的研墨,不敢再乱看了。 两刻钟后,半个时辰的创作时间结束,花魁小娘子娜依吉从软塌上站起身,环视一周后说道:“不知诸位谁先来展示一下大作呀?奴家已经等得急不可耐了。” 娜依吉的声音里,满是勾魂夺魄般的诱惑力,让在场的男性们荷尔蒙疯狂分泌,恨不得直接将其按在地上,好生蹂躏一番。 陈琦看了娜依吉一眼,低声呢喃道:“媚术?一个王国公主,为什么会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就在陈琦疑惑不解的时候,已经有一些人耐不住寂寞,开始诵读他们的大作了。 陈琦听了一会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已经出场诵读大作的人,有二十多人了,诗词也有三十多首了。这当中,能够称得上作品的,还不到三首。其余的,说他们是打油诗都是在夸他们了。 有很多人,完全就没有听懂曲中意,那诗写的,酸的陈琦牙差点没掉了。 半个时辰后,几名身穿华服的公子哥站了起来,高声诵读他们写的诗词。陈琦终于听到几首不错的诗词了,怎么说呢,或许是之前的那些太辣耳朵了,这些诗词陈琦觉得还不错,挺好的。 又一刻钟后,全场再无人起身,诵读他们的大作。 花魁小娘子娜依吉的眼神,也不再在全场环视,而是直勾勾的看向了二楼雅阁处,柳源所在的方向。 其他人顺着花魁小娘子的目光看来,正好看到了一身文士打扮的京都第一纨绔,柳二公子柳源。 柳源还在构思他的乐府长诗,突然被这么多人的目光盯着,感觉浑身都不太舒服。眼睛看向那个给他带来麻烦的女人,眼神中满是厌恶的情绪。 陈琦见状,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自己面前的锦帛递给婉秋姑娘:“有劳婉秋姑娘,帮我读一下我写的诗了。” 婉秋双手接过锦帛,站起身,走到二楼栏杆处,将锦帛打开,跟宣读圣旨似的,认真的念道:“二楼王公子为花魁小娘子赋诗两首,请诸位静赏。” 楼下原本因为看到柳源,而嘈杂不已的人们,在看到婉秋姑娘的时候,瞬间都噤了声。这位也是花魁小娘子,论才艺,论样貌,丝毫不逊色于舞台上的那位。 能让婉秋小娘子陪侍的官人,绝对非富即贵,不是寻常人可以随意揣度的。 婉秋姑娘见众人终于安静了,朗声念道:“第一首诗名唤《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婉秋姑娘念完,自觉胸中一股豪迈之气荡漾,葡萄酒,琵琶,沙场,征战;短短二十八个字,将诗人的豪情万丈,肆意洒脱表达的淋漓尽致。 楼下那些参试文士们,听到这首《凉州词》,也感觉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痛饮两大杯美酒后,投笔从戎,去战场上杀敌建功。低头,看一看自己手里的那些酸诗,酸词,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有好几个文士都趁着别人不注意,将自己手中的锦帛卷了起来,悄悄的塞进了袖筒里,假装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要说在场众人中,情绪起伏最大的,当属花魁小娘子娜依吉了。葡萄酒,琵琶,本就是西域诸国的特产,或许之前中元帝国有人接触过这些东西,能够明白这些东西对于西域诸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或许同样有人,在她的曲子中,听到了金戈铁马,听到了战鼓声声。 但是,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这些内容巧妙的糅合在一起,用短短的二十八个字描写出来。 这位王公子的才情,可见一斑啊。 可是……娜依吉不知道这位王公子是什么来历,是否有能力助她复国。 e=(′o`*)))唉 相比之下,似乎还是那个柳二公子更靠谱一些。 第149章 《春望》 全场在短暂的喧闹后,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刚才婉秋姑娘可以说了,这位王公子可是写了两首诗,念了一首《凉州词》,还有另外一首呢。 虽然他们也不相信这位王公子会写出不亚于《凉州词》的另外一首诗,但是,万一呢,万一今天他们真的祖坟冒青烟,碰到两首旷世佳作呢?那样的话,作为背景板的他们,也有了吹嘘的资本了。不是吗? 婉秋姑娘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她,莞尔一笑,毫不怯场的接着道:“第二首诗名叫《春望》。”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青丝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寂静,全场寂静。 就连诵读诗歌的婉秋姑娘,在念完最后一句后,都闭上了嘴巴,未曾发出过半点声音。 在场的中元帝国人中,绝大多数的年轻人,都没有经历过那种国破家亡的状态,难以理解山河破碎时的如同天塌地陷般的情绪崩溃。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理解不了,这首诗中,那种悲怆和孤寂的感情。 战争,从来都没有远离过中元帝国,没有远离过中元帝国百姓。那场近乎于毁天灭地般的‘神谕之战’将原本的五大帝国,打的两国覆灭,三国一蹶不振;那场战争造成的后遗症,时至今日还未能痊愈。 神谕之战后的这几十年里,边境摩擦不断,纷争不断;千人以下的小规模争斗,几乎每个月都有,千人以上;万人以下的中型规模战斗,一年也能发生了一两次;万人以上的大规模兵团作战,三五年也会发生一次。 每一次的争斗,战斗,战争,受伤最多的当然是老百姓了。可是,这并不代表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可以悄然置身事外。 破财免灾的道理谁都懂,与其因为一时的贪婪,拒绝朝廷的纳捐,然后等到战后被朝廷以莫须有的罪名迫害;还不如乖乖的在战事发展的初期,就识趣一点的给朝廷交一些钱呢。 所以,战争,从始至终,伤害的都不会只有某一个阶层的人。 当然,军火贩子和趁机大发国难财的商人们除外。 陈琦的一首诗,将山河破碎,风雨飘摇,四境荒芜,饥民遍地的情况描写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将国破家亡时,个人的无奈和心酸苦楚,一语道破。 动乱的时代,动乱的世道,动乱的国家,让亲人之间的联系都变得难以琢磨,一纸家书,何止抵万金啊,有的时候,你就算是有十万金,也难买家人们的一句平安。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到万不得已,不到愁苦难当,谁会愿意自己的容貌,发肤,衣衫,仪态……变得乱七八糟,破烂不堪呢?谁会愿意那满头青丝变得枯萎,灰白,连别一支簪子都别不住呢? “呜~呜~呜~”一道明显压抑了很久的哭泣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众人寻声望去,正好看到了哭的双眼通红的花魁小娘子娜依吉。 此刻,娜依吉的情绪近乎崩溃,虽然不至于嚎啕痛哭,但是那极力掩盖的哭声,还是能让在场的众人听得异常清晰。那哭声中,蕴含着的悲鸣,让在场众人在一些情绪比较敏感的人,都跟着红了眼眶。 在场的其他人,理解不了国破家亡的无奈,理解不了家人被屠戮的悲痛,理解不了从云端落入凡尘的痛苦、艰难和不易。 可是,作为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花魁小娘子娜依吉来说,陈琦的这首诗,简直就是将她这近一年来,苦苦压抑在内心情绪,彻底给释放了出来。 一字一句,一点一滴,如同针扎,刀砍般的,在她本就支离破碎的心里,戳了好多好多洞洞。 娜依吉本来不想让自己表现的这般脆弱,这般无助的。但是,当你内心深处隐藏的情绪被点破,当你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个知音,那种想要诉说的情绪,是什么人,什么方法都拦不住的。 在场的众人见状,也知道陈琦这首诗应该是点中了娜依吉内心的情绪了,同样也知道,今天的魁首当属何人了。 心中虽有遗憾,但是出身豪门的他们,也不屑于在这里胡搅蛮缠的,惹人白眼,招人厌弃。 果断的收起自己的锦帛,冲花魁小娘子娜依吉抱拳躬身后,表达了自己退出竞争的意思。 娜依吉还哭着呢,哪里有心情应付他们。老鸨见状,只好亲自上台,代替花魁小娘子娜依吉接受了众人退赛的意愿,并且感谢了诸位今天的热情参与…… 柳源将自己写了一半的锦帛叠了起来,揣进怀中。 陈琦见状,不解的看向柳源道:“柳二公子,你这是啥意思?” 柳源无奈的耸耸肩,端起酒爵喝了一大口葡萄酒:“没啥意思。有你的两首佳作在前,我就不拿出来我的拙作丢人现眼了。” “再说了,你的童年不完整,写不出第一首诗;我的童年就完整了?我就能写出这首诗了?” “想啥呢!” “额!”柳源的回答,让陈琦无语凝噎。回想起两个人的童年时光,童年生活,无奈的摇摇头。 陈琦:“也是……” 二人的谈话声,惊醒了一旁沉思的婉秋姑娘。 婉秋姑娘快走两步,来到陈琦面前,眼中满是星光闪烁的看着陈琦,口中有些急切的说道:“王,王公子。大才呀!这两首诗,简直太,太,太棒了。” “我虽算不上是博览群书吧,但是也读过不少的诗词。就这两首诗,可以说是我目前读到过的,最棒的两首诗了。” “不知道,不知道……”婉秋姑娘用那双秋水双眸直勾勾的盯着陈琦,小声,用哀求的语气说道:“不知道,可不可以请王公子,帮忙,给我刚才那首古琴曲,作首诗,或者填首词啊?” 陈琦被婉秋姑娘那可爱的模样给逗笑了,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 说着,陈琦拿来一块锦帛,铺在面前的桌案上,提起笔,略加思索后下笔写道:“……” 第150章 《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陈琦一边写,婉秋姑娘一边念,等到陈琦最后一笔落罢,婉秋姑娘眼中已经满是泪水了。尤其是最后的两句,简直是说到了婉秋姑娘的心坎里。 那种感觉……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柳源看着这首词,回想着刚才婉秋姑娘弹奏的曲子,苦笑着摇摇头。柳源一直都知道陈琦才智无双,在年轻一辈中是天骄般的人物,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陈琦一争什么高低长短。 不过,一直以来,陈琦并没有展示过他在诗词方面的造诣,而柳源自己又深谙此道;所以,多多少少吧,柳源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希冀,那就是自己能够在诗词方面略胜陈琦一筹。 哪怕在别人看来,这些东西于入仕无益,全都是一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也无所谓。 可是,今天,陈琦用两首诗,一首词,将柳源最后的那么一点希冀都给敲了个粉碎。让柳源知道,就算是那些所谓的不入流的东西,只要陈琦用心做,陈琦照样会做的比他强,做的比他好。 不得不说,这玩意儿也太打击人了。 婉秋姑娘抹去眼角的泪水,郑重的朝陈琦深施一礼:“多谢公子赐此佳作,婉秋感激不尽。” 陈琦摆摆手,用内力化风将婉秋姑娘扶起:“婉秋姑娘免礼!”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若非婉秋姑娘琴技高超,情感丰沛,让我略有所感,安能得此佳作啊。” “故而,婉秋姑娘无需言谢,当当是我为婉秋姑娘所弹琴曲做的应和吧。” 婉秋姑娘点头,满是感激的说道:“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婉秋便不再推脱了。婉秋定全力以赴,将这首词和我那首古琴曲和在一起,创出一首传世之作。” 陈琦微笑着颔首道:“嗯。如此最好了。” 陈琦说着,将面前的锦帛卷了起来,递给了婉秋姑娘。婉秋姑娘双手接过锦帛,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胸前的衣襟中。 就在二人闲聊的功夫,台下的争花魁比试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在陈琦的那首《春望》之后,在场的所有文士们,就再也没脸把自己的那堆破烂往外拿了。老老实实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自顾自的喝起闷酒来。 都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说的是文比的获胜者,很难让所有人信服。但是,没有人说这一切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比试双方的差距不能太大,需要在势均力敌之间,才有‘争辩’的可能性。 但是,今天的这场争花魁比试,其他文士和陈琦之间的差距,犹如萤烛之于皓月,溪流之于江河,坟包之于崇山……根本没有势均力敌的可能性。 在这种差距之下,只要不是脑子缺根弦儿的傻子,都不会去头铁的非要去‘争辩’的,坦坦荡荡的认输,要比胡搅蛮缠的‘获胜’更能获得别人的好感! 花魁小娘子娜依吉在听完陈琦的《春望》后,心中悲怆了好一阵子,哭的眼睛都有些红肿了。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好想趴在陈琦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将自己内心的郁结都化作眼泪,哭出来。 可是,伴随着情绪的宣泄,娜依吉内心却越来越清明了。她不知道陈琦到底是什么来历,是什么身份。虽然他可以和柳相府二公子坐在一起饮酒听曲,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他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她是肩负楼兰复国希望的人,儿女情长那不是她所需要的东西。她需要的是权势,需要的是助力,需要的是能够帮助她灭掉西夏帝国,灭掉西域强国,帮助她复楼兰国的人。 相比于一个不知什么来历的‘王公子’,柳相府二公子这个明牌的价值,才是最值得她舍身争取的。 所以,在娜依吉停止哭泣后,面对着全场寂静,等待着她宣布结果的情况。她面色平静的环视了几圈,似乎像是在询问是否还有人想要参与比试。 其实呢,那娜依吉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二楼,盯着柳源的方向。急切的等待柳源宣读他写的诗词,不管柳源写的是什么玩意儿,她都会点柳源为魁首的,这可是她筹谋已久的事情。 然后,娜依吉就眼睁睁的看着柳源在跟陈琦和婉秋姑娘聊了一会儿后,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点儿想要参与比试的样子都没有。 娜依吉的心,在此刻,仿佛落进了无尽深渊一般。 精心筹划了那么久,娜依吉没有想到的是,事情会到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她苦心筹谋,想要获得的最大助力,竟然完全没有按照她的设想,落入她的手中。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成了一场无聊的闹剧。 看着台下众人那满是疑惑的眼神,娜依吉知道,她现在必须要给众人一个结果了。否则,她这个花魁娘子筹备已久的争花魁比试,闹不好就会真的成为一个笑话了。 娜依吉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宣布的最终结果,她只知道,在她宣布完后,她几乎是用‘逃跑’的方式,离开的中心舞台…… 老鸨强压住胸中的怒火,满面堆笑的向在场所有人行礼后,高声宣布道:“感谢诸位的参与,清瑶坊今日能得如此多的佳作,实乃文坛无双之举。诸位作为亲历者,当以此为幸,终生荣耀。” “同时,也要恭喜二楼清雅阁的王公子,获得我家花魁小娘子亲点的今日之魁首。并得到了今天入幕的资格。” “稍后,会有人带领王公子前往花魁小娘子的雅室。” “老身,祝王公子好运。” 老鸨说完,向众人行礼后,便离开了中心舞台。陆陆续续的,清瑶坊的清官人们登上中心舞台,歌舞表演,乐器演奏,文士雅好,轮番上演,好不热闹。 二楼之上,清雅阁的帷墙缓缓落下,清雅阁再一次变成了独立的雅室。 第151章 邀请婉秋姑娘去南境 柳源端起酒爵,冲陈琦敬了一下:“恭喜三爷了,如愿成为花魁小娘子的入幕之宾。” 陈琦端起酒爵,和柳源碰了一下:“我就多谢柳二公子谦让了,要不然,这魁首可轮不到我。” 二人将酒爵中的酒一饮而尽,相视一眼后,齐齐的无奈摇头。 要说陈琦最初怀疑娜依吉是为了柳源而来的,还都是凭借一些其他信息的猜测的话。那么,刚才娜依吉的一番操作,简直就是将她是为了柳源而来的目的完全写在脸上了。 不管是那看向柳源时满是侵略性的目光,还是那因为柳源放弃比试而变差的情绪,又或是宣读陈琦获胜时的无精打采,还有最后那近乎落荒而逃的模样。 都将她想要选柳源为入幕之宾的意思,表达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柳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陈琦道:“三爷,怎么着?一会儿你自己去见那个花魁小娘子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陈琦不屑的撇撇嘴:“怎么着?我有危险还指望你来救我不成?” 柳源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陈琦的话。没办法,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如果连陈琦这个武道天才都应付不了的危险,他这个废物就更没有什么办法了。 陈琦伸手,拍了拍柳源的肩膀道:“放心吧。以我的武道修为,这个世界上能够刺杀我的人还没几个。再说了,那位花魁小娘子万里迢迢来此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人泄愤,杀我对于她来说没有意义。” “再说了,我身边还有影子保护,安全无虞。” 柳源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嗯!”陈琦应了一声,扭头看向对面的婉秋姑娘:“婉秋姑娘,不知,你对未来的生活,有没有什么规划或者打算呢?” 婉秋姑娘茫然的摇摇头:“不瞒公子,我没有想过。” “我幼时家贫,被自己的爹妈卖给瘫子当过童养媳,天天挨打,挨骂,做不完的苦力活。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什么时候能够不挨打,不挨骂,能够吃饱饭,那该有多好啊。” “后来,幸得如意大娘子搭救,花钱将我从那家人家手中买了回来,做了如意大娘子的贴身侍女。从那天起,我终于不用再挨打了,不用再挨骂了,终于能够吃饱饭,不用再干苦力活儿了。” “所以,我一直都非常感谢如意大娘子,将她当做我的再生父母看待,发誓要好好孝敬她,为她养老送终。” “可是,如意大娘子在我八岁时被代州公家小公爷赎了身,成为了公家小公爷的平妻,日子过的祥和安泰,子女双全,夫妻和睦。我一个外人,就不便参与其中,为人家添堵了。” “如意大娘子离开的时候,嘱咐妈妈关照于我。妈妈见我相貌还算不错,便安排我和其他姐妹一起学习才艺,希望有一天能以清官人的身份嫁给那些大户人家,保一生荣华无虞。”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了古琴,并且一直喜欢到了现在。” “明明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如今的我也算是衣食无忧,还颇有余财了。可是,我却不知道未来我到底想要什么了。” 婉秋姑娘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说道:“其实吧,我在开试良人的前后,一直都在想的是,我一定要找一个如意郎君,然后琴瑟和鸣的欢度一生。” “可是……” 陈琦笑着接话道:“可是没想到选了柳源这么个渣男,是吧。” 婉秋姑娘吐了吐舌头:“算是吧。其实现在想来,当时的我,或许确实有点异想天开了。” “柳公子才华横溢,气度不凡,却非我所能觊觎的。” 柳源有些急促的摆摆手道:“不,不,不,不……婉秋小娘子言重了。我,我绝对没有看不起的你的意思,也绝对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的意思。” “只是,只是,只是……” 陈琦见柳源结结巴巴的,连句整话都说不明白了,无奈的摇摇头:“你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一首诗,会对婉秋姑娘产生那么大的影响,更没有感觉到婉秋姑娘对你的深情厚谊。” 柳源急忙点头道:“啊!对!对对!” 陈琦伸手,拍了拍柳源的肩膀:“好了,你先别急,一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 陈琦看向婉秋姑娘道:“估摸着,我差不多到时候该去赴那位花魁小娘子的约了。” “婉秋姑娘,我长话短说。清瑶坊在青楼勾栏里,算得上是一份净土了。可是,这份净土,并没有摆脱,以色悦人的那个路径。只不过,相比于那些勾栏女子,你们这些清官人更加洁身自好一些罢了。” “我个人认为,女子,不应该将自己的价值,全都绑定在男人身上。女子证明自己价值的方式,除了治理后宅和相夫教子外,应该还有其他的途径。” “在我看来,女子,同样也可以有自己的理想,同样应该有实现自己理想的权利。”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机会,一个实现你的理想,实现你个人价值的机会。” “只不过,这个机会不在京城,需要你不远千里的远赴南境。” “你可以考虑一下。” 陈琦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的轻柔的敲门声,随即,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王公子,花魁小娘子已经准备好了,命我来请公子入幕。” “好的,请稍等!”陈琦应了门外女子的话,扭头看向柳源道:“我想要请婉秋姑娘去兰园学科区,教授古琴。你接下来给婉秋姑娘介绍一下南境的情况。” “如果婉秋姑娘有意的话,你就和老鸨商议赎身的事儿。具体多少钱,去和陆源说。” 柳源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陈琦颔首,起身后,在婉秋姑娘的帮助下,将衣服收拾平整,打开房门,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侍女。 陈琦:“走吧!前面带路。” 第152章 娜依吉三谢陈琦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市,清瑶坊,三层,胡姬阁 陈琦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了胡姬阁门前,侍女轻轻的敲了敲门:“小娘子!奴婢奉命,将今日之魁首,王公子请来了。” 阁内,一声轻柔的女声传来:“请王公子进来吧。” “是!”侍女应声后,将阁门推开,冲着陈琦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公子请!” 陈琦从怀中掏出来一片金叶子,递给了那位领路的侍女,随即便在侍女那满眼的火热中,走进了胡姬阁内。 这胡姬阁是一个两间室的套间,面积并不大,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六十平米的大小罢了。 套间的外屋是会客区,墙边放着几张博古架,上面摆放着不少来自西域的精美器具。屋子中间摆放着一张圆桌和几条胡凳,桌面上摆放着一席精美的佳肴,还有两斛上等的葡萄酒,浓浓的酒香味,几乎飘满了整间屋子。 套件的里屋是花魁小娘子的闺房,北墙边摆放着一张罗汉床,看那罗汉床外露的木纹,应该是树龄在百年以上的岩柏木独有的木纹;也就是说,这张罗汉床,竟然是用百年以上的岩柏木打造而成的…… 岩柏,产于北域和西域苦寒之地的悬崖绝壁之上。因为其生长环境的特殊,导致它的生长周期极为缓慢,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够生长三五寸长。而且,岩柏的树型经常是奇形怪状的,很难找到枝干非常笔直的岩柏木料。 所以,想要用岩柏制作出一张罗汉床来,其难度是非常难以想象的,绝对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 既然用岩柏制作罗汉床如此困难,那么西域的那些王族子弟们,为什么又心心念念的想要得到一张岩柏床呢? 一方面,岩柏木本身就稀缺,材料难得,拥有一张岩柏木制作而成的罗汉床,其实也是那些王族子弟们身份的象征。 另一方面,岩柏木天然携带有一种异香,那种异香有养魂安神的功效,长期在那种异香的晕染下,主人家是不会做噩梦影响睡眠的。 尤其是女子,长期熏染在岩柏木的异香之下,有美容养颜的功效,简直就是爱美之人的理想床。 而娜依吉,这位楼兰国的亡国公主,花魁小娘子,已经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了,竟然还随身携带着一张岩柏木做成的罗汉床,足以见得,这位亡国公主并不是什么孤家寡人,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一股不小的势力相伴。 罗汉床旁边,是一个精美的梳妆台,梳妆台正中间的背板上,挂着一块直径至少在两尺左右的椭圆形铜镜。那铜镜打磨的,锃光瓦亮的,那透亮度,丝毫不输给丰都驿现在研发的玻璃水银镜。 梳妆台上,胭脂水粉,珠钗宝器,应有尽有;其中,很多珠钗宝器都带有浓浓的西域特色,和中原本土的饰品大相径庭。 这胡姬阁,显然是被人精心布置过的,红色的丝绸和轻纱挂在悬梁之上,就连床帏都是喜庆的朱红色,搞得跟新婚夜的洞房似的…… 梳妆台前,花魁小娘子娜依吉换了一身朱红色的胡姬服饰,就跟陈琦前世看的电视剧《西游记》里的玉兔精似的,那圆润的双峰,那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蛮腰,那丰挺的翘臀,完美符合lsp对美女的每一份遐想。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陈琦差点就被这位花魁小娘子的媚术给迷惑了,成为了一个只会发情的野兽。 好在,陈琦在天机门住的那几天,和丁智笙了解过破解媚术的一些办法,所以在心神动荡的第一瞬间,就咬破舌尖,用疼痛将这自己从媚术中强制脱离出来了。 娜依吉款款走到陈琦面前,飘身下拜:“奴家见过公子,恭喜公子今日喜获魁首。” 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娜依吉下拜的角度正正好,将她那深不见底的沟对准了陈琦的眼睛,那两团雪白雪白的绵软,差点就让陈琦乱了心智。 陈琦飞快的在心中默念几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后,这才将身体中的欲火熄灭。 陈琦伸手,将娜依吉扶起:“姑娘无需多礼,今日之魁首,实乃侥幸也。” 娜依吉顺着陈琦的力道直起了身子,冲着陈琦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子这边来就坐,让奴家亲自斟酒,敬您几杯,表示感谢。” 陈琦没有拒绝,在娜依吉的带领下,走到外屋的圆桌边坐下。 娜依吉拿起酒斛,给陈琦斟了满满一爵葡萄酒,双手捧着递到了陈琦面前:“这第一爵酒,是奴家感谢公子在百忙之中,前来参加奴家的花魁比试,奴家荣幸之至。” 陈琦接过酒爵,将酒爵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娜依吉又拿起酒斛,给陈琦斟了满满一爵葡萄酒,再一次双手捧着递到了陈琦面前:“这第二爵酒,是奴家感激公子为奴家创作出两首旷世奇作。” “千百年后,奴家或许尸身已然不再,魂魄已然泯灭,但是只要后人说起这两首诗,都会说,这两首旷世奇作,是和奴家有关的,奴家也算是千古流芳了。” 陈琦接过酒爵,再一次将酒爵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娜依吉第三次拿起酒斛,给陈琦斟了满满一爵葡萄酒,依旧是双手捧着递到了陈琦面前:“这第三爵酒,是奴家感激公子能够听懂奴家曲中之意,并能为奴家赋诗和之。” “奴家故国破碎已有两载,其中的心酸利害,鲜少能与人交谈一二,只能是郁结于胸中,自己慢慢消化,慢慢舔舐伤口,慢慢等待山河重塑,万民归附的那一天。” “或许是长时间沉浸于国破家亡的悲戚中,加上身份上如天地悬溺般的转化,让奴家今日的曲子中满是愤懑和凄凉之意……” “奴家以为,能有人听出奴家曲子里的悲凉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未曾想,公子竟然只是用了两首诗,就将奴家的心思点破,助奴家排解了不少的郁结之气,奴家感激不尽。” 娜依吉说着,身子一躬,志智诚成的给陈琦行了一礼。 第153章 手忙脚乱的娜依吉 陈琦接过酒爵,第三次将酒爵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三爵酒饮罢,娜依吉坐到了陈琦右手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烤羊排,放在了陈琦面前的食碟中。 娜依吉:“公子好酒量。这葡萄酒乃是西域特产,后劲有点大,公子最好吃些东西垫一垫,免得明天肠胃不舒服。” “这烤羊排是跟随我远道而来的西域厨师做的,用的香料乃是我楼兰国的特产,中元帝国很少见的。公子可以尝尝鲜,看看和中元帝国的菜肴有何不同。” 陈琦点头,拿起筷子,夹起烤羊排放进口中。羊排入口后,以孜然为主要原材料的混合香料的味道,瞬间充满了陈琦的口腔;那种熟悉的感觉,让陈琦想起了前世和同学们一起吃烤羊肉串的味道。 唯一让陈琦感到遗憾的就是,这羊排上缺了一点辣椒面,茱萸的辣味太过于柔和了,痛感和辣椒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对了,辣椒。陈琦怎么把这个宝贝给忘记了!回府以后,一定要让人安排下去,在整个东洲大陆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野生的辣椒…… 什么?你跟我说辣椒原产于美洲?我都穿越了,土豆和红薯都被我找到了,还能用原来的世界观看现在的世界吗? 娜依吉不明白,陈琦在品尝完羊排后,怎么就突然变沉默了。看那样子,应该是在思考什么,而且非常投入的样子。 娜依吉:“……”怎么说,我也是花魁,样貌,身材,才艺,每一样都是女子中少有的。你在和我吃饭,聊天的时候,发呆想别的事情,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了。 娜依吉虽然没有直接出言责怪陈琦,但是那逐渐变冷淡的表情,说明了她内心的不忿。 陈琦回过神来,正好看到了娜依吉那逐渐冷下去的俏脸。略作思考后,就能明白娜依吉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变化了。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拿起酒爵,喝了一口酒:“好了。我不是那些酸文人,登徒子;你的那点小心思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我之所以会参与你今天的争花魁比试,无非就是想要通过你,了解一些事情。” 娜依吉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蹙了一下,旋即立刻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喜笑盈盈的冲着陈琦说道:“哦?不知道公子想要了解些什么呢?奴家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琦敏锐的察觉到了娜依吉情绪上的变化;一个普通人,在武修面前控制情绪,多少有点班门弄斧的意味了。陈琦完全不需要去看娜依吉的微表情,单凭呼吸频率,心跳和脉搏波动,就能判断出来了。 不过,陈琦并没有点破娜依吉的伪装,云淡风轻的端着酒爵,坐到一旁的胡凳上:“第一个问题,你处心积虑的想要接近柳相府二公子柳源,有什么目的?” 娜依吉完全是不假思索的答道:“哦?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奴家刚到中元城不足一年,加入这清瑶坊还不到三个月,都没有听说过柳相府二公子是何人,又何谈处心积虑的接近呢?” “是不是公子有什么误会呀?” “哼!”陈琦冷哼一声:“这个答案,你准备了很久了吧。” “要不然,怎么会答得如此顺利,如此的天衣无缝呢?” 娜依吉被陈琦的话说的一愣,随即很快的调整好情绪:“奴家不太明白公子话中的含义。”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将酒爵放在身旁的桌子上:“你一个亡国公主,不远万里的来到中元帝国,来到中元城。难道就是为了来这清瑶坊当一个清官人?当一个花魁?” “你劳心费力的将自己卖到这风月场来,不就是想要借助清瑶坊的路径,去接近那些对你复国有帮助的人吗?而那个被你选中的倒霉蛋,不就是那位有着中元城第一纨绔之称的柳相府二公子,柳源吗?” 陈琦仿佛是在讲故事般的,一字一句将自己的怀疑都说了出来,如果是不太了解事情原委的人,都以为陈琦是这件事的亲历者呢。 陈琦:“柳源虽然废物,花名响彻中元城,被所有达官贵人们嫌弃;但是,他的身份在那里,他的家世在那里,他的背景在那里,任何人都不能将其忽略,不能将其无视。” “如果有机会可以借助柳源的这趟线,和其父右相柳毅搭上关系,或者是和其姐太子妃搭上关系,甚至是和其姐夫帝国储君,太子殿下搭上关系。” “那,日后入仕的话,岂不是一片坦途?” “就算不入仕,能够和中元帝国最有权势的几个人建立良好的关系,对于实现自己的愿望,也是有着百利而无一害的。” “所以,这些年来,柳源身边,从来就没有缺过处心积虑想要接近他的人。那些人或是为了名,或是为了利,或是为了权,竭尽所能的想要讨好柳源,想要通过柳源傍上柳源身后的背景和家世。” 说到这里,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可惜呀!柳源这货太精明了,总有办法让那些人无功而返;甚至是得不偿失。所以,近几年吧,那些人见柳源这条路走不通,就不再来触柳源的霉头了。” 陈琦看着娜依吉的眼睛,眼眸中清澈如水,仿佛可以轻易洞察其内心似的:“你在三个月前将自己卖到了清瑶坊,鸨儿娘千劝万劝,都无法改变你的决定,你是铁了心的要将自己置于这刀山火海之中。” “鸨儿娘无奈,担心你会为了赌气,将自己卖到其他青楼勾栏里去,最后被那些嫖客们给祸祸了。这才在不得已之下,将你留在了清瑶坊内。” “要不说,你之前那些年的王国公主不白当呢。从小受到的王室教育,培养了你独有的气质和不凡的才华,让你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成为了清瑶坊的备选花魁仙子,成为了清瑶坊百里挑一的俏佳人。” “当然,成为备选花魁仙子,并不是你的终终目的,你的终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花魁仙子成年礼上的争花魁比试。” “你前面所做的一切,目的就是想要通过争花魁比试,点柳源为魁首。然后通过柳源这层关系,帮助你接近柳相府,接近东宫,进而接近那几位中元帝国最有权势的人。” “你很清楚,柳源那个家伙,就喜欢凑热闹,这清瑶坊的争花魁比试,他从来不会缺席,每次都会有佳作奉献,成为全场焦点。” “在去年的六次争花魁比试中,柳源一个人就独得了四次魁首,其佳作也被人广为传颂,赞誉颇高。” “只要柳源来参加你的争花魁比试,不管他写出来的是什么,你会将其点为魁首,让他做你的入幕之宾。” “然后,你就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来迷惑柳源,让其心甘情愿的为你赎身,心甘情愿的将你接回柳相府,心甘情愿的帮你牵线搭桥,助你认识你想要认识的那些人。” “而你最拿手的手段,应该就是从西夏帝国那里,学到的那些半吊子媚术吧?” 在陈琦说到媚术的时候,娜依吉的瞳孔有了明显的变化,双颊处隐隐有汗珠渗出,双手藏在袖筒里,但是那微微颤抖的衣服,足以说明她内心的不平静。 娜依吉做梦都没有想到,陈琦竟然看破了她身具媚术,还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猜测到了她接近柳源是另有目的。 娜依吉:“……”眼前这个人,简直太可怕了。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他是怎么做到这些事情的…… 娜依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强装镇定的开口道:“我不太明白公子此言何意?” “奴家国破家亡,在西域几无藏身之所。不得以才万里迢迢的远赴中元帝国,乞求能够寻得一线生机。”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中元帝国国富民强,四境安宁;奴家在这里,终于不需要再为了生存而担忧了。” “奴家本就是逃亡而来,随身携带的财物虽然不少,但是坐吃山空的话,也并非长久之计。奴家没有什么本事,就这副好皮囊和一些小才艺,可堪如诸位公子们的法眼。” “奴家就想,如果可以的话,在这中元帝国,中元城,找一家不错的人家,将自己嫁了,能让自己后半生衣食无忧,就足以让小女子满足了。” “可是,公子您是明事理的人。小女子一个亡国公主,家道中落,在这中元城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将自己卖了,都不知道该卖个啥价钱。只得和人们打听,有没有一个比较好的出路。” “皇天不负苦心人。” “再一次闲聊中,一位婆婆说到了清瑶坊的清官人们貌似在达官显贵当中很受欢迎,很多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府上都想要求娶一位清瑶坊的清官人为妾,帮助大夫人管理府中事务,教授子女功课。” “奴家自认为自己从小受王室教育,不论是样貌,身材,品行,才学,样样都不输于旁人。如果能够通过清瑶坊的关系,帮自己找一个值得托付后半生的好人家,那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吗?” 娜依吉双眼微红,眼中噙着泪水,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完全诠释‘楚楚可怜’这个词的含义。 娜依吉:“奴家不知道是哪里让公子您误会了,将奴家想成了那些心思深沉的人。奴家,奴家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娜依吉说完最后几个字,右眼眶中,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滑出,然后沿着脸颊,慢慢的滑落;最后,那滴眼泪一直下滑到了娜依吉的下巴上,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珠,悬挂在娜依吉那尖尖的下巴上。 如果陈琦是个lsp的话,娜依吉的这副模样,陈琦或许就真的会彻底沦陷了。 但是,陈琦前世,可是经历过各种段位绿茶洗礼的网络达人;对于低段位的茶艺和白莲花是有着很大的抵抗力的。娜依吉这副模样,实在是调动不起陈琦半点怜惜之意,反倒是想要一掌将眼前这个嘤嘤怪拍死。 陈琦听到娜依吉的狡辩,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好,我来问你。” “怜儿小娘子中毒是怎么回事?你别跟我说,那名叫悲酥清风的毒,不是你下的?” 娜依吉这一次是真的没忍住,愣怔了有十多秒,这才强压住心中的慌乱,开口道:“什么,悲酥清风?公子你在说什么,小女子听不太懂……” 陈琦笑了,脸上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仿佛能够化开一切冰霜似的。 陈琦:“娜依吉,你真的不是很好的演员,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漏洞连篇。” “从始至终,我问的每一个问题,你都会下意识的在第一时间予以反驳。而且给出的答案堪称天衣无缝,完美到没有半点瑕疵。” “可是,你要知道,越是完美的东西,在揭开表面的遮掩后,越是破烂不堪。” 陈琦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娜依吉:“娜依吉,一加一等于几?” 娜依吉被陈琦突然的转变给闹懵了,愣怔了片刻后,结结巴巴的答道:“啊?二,二……啊对,二啊!” 陈琦笑了,两个眼睛像是两个倒挂着的月牙,非常好看:“对了。这才是正常的人类交流,该有的反应速度。” 陈琦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人在说话之前是需要思考的,尤其是在回答他人问题的时候,更是需要自己的思考后,才会给出准确的答复。” “可是,刚才的你,在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是没有思考的。” “那些答案,仿佛是你背过了好多遍似的,你都记在脑子了……所以,你在听到我的问题的第一时间,就习惯性的给出了你预想过的最佳答案。” “故而,你给出的答案越是完美,越是天衣无缝,越说明你的话背后,掩藏着其他的秘密。” 娜依吉要疯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处心积虑,准备了那么久的对答话术。竟然在第一时间就被人给识破了。那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所做的一切,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呀! 娜依吉:“那,那,那公子,公子你想要怎么办?” 第154章 西域诸国和光头军 陈琦见娜依吉不再装傻充愣了,也就懒得再和她虚以逶迤,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对你这位亡国公主没什么兴趣,对于你一心想要复国的执念,也没有想过要阻拦什么。”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知道,西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们楼兰王国因何覆灭?” 娜依吉听到陈琦的问题,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眼泪汩汩的从眼眶中溢出,仿佛是开了闸的小溪似的。 娜依吉用带有哭腔的声音说道:“奴家不知公子对西域了解多少,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公子介绍。奴家就只好按照自己意思为您介绍了。” “西域是昆仑神山以北,离园荒漠南麓广袤草原的统称。西域千百年来都没有形成过一个统一的国家,都是一些由部落联盟组成的王国,管理一大片区域。” “这些王国被统称为西域三十六国,但其真实数目,谁也说不清楚。在西域,王国的建立和崩溃很多时候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法统支持。心血来潮了,几个部落联合在一起,就可以自立为王,成为王国了。” “西域这些王国中,焉耆,楼兰,龟兹,高昌,月氏五国,传承久远,辖区广袤,人口较多。所以被称为西域五虎,在西域诸国中,起到了领导者的作用。” “西域诸国平日里少有征伐,有了矛盾也都是找西域五虎国帮忙从中调停,所以并没有那种解不开的生死世仇。” “而且,西域诸国同气连枝,对于入侵者非常反感。西夏帝国曾经三次征伐西域诸国,皆无功而返,落了个损兵折将的下场。” “西夏帝国无奈,只得和西域诸国签订了盟约。西域诸国向西夏帝国称臣,西夏帝国每年按例给西域诸国赏赐,并给予军事保护。” “没有了西夏帝国的袭扰,西域诸国便安安心心的,享受起太平日子来了……” 娜依吉眼神猛地变得凶戾起来,说话的时候也是咬牙切齿的,显然是动了真火了。 娜依吉:“谁知,两年多前,西域爆发史无前例的大地动,原本固若金汤的西域神山,穆尼山在地动中被活生生的震的裂开了一道足有两里宽的峡谷,相当于是给西域草原开了一个西门。” “西域诸国派人去那个峡谷内探索,结果一无所获。继续往西探索,出了穆尼山往西,就是一望无垠的沙漠,没见到一个活物。” “西域诸国得到情报后,觉得穆尼山往西,应该都是沙漠,无人居住。索性也就不用特别关照了。商议后,只是由月氏国派遣百人在穆尼山口驻扎,防止敌人进犯。” “那是在一年半前,突然有一支奇怪的军队从穆尼山口杀了进来。那些人光着脑袋,身上穿着粗布做成的罩衫,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的骑着战马,有的骑着骆驼,还有一些骑着毛驴。” “他们见人就杀,下刀狠绝,就连老人和小孩都不曾放过。” “那支光头军,仅仅用了不到十天时间,就将月氏国给剿灭了。月氏国王被杀,月氏王公被搜刮了个干干净净,月氏王后和王宫中的年轻女净全都被那些光头军抓走了,不知道送到了什么地方。” “月氏王城中,有一些人外逃到了楼兰国。听那些逃到楼兰国的人说,那些光头好像是专门为了抢钱和抢女人来的,他们并不在意占领了多少土地,有没有掌握那些天堑要地。” “杀完人,抢完钱和女人后,他们就直接将月氏王城给一把火烧成了一堆灰烬。” “他们在灭掉月氏王国后,又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灭掉了焉耆和龟兹两国,并以同样的方式屠了两国王城,抢走了两国王城中的财物和女人。” “西域诸国在我父王的领导下,组织起了十万大军,想要和光头军决战。结果,那些光头军就跟不怕死似的,身中十数箭,还要奋力搏杀,直到彻底被人杀死,或者是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两万光头军,愣是在和十万西域联军的对战中,大获全场。以阵亡一万一千人的代价,斩杀了西域联军近七万人。” “西域联军最强的力量被击溃,再也无力组织大规模的兵团作战。只得回到自己的王国中,苟延残喘,默默等死。” “直到一年零三个月之前,光头军攻破了楼兰王城,我父王和我的三位族兄战死,和我从小一起玩儿到大的玩伴,不知所踪。” “我是在楼兰国众多强者的掩护下,逃离了楼兰王国,楼兰王城……” 陈琦皱了皱眉头:“西夏帝国呢?他们不是和你们西域诸国有盟约吗?你们为什么不向他们求援?” 娜依吉手掌紧握成拳,愤怒的斥道:“哼!西夏帝国那帮狗东西们,一点信誉都没有。我们西域诸国先后数十次向他们求援,结果都被他们给搪塞过去了。” “他们不仅没有帮助我们抵御光头军的进犯,甚至还借着光头军后继乏力的空档,一举出兵,覆灭了西域五虎中的最后一虎,高昌国,占据了西域草原近半数的天然草场。” 陈琦点点头:“那,你们现在知不知道,那支光头军是什么来历?他们劫掠西域是出于什么目的?” 娜依吉咬牙切齿的答道:“我找人打听过了。那支光头军来自一个名叫大秦帝国的国家,好像是某一宗教专门训练出来,帮助宗门筹集资金的一支军队。” “他们之所以钟情于收集黄金,好像是为了给什么神明,铸什么金身的。反正就不是拿回去花的,而是要熔炼了铸神像……” “我听一位护送我跑出来的婆婆说,那支光头军,应该是被某一个宗教给洗脑了,所以才会做出一副悍不畏死的样子。哪怕身中数箭,也绝不后撤半步。” “那种近乎于癫狂的状态,仿佛是中了某种毒似的。但是经过我的了解,他们并没有中毒,应该是被人控制了精神。” “宗教部队?”陈琦突然想到了前世东征时的十字军和伊斯兰教兴起时四处征战的阿拉伯军队。那些人沉迷于宗教为他们编织的谎言幻境中,将征战,杀人,都看做是在人世间的一场修行。 自以为杀得人越多,就代表他们对神明有多么的忠诚。可笑又愚蠢。 陈琦看着娜依吉:“也就是说,目前的西域诸国,所剩者寥寥无几了呗。大片广袤的土地,都被光头军和西夏帝国分了。” “你既然想要借刀杀人,借助别人的力量帮助你复国,为什么不去西夏帝国找机会呢?要舍近求远的远赴中元帝国来呢?中元帝国和西域之间,还隔着一个西夏帝国呢。” “中元帝国总不能为了帮助你一个亡国公主复国,然后和西夏帝国开战,灭了西夏帝国吧?” 娜依吉眼眸低垂:“奴家,奴家去过西夏帝国了。奴家不仅没有能够找到一个可用的助力,还险些落入歹人手中,沦为歹人的玩物。” 陈琦:“如果我听到的消息没有错的话,西夏帝国太子李瑾,好色成性,属于那种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的类型。” “以你的姿色和身材,还有那半吊子媚术,迷惑个李瑾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 娜依吉摇头:“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李瑾确实是好色之徒,也确实是那种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的主。奴家也确实去找他求助去了,结果,奴家最后险些失身于李瑾那厮手中。” “李瑾师从合欢宗大长老,一身合欢功已入化境,年仅二十岁,就已经是半步大成境的武道修为了。那合欢宗的合欢功中,有一篇就是专门教弟子如何辨别媚术,如何破解媚术的。” “奴家的那点半吊子媚术,在李瑾面前,和跳梁小丑无异。几乎是瞬间就被李瑾和识破并化解了。” “李瑾识破奴家的媚术后,直接出手将奴家给制服了。他在得知奴家的身份后,丝毫没有要助奴家复国的意思。反倒是想要采补奴家的元阴,助他修行,探索武道之巅。” “也亏得那李瑾自大,觉得奴家手无缚鸡之力,就没有束缚奴家的手脚,也没有搜走奴家的随身物品。” “奴家这才有机会,用随身携带的悲酥清风,将李瑾给毒倒了。奴家才得以顺利脱身。” 陈琦颔首:“你有没有办法能够得到西域方面的情报?西夏帝国和大秦帝国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他们之间有没有交恶的可能?” 娜依吉点点头道:“楼兰王室的一些追随者,潜伏在了西夏帝国和西域草原境内。他们偶尔会传一些信息过来,告知奴家一些西域方面的信息。” “不过,他们的地位都太低了。没有能力跟光头军和西夏军交往,也就不知道两国军队目前的状况。” “至于双方有没有交恶,甚至是有没有交战,奴家就不得而知了。” 陈琦长舒一口气,端起酒爵,将酒爵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陈琦:“娜依吉,我能理解你复国心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你的目的。” “但是,你想要借助柳源,通过柳源结识中元帝国掌权者,进而挑起两国战争,助你复楼兰国。这一点我的绝对不同意的。” “柳源是我的兄弟,是我的挚爱亲朋,不是什么人都配利用的。” “而且,元夏两国开战,劳民伤财是必然的,战损,战伤,战死的每一个将士,都是我中元帝国的铁骨男儿。是我中元帝国的未来支柱。战死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中元帝国中兴的希望,岂能埋骨于西夏,埋骨于西域?” “所以,你企图用借刀杀人这一招,助你复国的路是走不通了。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有能力,让你无功而返,甚至是死于非命。” 娜依吉听到陈琦的话,眼睛又红了,双手紧握成拳,那精心修剪过的指甲都深深扎进她自己的手掌里了。 她远赴中元帝国,为的就是想要寻求一条复国之路。她和手下的谋士经过长时间的推演,确定了娜依吉自卖身入清瑶坊,伺机勾引柳源,然后以柳源为引,接近右相柳毅和太子陈环。 如果能够利用她那半吊子媚术,伺机控制右相柳毅和太子陈环,再通过他们挑起元楚之战。慢慢的,在混乱中积蓄自己的力量,然后趁着天下大乱之际,重建楼兰王国,重建楼兰王城。 结果,让娜依吉没有想到的是,她精心筹谋了那么久,结果在执行的时候,闹得是满地狼藉。 她先是,好不容易借助悲酥清风的独特药效,将那个叫怜儿的女孩给毒倒了,趁机得到了举办争花魁比试的机会。 结果,就在娜依吉筹谋无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娜依吉心心念念的男主角,中元城第一纨绔,柳相府二公子,柳源;突然诡异的从中元城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干什么去了,几时回来。 娜依吉无奈,只得用解药治好了那位名叫怜儿的女孩,将好不容易夺来的争花魁比试举办权,还给了怜儿姑娘。 她则是蛰伏待机起来,等待着柳源的归来。 直到前两天,娜依吉终于得到了消息,有人在中元城中见到了柳源;只是不知道的为什么,柳源没有来清瑶坊玩儿,反而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中,做起了乖宝宝。 娜依吉很想快点见到柳源,快点借助柳源的关系,和中元帝国的掌权者结识,并想办法挑拨两国矛盾。 娜依吉派人,以花魁小娘子婉秋的名义,邀请柳源今天晚上来清瑶坊中散心。并且还特意强调了,清瑶坊最近来了一些新酒,味道是柳源喜欢的类型。 娜依吉好不容易将柳源诳到清瑶坊来了,她也如期的举办了争花魁比试;结果,柳源竟然没有参与比试,做了一晚上的看客。 她不得不点了和柳源同桌的这位王公子为魁首,从而寄希望于借助这位王公子的道道,能够和柳源搭上关系。 第155章 绝望的娜依吉和西域的情报 万万没有想到啊!娜依吉的苦心筹谋,精心算计,被眼前这个明显尚未弱冠的王公子一眼看破。 娜依吉心中很是不甘:“王公子,奴家不知道您是何来历,为何要如此费心的想要阻断奴家的复国之路。” “但是,就凭您能写出《凉州词》和《春望》两首诗的才情,奴家可以肯定,您就不是一个愿意坐看山河破碎,黎民涂炭,而置身事外的人。所以,奴家的拳拳爱国之心,满腔复国之血,相信您也是可以理解的。” “奴家恳请公子不要再插手干预此事,给奴家保留一条复国的希望吧。” “奴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我当然不会坐视中元帝国山河破碎,黎民涂炭了;当然能够理解中元帝国百姓们的拳拳爱国之心,满腔报国之意了。可是,这与你们复兴楼兰王国又有什么关系呢?” “首先,中元帝国和西域三十六国之间,两地相隔千万里,中间还横亘着个西夏帝国,将西域三十六国视作禁脔,明言不许我们插手其中。所以呀,上至皇室朝廷,下至黎民百姓,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可言。” “其次,西夏帝国虽然暗弱,但是实力还是有的。以现在中元帝国的国力想要覆灭西夏帝国,是有风险的;万一其他东倭帝国,北魏帝国和南楚帝国趁机向中元帝国发难,中元帝国以一敌四是有灭国之危的。” “还有,按照你刚才的说法,那支光头军,以及跟随光头军进入西域草原的大秦帝国军队,战斗力非常强悍。在与西域诸国的战斗中,就已经表现出了悍不畏死的一面。说实话,现在的中元帝国军队,也不敢保证一定就能打的赢你口中的光头军。”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现在的中元帝国,并没有想要和大秦帝国结怨的意思。” “只要西夏帝国存在一天,那么他们就会是中元帝国和大秦帝国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西夏帝国会帮助我们抵挡来自大秦帝国的压力,同时也能帮助我们消耗大秦帝国的国力和兵力。” “等到西夏帝国和大秦帝国这两只狗互相咬个差不多了,都到了半死不活的境地了。我们坐收渔利不好吗?” “西夏帝国将西域视作他们禁脔,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其中……” “西夏帝国就像个大怨种似的,劳心费力的照顾西域这个小娘子数十载,终于要等到柳暗花明的这一天了。” “结果,光头军和大秦帝国不讲武德,竟然出来摘桃子来了。他们以雷霆手段,强占了西域绝大部分的土地和人口。给西夏帝国留下的,全都是一些破烂不堪的边角料;西夏帝国帝国只能捡一点点残羹冷炙,聊以慰藉。” “你觉得,西夏帝国会默默的吃了这个暗亏,然后什么都不表示吗?” 陈琦斩钉截铁的说道:“绝对不会!” “况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西夏帝国防范一个中元帝国就已经让他们的兵力和财力捉襟见肘了,现如今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双线作战,同时防范中元帝国和大秦帝国两个国家的袭扰。” “他们必须要从中选出来一个相对比较软的柿子,将他给捏碎了。一方面帮他减轻外患压力,另一方面也可以震慑其它国家,告诉其它国家,西夏帝国不是谁都可以觊觎的。” “中元帝国,大秦帝国。二选一,你觉得,西夏帝国会选谁?” 娜依吉:“……”一个是明知道打不过的敌人(中元帝国);一个是没有交过手的敌人(大秦帝国),只要西夏老皇帝李元昊的脑袋没毛病,也应该知道该选谁了。 娜依吉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下来,原本熊熊燃烧的复国之火,被人无情的浇灭了,原本坚定的复国之心,快要死了。她没有想到,她对复国的坚持和执念,在这些大国眼里,真的是一文不值。 在眼前这位王公子的口中,以西域三十六国的体量,加在一起,都没有资格参与这些帝国之间的局,他们西域诸国,甚至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只不过是大国博弈时,棋盘上的一粒尘埃罢了。 陈琦看着娜依吉那逐渐变暗的眼神,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刚才的话,并没有任何贬低西域诸国的意思,只是在单纯阐述一个事实而已。一个以西域草原为棋盘,三大帝国互相勾心斗角的事实而已。 陈琦觉得,他很有必要让娜依吉他们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们心中复国的念头是有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单纯,多么的天真,多么的不切实际。 陈琦:“我们中元帝国,没有理由顶着巨大的牺牲,冒着灭国的风险,帮你们覆灭西夏帝国,打退光头军,助你们复国。” “就算有一天,中元帝国的军队覆灭了西夏帝国,打退了光头军,占领了西域草原。那也绝对不会是为了帮助你们复国而做的,我们也不会帮助你们复国;而是彻彻底底将西域草原,变成中元帝国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 “那个时候,西域草原上将不会再有三十六国,西域草原将被中元朝廷设为州府,统一管辖。” 陈琦看着娜依吉那逐渐变得无神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要再沉迷于复国的执念中了,想一些切实可靠的事情吧。想想要怎么过好自己的后半生吧。” 陈琦说完,没有再去理会已经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花魁小娘子娜依吉,站起身,收拾好周身衣物。打开门,迈步走出了娜依吉的房间。 轻车熟路的回到了二楼的清雅阁中,陈琦就看到了正在对坐聊天的柳源和婉秋姑娘两人。 婉秋姑娘听到开门声,赶紧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冲着陈琦行了一个万福礼:“民女婉秋,参见殿下!” 陈琦伸手,将婉秋姑娘托了起来:“姑娘免礼,这里不是朝堂,没有什么殿下。和柳源一样,叫我三爷就行。” 柳源见陈琦这么快就回来了,前后加在一起还不到三刻钟的时间,心中满是疑惑,刚想要问一问陈琦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需不需要他帮忙;结果,就被陈琦抬手打断了。 陈琦看着柳源道:“你们聊的怎么样了?事情都说清楚了吗?” 柳源和婉秋姑娘齐刷刷的点点头,柳源道:“具体情况我都和婉秋姑娘说了,婉秋姑娘说她需要考虑考虑,过几天再给我们答复。” “嗯!很好。”陈琦看向婉秋姑娘:“我诚挚的邀请婉秋姑娘南下,希望婉秋姑娘可以仔细考虑。” “如果婉秋姑娘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可以随时派人去请柳源过来,当面询问。” “你放心,柳源他绝对不敢不来。” 婉秋姑娘点点头:“好,全听三爷安排。” 陈琦点头,又看向柳源道:“我有事,急着离开。” “你怎么着?跟我一起走,还是留下来再玩儿会儿?” 柳源站起身:“我跟你走,改天再来玩儿。” 陈琦点点头,二人和婉秋姑娘告别后,大步走出了清雅阁,离开了清瑶坊。 二人骑着马,慢慢往西市外走去。 陈琦将刚才和娜依吉见面的事情和柳源说了一遍,并且将他的猜测也一并告诉了柳源。 陈琦:“……我怀疑,西夏帝国现在的处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西域的动荡,和那个神秘的大秦帝国,对于我们来说,很可能是一大利好消息。” “只是,我们对于西域的了解太少了,对于西域方面的情报收集也太少了。这是很误事儿的。” 柳源眉头微蹙:“这……朝廷从来就没有把西域当回事儿,所以也就不会劳神费力的去探究西域方面的情报了。如果不是今天听那个娜依吉说,我都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两年时间里,西域那边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至于情报收集这事儿,你有没有想过要通过什么途径解决呢?” “是皇室的暗卫?还是朝廷的密探?或者,我也可以帮你去找我爹……” 陈琦摇摇头:“太麻烦了。” “西域那里的风土人情,和五大帝国截然不同,贸然让一个中原人涉足其中,是非常扎眼的。” “所以,想要在西域发展情报网,就必须要用西域人。那是一件非常费钱的事情,不管是皇室,还是朝廷,又或是柳家,都挺穷的,就不给他们加担子了。” “我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了,现在不着急。” 柳源点头:“好!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随时开口。” 陈琦点头:“好!那我就我先回梅园了!” 柳源抱拳道:“嗯。恭送殿下!” 陈琦挥了挥马鞭,算是还礼了。出了西市的胡同,上了朱雀横街,陈琦脚后跟在马腹上一磕,雪隐神驹得令,沿着官道向西城门跑去。 柳源目送陈琦离开,长叹一口气,一甩马缰绳,向着柳相府的方向跑去。 ……………………………………………………………………………………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陈琦飞身下马,将马缰绳丢给了守门小厮。 陈琦:“影子,叫秦伯来见我。” “是!”影子应了一声,从陈琦的身后闪出,双脚点地,化成一道黑影,向着后宅飞去。 陈琦走进梅园大门,正好遇到了出来迎接他的陆源。 陆源抱拳躬身:“恭迎少主!” 陈琦点点头:“去,让人烧壶清茶过来,喝了一晚上葡萄酒,嘴都干了。” “是!”应是,转身下去吩咐去了。 陈琦走进大堂,将身上的罩衣脱了下来,丢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约摸半刻钟后,大堂门口人影一闪,秦奕和影子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二人冲着陈琦抱拳行礼后,男左女右,分坐在了陈琦两侧。 陈琦将今天清瑶坊的事情又给秦奕说了一遍,并且将他的怀疑也一并告知了秦奕。 秦奕听完,思考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陈琦道:“少爷是想要派人去西域打探一下消息?” 陈琦点头:“有这个想法。” 秦奕眼睛微眯:“陛下刚亲政那几年,有过西域胡商向陛下敬献过宝贝,我有幸跟随陛下见到过那些西域胡商和胡姬。” “怎么说呢?那些西域人不论是长相,还是身材,又或者是气质,和中元人完全不一样。贸然派中元人前去西域当探子,无异于是在滚烫的油锅里,滴了一滴水,造成的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这前往西域打探消息的人选,少爷您还得仔细挑选一下才行。” 陈琦颔首:“嗯。这一点,我也想到了。” “在西域发展情报网的事情不着急,也急不来,那是需要一些时间,慢慢组织筹备的。我有那个耐心,等待情报网的建立。” “只是,在组建情报网之外,我现在还需要了解西域方面的第一手资料,了解西夏帝国现在的处境,了解大秦帝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对手,了解那个光头军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秦奕点点头,明白了陈琦的意思;随即脸上立刻就挂上了一抹愁容,说到底,前去探查情报的人选,还是一个大问题。 一旁的影子在这个时候开口道:“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可以去执行这个任务。” “只不过,她年纪太小了,我担心她……” 陈琦直接打断了影子的话:“是谁?” 影子轻咳一声后说道:“是影舞。护卫蓉丫头的那四个女娃娃里面,年纪最小的那个。” 陈琦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脑袋里回想起了那个身形瘦削,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的小女孩。 陈琦:“那姑娘多大?有什么特长?” 影子:“影舞今年十五岁。至于特长嘛,我会的那些,基本上她都会,或许不如我精通,但是那也足够了。” “其实我推荐影舞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年纪和特长,而是因为她血脉。” “影舞的父亲是西夏人,母亲是西域胡姬,她的样貌是很接近西域胡姬的样子的……” 第156章 影舞 一名身材纤细,身穿皂衣,黑纱蒙面的女子从屋外走了进来,来到陈琦面前两米处站定,行礼道:“影舞参见少主!” “起来回话吧。”陈琦冲着影舞使了个眼色,影子会意,上前将影舞扶了起来。 陈琦见影舞起身,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你除去面纱呢?” “啊?”影舞一脸懵的看了一眼陈琦,又转过头去,看向了影子。 影子看到影舞那副呆萌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没事儿。少主让你摘,你摘就是了。” “哦!”影舞恍恍惚惚的伸手,摘下了黑色面纱,露出了一张未施粉黛的俏脸。 陈琦看着影舞的脸,脸上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实话实讲,影舞的长相,谈不上有多么的惊艳,甚至可以说有些平平无奇。 论妖媚,她比不上娜依吉;论温婉,她比不上婉秋姑娘;论气质,她比不上影子…… 但是,陈琦在影舞的身上,似乎又看到了这几个人的一点影子。 影舞有着西域胡姬特有的高鼻梁,白面皮和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眼睫毛非常的长,跟两把小扇子似的。但是呢,她没有继承西域胡姬那特有的大骨架子和宽肩厚背。 影舞的身材纤细苗条,体型匀称,或许是因为年纪尚幼的缘故,前胸和臀部没有娜依吉几人那么夸张的弧度和围度,完全就是含苞待放的那种类型。 此刻的影舞,或许是被陈琦的眼神看的有点局促,小脸粉扑扑的,恨不得钻进影子的怀里去,把自己藏起来。 陈琦摆摆手,示意影子带着影舞坐下。 陈琦看向影舞道:“影舞,我听影子说,你的母亲是西域胡姬?父亲是西夏人?” 影舞点头:“回少主,是的。” 陈琦颔首,思考了片刻后开口道:“是这样的,我今天听到一些有关西域方面的消息。我不确定这些消息的准确性,需要一个人前去西域探查一下西域方面的真实情况。” “可是,你也知道,西域人和咱们中元人有很大的差别。贸然派中元人前去探查消息,恐怕不仅会一无所获,还会轻易被人察觉,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影子就推荐了拥有西域人血脉的你。” “只是……”说到这里,陈琦突然有点犹豫了。不为别的,影舞的年纪太小了,让她一个小姑娘,万里迢迢的跨越西夏帝国,远赴西域探查消息,陈琦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也着实的不放心。 影子和秦奕也不是傻子,当然明白陈琦的顾虑了。只是,他们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帮助陈琦解决眼前的麻烦的…… 影舞看到突然沉默的陈琦三人,冰雪聪明的她,也瞬间明白了陈琦突然止语的原因。 影舞站起身,走到陈琦面前抱拳行礼道:“少主。属下知道您的顾虑,也多谢您的体谅。” “但是,雄鹰长大了,是需要离开父母的巢穴,学着自己飞翔,自己捕猎的。总待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永永远无法冲击长空的。” “中元帝国为了保护女子,有明令不允许女子在十八岁之前出嫁,不允许女子在十八岁前生儿育女;所以我在你们眼里,还是一个需要你们保护的孩子。” “但是在西域,或者是说在中元帝国以外的其他国家,我这个年纪,恐怕早就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所以,卑职请殿下不要再将我当成一个小孩来看待。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就是了。” 陈琦看着影舞,无奈的叹息一声,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的越来越快,发出急速的‘哒哒哒哒哒哒’的声音。 “殿下在不在?”就在众人相顾无言之际,大堂外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喊声。 陈琦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眼睛猛地就是一亮,急忙忙站起身,向着大堂门口走去,口中还说着:“哈哈哈,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秦奕和影子在听到来人的说话声的时候,也是眼前一亮,这个人的声音他们太熟了,对于这个人的能力,他们也是非常的信得过,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只有影舞还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理解陈琦三人突然的开心是为哪般。 在影舞诧异的眼神中,一名身材圆润,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从大堂外走了进来。 来人看到准备出迎的陈琦,脸上先是一愣,旋即赶紧就要俯身下拜行礼。结果被陈琦一把就给攥住了手臂,硬生生的把人又给拽的站了起来。 中年人见行礼未成,只得讪笑着冲陈琦抱拳道:“卑职朱万,见过殿下。” 陈琦伸手拍了拍朱万的胳膊,拉住朱万的手腕就往大堂内走,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样?一路还算顺利吧?” 朱万憨笑着点点头:“顺利。严宽老弟从十八卫中选了五十人护送我北上中元城,加上我原本的护卫,就是整整三百人。没有哪个不开眼敢出来触老万我的霉头。哈哈哈!” 陈琦颔首:“严宽那家伙,心思玲珑剔透,办事儿也是很得我心。你们这一个多月来的相处还算融洽吧?” 朱万点头道:“融洽,非常融洽。就差拜拜兄弟了。” 陈琦几人闻言,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朱万冲着秦奕和影子躬身行礼道:“朱万见过秦伯,见过影子大人。” 二人还礼后,四人分宾主落座;闲话了几句家常后,终于将话题引入了正题。 陈琦将西域的事情又给朱万说了一遍,或许是说的次数有点多,熟能生巧了吧。陈琦这一次讲的绘声绘色的,把朱万都给听入迷了。 等到陈琦讲完,朱万立刻开口道:“少主,这清瑶坊是个好地方啊。有空你带老万我也去一趟呗。我来过中元城几次,也住过那么几天,还真没听说过中元城有这么一个好地方。还有你说的花魁小娘子……” 朱万看到,陈琦在听到他的问话时,脑门子上青筋突突突的跳个不停,眼神也凌厉的吓人。好像下一刻就要动手打人似的。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朱万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陈琦见朱万终于不再废话了,表情这才好了一些:“逛青楼的事儿,你家少主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你真有那个兴趣,改天我我将京城第一纨绔柳相府二公子柳源介绍给你,你们自己商量着去哪玩儿。” “我现在要问你的是,你有没有可以收集到西域方面情报的途径。我要的不是现在组建情报网,我要的是现在的一手讯息。” 朱万略作沉吟后,扭头环视了一圈,正好看到了坐在影子下首位,有些局促的黑衣女子,影舞。 朱万在看到影舞样貌的第一瞬间,眼眉就是一挑,随即露出了一抹人贩子特有的微笑。 影舞被朱万这一笑,笑得魂儿差点没飞了,袖筒里的飞箭,飞针啥的,差点就忍不住要往那个大脑袋上丢去。 朱万不知道的是,他差点就能见到他奶奶了…… 朱万看向陈琦,认真的说道:“我们乾元商行有几个专门供应西域香料的供货商,就是西域当地人,至于是西域哪个地方的,那就不得而知。他们直接和乾元商行西夏帝国分行联系和交割,和那里的掌柜算是有点交情。” “如果殿下需要的话,我可以传书给西夏帝国分行的掌柜,让他去和那几个胡商联系一下,收集一下西域方面的情报。” “不过……那些情报的可靠性,恐怕就不敢保证了。毕竟,三人成虎嘛!这情报转了几个圈到了咱的手里,最后和真实情况有多大的出入,谁也说不准。” “殿下如果想要知道最新的消息,最准确的消息,最好还是派一个可靠的人亲往调查,那样收集到的情报,应该会是殿下您最想要的。” 陈琦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的将自己的顾虑和影舞的回答跟朱万说了一遍。 朱万听完后,哈哈大笑道:“殿下宅心仁厚,体谅下情,是我等的福气。您的顾虑没有错,小丫头年纪确实还有点小,放她一个人去往那千里之外干活,任谁都会过意不去的。” “但是,小丫头的话也没有错,大树底下好乘凉,却难成材啊。咱们能荫蔽她一时,还能荫蔽她一世吗?难不成殿下还想把小姑娘当成金丝雀养起来,一辈子不让她离开笼笼吗?”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朱万一眼:“少说废话,小爷还用不着你来给我讲学。” “有什么办法你就直接说,能干不能干,怎么干,大伙儿一起商量着来。” 朱万憨笑着揉着大肚子,丝毫没有把陈琦的话放在心上:“我前两天收到消息,乾元商行西夏帝国分行已经将分部开到了西夏帝国西陲的新月城里。西夏帝国分行的掌柜请我帮忙,调配一些人手,前去西夏帝国帮忙呢。” “我前段时间刚选好人,准备就在这几天出发。” “殿下可以给小丫头做个身份,让她和乾元商行的人一同前往西夏帝国西陲,以新月城为据点,向外探查西域方面的情报。” “就小丫头的这个长相,在西域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很常见。她出现在西域,并不会太过于惹眼。” “如果影子大人能把她的神隐之法教给小丫头一些,小丫头都可以去一些隐秘之地,探查一些重要情报了。” 陈琦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赞同朱万的提议。 陈琦:“影舞一个人去,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秦伯,去将肖睿帮我请来。” 秦奕领命,闪身退出了大堂。 陈琦看向影子,问道:“按照冥殿的规矩,影舞现在是什么水平。” 影子略作思考道:“没有测试过,但是按照我的判断的话,应该是介于乙和丙之间吧。” 陈琦微笑着看向影舞:“十六岁,丙级以上的水平。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影子伸手,摸了摸影舞的脑袋,用满是宠溺的声音说道:“是啊。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陈琦看着影舞,一字一句的说道:“影舞,你听好了。” “西域方面的情报对我们是有用,但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你们此去西域,首先要保证的是你们的绝对安全,切记不可轻易涉险,更不许去探查大秦帝国的营帐和光头军的军营。” “你们活着,健健康康,安安全全的回来,才是第一位的。懂了吗?” 影舞点点头:“卑职明白,卑职谨记殿下吩咐。” 陈琦又看向了朱万:“根据我今天收集到的情报,西夏帝国和那个大秦帝国之间,应该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友善。两国交恶,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乾元商行的分部建立,你心里要有数。不可盲目扩张,更不许让手下人轻易涉险。” 朱万点头:“殿下的心意,卑职明白。卑职一定不会乱来的。” “嗯!”陈琦点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杯小酌一口,润了润有些干哑的嗓子。 约摸半刻钟后,秦奕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小伙子看到主位上的陈琦,脸上立刻挂上了青春洋溢的微笑:“卑职肖睿,拜见少主。” 陈琦看到名叫肖睿的小伙,脸上也立刻挂上了和煦的微笑:“起来吧。” 肖睿站起身,微笑看着陈琦,眼睛里星光闪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陈琦见状,起身走到肖睿身边,伸手拍了拍肖睿的肩膀,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看来这一年来,你很努力,没有偷奸耍滑。” 肖睿听到陈琦的话,昂首挺胸的站立在原地,一字一句的答道:“少主不嫌弃卑职身份卑贱,准许卑职入十八卫历练,随侍殿下左右。此乃卑职三生有幸也。” “卑职时刻不敢忘殿下之教诲,日夜勤加苦练,只愿结草衔环,以报殿下再造之恩。” 陈琦伸手拍了拍肖睿的肩膀,满意的点了点头:“在我救你那天,我就说过,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把自己的人生活精彩了,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第157章 吃醋的蓉丫头 陈琦:“好了,闲言少叙,今天叫你来,是有正事儿想要安排给你做的。” 肖睿听到陈琦的话,立刻止住了表忠心的话语,认真的等待陈琦的吩咐。 陈琦拍了拍身边的影舞道:“给你介绍一下,影舞,你未来一段时间的伙伴。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她的安全,监督她不得涉险。在任务完成后,把她给我全须全尾儿的带回来。” 肖睿抱拳领命:“卑职定不辱命。” 陈琦点头,伸手拍了拍肖睿抱在一起的手。陈琦又扭头看向影舞道:“影舞,他叫肖睿,隶属十八卫中的豹卫队。此去西域执行任务,你们两个要精诚合作,互相提携,切不可内讧误事。懂了吗?” 影舞抱拳道:“请少主放心,卑职定不负所托。”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将二人拉到大堂西侧的书房内,认真的嘱咐了二人此去西域的任务和注意事项。千叮万嘱之后,二人全都记下了陈琦的嘱咐,三人这才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死胖子,他们两个我就交给你了。”陈琦带着二人,走到朱万面前道:“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他们二人安安全全的送到新月城。并且在他们任务完成后,再给我安安稳稳的接回来。” 朱万憨笑着抱拳道:“殿下的吩咐,卑职记下了。保证完成任务。” 朱万说完,看向肖睿和影舞二人道:“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安顿一下自己的事情吧。明天我送你们去和商队会合,你们一同出发。” 肖睿和影舞抱拳齐声道:“是!” 影子也站起身,冲着陈琦行了一礼道:“少主,我去帮影舞安顿一下,就先行退下了。” 陈琦点头:“好,去吧。记得去找蓉丫头,多领一些金叶子,金瓜子啥的。穷家富路,别苛待了他们俩。” 影子双眼笑成了两个小月牙:“好的。知道了。” 影子带着肖睿和影舞,退出了大堂。 陈琦坐回到主位上,朱万和秦奕在陈琦两侧落座。 陈琦看向朱万道:“本来说好了,让你在西渊郡休养一段时间,再给你安排任务的。没想到,我食言了。” “这一次之所以这么着急忙慌的把你喊来,是为了建设娱乐城的相关事宜。” 陈琦冲着秦奕使了个眼色,秦奕会意,从一旁推过来一个两米见方的木头架子,将木头架子旁边的绳子一拉,一卷牛皮地图落了下来。 陈琦和朱万起身,走到了地图旁边,朱万这才看清楚,这幅地图,竟然是一封中元城周边三百里的堪舆图。这张堪舆图绘制极为精细,就连那些鲜有人知的羊肠小道和山间小路的标注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陈琦拿起金筋铁骨扇,在地图上点了点:“中元城东,三十里外,这里有一块地,原本是泰州林家的私产,后来因为林家犯事儿,这块地就被罚没,归公了。” “前段时间,朝廷向我借粮,为了预防接下来可能有的北境流民南下。” “我没答应借给朝廷粮食,而是用一千万石粮食,跟朝廷买了这块地。” 朱万眯着眼,仔细的看了一下地图:“殿下,这块地有多大?” 陈琦不假思索的说道:“原本属于泰州林家的地约摸有三千亩左右,陆源之前也买了那个周围的两千多亩地。加在一起,现在属于我们的地就有五千多亩了。” “据陆源说,如果不够的话,四面应该还能卖到一千多亩地。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将近六千亩地可以用。” 朱万双眼微眯,思量了片刻后,点点头道:“够用了。” “按照咱们在丰都驿时商量的计划,我们需要的地大概在六千亩左右;这块地完全符合我们的需求。” 陈琦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了,鲁瑞大师来了吗?” 朱万苦笑着摇摇头:“鲁瑞大师现在应该走到泰州府了。再有三到五天应该就能到了。” “老人家上了年纪了,受不了这长途跋涉,我也不敢催怹老人家。” 陈琦:“那好,等到鲁瑞大师来了,我们再详细谈有关娱乐城的规划。” “你赶路辛苦了,快跟着秦伯下去吃点东西,休息去吧。” 朱万点头,起身冲着陈琦抱拳道:“那,卑职告退了。” 陈琦站起来,拍了拍朱万的肩膀:“梅园是咱自己家,不需要这么多礼数。” “去吧。” 朱万在秦奕的带领下,离开了大堂。 陈琦拿起桌子上的罩衣和扇子,也走出了大堂,向着后宅走去…… 陈琦走进二进院,看到了坐在凉亭中的俏佳人,不是蓉丫头,又能是谁? 此刻的蓉丫头,一身素衣打扮,簪环首饰一点没带,一副清冷俏佳人的模样。她双手托着香腮,看着石桌上的茶壶发呆,脸上看不出丁点喜怒哀乐,但是周围的气场确实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 陈琦飘身落在蓉丫头身后,将自己的罩衣披在了蓉丫头背上,轻轻的从蓉丫头身后,环抱住了蓉丫头的肩膀,将下巴放在了蓉丫头的头顶上。 原本神游天外的蓉丫头,被陈琦的行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要推开陈琦,找东西自我防卫。只是在闻到那熟悉又好闻的气味后,蓉丫头瞬间就从懵懂中醒悟过来了,彻底的放弃了抵抗,任由来人抱着她。 陈琦:“傻丫头,为什么不回屋歇息,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蓉丫头向后靠了靠,将自己彻底倒进了陈琦的怀里:“没什么,就是,就是在想琦哥。” 陈琦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将蓉丫头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像是抱一个小孩子似的。 陈琦:“是不是担心你家琦哥被清瑶坊的小娘子们给勾走了啊?” 蓉丫头笑着捶了一下陈琦的胸口,瘪着嘴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 “哎呀,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觉得不舒服。” “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想那么多,但还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陈琦微笑着伸手,摸了摸蓉丫头的脑袋:“傻丫头,为什么要控制呢?” “看到心仪之人和其他异性在一起,会感觉不舒服。这是人之常情。就像喜怒哀乐一样,是不受我们控制的。” “你如果没有不舒服的感觉,或者是你对我和其他异性交往没有任何反应。那反而是有问题了。那说明你不在乎,你不珍惜我,不爱我。” “所以呀,你现在的这个反应,在我看来是正常的,是无可厚非的,是不需要刻意去控制的。” 蓉丫头听到陈琦的话,眼中氤氲着雾气,眼见着就要哭出来了。 蓉丫头:“我,我以为,我总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对的。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该怎么劝慰自己,让自己不去在意。可是,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琦哥哥是皇子,是未来的王爷,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是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是一定会有其他的姐姐妹妹们进府来,分享琦哥哥的爱的。” “我一直都在宽慰自己,既然选择了和琦哥哥相守终生,那么就必须要让自己接受琦哥哥身边有其他异性的存在。这和是否大度无关,这和爱与不爱无关,这和忠诚与否无关;这就是琦哥哥这个身份一定要做的事情。” “可是,可是我实在不知道,不知道要怎么调整我的心态。我……” 蓉丫头说着说着,眼中的泪水就再也忍不住了,涓涓如小溪般的流了出来。 陈琦活了两辈子,最怕的就是女孩子哭。他宁愿自己挨五十军棍,被打个半死,也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因为自己流泪。 陈琦手忙脚乱的从袖筒里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的给蓉丫头擦着眼泪。口中还在语无伦次的哄着蓉丫头,把自己两辈子学过的所有情话,所有安慰人的话,都说了一个遍。 结果……事与愿违! 女孩子的眼泪,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你如果不理她,她哭一会儿,哭累了,也就不哭了。你越是劝她,越是安慰她,越是开解她,她越哭个没完。最后,你实在没这理,选择让她自己哭一会儿,她哭累了也就不哭了。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男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不仅陈琦想不明白,作者我也想不明白。 陈琦无奈,只好拿着手帕,不厌其烦的给蓉丫头擦着眼中流出的泪水,到最后,已经成为一种本能性的动作了。愣是没有让一滴眼泪,离开眼眶的距离超过两厘米。 两刻钟后,蓉丫头终于哭累了,脑袋在陈琦胸口拱了拱,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将脑袋靠在陈琦的胸肌中间,眯着眼,仿佛睡着了似的。 陈琦就那么抱着蓉丫头,嘴里哼着记忆中的旋律,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时光。 又一刻钟后,躺在陈琦怀中的蓉丫头,发出了规律的鼾声。陈琦低头,在蓉丫头的鼻尖上亲吻了一下。公主抱着蓉丫头,向着后宅小院走去。 陈琦将蓉丫头抱回蓉丫头自己的小院,两名侍女见蓉丫头睡着了,赶紧进屋收拾好床铺,陈琦轻轻的将蓉丫头放在了她自己的床上。 陈琦嘱咐两名侍女照顾好蓉丫头后,退出了蓉丫头的闺房,一个闪身,就回到了只有一墙之隔的他自己的小院。 陈琦并没有急着回屋休息,而是躺在小院内的摇椅上,静静的回想着刚才蓉丫头说的话。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陈琦似乎都没有开爱情这一窍。 前世,作为天才学霸的他,很少有机会和同龄人相处。他身边的同学,最少都得比他大个四到五岁;对于那些‘大姐姐’同学,他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等到有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进学校了,他研究生都快毕业了…… 终于,终于,眼看着他快十八岁成年了,为了救那么两个货,他掉地洞里,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来了。 从始至终,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拉过……初吻,初夜,初次……啥啥啥的,都没用的上。 等到来了这个世界,他整天都在为了活下去费尽心思,哪里有时间去思考男男女女那些事儿啊。 再说了,他现在才只有十五周岁,按照前世的法律,他现在还没成年呢,还没到能够谈情说爱的年纪呢。 所以,虽然说陈琦活了两世,但是在感情方面,他还真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雏,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对蓉丫头的感情,到底算什么。 说一见钟情也好,说见色起意也罢,反正陈琦就是觉得和蓉丫头呆在一起,他会很舒服,他会很轻松,会让他忘掉所有烦恼,真真实实的感受到自己是为自己而活。 陈琦理解不了三妻四妾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理解不了三妻四妾是一个什么样的心理。 前世接受过男女平等观念洗礼的他,接受过一夫一妻制度教育的他,天然的就认为,一生一世一双人是理所应当的。所有插足于婚姻当中的第三者,不论男女,都是卑劣的,卑贱的,应该被万人唾弃,厌恶,鄙视的。 可是,很明显的,前世的那一套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的理念,在现在这个世界,是完全不适用的。 陈琦身为皇子,按照礼制和祖制,他至少要娶一妻两妾,生育儿女的人数不少于五个,那才叫尽孝。否则,他不仅会被皇帝和皇后申斥,他理应得到的皇室供奉,也会被按律剥夺。 如果陈琦没有按照规定时间,娶妻纳妾的话,甚至还有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更有甚者会被剥夺所有封号和身份,贬为庶人。 所以,陈琦如果不想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他就必须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矩,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行事。 而娶妻纳妾,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陈琦接受得了也得接受,接受不了也得接受…… 陈琦看着天空中的星星,脑中思考着情情爱爱那些事情,渐渐地,酒意上头,陈琦双眸微眯,就在摇椅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第158章 陈琦上任御史台 中元帝国,中元城,北城,御史台衙门 御史台衙门外,身穿御史官服的官员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激烈的讨论着事情。 几名发须皆白的老者站在正中间,簇拥着一位发须花白的老者,表情很是急切。 突然,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从西大街跑来,战马上坐着一名身穿锦衣华服,面如冠玉,看面相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 等到战马来到御史台衙门门前,少年猛地一揪战马的缰绳,战马脑袋一撇,立刻止住了脚步,一双前腿高高抬起,口中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少年单手持缰,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对着御史台衙门门口的官员们亮了出来,同时高声喝道:“左都御史大人已经入城,半刻钟后到达御史台衙门。” “御史台众官员列队迎接!” 少年说完,也不等御史们回话,直接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策马而去了。还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呢。 那位被众人簇拥着的发须花白的老者重重的咳了两声:“诸位,三殿下第一天就任左都御史,诸位切不可怠怠。否则,三殿下降下雷霆之怒,老朽也帮不了你们。” “所以,请诸位好自为之。” 御史台众官员们,听到老者的话,立刻收起了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德性。老老实实的按照品级列队,分列在了御史台衙门的两侧。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任谁也不愿意那把火烧到自己的屁股上,也不愿意自己成为那只被用来儆猴的鸡。 半刻钟后,御史台衙门门前的大道西侧,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为首之人正是钦点的左都御史三皇子陈琦。 今天的陈琦,头戴青色纶巾,身上穿着朱红色官袍,脚踩一双缎面绢底的官靴,腰上扣着一条碧绿色青蛟玉带,真真是气宇轩昂,英气不凡。 陈琦穿着的这身朱红色官袍,是正二品官员的制式官袍,是陈伽罗钦命陈琦出任左都御史后,礼部专门按照陈琦的身形订制的。 据送官袍的礼部官员说,他们在准备这身官袍的时候,皇后娘娘还专门派出紫阳宫中精通女工的嬷嬷,前往礼部,指导礼部官员如何制作陈琦的官袍。 陈琦骑着他的雪隐驹,一马当先,身后还有十多名护卫同样骑着战马随扈左右。这一路走来,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很好奇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陈琦来到御史台衙门门口不远处,轻揽缰绳,雪隐驹得令,缓缓停下了脚步。 陈琦坐在马上,看了一眼御史台衙门口站着的众人,面色古井无波,不见任何异样的情绪。 直到看见最中间的那位头发花白,满脸和煦微笑的老者,陈琦这才眼睛猛地一亮,赶紧飞身下马,向着老者走去。 陈琦走到老者身前,抱拳躬身行礼道:“陈琦见过柳相大人!” 没错,那位被众多官员簇拥着的,发须花白的老者,正是右相柳毅。而柳毅今天来御史台衙门,就是来帮陈琦撑场面的。 御史台这帮官员们,别看能耐没多大,但是作死的劲头是一个比一个足。就陈琦那脾气,和杀伐果决的性格,柳毅担心陈琦上任第一天,就将御史台杀个血流成河呢。 柳源这个宰相在这里,陈琦多少是要给他一点面子的,不至于因为言语不和就提刀杀人。 再说了,陈琦在被钦命为左都御史后,都没来得及赴任,就被安排写改革纲要去了;御史台的事务都是由柳毅代理的。陈琦今天过来接管左都御史的工作,柳毅理应是要和他做一些交接的。 柳毅笑着走上前,托住了陈琦的双臂:“殿下折煞老臣了,老臣可不敢受你的礼啊。” 陈琦顺着柳毅的力道直起了身子,微笑着说:“于公,您是当朝首辅,正一品大员,我就算新添了个左都御史衔,也不过才是正二品,是需要受您节制的,下官向上差行礼,理所应当。” “于私,您是我兄长的岳父,是我嫂子的父亲,是我朋友的亲爹,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晚辈向长辈行礼,同样理所应当。” “又何来不敢受我之礼的道理啊!” 柳毅微笑着,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你呀,这张嘴真的是……”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心安理得的受了啊。” 陈琦微笑着点头:“理当如此!” 柳毅拉着陈琦的手腕,挨个给他介绍御史台的众多官员。这当中,有一些官员是陈琦在朝堂上见过的,有一些官员则是陈琦之前没有见过的。柳毅没有落下一个将所有人都给陈琦介绍了一遍。 等到柳毅介绍完,陈琦搀扶着柳毅走上了御史台衙门的台阶,俯视着御史台的这些官员们。 陈琦看向柳毅道:“柳相,我先给他们训一下话,然后咱们再回大堂详谈,如何?” 柳毅点点头:“嗯。去吧,不用管我这个老头子,我还没到需要人扶着的年纪呢。” 陈琦微笑着松开了搀扶柳毅的手,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面色平静的扭头看向御史台官员们。 陈琦:“诸位,我就是新任的左都御史陈琦。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将与诸位一同共事,为中元帝国的强盛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我希望,可以和诸位携手共进,让御史台更上一层楼,还朝廷,还百姓一个河清海晏的太平天下。” “好了,都去准备一下。一刻钟后,我们在御史台府衙大堂开会,我来安排一下御史台的事务。” 陈琦说完,和柳毅一起转身,走进了御史台衙门。 御史台的一众官员们,面面相觑后,舒了一口气。等到彻底看不见陈琦的身影了,御史们这才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说着些什么。 陈琦和柳毅走进了御史台大堂中,陈琦并没有坐御史台的主位,而是和柳毅并排坐在下首位的两把椅子上。 陈琦看着柳毅道:“柳相今天来御史台,是有什么事儿吗?” “不会是怕我把御史台杀个血流成河吧?” 柳毅闻言,抚须哈哈大笑起来:“说实话,是有点怕的。” “御史台这些人,嘴贱手欠,人厌狗嫌,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就知道和人抬杠。” “你呢,在南境的行事风格,我大概也了解了一些。你是最烦那些只会口花花,不会干实事儿的人的。我真的担心你会一气之下,让人把这些御史和谏议大夫们都给宰了,那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陈琦听到柳毅的话,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柳相过滤了。” “上一座山,唱一个山歌;进什么庙,拜什么神仙。” “我的职位不同,要做的工作不同,我对我手下官员的要求也就不同,我处理事情的方式也会不同。” “我之所以在丰都驿大开杀戒,不是因为我嗜杀成性,而是丰都驿那个状态,单纯的文道教化和武道震慑,都很难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只有杀戮,将那些为非作歹的人都杀怕了,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乱世用重典,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御史台,虽然我也很看不上这些只会口花花的酸臭文人,但是,我并不会用要求地方官员的标准去要求他们,去考核他们。” 柳毅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看来老夫还真的是多虑了。” “另外,老臣想知道,殿下接下来准备怎么管理御史台呢?是否要对御史台进行整治和改革呢?” 陈琦面色严肃的颔首道:“整顿和改革是一定要的,现在的御史台,于国于民,没有半分益处。尸位素餐者,别有用心者比比皆是,让这些人纠察百官,查察吏治,简直就是在开玩笑,是拿国家命运和民心在开玩笑。” “我稍后就会说到御史台改革的相关事宜,柳相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留下来旁听一下会议,我相信不会让您失望的。” 柳毅认真的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琦颔首,随即转移话题问道:“不知道柳相你昨天是怎么处理鹿莲儿和庞虎那俩人的?” 柳毅摇了摇头,满不在乎的说道:“没怎么处理,就直接放回家去了。” “为什么?”陈琦有些不解的看向柳毅,眼中满是疑惑。柳毅虽然算不上刚正不阿的那种类型吧,但也不至于玩儿官官相护那一套吧?陈琦实在搞不懂,柳毅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柳毅抚须说道:“殿下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是老朽昨天收拾鹿莲儿和庞虎,又能以什么样的借口来收拾呢?冲撞皇子?意图刺杀皇子?威胁恐吓天潢贵胄?” “还有吗?” 陈琦双眼微眯:“这还不够吗?” 柳毅重重的点头道:“够啊!可是,然后呢?” “就算是老朽昨天以那些借口收拾了他们俩,宰了他们俩,又能证明些什么呢?” “证明您身后的靠山比他们身后的靠山大?证明您的身份比他们的身份高贵?证明他们踢到铁板了,要是欺负平民就不会有这个事儿了?” “然后呢?朝廷会得到什么?皇室会得到什么?百姓会得到什么?您又会得到什么?” 陈琦沉默了,一向能言善辩的他,第一次被人问的哑口无言了。 是啊,昨天的那个事情,就算最后宰了鹿莲儿,宰了庞虎,宰了鹿灵,甚至是宰了庞清,又能如何呢? 除了能够证明陈琦的背景强大外,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还会在百姓心里,树立下一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小鱼,小小鱼吃虾米的这样一个食物链。 而百姓们会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归为虾米的那一个行列里,朝廷就会自然而然被划归到了吃小鱼和虾米的大鱼行列里。然后,一不小心就把民心给搞没了…… 陈琦叹了口气:“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没有考虑那么多。险些酿成大祸。” “有劳柳相帮我解决后续的麻烦了。” 柳毅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谈不上麻烦,少年意气,嫉恶如仇,这本就是殿下你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心态,这一点无可厚非。” “等到再过些年,你的年纪再大一些,处理这些事儿也就会变得像我一样游刃有余了。甚至你表现的会比我更好。” “实话实讲,鹿莲儿和庞虎两个人该杀,不仅他们两个该杀,宁远侯鹿灵和扫北侯庞清,两个人也该杀。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明天就可以杀了他们,将他们都挫骨扬灰了。” “可是,咱们既然穿上了这身官袍,行为处事的时候,就不能光想着自己了;要多将心思放在朝廷,放在皇室,放在老百姓的心上了。” “宁远侯鹿灵因缘际会之下,得了这么个非世袭的四等侯爵,这本来是一件千年难得一遇的大幸事儿。以常理来看,得兴者,理当谨言慎行,不骄不躁,安安稳稳的享受皇恩浩荡才是。” “可是鹿灵呢?他整日鱼肉乡里,荼毒百姓,强抢民财,无恶不作;简直成为了中元城的一害了。” “偏偏咱们那位皇帝陛下又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不愿意背负一个杀功臣的罪名,不管这个鹿灵做了多少的荒唐事,到了陛下那里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了。” “这种事情一次两次,鹿灵或许还会有所忌惮,但是次数多了,皇室威严朝廷度度在鹿灵这里就变得可有可无,如同路边的一坨狗屎了。” “以至于,宁远侯府,一家子的畜生王八蛋。” “鹿灵这根上梁不正,下面的一儿一女也是都长歪了。嚣张跋扈,无恶不作,行为乖张,视人命如草芥。作恶的能力,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那个架势了。” 柳毅看着陈琦,认真的说道:“殿下既然想要改革御史台,想要加强御史台纠察百官,查察吏治的能力。这宁远侯府就是那只最为合适的‘鸡’。” “殿下只要能够当众宰了这只鸡,就足以震慑百官,警示权贵了……” 第159章 治理御史台(一) 陈琦轻摇折扇,若有所思的开口道:“柳相的意思是,您想让御史台来办宁远侯府?” 柳毅点点头:“没错!” “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司各司其职,各行其是;这套司法体系,虽然算不上多么高明,算不上是什么超越这个时代的东西;但是,就中元帝国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些已经足够用了。” “在现行的体制下,律法和三司是可以覆盖司法刑狱当中绝大部分案件,让受害人受到相对公正的对待的;而剩余的那些律法上的漏洞,只需要根据实际情况,酌情修补一下,也就够了。” “只不过,理想终究还是理想,和现实是大相径庭的。” 陈琦点点头,明白了柳毅话中的意思:“每一个设计制度的人,都会给自己的制度设定一个前置条件,或者是掌权者绝对的开明,或者是执政者绝对的公允,或者是百姓的绝对理智,或者是……” “在这种前置条件下,掌权者开明则政通人和,国泰民安;掌权者昏聩就会导致礼崩乐坏,司法混乱。” “执政者公允,百姓就会无条件的信任朝廷,信任国家;执政者徇私枉法,那么老百姓们就会揭竿而起,打破这个旧世界。” “百姓绝对理智,那么就可以设身处地的为朝廷着想,为国家着想,为未来着想,做出最佳的选择;百姓一旦不再理智,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就会做出糟糕的选择,糟糕的判断,糟糕的举动,甚至做出危害自己,危害家族,危害国家的事情。” “可是,设计制度的人或许忘记了,开明,公允,理智,这些词,这些品质,并不是人们与生俱来的。是需要一定的知识积累,是需要一定的阅历,是需要一定的见识,才能够培养出来的。” “相比于开明,慵懒昏沉或许才是常态;相比于公允,为自己,为家族谋取私利那才是本能;相比于理智,感性或许才是人们与生俱来的情绪。” “否则,我们也不会崇拜开明的君王,赞扬公允的官员,渴望理性的大脑了。” “在这种前提下,靠着人们的主观思维来治理国家,很难逃脱‘人情世故’的牵绊……” 柳毅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对于陈琦的话,他是非常赞同的。 柳毅:“殿下所言极是,御史台,刑部,大理寺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人情世故’牵绊的问题了。” “民间不是有人说么,现在的三司是,有钱的打不过有权的,有权的打不过有人的,而那些平民来百姓,连参与人家斗争的资格都没有。什么司法的权威,早就没有了。” 柳毅无奈的叹息一声:“唉!这些年来,三司的主事换了一批又一批,一茬又一茬,什么世家子弟,功勋之厚,文臣武将,当世大儒。陛下都请过,可是,并没有什么作用。” “那些人说的比唱的好听,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完成任务。可是等到他们真的当上了三司主事,他们就像是被什么邪魔附体了似的,立刻就会变回原来官员的那副死样子。” 柳毅看向陈琦道:“此番,陛下破天荒的让三殿下您一个皇子补左都御史的实缺,应该是实在看不下去,这些御史大夫们的所作所为了。” “如果还是按照之前那样换来换去的尝试的话,别合格的左都御史没有选出来,朝廷先被他们玩儿折了,国家都被他们玩儿的改朝换代了。” “殿下您身为皇子,身份尊贵,这些年来您也从来没有和朝中大臣们私交甚笃,那些个劳什子‘人情世故’在您这里是没有用的。您完全可以置身事外,铁面无私的处理每一个案子,惩治没一个恶徒。” “那些人即便是再怎么不服,再怎么不忿,他们也不敢来和殿下您逼逼叨叨的。” “或许,您还真有机会,把御史台治理好,让这些御史大夫做一些正事儿。” 陈琦缓缓点头,面色郑重的长舒一口气:“所以,柳相是想让我用宁远侯府开刀,用那几个家伙的人头,来震慑满朝文武和朝中勋贵?” 柳毅同样面色郑重的重重点头:“没错。” “处理宁远侯府,满朝文武和朝中勋贵们很大概率是不会出来力保鹿灵一家的。或许,还有很多人会选择落井下石,用检举鹿灵和宁远侯府罪行的方法,来讨好殿下你。” “唯一有可能跳出来给鹿灵求情的,就剩一个人了,那就是陛下。” 陈琦眉毛一挑:“陛下?” “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陛下如此维护鹿灵,到底是意欲何为啊。鹿灵到底有什么是值得陛下如此看重的呢?” 柳毅听到陈琦的疑问,无奈的摇摇头,轻抚胡须道:“陛下所图,不过是‘面子’二字。” 陈琦不解:“面子?” 柳毅点头:“没错,就是面子。” “殿下是否知道鹿灵这四等侯爵的来历?” 陈琦颔首:“你是说献药的事儿吧?” 柳毅点头:“正是。” “当时那个事儿闹得很大,不仅中元帝国内闹得满城风雨,遍地狼藉的,就连南楚帝国和西夏帝国都被惊动,为了陛下许诺的那个侯爵,撞破了脑袋的想要搞到一株宝药。” “最后,鹿灵献药的阵仗也不小,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都在午朝门外列队迎接宝药,陛下更是沐浴更衣,吃斋静心十日后,亲自出午朝门外迎接宝药。” “陛下的孝心感天动地,一场太阳雨下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太后娘娘用过药后,身体见好了,雨才停下。” “太后康复的当天,陛下就召集了满朝文武上朝开会,当着文武百官和鸿胪寺各国使节的面,钦封了鹿灵四等侯爵,并赏赐金银财宝无数。” “陛下也因此,孝名广传天下,被万民敬仰和爱戴。” “鹿灵只要活着一天,人们在说道鹿灵的时候,说道宁远侯府的时候,就会说道陛下仁孝,说道陛下孝心感动天地。” “陛下又怎么舍得鹿灵早早的被正法了呢?” 陈琦无语了,他是真的搞不懂自己那个皇帝老爹,到底是在耍哪门子性子呢。就为了自己那点可笑又可悲的面子,就养着宁远侯府这么一家子祸害?这不是纯纯的有病吗? 陈琦无语的摇了摇头,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看着柳毅的眼神,也满是可悲的无奈。 柳毅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道:“老臣知道您在想什么。老臣以为,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陛下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很多东西,他都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改变了。尤其是陛下的性子又那么倔,听不进去不同的意见。” “与其徒劳无功的去和陛下争辩,不如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竭尽所能的帮中元帝国延寿续命。” “至于其他的,就只能交给时间了!” 陈琦听到柳毅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口中发出一声长叹:“只能是这样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听从柳相的意见,先拿宁远侯府这帮家伙们开刀。既能为民除害,又能彰显一下我改革御史台的决心。” 陈琦说完,正好约定的会议时间也到了,御史台的官员们按照品阶排成排,冲着门外列队走进大堂来了。 陈琦走到堂案后,撩袍坐下;御史台官员们抱拳躬身下拜,齐声道:“下官,拜见掌印左都御史大人。” 陈琦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诸位同僚,免礼。” 众官员:“谢大人。” 陈琦扫视了一圈后,问道:“御史台的人都来齐了吗?可有因故未到的?” 坐在柳毅下首位,一名发须皆白的御史台官员起身答道:“回掌印大人的话,御史台在册官员,除巡视四境的巡查使因公无法到场外,其余人全都已经到了。” 陈琦点点头:“好。有劳简御史了。” 简御史抱拳道:“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安敢道劳。” 陈琦点头,等到简御史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陈琦这才继续开口道:“依循常理,新官上任嘛,免不了得念一篇又臭又长的官样文章,免不了得和诸位虚以逶迤一会,假装我这个新官很亲和,很好相处。” “但是呢,今天本官不想做那样的官样文章,也不想装出那副和蔼可亲的假面来。” “我和御史台,和御史们的关系不好,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儿,并不需要我们去隐瞒什么,伪装什么。咱们彼此两看相厌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御史台参我用的锦帛,加在一起都够给五千人的军队置办一套不错的棉衣了。” “这种情况下,假装和睦,假装关系很好,你们不觉得舒服,我也会觉得难受,何必呢?倒不如就这么继续相看两厌下去,真实的表达我们的喜怒哀乐,不也挺好的吗?装模作样的,多难受啊。” “你们说呢?” 陈琦说完,环视了在场的御史台官员们一圈,看着众人那一脸便秘的表情,陈琦觉得自己心情舒畅多了。 陈琦见众人不接话,无奈的耸耸肩,扫待片刻后继续说道:“关于御史台的首创,发展,变革和现状,我此前在朝会上已经说过了,不想再多说废话了。” “我可以非常认真的说,现在的御史台,在我眼里,就是一坨狗屎。除了能恶心一下人,其余的啥都做不了。” “而且,就连恶心人,你们都做的一塌糊涂,做的乱七八糟,做的啥也不是。” “咱不说别人,就拿我自己来举例吧。你们从我上任之前,就在参我,就在弹劾我。可是结果呢?” “我这个丰都驿主司两年来相安无事,没有受到你们一丁点的影响。最多就是在茶余饭后,一旁相交甚笃的朋友们坐在一起,拿你们弹劾我的事情来找点乐子,说个段子,也就完事儿了。” “为什么?”陈琦看向御史台众官员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众官员们面面相觑,御史大夫申布起身抱拳道:“殿下乃是皇子,天潢贵胄之身,自有皇眷在身,我等自然是无法真的拿您怎么样的。” “我等参殿下,弹劾殿下,也不过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至于最终是否真的能够动摇殿下的地位,那就是非我等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陈琦看向其他人道:“你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众官员面面相觑后,都低下了头,一句话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陈琦缓缓的点点头道:“三百五十年前,刘宋帝国左都御史张尧弹劾七皇子刘立兼并土地,私设刑场,奴役百姓,滥杀无辜,共计三十六项罪名。” “当朝皇帝心疼自己的儿子,屡次三番的召见张尧,让他不要再弹劾七皇子了,他会警告七皇子刘立不要再为非作歹。老老实实的做一个闲散王爷,逍遥度日。” “张尧先后拒绝了当朝皇帝的三次求情,愣是逼着当朝皇帝不得不下旨治七皇子刘立之罪。” “当朝皇帝先是罚没了七皇子的所有非法所得,并且以双倍价格赔偿给了事主。张尧觉得当朝皇帝徇私枉法,罚的轻了,再一次上书,请求陛下重新判罚。” “当朝皇帝无奈,只得加重了判罚,不仅罚没了七皇子刘立的所有非法所得,还剥夺了他的所有官秩和实衔虚衔。要求他在府中面壁思过三个月,无召不得外出。” “此后的两个多月里,张尧又先后四次上书,对七皇子刘立的刑罚进行了纠正和调整。” “最终,七皇子刘立被免除了一切身份,贬为庶人,迁居到了淮洲府,彻彻底底的沦为了一介平民。” 陈琦看向在场的众人道:“我相信,在坐的诸位,对于这个事情,比我了解的更多,比我了解的更清楚,不需要我为你们讲解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现在想说的是。张尧先后十次违逆圣意,弹劾七皇子刘立,在这个过程中,张尧有几次已经处于生死危机的边缘了。” “他但凡有一丁点害怕和恐惧,那么这件事儿就会功亏一篑了。” 第160章 治理御史台(二) 陈琦看着御史台众官员道:“我想问诸位,你们有谁,能够像张尧一样不惧生死,直言劝诫呢?” 众官员面面相觑,都下意识的避开了陈琦的视线。 陈琦讪笑一声,摇摇头:“御史,本职就是查察吏治,监察百官,是朝廷吏治管理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可是,这些年来,御史台是个什么德性,就不需要我来说了吧?” “监察百官,你们做到了吗?查察吏治,你们尽责了吗?” “地方吏治混乱,你们假装看不见;朝中勋贵为非作歹,你们假装看不见;官吏衙署人浮于事,不问政事,你们假装看不见;世家望族割据地方不听朝廷调遣,你们假装看不见……” “整天盯着皇室的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大做文章,以弹劾皇亲国戚为荣,妄想着通过以直邀宠的方式,让自己青史留名。” “简直就是舍本逐末,利欲熏心。” 陈琦看着御史台众官员道:“接下来,我会对御史台进行大规模的改革和改制。今后的御史台,绝对不养闲人,不管你的家世如何不凡,背景如何强大,只要你们的家世和背景超不过我,那么一切都要听我的。” “以后的御史台,再也不是那个只需要耍嘴皮子就能领俸禄的清水衙门了;以后的御史台,不把你们人脑子累出狗脑子来,算我陈琦没能耐。” “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 “那些想要讨清闲的,不愿意受我这个左都御史官的,受不了外差辛苦的人,你们出门左转,过一条街就是吏部衙门,去找吏部主司帮你们办理调任手续。” “我已经和陛下说好了,吏部那边也打过招呼了,朝廷六部,三司三衙,州府郡县,只要你们想要去的,今天都能给你们办了。而且,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官秩和品级绝对不会被贬。” “我现在给你们两刻钟时间考虑,两刻钟之后,如果你们还留在大堂里,那么我就默认你们同意我接下来对你们的安排了,到时候你们倘若再有意见,那么,很抱歉,我会以藐视上官之罪来对你们进行判罚。” “好了,计时开始。” 陈琦说完,站起身,走到柳毅身旁,搀扶住柳毅的胳膊道:“柳相,咱们后堂喝茶去?” 柳毅微笑着点头道:“好!老臣却之不恭了。” 陈琦同样微笑着颔首,一副晚辈陪伴长辈的模样,和柳毅绕过屏风,走进了后堂。 陈琦和柳毅的身影消失的一刹那,御史台大堂里,就像是一滴水滴进油锅似的,瞬间就炸了。那吵吵闹闹的,不比清晨的菜市场差多少,甚至可以说是犹有过之。 陈琦和柳毅走进后堂,听着大堂吵吵闹闹的情况,二人相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 陈琦和柳毅到桌边坐下,陈琦随行的小厮从一旁端来茶壶茶杯,给陈琦和柳毅各自斟了一杯茶。 陈琦摆摆手,示意小厮退下,小厮离开后堂,并且随手关上了房门。 陈琦做了个请的手势:“柳相,请,尝尝丰都驿今年的新茶。” 柳毅端起茶杯,小酌一口后,静静回味了片刻后,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清茶,还真的是别有一番啊。” “一开始我还有点喝不惯,觉得茶味有点苦涩,喝完一口嘴里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 “但是,喝过几次以后,那种苦涩感和不舒服的感觉就淡了,反而是那种沁人心脾的清香,让人感觉回味无穷。” “到现在啊,每天早上起床,喝上一杯茶,一整天都觉得神清气爽的,心情都变好了。” 陈琦听到柳毅的话,微笑着点点头道:“能得到柳相的认可,我可是荣幸之至啊。” “茶叶这东西,长时间存放容易变质和变味。您府中有茶叶就先喝着,没有了就让您府上的小厮去梅园取,多跑个一趟半趟的,您能喝点新鲜的。” 柳毅抱拳道:“好的。那老夫就无功也受禄了哈。” 二人相视一笑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柳毅看着陈琦说道:“殿下觉得,一会儿咱出去,前堂还能剩下多少人呢?” 陈琦无所谓的耸耸肩道:“无所谓,我不在乎。” “这些官员的棱角,早就让人给磨平了,他们现在除了随波逐流,哪里还有半点血性?如果不是陛下不同意,我恨不得将所有御史台的官员都赶回家养老去。” 陈琦拿起茶壶,给柳毅倒了一杯茶:“御史台是什么地方?” “那是检察整个中元帝国所有官员的地方,面对的人,不是朝廷勋贵,世家望族,就是手握实权的朝廷重臣,地方权臣。所以,御史绝对不能是那种只会得过且过的佣人,绝对不能是没有血性的软蛋和怂包。” “御史,要比将军,还要不怕死才行。否则,如何去直面那些比你地位高,比你权力大,比你后台硬,比你背景强的大人物,大家族呢?别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把你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这种御史,要之何用?” 柳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殿下言之有理,老臣无话可说。” “只是,殿下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中元帝国现在本就缺乏一套自下而上的取仕途径,朝中官员,除少部分是朝廷的官学自主培养外;绝大多数都是需要从地方上选拔和察举的。” “人数本来也不多,质量也是参差不齐。朝廷培养一个合格的官员,不仅需要大量的金钱投入,最关键的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一点点的培养官员们的办差能力。” “御史台这些官员您是看不上,可是那终究也是做了几十年官的老手了,放到其他部院去,多多少少还是能做一些事儿的,按照你的意见赶回家养老,那都是朝廷的损失啊。” 陈琦面色坚定的摇摇头:“非也!” “柳相,我认为,朝廷用人,绝对不能得过且过,绝对不能滥竽充数。” “哪怕这个官秩空着,没人做,这个工作就放在那里不干,也绝对不能让那些没有能力的人,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让那些混吃等死的人,上去糊弄差事。” “你要明白,很多时候,只是上帝随意的一句话,就有可能造成数万生灵死于非命。” “我们不去管的时候,地方上的族老和乡绅他们会按照传统礼教,来治理地方,管理百姓。如果我们在不知道情况的前提下,贸然插手其中事务,恐怕不仅不能解决问题。甚至还有可能适得其反,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柳毅知道,他和陈琦对于一些事情的认知,是存在着差异的。这一点从陈琦还未南下赴任的时候,二人聊天就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他们两人,彼此都很难说服对方,只能是保留意见,用事实来证明孰对孰错了。 此番对御史台进行改革,是由陈琦个人全权负责的,他柳毅虽为右相,权倾朝野,但是在御史台这一亩三分地上,在陈琦这个左都御史面前,还真就只有建议的份儿,没有参与决议的资格。 柳毅轻咳一声,喝了一口茶后说道:“那殿下您有没有想好,御史台一下子出这么多缺,你要如何保持御史台的正常工作呢?缺少的那些官员,你又要从哪里找人来补充呢?” 陈琦微笑着喝了一口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悠然自在的说道:“柳相放心就是了,山人自有妙计。” 柳毅不知道陈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看陈琦那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就知道陈琦这是已经有了计划了。他也就懒得再为陈琦操那份闲心了。 二人默契的没有再说什么废话,一边喝着茶,一边品尝着糕点,静静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 两刻钟后,陈琦和柳毅从屏风后转出,走进了御史台大堂中。陈琦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环视一圈后,扭头看向了一旁负责记录的师爷。 师爷心领神会,拿起记录簿,高声念道:“启禀掌印大人,御史台官员,共计八十九人,申请调任的有六十六人,告老还乡的有三人,剩余御史台官员二十人。” “其中,官秩品阶最高的是谏议大夫刘怀明大人和御史大夫梁开山大人。都是从正四品上的官秩。” “其余官员,都是正五品以下的御史台行走,算是御史台中除了属吏外的最低品阶的官员了。” 陈琦听完师爷的话,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嗯。本官知道了。” 陈琦看了一眼坐的零零散散的二十个人,微笑着冲他们招了招手:“都上前边来坐,坐那么远干嘛?” 众人闻言,迟疑了片刻后,有些局促的走到堂前的座椅旁,拘束的坐在了陈琦的下首位上。 陈琦微笑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说道:“怎么了?你们很害怕我吗?” 众人听到陈琦的话,匆忙摆手示意,口中还急忙辩解着,他们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谏议大夫刘怀明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启禀掌印大人,我们在坐的这二十位官员,全都是平民出身,连寒门都混不上的那种。能够被地方察举,被朝廷重用,本就是天上掉馅儿饼,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儿了。” “今天还能和您这样的天潢贵胄同堂共事,在您手下当差这是我等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儿。所以,多多少少是有些局促了,还请掌印大人见谅才是。” 陈琦听到刘怀明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向这位刘怀明大人的眼神,也变得深邃了几分。这个刘怀明,是个人物啊。难怪能以平民出身,在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就混上了正四品上的官职。 陈琦:“刘大人言重了,我等初次相见,彼此本就陌生,有些局促是正常的,何来见谅一说啊。” “能与诸位共事,是本官的荣幸。希望,我们能够携手并进,扫清御史台中的污垢,刷新中元帝国的吏治,让中元帝国的国祚永世长存。” 以刘怀明和梁开山为首的二十人起身冲着陈琦抱拳道:“我等谨遵钧命!” 陈琦点头,摆手示意他们都坐下。 等到所有人都坐定后,陈琦这才看向一旁的师爷道:“让堂外的人进来吧。” 师爷领命,小跑着走到大堂门口,高声喊道:“掌印大人宣!” 片刻之后,以师爷为首的一行人,屡履行行的从大堂外走了进来。众人来到大堂中央站定,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齐声道:“卑职,参见三殿下。” “免礼。”等到众人起身,陈琦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坐吧。” 一行人也不废话,老老实实,不争不抢的按照自己刚才所站的位置落座。 陈琦站起身,扫视了众人一圈后说道:“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新来的这些人是本官从太子殿下的太子卫戍中挑选的,出身皇家官学的人才。共计五十人。” “从今天起,他们就和诸位一样,出任御史台行走,正五品下的官职。” “从今天起,御史台所有事务,以本官的命令为主,你们向本官负责,本官向陛下负责,向朝廷负责。朝廷有任何处罚,陛下有任何惩戒,皆由我一人担着。你们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可。” “都明白了吗?” 众人起身行礼,齐声道:“下官明白!” 陈琦点了点头对于众人的表现很是满意。 陈琦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今天,我就来说说关于御史台改革的相关事宜。” “首先,我们要明确的就是一件事情,御史台,御史,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们或许会很奇怪,我这个左都御史,为什么会问这么一个没有营养的问题。” “这跟问小孩一加一等于几,有什么不同;纯粹就是逗孩子玩儿的举动罢了。” “可是,我想告诉你们的,就在十多天前,就在太极殿上,本官问过前任左都御史崔佑同样的一个问题。” “结果是,崔佑没有答上来。” 第161章 治理御史台(三) “可笑吗?很可笑!嘲讽吗?很嘲讽!无奈吗?很无奈!”陈琦说完,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众人听到陈琦的话,也是纷纷面露无奈,他们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评价那个崔佑了。 陈琦看向众人,面色很是平静:“诸位能够想象战士上战场打仗不带兵器或者是不知道兵器怎么用吗?” “能够想象农民下地干活不带农具或者不知道农具怎么使吗?” “能够想象厨师上灶做饭不带厨具或者分不清哪个是盐哪个是糖吗?” 看着众人同样满是无奈的表情,陈琦继续说道:“你们想象不到是吗?说实话,我也想象不到。” “其实吧,我当时问崔佑那个问题的时候,完全就是话赶话的随口一说而已。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会把堂堂御史台掌印,左都御史大人给问懵了。” “我就想请诸位好好想一想,你们觉得,堂堂御史台掌印,左都御史大人,连御史台和御史的历史沿革和具体职责都不了解,他如何能够执行好身为左都御史的职责?如何能管理好御史台,管理好御史台的御史们呢?” 陈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说道:“御史这一官职,起源于恒古时期,原为记录皇家和帝王言行的官员。后来,御史一职分为了内史和外史两种,内史专门记录帝王言行,外史则负责记录朝廷活动和朝堂政论。” “九百五十三年前,苻秦帝国太宗皇帝苻衡鉴于朝廷对官员缺乏监察机制,导致大量的官员滥竽充数不作为和能力不足乱作为。造成各地百姓民不聊生。” “苻衡下旨,将御史的职责进行了彻底的转化,成为了专职负责监察朝廷官吏的官员。” “八百三十九年前,梁齐帝国太祖皇帝梁靖因为御史独立于朝堂之外,难以进行管理为由,设立御史台,任左都御史一名,专职管理所有御史。” “六百二十年前,陈晋帝国神宗皇帝被弹劾玩物丧志,疏于国事。神宗皇帝被迫下罪己诏,检讨其罪责,并削发以恕其罪。” “后由陈晋帝国长老院提议,神宗皇帝批准,在御史台下设谏议大夫之职,专门监察帝王之言行是否符合宗室礼法和帝国律法。” “神宗皇帝崩逝后,继任者将谏议大夫一职也并入到了御史台,受左都御史监管。” “此后数百年时间里,御史台内的诸多官职皆有变动,或更名,或裁撤,或复用……但是御史台监察朝廷官吏的职责却从未有过变动。” “自本朝太祖皇帝始,首开风闻言事之先河,御史台的官吏们,可以凭借各方传来的信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进行弹劾。” 陈琦说完,又喝了一口茶:“这就是御史台、御史大夫、谏议大夫的由来,还有就是御史这一官职的历史发展沿革。” “这些话,我之前在大朝会上说过一次,当时我得出的结论是‘言官误国’。以崔佑为首的御史台众官员纷纷出言反驳我,还要以死相逼,说我是在诽谤他们,侮辱他们。” “可是结果呢?那些口口声声为了尊严,为了名誉,不惜血溅五步的‘大人’们,都做了‘小人’;全都调离了御史台。而我这个侮辱他们的人,却成为了御史台的左都御史,不得不说,这简直就是一件极为滑稽的事情。” “我今天在这里重复这些话,并不是想要再提‘言官误国’这一概念。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像前朝御史张尧那样品行端正,不惧强权的言官,是配得上‘国之栋梁’这一称谓的。” “真正误国的言官,是那些不学无术,贪慕虚荣,哗众取宠的蠢货。” “我既然接掌御史台,那么我的手下,绝对不要那些只会口花花,不学无术,贪慕虚荣,哗众取宠的蠢货。” “我要的是,那些真正能够持身端正,不畏强权,敢于对抗不公的正人君子,国之栋梁。” “你们,能做到吗?” 御史台一众官员在听到陈琦的问话后,纷纷站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齐声道:“臣等定当不负掌印大人所望,持身端正,不畏强权!” 陈琦点头:“好。这才是身为言官,应该有的气势,应该有的风骨,应该有的血性。” “你们全都给我记住了,你们是我陈琦手下的官;所有的不平之事,你们都可以管;所有的不法之徒,你们都可以抓;所有的贪官污吏,你们都可以参。你们就算是把天捅漏了,自有本官为你们做主。” “还是那句话,你们做好了,做对了,功劳都是你们的,我分毫不沾。如果你们因为伸张正义得罪了什么人,得罪了什么势力,朝廷要降罪,陛下要惩戒,全由我一力承担。绝不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我对你们的要求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敢说话;敢说实话,敢说真话,敢说得罪人的话。” “懂了吗?” 众人抱拳齐声喝道:“明白。” 看着众人意气风发的样子,陈琦知道这波鸡血算是打到位了。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事儿了。 于是陈琦果断选择了平复众人的情绪,让众人快速平静下来,多余的那些情绪日后慢慢一点点的消化。 陈琦双手抬起,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好了,诸位请坐吧。” “你们的态度我都看到了,实话实说,作为你们的上官,我非常的满意。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我让来看一看你们的实际行动吧。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众人抱拳道:“臣等谨遵教诲!” 说完,众人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陈琦见众人的热情已经消退个差不多了,喝了一大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那么,御史台的历史,咱们说完了。接下来,我就来说一说我接下来要如何改革御史台和御史台官员们的相关工作吧。” “首先,鉴于御史台之前内外朝分工不明,管理混乱,信息滞后等问题;我决定要对御史台内的工作进行细化分工,要明确御史台和御史们的具体职责,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你应该干什么,要怎么干。绝对不允许再有那种不知道自己该干些啥的情况出现。” “具体情况如下,御史台的职责将分为对内业务和对外业务两个部分。” “对内业务,是指御史台接下来要切切实实的践行监察职责,要对包括世家望族,朝廷勋贵,在职官员在内的所有‘食禄者’,进行监督,查察,警示,取证,弹劾和移交审判等一系列的工作。” “对于风闻言事之权,我认为,要谨慎使用,要量力而行,不能听风就是雨。在我们收到一些举报信息后,要切切实实的进行调查,进行研究;在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选择不同的处理方法。” “犯事儿是有轻重缓急之分的;比方说某人,喜欢买石头,刻印章,他自己的薪俸呢抛开必要花销之外,全都买成各种各样的石头了。” “有一次呢,他为了买一块他非常喜欢的石头,身上又没那么多的钱,他就从自己管理的公财中,拆借了一部分,买了那块石头。等到他领取薪俸后,就很快的把拆借的钱都给还上了。” “你说,这个官员他违法了吗?肯定是违法了,挪用公财,放在任何时候,任何朝代,都属于触犯刑律的大罪。这是无可厚非,无法辩驳的。” “但是呢,他也确实没有说拿公财中饱私囊,私下贪墨;等到他领取薪俸后,他也确实在第一时间将拆借的钱都给还上了。我们可以认为,他是主动的终止了自己的犯罪行为。” “这种情况下,我们御史台的官员发现之后,是否有必要上书弹劾这个官员呢?” “两种处理方法。一种呢,就是完全按照律法行事,即便这个官员主动终止了他的犯罪行为,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造成损失;但是本着律法高于一切的原则,御史台还是要选择在朝会上上书一封,弹劾其罪行。” “另一种呢,就是介于这个官员主动终止了犯罪,也并没有给朝廷和地方带来实质性的灾难和破坏。我们以御史台的名义修书一封,直言他的所作所为是违法的,是犯罪的,建议他及时改正,以后不得再犯。” “并且明确告知他,这一次是警告,是警醒;如果再有下一次,御史台不仅要上书参他,还要联合刑部和大理寺,来治他的罪。而且,如果他在接到警告后再犯同样的错误,三司将以屡教不改的名义,对他进行从重处罚。” “这样一来呢,御史台就不需要拿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去朝会上废话连篇去了,御史台的工作效率也就能提高很多了,朝会的办事效率也就能够提高很多了。” “两种处理方法,前一种偏向于法治,即‘依法治国’;一切都以法律法规为准,不需要再考虑人、情、世、故等其他因素。这种处理方法呢,简单,直接,很好执行,就是缺少了点人情味。” “后一种呢,偏向于人治,即‘以人(仁)治国’;法律法规作为主要的参考项,是官员处理案件的依据,但在具体案件之上,可以酌情进行自由裁量。” “这种方法呢,复杂,麻烦,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因素,而且很容易滋生腐败,很容易出现以权谋私,以公谋私的情况。” “两种方法,各有千秋,具体选择哪一个方法,咱们讨论后再决定。” 陈琦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在御史台对内改革中,我专门加入了调查取证的这一环节。” “在此之前呢,御史台在收到一些人违法犯罪的参本后呢,会选择在第一时间上书弹劾这些人;结果呢,他们是风闻言事,嘴上说痛快了,等到陛下命令三司会审的时候,再派人去调查取证,证据早就被人给销毁了。” “调查,取证,本来就是越快越好,越隐秘越好;结果你搞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的。不就是提醒那些人他们的事儿犯了,赶紧把证据销毁了,把痕迹抹除了,把口供对好了,等着朝廷官员上门调查吗?” “那能调查出来个鬼哟。” “所以,我要求的是,御史台今后在受到别人的参本后,要派专人前去调查取证,确认其犯罪事实无误后,再向朝廷,向陛下上表弹劾其违法犯罪的情况。” “如此一来,既可以在调查取证方面快人一步,又可以在弹劾他们的时候做到有据可查,有情可考。而不是单纯的听风就是雨,说完了,过完瘾了就完事儿。” “当然,在对内方面,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变革,我们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再详细的逐条进行沟通。” 陈琦接过小厮递来的茶杯,将杯中的温茶喝了一大口,缓解了一下他有些干燥的嗓子。 待到嗓子彻底舒服后,陈琦这才继续开口道:“在对外方面,我认为之前那种坐在家里等人送参本,等人上门提告的方式方法,是不对的。” “要知道,想要从地方向上提告,不仅费时费力,还容易在半路上被人杀人灭口,销毁证据和状书。” “最后闹不好,状没告了,还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了。那样就太不划算了。” “我认为,四境巡查使的那种模式就挺好的,派出御史台的官员出任巡查使,下到地方州府郡县,查察吏治,监察地方官员。” “让地方官员们明白,他们身处的地方确实离京城很远,但是想要凭借天高皇帝远的优势就为非作歹,我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检举你,弹劾你。” “但是呢,四境巡查使只负责巡查东西南北四境,对于地方的照拂基本上是一点都没有。” “因此,我决定,御史台要定期组成巡回检查组,巡回监察道、州、府、郡、县的吏治情况,提点刑狱,调查冤假错案……” 第162章 治理御史台(四) 陈琦:“巡回检查组的派遣,有明暗两种类型。” “明面上的巡回检查组,是由内阁中枢联合六部组织派遣,派遣官员为随机选择或者是抽签选择。” “巡回检查组中的官员,并不一定非要是御史台的官员,也可以是精通刑律的刑部或大理寺官员,也可以是精通民事的户部官员、精通工事的工部官员、精通河务和漕运的水部官员、精通军务的兵部官员等等。” “如此组织搭配的目的,简而言之就是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情。” “朝廷百官,可以被称为全才者,屈指可数,其中有好几位都已年过六旬,让他们不辞劳碌的去风餐露宿,晓行夜伏,于心何忍啊。而且,一直操磨那些老叟,年轻官员,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啊。” “既然如此,我们就没有必要要求所有官员都是全才,他只需要懂一项业务,将一项业务做到精通,就足够了。” “当然,这是吏部和内阁的事情,和咱们御史台的关系并不大。我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个巡回检查组的组织搭配是基于一个什么样的理念来设定的。” “巡回检查组的负责官员,在外期间的官秩为钦命巡查御史,位同钦差大臣,所待之处,如帝亲临。” “巡察御史之下,配备副手三到五人,在外期间的官秩为监察御史,位同正二品。副手的具体人选和职能要求,要根据巡回检查组巡查区域的实际情况而定。” “比方说,巡回检查组要去的地方有河道和漕运相关的事务,那么巡回检查组的副手当中,就需要配置一位精通河务和漕运的水部官员。” “巡回检查组要去的地方有军务相关的事务,那么巡回检查组的副手中,就需要配置一位精通军务的兵部官员。” “巡回检查组中,除了巡察御史和监察御史外,还会配备由禁军或者御林军组成的护卫团队。” “护卫团队的工作职责有两条,第一是保护巡回检查组所有官员的生命安全,即护卫工作;第二是在巡回检查组需要捉拿罪犯时,出手捉拿相关的嫌疑人和罪犯。” “巡回检查组的正副使的选择采用完全随机制和亲友规避制两种制度相结合的方式。” “完全随机制的意思是,朝廷会根据官员们的能力和所擅长的方面,进行分组密装。等到需要派出巡回检查组的时候,由陛下或太子殿下亲自主持巡回检查组成员的抽取,全程要保证完全透明公开。” “亲友规避制就很好理解了,在主持巡回检查组成员抽取的时候,如果发现抽取的巡回检查组成员和巡回检查组要去的道、州、府、郡、县地方官员有亲缘关系、师生关系,朋友关系等较为密切关系,那么该成员就要选择规避,主动辞去巡回检查组成员的差事。” “之所以要选择采用完全随机制和亲友规避制两种制度相结合的方式选取巡回检查组成员,就是为了尽可能的规避亲友包庇,私相授受,相互遮掩,贪污腐败等情况的出现。” “巡回检查组的成员在完成巡回检查任务后,会被吏部记录一次功绩在案,等到吏部的年末考评和中正褒奖时,该功绩将成为重要的参考指标。” “当然,有奖就要有罚,巡回检查组在外巡查期间,一旦被发现有贪污,腐败,渎职,包庇,私相授受等违法犯罪行为时,巡回检查组成员不仅会被追究责任,其所犯罪行在判决时,也要以知法犯法的名义从重判罚。” “未来,巡回检查组,将成为朝廷监察地方官员,查察地方吏治的重要手段,逐渐的恢复朝廷中枢与地方官府之间的联系,终结目前这种朝廷中枢和地方官府之间相互割裂的情况。” “今后,朝廷要形成惯例,每年都会派出多支巡回检查组,巡查各道、州、府、郡、县;查察吏治,检调刑狱,了解民间疾苦,百姓生活。” 陈琦喝了口茶,滋养了一下因为说话太多而导致有些干燥的喉咙,放下茶杯后,陈琦继续说道:“目前,建立巡回检查组的方案已经得到了陛下和内阁中枢的认可,不日将下旨公示。” “这是明面上的巡回检查组。” “御史台,我们自己也会有一套暗地里的巡回监察模式,即御史案察制。” “今后,我不会允许御史台的官员全都留在京城里,留在衙门里,当一个不识五谷杂粮,不了解民间疾苦的官老爷。” “御史台大部分官员,都要放下身段,迈开腿,走出去,暗中探访,暗中调查地方官场的吏治情况;调查是否存在贪污腐败,庸官误国的情况;调查是否存在地方官吏和地方乡绅暗中勾结,鱼肉百姓的情况。” “朝廷的巡回检查组因为是在明面上的,排场也大,风头也足,他们到了地方,很容易被地方官员精心设计的虚假景象蒙蔽,导致他们的检查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御史台的按察御史们从暗地里调查那些被地方官员掩藏起来的真相了。” 陈琦轻咳一声,扫视一圈后,朗声道:“以前的御史台,是个散养闲官的清水衙门,就是靠着耍嘴皮子,这里弹劾个你,那里参奏个他,做着些惹人厌恶的事儿。” “从今往后,我希望御史台会有所改变。我管理下的御史台,还会是一个清水衙门,但是这里将不再养闲官了。甚至他会比六部三司中的其他衙门更忙,更累,更苦。” “以前刷刷嘴皮子就能赚到的薪俸,现在需要你们累死累活的到处跑,到处调查,不惜身临险境,才能得到。” “接下来,我再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机会,你们有一刻钟的时间,可以选择留下或者离开。离开的人,同样可以去吏部检调司报道,将你们调到其他地方任职。” “一刻钟后,如果你们还留在这个大堂里,那么,你们就将会成为我执掌御史台后的第一批官员。吃苦受罪,辛苦受累。” “好了,你们可以选择了。” 陈琦说完,这一次没有再转回屏风后面去,而是就坐在大堂上,仿若老僧入定般的闭目坐在掌印主位上。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在场的所有官员全都眼神坚定,泰然自若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连交头接耳的情况都没有出现,静静的等待着那一刻钟的结束。 等到陈琦桌面上,那代表一刻钟的小沙漏中最后一粒沙子的落下,陈琦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堂下坐着的众人,无奈的笑了。 陈琦:“你们呀!有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啥非要跟着我过苦日子呢?真搞不懂你们。” 众人听到陈琦的话,脸上都露出了点点笑意,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离开,就是想要跟着眼前这位明显比他们年纪小了好多的掌印大人,过一下陈琦口中那吃苦受罪,辛苦受累的日子。 陈琦站起身,面色严肃的看向众人道:“好。诸位同僚,记住你们今天的选择。希望你们日后不会因为你们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接下来,我将宣布我对御史台的官职调整和人员任命。” “御史台今后不再采用三检,六司,十二所的官署配置。今后,御史台的官署配置如下,设掌印一名,即左都御史。” “左都御史作为御史台掌印大人,负责御史台内部官员和案件的审核管理工作,同时还要负责御史台和其他部门的沟通和协调工作。” “左都御史之下,设置御史中丞一名,谏议大夫一名;御史中丞负责主导对于中央及地方官员的调查,取证,参奏,弹劾等工作。谏议大夫负责主导对陛下和皇室成员的监督、警示、参奏、弹劾等工作。” “左都御史,御史中丞和谏议大夫将代表御史台,参加大小朝会,参与参政议政等工作。御史台的其他官员将不再需要参加大小朝会和参政议政等工作。” “今后,朝堂上也就不再会出现一大帮子御史台官员吵吵嚷嚷的耍嘴皮子的情况了。” “左都御史,御史中丞,谏议大夫之下,将不再设置其他官秩,所有御史台官员都是同一个官秩,即御史台御史。也就说,没有谁比谁大,谁比谁品级高,谁比谁资历深那一套说法了。” “所有御史,全都是同一个起跑线出发的,你们能够做到什么位置,获得什么荣誉,得到什么褒奖;都将由你们日后做出的成绩来决定。” “御史台将设置十二级的虚衔,供你们争夺;这些虚衔除了没有实权外,其他包括品级,薪俸,荣誉等在内的所有福利,都是和实衔完全相同的。” “换句话说,御史台经过朝廷同意,根据你的实际功勋,给予你的虚衔是正二品;那么你在外不论是官服,还是府邸,又或是佣人,薪俸等,全都是按照正二品进行配置的。” “你们见到其他官员,那些比你们官秩低的实权官员,也得恭恭敬敬的向你们行礼,尊称一声上差。” “到了年终祭礼时,你站的位置也会是你的正二品虚衔应该站的位置,而不是你实衔应该站的位置。” “懂了吗?”陈琦说完,看向众人,众人点头表示听懂了。 一名身穿蓝色官服的年轻人站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掌印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掌印大人不吝赐教。” 陈琦点头,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好,起来问话吧。” 年轻官员起身道:“请问掌印大人,您刚才说了,御史台的御史,未来只授虚衔,不授实衔。这是为什么?虽然说授予虚衔后,我们拿到的福利和实衔相同,但毕竟是没有了实权作为保障。” “等到日后需要晋升的时候,陛下,朝廷和吏部官员会不会因为我们只获授过虚衔,没有获授过实衔,就不将我们列入晋升考察的行列中呢?” 陈琦微笑看着这个年轻官员,将那年轻官员都给看的害羞了,脸臊的通红。 众人见状,纷纷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琦摆摆手,示意年轻官员坐下。环视一圈后,微笑着开口道:“我觉得,他问的问题非常好。” “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绝对不会是好士兵。同样的,一个不想晋升的官员,也绝对不是好官员。” “所以,你能够想到这个问题,能够问出这个问题,我很满意。”陈琦看向那位年轻官员,冲着他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对他的认同。 陈琦缓了口气,看向众人道:“我之所以要将授予御史们的官衔从实衔变为虚衔,其实是因为御史这个官职的特殊性决定的。” “御史属于言官,本来就没有实权;之前不管是御史大夫,还是御史中丞,又或是巡城御史等官职,他们有什么实权吗?除了手底下那几个署吏,他们是能够调动一兵一马呢?还是能决断别人生死呢?” “除了能上书弹劾一下其他官员,上早朝刷个脸,刷一波存在感,其他的,他们啥也干不了。说是实衔,其实和虚衔又有多么大的区别呢?” “反倒是,因为名义上授予的是实衔,所以吏部在考评的时候,中枢在评议的时候,陛下在考察的时候,都会按照实衔的考评,评议,考察标准,来评判御史台的官员。” “结果嘛,也就可想而知了。御史台一帮没有实际权力的言官,非要被按照拥有实际权力的模式来评判,结果能好才见了怪了。” “我调查过之前十年,御史台官员的考评记录,那真是,一片黑啊。” “每年御史台内外朝一百多名官吏,能够在考评中获得中等以上的连十个人都没有。其余人全都是中等下或者差。” “靠着那种考评,能够晋升那才叫见了鬼了。” 第163章 治理御史台(五) 陈琦:“明明没有授予实衔的必要,还非要带上一顶实衔的帽子,接受实衔的考核。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如果我们将授予的实衔改为虚衔,那么就可以在官秩上得到一定的提高;原本的五品没有任何实际权利的实衔,在改授虚衔后,就可以改授为四品或者四品以上的虚衔。” “改授虚衔之后,不仅俸禄提高了,相对应的福利待遇也远远要强于之前的虚衔。” “如果非要说改授虚衔后,你们失去了什么,可能就是上早朝面君的机会了吧。” “可是,我刚才不也说过了吗?今后,御史台的御史,每年呆在京中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其余的时间你们基本上都是需要下到道、州、府、郡、县中去暗查的,你们能上朝的机会可以说屈指可数了。” “有回京的那点功夫,还不如多陪一陪家人,串一串亲戚呢,访一访朋友呢。上朝耍嘴皮子,刷存在感,有啥意思呢?” “至于你刚才提到的晋升问题,其实我刚才已经说过一部分了,如果你指望,靠着那一片黑的考评结果得到晋升的机会;你还真不如盖一个厚一点的被子,做梦来的实在。” “朝廷之前的官员考评体系,对于御史台的言官来说是完全不适用的,其中的好几项重要的考核指标,完全是和御史台官员的工作职责完全相悖的。” “比方说,在官员考评体系中,有一条考核指标叫做同僚满意度,是指其他朝臣对于被考核着的评价。这个评价包括工作当中的沟通交流能力,协调能力和协作能力等。” “最近十年中,御史台的言官在同僚满意度的调查中,得到甲等评价的百不足一,得到乙等评价的百不足三,得到丙等评价的十不足一。而丙等以下,就代表着非常不满意了;也就意味着这项考核不达标了。” “那好,我们就来说一说,御史台的言官们的同僚满意度调查为什么会那么差?” “究其原因,这跟御史台的言官们的工作职责有着密切的关系。” “御史台的言官,说白了就是在给朝廷官员们的工作挑刺,其他部院的官员们,但凡在工作中有一点不合规,不守法的地方,御史台的言官们就需要在第一时间对其进行纠正,或者直接上本参奏,弹劾。”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你们要不是御史台的官员,你们是那些被参奏,被弹劾的官员,你们在接受同僚满意度调查的时候,会给御史们评什么等级呢?” “如果你们都评不出甲等满意,又何必强迫别人给出那种明显违背本心的评价呢?” 陈琦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类似于同僚满意度这样的调查考核指标,在吏部的官员年终考评体系中,还有最少五项。满打满算,吏部的官员年终考评内容,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一项到十三项。” “御史台的言官们在考核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有半数左右的选项全黑了。最终的考评结果,可想而知了。”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指望,靠着那一片黑的考评结果得到晋升的机会;你还真不如盖一个厚一点的被子,做梦来的实在。” “而你们关心的晋升问题,我在之前就已经和陛下,内阁中枢和吏部尚书一起谈过了。我们一致认为,鉴于御史台言官们工作的特殊性,吏部在官员年终考核中,针对御史台言官的考核,要另行制定一套考核标准。” “同样的,因为考核标准的变化,那么考核结果也就会有所变化;考核结果有所变化,那么奖惩制度也要有所改变。而综合这一切后,我们选择出来的解决方案就是放弃官衔实授,改为官衔虚授。”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刚才那名提问的年轻官员齐声,抱拳躬身冲着陈琦行了一礼道:“多谢掌印大人解释,下官明白了。” 陈琦点点头,摆手示意年轻官员坐下,又看向其他人,发现众人并没有其他疑问了,这才继续开口道。 陈琦:“好了,御史台的基本改革纲要都和你们说个差不多了。具体的改革内容,我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慢慢的介绍给你们,让你们能够尽快的了解我管理御史台,改革御史台的方法;尽快的让你们能够上手工作。” “接下来,我写了一块匾,准备挂在御史台正堂中。请诸位同僚和我一同迎接这一道匾额。” 陈琦说着话,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昂首挺胸的站到了正堂一侧,目光看向了正堂大门方向。 其余御史台官员见状,也纷纷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昂首挺胸,目光灼灼的看向正堂大门方向。对于陈琦口中他亲自书写的匾额,众人还是非常好奇的。 就在众人站定的片刻后,四名身穿甲胄的禁军士兵,迈着方正的步伐,抬着一张匾额,从大堂外走了进来。 生牛皮做成的皮靴,重重的,整齐的踏在御史台大堂的青石板上,发出犹如金铁敲击般的脆鸣声。那每一步,仿佛都踏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让原本就不怎么轻松的氛围,显得更加压抑了。 禁军士兵抬着的匾额,上面用一块红纱罩着,看不清楚上面书写的内容是什么。这让在场除了陈琦外的所有人都感觉非常好奇,急不可耐的想要上前撩开红纱,看一看上面写着的到底是什么。 禁军士兵们走到正堂的桌案前站定,转身后,面向众人,将匾额有字的一面对着御史台的官员们。 陈琦迈步上前,一把扯开了覆盖在匾额上的红纱,露出了匾额上的字迹。 匾额上赫然写字十个大字‘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 众人看到匾额后,一时没有搞懂这十个字到底是什么含义。纷纷抬头,用迷惑的眼神看向了陈琦。 陈琦看向众人后,轻咳一声开口道:“士农工商,四民者,皆为百姓也!百姓者,国之根本也。” “纵观中原大地的历史,从双帝抗苗蛮军开始,到四皇禅让,再到夏帝改元为家天下,历经十一朝,绵延两千余年,才有了我中元陈氏一统中原,建立中元帝国。” “在这个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皇帝变过,朝臣变过,民族变过,就连那些不可一世的世家望族都变过。唯一不变的是什么?” “是百姓。” “不论这天下如何改元,不论这王朝如何变更,不论那些世家望族如何左右逢源,在夹缝里求生。不变的是,不管谁想要执掌这天下,想要登临那至尊之位,想要成为那万万人之上的皇帝老爷,都需要得到民心所向。” “所以,这天下看上去是皇家的,看上去是朝廷百官在主持着的;但是,这并非就是一成不变的,并非是不能更改的。” “当百姓们不再认可我们了,当百姓们将我们看做是敌人,要揭竿而起颠覆我们的时候,靠着皇室,靠着朝廷百官,想要逆风翻盘,古往今来,从未有过。” 陈琦看了一眼匾额,脸上露出了和煦的微笑:“既然如此,我们都知道了,百姓是国家的根本。那么,解决什么问题,能够比解决根本问题,来的更加直接,更加有效呢?” “之前的御史,之所以碌碌无为,之所以劳而无获,之所以让所有人都厌恶,排斥。” “说到底,就是因为他们站的太高了,他们不愿意去接触百姓,不愿意迈开腿走出去,去民间亲眼看一下百姓们的生活,去民间亲耳听一下百姓们的不易,去民间亲口问一下百姓们的疾苦,去民间亲自感受一下百姓们的艰难。” “所以,他们说的那些自以为冠冕堂皇的话,听在那些真正办实事儿的官员耳中,就会显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无聊,那么的没事儿找事,那么的吹毛求疵,那么的鸡蛋里挑骨头。” “然后,因为他们的无知和无能,连带着御史台,也被连累,成为了别人口中豢养长舌鬼的阴曹司。” 陈琦无奈的笑了笑,长叹一声道:“咱都不需要说别人,就所以说我这一年多,将近两年来的处境,诸位就知道御史台为什么会被万人嫌了。” “一年半前,刚刚年满十四周岁的我,被陛下任命为正五品丰都驿主司,千里南下,到南境赴任。” “很多人不知道当时的丰都驿是个什么情况。我能告诉你们的是,书里写的乱世,都不足丰都驿的十分之一。” “堂堂朝廷官军,能够管辖的区域只有主司府衙门那一亩三分地;出了那一亩三分地,不捎片刻,官军们就有可能被人给活活砍死。” “整个丰都驿,被几大帮派分区占领,其余的那些犄角旮旯,也被近百个小型帮派给占据了。帮派之间的互相攻伐每天都在发生,死人在丰都驿都不算什么新鲜事儿,每天都能看到有人横死街头。那真是,遍地是大王,短暂又辉煌。” “因为丰都驿过于混乱,导致其他州府郡县将之视为浑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纷纷派出官军封锁边境,不让丰都驿的人出入。” “朝廷的政令长时间无法深入丰都驿,导致丰都驿百姓根本不相信朝廷,不信任官军。他们宁愿将粮食交给帮派,让帮派来保护他们的安全,都不愿将粮食交给官军,让官军来保护他们。” “长久的混乱,导致了丰都驿人口迅速锐减,劳动力短缺,大量的青壮年不是在家里种地,而是在帮派里,过着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 “丰都驿的土地,水源,气候都是非常适合种植粮食的,如果照料的比较勤快的快,丰都驿的粮食可以做到一年两熟或者两年五熟。” “不用干别的,丰都驿光种粮食,卖到中元帝国的其他州府郡县,就能赚的盆满钵满,衣食无忧。” “可是现实呢?” “现实是在我去丰都驿之前,丰都驿已经连续五年出现粮食不足的问题了,好好的一个产粮区,竟然出现了饿殍遍野,饥民遍地的情况。” “不得不说,这算得上是最悲惨的滑稽剧了。” 陈琦收起来笑容,表情变得冷肃,整个人的气场中,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将那些本就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年轻官员们,吓得双腿都有些颤抖了。 陈琦:“在我之前,朝廷和赣州府先后六次给丰都驿派遣过主司,其中有三位刚到丰都驿一个月就跑了回来;有两位坚持了三个月,最后也落跑了;还有一位,坚持了四个月,最后这位官员和朝廷上表请求官军协助其剿灭丰都驿的帮派。” “最后,他的上表被那些帮派截获了。” “十日后,那位官员离奇的死在了他自己的家中,脑袋都被人给切了,挂在了丰都驿的城门楼子上。” “所以,在我还没有上任的时候,尚在南下的路途中的时候,朝中的御史言官们,就针对我南下赴任的事儿,开始了疯狂的参奏。” “有弹劾我不学无术,不堪大用的;有弹劾我年纪尚幼,难以服众的;有弹劾陛下任人唯亲,不顾百姓死活的;有弹劾陛下徇私枉法,视祖宗江山和礼法如无物的。” “好家伙,那叫一个激情澎湃,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如果他们参奏的人不是我的话,弹劾的人不是我的话,我还真有可能信了他们的话,把陛下和我自己看成是徇私舞弊,自私自利的阴险小人了。” “可现实是什么呢?现实是,御史台的这些言官们,连丰都驿在哪都不知道,连丰都驿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连这个丰都驿主司有多么危险都不知道。” “我就看到过一份奏章,是陛下转给我的。那份奏章里,御史台的言官们将丰都驿说成是鱼米之乡,风水宝地。说我去丰都驿就是享福去的,是去吃喝玩乐去的。陛下这么安排,是对丰都驿百姓的不负责任。” “好家伙,我都敬佩他们胡说八道的能力。” 第164章 治理御史台(六) 听到陈琦的话,在场的御史台官员们,差点没笑出声来。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初入仕途的菜鸟,没有被官场荼毒过,对人对事儿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赤子之心存在的。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他们是弹劾陈琦的那个人,在知道丰都驿的具体情况后,会不会羞臊的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真的是太丢人了。 陈琦讪笑着摇摇头,表情满是无奈:“这还是我尚未到任的时候,对我的弹劾。” “等到我上任以后,那弹劾就更多,更离谱了。” “我在初入丰都驿的时候,就以雷霆之势,铁血手段镇压了长期盘踞在丰都驿内,搅风搅雨的五个大型帮派,击杀罪魁及帮凶近三千人;并且借着剿灭五大帮派的凶威,强行解散了所有的中小型帮派,将那些手上沾染了人命的罪魁们全都处以了极刑。” “我刚到丰都驿第一个月,就杀了将近五千多人,将原本混乱不堪的丰都驿,重新归治。” “丰都驿百姓终于不需要再担心被那些帮派勒索了,终于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 “可是,结果呢?” “结果御史台的那些御史言官们,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狼似的,玩儿了命的撕咬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让我万劫不复。” “仅仅一个月,陛下和内阁中枢就收到了近三千余份弹劾我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奏本;更有甚至将我比喻为那祸灭天下的天狼星,意欲除之而后快。” 陈琦冷哼一声,脸上还是那副满是无奈的表情:“当一个人,无法靠着家世,背景,权利,金钱等外物打败你的时候;道德就会成为他们的秘密武器武器,诽谤,造谣,污蔑,所有和道德有关的,可以玷污你名声的办法,都会成为他们的工具。” “这种时候,如果你的屁股干净,没有脏污还好;他们也就只是打打嘴脏,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凡你的言行有一星半点差池,都会被他们盯上,不顾一切的想要将你置于死地。” “我一个皇子,有着得天独厚的家世和背景作为依仗,在仕途中尚且如此艰难;那其他的那些,没有背景,家世平凡的官员们,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逃出生天的,我就不得而知了。我知道的是,他们绝对不会比我更加轻松。” 陈琦看向柳毅,长舒一口气,微笑着颔首:“好在,陛下和内阁中枢没有被那些御史言官们误导,没有贸然的听信小人之言,处置与我。而是派出专人前去调查丰都驿的具体情况,在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帮我恢复了名誉。” “很多人以为,御史言官没有实权,只是靠着上上折子,弹劾一下,参奏一下,就算说错了,也不会给那些官员们带去麻烦,更不可能伤害到那些被他们弹劾,参奏的人。” “可事实却是,‘舌头无骨,却能伤人;文不能言,字字诛心’;这些年来,有多少官员,是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的前提下,被御史言官们风闻奏事,害得家破人亡,身死道消的?” “三年前的林州府刺史连况,五年前的代州法曹柯凡,六年前的营州刺史蓝宇,还有同样是六年前的台州银曹张放。这几位,全都是在任上被御史台闻风奏事,听信谣言弹劾的。他们也都因为御史台的诬告,导致最后被迫辞官归乡。” “而代州法曹柯凡,更是为了自证其无罪,以死明志,年仅三十八岁就和妻儿老小天人永别。” “如此行事的御史言官们,被人讨厌,被人厌恶,被人嫌弃,甚至被人恨,那不都是理所应当的吗?” “正人先正己,自己的屁股上都是一堆屎,非要跳着脚的说别人不干净。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才能说出来的话。” 陈琦看向众人,面色严肃的说道:“说了这么多,并不是要给你们讲故事,说我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而是想要告诉你们,御史言官,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不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更不能整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在不了解事情的真相的情况下,对别人指指点点,议论是非。” “因为我们作为御史言官,我们随意间的一句话,就很有可能会给别人带去不必要的麻烦。谨言慎行,是非常必要的。” “而你们身为御史,以后想要让自己言之有据,不冤枉别人,就必须要明白你们要怎么样才能拨开云雾,在朦胧之间看到那迷雾背后的真实情况。” “而我给你们的方法就是这十个字‘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 陈琦一改严肃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想,官府是否作为,谁的感触是最深的?谁的感觉是最敏感的?” “不是那些衙门里的官老爷,也不是之前那些只会俯视芸芸众生的言官们,更不可能是内阁中枢的各位大人,和咱们的皇帝陛下。” “最为了解官府是否作为,地方官是否尽职尽责的,是那些他们治下的平民百姓。” “因为官府的作为与否,地方官是否尽职尽责,都和百姓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官府作为了,官员尽职尽责了,那么百姓们的日子就会有明显的好转,百姓们就能感受到生活上的便捷。” “同样的,如果官府不作为,官员偷懒耍滑,阳奉阴违,那么百姓们的日子就会有明显的恶化,百姓们就会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在你们接下来的工作中,一定要谨记,只有你们深入百姓中,了解,熟悉,百姓们的点点滴滴。你们才能了解一个真正的地方衙门,了解一帮真正的地方官员。你们才能真正了解,他们是否有奏书上写的那么干净。” “所以,不要怕百姓,百姓们是非常可爱,非常简单纯粹的一帮人,他们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算计。只要你是真心为他好的,他一定会用真心回报你的。” 陈琦看向众人道:“明白了吗?” 众人齐齐点头,再一次看向四位禁军士兵抬着的匾额,看着上面的字,心中似乎有一种奇妙的种子正在发芽。 陈琦挥手,两名禁军士兵抬着匾额,另外两名士兵踩着凳子,将主位背后之前挂着的,写有‘上善若水’四个大字的匾额拆了下来,放在了地上。 然后,四人合力之下,这才将陈琦亲手书写的匾额挂在了御史台正堂主位的背后,方便御史台的官员日夜牢记。 等到匾额装好,陈琦挥手示意四位禁军士兵退下。然后摆手示意众人落座后,开口道:“今天咱们初次见面,具体事务还不着急讨论。” “从明天起,未来的半个月内,御史台没有休沐;我会用半个月的时间,将我对御史台的改革方案和我的一些为官之道告诉你们,供你们借鉴。” “等到半个月后,所有考核通过的御史台官员,就会被派遣出去,到全国各道、州、府、郡、县,进行暗查。暗查周期为三个月,三个月后你们要回到京中,回到御史台,汇报你们这三个月来的所见所闻。” “左都御史,御史大夫和谏议大夫会根据你们的见闻和证据,撰写参本,弹劾和参奏那些违规违法的官员。” “而你们,也要继续在一起互相学习,交流。分享彼此在工作中总结出来的经验,相互借鉴。” “都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应道:“明白。” 陈琦点头:“那好,今天御史台的初次庭会结束。诸位可以彼此结识一下,互相交流交流。本官有事,就不参与了。” 众人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下官等恭送掌印大人。” 陈琦来到柳毅身边,二人相伴走出了御史台大堂外。 柳毅看着陈琦,眼中满是不解与困惑。他不明白,陈琦明明出身皇室,地位尊崇,那种与生俱来的独属于上位者的傲气,应该是很不屑于和那些平民们打交道的;就算不至于鄙夷或者看不起平民吧,那也不至于如此推崇民本思想吧。 可是,陈琦今天的很多观点,很多意见,很多表态,完全不符合皇室教育中特有的王道思想和君本思想。反倒是更符合儒家学派,农家学派和墨家学派中,那些标榜民为本的思想学派。 柳毅不知道陈琦的那些表态会不会给他带去麻烦,毕竟他的身份即便是放在皇室中,都属于比较尴尬的那种类型。如果被有心人以此为由,抓住小辫子,攻击陈琦,柳毅担心陈琦会招来无妄之灾。 陈琦从大堂中出来,就感受到了柳毅的目光,今天他说的很多话,都是心血来潮脱口而出的。在此之前没有和柳毅进行过沟通。陈琦估摸着,柳毅应该是担心自己因为刚才的一些话,给自己招来麻烦。 如果是别人的话,陈琦或许就真的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糊弄过去了。但是柳毅毕竟对他有拜师之谊,必要的尊重和礼貌陈琦还是要有的,这是陈琦两世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他应该做的。 陈琦看向柳毅道:“柳相,你着急回内帷当值吗?” 柳毅微笑着摇摇头:“不急,今天内帷有季硅他们当值呢,我清闲的紧。” 陈琦颔首:“既然如此,那咱们两个去凉亭对弈一盘?” 柳毅微笑着抚须:“我也正有此意。快两年没有和你对弈了,手痒的很呐。” 陈琦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御史台差官的带领下,向着后进院内走去。 半刻钟后,陈琦和柳毅来到了御史台后院中的一处小花园中,花园占地约摸有个三五亩左右,廊桥环视,水榭相连,整体风格有那么点江南园林的味道。 花园中奇山怪石,奇花异草,应有尽有;花园中间有一汪人工湖,人工湖中各色锦鲤自由自在的游动着,看那体型,就知道他们的伙食是非常不错的。 人工湖内,有一座十多米高的小山,小山上绿树成荫,生机盎然,山顶有一座小亭子,站在亭子中,可以俯视道御史台衙门的全貌。 陈琦和柳毅走到凉亭中,陈琦环视了一周,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御史台北的一座高门大宅中。 陈琦看向柳毅:“柳相,御史台后的这座宅院是谁家的?” 柳毅看了一眼后宅,思忖了片刻后开口道:“那应该是原来的定东王府吧。定东王府老王爷过世后,小定东王凌锦带着一家老小迁居到了定东军的驻地兖州府。这座宅院也就空下来了。” 陈琦看着定东王府的宅院,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有一些思绪翻涌,但是嘴里却什么都没说。 陈琦调整好心情,和柳毅一起走到了凉亭中坐下。跟随陈琦而来的护卫早已将棋盘摆好,棋子放下了;现在正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生小火炉烧水,准备给陈琦他们泡茶呢。 那马扎也是陈琦根据前世的记忆鼓捣出来的,在这个旅途没有酒店,饭店和服务区的时代,想要出门在外过的不太憋屈,是需要做一些工具来方便自己的日常生活的。 陈琦冲着柳毅做了个请的手势,柳毅点头,直接拿过了装有黑色棋子的棋笥,陈琦则是顺势拿过了那个装有白色棋子的棋笥。 柳毅执黑先行,陈琦随之跟进。一老一少,就这么默默无言的开始了一场对弈。 柳毅本就是棋道高手,尤为擅长布局,对于时机的把握也堪称是妙到毫巅,寸步不让。 陈琦呢,前世刚读研究生那会,受自己的导师影响,喜欢上了围棋,他又是个爱一行就会专研一行的性格;那段时间里,他看过的古今中外的各种棋谱有近百本,对于围棋中的各种手段的了解和熟悉程度,堪称是炉火纯青。 面对柳毅这样的布局高手,陈琦并没有选择和柳毅比耐心,而是以凌厉的杀伐手段,数次剿灭柳毅精心布置的阵眼,愣是让柳毅无法将布局彻底展开。 半个时辰后,陈琦在中盘就将柳毅击溃,柳毅无奈只得投子认负。 第165章 对弈谈心 柳毅看着棋盘上自己被杀得七零八落的战局,无奈的摇了摇头:“殿下这棋力又有长进啊。” “之前老夫好歹还能撑到中盘后期才会落败,不至于被杀个片甲不留。可到如今,老夫竟然连撑到中盘后期的机会都没有了,硬生生被殿下在中盘就杀了个大败亏输……唉!” 一声叹息,既是感慨陈琦的天资聪颖,也是在感叹自己的衰老。 陈琦微笑着,伸手将白色棋子捡起,放回到棋笥之内:“柳相言重了。” “若论巧思布局,十个我也比不上柳相之万一;您在棋道上的底蕴,是我等年轻人们望尘莫及的。你之所以会输,是输在了心境上和心态上。” “您自恃身份,觉得自己是前辈,放不下身段来与我这等小辈在这方寸之间互相搏杀,感觉那样的话,就算您赢了也不怎么体面。在这种情况下,您心有顾虑,我肆无忌惮,从心境上和心态上,我就已经占据先机了。” “结果嘛,也就可想而知了。” “倘若柳相能够抛开顾虑,放下身段,以同样的雷霆之势和急速攻伐与我一战,加上您擅长的巧思布局;就算是我应对起来,恐怕也得捉襟见肘啊。” 柳毅一边捡着黑色棋子,放进棋笥中,一边在思考着陈琦话中的含义。渐渐地,柳毅的眼睛从浑浊逐渐变得清澈起来,眼眸隐隐有神光闪烁,那种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柳毅无奈的摇摇头,脸上挂上了一抹苦笑:“殿下这是话里有话啊。” 陈琦本就是个喜欢有话直说的性格,非常反感打哑谜的说话方式。听到柳毅的话,陈琦认真的点了点头,冲着柳毅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让柳毅先手。 陈琦:“其实,我想说的话,之前都已经说过了。只不过,碍于一些身份上的关系,我说话的时候不太敢畅所欲言,唯恐伤了某些人的自尊。” “身为掌权者在面对天下大势的时候,就需要像下棋的棋手一样,懂得审时度势。在未开局之前,就要搞明白对弈者的脾气秉性,习惯爱好;尤其是对弈者在下棋时的一些小习惯,小癖好,小动作。” “方便自己在接下来的对弈中,根据对方的小习惯,小癖好,小动作,有准备的进行应对。”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己而不知彼胜败各半,不知己又不知彼每战必败。’就是这个道理。” “之前的诸位阁老,在应对朝局的时候,全都选择了‘闭门造车’的那种方式。对于朝政,民生,军队等事务的客观情况,完全不管不顾,想当然的按照自己的脑中所想,完全不顾实际情况的胡来。” “等到他们制定出来的政策在地方上的反馈不太好后,甚至是一塌糊涂后,他们再用另一条政策来裱糊前一条政策。反反复复,无休无止。导致的结果就是一本《大元历》上面有的没的写了一大堆,任谁都不能将上面的内容全部记住。” “此番朝廷变法改革,陛下和诸位阁老多有顾虑;他们不觉得中元帝国已经到了生死危机的关头了,他们还是想要用之前那一套裱糊匠的手段,缝缝补补,得过且过。” “可是……”陈琦手指敲击了一下棋盘道:“身在棋局之中,精心谋划是一局;杀伐凌厉也是一局;猛冲猛打还是一局,得过且过也能算一局。可是,那样的结果,真的是我们自己想要的吗?” “等到百年之后,见到列祖列宗了,真的不会把列祖列宗气的诈尸了吗?” 柳毅闻言,微微颔首,手中的棋子却并没有慢半分:“殿下的顾虑和您提出的变法改革纲要,我是认可的。我也认为,只有那样深入的改革,才能有助于中元帝国的中兴。” “可是,殿下您还是要在意一下您的身份,有些话,别人不能说,您能说;有些话,您能说,别人不能说。切不可因言误事啊。”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柳相说的是有关‘民为贵’的话吧?” 柳毅:“嗯,是的。”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面色颇为无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简简单单十个字,真的能让陛下,能让皇室掉一块肉吗?还是能让皇室少一分钱花?” “说到底,不过是有些人的虚荣心作祟罢了。” “一个个嘴上说着看不起那些泥腿子,看不起那些贱民;可是却心安理得的吃着那些泥腿子们种的粮食,花着那些泥腿子们交上来的赋税。衣食住行,那都离不开泥腿子,偏偏又嫌弃那些泥腿子嫌弃的不行。” “真的是……” 陈琦叹息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就连下棋的速度都慢下来了。 柳毅也是叹息一声,颇为无奈的摇摇头:“没办法,言论掌握在那些人手中,天下文士以他们为榜样,自然是他们说什么,人们就信什么了。想要在短期内解决这些事情,谈何容易啊。” 陈琦:“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不管那些文士学的是哪个学派的理论,扛的是哪个学派的大旗。除非是那些不愿出仕的隐世家族子弟,或者是单纯想要研究学问的学究;否则,他们终究是要来朝廷谋出路的,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要当官吃俸,光宗耀祖的。” “可是,天下文士如果有一万,那隐世家族子弟和那些只想研究学问的学究,又有几人吗?恐怕百不足一吧?” “剩余的那百分之九十九,最终的选择权,不都在朝廷手里吗?” 柳毅看向陈琦,眼眸微眯,面色前所未有的沉重:“听殿下的意思,您想要动取仕这条道?” 陈琦看着柳毅那颇为严肃的神情,脸上露出了一抹和煦的微笑:“取仕这条道是必然要动的,只不过是早动还是晚动的事儿。” “目前采用的察举制,太过于考验人心和人性了。现实也狠狠的给我们上了一课,告诉我们,人心和人性是不值得信任的。” 柳毅无言以对,只得端起茶杯,用起战略性喝水这一招了。 陈琦:“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这就是当下察举制的现状;朝廷原本想要择选贤良的途径,愣是硬生生的被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玩儿成了培养自己势力的温床。有些世家望族,看上去不问世事,超然物外。他们的嫡系子弟也从来不涉及朝政,远离是非。” “但是,他们真的离开朝廷,离开朝政了吗?咱们下次朝会可以试一试,我参个表面上从来不涉政的世家望族,您看看会有多少人出来为他们说话,为他们脱罪,为他们赴汤蹈火。” “说句不太好听的,陛下的忠实拥趸,恐怕还不如一个世家的家主呢。” 柳毅讪笑着一边喝茶,一边下棋,实在不知道怎么接陈琦的话了。够真实,但是太真实了也挺吓人的。 陈琦:“其实,内阁早就知道了察举制的弊端了吧?否则,也不会在前几年又提出中正制遴选人才的这一个方案了吧?” 柳毅点头:“嗯,是的。你刚才说的那个童谣,在十多年前,我们就已经听过了。其中,高第良将怯如鸡那一条,也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印证过了。” “朝廷为了印证那一句话,在西境连续丢了七座城池。如果不是荣老王爷力挽狂澜的话,恐怕会有更多城池土地,落入贼手了。” 陈琦闻言,面色同样冷肃了起来,眼中隐隐有杀意闪烁。没办法,当年那场西境之战的惨败,被有心之人利用,和他出身时的天地异相联系在了一起,他也因此遭受了不少的无妄之灾,很长一段时间背负着灾星之名。 最后还是皇后娘娘震怒,一道懿旨斩杀了十六位上书请求处死陈琦这个灾星的官员,并且以谋害皇子的罪名,诛了那些官员的九族;人们慑于皇后娘娘天威,这件事情才得以作罢,没有人再敢逼逼赖赖了。 但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可以震慑天下人,唯独震慑不了那个自以为是的人……也就有了陈琦后来那如同寄人篱下般的那些日子……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试错成本太高了,太重了;就算在事后斩杀了那些临阵脱逃的将领,灭了那些人的三族,又有什么用呢?枉死的将士,受灾的百姓,丢失的疆土,是杀了他们就能回来的吗?” “最重要的是,军队因此而失去的,必胜的决心,谁能弥补的了呢?” “况且,你们也并没有得到教训啊。你们除了斩杀了那些临阵脱逃的将领,还有做其他的事情吗?” “至于那个中正制,也是最近几年才慢慢推行开的,中间有近十年时间,朝廷都是毫无作为的。” 柳毅再一次战略性喝水,没有接陈琦的话,没办法,接不了啊。 陈琦看出了柳毅的尴尬,但是他却并没有在意,这些当官的,尤其是当大官的,脸皮都厚着呢,这么点不痛不痒的话,还不至于让他们乱了阵脚。 陈琦:“更何况,这个劳什子中正制,也并没有改变什么啊。” “察举制还在那里,选官入仕的弊端还在那里,所有的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那中正制更像是一块遮羞布,遮住了察举制的弊端,不让外人看见。而察举制造成的恶果,依然还在延续。” “昔范氏之亡也,百姓有得钟者,欲负而走,则钟大不可负;以椎毁之,钟况然有音。恐人闻之而夺己也,遽掩其耳。恶人闻之,可也;恶己自闻之,悖矣!” “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难道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柳毅见实在是躲不过了,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殿下,这选才入仕其中,牵扯到太多太多的利益了,不是说改就能改的。稍有不慎,很容易造成大乱的。” 陈琦不屑的冷哼一声:“大乱?怎么大乱?如何大乱?” “枪杆子里出政权,武力才是决定权利归属的唯一法则。只要朝廷的官军拥有足够的实力,能够镇压的了那些世家望族,功勋权贵;那么他们不管搞出多大的乱子来,朝廷都可以轻易的平息。” “更何况,朝廷是否取仕,取谁家的士,取多少士,不是朝廷一家说了算吗?为什么?明明主动权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你们却把自己过的跟寄人篱下似的。” “就算明面上无法卡那些别有用心的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难道暗地里还不能卡吗?用那些不听话,不安分的世家望族手中的利益,去收买那些愿意听话,愿意服从朝廷,服从皇室的世家望族。” “最后让那些世家望族彼此互相撕咬,朝廷坐收渔翁之利,这又有何不可啊?”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那些世家望族是铁板一块,一致对外吧?” “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会真的那么天真吧!” 陈琦那满是嘲讽的语气,把柳毅都说的有些坐立难安了。没办法,那种语气,表情,神态,太伤人自尊了。 柳毅叹息一声道:“不是我们天真,而是,而是中元帝国的处境在那,让我们行为处事的时候,不得不小心谨慎,不敢贪功冒进啊。” “四境有强敌环伺,做梦都在想着瓜分中元帝国的土地,奴役中元帝国的百姓。中元帝国内部如果贸然出现内乱,就算朝廷可以快速弹压,那也必然会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和兵力。” “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陈琦叹息一声:“唉!害怕,能解决问题吗?” “就像这棋局一样,你害怕就能赢吗?或者就能不输吗?”陈琦将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上,直接将柳毅好不容易布的暗局给破解了,柳毅的黑棋被杀死一大片,不仅失去了先手优势,整个棋局也陷入了死地。 陈琦看着柳毅一字一句的说道:“取其上者,得其中也;取其中者,得其下也;取其下者,一无所获也。” “如果你从开局的时候,想着的就不是赢棋,而是平局的话,那么你收获的一定是一场失败。” 陈琦将手中的棋子放回到棋笥中,跟柳毅拜别后,离开了,向着前院走去。 柳毅坐在凉亭中,看着石桌上的残局,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166章 规划娱乐城 中元帝国,中元城东郊 陈琦骑着马,出了中元城东门,向着东郊外跑去。两天前,朱万将影舞等人安排好后,就和陈琦约定,今天要去东郊查看一下准备建城的土地。 陈琦这才在了结了御史台的事务后,急匆匆的往东郊外赶去。五十多里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有雪隐驹的脚程,陈琦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朱万等人吃过早饭后就已来到了这里,一行人正坐在树荫里,吃着水果聊天呢。 朱万这个大胖子最是怕热,尤其是这夏末初秋的时节,那种燥热让平常人都觉得非常难捱,就更别提朱万那不平常的身材了。陈琦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敞开衣襟,袒胸露乳的大白胖子了。 朱万身边,陆源和牧羽两个人好像并没有受到燥热的影响,靠在大树的树干上,吊儿郎当的拿着一颗苹果咬着,还真有那么点玩世不恭的二世祖的模样。 另一边,一名发须花白的老者,正俯在一张简易折叠桌上,用手里的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神情非常专注。老者身后站着三名约摸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边在给老人扇风消暑,一边探出头去,查看着老人写画在纸上的东西。 这名老者名叫鲁瑞,乃是兰园建工坊的副执事,工圣鲁家后人。鲁瑞从七岁起跟着父亲学习木工手艺,十二岁的时候就凭借着一手惊才绝艳的木雕手艺为人所熟知;后来,鲁瑞的手艺越来越精妙,主导建造的工程也广受好评。 更是在未满四十岁之前,就达成了一项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的成就——督造四国宫城。 没错,就是那个意思。 中元帝国的给皇后娘娘居住的紫阳宫,给皇帝居住的乾安宫,给太后娘娘居住的坤宁宫都是鲁瑞设计督造的,当时的鲁瑞年仅一十八岁,是中原皇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督造官。 南楚帝国的南楚皇后居住的昭阳宫和用来上大朝会的朱雀大殿也是鲁瑞设计督造的,当时的鲁瑞刚满二十五岁,督造的朱雀大典设计精美,结构精妙,历经三次大地动,都安然无恙,连一点变形都没有,被人们誉为东洲大陆第一殿。 西夏帝国的同样用来上打朝会的庚素大殿也是鲁瑞设计督造的,当时的鲁瑞刚满三十岁;庚素大殿是东洲大陆第一座纯用石头建起来的宫殿,尤其是鲁瑞还匠心巧用的,用那些石头拼出了很多代表吉祥如意的图案,为庚素大殿赋予了另一重意义。 而北魏帝国的都城,石国城,从设计到奠基,再到建设,全都是由鲁瑞亲自督造的,就连石国城下面埋的那几条暗道通向哪里,都是鲁瑞规划和设计督造的。当时的鲁瑞,正好三十五岁。时至今日,石国城外还矗立着北魏皇帝给鲁瑞立得半身雕像呢。 鲁瑞唯一没有帮忙建造过宫殿,宫城的帝国,就剩一个东倭帝国了。这倒不是东倭帝国看不上鲁瑞,不屑于邀请鲁瑞帮忙建造或者督造;关键是鲁瑞他晕船,根本经不起长时间的海上漂泊,在生命和名声成就之间抉择,鲁瑞果断的选择了生命。 言归正传! 陈琦在确定要和朝廷用粮食换中元城东郊这块地后,陈琦就派人前往丰都驿,去请朱万和鲁瑞两个人北上了。 请朱万北上,自然是让他来搞钱的,请鲁瑞北上,则是让鲁瑞来设计和督造这座新城的。 朱万是三天前到的中元城,一来就接到陈琦的安排的任务,让他安排人护送影舞等人出西境,跨越西夏帝国,去西域收集情报。 朱瑞则是昨天晚上才到的丰都驿,陈琦亲自做东为朱瑞大师接风洗尘,介于朱瑞一路风尘仆仆,不辞辛劳的赶来,身体肯定很是疲乏,所以陈琦许诺让朱瑞休息几天,再来东郊查看地势。 结果朱瑞在听到陈琦和朱万几人今天就会来东郊查看土地的时候,果断的拒绝了陈琦让他休息,恢复体力的提议。仅仅休息了一个晚上,就早早的起床,带着自己的几个小徒弟和众人来到东郊查看地势来了。 众人看到陈琦到来,赶紧起身想要迎接陈琦。 结果陈琦直接从马上飞身跃起,几个身法闪转腾挪间,就来到了朱万几人面前:“虚礼就免了,坐着吧。” 陆源和牧羽并没有因为陈琦的话就又坐回去,他们俩是陈琦的护卫,哪有主家站着,他们坐着的道理。朱瑞则是满心都在自己的设计图上,只是抬头和陈琦打了个招呼,就又低下头做起设计图来了。 最听话的就属大胖子朱万了,他本身行动就迟缓,又害怕动作太大让自己再出一身汗,所以在听到陈琦的话后,直接果断的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坦胸露乳的冲着陈琦呵呵傻笑,手中的蒲扇都快摇晃出虚影来了。 陈琦伸手,拍了拍陆源和牧羽:“行了,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这么拘谨。” “哦,对了。眼瞅着快到晌午了,你们俩骑着马去林子里看看能不能猎两只活物来,咱们中午烤着吃。” 陆源和牧羽二人听到让他们去打猎,脸上立马挂上了笑意,冲着陈琦抱拳后,飞身上了他们两个的战马,向着不远处的林子里跑去。 陈琦看了一眼朱万,微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很是无奈:“都说让你减肥了,你就是不听。你那一身肉,在夏天是真的受罪。” “你要是想要凉快一下,可以骑着马往东南走个十多里路,那里有一条河,水不太深,泡个凉水澡应该会感觉很不错。” 朱万憨笑着摇摇头:“不了,太累。还是坐在这里吃果子舒服。可惜,要是有几块冰垫在下面,将果子冰镇一下,那就更加美味了。” 陈琦看着朱万那副慵懒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跟随他的护卫喊来,跟护卫耳语了几句后,护卫离去,他也往朱瑞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朱瑞看到陈琦走过来坐下,满脸微笑的将画了一半的图纸推到了陈琦面前,仿佛是在邀功的小朋友似的。 陈琦接过图纸仔细查看,朱瑞则是在一旁,给陈琦介绍他的设计图:“殿下,这块地建成简直太棒了。” “你看,这五六千亩地,基本上全都是平原,只有零星的那么几块小树林点缀在其中;等到建城的时候,不管是将那些树都伐了,还是说留在城里当一个景观,都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设计;如果操作得当的话,甚至可以成为城中景观的一处亮点呢。” 朱瑞一边说,一边在图纸上指着,告诉陈琦那几片森林所在的位置。陈琦边听,边看,边在心中构思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需要怎么设计加工一下,尽可能的做到两全其美。 朱瑞眉飞色舞的给陈琦介绍着他的设计理念,那专注又痴迷于其中的模样,像极了陈琦前世见到过的那些沉迷于宗教崇拜的信徒们。那是一种发自内心,发自肺腑的对自己专业的痴迷与喜爱。 陈琦也是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和朱瑞一起,就娱乐城的城市规划,展开了细致的讨论。 朱瑞对于城市布局和建筑构架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加上他本身又极其擅长园林规划和景观规划,一座占地足有五千多亩地的娱乐城,愣是让他设计出了私家园林的感觉。 陈琦看着那独具匠心的设计图,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前世赫赫有名的,有着‘万园之园’美誉的圆明园。 不过,朱瑞或许是忘记了,娱乐城最重要的功能不是游览和居住,而是集中化的商业开发;所以在他阐述完自己的设计理念后,陈琦果断的提出了他自己的想法。 在陈琦的设想中,他要建造的这个娱乐城,并不是简单的将京城中的那些勾栏妓院,青楼雅室,互市商贸,酒店茶馆迁移进来就算完了;他想要将前世流行的一些娱乐元素在这个时代复原出来,给人们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陈琦最先想到要复原的娱乐项目就是足球,或者也可以是蹴鞠。没办法,身为足球迷的他,对于前世国足的羸弱是有一股执念在心头的。他曾经无数次在游戏中用国足打入过世界杯,并且捧起过大力神杯;可惜,现实却…… 算了,说点开心的吧! 陈琦想要在娱乐城的最中心位置,建造一座可以容纳一万人到一万五千人左右的足球场,然后撺掇那些功勋权贵和世家望族各自组建一支足球队,定时在足球场中来一场比赛,慢慢的培养一批喜欢足球的初代球迷。 伴随着球迷的增加,足球比赛能够产生的效益也就会越来越多,在利益的推动下,足球队的组建和球员的培养会逐渐走上快车道;到时候,陈琦再进行有目的性的引导和推进,将那些足球队都聚集起来,组织一个自己的联赛。 然后,等到足球的影响力越来越大,逐渐传播到其他的国家,其他的民族,其他的人种后;到时候陈琦如果还尚在人世的话,陈琦还想要在这个时代,趁着其他人还没有熟悉这项运动,没有了解这项运动的时候。 自己率先组织一次世界杯,让中元帝国赢得一次世界杯冠军,帮助他完成一次让自己国家足球队捧杯的梦想。 除了足球之外,陈琦还想要将像什么相声,评书,京剧,地方戏,皮影戏,口技,双簧,话剧等,这些在前世就广受群众喜爱的曲艺娱乐项目,都给复原出来。 在前世,传统曲艺因为广播电视,互联网和新型传媒的出现,逐渐走向没落,很长一段时间里更是被外来的那些娱乐项目挤压到失去了年轻人的市场,逐渐沦为了老年人们自娱自乐的工具。 但是,在当下,这个娱乐基本靠手的时代,那些在前世被忽视到有些落寞的传统曲艺,不管是对于那些世家望族的有钱人,还是对于平民百姓,都属于新鲜事物。 只要时刻保持着足够数量的新型内容创作,将那些传统曲艺发扬光大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还有那些保健类的娱乐项目,像什么洗脚按摩呀,水疗spa呀,桑拿洗浴呀,游泳健身呀的,能复原的都给他复原出来。 除此之外,在吃喝方面,陈琦也想要将前世流行的八大菜系和中外美食,能复原的也都复原出来。这个时代,人们吃的东西真的太惨了;好东西不知道好好的做,除了煮就是炖,最多再加一个烤,连正经熬汤都闹不好。 这对前世是个美食爱好者的陈琦来说,简直就是折磨啊。 很长一段时间里,陈琦看着东宫厨师做的那些所谓御膳,恨不得将厨子拉出去砍了,太他娘糟践食材了。 直到有一天,陈琦实在是忍不住了,偷偷瞒着所有人,剁了点肉馅,和了点面,包了一顿纯肉馅儿的饺子……等到饺子出锅,陈琦再一次品尝到饺子的时候,陈琦都感动的哭了。 虽然饺子馅儿中少了几味调料,使得饺子馅儿没有前世那般美味;但那也比东宫厨师做的那些猪食强太多太多了。 陈琦至今还记得,颜皇后和太子陈环在品尝到陈琦包的饺子的味道后,那惊为天人的表情;还有那狼吞虎咽,如同饿死鬼投胎般的干饭速度。陈琦是到那个时候才发现,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这个死到的饭难吃。 当然,在娱乐城里,就不是简简单单吃个饺子就完事儿了。煎炒烹炸,焖溜熬炖……厨房里的十八般武艺,前世陈琦吃过的,看过的各大菜系的名菜,招牌菜,陈琦全都想要在这个时代搞出来。 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个,涮羊肉,一定要将铜锅涮肉搞出来,那是陈琦的信仰,是陈琦灵魂深处的最爱! 至于锅底嘛,那就随意了。有什么就搞什么,找到辣椒就搞麻辣锅,找不到辣椒就搞麻椒锅。反正对于陈琦来说,只要有羊肉可以涮着吃,其他的东西都是浮云。 没错,都是浮云! 第167章 野外烤肉 陈琦和鲁瑞二人在那里眉飞色舞的沟通着娱乐城的设计规划,朱万则是偶尔的插上一句嘴,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和建议,鲁瑞的三位弟子站在陈琦和鲁瑞二人身后,一边给陈琦和鲁瑞扇着风,一边认真听着三人的话。 约摸半个时辰后,陆源和牧羽两人骑着马从树林里走了出来,陆源的马背上驮着一只已经剥了皮的梅鹿,牧羽的马背上则是挂着几只已经褪了毛的山鸡和几只剥了皮的野兔。看二人那架势,显然是收获颇丰。 陆源和牧羽二人在距离陈琦等人还有百米左右的位置就从马上跳了下来,二人牵着马小心翼翼的走到一棵参天大树边,将马背上的猎物取了下来,放在一旁护卫已经铺好的草席上。 陆源指挥着几名护卫,架起火堆,支起烤架,准备烤肉。牧羽则是从马背上摘下一个布袋,从布袋中取出一个石臼,把他沿途找到的可以当做香料的植物取了出来,放在石臼中,用石杵一点点的碾碎。 陆源和牧羽都是最早跟随陈琦的那一批人,他们跟着陈琦在南境四处游历,野外烧烤做了不知多少次了,早就做的驾轻就熟,轻车熟路了。所以二人的默契还是非常不错的,配合的也是有模有样,完全不需要陈琦操心。 又约摸一个时辰后,陆源指挥着的护卫们将食材烤个差不多了,牧羽也是先后几次给食材刷上了他的特制香料,一股诱人的食物香味飘散开来,将人们的馋虫都给勾起来了。 特别是朱万那个大胖子,在闻到那个香味后,更是狠狠的吞了几大口口水,看着火上烤着的食材,眼中冒着点点精光,仿佛是那看到裸女的色鬼似的。 牧羽走到陈琦身边,微笑着跟陈琦打了个招呼:“少主,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陈琦点点头,看向鲁瑞大师道:“鲁老,咱们边吃边聊,您看如何?” 鲁瑞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他的老胳膊老腿,闻了闻顺风飘过来的烤肉香味,肚子很给面儿的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好,老夫也很久没在这野外吃过烤肉了,今天可是沾殿下的光了。” 陈琦听到鲁瑞的话,微笑着点点头,抬头看向牧羽道:“割几块肉放盘子里端过来吧,我和鲁老就在这里吃。” 牧羽领命,转身向着烤肉的地方走去。 朱万一脸讨好的看向牧羽道:“牧小哥,我懒得动弹了,也劳烦你给我也搞点肉过来吧。” 牧羽微笑着点点头道:“好,朱大哥稍等一会,我让人给你送来。” 朱万满脸堆笑的冲着牧羽拱拱手,表达感谢。 陈琦又扭头看向身后的站着的三人:“你们也过去割点肉,找个阴凉地儿去吃饭吧。” 三人闻言,拱手领命后,向着烤肉得地方走去。他们也早就饿的不行了,被那空气中的烤肉香味引诱的,陈琦和鲁瑞最后聊了些什么,三人愣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鲁瑞大师将桌子上的设计图卷起,和绘图所用的炭笔,尺子之类的工具一起,放进了身旁的竹筒中。 等到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完毕,牧羽也端着一大盘烤肉走了过来,轻轻的放在桌子上。金黄色的烤肉,发出滋滋的响声,油汪汪的表面刷着一层薄薄的酱汁,让人看着就忍不住食欲大动,口舌生津。 陈琦在护卫的帮助下,用随身携带的清水洗了手,拿起盘子中的小刀,一点点的分割着烤好的鹿肉。对于前世在牧区生活过十多年的陈琦来说,用刀子吃肉实在算不上什么难事儿,和拿筷子吃饭没什么两样。 陈琦将割下来的肉,放进鲁瑞面前的食碟中,鲁瑞拿起筷子,将肉放入口中,轻轻的咀嚼了几口后,眼眸中有点点星光闪动,脸上挂上了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鲁瑞:“嗯。就是这个味道,一年多了,终于又吃到这个味道了。” 陈琦听到鲁瑞的话,微笑着继续切着肉,放进鲁瑞的食碟中。 陈琦:“鲁老是想起咱们初遇时的场景了?” 鲁瑞点点头:“是啊。” “虽然后来在兰园中,也吃过不少的珍馐美味,那滋味同样让人垂涎。但是初遇时的那场野外烤肉,至今仍让老夫记忆犹新,回味无穷啊啊。” 鲁瑞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太过于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听到鲁瑞的话,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和陆源几人一次随意的野外烧烤,竟然会跟工圣鲁家传人,当代最有名的工造督监结识;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老人家竟然还真的就为了吃,留在了丰都驿,留在了兰园里…… 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上任刚满半年的陈琦,终于将丰都驿彻底带入正轨了。 一方面农业生产逐步恢复,陈琦上任以来的第一场夏收就获得了大丰收,官仓充盈,私仓丰足,丰都驿老百姓终于不用再勒着裤腰带生活了,他们终于知道吃粮食吃饱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了。 另一方面,陈琦和南楚帝国御北关守将沟通完毕,各自将两地开埠通商的意见写成奏章,向各自的内阁中枢奏报备案。只要内阁中枢批复,准许开埠通商,那么陈琦就可以将丰都驿打造成元楚之间的水路码头。到时候,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丰都驿,或许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再有就是丰都驿的护卫军主动出击,仅仅用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就将丰都驿境内的匪患尽数诛灭,未使一人漏网。丰都驿辖区内,再无匪患之忧,老百姓们终于不用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长时间的操劳,愣是让年仅十四岁的陈琦都有些扛不住了,在秦奕等人的劝说下,陈琦终于放下了丰都驿主司府的事务,在秦奕,陆源,牧羽等人的陪同下,前往台州府和吴州府游玩儿,领略别样的风土人情。 一路上,陈琦几人仗着自己的武道修为不凡,并不害怕遇到劫匪什么的。几个人走到哪算哪,饿了就打些猎物来吃,累了就扎营休息,真就是完全没有任何目的性的外出游玩儿。 几人在外游玩儿了半个月,终于玩儿的有些疲了,这才选择折返回丰都驿。 等到众人走到吴州府和丰都驿两地交界处的时候,陈琦等人走的乏了,不想赶路了;索性就找了一块平坦地儿,扎营露宿。 那日就像今天一样,几个人分工合作,秦奕指挥着几人搭帐篷,收拾床铺,准备晚上睡觉的地方。陆源和牧羽几人负责打猎,生火,制作烤肉。 陈琦本来想要上前帮忙的;结果,愣是让几人给按在了座位上,乖乖的做起了逍遥度日的二世祖。 等到秦奕等人安营扎寨完毕,陆源几人也将肉烤好了。几个人坐在一起,一边吃肉,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很是惬意。 然后,一个老头带着两名侍从,闻着肉香就向几人走来了。 秦奕等人都是修习武道的,他们在看到老人和侍从的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这一老二少身上没有半点武道修为;这样的人,就算是想要对他们不利,也是有心无力啊。 而且看那老者的打扮,也不像是个什么世外高人;一身的粗布麻衣,脚上踩着的是一双草绳底儿麻布靴,头发束在脑袋上,用一根木棍插着;活脱脱就是一个农家老叟的装扮。 至于那两名侍从,浑身上下也实在是看不出半点贵气,低眉顺目,小心谨慎的模样,显然是长期处于下位,导致的发自内心的不自信。那种气质,不是装能装的出来的,一定是长期在生活中培养出来的。 老者上前拱手行礼,声称他们一路走来,错过了宿头,身上随身携带的干粮也吃完了,想要向陈琦他们讨口饭吃。 陈琦等人本就不是什么斤斤计较之人,在确认这三人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安全后,便邀请他们一同用餐了。 那老者在品尝到烤肉的时候,神态都变了,仿佛是活了数十年,第一次吃到那般珍馐美味。眼眸中的惊叹,仿若实质,就算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来。 老者别看年纪大了,胃口可是好的紧,一个人愣是吃掉了一条野猪腿。要不是陈琦等人担心把老人家给撑着了,老人家还能继续吃下去。 等到酒足饭饱,老者和陈琦等人闲聊,陈琦在老者的言谈举止之间,发现了老者的不凡。经过一番深入沟通后,老者这才坦然的将他的来历告知了几人。 原来这位老者就是工圣鲁家传人,先后帮助中元,西夏,南楚,北魏建造宫殿和宫城的,东洲大陆最有名的工程师(这里用工程师来形容吧,这样大伙儿都看得懂。)鲁瑞。 好家伙,陈琦等人在知道鲁瑞的真实身份后,全都从地上站了起来,躬身冲鲁瑞行晚辈礼。 没办法,人的名树的影,鲁瑞的身份虽然只是一个工匠,他也不是工圣鲁家嫡系,和工圣鲁家的家主啥的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他的成就是值得所有人尊重的。 要知道,四大帝国,民族成分不同,风土人情各异,对于衣着、艺术品、建筑等东西的审美是不同的。从来没有一种东西,是能够在四大帝国都广受好评,广受欢迎的。 就算是金银这等俗物,在四大帝国中,也是各有所好,之前在谈到五大帝国货币的时候,就有说过各国本币实行的是金本位还是银本位。 虽然本位的选择和各国的矿产储备息息相关,但是造就的结果就是那些非本位的金属,在民间却实不太受百姓们待见。哪怕你和老百姓们说了,金子就是比银子值钱,他们也不会认的。 可是,偏偏的,鲁瑞的建筑设计和督造,就能在五大帝国中,全都广受好评。 鲁瑞并没有因为他出身于工圣鲁家,从小就学习木工手艺,就死球一记非要做纯木质建筑。 他是非常懂得什么叫做因地制宜,因陋就简的,他所设计的建筑,使用的所有材料,都是在当地随处可见,不需要长途搬运,耗时费力的。 中元帝国和南楚帝国盛产木材,而且木材的材质和产量也非常的高,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随处可见。所以,鲁瑞在设计督造中元皇宫的紫阳宫,乾安宫,坤宁宫和南楚帝国的昭阳宫和朱雀大殿的时候,就尽可能的采用了纯木质结构,鲜少用到石材和泥沙。 西夏帝国和北魏帝国就不一样了,他们那里降水少,气候差,树木的生长非常缓慢,且极难成材。如果木材的用量太大的话,单靠他们国内的产量很难满足建造时的需求。 相反,西夏帝国和北魏帝国盛产上等石材,尤其是质地坚硬,不易风化腐朽的大青石,简直就是建造大型建筑的最佳建材。 所以,鲁瑞在设计督造西夏帝国的庚素大殿和北魏帝国的帝都石国城的时候,基本上采用的就是纯石质结构,就连粘合那些石头的粘合剂,也是鲁瑞在当地找到的一种特有的黏土石碾磨而成的。 鲁瑞给四大帝国设计督造的宫殿和宫城,不仅外形华贵,气势不凡。其中夹杂着的,独属于各国,各民族的个性品味和偏好,更是戳到了一些人的心坎坎上,这让他们的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感觉自己民族的文化也是可以被更多人所接受的。 四大帝国之间彼此敌视,在面对鲁瑞的时候,却是出奇一致的恭敬。 北魏帝国在石国城外给鲁瑞修建了一个半身雕像,并为其命名为‘石国城之父’,受万众敬仰。 西夏帝国皇帝钦封鲁瑞为帝国工匠,一品工镶侯爵,位同正一品衔;鲁瑞也是东洲大陆第一位受封爵位的工匠,算是前无古人了,至于后有没有来着,就不知道了。 南楚帝国皇帝封鲁瑞为荣誉工部尚书,位同正一品衔;熊垚为了彰显他对鲁瑞的看重,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庶子跟随在鲁瑞左右,学习工匠之道;也正是因为如此,鲁瑞才有了‘皇师’的称号。 第168章 规划娱乐城·目的(1) 反倒是鲁瑞在土生土长的中元帝国,名声呈两极分化之势。 一方面,皇室和朝廷对于鲁瑞推崇备至,不吝赞美之词。鲁瑞更是在年仅二十岁的时候,就被先帝钦封为工部尚书,二品文工伯爵,荣宠一时无两。 另一方面,以工圣鲁家为代表的一批世家望族,却对鲁瑞的成就嗤之以鼻。工圣鲁家前后两代家主,都曾对外表示过对于鲁瑞离经叛道之举的鄙夷。 在他们看来,工圣鲁家最为擅长的是木工手艺,那就应该将此发扬光大,传于后世。鲁瑞在西夏帝国和北魏帝国用石头建城的做法,是在亵渎工圣鲁家的技艺,是在用蛮夷们的落后文化,来玷污工圣鲁家的名誉。 如果不是鲁瑞荣誉加身,备受四国皇室追捧,恐怕工圣鲁家早就把他从族谱中除名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堤高于岸浪必推之。 在陈琦看来,鲁瑞之所以被诽谤加身,无外乎就是他的名望,成就,让某些人嫉妒了,让某些人眼馋了,让某些人羡慕了,让某些人恨上了。 他们自觉通过正道的较量,他们自己是比不上鲁瑞的,想要追上鲁瑞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他们既然上不去,那他们也绝对不能让鲁瑞好过;所以,他们选择用诽谤,污蔑,打压的方式,想要将鲁瑞从神坛上拉下来…… 也不知道该说那些人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在中元帝国民间,以文士为主的一批人,相信了工圣鲁家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世家望族的鬼话,对于鲁瑞是极尽嘲讽之能事,各种带有侮辱性的称号肆无忌惮的加之在鲁瑞头上。 渐渐地,这批人靠着他们掌握着的话语权,在民间影响了不少人,鲁瑞的‘污名’也就一点点的传开了。 另外以工匠,手艺人和落魄文士为主的非世家出身,因为长期受到打压,导致郁郁不得志的人群;在肮脏恶臭的世俗里,找到了鲁瑞这么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异类,让他们对于生活有了新的希望。 这些人和朝廷一起,在话语权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竭尽所能的为鲁瑞正名,孜孜不倦的对外宣扬鲁瑞在工匠一行上的功绩和他取得的成就。 慢慢的,这些人还真就在局势不利的情况下,在民间影响了一大批平民百姓,让鲁瑞有了‘工匠圣手’的美誉。 而陈琦他们几个人,恰恰就是那些极为尊重鲁瑞的那些人中的一员;所以在见到鲁瑞的时候,那种尊敬是发自内心,不掺杂一星半点虚假的。 尤其是陈琦,在前世记忆的影响下,他对于那些有能力,才华横溢的工匠有着一种天然的崇拜,那是数千年文化传承积淀下来的,不会因为别人的一点歪理邪说就会改变的;这也是陈琦在丰都驿兴建兰园工坊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陈琦在知道鲁瑞的真实身份之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向鲁瑞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并且表达了他想要邀请鲁瑞前往兰园,出任一坊掌事的意愿。 鲁瑞并没有因为知道陈琦的身份就在情绪上有什么变化,只是在礼数上,更加符合二人的身份了而已。毕竟他这一辈子,见过的‘大人物’简直太多了,陈琦在那些大人物中,真的算不上有什么特别的。 至于陈琦的邀请,鲁瑞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口拒绝了。 鲁瑞以为陈琦邀请他去,是帮助陈琦修建私家园林或者私人庄园的,或者是想要借助鲁瑞的身份,在陈伽罗面前刷一刷存在感,让那位皇帝陛下多重视一点他,然后在未来的夺嫡之路中,争取一分助力。 陈琦那等冰雪聪明之人,哪里会猜不出鲁瑞拒绝的原因,他没有任何隐瞒的,将自己的身世和太子陈环的关系告诉了鲁瑞,并且表达了他对争储夺嫡一事没有半点兴趣;这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打消了鲁瑞的一部分顾虑。 紧接着,陈琦趁热打铁的将他修建兰园的目的和盘托出,并且将他对工匠的看法和未来规划也一并告知了鲁瑞。这让鲁瑞瞬间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鲁瑞在经过和陈琦的一番畅聊之后,答应了陈琦的邀请,来到了兰园,成为了兰园建工坊的掌事。 后来,鲁瑞觉得管理一个工坊太麻烦,太累了,他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想掺和那些事情。于是主动找到了陈琦,主动辞去了兰园建工坊掌事一职,专注于做起了工程设计和工程材料方面的研究。 至于那个副执事的头衔,也是陈琦强加在鲁瑞头上的;这个副执事并没有什么实权,也不没有什么讲究,单纯就是陈琦想要找个由头多给鲁瑞发些例钱,好让鲁瑞的日子过的更加宽裕一些。 现如今,丰都驿的新城扩建,丰都河水上码头改造,丰都驿相关的公共工程建造相关的所有设计,都是在鲁瑞的带领下设计出来的。如果不是陈琦急着请鲁瑞前来中元城,鲁瑞现在还在丰都驿做督造工作呢。 这一年多来,鲁瑞和陈琦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虽然时常也会见面,但是很难有像今天这样的机会,一起在野外烤肉,喝酒,自由自在的聊天了。今天的这一顿烤肉,让鲁瑞有了一种仿佛回到初见时的那种感觉。 陈琦:“这一年多来,我有点太忙了,鲜少有机会外出游玩儿打猎,就更别提烤肉喝酒了。” “鲁老也是忙于工坊之事,鲜少有机会外出,活脱脱变成一个老宅男了。” 陈琦端起酒杯,和鲁瑞碰了一下:“不过,俗话说好饭不怕晚,这不咱们今天这不就又一起吃上了吗?” 鲁瑞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微笑着点头道:“是啊。好饭不怕晚,只要有的吃就行。” “不过,殿下,对于这娱乐城,老朽有一事不明,还请殿下指教。” 陈琦将酒杯放下,冲着鲁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鲁老直接问便是,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鲁瑞点头,也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我听殿下的介绍和朱万这一路上走来的闲聊,这娱乐城应该就是一个将所有可以玩儿的东西聚集起来的地方,类似于一个大一号的东西市。” “老朽只是不明白,明明这些东西在中元城中就有,在中元城中就能玩儿;为什么殿下还要劳心费力的在这里建一座城,将那些玩儿的东西都搬迁过来呢?真的有那个必要吗?” “而且,以老朽所见,殿下也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玩物丧志的二世祖,也没听听说殿下对那些玩意儿感兴趣;如此大费周章的建一座以娱乐为主的城池,殿下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为哪般?” 陈琦看着鲁瑞,脸上露出了一抹贱贱的微笑:“鲁老,你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谁告诉你本殿下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玩物丧志的二世祖的?谁告诉你本殿下对于那些玩意儿不感兴趣的?” “本殿下之前不贪图享乐,不玩物丧志,那是因为不喜欢,不感兴趣吗?不是,那就是单纯因为穷,因为没钱。” “本殿下也想要像柳源那样,整日流连于青楼酒肆之间,听听曲儿,看看舞,吃点好吃的,喝点好酒,随运而安的过完自己的这一辈子。” “可是,空荡荡的荷包,彻底断绝了本殿下想要逍遥自在的希望,只能在未及冠的年纪就千里南下,为自己挣那份儿养家糊口的产业。” 鲁瑞没好气的白了陈琦一眼,他也不知道陈琦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了,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样子的陈琦;亦正亦邪,嚣张跋扈,玩世不恭,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贱……不,不是一点点,而是很贱。 鲁瑞:“殿下,我想要听实话。而不是听你在这里开玩笑。” 陈琦微笑着,收起了自己刚才那玩世不恭的一套,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并没有开玩笑!” “在我心里,我最想做的不是什么能臣皇子,干吏王爷,我想要做的就是一个吃喝玩乐,不求上进的逍遥王爷。那真的就是我的梦想。” “只是现实条件,确实满足不了我的愿望,无法让我的梦想实现。加上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原因,我才不得不千里南下,为自己挣那份儿养家糊口的产业。” “至于修建娱乐城的原因嘛,自然不止是为了我自己玩儿着方便那么简单的了。” 陈琦让护卫将桌上的酒撤下,换来加了冰糖的凉茶。此时,被陈琦派回到城里去的护卫也回来了,护卫原本骑着的马不见了,改驾着一乘马车了。 护卫跳下车辕,冲着陈琦拱手行礼道:“启禀殿下,卑职此番共运来冰块一百斤,冰鉴三个,如何处置,请您吩咐。” 陈琦点了点头:“嗯,将冰鉴抬过来吧,再将那些瓜果梨桃啥的都弄过来一些,放在上面,我们冰着吃。” “另外,两个冰鉴你们几个人分一下,冰些凉茶瓜果吃喝。都是一家人,不用搞得那么见外。” 几名护卫领命,依照陈琦的指示,将冰鉴抬了下来,放在了树荫之下。又从随身的袋子中取出匕首,将那一百斤冰块戳碎,放进了冰鉴之中。几乎是一瞬间,冰鉴内传出的凉气就蔓延到了周围两米之内,冲散了燥热的暑气。 陈琦没有再管护卫们的忙活,喝了一大口冰镇了片刻的凉茶后,悠悠然开口道:“鲁老刚才问,那些娱乐项目在中元城内也可以玩儿,为什么要专门建个城来玩儿。真的有那个必要吗?” “我的回答是非常有必要。” “中元城是帝国的政治中心,军事中心,经济中心,地位超然,关系重大。中元城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外朝就会天崩地裂,血流成河。”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中元城除了元正到元夕这半个月内会开放宵禁外,其他时间是实行严格的宵禁制度的。” “当然,我不否认有些人是可以冲破宵禁,在夜晚出来玩儿的,我也没有兴趣去管宵禁制度是不是完善,有没有暗中的权钱交易,那和现在的我还没有半文钱关系。” “我只是说,在宵禁制度下,除了那些有权势的人们之外,其他人基本上就是天黑了就睡觉了。那些娱乐场所也就成为了权贵们自己的欢乐场和宵禁窟。” “我不可能去劝说陛下开放宵禁,让人们在晚上也出来玩儿,出来消费。那毕竟事关重大,后果不是我能承担的起的。但是,我可以建造一座专门用来娱乐的城,供人们玩耍,消费呀。” “在娱乐城中,是不实行宵禁,只要你能够熬得起,你十二个时辰连轴转的玩儿,我这里也能供应的起。只要你有钱,娱乐城中就是你的乐土,你可以在这里随心所欲,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也不会有人非议你的是非对错。” “这对于那些想要出来玩儿,却没有能力冲破宵禁的人来说;对于那些总觉得玩儿的不尽兴,会被一些锁死打扰的人们来说;对于那些担心招惹是非,无法玩儿个痛快的人们来说;娱乐城简直太有必要了。” “至于修建娱乐城的目的嘛,确实也有那么几个。” “首先就是赚钱和税收的问题;诸位应该知道,因为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关系,咱们中元帝国是从来不对商人和商业行为征收商税的。” “朝廷每每想要提议征收商税,就都会招来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非议,以所谓‘与民争利’为由,强行阻止朝廷开征商税。” “而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朝廷无法征收商税补充财政支出,只能将这部分压力全都转嫁到农民身上。而那些掌控者商人、商队的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吃的脑满肠肥的。家资充盈到富可敌国的程度。” “而我花费如此大的代价修建娱乐城,我的首要目的,就是想要解决朝廷征收商税的问题。” 鲁瑞疑惑的问道:“哦?怎么解决?” 第169章 规划娱乐城·目的(2) 陈琦:“大家都在丰都驿呆过,对于丰都驿的状况也有所了解。” “丰都驿是征收商税的,只不过征收的比例不算太大而已。但是,即便如此,丰都驿去年一年征收的商税,都是农税的五倍左右。而且,你们可别忘了,咱们丰都驿可是产粮区,农税相比于其他非产粮区是多很多的。” “在这种情况下,丰都驿一个开放不足一年的商埠,征收的商税都已经超过农税那么多了。那如果是今年呢?” “要知道,去年的时候,元楚两国之间的贸易,渝州府占据了近八成,丰都驿占据了不到两成。而今年,这个数字完全反过来了。根据司马笙的预计,今年元楚两国之间的贸易,丰都驿占比会超过八成,渝州府的占比会掉到一成多一点。” “可以肯定的是,今年丰都驿的商税和关税加在一起,将会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在那个恐怖的数字对比下,农税的那点钱粮,就有点不太够看了。” 陈琦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其实,有了丰都驿为先例,我就可以向朝廷提出开征商税的相关事宜了。我在今年年初回京祭母的时候,也曾有过想法,想要向朝廷提出开征商税的事情。结果被右相柳毅给阻止了。” “我在和柳相的闲聊中,我了解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其中牵扯到的利益太大了,一旦操作不慎,很有可能将朝廷,将皇室处于万劫不复之境。我自己也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些事情,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所以,我也就放弃了向朝廷提议开征商税的事宜。” “但是呢,朝廷的财政困局又不能解解,光靠丰都驿上缴给内帑的那点银子,实在是杯水车薪,难当大用。” “于是我就想到了修建娱乐城的这么一个办法。” 陈琦将茶杯放在冰鉴上,神色认真的说道:“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对于传统商业征收商税的这一条路是走不通了。我们只能另辟蹊径,想办法从其他方面,将这部分商税给征收上来。” “而娱乐城,就是这个其他方面,其他方法。” “不管是青楼酒肆,还是勾栏妓院,又或是茶馆饭店,你们可以选择在中元城内的东西市开,也可以选择来我这娱乐城中来开。在中元城内的东西市开,你们是不用缴纳商税的,只需要按例缴纳户税就行了。” “可是,你如果要来娱乐城中开,那你就必须要按照娱乐城的规矩,缴纳商税。” “不管是朝廷还是皇室,都不会强制要求他们迁移到娱乐城中,他们完全凭自己的意愿,选择是否迁移。” 朱万斜倚在树干上,衣襟敞开,坦胸露乳的,一副散人打扮;他左手拿着一把大蒲扇,轻轻的摇晃着,右手拿着一杯凉茶,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发出畅快的感叹声。 朱万听到陈琦的话,脸上露出了一抹阴谋得逞的微笑:“殿下说的是全凭他们的意愿,恐怕到时候就未必是全凭他们意愿了吧。是他们不得不迁移到娱乐城中了吧!” 见众人的目光都向自己看来,眼神中满是审视的意味。朱万露出了弥勒佛同款笑容,耸耸肩道:“你们不需要用这个眼神来看我,你们也不需要审视和惊讶,你们看殿下自己都没有发表不同的意见。” 众人看向陈琦,发现陈琦一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模样,心中疑惑更甚了。 朱万见状,憨笑了几声,又喝了一大口凉茶:“殿下说了,朝廷不会逼着那些人迁移,皇室也不会逼着那些人迁移。但是,如果那些人发现留在中元城中他们没钱可赚了,没事儿可干了,眼瞅着就要倒闭了,他们还会为了不缴纳商税,顶着不迁移吗?” “假设诸位开着一家青楼!” “你在中元城中,一天可以赚一百两白银,你在娱乐城中,一天也可以赚一百两白银;可是娱乐城相比于中元城,多了一个商税,等你交完商税以后,发现在娱乐城中赚的还不如在中元城中赚的多呢。你自然就不会选择迁移了。” “可是,如果你在中元城中,一天可以赚一百两白银,你在娱乐城中,一天可以赚二百两白银;就算娱乐城比中元城多征收了商税,你在缴纳完商税之后,净利润还是比中元城多的,那么你是否会选择将自己的青楼迁移到娱乐城中呢?” “再然后,如果你在中元城中,一天可以赚一百两白银,你在娱乐城中,一天可以赚一千两银银;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这还是建立在你在中元城开的时候有钱赚,在娱乐城中开的时候也有钱赚的这样一个假设前提下的。” “可是,大家伙都不是小孩子了,都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对于那些玩家来说,娱乐城是足以满足他们所有幻想的理想之所。他们有了那么一个梦想之地,理想之所后,他们还会去中元城里的那些青楼里去吗?” “我可以肯定的是,只要等到娱乐城开放的那天,那些中元城东西市中娱乐场中的衣食父母们,就会迫不及待的走进娱乐城,将娱乐城变成他们新的家。” “用不了多久,中元城的东西市不敢说变成鬼市吧,但也一定不会再恢复其往日的红火。” “按照殿下的规划,娱乐城中的青楼不会开很多,三五个左右吧。如果东西市中的那些青楼,不能早早的在娱乐城中占好位置,打好基础。等到娱乐城中的青楼数量满了,你们就算是想要迁移进来,都没有位置给你们了。” “到时候你们是迁移还是不迁移,你们敢不敢赌娱乐城就玩儿不转,你们终究还是有机会,将顾客拉回到你们在中元城中的青楼里去的。” “这就是我说的‘殿下说的是全凭他们的意愿,恐怕到时候就未必是全凭他们意愿了吧。是他们不得不迁移到娱乐城中了吧!’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你们这些人当中,就只有殿下他听懂我话中的意思了,所以殿下显得非常的坦然,非常的无所谓。” 众人面面相觑,都陷入了沉思中,他们都不是商人,对于商业上的那些弯弯绕,他们是真的没有朱万那么敏感,仅凭陈琦的几句话,就能猜出陈琦此举背后的深意。 约摸一刻钟后,人们陆陆续续的抬起头来,看向陈琦和朱万的眼神,满是惊诧之色;很显然,他们已经想明白陈琦和朱万话中的含义了。 陈琦见状,坦然一笑,接着说道:“娱乐城,作为新型的商业模式和传统的商业模式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 “而且,娱乐城在本质上是我的私人产业。” “那么,朝廷不管是对新型商业模式征收商税,或是向我这个皇室宗亲征收商税,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还能再逼逼赖赖些什么呢?他们总不能说,陛下和朝廷不应该同我这个皇室宗亲‘争利’吧?” “就算他们说了,我也可以直接把他们回怼回去‘关你们屁事儿’。” 朱万憨笑着摇着大蒲扇,接着说道:“可是呢,娱乐城虽然是新型商业模式,但是又和传统商业模式密切相关。娱乐城中的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每一样都是由传统商业模式予以供应的。” “或者再简单一点说,那就是,娱乐城中用到的所有商品,都是由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控制的大型商贾们供应的。” “那好啊,那你们想要将东西卖到我娱乐城里来,交点入门费很合理吧?你们想要将你们的生意做到娱乐城里来,买一套商铺或者小院,并且按照娱乐城里的规矩,缴纳商税,很合理吧?”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用娱乐城的信誉作保,将五大帝国,十大王国之间的跨国贸易,都引入到娱乐城中。中元帝国内的所有商品,想要卖到其他帝国去,或者是其他帝国的商品,想要卖进中元帝国来,就必须要经过娱乐城这条线。” “那到时候,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控制的大型商贾和商贾世家,你们想要把东西卖出去,赚取更多的利润。按照我娱乐城的规矩行事,很合理吧?”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同,朱万这些话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他们很容易就听懂其中的含义了。 朱万见状,憨笑着喝了一大口凉茶:“那好啊,那就按照我娱乐城的规矩,缴纳商税吧。” 跟随鲁瑞而来的两名学徒中,个子高一点的那位少年开口问道:“我能提一个问题吗?” 朱万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当然可以。” 少年道:“那如果我就是不想要缴纳商税,我就是不和你娱乐城进行贸易,我就在中元帝国境内做生意,那你们又能奈我何呢?” 朱万闻言,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这就是不懂何为商人,何为商业了。” “经商如同下棋,你占得面积越大,你的赢面就越大,你占得面积越小,你的赢面就越小。而且,商场永远都在保持一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状态。” “你但凡在经商的过程中,流露出一星半点的破绽,那些同为商场中人的家伙们,就会像饿狼一样上来,狠狠的啃你一口,从你身上叼一块肉下来。” “你但凡在这个过程中没有进行反击,甚至是流露出了败落之相,就会有更多的饿狼上前,将你分食一空。” “所以,你可以去翻一翻历史,这数千年来,世家望族传世千年的还有一手之数;可是,商贾世家传承超过五百年以上的,就只有一个了。其他的那些商贾世家,都在时间的长河中,被后来者给分食掉了。” “同理,你可以不缴纳商税,你可以不和娱乐城进行贸易,可以就做中元帝国内的生意,我一点都不会介意。但是,你能保证,在我通过娱乐城背后的市场,培养出一个比你更大的同行对手的时候,你能不被他们直接吞并吗?” “小子,咱家殿下规划的娱乐城,可不是只有这么五六千亩地,咱家殿下的心可是整个东洲大陆。” 众人在听到朱万的话后,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座小小的娱乐城,背后竟然有那么多的精妙算计。此刻,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那些被人们贬低到一无是处的商业,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妙用。 少年听完朱万的解释,也是豁然开朗,冲着朱万抱拳躬身,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后说道:“多谢先生指点,晚辈受教了。” 朱万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什么!你提问,说明你思考了,说明你用心了。我愿意给你解释这其中的道理。” 少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悄声的跟身边的同伴说着什么,眼眸中星光闪烁,很开心的样子。 趁着朱万说话的功夫,陈琦也好好的休息了一下自己的嗓子,他这一天,说太多的话了,嗓子都有些沙哑了。要知道,他现在可还处在变声期呢,他可不想因为说话太多,导致自己以后的嗓音变得跟老头似的。 陈琦:“另辟蹊径的征收商税,只是修建娱乐城的目的之一而已。” “另外,我还想要将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埋着的钱都搞出来,重新归入到市场中,恢复流通。” “这一点,朱万应该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朱万点点头:“嗯。”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中原大地上的这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在积攒够一些钱后,不是说那钱拿出来花,而是找个地方埋起来,藏起来。不知道是等着那些钱下崽呢,还是等着那些钱发芽长成摇钱树呢……” “钱这个玩意儿啊,不管他是金的、银的、铜的、铁的,你只有拿出来买东西他才叫钱。你把他埋地里,他就不叫钱了,他叫金矿,银矿,铜矿,铁矿。” “他们如果藏起来,等到用的时候拿出来还算好的。就怕他们最后自己也忘记藏哪了,埋哪了。最后那些东西就真的烂在地里了。” 第170章 规划娱乐城·目的(3) 朱万喝了一大口凉茶,继续说道:“朝廷制钱,不是想制多少,就可以制多少的。制多了,制少了,都会直接影响到商业的运转和老百姓们的日常生活。其中的道道太多,太过于专业了,给你们讲也讲不清楚。” “你们只需要知道市面上的钱,不能多,也不能少,需要长期保持在一个相对固定的数额就行了。” “可是,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埋钱的举动,事实上已经破坏了市面上钱币数量的平衡。我们不知道他们埋了多少钱,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把那些钱拿出来,再一次流入市场。” “这就导致了朝廷在制钱的时候,是处于一种完全抹黑的状态。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意外,市面上的钱币就会出现动荡,然后,受苦受难的最终还是老百姓。” “另外,对于朝廷来说,采矿,熔炼,制钱的这个过程,是需要往外贴钱的。朝廷每年在制币上产生的花费,对于朝廷财政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所以,想办法,让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将埋在里地的钱拿出来,重新流入到市场中,不仅能够激活市场商业行为;朝廷还能通过回收,熔炼,重制,大大的降低制币消耗,缓解朝廷的财政压力。” “另外,回收货币还能帮助朝廷尽快完成货币改革和货币改制。” 朱万缓了一大口气,喝了口凉茶,接着说道:“咱们中元帝国一直实行的都是金、银、铜本位并行制,朝廷在明面上固定了三种货币的兑换比例,即一金等于十银等于一万铜。” “中元帝国之所以选择三种货币本位并行制,并不是说朝廷和皇室是自愿的,而是长久以来历朝历代的弊政积累所导致的。加上那些传承千百年的世家望族们埋藏了大量的前朝钱币,随时都有将那些前朝钱币推入市场的可能。” “朝廷在不得已之下,才只能在明知三种货币本位并行制有着很大风险的情况下,不得不实行这个糟糕的制度。” “朝廷如果在没有大量回收前朝货币的情况下,就贸然推进货币改革和货币改制;很有可能会造成世家望族用大量的前朝货币和其他货币,冲击货币市场的情况。要是真的闹到那个程度,中原大地恐怕就离改朝换代不远了。” 鲁瑞对于商业和货币这些东西的了解也处于胎教萌芽阶段,他不太明白,朱万所说的,三种货币本位并行制的风险在哪里。本着不懂就要问的原则,鲁瑞也就直接问出来了。 鲁瑞:“那个,我不太明白哈,想要请朱万小友帮忙解惑。” 朱万见是鲁瑞发文,原本懒散的坐姿也瞬间坐的笔直,神色严肃的看着鲁瑞道:“鲁老言重了,小子安敢说为您解惑啊,您折煞小子了。小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鲁瑞自觉自己受到了尊重,心情非常舒畅,冲着朱万微微欠身,表示感谢,然后问道:“朱万小友刚才说三种货币本位并行制有很大的风险,是指什么?” “我在四大帝国都呆过,挣到的工钱也是啥材料的都有。我个人觉得,我从其他帝国赚到的钱,拿到中元帝国来,都能花。” “就算是有些地方不认某一种货币吧,我也可以就近找个钱庄子,换成他们承认的货币。我觉得还挺方便的呀。” 朱万听到鲁瑞的话,憨笑着点点头答道:“鲁老所言不无道理。不过,您只看到了三种货币本位并行制好的一方面,他的弊端您或许并没有接触到,所以你才会有所疑问。” “咱们首先说,中元帝国为什么会实行三种货币本位并行制吧。” “这其中,最根本的问题,其实就是前朝并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解决货币不足和货币制度不清晰的问题。” “中原大地最早实行的货币本位制度,应该是铜本位制度。从诸国争锋时期就开始实行了,一直实行到现在,至少有一千八百到两千多年的历史了。而且,因为铜币的币值较小,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频率较高,数量较大;所以,历朝历代,从未断过制造铜币。” “现如今,中原大地上,拥有的铜币数量不少于一百万万枚,这其中,有九成九以上的铜币,都被历朝历代的世家望族们给埋起来了。市面上流通的铜币数量,约摸在,六千万到八千万枚左右。” 鲁瑞掰了掰手指,满脸惊讶的说道:“好家伙,市面上流通的铜币数量,还不足铜币总量的百分之一?” “那些世家望族都是属耗子的吗?那么喜欢存东西和藏东西?” 朱万耸耸肩,无奈的摇摇头道:“他们属什么的我不知道,或许是耗子,或许是鼹鼠,又或许……” “管他们呢。反正现实就是,市面上流通的铜币占铜币总储量的比例,低到令人发指。” “一千一百年前的苻秦帝国太祖皇帝苻凌一扫六合,统一中原大地。当时,因为近两百年的中原地区的大混战,导致很多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在战乱中被屠戮,他们埋藏的大笔钱财无人知晓其下落。” “堂堂苻秦帝国,数百万里疆域,数千万百姓,市面上流通的铜币数量竟然还不足两千两百万枚。因为货币的短缺,导致了人们无法正常进行钱货贸易,只得用以货易货的方式,进行交易。” “导致的结果就是,苻秦帝国的经济接近停滞,流寇匪患横行,朝廷收缴的税收,只能收缴实物,无法收缴上来多少钱币。史书上记载,苻秦帝国最初的那些年,朝廷官吏们的俸禄发的都是粮食,布匹啥的,朝廷官员们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钱币。” “后来,苻秦帝国太祖皇帝苻凌驾崩,太宗皇帝苻衡继位。苻衡为了解决货币数量不足的问题,在大规模开采铜矿,制作铜币,保持铜本位不变的前提下,引入了银本位制度来补充,贸易中,大额资金往来中货币不足的问题。” “而一两银子兑换一千文钱铜币的这个比例,也正是苻秦帝国太宗皇帝苻衡制定出来的。一直沿用至今。” “后来,经过人们数百年的挖掘,找到了不少被那些世家望族藏起来的铜币,苻秦帝国的铜币总量在制币和挖掘熔铸的补充下,用了近两百多年时间,终于达到了一个可以满足市场需求的程度,约摸七千万枚左右。” “虽然市面上铜币的数量足够了,原本为了帮助解决贸易中,大额资金往来中货币不足问题的银本位制度实际上是可以取消了。但是呢,当时的苻秦帝国已经到了末期,朝廷上下腐败之风盛行,朝政荒废,地方割据愈演愈烈。” “苻秦帝国朝廷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要不要取消银本位制度的事情啊。” “再过了几十年吧,中原大地改朝换代,苻秦帝国覆灭。新掌权的燕庆帝国总共存续的时间都不足五十年,天天净想着争权夺利了,哪里有心思去想改革朝政,改制货币的事情。” “再等后面的梁齐帝国,一统天下的时候,再想要改制货币,已经错过最佳实际了。银本位制度深入人心,不仅商人和世家望族们认可银本位制度,就连老百姓们也认可了银本位制度,已经双本位制度下的货币交换比例。” “在那种情况下,贸然改革货币制度,不仅进展会非常缓慢,还有可能造成市面上出现货币挤兑的情况。为了不冒险,梁齐帝国也就接受了两种货币本位制度并行了。” “四百三十年前,晁卫帝国终结了长达近七十年的中原大地混乱局面,中原大地再一次迎来了一个统一的大一统王朝。几乎是如出一辙的,就像是数百年前的苻秦帝国一样,晁卫帝国也同样出现了货币不足的问题。” “而且,晁卫帝国出现的货币不足的原因,也和几百年前的苻秦帝国一模一样,因为战乱那些世家望族把大量的铜钱和银锭都埋了起来,然后那些世家望族在战乱中被灭门,他们藏得钱币也就没有人再知道藏在何地了。” “这一次,晁卫帝国完全就是照抄数百年前苻秦帝国解决钱币不足的方法,一方面大量开采铜矿和银矿,用来制造钱币,熔炼银锭。另一方面就是派出朝廷的官军,到处去挖那些被世家望族藏起来的钱币。” “其实晁卫帝国做这些就已经足够了,也不知道晁卫帝国的皇帝是咋想的,他莫名其妙的就在铜本位和银本位制度上,加了一个金本位制度。然后还下旨,允许三种货币本位制度并行。” “晁卫帝国传承两百八十年,等到后来的刘宋帝国改朝换代的时候,三种货币本位制度并行的模式,已经被人们认可了。刘宋帝国的开国皇帝咱们也都知道,那就是个傀儡,根本不懂朝政啥的。” “然后三种货币本位制度并行的模式就一直沿用到了现在……” 陈琦轻咳了一声,接话道:“其实太祖术皇帝很早就发现了三种货币本位制度并行模式的弊端,怹也曾想过要对货币制度进行改革,我在怹的起居录中有看到过相关的记录。” “只不过,太祖术皇帝因为伤病早早的驾鹤西去,后来的先帝爷在位时期天下又是战乱不断,先帝爷想要改革朝政都是无心无力,就更别提改革货币制度了。” “然后这些问题就一直遗留至今了。” 朱万见陈琦拿起茶杯开始喝茶了,于是接着说道:“就像鲁老说的,三种货币本位制度并行的模式,确实在日常生活中可以提供较大的便利。尤其是对于商贾和长期跑外的工匠来说,可以方便又快捷的按照比例兑换所需要的货币,对于他们的帮助极大。” “但是,朝廷只是定出来了一个兑换比例,日常生活中如何进行兑换,按照什么样的一个比例兑换,是否或加增火耗部分,火耗加增多少,都不是朝廷所能干预的。” “然后,市面上,针对货币兑换,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乱象。” “我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就有很多;就在四个月前,我在途经汉中府的时候,因为随身携带的银子不够了,所以就找了个地方兑换了一百两黄金的白银。” “按照朝廷官价,一百两黄金可以兑换的白银应该是一千两。而我在汉中府兑换的时候,我只兑换出来八百两白银,剩余的二百两都成了人家口中的损耗。” “他妈的,就算他们熔炼一百两黄金时,用的是金丝楠木,那也用不了二百两白银的金丝楠木吧。火耗收到两成,他们的心是真的黑透了。” “鲁老您可以想一下,如果您是一名平民百姓,您忙活了大半个月,赚了一两银子的工钱。您不管是买粮食,还是置办物件,您不可能拿着一两银子去买吧。您得找地方把银子换成铜钱吧。” “原本您的一两银子是可以换一千文铜钱的,结果人家用乱七八糟的理由,克扣了你二百文钱。你原本想要买的东西买不起了,原本能够买到吃饱肚子的粮食,现在也买不够,吃不饱了。” “您会有什么感觉?” “一次两次您可以忍了,三次五次呢?十次八次呢?长此以往呢?当您有一天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您会不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呢?” “另外,三种货币本位制度并行的模式,相当于是将中元帝国的货币市场完全对其他帝国开放了。” “其他帝国可以随时对中元帝国进行货币入侵,也就是用大量的钱币灌注到中元帝国的市场中。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市场上的货币需求是有一个大概的区间值的,多了也不行,少了也不行。” “一旦其他帝国的货币灌注到中元帝国的市场中,中元帝国无法快速消化这一部分钱币的情况下,中元帝国的市场必然会动荡,物价起伏不定,老百姓的生活陷入危机之中。” “这就是三种货币本位制度并行模式的风险所在了!” 鲁瑞点点头,明白了朱万话中的意思。 第171章 规划娱乐城·目的(4) 不过,鲁瑞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疑惑的问道:“那按照朱小友的意思,这三种货币本位制并行模式有那么多风险,你们又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听你刚才话中的意思,单纯的一刀切是肯定不行的了。” 朱万摊了摊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商人,不是官员。解决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我的分内之事。我也没有必要将心思花费在这个上面,浪费我的时间。” “其实,按照我商人的身份,我在发现这些风险的时候,应该做的是寻找这个风险的契机,竭尽所能的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让自己赚个盆满钵满,吃个脑满肠肥。” 鲁瑞等人沉默了,对于朱万的答案,他们竟然无言以对。 是啊,人家朱万是商人,不是官员,清理弊政,解决沉疴,并不是他的工作。作为商人,他们分析政策的目的并不是要为朝廷肝脑涂地,并不是要为皇室鞠躬尽瘁,他们分析政策的目的,就是单纯的为自己利益最大化服务而已。 一旁的陈琦看着朱万那一副好死不死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死胖子,明明是自己说话说的累了,懒得给人们解释了,偏偏还要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真的是欠扁。 陈琦:“其实三种货币本位制并行模式是一把双刃剑,他确实有风险,而且这个风险一旦处理不当,很容易导致经济的崩盘和政治的动荡;太祖术皇帝之所以能够那么顺利的夺取这刘宋帝国的皇位,也和刘宋帝国末年经济崩盘和政治动荡脱不了干系。” “可另一方面呢,三种货币本位制并行的模式,在和平时期,对于经济的促进作用也是非常明显的。最典型的就是国与国之间的贸易了。” “诸位不是跑商的,对于这些的了解和感受还不太明显;可大胖子是商人,他对于这个的感受是非常明显的。” “西夏帝国和南楚帝国、北魏帝国都有一部分疆域是直接接壤的,而且接壤的地方呢,都有关隘毗邻的。可是,他们彼此之间的直接贸易量是极少的,甚至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相反,西夏帝国卖到中元帝国的商品,经过中元帝国转卖给南楚帝国和北魏帝国的数量是非常多的,是他们直接贸易量的数倍,甚至是十数倍。” “同样的,南楚帝国和北魏帝国卖给中元帝国的商品,经由中元帝国转卖给西夏帝国的数量,也同样是他们直接贸易量的十数倍。” “很有趣吧。”陈琦微笑着看向鲁瑞等人,语气中满带调侃之意:“一块上等的毛皮,他们自己直接贸易,两家谁也不理谁。偏偏从中元帝国走上一圈,被中元帝国加上一份利润之后,两家却都满意了,都觉得自己赚了。” “为什么?”陈琦问完,直接看向了鲁瑞几人。鲁瑞几人面面相觑后,茫然的摇摇头,那清澈又愚蠢的眼神,没有丝毫刻意掩饰的意味。 陈琦微笑着说道:“因为货币不同!” “西夏帝国实行的是金本位制度,北魏帝国实行的是铜本位制度,南楚帝国实行的是银本位制度。而且三家实行的都是单一的货币本位制度,是不承认非本位制以外的货币的合法性的。” “换句话说,你拿着银子去西夏帝国,你连一碗面都买不到,因为人家不认银子是钱,人家只认金子。同样的,去了南楚帝国和北魏帝国,你用非本国本位制,法制货币,同样也买不到东西。甚至还有可能给自己招来麻烦。” “在货币不通用,不被认可的前提下,两方想要顺利进行贸易,就会变得无比困难。要么,就是双方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进行货物的直接交换。可是,由此产生的人员和货物损耗又太大了,很多时候是商人们无法承受的。” “要么,就是寻找一个双方都能认可的中间商品替代货币的交易价值和交易作用,然后用这个中间商品来衡量彼此商品的价值,双方认可价值之后,再进行贸易。” “五年前,西夏帝国和南楚帝国进行过一次直接贸易,他们交易的是什么商品我没有查到,我估计是一些有战略意义的商品,不方便被第三方插手那种类型的。” “在当时的那场贸易中,西夏帝国和南楚帝国就是采用的用中间商品代替货币,衡量商品价值的。而他们当时选中的中间商品,就是粮食。当然,具体他们是怎么谈的,怎么个价值,我们就无从得知了。” “这种采用中间商品做媒介,进行直接贸易的方法,其实是非常落后的。而且,这种贸易方法和脱了裤子放屁没有任何不同,就是单纯的多加了一道手续而已。而且,在那个过程中,需要大量的时间进行谈判,较量,最后等到贸易成型,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这种采用中间商品做媒介,进行直接贸易的方法,一般来说都是国与国之间进行重要物资交换贸易的时候会用;跑商的那些人是绝对不会将时间花费在无休止的谈判和较量上的,那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太过于奢侈了。” “当然,除了上面的那两种方法外,还有第三种方法是可以使用的。那就是寻找一个同时承认他们所有人货币,接受他们所有人货币的国家或者地方,在那里进行贸易。赚到的钱,直接在那里兑换成他们国家认可的货币,带回去就行了。” “而对于西夏帝国,南楚帝国和北魏帝国来说,中元帝国,就是那个可以同时承认他们所有人的货币,还能帮助他们兑换货币,进行直接贸易的地方。” “这也就解答了我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他们明明可以自己直接贸易,争取利益最大化,结果两家谁也不理谁。偏偏从中元帝国走上一圈,被中元帝国加上一份利润之后,两家却都满意了,都觉得自己赚了。” “他们真正赚的不是钱,而是时间。” “而这也就是我说的三种货币本位制并行的模式,除了潜在风险之外,有利于经济流通的另一面。” 鲁瑞沉默了,陈琦和朱万的话貌似都有道理,但是又彼此好像针尖对麦芒般的针锋相对。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怎么思考了。索性,鲁瑞也就懒得思考了,鼻子底下有张嘴,直接问就算求了。 鲁瑞:“既然如此,那殿下以为,应当如何应对这把双刃剑呢?” “其实很简单……”陈琦微笑着,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带着刀鞘的匕首,放在了自己面前;利落的抽刀出鞘,手掌轻轻抚摸着匕首,仿佛是剑痴在欣赏自己的宝剑似的,迷恋又专注。 陈琦右手食指轻轻的弹了一下匕首的脊,匕首发出了清脆悦耳的轻鸣,陈琦仿若是听到了仙乐般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微笑:“想要不被双刃剑的剑刃所伤,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剑柄握在自己手中,将剑刃对向别人。” 可那匕首上寒光闪烁,划过鲁瑞的眼中,愣是让鲁瑞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是很快的,出于对陈琦的信任,鲁瑞那种不适感也如同寒霜遇到了烈阳,瞬间就消散不见了。 陈琦将匕首归鞘,放入自己的靴筒中,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凉茶,悠悠的开口说道:“其实,想要防止三种货币本位制并行的潜在风险爆发,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风险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让那些突然流入市场中的钱,有地方消耗和回收。” “最简单的,就是从货币兑换这一方面入手了。” “目前,在中元帝国各州府郡县执行货币兑换的,绝大多数是当地的乡绅豪族和商贾富户,还有一部分是有着世家望族背景的非本地大型商贾。” “这些人或是仗着守家在地的优势,盘踞在州府郡县中,垄断着当地的货币兑换业务。或是仗着他们丰厚的底蕴和多少年来积累的巨额财富,强势插入到当地的货币兑换业务中,分得一杯羹。” “禹洲府的李氏一族和他们控制的商贾家族,在以禹洲府为中心的二十多个州府内,开设了近百个银号,专门就是做货币兑换业务的。” “李氏一族也因为此项业务,赚的是盆满钵满的。仅仅用了几十年,就从一个地区性的三流家族,一跃成为了仅次于十大世家望族的一流家族。” “我派人调查过了,李氏一族和其控制的商贾家族开设的银号,他们黄金兑换白银的比例为一比九点五,白银兑换铜钱的比例是一比九百三十。而铜钱兑换白银的比例是一千零五十比一,白银兑换黄金的比例为十点七比一。” “其他世家望族和其控制的商贾家族开设的银号,比例也和这个差不多,起伏在百分之一左右。其实客观上来讲,这个比例还是差不多的,并没有到了敲骨吸髓剥皮抽筋的程度。” “而那些地方豪绅和当地的商贾富户,他们在进行货币兑换的时候,兑换比例就有点丧心病狂了。我听来往丰都驿的商人说,他们甚至还见过直接切一半的兑换比例。就是一两黄金兑换五两白银,一两白银,兑换五百铜钱。” “这个比例,就有点敲骨吸髓,剥皮抽筋的那个意味了。说实话,这已经不能用黑心肝来形容了,这完全就是脏心烂肺了,是要帮他们开刀,清理清理那些肠肠肚肚的了。” “其实,朝廷如果有能力的情况下,可以直接将这部分货币兑换业务全都收归国有,由朝廷派人监督执行。这样一来,只要是有大额资金进入到中元帝国的市场,最先能够感应到这个情况的就会变成国有的银号。” “等到了那个时候,朝廷只需要根据分析,释放一部分手中储备的黄金或者白银,将那些进入到中元帝国市场中的资金收拢回来,不让他们去冲击市场和贸易;然后在通过一些其他方式,有目的性的将那些金银铜钱,一点点的再消化到市场当中去。” “比方说,我们丰都驿现在正在进行着的,丰都城扩建工作,灌溉网的铺设工作,丰都河码头的翻新工作,以及丰都河的清淤加固等工作。我们这一次是没有使用徭役和劳役的,而是选择用发工钱的方式召集民工干活。” “你们想啊,那些老百姓们干活赚到钱了,得花钱买粮食,买布,买农具,买牲口,盖房子,娶媳妇……等等,所有能够让他们感觉日子过的舒畅的事情,他们就都有钱可以做了。” “然后呢,他们花钱买了粮食,粮商有钱了,可以在下一次收粮的时候再多收一点;或者说丰都驿的老百姓们吃糙米吃腻了,粮商们可以考虑搞来一些精米,或者是白面,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粮食,让老百姓们有钱了可以尝尝鲜。这样一来,经济不就活跃起来了吗?” “粮商买粮多了,老百姓们种地的积极性是不是也就来了,原本种五亩地,够一家吃喝就觉得心满意足了。如今,粮价上涨了,种地能够赚钱了,赚的还比之前多很多。老百姓们又怎么会抛下土地,远走他乡或者是得过且过?” “粮食是如此,衣服布料呢?农具呢?牲畜呢?” “这叫做‘藏富于民’!” “这远比把钱埋在地里,放在仓库里,要有意义,有价值的多。” 陈琦喝了一口茶:“可是呢,这个事情吧,那些开银号赚钱的那些世家望族和其控制的商贾家族他们是不会做的。那些盘踞在地方上的地方豪绅和商贾富户他们也是不会做的。” “因为这些事情他们是无法从中获利的,谁愿意干这些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也就只有朝廷,而且还得是负责任的朝廷,才会选择做这些个费劲吧啦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只不过,以朝廷目前的财政情况,想要做这个覆盖全国的官家银号多少有些痴心妄想了……” 第172章 规划娱乐城(5) 朱万喝了一大口凉茶,憨笑着说道:“也是,咱们这朝廷,活脱脱就以穷鬼。一年到头赚的钱,还没我乾元商行多呢。入不敷出早已是常事儿了。想要靠他们手里的那点钱干这个活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 朱万稍作停顿,吃了一颗冰镇樱桃,樱桃核都没来得及吐就接着说道:“不过,要说赚钱的本事,这普天之下,殿下要说第二,恐怕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了吧。这个活儿,殿下可以做啊。” “而且,殿下本来就是菩萨心肠,又皇皇室宗族,皇家子弟,这些事儿虽然算不上什么分内之事,但是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况且,以我对殿下您的了解,这玩意儿到了您的手里,您恐怕也会有无数条可以赚钱的路子可以走吧。” 朱万说完,一脸希冀的看向陈琦,他之前是听过陈琦讲钱庄的事情的,当时他还搞不懂陈琦为什么要做这么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出于对陈琦能力的信任,朱万并没有对此表达过异议,反而是直接派人在四大帝国的帝都中,筹备起开设钱庄的事情了。 而今天,本来只是随便聊一聊建造娱乐城的相关事情,没想到聊着聊着,就聊到货币本位上来了。再一听陈琦的解释和阐述,朱万这才发现,原来陈琦的眼光,早就他娘的看到千里之外去了,而他还在原地划水呢。 陈琦听到朱万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是咱们以后要谈的,和今天规划娱乐城的事情关系不大。别跑题了,说回原来的话题吧。” 朱万也知道,再往后说的话题,就不方便让太多的人知晓了,是到了转移话题的时候了。 陈琦喝了一口凉茶,继续说道:“我们刚才说道修建娱乐城的目的,第一条是为了解决商税问题,这一点已经说清楚了。第二条就是想办法让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将他们埋着的钱都挖出来,重新流入到市场当中去。” “第二条刚说了一半,就说道货币政策上去了,还有一半没有说完。现在可以接着往下说。” “按照我现在的财力,和乾元商行的赚钱能力,其实我们自己修建整个娱乐城,在财物上是完全可以支撑的。只不过是需要多花些时间罢了。因为我也很难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专注于修建娱乐城这一个项目上。” “我如果真的将所有的钱都投入到修建娱乐城这一个项目上,我们在丰都驿的很多设想,还有乾元商行的一些商业版图扩展,就要被强行拖慢了。这种情况显然是弊大于利的。” “所以,我想要用预售的办法,让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将埋在地里的钱都挖出来,来和我一起合作修建这个娱乐城。他们可以直接投资娱乐城这整个城池的建设,然后我们从中划分一部分股份出来,给到他们。” “然后,只要娱乐城存在一天,那么他们就可以从娱乐城的盈利中,领取他们应得的分红。” “这个数字单次上来看,可能不会特别大;但是因为他是细水长流的营生,所以单靠娱乐城的这份分红,他们就可以保证他们和他们的家族,不会因为没钱而导致家道中落,沦为寒门。” “当然,在此之外,他们还可以投资购买一些娱乐城内的商铺和地产。这些商铺和地产,他们可以自己经营一些产业,通过经营产业挣钱。他们也可以将这些商铺和地产出租出去,通过收租来挣钱。” “同样的道理,只要娱乐城存在一天,他们在娱乐城中的产业,就会细水长流的不断的给他们提供收益。而这份收益,同样也是可以保证他们和他们的家族不会因为一些意外,导致无钱可用,家道中落,沦为寒门的。”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自己是需要预留一些商铺和股份在我们自己手里的。我们不可能将娱乐城的经营权和管理权拱手让给别人。那种替别人做嫁衣的蠢事儿,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这样一来,世家望族就要做出选择了,你可以选择把钱继续埋着,等着他生仔,等着他开花结果。也可以选择将那些钱挖出来,为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谋求一条不一样的长治久安之道,谋求一条不一样的长久存续,传承之道。” “当然,从客观的意义上来说,世家望族一旦选择购买娱乐城的股份或者娱乐城内的商铺和地产,也就意味着他们和朝廷,坐在了同一条船上。因为,他们的利益和中元帝国的利益彻底绑定在了一起,想要解绑逃生,几乎等于痴人说梦。” 陆源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只是一个娱乐城而已,真的会有那么大的限制吗?” 陈琦微笑不语,一旁的朱万则是哈哈大笑起来:“陆源小子,那是娱乐城吗?那是金山,银山,宝山;那是他们家族传承的希望,那种限制只会比你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强,绝对不会小的。” “不懂!”陆源摇头表示他并没有听懂陈琦和朱万话中的意思,一旁的鲁瑞等人也同样是一头雾水,也没有明白其中的牵扯到底在哪里。反倒是一旁悠哉悠哉喝着果茶的牧羽,满脸笑意,仿佛是在嘲讽陆源几人一样。 朱万看到牧羽那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知道牧羽是真的听懂了,还是在不懂装懂,于是玩心大起的他,直接点了牧羽的名字:“牧羽小子,看你那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应该是听懂了我和殿下话中的意思吧。” “我和殿下都说了这么多话了,嗓子都哑了,你是不是可以帮忙给他们解释一下了?” 牧羽闻言,微笑着看向陈琦,用眼神询问陈琦的意见;陈琦看到牧羽的眼神,微笑着点了点头。 牧羽得令,将果茶放在冰鉴上,轻咳一声道:“我不知道我理解的是否全面,权当是抛砖引玉了。如果有什么说的不合适的地方,还请殿下和朱万大哥帮忙补充了。” 朱万揉着自己的大肚子,哈哈大笑道:“没问题,你尽管说就是了。” 陈琦没有说话,但是那看向牧羽的眼神和满脸的和煦微笑,已经把他的意见表达的明明白白的了。 牧羽微笑着说道:“在我看来,殿下和朱万大哥之所以说娱乐城会将那些世家望族和朝廷绑在一条船上,而且是很难解绑的原因,应该就是利益保障的问题吧。” “之前的世家望族之所以敢坐视改朝换代而无动于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和朝廷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相关,或者说是那种利益相关并没有到了不可分割的程度。” “其实我们纵观历史,那些随着时代没落的世家望族,绝大多数没落的原因,就是因为和朝廷或者是和皇室之间的利益关联太过于深入了。导致改朝换代的时候,或者是新皇登基的时候,他们无法和之前的朝廷和皇室进行切割。” “然后,作为故朝遗老,作为利益共同体,他们很自然的就被新的掌权者,当成是前朝的余孽,直接剿灭了。而且,作为世家望族来说,摇尾乞怜的事情,但凡有点骨头的人都是做不出来的,所以他们就只能为前朝殉葬了。” “回到娱乐城这个项目上来,那些世家望族看似只有两个选择,其实是只有一个选择的。你选择投资娱乐城,选择投掷娱乐城内的商铺和地产,就代表你愿意听从朝廷的号令,愿意和朝廷坐到一条船上来。” “如果你选择的是不投资娱乐城,虽然不代表你不愿意听从朝廷的号令,不愿意和朝廷坐到一条船上来。但是,这也必然会在世家望族和朝廷之间留下隔阂,留下一根刺儿。” “都道是‘伴君如伴虎’;就像人们摸不准老虎的脾气一样,谁能摸准朝廷的脾气,摸准皇帝的脾气呢?万一,哪天皇帝心血来潮,想要以此为据,判断一下世家望族是否和朝廷是一条心;到时候,你就算是有千万种理由,也解释不清这些事儿了。” “所以,只要在娱乐城的股份和商铺地产预售之前,我们想办法在私下里引导一下这个话题,将购买娱乐城的股份和购置商铺地产和是否忠诚于中元帝国挂上钩;那么,那些世家望族就算是再怎么不乐意,也得出来表示表示。” “如果能够在预售开始之前,朝廷通过剿匪或者是征战,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的话,那么有了那个震慑效果的存在,预售的效果就会更加显着,世家望族就算是有二心,他们也得强行压制下来,尽可能的于朝廷交善。” “而一旦世家望族入了这个局,再想要挣脱出去,再想要再进行切割,就绝非易事了。” “首先,购买娱乐城的股份和商铺地产,所需要的花费,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就算是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有不少的存项,殿下也完全有能力将他们的存项全都给挖出来。” “大家不要忘了,殿下还有一个‘皇室财神爷’的名头在呢;殿下的聚财能力,纵观整个东洲大陆,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跟着殿下是有肉吃的。” “既然有肉吃,既然选择了吃肉,那么谁也不会选择只吃一小块;一定是会选择能吃多少吃多少,只要撑不死,就要往死了吃的那种。” “这种情况下,一方面是高额的购买价格,一方面是无限量的购置需求;可以想象,等到预售开启的时候,那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那些世家望族,就算是不变卖资产过来参与,也得将自己家族里的那些存项都搞出来,搏一把大的。” “这样一来,那些世家望族他们在财富上的底蕴,其实是被殿下榨取个差不多了。留在他们手中的余财,当个储备应该尚且有余,但是想要在乱世中为自己的家族谋取一条脱身之计,恐怕就有点不太够看了。” “那么,客观意义上来讲,那些世家望族其实是和朝廷坐在一条船上了。”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改朝换代之后,新的掌权者还会不会认可世家望族在娱乐城中的资产,会不会出现搂草打兔子,将娱乐城据为己有,世家望族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情况。” “如果那种情况真的出现了,世家望族手中既没有多少余财可用,长期的饭门还被人给堵了。他们除了沦为寒门,还有别的选择吗?到时候,哪里还会有世家望族啊,全他娘成平民百姓了。” “即便是新的掌权者在夺权之时,给予了这些世家望族承诺,世家望族敢去赌一个不忠不义之人的诚信吗?万一赌输了,结局是他们能够承受的吗?”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 “在已知的利益和未知的利益之间,我想那些世家望族只要不是脑子进水,只要不是和朝廷,和皇室有不共戴天之仇,都不会贸然去选择支持一个反叛,弑君之人的。” “所以,等到世家望族上了这条船,他们就不可避免的和朝廷坐在了同一条船上。当有人想要颠覆这条船的时候,他们又怎么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又怎么会坐视那一切的发生?他们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家族陷入不可知的危险之中?” “另外,只要娱乐城加入的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足够多,那么也会客观上增加反叛者的策反难度和暴露风险。” “大家可以想一下,你们去策反一两个家族还有可能,去策反三五个家族还有可能,策反十来个家族也有可能。谁敢保证你们去策反几十个家族,还能保证情报不会外泄的?谁能保证那些家族一定都会跟着你一起反叛,不会转头把你给卖了?” “别等到时候,反叛的事儿还没个影儿呢,你想反叛的心已经人尽皆知了。” “那到时候,就真的得考验一下皇帝陛下的容人之量到底有多大了。” 第173章 规划娱乐城(6) 陈琦接着牧羽的话道:“太祖术皇帝当年逼宫的时候,一共联系了五家世家望族和七家当朝权贵。加上本就为陈氏一族附庸的十多个一流家族,才得以成事。” “即便如此,太祖术皇帝在逼宫的时候,还是遭到了众多世家望族和当朝权贵的反对;如果不是太祖术皇帝手握兵权,加上刘宋皇室确实暗弱,没有几个能够拿得出手的人物,全靠翼王刘冀一人勉力维持。” “太祖术皇帝想要成事,恐怕也绝非易事。” “根据起居录记载,即便是太祖术皇帝登基以后,心向刘宋皇族之人也有很多,其中也不乏一些传承久远,实力强大的世家望族。太祖皇帝也是权势手段用尽,才在崩逝之前,将世家望族基本摆平。” “后来,先帝爷之所以要顶着四大帝国的反对,也要在岱岳以‘神授’之名为陈氏皇族正名,也是为了稳定中元帝国内的世家望族之心,断了世家望族复辟前朝之心。” “这也就是‘神谕之战’爆发的原因所在了。” 众人听罢,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这种皇室秘辛,还真不是他们这些人所能知道的。同样,陈琦的这一番话,也确实帮助他们解开了不少的心中疑惑。 比方说,当年那场牵扯了五大帝国,十大王国的‘神谕之战’,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爆发。 牧羽见陈琦没有继续说的打算了,也就接着说了:“除此之外,等到娱乐城步入正轨之后,世家望族是否变卖或收购娱乐城中的产业和股权,也可以当做是观察世家望族心之所向的一种手段。” “虽然这种手段未必就一定会很准,但是最起码也给了朝廷一个可以追查的线索,朝廷可以顺藤摸瓜,查到一些自己想要知道,需要知道的信息和情报,然后通过这些情报,制定出相应的策略。” “小小的一座娱乐城,其中牵扯到的利益关系却要比中元城这个帝都还要大。不得不说,这真的堪称是‘神来之笔’了。” 朱万见牧羽说完了,冲着牧羽比了一个大拇指,大笑着说道:“牧羽兄弟果然聪慧过人,心思玲珑剔透,非常人所能及也。” 牧羽闻言,微笑着摆摆手道:“我也不过是鹦鹉学舌,将殿下和朱万大哥的谋划说出来罢了。让我来筹谋这些东西,我恐怕都得玩儿砸了。” 朱万憨笑着摆手:“别捧我了,我也不过就是殿下手里的一头叫驴,殿下让我往哪走,我就往哪走,殿下让我停下,我就停下。让我来筹谋这么一盘大棋,我自问自己也做不到殿下这个程度。” “不过,这个娱乐城,确实也算得上是一盘精妙的棋局了。殿下的每一个步骤全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让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去选择。殿下甚至将其中的利弊都给人们摆出来了,点出来了;这等胆魄,绝非常人所能。” 陈琦白了朱万一眼:“你个大胖子,少来拍马屁,小爷不吃那一套。” “我充其量就是帮你们布局一下而已,具体到每一步怎么做,怎么执行,还要看你这个乾元商行掌柜的能力和手段了。我可以作为你的后盾,帮你站脚立威;可你别指望我到时候去帮你抛头露面去。” “我现在身上可担着御史台掌印左都御史的官职呢,有些事情我之前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做了,那可就真的要被人往死里整了。” 朱万点头,神色难得的认真起来:“殿下放心,卑职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鲁瑞也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老夫我从来没有想过,建一座城,竟然还会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在里面。看来,老夫也是躲懒不得了。” 陈琦微笑着冲鲁瑞拱手道:“那就有劳鲁老费心了,鲁老所用人,钱,物,皆可向陆源和朱万要,他们会全力以赴的协助您,尽快完成对娱乐城的规划和设计。” “等到鲁老设计完成后,我会请几位高明的画匠来,将您的设计都画成图,或者是直接做成样式沙盘。” “到时候,就看大胖子的口才和能力了。” 朱万哈哈大笑道:“殿下放心,老朱我保证靠着那些设计图和样式沙盘,将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存项都给掏空了;而且我还得让他们掏了钱,欠了情,依然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来谢谢咱呢。” 陈琦闻言,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对于朱万的手段,陈琦还是很信得过的。 陈琦在认识朱万之前,其实是对这个时代的商人存在一些刻板偏见的,以为他们的手段是绝对比不过陈琦这个拥有前世五千年文化积淀的穿越者的。 可是,自从解释朱万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之前的偏见是有多么的离谱和可笑。 朱万并没有接触过什么经济学,营销学,市场管理学,人力资源管理学之类的现代课程,也没有什么现代案例可以供他参考,也不知道什么苹果,微软,谷歌啥的创业史。 但是,这绝对不代表朱万的思想就一定落后,一定听不懂后世所谓的专业商学内容。 相反,陈琦在和朱万聊天的时候,常常是他说完自己的想法和谋划之后,朱万会很快的领悟到其中的精髓所在,并且根据他的经验和眼界,快速的将陈琦的想法和谋划进行整合和调整,将之变成在当下切实可行的计划。 乾元商行是如此,天机门的事情是如此,如今娱乐城的事情亦是如此。 不得不说,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视古人的智慧和才能。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琦,朱万和鲁瑞三人就娱乐城的设计问题进行着沟通和交流,其他人也是热火朝天的聊着有关娱乐城的相关话题,就连一旁的护卫都会有一句没一句的参与其中,氛围是说不出的和谐和惬议。 日暮西山,天边的云彩如同被火焚烧般,染红了整片天地。众人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忙碌,骑着马,坐着车,谈笑风生的往梅园走去。 第174章 朝会参皇帝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太极殿 陈琦这段时间,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前世966福报的滋味;早上起床修习武道,吃罢早餐就去御史台当差,给那些年轻的御史们上课,告诉他们要如何做好一个御史,要如何行使自己御史的权利。 午时初刻,结束了御史台的差事,陈琦在街边的酒楼中用过午膳后,便出发前往了东郊,和鲁瑞等人探讨娱乐城的规划和设计。 加上丰都驿运往户部的粮食在昨天刚刚完成交接,他这个丰都驿主司需要在场签署一些交接文件啥的,还得看着不要让人从中中饱私囊,将他卖给朝廷的粮食给贪污了。 好在这种忙碌,陈琦前世在考古队中已经经历过了,这一世他的身体又因为修习武道,比前世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这种忙碌,反倒是并没有让陈琦感觉到不适,还有那么一点点享受的感觉。 不过,陈琦也发现了,他好像距离之梦想中的咸鱼生活是越来越远了;现在的陈琦,哪里还是咸鱼啊,雪橇三傻加在一起,都没他一个人能闹腾的。 说实话,陈琦多少是有点迷茫了,他为什么会在不是自己梦想中的生活里,还享受起来了。陈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或者是ptsd,又或者是习惯成自然了? 陈琦长叹一声,看了一眼武将队列里的陈琼和龙台上的陈环,一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再看看身后的文官队列里的众人,瞬间觉得身心都舒畅极了。没办法,御史台来上早朝的人少了,文官队列一下清净了好多。 再看看满朝文武的脸,再也没有之前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了,一个个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跟吃了蜜蜂屎似的,甜的有点发腻。 片刻之后,随着秦如意的一声高喝,陈伽罗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腰上扎着一条玉带,威风凛凛,气宇轩昂,还真有点人君的气度。 看那龙袍的明亮程度和那玉带的成色,应该是置办了没多久的。和陈伽罗之前穿的那些颜色明显暗沉了不少的旧龙袍,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儿。要不说钱是英雄胆呢,就连皇帝也不能免俗啊。 一段冗长又无聊的前奏略过,早朝终于进入到了真正议事的环节了。 柳毅率先出列,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施礼后说道:“陛下,臣柳毅有本启奏。” 陈伽罗:“柳相起身奏事吧。” “谢陛下!”柳毅谢恩起身双手执笏,朗声道:“启奏陛下,大公主就关于仲秋祭的一应事务已经准备完毕,已经提请中枢复勘了。” “今年,因为陛下喜得皇嫡孙,实乃天下共喜之事,应当普天同庆,告慰天地民生。” “故,大公主建议,今年的仲秋祭,除了常规的祭天大礼,秋猎和赏月宴外,可以考虑再加入仲秋诗会等内容,再将王国朝贡提前到仲秋当天,这样喜上加喜,作为适当。” 陈伽罗闻言,思考了片刻后,微微颔首:“可以,仲秋祭相关事务,就由大公主主持,内阁中枢和礼部从旁协助,既要般的体体面面的,热热闹闹的,也不能太过于奢侈破费。” “至于王国朝贡的相关事宜,你们可以去找鸿胪寺商议,只要不耽误朝贡,你们可以酌情调整,无需再议。” 柳毅领命,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接着,六部尚书依次出列,就各部的紧要事务进行了奏禀,陈伽罗也是在征求了陈环,陈琦和柳毅的意见后,一一做出了批复。陈琼在武将队列的最前方,依靠着柱子打着盹,完全没有把上朝放在心上。 陈伽罗见状,也是一阵的无语,真的不知道叫陈琼来上朝,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他都替陈琼闲得慌,累得慌…… 等到六部尚书奏禀结束,陈琦环视一圈,发现无人再出列,这才缓步走出文班队列,冲着陈伽罗抱拳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陈伽罗眉头忍不住挑了挑,一种不安的情绪蔓延到了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陈琦上了四次大朝会,每次都有惊喜给他;每次陈琦上朝,总得有几个官员倒霉,轻则罢官夺爵,贬为庶人;重则就是身首异处,夷灭三族。 好家伙,比他娘阎王爷都吓人。 陈琦今天这又出列了,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蛋儿要遭殃了。 陈伽罗轻咳一声,尽可能的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冲着陈琦点点头道:“嗯,准奏。” 陈琦双手执笏,朗声道:“启奏陛下,御史台查明,去年年初到今年年中,陛下前后共花费白银一百三十万两,购买了包括田黄石,鸡血石,青金石,紫玉,青翡等在内的三十一中,共计三百一十六块石头,用以收藏。” “其中,除了十八块石头或是做成了摆件,或是做成了印章,被陛下置于堂室或书房之内赏玩。其余的,全都被存放进了内库中闲置。闲置的石头,购买价格约摸在白银九十三万两左右。” “而就在今年年初,后宫修缮维护,内库中竟然连五十万两白银都拿不出来。愣是将后宫修缮维护等事务,迁延了近两个月,直到四月份内帑充裕后,才得以拨款修缮维护。” “与此同时,皇室宗亲、皇室子女和后宫诸位娘娘,有数个月是没有领到过份例银子的。究其原因,也是因为内库空虚,内帑不足所导致的。” “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何须贪图那点凡世俗物?只为自己一时的快意,将大笔银钱换成那些个天生地就的玩意儿,最后导致内库空虚,内帑不足,诸事延误?此绝非圣君当所为也!” “为君者,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当以天下苍生为念,以百姓生计为念,以祖宗基业为念,切不可因小而失大。” “为父者,养而教之,身体力行,方可传教于后代,传名于子孙。陛下只为一时之悦,就忘记为父之本,此乃不智也。以此言传身教于后人,大误也!” 昨天有事儿,忙的没顾上更新,今天补上吧。就是可惜没全勤了。 各位抽空点个催更和送点小礼物吧。拜谢。 第175章 再参第二本 陈琦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此外,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内库内帑原本就是后宫之事,陛下亦不可僭越专权。” “可是,时至今日,陛下仍然手握内库内帑的使用之权,屡次在未经皇后娘娘同意的情况下,就擅自调动内帑供自己享用,此乃干扰后宫事务,沉迷于后宫家宅之事,绝非明君所为也。” “臣请陛下自省自身,正人正己,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祖宗基业,及时改正错误。” 陈琦说完,将笏板举过头顶,身子微躬,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整个朝堂内鸦雀无声,只有陈琼的轻鼾声时隐时现,扰乱着众人的心神。 皇位上的陈伽罗面色铁青,握着玉如意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色。看向陈琦的眼神中,隐隐有火星子闪动,显然是动了真怒了。 陈伽罗真的很想拍着桌子,怒骂陈琦这个不孝子;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不论是为君还是为父,他今天这个哑巴亏还就得强忍着不适,自己乖乖的咽下。 一来,陈琦作为左都御史,本来就有监督、弹劾皇帝和百官之权;而且,陈琦的弹劾有理有据,他也知道自己在买石头这个事儿上,确实做的有些过了。 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内库空虚,内帑不足的事儿,确实是他一手造成的。而且,如果不是有陈琦上缴内库的那些银子用来周转,并没有耽搁什么大事儿,他乱花钱这事儿,恐怕早就掩盖不住,被人给翻出来了。 陈伽罗只是有点无奈,这事儿陈琦其实上个折子就可以说明了,他也知道改的。完全没有必要将这个事儿拿到朝会上来说,搞得他下不来台。 二来,陈伽罗和陈琦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微妙;因为陈伽罗前些年的不作为,陈琦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亲情可言,说他们是熟人都有些牵强了,说陌生人可能更加恰当一些。 而且,陈琦南下赴任这件事儿,本质上其实是和流放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丰都驿那里但凡是个好地方,丰都驿主司但凡是个好差事,都轮不到陈琦的头上来。 即便是陈琦在丰都驿干的确实不错,经营的也是风生水起的,但那也只能说明是陈琦确实能力非凡,和他这个始作俑者,没有半毛钱关系;也不会有人傻到用后果去推目的,说陈伽罗这么做是为了陈琦好。 综合这些下来,陈琦能够不和陈伽罗反目成仇,能够和平共处,已经是非常大度,非常宽广的心胸了。 更何况,陈琦今年的一系列举动表明,他并没有想要和陈伽罗这个亲爹算账的打算。尤其是在此番回京之后,陈伽罗一而再,再而三的给陈琦身上加任务,加担子,让陈琦当差干活,陈琦也没有任何怨言的直接就答应了。 陈伽罗觉得吧,他和陈琦的关系,似乎还能挽救一下;今天陈琦对他的弹劾,多少是有点唐突了,但是,当皇帝都这么多年了,什么牛鬼蛇神他没见过,这点事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想明白这些后,陈伽罗看向陈琦的眼神逐渐和缓了下来,面色也恢复了平静,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一幕可把朝堂上的这些朝臣们给吓了个不轻,这么多年来,他们可是很少见陈伽罗笑得,陈伽罗上一次笑,还是在上一次。 嗯,没错,人们都忘记具体是什么时候了。反正人们知道的是,就连皇嫡孙出身,陈伽罗在上朝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过太大的情绪波动。平静的就像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样。 陈伽罗轻咳一声道:“陈御史所言,字字珠玑,所启也确实是朕之过也。” “就依卿所奏所请,朕会将内库财权交由皇后掌管,至于内库中的宝物和石头,也完全交由皇后自行处理,朕绝不干涉。今后朕也会约束己身,不再无节制的挥霍。还请左都御史和众位朝臣监督。” 陈琦将笏板放下,冲着陈伽罗躬身道:“陛下知过能改,博闻兼听,乃皇室之福,朝廷之福,天下苍生之福也。”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正己正身,时刻提醒陛下,当以江山社稷为念,以天下苍生为念。” 众朝臣听完陈琦的话,也学着陈琦的话语,抱拳躬身说道:“臣等定不负陛下所托!” 陈伽罗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陈琦的眼神中满是欣赏之意;还好,陈琦并没有想要一根筋的追究下去,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这样一来,陈琦身为左都御史算是尽职尽责了,他这个皇帝也不至于在众人面前折了面子。两全其美! 陈伽罗:“诸位爱卿平身,有诸位忠臣协助朕治理天下,乃朕之福也,天下之福也,百姓之福也。” 陈伽罗或许是最近和陈琦的聊天有点多了,他也在潜移默化之下,习惯于将百姓这个词挂在嘴边了。要知道,在此之前,陈伽罗虽然也会将百姓生计放在心上,但是嘴上却是鲜少提及的。 很多时候,陈伽罗还是会习惯性的觉得,百姓和他并非一个阶层的,他表现的太过于在意百姓的话,多多少少是有点跌份的那种感觉的。 可是自从他和陈琦两个人聊天的时间长了以后,频率多了以后,他在潜移默化之下,也会像陈琦那样,将百姓和天下挂在自己的嘴边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说到百姓的时候,并没有像之前感觉的那么不自在,或者说不舒服。相反,他说的次数多了以后,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在格调上和气势上,上升了一个大的台阶。再也不需要像之前那样靠威势压人了。 不得不说,这个事情确实非常的奇妙。 众臣谢过陈伽罗后,起身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陈琦则是站在原地没动,等到朝臣们不再嘈杂的时候,陈琦再一次开口了。 陈琦:“启奏陛下,臣还有本奏。” 陈伽罗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陈琦这次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难道说陈琦还想要参他不成?这玩意儿,这个头可不能开啊,朝会可千万不能成为他陈伽罗的批斗会啊。 可是,陈伽罗不管再怎么心慌,也不能阻止陈琦奏事,吞咽了一口口水,陈伽罗说道:“准……奏。”陈伽罗自己都没发现,他刚才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陈琦才不管陈伽罗是个什么心理状态呢,双手执笏道:“启奏陛下,御史台得到密奏,宁远侯鹿灵及其儿女,仗着手里那点功勋,在中元城及附近州府中为非作歹,搜刮民财,强占民女,打杀百姓,无恶不作。已然成为了中元城中的一大祸害。” “御史台在收到密奏后,一方面在御史台外设置铜匮三口,允许所有人向铜匮中递交诉状,状告宁远侯鹿灵及其子女之罪行。另一方面,御史台经中枢请刑部协助,调查取证,查明状书上所言是否属实。” “现如今,御史台汇总各方情报后确认。宁远侯鹿灵及其子女,在近十年内,所犯之罪浩瀚如海,罪行恶行罄竹难书。不纠察处置,难以抚平民愤。故,臣左都御史陈琦恳请陛下,准许臣等三司会审宁远侯鹿灵一家的罪行。” 陈琦说完,笏板举过头顶,躬身静静等待陈伽罗的旨意。 陈伽罗则是静静的看着陈琦,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的淡然,让人们根本看不出陈伽罗此刻的所思所想。 陈伽罗之所以没有急着发表意见,其实是在思考;陈琦上任之后,做第一件事儿就是收拾宁远侯鹿灵一家,这其中,是不是陈琦有意借机报复? 前段时间,陈琦在西市和鹿灵,鹿莲儿,庞虎和庞清之间的冲突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宁远侯鹿灵那个家伙是多么聪明的人啊,他在从庞清口中得知陈琦的身份后,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 如果要是等着陈琦去将这个事儿翻出来,那他们一家,连带着侯府的数百口子都得脑袋搬家。就算陈琦宽容大度,不再追究此事;此事儿万一传到陈伽罗的耳朵里,传到太子的耳朵里,都够这二位给他们宁远侯府记上一笔。 万一哪天陛下和太子为了讨陈琦欢心,来个秋后算账,他们宁远侯府绝对讨不了好。 就算陛下和太子不找他们的麻烦,就陈琦自己,也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起的。 宁远侯鹿灵虽然不用上朝,也没有什么实务官秩在身,但是对于朝堂中的动向还是了解颇多的,对于陈琦这位有着‘皇室财神爷’之称的三皇子,也是听说过不少的传奇故事的。 面对着这样一位既有能力,又有背景,还聚财无数青年才俊;最佳的选择当然是尽可能的与之交好了,就算不能与之交好,也万万不可与之交恶。可是偏偏,他鹿灵就和这么一位青年才俊交恶了,还是闹出了人命的那种。 鹿灵不知道陈琦是什么性格,是什么脾气,他也没有把握能够通过自己的关系网,摆平陈琦。想来想去,鹿灵就只能去找陈伽罗负荆请罪了,希望这位皇帝陛下能够看在他当初献药有功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他们宁远侯府一回。 所以,就在当天夜里,鹿灵就来到了皇宫,求见了陈伽罗。 当时,陈伽罗已经通过暗卫知道了陈琦和鹿灵他们发生冲突的全过程。对于鹿灵恃宠而骄,肆意妄为的事情非常气愤,尤其是鹿灵竟然敢让手下对陈琦动手,企图打杀陈琦,这更是触及到了陈伽罗的底线。 陈伽罗是不怎么待见陈琦,也曾有过想要将陈琦除掉的念头。但,那也只是他陈伽罗自己的家事,不是谁都有资格插手的。鹿灵如此作为,已经是在挑衅他身为皇帝的尊严了。 在陈伽罗心里,皇室尊严是任何人都不能践踏的,触之必死。 就在陈伽罗想要让暗卫动手,除掉鹿灵等人的时候,鹿灵自己来负荆请罪了。 面对着曾经的献药功臣,陈伽罗犹豫了。都道是‘人有见面之情’,陈伽罗毕竟和鹿灵相交多年,情意还是有一些的。所以,陈伽罗最终还是没有对鹿灵痛下杀手,只是略作惩戒,以儆效尤罢了。 陈伽罗让鹿灵去找陈琦道歉,争取求得陈琦的原谅;他也答应会在今天朝会之后,找来陈琦,帮鹿灵求求情,尽可能的让他们之间化干戈为玉帛。 只是,让陈伽罗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到今天朝会结束,他找陈琦帮鹿灵求情呢。陈琦就先发制人,弹劾了鹿灵。 这不得不让陈伽罗思考,陈琦是否有公报私仇的意思。 陈伽罗轻咳一声,面色严肃的说道:“陈琦啊,朕知道你和鹿灵几天前在西市发生过冲突,闹得很不愉快。” “朕也训斥过鹿灵了,也对其进行了惩戒。朕看你们之间的矛盾,是不是就可以翻篇了呢?” “毕竟鹿灵当年确实献药有功,救了你皇祖母的性命。咱中元陈氏以仁孝治天下,朕……你……懂吧!” 陈琦放下笏板,昂首挺胸,正色道:“陛下,臣确实在几天前与宁远侯鹿灵发生过冲突,甚至还闹出了人命。” “臣念在其当初献药有功的份上,并没有放在心上,臣也不打算追究其意图谋害皇子之罪。臣今日弹劾于他,也绝对没有公报私仇的意思。” “否则,臣如果真的是在斤斤计较的话,今天参奏的就不是宁远侯鹿灵一家了。” 一旁的庞清听到陈琦的话,顿觉后背一亮,裤裆里都忍不住潮乎乎的,好像没给吓尿了。 别人或许听不懂陈琦话中的意思,但是他庞清可是一清二楚的。毕竟,他那讨吃货儿子,可是也在当天参与其中了。虽然说意图打杀陈琦的那三个武道高手和庞虎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是,这玩意儿也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呀。 毕竟,意图谋害皇子这条罪名,就已经够让他们庞氏一族灭门的了。 陈伽罗也听出了陈琦话中隐含的意思,也听出了陈琦是铁了心的要将宁远侯府置于死地了。 第176章 妥协的陈伽罗和东海的抵报 陈伽罗思考了片刻,在鹿灵和陈琦之间,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选择了陈琦。 更何况,之前陈琦已经拿他陈伽罗牛刀小试一下了,他如果继续给鹿灵求情的话,难免不会惹火上身。到最后别不仅没有保住鹿灵,自己再被陈琦参上一本,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想明白这些,陈伽罗微微颔首道:“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朕就准了你的奏请。此事,由内阁中枢牵头,汇总三司,查明宁远侯府一案。” “不过,咱们可提前说好了,意图谋害皇子这条罪行,就不要放在纠察之列了。算是你和朕念其当年献药有功,网开一面吧。如何?” 陈琦抱拳躬身道:“臣遵旨。” 陈琦走回到了文官队列之首,自己的位置上。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其实,陈琦本来也没打算追究鹿灵派人捉拿他的事情;昨天晚上,他已经看过下面呈送上来,有关宁远侯府罪行的调查了。就算没有意图谋害皇子的这条罪名,其他罪名也够将宁远侯府满门抄斩了。 现如今,能够用这么一条可有可无的罪名,扫去治罪宁远侯府的障碍,陈琦何乐而不为呢? 紧接着,其他一些部院也陆陆续续的出列,汇报了一下各部院的事务。 最后,秦如意连续问了三遍是否还有本奏,群臣无应答;秦如意和陈伽罗对了个眼神后,得到指令的秦如意就准备宣布退朝了。 没曾想,就在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通报声;紧接着,一名身穿甲胄的士兵,右手拖着一卷奏书,从殿外跑了进来。口中还大呼着:“东海急报,东海急报。” 正准备起身的陈伽罗,听到士兵的话后,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秦如意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士兵面前,直接接过了士兵手中的奏书。 陈琦看了一眼传信士兵,发现其面色黑紫中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还是一副快要被憋死的样子。几乎就是陈琦看那士兵的两息之后,那士兵竟然双眼一翻,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眼见着就要活不成了。 陈琦身形一闪,身法催动到了极致,几乎是一眨眼的瞬间,就出现在了士兵的身后。陈琦扶着士兵躺倒在大殿之上,暴力扯掉士兵甲胄上的绑绳,将士兵的甲胄全部卸去,又将士兵的前襟都撕开,将士兵的前胸露了出来。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卷摊开,布卷上一排密密麻麻的银针整齐的排列着。陈琦拿起银针,飞快的刺入士兵前胸的几处大穴中,然后内劲灌注于右掌之中,直接猛地拍在了士兵胸骨的正中央。 “噗!”那原本已经晕过去,躺倒在地上的士兵,在陈琦的一掌之下,直接从地上坐了起来,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黑血中还夹杂着几个桃核大小的血块,落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几圈后,停在了士兵面前两米左右的位置。 士兵在吐出一口血后,脸上的黑紫色肉眼可见的消退了下去,苍白之色逐渐的呈现了出来。 陈琦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了一颗朱红色的丹药,喂进了士兵的嘴里。士兵咽下丹药,十几个呼吸后,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点点血色,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好了不少。 陈琦将手中的瓷瓶盖上盖子,递给了士兵:“这是养血丹,可以补充气血亏空。” “今天的你已经吃了,里面还有六颗,从明天起每天吃一颗,吃完你身体的亏空也就能补上了。” 陈琦说完,冲着门外的御林军招了招手,两名御林军小跑着来到陈琦面前,抱拳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陈琦摆摆手:“礼数就免了。你们扶着他,将他安置到御林军军营中好生照料。” 两名御林军领命,一个人搀扶着传信士兵,另一个人捡起了地上的甲胄,三个人走出了太极殿。 陈琦则是回到了文班之首,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刚才救人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似的,或者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和陈琦的坦然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文臣武将们那别有深意的眼神。 对于文臣来说,陈琦刚才的那一系列举动,太过于丝滑,太过于顺畅了。陈琦没有觉得自己救那个士兵有什么不妥之处,完全就是下意识出手救治,而且还绝对不是敷衍了事,是那种全身心的用心救治。 要知道,在此之前,陈琦虽然口口声声的将百姓,将天下苍生挂在嘴边;但是在这些文官的眼里,陈琦多少是有点装清高的那么个意味。他们不认为陈琦这位出身于皇室,高高在上的皇子,真的能将百姓,真的能将天下苍生放在心上。 陈琦所做的那一切,不过就是在唱高调,争取民心罢了。真的遇到了什么事儿,陈琦恐怕比谁都躲的远。 结果,陈琦彻底用行动,打了这些自以为是的文官们的脸。 在这些文官眼里,刚才的那名传信士兵,不过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那满身的泥土,那濒死的情况,让他们除了嫌弃,生不出其他的情绪。更别提让他们出手,为那样一个小人物治疗伤势了。 还有陈琦最后亲手喂下去的那粒丹药和那和声细语的嘱咐,细致妥帖的安排。他们是一样都做不到…… 另一边,在武将的班列中,众多武将看待陈琦的眼神中,已经闪烁着点点星光了。特别是蒙奇大将军,看待陈琦的眼神,已经赤裸裸到让人不适的程度了。 对于大多数武将来说,士兵,哪怕是一个最低等,最差劲的士兵,在他们眼中,那都是如同骨肉兄弟般的存在。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等到了战场上,只有那些士兵才是他们可以托付生死的人。 一将终成万骨枯。你说他们是利用也好,你说他们是真心也罢。反正在绝大多数真正上过战场的武将眼里,士兵,要比武器装备更加重要。 而陈琦刚才丝毫不避嫌的救治那名传信士兵,那干净又纯粹的眼神,没有一星半点的嫌弃和伪装。那种爱兵如子的心态,是他们以前见到过,或者是自己曾经有过的。 爱屋及乌,一个爱士兵皇子,会讨厌他们这些同样爱兵如子的将军吗? 而蒙奇大将军则是在陈琦的行动中,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首先,就是陈琦那鬼魅莫测的身法;眨眼之间,穿越十多步的距离,来到士兵的身前,接住一个失去意识的人,不让他摔倒在地上。这等高明的身法,就算是蒙奇这位身经百战,位列武道之巅的高手都自愧不如。 如果蒙奇没有猜错的话,这身法应该是墨家传承中,影杀组织特有的,从来没有外传过的身法武技‘暗影迷踪’。江湖中盛传,‘暗影迷踪’身法修炼至大成,可以将身形融入道暗影之中,即便是武道巅峰的强者,都无法探查。 具体是不是能有这个效果,蒙奇无从得知,之前的蒙奇也曾怀疑过这是否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存在;但是,陈琦刚才的那一闪而过,直接就让蒙奇确定,之前江湖上对于‘暗影迷踪’的传说,完全就是真的。 因为就在刚才,陈琦使用身法的时候,蒙奇真的失去了对于陈琦的感知。直到陈琦再一次出现,托住了那名士兵,蒙奇才再一次的感受到了陈琦的存在;那种感觉,真的十分的神奇。 其次,就是陈琦的武道修为了;在今天之前,蒙奇都不知道陈琦是武修,就更别说知道陈琦的武道修为境界了。 蒙奇知道的是太子陈环,二皇子陈琼和六皇子陈琮三人都是武修;而且太子陈环和二皇子陈琼的武道修为境界都已经达到了半步大成境。距离那真正的大成境,也就剩咫尺之遥了。 可是,陈琦刚才的那一下爆发,展现出来的武道修为境界,竟然丝毫不逊色于太子陈环和二皇子陈琼,是同样的半步大成境。 陈环,陈琼,陈琦,这哥仨,都没满二十岁呢,武道修为都已经修到了半步大成境,二十岁之前修到大成境界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在武修当中,有这样一个传说,那就是只要能够在二十岁之前修到大成境界,那么这个人就有了探索武圣境界的资格。当然,最后是否能够登顶武圣之境,就因人而异了。 可即便是陈环,陈琼,陈琦这哥仨没有登顶武圣之境,以他们三个人的天赋,将武道修为提升到大成境巅峰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好家伙,陈氏一门三个大成境巅峰强者,谁敢阴谋叛乱,真的是能被活活拍死的。 要知道,当年的刘宋帝国,只有翼王刘冀那么一位大成境巅峰强者,就照拂了刘宋帝国数十年。要不是陈术利用丹药之力,强行突破境界,和刘冀拼了个两败俱伤。中原陈氏想要去到刘宋,无异于痴人说梦。 同样的道理,这一次,护卫中元陈氏的大成境巅峰强者增加到了三位。那中元陈氏的江山,用固若金汤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等等……为什么只是想要护卫中元陈氏江山呢?万一这几位爷将眼光放长远一些,将目光放在周围的那几个帝国和王国身上。那…… 这一刻,蒙奇突然有了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如果真的像他想象的那样,陈琦他们将目光放在周围的那几个帝国和那几个王国的身上;那么,他们这些当兵的,当将军的,岂不是就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了吗? 想到这里,蒙奇真的,真的好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让那一天快一点到来。他手中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陈伽罗看完了东海的邸报,将奏书递给了一旁的太子陈环。在陈环看奏书的功夫,陈伽罗看向了陈琦道:“那个士兵怎么样?有什么危险吗?” 陈琦摇摇头道:“陛下放心,已经没有危险了。” “估计是在骑马回来的途中,从马上摔下来过,将肺给摔伤出血了。血液流入肺里,凝结成了块,呼吸中卡到了喉咙口,险些造成窒息,被活活憋死。” “刚才我已经将他的内脏出血给止住了,又将他肺子里的血块都给拍了出来。他现在只是有点气血亏虚,吃几天那个养血丹就没事儿了。” 陈伽罗长呼一口气,如同是卸下了一副千钧重担:“那就好,那就好。” “如意,退朝后,告诉今日值班的御林军统领,让他去内库领些补充气血的食材和药材,给那个士兵补补身子。” 秦如意:“奴才遵命!” 就在陈伽罗嘱咐完秦如意后,陈环也看完了东海的情报。陈环看了陈伽罗一眼,陈伽罗点了点头,示意陈环继续。 陈环站起身,拿着抵报道:“诸公,这是定东王凌锦遣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抵报。” “定东王在抵报中说的是东倭国海寇犯我海边的村镇,屠杀我中元帝国百姓十多万人。导致海边数十里之内,变成了无人区,没有人敢在无人区内居住。” “而且,这次的东倭国海寇,使用的船只并不是之前的突船,而是东倭国水师专属的大型战船。” “最近的十多年里,东倭帝国水师之所以能够横行东海,藐视东洲大陆上的四大帝国,靠的就是他们这些新奇的战船和他们比东洲大陆人更加了解东海的气候。” “四大帝国没有谁敢在茫茫大海上,和东倭帝国开战;那和自寻死路无异。” “据抵报上所说,这几艘大型战船,是这些海寇从东倭国水师手中抢来的,东倭水师围剿了这些海寇十多个月,也没有抓到这些海寇,抢回战船。最终也就只能放弃了。” “这些大型战船可以日行千百里,朝发夕至的打击我们东海边的任一位置上的村镇。我们却对他们无能为力。” “因此,定东王凌锦便上书向朝廷求援,希望朝廷能够派人帮助他们协防东海沿岸,抵御倭寇进犯。” 第177章 朝堂争论 群臣闻言,哗然一片,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边患,朝堂瞬间化成成为了菜市场。此起彼伏的惊诧声,议论声,使人犹如是误入了苍蝇窝,吵得人脑瓜疼。 陈伽罗见状,本就阴沉的脸更加黑了讥讽,他怒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尔等乃是朝廷官员,国之栋梁;应该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气度,似你们这样因为一点事儿就咋咋呼呼,大惊小怪的,哪里还有一点人臣的模样?” 陈伽罗的怒吼,让群臣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纷纷低下了头,仿佛是做错事,等着认罚的孩子般。只是他们那脸上的惶恐和不安,却是真真实实,骗不了人的。 陈琦在听到陈环的叙述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会不会是东倭国假借海寇之名,对中元帝国进行的试探呢?毕竟,一群海寇抢了水师官军的船,然后在大海上横行无忌,东倭国数月追踪皆无功而返。这事儿怎么听,怎么魔幻。 而且,东倭人长期客居海外,对于回返东洲大陆的心从来就没有休止过;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仿佛也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不过,这些猜测终究也就只能是猜测,两国交锋,没有证据的胡乱猜测,就算是再怎么能够在条理上说的清楚,但是也不可能当做两国开战的证据啊。 况且,就以目前,中元帝国水师的能力,想要征伐东倭国,也是不可能的。麻木良乡,各有所长。不管陈琦承认与否,东倭国人长期客居东海之上,对于海洋气候的了解和海战实力,确实是要比中元帝国强上不少的。 承认这一点,并没有什么丢人的。就像东倭人也同样明白,他们一旦离开了船,上了岸,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所以他们才会衍生出海寇这种以打家劫舍为生,专门欺辱百姓的行当来。 就在陈琦思考的功夫,陈伽罗也弹压下了群臣的哄闹,轻咳一声,脸色稍有缓和的看向群臣问道:“不知诸位爱卿如何看待定东王求援一事?朝廷当如何应对东海的海寇之患?” 群臣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有了个准主意。朝堂从来都不是一个各抒己见的平台,群臣需要做的也不是说出他们的真实想法。更多时候,群臣需要忖度的是皇帝的心思和想法,猜测皇帝想要如何处置这件事情,然后他们再予以附和就够了。 可现在的情况,陈伽罗在收到定东王抵报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上的异样。就连邸报都是太子陈环宣读的,陈伽罗则是在一旁一言不发,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看客。这就让群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伽罗的问话了。 “父皇,儿臣以为,可以派遣东衙禁军前往东海,协助定东王协防海境,打击海寇。”率先说话的,正是刚刚醒盹的二皇子陈琼。他一脸正色的看向陈伽罗,脸上的请战意味毫不掩饰。 陈伽罗没有接陈琼的话,而是看向了文武两班朝臣,和那位低头思索着什么的三皇子陈琦。 文班队列中,翰林院院正陈仓迈步走了出来,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陛下,臣以为贸然出兵,非明智之举。”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国库中的余粮不足以支撑大军在东海长期驻扎,那样只会拖垮整个朝廷。” “臣以为,陛下可以传旨给定东王,让其将定东军后撤五十里,将滨海百里之地内的村镇全部撤到内陆来。然后坚壁清野,让海寇们抢无可抢,夺无可夺;海寇们只会散去。” “毕竟,东倭国水师固然厉害,海寇仗着战船优势可以在大海上横行无忌;但是到了陆地上,他们就再也没有了威胁,谅他们也不敢贸然从陆路上继续进犯。” 文班队列中的文官们纷纷出列,应和着陈仓的提议。只有寥寥几人还站在原地,低眸仿佛是在沉思着什么。 其中,文班队列之首的陈琦和陈琦身后的柳毅则是连看都没看那些出列的文官一眼。 武将队列中,有着国之柱石之称的辅国大将军边隆走了出来,冲着陈伽罗抱拳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当从长计议才好。东倭水师,极善海战,东倭海寇也是不遑多让。贸然派兵,开启战端,后果难料。” “老臣以为,朝廷可以让定东王凌锦将定东军散开一些,观察海上情况;等到发现海寇来袭,再传信让百姓疏散,军队驰援。如此办法虽然笨拙了一些,但是,日常消耗也必然会少很多。也不用朝廷出动大军,耗费钱粮。” 武将队列中,几名中年武将也纷纷站了出来,应和老将军边隆的提议。 同样的,站在陈琼身后的镇国大将军蒙奇也没有出列,应和边隆老将军的提议。陈琼则是更加直接,撇撇嘴,对于边隆的提议非常的不屑;要不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折辱了这位国之柱石的颜面,陈琼早就直接出言嘲讽了。 看着泾渭分明的文武两班官员,陈伽罗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轻皱了一下;显然,他对陈仓和边隆的提议,都不是特别满意。虽然他们的提议,确实可以有效的防范海寇犯边,保护百姓。 但是,那种退让,让陈伽罗感觉非常的不舒服,感觉非常的窝囊。 这一刻,陈伽罗鬼使神差的看向了位于文官队列最前方的三皇子陈琦,他突然非常想知道陈琦会有什么样的意见和建议。是否能够帮助他,既解决目前东海的困境,又不让自己感觉别扭,感觉窝囊。 只是,陈琦仿佛并没有想要发表意见的兴趣,低着头,双眼看着笏板发呆,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陈伽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下意识的就开口,询问起了陈琦的意见:“陈琦,你如何看待定东王凌锦发来的抵报?是否有应对之策?对于陈爱卿和边老将军的提议,又有什么看法?” 陈琦见陈伽罗直接点到他的头上了,轻咳一声后,便走出了文班队列。感受着身后那一道道炙热的目光,陈琦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了。这些文臣武将,都想要自己赞同他们一派的观点,从而可以变相引导陈伽罗也偏向他们的观点。 他们所有人在意的,似乎从来都不是百姓,是国家尊严;而是他们自己的想法是否能够被陈伽罗承认,像极了一帮后宅争宠的妇人。 陈琦双手执笏道:“回陛下,臣觉得,东海倭寇之事,尚有很多细节不得而知,不可贸然做出决定。臣请陛下,允许臣问兵部诸位同僚几个问题,以解臣之惑。” 陈伽罗点头:“好,朕准了。” “谢陛下!”陈琦谢恩后,看向了兵部尚书纪枚:“纪大人,我想知道的是,最近五年,东海倭寇之患的具体数据。包括倭寇的大概人数,船只和兵甲配置,还有就是他们的队伍大小和实际战斗力情况。” 纪枚听到陈琦的问话,冲着陈琦抱拳答道:“回殿下,老臣不确定数据是否准确了,只能说出个大概情况了。具体到细节部分,可能需要老臣派人回兵部去调取档案。” 陈琦点头:“纪大人但说无妨,我自会分析其中利弊,看是否需要您去调具体数据。” “好,既然如此,那老臣就将心中所记,一一道来。”纪枚轻咳一声后,说道:“东海倭寇之患,由来已久,早在前朝就已有愈演愈烈之势。” “后来,太祖术皇帝荣登大宝,在东海设置东海郡,派遣陈氏皇族坐镇,并统帅五十万定东军,打击倭寇。历经十多年,倭寇被打击的几乎销声匿迹,再也不复当年之勇。” “只是偶尔还会有一些流寇趁着定东军无暇他顾,流窜到海边村庄中,进行劫掠。不过,那些流寇也知道自己能力不济,不敢轻易惹毛定东军;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劫掠财物而已,不会轻易伤人性命。” “而一场‘神谕之战’,打破了定东军好不容易维持好的局面。” “当时,西、南、北三线战场吃紧,朝廷从定东军中调走了大批的百战老兵,留给定东王府一帮老弱病残和新兵蛋子,致使东海防御一时陷入了无人可用的程度。而就在这个时候,东倭国不宣而战,疯狂袭扰东海海境。” “定东王带领着那些老弱病残和新兵蛋子,不仅扛住了东倭国的入侵,还将那些贸然上岸的东倭人尽数斩杀,未使一人逃走。东倭人被定东王杀得吓破了胆,乖乖的滚回了东倭国。” “但是,自此以后,定东军因为精锐流失严重,再也无力彻底清缴东海倭寇,只能是全力防守那几个重点的要塞和郡县,对于其他的一些村镇,就只能是巡弋着防范了。” “其实,一直到五年前,东海虽然有倭寇袭扰,但是规模和战力都是不入流的。他们也只不过是做些打家劫舍的买卖,鲜少听说有伤人,杀人的事情出现。” “定东军偶尔设伏清剿,也能斩杀不少倭寇,让倭寇不敢贸然侵入。” “可是就在五年前,一伙不知名的倭寇突然出现,疯狂劫掠滨海的村镇。这些人出手狠厉,杀伐果决,视人命如草芥,屠村,屠镇的事情时有发生,搞得滨海附近的村镇人心惶惶,向内陆迁徙着数不胜数。” “定东军屡次想要设伏袭杀他们,但是皆无功而返,有几次小规模的接触,也是互有折损。定东军并未像之前一样,占据优势。” “定东王凌锦的长子还在一次追击倭寇的战斗中,受了重伤,险些丧命。如今还躺在卧榻之上,靠着药石吊着一条小命。” “据定东王所说,这批倭寇不仅装备精良,还悍不畏死,每次冲锋都是前赴后继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还会继续拼杀,直到力竭而亡,或者是将对手诛杀殆尽。” “定东王送来过几把这些倭寇使用的战刀,就存放在兵部库房中。老臣看过了,那战刀不仅工艺精良,材料也是一等一的上乘货色,比咱们中元帝国常用的青铜战刀要坚硬,锋利很多。如果不是他们不擅长陆战的话,恐怕定东军就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陈琦闻言,眉头微皱,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绪一闪而逝。他看向纪枚道:“去,让人将那几把倭刀取来。” 纪枚抱拳领命,吩咐一旁的兵部官员去兵部衙门取刀。 陈琦则是看向殿外道:“御林军给他备马,让他快去快回。” 殿外值守的御林军领命:“诺!” 陈琦吩咐完后,这才看向纪枚:“继续吧。” 纪枚点头:“是。” “这支倭寇人数约摸在三千人左右,拥有武道修为境界的大概十多人。最高修为的应该在心境巅峰上下。” “之前,他们使用的船只是东倭人特有的那种龟船,一艘船最多可以装五十人到八十人左右。每次前来劫掠,他们都是数十艘龟船齐出,人数最少的时候有五百人,最多的时候会有两千多人近三千人。” “而听刚才抵报上所说,这些人还抢夺了东倭国水师的新式战船;那就意味着,他们的远程突击能力和海上作战能力,都有了巨大的提升,定东军和定东军手下的那几条船,今后恐怕连下海都很困难了。” 陈琦颇感兴趣的问道:“哦?对于东倭国的新式战船,纪大人知道多少?” 纪枚答道:“老臣也是从各方汇报上来的信息中,有过有些粗浅的了解。” “这新式战船,好像是东倭帝国某位皇子设计改造的,整个船体比东倭国之前的战船大了近三倍。他利用了可以转动的风帆技术,使得战船可以在无论是顺风还是逆风的情况下,都可以借助风力前进。” “另外,那新式战船一改之前的平底结构,变成了锥状的半圆结构。使得船只吃水更深,船身更稳,士兵站在战船上如履平地,不是惊涛骇浪,很难掀动船只分毫。士兵在船只上可以使用弓箭对敌,而且准头也很有保证。” 第178章 超越时代的假钢倭刀 纪枚:“另外,那战船上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金属板,几个突出的位置上还安装了数个大型的金属尖锥,使得东倭人可以毫无顾忌的驾船,直接冲撞我们的战船;在将我们的战船撞破之后,他们再毫发无损的离开。” “再详细的,老臣也就不得而知了。毕竟直到现在,我们中元帝国也没有击伤,击沉和缴获过一艘东倭帝国的战船。很多详情也是我们不得而知的。” 陈琦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纪枚口中的新式战船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了。这一刻,陈琦刚才一闪而逝的那股异样感再次转瞬即逝,一股莫名的紧张感萦绕在陈琦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陈琦看向纪枚:“关于倭寇的信息,你还知道哪些,别管有用没用,你只管说便是。” 纪枚点头,接着又说了几个有关倭寇的情报和传言,将他知道的有关倭寇的信息,全都告知了陈琦。 陈琦在听完纪枚的讲述,缓缓的点了点头:“嗯。多谢纪大人了,我大概其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陈琦话音刚落,一名御林军匆匆的从殿外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三把带着刀鞘的倭刀。 御林军双手托着,将三把倭刀递到了陈琦面前:“回殿下,兵部侍郎刘秀大人拜托末将将倭刀送来,他还在后面走着呢。” 陈琦点头,接过三把倭刀:“辛苦你了,有劳了。” 御林军抱拳行礼:“此乃末将分内之事,不敢告劳。末将这就退下了。” “嗯!”陈琦点头,御林军起身后退出了大殿之外。 陈琦选出一把带有黑色木质刀鞘的倭刀,将其余两把刀都放在了地上。陈琦一把抽出了倭刀,放在自己面前仔细观察着,刚才心中的那一闪而逝的异样感,终于有了解答。 这刀,显然就是陈琦前世在电视或者战争纪念馆中见到过的,东洋鬼子武士刀。而且,看这把倭刀的流线性和铸造方法,显然是后面经过了数十上百年改进后的产物,绝非刚刚脱胎于苗刀时的那种状态。 而且,这把刀的材质也和这个时代的冶炼水平完全不搭。这把刀用的材料是假钢,也就是介乎于铁和钢之间的,含碳量没有达到钢的标准,但是已经超过了铁的标准的一种脱胎于铁矿的金属。 这种假钢虽然比不上陈琦在丰都驿冶炼的真钢,但是比目前东洲大陆四大帝国冶炼出来的兵器要坚韧和锋利很多。如果将之大批量的配置,即便东倭人的战斗力和军阵能力差一些,光靠装备碾压,也足够四大帝国喝一壶的。 这一刻,陈琦怀疑了,他怀疑,这个世界上,应该不止有自己这一个穿越者的存在,应该还有其他人也穿越过来了。否则,如何解释这把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的出现。 陈琦轻咳一声,抬头看向陈伽罗道:“陛下,先散朝吧。后面的事情,去两仪殿说吧。” 陈伽罗当然也看到了陈琦在看到倭刀时,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诧异之色,明白陈琦应该是看出了一些什么东西,但是不方便在群臣面前说。陈伽罗想了想,派兵这事儿,似乎也确实不太适合在大朝会上议论。 陈伽罗:“好。” “太子,陈琼,陈琦,柳相,纪枚,还有蒙奇大将军,稍后来两仪殿内议事。其余人就先散了吧。” 陈伽罗说完,就起身绕过屏风离开了。秦如意喊了退朝之后,也跟上了陈伽罗的脚步。 群臣谢恩后,陆陆续续退出了太极殿。 太子陈环从龙台上走了下来,来到了陈琦身边;柳毅,纪枚,陈琼和蒙奇四人也跟着陈环,围在了陈琦身边。 太子陈环刚才也看到了陈琦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诧异,心中也很是好奇,陈琦刚才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陈环:“三弟,你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陈琦点了点头:“嗯,看出来一些东西。不过,具体是什么,等咱们去两仪殿内再说吧。” “大哥,我回京城之前,遣人送来的一批东西里,有三十把长刀,你放在哪里了?” 陈环略作思考后说道:“你说的是那些明晃晃的白色长刀吗?” 陈琦点头:“嗯,是的。” 陈环:“那些长刀就在内库中放着呢,我还没想好要分发给谁用。” 陈琦点头:“好。在就好。” “你这就遣人去内库取两把长刀过来,我有事儿要用。” 陈环没有问陈琦要干什么用,直接冲着殿外招了招手,小太监秦无恙就快跑着来到了陈环面前。 陈环:“无恙,你这就去内库找何主簿,让他从丙字三十六号存放的箱子中,取两把长刀,送到两仪殿来。” 秦无恙领命,转身向着殿外跑去。 陈环看了一眼围在陈琦身旁的众人:“诸位,有什么事儿,咱们去两仪殿再说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众人抱拳:“是。” 陈环兄弟三人在前,柳毅三人在后,六人绕过龙台,朝着太极殿后门走去。 前往两仪殿的这一路上,陈环给陈琼和陈琦讲着皇孙在襁褓中的糗事,逗得二人哈哈大笑。柳毅三人落后陈琦等人两米左右跟着,看着前面的兄弟三人,都忍不住唏嘘不已。 纪枚小声说道:“纵观历史,皇家兄弟,和睦者寥寥无几。史书上也满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可再看咱们面前这三位殿下,虽非同母所生,但是关系之密切,丝毫不逊色于一奶同胞的亲生兄弟。” “中元帝国,中兴有望啊。” 柳毅和蒙奇听到纪枚的话,也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纪枚说出了他们心中所想,心中所思。 柳毅:“历史上,皇家兄弟不睦,缘由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应该就是对于至尊之位的争夺了。” “其实,只要是能够放下那份贪念,享受本身地位带来的权势和荣华富贵的话,皇家兄弟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矛盾。” “你说平常人家,或许会因为多分一块地,少分一头牛,结果日子过不下去;所以,争一下还有点必要。” “功勋世家,则是会因为争夺爵位,兄弟反目。毕竟爵位那就是身份,那就是未来,争一下还是有点必要的。” “世家望族就更不用说了,主家和分家的利益,权柄,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争个头破血流,也无可厚非。” “可是,皇家呢?” “我记得早些年的时候,太子曾经带着二皇子和三皇子来老夫家中做客,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至尊之位的话题。二皇子和三皇子俩人,对于至尊之位,简直是嫌弃到了极致。好像那至尊之位是什么浑水猛兽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二皇子从小生活在太极殿旁,他是亲眼看到过陛下是如何辛苦操劳的。三皇子本就是玲珑心,对于这些事情,都不需要去亲眼所见,根据蛛丝马迹的分析,就能够明白陛下的不易。” “所以,当他们知道那至尊之位并没有多么好坐的情况下,再看看他们那位逍遥皇叔的逍遥日子。如何选择,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更何况,民间有句老话,叫做家有贤妻,丈夫不作恶事。其实历史上那些血流成河的皇家兄弟,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少不了母亲和母家势力的裹挟的。很多时候,那些皇子,不过是那些外戚势力手中的棋子罢了。” “咱们的这三位爷,之所以能够和睦,其实和他们的母亲有着非常大的关系。” “皇后娘娘心怀大爱;胸襟之广,胜于咱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大老爷们。皇后娘娘教出来的这几个孩子,不论男女,人品才情皆数一流。太子,大公主,三殿下,四公主,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的存在?” “李妃娘娘同样是女中豪杰,从小学习诗书,才华丝毫不逊色于朝中大儒。李妃娘娘教出来的孩子,同样不凡。二皇子,或许文道有所不足,但是武道修为在同龄人中,那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几位公主在皇家官学中,也是才名远扬,深受先生们的喜爱。” “所以,三位殿下从小是被这么两位女圣人带大的,能有今日之成就,也并不意外吧。” 纪枚和蒙奇听到柳毅竟然用‘圣人’两字来标榜两位娘娘,心中还是非常诧异的。但是,静下心来想一想,将心比心的思考一番后,二人又觉得柳毅的评价是那般的贴切。 在某一刻,二人竟然觉得,陈氏皇族能够娶到这么两位娘娘,那真的是天恩浩荡了。 ………………………………………………………………………………………… 中元城,皇宫,两仪殿,军议阁 陈伽罗坐在主位上,端着茶杯,喝了一大口香茗。 军议阁的门被推开,陈环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陈伽罗就摆了摆手,示意陈环等人坐下。 陈伽罗:“礼数就免了,坐下说吧。” 陈环等人告谢,按照位次坐了下来。 陈伽罗见众人落座了,这才看向陈琦道:“陈琦,说说吧,你刚才都看出了什么?” 陈琦点头,拿起一把倭刀,将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秦如意下意识的就上前一步,挡在了陈伽罗和陈琦中间,将陈伽罗护在了身后。 陈伽罗笑怒着,伸手拍了秦如意一巴掌:“去!一边儿待着去。” “他是我儿子,还能伤我不成?” 秦如意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讪笑着退到了一旁,冲着陈琦拱拱手:“三殿下见谅哈,习惯了。” 陈琦也是苦笑着摇摇头:“没事儿,如意公公只是尽忠职守而已,我能理解。” 陈琦将倭刀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这倭刀,不论是样式,还是材质,都和当前东洲大陆上常用的兵器完全不同。” “首先,这倭刀的样式,和苗人使用的苗刀有点相似,刀身窄,只有两指宽;刀锋锐利,非常适合劈砍;刀尖开刃,可以用来直刺。厚重的刀背,既可以当做钝器来敲击,格挡其他兵器,还不易折断。” “刀身微微有一点点弧度,在劈砍时,可以缓解一部分对于手腕的冲击力,还能使切割更加流畅。劈砍时还可以减少挥刀后的停顿时间,非常适于连续的劈砍。” “另外,这柄倭刀的重心点,是在护手的这个位置,这样也可以让使用者在挥刀时,减少无效的力量损耗。” “简而言之,这倭刀相比于东洲大陆目前常用的绝大多数兵器,都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个倭刀就是无敌的,想要克制他也是非常容易的。只要用捶,鞭之类的钝器与之交战,一个回合就可以将之直接敲断。” “其次,就是这个倭刀的材质了。咱们东洲大陆现在使用的兵器,材质绝大多数都是青铜或者纯铜。还有一些其他金属做的兵器,只不过数量比较稀少而已。” “而这个倭刀,使用的材质叫做假钢。这是从一种名叫铁矿石的矿料中冶炼出来的新金属。” “这个铁矿石的熔炼难度相较于铜矿和金银矿,是难了很多的。我们日常生活中使用的木炭,自然燃烧是提供不了那么高的温度的。” “也正因为如此,几大帝国才并没有将铁矿石看的特别重要,北魏帝国现在更是将铁矿石当普通的建筑用石料出售,价格非常的低。” 陈伽罗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难得表情失控,有些急迫的说道:“这么说,你们已经可以冶炼那个铁矿石了吗?” 陈琦也没想过隐瞒什么,坦然的开口道:“是的。就在去年年底,铸造大师欧铁通过熔炼技术的革新,成功的从铁矿石中提炼出来了铁。经过半年的技术改造,丰都驿的熔炼工坊目前已经具备了大批量熔炼铁矿石的能力。” 陈伽罗眼中精光暴射,眼神中的贪婪之意,毫不加掩饰喷薄而出,像是马上要将陈琦吞掉似的。 不过,陈琦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将陈伽罗给整沉默了。 第179章 兵器对撞,材料的优劣 陈琦看着激动万分的陈伽罗,用极其平静的话语说道:“冶炼铁矿石的技术,目前还是丰都驿的绝密。最少十年之内,不会对外公布,包括朝廷。” 陈伽罗仿佛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瞬间将上了头的热血给浇了个透心凉。 陈伽罗完全是不假思索的说道:“为什么。”声音中还满是急迫。 陈琦反倒是非常淡然:“因为,还不是时候。” 陈琦抬手,打断了准备继续发问的陈伽罗:“听我说完。” “这铁矿石的冶炼技术,其实并不是很难;相反,只要搞清楚其中的原理,就算是小孩也能轻松的将其搞出来。” “同样,也正是因为这个技术太简单了,我才要将其藏起来,不让外人知晓。” “铁矿石中提取出来的金属铁,材质坚硬,锋锐度高,是做兵器和铠甲的上佳之选。而且,以金属铁为原材料,利用一些锻造技术加工之后,金属铁是可以变成金属钢的。” “如果将锻造兵器和铠甲的材料,分一下等级的话。纯铜是最低级的,因为铜太软了,锋利度也不足,杀伤效果差,简直就是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纯铜兵器,用来做仪仗,耍耍还行,真正上战场,就算了吧。” “青铜就要比纯铜好很多了。因为青铜里面掺杂了金属锡和金属铅,使得青铜相较于纯铜,坚硬程度和锋利度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杀伤效果的提升也非常的显着。这也是我们东洲大陆到现在为止,都在用青铜兵器的原因了。” “金属铁就要比青铜更好上一些了。金属铁的坚硬程度和锋利程度和青铜旗鼓相当,甚至还在某种程度上要优于青铜。而且,同样体积金属铁,分量也要比青铜轻很多;这也就意味着,同样大小的一把刀,铁刀的分量要小于青铜刀。” “蒙大将军和二哥是上过战场的,你们应该知道,普通士兵在未修习武道,未学习武技,武术的情况下,他们的杀敌方式,就是单纯的劈砍。而在劈砍的过程中,兵器分量的高低是可以直接影响到士兵的连续作战能力的。” 陈伽罗等人下意识的看向了蒙奇,想要在蒙奇那里寻找答案。 蒙奇见状,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同样的一名士兵,在拿五斤重的刀劈砍和拿十斤重的刀劈砍,可以劈砍的次数和劈砍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当然造成的伤害也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也就是军队为什么会喜欢用那些生来就有勇力的士兵的原因了。” 陈琦接着说道:“如此,同样大小的一把刀,铁刀的分量要比青铜刀轻三成左右,可是锋利度和坚韧度还要优于青铜刀,杀伤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光靠说是说不清楚的,一会咱们做个实验,就都明白了。” “而我刚才提到的金属钢,在锻造兵器和铠甲方面,还要优于金属铁。金属钢的锋利度和坚韧度,完全不是当下已知的兵器铸造材料中,任意材料可以比拟的。就连那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天外陨石锻造的兵器,也不可同日而语。” 陈琦话音刚落,军议阁外传来了通报声,是秦无恙送钢刀来了。 陈琦:“如意公公,你去将无恙手里的钢刀拿进来。然后再向御林军要两把他们佩戴的青铜刀过来,我有用。” “是!”秦如意抱拳领命离去。 陈琦则是站起身,来到了军议阁中间,一片相对比较空旷的地方,将三把倭刀都放在了身后的兵器架上。 片刻之后,秦如意抱着几把刀,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来到陈琦身边,让他陈琦过目;陈琦接过刀,依次放在了身后的兵器架上。 陈琦先拿起一把青铜刀和一把倭刀放在面前,双臂同时用力,青铜刀和倭刀碰撞在一起,伴随着青铜刀的应声而断,被斩断的刀身落在青石砖上,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金属嗡鸣声。 陈琦将倭刀举起,倭刀的刀刃处,有一个明显的豁口,但是刀身却是完好无损的,丝毫不影响其继续劈砍和刺杀。如果陈琦刚才表演的那一幕出现在战场上,那么手拿青铜刀的士兵,恐怕除了死,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陈琦将倭刀放回到兵器架上,又从兵器架上取出来一把倭刀,拿在手中,而另一只手则是拿起了产自丰都驿的钢刀。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方式,同样的结果。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应声而断的,成为了刚才的胜利者,倭刀选手。 陈琦将钢刀举起,钢刀的刀刃处,同样有一个明显的豁口,同样的刀身完好无损,同样的不影响其继续劈砍和刺杀。同样,刚才的那一幕如果出现在战场上,手拿倭刀的士兵,恐怕会和之前那名手拿青铜刀的士兵一样,只有死路一条了。 陈琦将豁口的钢刀放回到兵器架上,又拿起了一把全新的丰都驿钢刀,另一只手这一次拿起的是刚才已经失败过一次的,青铜刀。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方式,同样的结果。青铜刀毫无意外的再次失败,被钢刀砍成了两段。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这次的丰都驿钢刀,连豁口都没有出现,除了刀表面的一点划痕外,和全新的一模一样。 很显然,这一次青铜刀败的更加干脆了。 如果刚才的那一幕,发生在战场上,手拿丰都驿钢刀的士兵,面对手拿青铜刀的士兵,完全可以无视他手中的兵器,直接连人带刀一起劈砍,直接将人和刀一起劈成两半。 陈琦的实验,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而冲击最大的,当然就要数大将军蒙奇和二皇子陈琼了。他们两个人,今天是真的大开眼界了;不敢想象,他们手下的军队如果遇上手拿丰都驿钢刀的军队,会是一场什么样的惨败。 毫无意外,那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在这个以冷兵器为唯一选择的时代里,什么战阵,什么战术,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装备优势面前,都是空谈罢了。 陈琦招呼秦如意,从一旁搬来一张条案,将所有的刀都放在了桌案上,包括那几把被断刀。 陈琦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各种材质的优劣了,刚才的实验,各位也看到了三种材质的兵器,孰强孰弱。我接下来就给各位说一说这新式倭刀的特点。” “我刚才说了,这个新式倭刀使用的材质叫做假钢。那么,何为假钢呢?” “其实所谓的假钢,是一种介乎于金属铁和金属钢之间的,本质上还是金属铁,但是却拥有了金属钢的一些特征的中性材质。而这,也就涉及到了将金属铁锻造成金属钢时,需要添加的一种神秘物质。” “这种神秘物质产于西域,本身是没有其他作用的。但是如果在锻造的过程中,将这种物质添加在金属铁中,可以快速清除杂质,让金属铁的结构进行转变,最后成为我们锻造这把长刀的金属钢。” “而很显然,东倭帝国并没有找到这种神秘物质。他们只是通过不断的折叠锻打,一点点的清除掉金属铁内的杂质,让金属铁的结构进行了一点点的转变,让金属铁拥有了金属钢的一些特质。” “但是,这并不代表假钢就一定不行,假钢就是垃圾。相反,如果丰都驿没有锻造出来金属钢的话,东倭帝国掌握的这种假钢技术,在目前这个时代,对上青铜兵器,是占有绝对优势的。” “刚才,我用倭刀劈砍青铜刀造成的效果诸位也看到了,我们常用的青铜刀,根本不是新式倭刀的一合之敌。” “就算是我们将青铜刀改成铁刀,效果也不会比青铜刀好太多。区别只在于倭刀是用一刀砍断,还是两刀砍断。” 陈琦再次抬手,阻止了陈伽罗发问:“陛下,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说。” 陈伽罗仿佛是有一口气窝在心口,不吐不快,偏偏陈琦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将他的忧虑放在心上。但是,他也知道,就以陈琦的性格,他再怎么着急,也不会影响到陈琦半分。 陈琦见陈伽罗再一次压下了心中所想,微笑着继续说道:“在冷兵器时代,装备的优劣,对于战局的影响是巨大的。绝对的装备优势,是足以弥补兵员和兵力不足导致的战斗力缺陷的。” “而相比于青铜兵器,铁兵器和假钢兵器;金属钢锻造出来的兵器,在面对其他金属锻造的兵器时,就是占据着绝对的装备优势的。这也是中元帝国,今后足以震慑群雄的底气。” “而我将这种给予我们底气的物资,称作战略性物资。” “所谓战略性物资,其实可以简单理解成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决定战争胜败的所有东西。” “比方说,我们中元帝国国库中存放的那些铜矿,锡矿,铅矿和青铜锭;比方说北风马场中豢养的那数万青骢马;又比方说军械局中存放的那数百万支的羽箭和强弓。” “一旦两国来战,这些物资在应用在战场上,是具备转变战局能力的。” “战略性物资因为他本身太过于重要了,一旦流失出去,就有可能使我们的战略性优势不复存在。让原本花团锦簇的大好局面,彻底葬送,成为势均力敌的场面。” “所以,如何保证战略性物资不外泄,如何保证战略性物资的生产技术不外泄,这也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陈琦看着陈伽罗道:“陛下,刚才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将金属铁的冶炼之法和金属钢的锻造之法上交朝廷。其实原因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那就是现在的朝廷,根本做不到保证金属铁的冶炼之法和金属钢的锻造之法不外泄。” 陈伽罗刚想反驳,结果再一次被陈琦抬手阻止了。这可把陈伽罗给憋坏了,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陈琦才不管陈伽罗心情如何呢,面色平静的继续开口道:“陛下,你先别不服。现在的朝廷,哪有什么保密性可言?其他帝国,王国,包括中元帝国内的世家望族,只要想调查,朝廷的底裤都能被扒光了。” “你们存放在军械局中的那六百万支羽箭和一百万把强弓,其实是想要作为秘密武器存放的。想要在那些图谋不轨者开启战端时,突然发力,给予其沉重一击的,是吗?” 陈伽罗沉默了,柳毅也沉默了;蒙奇沉默了,纪枚也沉默了;陈琦一句话,就将他们想要极力掩藏的东西全都给说出来了。此刻,他们觉得自己之前的筹谋和算计,活像是一场滑稽又可笑的闹剧。 陈琦轻咳一声:“怎么,被我说破了?” “我可以非常坦诚的告诉诸位,我这里有军械局中存放的所有兵器的数据,这份数据详细到了个位数。我甚至怀疑,朝廷手中掌握的数据,是否有我手中掌握的数据那么准确。” “而这一切,不是我找人调查的,是丰都驿去年抓到一名南楚细作,从南楚细作身上搜出来的。这件事情去年我已经上报给内阁中枢和皇长兄了。而且,朝廷也给予了我答复,说数据完全能够对得上。” 陈琦看着陈伽罗:“陛下,我如果现在将金属铁的冶炼之法和金属钢的锻造之法上交给朝廷;你猜,四大帝国,十大王国和中元帝国境内的那些世家望族,在多长时间内可以将其搞到手?” “五天?十天?半个月?还是一个月?”陈琦轻叹一声:“反正我觉得,不会超过一个月。” “那样一来,用不了半年时间,整个东洲大陆,都知道了将金属铁的冶炼之法和金属钢的锻造之法;只需要一年,短短的一年时间,五大帝国,十大王国和世家王族的家甲,都将会换装成为金属铁或金属钢的兵器装备。” “到了那个时候,中元帝国,又将如何自处呢?” 陈琦话音落下,整个军议阁内鸦雀无声;犹如是开启了静音模式般,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第180章 逆伐老天,当玉皇 一刻钟后,柳毅率先开口了。 柳毅:“陛下,老臣以为,三殿下言之有理。如果朝廷不能确保金属铁的冶炼之法和金属钢的锻造之法不外泄,那么,让三殿下将之保存起来,隐藏在别人都拿不到的地方,对于中元帝国来说,是最为有利的。” “当然,陛下所想,无外乎就是想要给朝廷的军队换装嘛。这个事情,老臣觉得陛下可以和三殿下直接谈换装的事情,而不是去舍近求远的,想着自己如何冶炼和锻造。” “陛下觉得呢?” 陈伽罗闻言,缓缓的点了点头,陈琦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其中的道理他都听进去了。想想当下的朝堂,现在的朝廷,保密性好像还真比不上陈琦的那个兰园。最起码,他们手底下的那些密探们,就没有一个能够成功的混到兰园里去。 要知道,秦鸪手下的暗卫,进出守卫森严的北魏帝国,西夏帝国和南楚帝国皇城,都像是回家似的稀松平常。结果就是这么一帮狠人,结果都尼玛栽在兰园的铜墙铁壁之下了…… 陈伽罗看向陈琦道:“如果朕让你将四衙禁军的装备,全都换成金属钢材质的装备,你需要多长时间。” 陈琦摇头:“没必要。” 陈伽罗眉头微皱,有些不快的说道:“什么意思?” 陈琦苦笑着答道:“陛下,杀鸡焉用宰牛刀?” “四衙禁军,加在一起有将近两三百万,您知不知道给他们换装需要花费多少钱啊?就以朝廷现在的税赋收入,五十年,你们都凑不齐换装所用的花销。怎么?日子不过了?换完装,大家伙一起面朝北,张开嘴,喝西北风去?” “另外,配置金属钢兵器的军队,战斗力是配置青铜兵器军队的三到五倍。也就是说,一支装备有金属钢兵器的万人军队,面对装备有青铜兵器的五万人军队,都能够打的游刃有余,并且以绝对的优势获得胜利。”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有什么必要花费那么多钱,用那么多金属钢去装备两三百万人的军队呢?” “怎么着?陛下难不成想带着这两三百万人,逆伐老天,当玉皇爷不成?” 陈伽罗正端着杯喝茶呢,结果被陈琦的一句话,直接给呛到肺管子了。然后,陈伽罗嘴里的水也喷了,咳嗽声不断,像是得了重病似的。而陈伽罗看向陈琦的眼神中,那情绪简直了,复杂到一遍百万字小说的说不清楚。 陈琼也不管陈伽罗是有多么的狼狈,毫无形象的靠在椅子上哈哈大笑,都快笑岔气了。 陈环赶紧起身,一边给陈伽罗拍背顺气,一边强忍着笑意,‘狠狠’的瞪了陈琦一眼,‘严厉’的‘训斥’道:“三弟,好好说话。” 陈琦咧咧嘴,他也没想到陈伽罗这么不识逗,这才哪到哪啊,就受不了了。 柳毅,蒙奇,纪枚三人低着头,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陈伽罗咳了一会,终于觉得刚才的那股不适感消散下去了,这才缓缓的坐直了身子,拍了拍陈环的手掌,示意陈环坐下。然后狠狠的瞪了一眼还在放肆大笑的陈琼。 陈琼正好和陈伽罗的目光对上,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强忍着笑意,低下了头,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可是他那不断耸动的肩膀和口中嗤嗤的喘息声,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陈伽罗白了陈琦一眼,面对着这个三儿子,他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骂没法骂,说没法说,更别提打了……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认命算求了。谁让他前面那十多年没有尽到当爹的责任来着,这一切都活该。 陈伽罗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郁结之气:“那你的意思是?” 陈琦轻咳一声,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情绪。他刚才是真的说秃噜嘴了,忘记了他和陈伽罗的关系。下意识的一句调侃,没想到差点捅出篓子来。好在陈伽罗并没有放在心上,加上有陈环的帮助,他算是侥幸过关了。 陈琦:“臣以为,陛下完全没有必要着急着给四衙禁军换装。从四衙禁军中调集个十来万精壮,组成机动部队。给这支机动部队配置上全钢制的兵器和铠甲,配置上合适的将领,配置上合适的战术和战阵。” “等到哪里有状况了,陛下直接让这支机动部队出动,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敌人击溃,剿灭就可以了。如果还需要继续征战的话,陛下可以让其他军队跟在机动部队后面,收拾残局就可以了嘛。” “如此一来,朝廷花钱少了,战略目的达到了,效果也有了。” “等到个十来八年的,中元帝国内政平稳了,赋税充裕了,朝廷再逐步的给四衙禁军全部换装。等到时候,陛下如果真的对玉皇那个位置有兴趣,也是可以一试的。” 陈伽罗前面听着还蛮好的,兴致也颇高,已经在内心盘算着要如何建立机动部队,让谁去做这支军队的统帅了。结果陈琦最后一句话,差点又给他干破防了。 陈伽罗白了陈琦一眼:“滚蛋!” 陈琦讪笑着耸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这一次,别说陈琼在憋笑了,连陈环的肩膀都抖开了。 哦,对了,还有柳毅,蒙奇和纪枚,三人的脑袋都快塞进裤裆里了,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陈伽罗强压下心中的‘火气’,白了一眼陈琦道:“那,依你之见,这支机动部队的数目在多少合适呢?换装又需要花多少钱呢?统帅安排谁更合适一些呢?” 陈琦略作思忖道:“臣建议,这支机动部队,人数最好不要少于十万人,最多不要超过十五万人,将之整编成为两个卫军,直接效忠陛下。至于统帅是谁,那就得陛下乾纲独断了,臣不便给予建议。” “至于换装的花费嘛,朝廷现在也不富裕,就由我先行垫资了。至于廷廷以后怎么还,咱们再议。” 陈伽罗看向陈环,柳毅几人:“你们怎么看?” 陈环点点头道:“我觉得三弟的提议可行。咱们现在本来就没钱,皇宫内苑都是靠三弟养着呢,拿他的钱买他的东西,多少有点……那啥了。等日后看三弟想要啥,朝廷再用别的东西顶账呗。” “之前用地换粮食那事儿,我觉得就挺好的。朝廷解了燃眉之急,三弟得到了他想要的地皮,朝廷和三弟各取所需,皆大欢喜。我觉得没有问题。” 陈伽罗可能是被陈琦刚才的玩笑话给刺激到了,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那要是这小子想要让你拿储君之位还账呢?” 陈伽罗还真是气氛破坏者,一句话就将军议阁给搞得鸦雀无声了。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陈伽罗也是在说完以后,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好像有点不太正经。有心想要找补回来,又不知道该怎么找补了。 未曾想,第一个跳出来发表反对意见的,不是陈环和柳毅他们;而是‘受害者’陈琦! 陈琦的脸色都变了,着急忙慌的说道:“谁,谁,谁?谁想害我?那劳什子皇位,给我,我都不要。你们要是敢拿那个皇位害我,换装的事儿就免谈。” “怎么着我想着帮你们,你们却想着害我呢。”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话,脸上的黑线都快实质化了,看着陈琦的眼神中,满满的凶意:“你个小兔崽子,那皇位上是有钉子吗?坐上去扎屁股吗?怎么就成害你了?” “一天天的,净想着怎么躲懒,净想着怎么享受。祖宗基业还要不要了?” 陈琦看着陈伽罗,无赖劲儿瞬间上身,斜着身子靠在柱子上,抖着腿说道:“少来这套。皇位继承,自有法度。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无子无孙,兄终弟及。” “大哥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还有皇嫡孙嗷嗷待哺。怎么轮,那皇位他都轮不到我头上来吧。” “至于祖宗基业,自有大哥执掌,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从旁协助就够了。都上去插一手,那不乱套了吗?” “反正我还是那句话,还账可以,别拿那个皇位来害我。我不干!” “要不,我这就去宗人府抽了金匮玉碟,将自己贬为庶人。这皇子我也不当了。” “混账!”陈伽罗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右手食指指着陈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结果没想到陈琦不仅当真了,还把那皇位当成了洪水猛兽,为了不坐皇位,连皇子都不当了…… 陈伽罗特别想骂陈琦两句,可是思来想去,他发现他竟然找不到骂陈琦的理由来。 历代皇室,最怕的就是皇子之间为了争夺皇位大打出手,兄弟相残;为此,那些所谓的明君们也是费尽心机的布局安排,想要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想要自己的儿孙们可以和睦相处。 陈琦不觊觎皇位的心态,其实是陈伽罗想要看到的。可是,陈琦那一副宁死不屈,将皇位视作洪水猛兽的模样,却又让陈伽罗感觉到非常的扎心。 这就像你追求了十多年,都没有追到手的女神,白月光;在别人眼里如同一坨狗屎,避之唯恐不及,脱光了倒贴都没人要。那种落差感,真的,挺伤人的。 陈环右手扶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自己这个皇帝老爹和自己这个三弟,就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加起来都没有三岁的那种。说翻脸就翻脸,说变脸就变脸,没有一点成年人该有的样子。 哎!不对。陈琦本来就没成年呢,好像还真是个孩子…… 陈伽罗:“……”靠!我能说我也是个孩子吗?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当下局面该如何解开的时候,‘救世主’陈琼出现了。 陈琼撇撇嘴,看向陈伽罗道:“我觉得三弟说的没毛病啊,那皇位有啥好坐的?整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点灯熬油的,把身体都累垮了。” “干好了是理所应当的,干不好史书上能把你骂个千八百年。再遇上个辛夫子那样的奇葩,拿着昏君当反面案例,天天数落个没完没了,死了都不得安宁。” “大哥也是躲不开,这当储君,当皇帝是他的责任,这是从出生就已经确定了的。但凡有别的办法能让大哥躲开这麻烦,我都早劝大哥吧这储君之位让给别人了。” “干点啥不比当皇帝过的有滋有味!” 艹,陈伽罗破防了,站起身,抬起脚就踢了陈琼一脚丫子,口中怒骂道:“这都是谁教你说的混账话?你,你,你……” 陈伽罗你了半天,结果发现和面对陈琦一样,他竟然找不到骂陈琼的词汇和罪名。 就像刚才说的那样,皇子觊觎皇位是不对的,不觊觎皇位又不犯罪。陈琼和陈琦在这里做口腔体操,你别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说到底,人家俩并没有错,没有犯罪。 人家只是把你珍视的东西,贬的一文不值而已,并没有对你进行人身攻击,你凭什么有意见啊?指桑骂槐,桑树是明面上的受害者,要求赔偿理所应当。槐树再怎么不甘心,那也得乖乖受着,这叫做命! 陈伽罗指了指陈琼,又指了指陈琦,深呼吸了两口气,最后也没找到骂两人的借口。强忍着心中的火气,一屁股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那黑沉如墨的脸色和起伏不定的胸脯,足以说明他现在的心绪是有多么的气愤。 陈环倒了一杯茶,递到了陈伽罗手中,轻声抚慰了陈伽罗两句;陈伽罗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陈琼和陈琦一眼,严厉的斥道:“你们两个笨蛋,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浑话,还不赶紧给父皇道歉!非要让父皇治你们个大不敬之罪吗?” 陈琼和陈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无奈耸肩,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儿臣\/臣狂言造次,请父皇\/陛下恕罪!” 没错,陈琼的自称是儿臣,叫的是父皇。陈琦的自称是臣,叫的是陛下。 很显然,陈琦并没有想要和陈伽罗再续父子之情的打算! 第181章 灭倭之策 陈伽罗似乎已经习惯了陈琦的称呼,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强求些什么。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陈琦的性格也有了一些了解。 陈琦就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面对真心对他好的人,他会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掏出来,全心全意的回报于人。而陈琦现在,之所以如此费尽心力的为朝廷谋划,其实就是在报恩,报颜皇后和太子陈环的养育之恩。 陈琦在面对那些别有用心,或心生歹意的人,他会毫不迟疑的将那些人置于死地。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陈琦才不信那一套呢。看看这几次大朝会吧。那些得罪了陈琦的人,谁落下好了,不整死你,都算陈琦胸怀宽广了。 陈琦在面对像陈伽罗这样,无视他,忽视他,冷暴力他的人时,他则是会彻底将其无视,不卑不亢,不喜不怒。 陈琦不会去迁怒于人,也没兴趣去讨好谁。他就是他,肆意洒脱,自信从容。或许也正是因为陈琦的这种性格吧,陈琦才不会费尽心机的去追求那些所谓的权与势,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愿意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找一个世外桃源,逍遥自在的过一辈子。 当然,陈伽罗在知道这一切后,会不会有那么一刹那,生出悔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陈伽罗看着陈琼和陈琦,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一副傲娇老头的模样。 陈环知道,陈伽罗这是没把陈琼和陈琦的话放在心上,这副傲娇的模样,也不过是给自己找回点面子罢了。 陈环又白了陈琼和陈琦一眼,说道:“三弟,你刚才的提议,我觉得很不错。至于说具体换装多少军队,选谁做统帅,今后你和朝廷如何平账,等父皇有所决断之后,再行商议吧。你觉得呢?” 陈琦点点头:“好,全听大哥安排。” 陈环也点了点头:“行,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至于今天军议阁内的所有事情,大家务必要保密。” “就像三弟说的那样,此事关系重大,一旦外传,很有可能会给中元帝国带来灭顶之灾,那将是一场比‘神谕之战’更加恐怖的危机;是中元帝国当下,绝对承担不起的。” “诸位可明白?” 众人起身抱拳躬身道:“臣等明白。” 陈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好了。兵器的事儿就说到这儿吧。” “接下来,咱们要讨论一下定东王府求援的事情了。” 众人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陈琦所在的方向。 陈环微笑着看向陈琦:“得。看来这事儿,还得三弟你来帮忙拿主意。” “说说吧,你应该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了吧。” 陈琦点点头:“嗯。从刚才纪大人口述的东倭国新式战船,到现在的这几把假钢锻造倭刀。全都说明了,东倭国内,应该是有能人存在的。只不过,这个能人工艺手段还算不错,可是这筹谋能力,着实是差了一些。” “如果他们能够耐下心来,将新式战船和这假钢技术藏一阵子,慢慢的养精蓄锐,积蓄力量;等个三五年,他们的军队完成了换装,具备足以碾压四大帝国官军的战斗力后。” “再以摧枯拉朽之势,进攻高丽半岛,从高丽半岛开始,一步步的将高丽,新罗,鞑靼和北魏的疆土逐步的蚕食,吞并。用以战养战的方式,继续积蓄力量。” “根本用不了多少年,东倭国就可以在东洲大陆上,占据一席之地,甚至是将力量积蓄道,足以让中元帝国胆寒的程度。到时候,东倭帝国就算是想要一统东洲大陆,也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就算是他们对于贫瘠的高丽半岛没有什么兴趣,那也可以从东南沿海的自然港中,寻找一个合适的停泊位置。同样以蚕食的方式,蚕食南楚帝国和安南、暹罗等小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到处打家劫舍,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营生。” 陈琦稍作沉吟后接着说道:“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听之任之,让他们的屠刀随意挥向我们的百姓。” “民心所向,是关乎国运的东西。朝廷如果一味的忍让,一味的听之任之,置百姓的生命财产于不顾;等到百姓们对朝廷的信心没有了,朝廷再想要聚拢民心,那需要花费的精力,财力,物力,将会是朝廷无法承担的。” “这还是建立在民心向背仅仅发生在东境这一块方寸之间的情况下,朝廷需要增加的花费;可是,老百姓是人,不是牲口,我们不可能将他们都关起来,不让他们随意走动。” “一旦朝廷不顾百姓民生的这个信儿传出去,其他地方的百姓受到这个信息的影响,对于朝廷的信心也逐渐降低,甚至是消失。等到了那个时候,朝廷恐怕真就无能为力,只能坐等改朝换代了。” 陈琦的话,犹如一记重锤,重重的砸在在场所有人的胸口处,让人们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一阵心悸。能够走进军议阁的这几位,都不是傻子;民心向背的这个事儿,他们心里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陈环看向陈琦道:“三弟,你说的,我想大家伙儿都能听懂是什么意思。同样,我也很认可你刚才的言语。” “我想知道的是,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东海的倭寇之乱?” 众人也是一脸希冀的看向了陈琦,那眼神,像是渴望,又充满了不安。 陈琦点点头道:“想要从根儿上解决倭乱,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东倭国给灭了,可是以现在中元帝国的国力,想要灭掉东倭国是做不到的,我们的水师也没有能力完成覆灭东倭国的作战任务。” “这样的话,面对倭乱,我们的选择就只有被动性的防御了。” “我是这么想的。”陈琦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支木棍,指着东境海防道:“东海海岸虽然长,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做港口,停船的。那些明礁、暗礁,那些水纹复杂的地方,就算是从小就生活在海边的人,也不敢轻易驾船涉足。” “我们可以在所有适合做港口的地方,修建一座烽火台,将千里海防连起来,组成一道锁链。然后在这些烽火台中间,修建兵营,整备士兵。” “一旦有倭寇想要强闯海防,进犯东境;就让烽火台的士兵们点起狼烟和火把,传信给兵营中的士兵,让他们火速驰援。然后在岸头阻击倭寇,或将他们斩杀,或将他们再次赶回大海之上。” 陈琦叹了一口气:“唉!这个方法虽然笨了些,花费也不算少。但是,是目前阶段下,中元帝国唯一能够支撑的起来的海防策略。也是我认为,唯一一个能够有效阻击倭寇的策略。至于其他的,我也就没有办法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然无言以对。虽然陈琦的策略算不上多么高明,但是相比于刚才朝堂上文武两班官员争执的那些策略,已经强上不少了。 唯一让众人觉得不爽的是,东倭国一个鼻屎小国,以中元帝国的体量,本来是可以随手覆灭之的;但是偏偏东海那一片汪洋,让中元帝国望洋兴叹,拿东倭国没有一点办法。 这对于一向自命不凡的中元帝国君臣来说,着实是有点憋屈。 陈环沉思了片刻后,问道:“三弟,你说的策略应该不是一般会儿就能够实现的吧。” “大哥知道,你做事向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从来不会做这等半截子的买卖。你如果还有什么想法,不妨都说出来。大哥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可以帮到你的。” 陈琦微笑着看向陈环道:“嘿嘿,还是我大哥了解了。我确实还有一些其他想法,只是还有一些地方不太完善;原本是想着将事情想好了再说的。既然大哥想要知道,那我就将我的想法说出来吧。你们也正好帮我想想有什么可以补充的。” 陈琦拿起木棍,指着地图道:“东倭国,虽然只是个弹丸小国,悬据海外,国力也不怎么样,人口也没多少。” “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个弹丸小国,却是中元帝国这头巨龙身上的疥癣之疾。” “大家可以想一下!现在,明面上,对于我们中元帝国牵制最大的外国势力是谁?” “西夏?北魏?还是南楚?”陈琦摇头:“都不是。” “西夏,北魏,南楚三大帝国,就算是联手,他们想要覆灭中元帝国,也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儿。‘神谕之战’已经足够让他们看清楚,四国之间的差距了。” “当然,他们可能会说,现在的中元帝国,已经不是‘神谕之战’前的中元帝国了;可是他们三大帝国,相比于‘神谕之战’前的三大帝国,不也同样没落了吗?” “此消彼长,才会减小差距。此消彼也消,差距又怎么会减少呢?” “所以呀,三大帝国,别看他们叫的欢实;其实,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真正能够牵制中元帝国,让中元帝国无法放肆施展作为的外国势力,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东倭。” “中元帝国不管和谁开战,之所以无法毕其功于一役,就是因为要分兵防守东境海疆,防止东倭人趁机偷袭,在中元帝国的背后捅上一刀,从中元帝国的身上切一块肉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种处处掣肘的处境,才导致了中原大地的帝国始终无法完成对东洲大陆的大一统。” “所以呀,中元帝国想要完成这一足以名垂青史的壮举,首先要做的就是排除掉那些掣肘的外敌和内鬼。而这里的外敌,正是这垂悬于海外的东倭国。” 陈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想要覆灭东倭国,就必须要发展水师;而水师的训练,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我们需要时间,短则三五年,长则七八年,我们才能训练出一支真正能够无敌于海上的水师舰队。” “而以我们现在的海防实力,想要在东海上训练水师,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造的船只要敢下海,东倭国就会想方设法的将船给搞沉了。连带着水师士兵,都会被他们坑杀了。” “所以,我们想要训练水师,就必须要选择一个东倭人进不来,不敢进的地方。” 陈琦说着,木棍直直的指向了丰都河,或者说是指向了丰都河边台州府境内的台湖。 陈琦:“台湖是中元帝国境内,最大的湖泊,水面广,水位深,可以容纳大型船只在内训练和模拟作战。船只也可以随时顺着河道,进入丰都河;然后顺着丰都河东出东海,在海上训练和模拟作战。”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有东倭国战船想要趁机袭击我们的水师战船的话,我们的水师战船可以直接调转风帆,直接顺着丰都河的河道,回到丰都河上游,甚至是直接回到台湖。” “东倭国水师是强,但那是建立在中元帝国海岸上的兵力无法打击到他们的前提下的。可是,东倭国战船但凡敢进入丰都河,甚至是进入台湖。我就敢让他们永远都出不去,将他们活活困死在丰都河和台湖里。” 陈琦耸耸肩道:“这样训练水师,虽然憋屈了点,但是可以保证船只和士兵的安全。确保我们的水师在具备一定战斗力之前,不会被东倭人给摧毁了。等到他们训练个差不多了,再让他们出东海,再海上适应全新的作战环境。” “等到水师官兵适应环境之后,等到水师官兵战斗力逐渐成型以后。那就是我们覆灭东倭国的时候了。” 这一次,就连陈伽罗听着都觉得心潮澎湃了。 陈伽罗其实是一个非常爱惜自己羽毛的一个人,他毕生的追求,就是可以名垂青史,让后世之人说起他的时候,可以说他是个明君,甚至是千古一帝。 只不过,陈伽罗的能力,实在是支撑不起他的野心。他只能是将自己的梦想,自己的追求掩盖起来,勉力的维持着中元帝国,让中元帝国不至于覆灭。 其他的,他真的是有心无力。 第182章 陈琦训皇帝 而今天,陈琦的一番话,再一次的勾起了陈伽罗那已经尘封已久的梦想和追求。陈伽罗再一次见到了名垂青史,被千古传颂的机会。这些年来,被朝政湮灭那份热血,好像在这一刻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其他人,同样也是被陈琦的野望给惊讶到了。一统东洲大陆,这可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他们心中,能够维持现状就已经足够了;如果能够在维持现状的基础上,他们还能得到一些建功立业的机会,那就更好了。 至于名垂青史,千古传颂,他们是从不会去做那个梦的。而且,中元帝国的实力也着实不允许他们做那样一个梦。 可是,他们今天听到陈琦的谋划时才知道,这位三皇子陈琦的野望到底有多么多么的大;这也难怪,人家连皇位都看不上,将别人视若珍宝的至尊之位弃之如敝履呢。 陈环微笑看着陈琦,那笑容中满是宠溺和欣慰,这可是他带大的弟弟,他自豪一点,不过分吧。 陈环:“三弟,中期的办法有了,长期的办法也有了。当下的呢?定东王的求援,你觉得应该怎么解决?” 陈琦不假思索的答道:“打的一拳出,免得百拳来。” “这批倭寇不是很狂妄,很嚣张,连定东军都不放在眼里吗?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都留在东洲大陆吧。” 陈琦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陛下,臣愿赴东境,解决倭寇之乱。请陛下准允。” 陈伽罗并没有直接允诺陈琦的请战,迟疑着说道:“你刚回京城不到一个月,就让你出外差,朕……” 陈琦摇摇头,打断了陈伽罗的话:“陛下,臣目前看到的有关东境的所有情报和相关证物,都是假借他人之手而得到的。臣想要亲眼看一下这支倭寇的成色如何。顺便臣还要从他们身上,证实一些臣的猜测。” “所以,这一次,臣是非去不可的。还请陛下成全。” 陈伽罗看着陈琦那坚定的眼神,原本还想要劝说几句的话,最后化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陈伽罗:“好吧。你既有此心,又非去不可,那朕便不再阻拦了。” “你需要什么人,需要多少军队,需要什么物资,只管开口。朕一定尽全力满足你。” 陈琦点头道:“人的话,就让五弟跟我走吧,其他人就不需要了。” “至于军队嘛,给我调拨五千禁军即可,最好是学习过水战,或者是水性不错的士兵。” “物资的话,就按照五千人的军队配置即可,多了我也用不上,还得带回来。” “不过,陛下如果在物资上有富余的话,可以考虑给定东王府补充一部分,他们的日子可能并不太好过。” 陈伽罗听完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好。朕知道了。” “调兵的事儿,就让蒙奇大将军去办,一定给你选出五千名符合你要求的精壮汉子。” 蒙奇起身,冲着陈伽罗抱拳道:“臣领旨。” 陈伽罗点头:“至于调用物资的事儿,就让柳毅从中协调,帮助你调用物资。” 柳毅起身,冲着陈伽罗抱拳道:“臣领旨。” 陈伽罗点头:“嗯。朕再让秦鸪带领一百暗卫从旁协助你,探查战场情报。如何?” 陈琦颔首:“可以。” 陈伽罗起身:“好。事情就这么定了。” “陈环,陈琼,陈琦留下,三位爱卿各自去忙吧。” 蒙奇,柳毅,纪枚三人行礼后退出了军议阁。 秦如意也跟着三人的脚步,退出了军议阁,并将军议阁的门给关上了,周围守卫的暗卫也被他遣散了。 秦鸪和秦如意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没说一句话,两个人非常熟练的走到了两仪殿的两个对角处站定,缓缓的闭上了双眸。 军议阁内,陈伽罗看着陈琦,率先开口道:“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带老五去东境?” 陈琦耸耸肩:“因为,我想让老五去接触一下海战,看看他有没有兴趣学习一下统帅水师和指挥海战。” 陈伽罗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你的意思是,你想让老五统帅水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没有修习过武道,上阵杀敌,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陈琦翻了个白眼:“陛下,谁规定的,统帅就一定要会武艺,一定要会上阵杀敌呢?” “如果统帅都去上阵杀敌了,那要那些士兵干嘛?那要那些将军干嘛?身先士卒那是将军们该干的事儿,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才是一个优秀统帅应该具备的能力。” “身为统帅,只身涉险,本就是极其愚蠢的事情。统帅万一被人击杀,军队群龙无首,后果将不堪设想。十四年前的西境之战,王宇的战死,西境十城的丢失,就是非常有利的证据。” “如果王宇没有只身涉险,没有被西夏弓箭手射杀的话。以当时的禹城守军的军力,击退西夏军,等待安西军的驰援,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是,结果呢?” “我希望老五做的不是那种只知道猛冲猛打的猛将,而是一个真正可以带领水师战无不胜的统帅。” “而且,这也是陈琥他自己想要的。” 陈琦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将他和陈琥在丰都驿时的谈话,和陈琥在丰都驿接受军训时的状况,给三人讲了一遍。 陈琦:“……很显然,陈琥在武道一途上确实没有什么天赋,文道一途上也缺乏一些底蕴。可是在统帅军队,兵法造诣上,他有着他的独到之处。只要用心培养,未来成为一名出色的统帅,是很有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不妨就将他往这个方向上培养一下呗。” “何必非要逼着他,让他去做一些他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又没有什么天赋的事情呢?” 陈伽罗想了想,也没有想到要用什么话来反驳陈琦;父母之爱子,当计之深远。陈伽罗虽然贵为皇帝,他的儿子们也是皇子,地位崇高,贵不可言;但是,望子成龙的心还是有的,不可能免俗的。 而陈琦给陈琥的谋划,显然要比他这个当爹的更加全面,更加用心一些。 陈伽罗:“可是,这接管四境王府的事情,又当如何呢?” 陈琦轻笑一声:“陛下何必执着于让皇子执掌四境王府呢?” 陈伽罗皱眉:“什么意思?” 陈琦:“大姐和二姐,不管是武道修为,还是文道一途,都是同辈中的翘楚。镇守一方,保境安民,他们做的并不会比我们这些皇子差。” “大姐的未婚夫,平南王世子熊英,臣是见过的。其人文武双全,气质不凡,在同辈中鲜有敌手。有其辅佐大姐,镇守南境,足以震慑宵小,使之不敢窥视、冒犯中元帝国。” “二姐的未婚夫,安西王世子荣瑞,臣没有见过,不知道他的能力如何。但是坊间流传,其人文才武略皆数上乘,在同辈中负有盛名。有其协助二姐镇守西境,同样可以震慑西境诛雄,让其等不敢造次。” 陈琦看了一眼陈琼:“二哥。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感觉到不太舒服,希望你不要生气。” 陈琼微笑着摆摆手:“没事儿,咱们是自家人聊天。畅所欲言即可,二哥没那么小气。” 陈琦点点头:“那好,那我就得罪了。” “陛下,在臣看来,相比于二哥,我觉得二姐更适合接掌安西王府,承袭安西王爵。” “镇守一方,靠武道强悍是不够的,文道治理同样至关重要。而二哥在这方面,差太多了。到时候,就算是您给二哥安排了文臣从旁协助,那其中的隐患,您有考虑过吗?” “将政务假手于人,最后出了问题,背锅的不还是二哥自己吗?到时候,难道您还能把二哥摘出来,让那个文臣去承担罪责吗?天下人怎么看?造成舆论影响要如何解决?” 陈琦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二哥勇猛无双,武道天赋绝佳,是有机会触摸武道之巅的。将其绑在安西王府,绑在安西王爵之上,实在是埋没人才了。” “如果二哥想要专心修习武道,陛下完全可以给他封个王爵,然后用皇室的财力,帮助二哥追求武道之巅。如果二哥想要带领军队,上阵杀敌;陛下完全可以让二哥成为将军啊,带领军队南征北战,建立不世之功嘛。” “何必让二哥去做那些他本就不擅长的事情呢?” 陈琼听到陈琦的话,不仅没有恼,反而是非常的兴奋,冲着陈伽罗拱手道:“父皇,我觉得三弟说的对。” “儿臣从小就学不会那些之乎者也的玩意儿,也不习惯和那些个文臣们耍心机,斗心眼。就像三弟说的那样,儿臣真的,真的特别想带领一支军队,为咱们陈氏皇族,创立不世之功勋。” “至于那王爵是实封还是虚封,儿臣真的不在乎。只要不缺儿臣那点份例银子,能让儿臣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儿臣就满足了。真的。” 陈伽罗没好气的白了陈琼一眼,他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是怎么想的。这货就是不想处理政务,不想做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之前他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身为皇子,袭爵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儿,他拒绝不了,所以也就没有发表不同意见。 现在陈琦的话,仿佛是帮他开了一扇新大门,让他看到了躲避处理政务的可能,所以他这才迫不及待的想要辞掉承袭安西王爵的这个事儿。 陈伽罗叹息一声:“你大姐和你二姐的能力,朕自然是看到了的。可是,她们两个人终究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们终究是会变成外人的。朕……” 陈琦听到陈伽罗的话,一脸的不认同:“陛下,此言差矣。” “大姐和二姐是您的女儿,身上流着的是您的血脉。她们就算嫁了人,难道就能连血脉也改变了不成?到底是她们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外人,还是您把她们当成了外人?” “如果是您把她们当成了外人,是您把她们从您的身边推走了。这事儿能怪的着她们吗?” 陈琦叹息一声道:“珈蓝姑姑,伽音姑姑,灵韵姑姑,姬颜姑姑……她们在上阵杀敌之前,全都嫁做人妇了。可是当帝国危难之时,她们毫不犹豫的披挂上阵,御敌于国门之外。最后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她们如果将自己当成是外人的话,她们会义无反顾的奔赴战场吗?她们会为了保住陈氏江山,浴血沙场吗?” “大姐和二姐从小就立志要成为像诸位姑姑一样的女中豪杰,女英雄。她们也是完全按照她们的志向学习,培养自己的。终于有一天,她们学有所成,可以为陛下分忧解难了。结果陛下一句外人,就将她们给束之高阁了。” “这合适吗?” “说到底,大姐和二姐到底是外人,还是内人。这不取决于她们两个人怎么想,而取决于陛下您怎么想。” “陛下您将她们看做是外人,她们以后就会成为外人。您不将她们看做外人,她们就永远都是您的女儿。永远是您可以依靠,值得依靠的亲人。” 陈琦这一次说话,没有留丝毫情面,和当面骂人没多大区别了。把一旁的陈环和陈琼都给看的有些傻眼了,不知道该不该插嘴,帮助父子二人缓解一下气氛。但是,看着陈伽罗那有些不善的面容,二人还是识趣的选择了沉默。 陈伽罗听到陈琦那明显带有训斥之意的话,原本是有些生气的;但是听到最后,那份生气竟然被愧疚给取代了。他身为皇帝,所思所想,竟然还那般迂腐,还比不上自己的儿子眼见清明,这让他感觉非常的愧疚。 脑海中想着自己的那几个女儿乖巧可爱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刚才说的‘外人’那两个字,陈伽罗竟然升起了想要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是啊,到底是他自己将自己的女儿当外人了,还是自己的女儿自己拿自己当外人了? 第183章 陈伽罗认错 “是朕思虑不周了。”陈伽罗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是多年来养成的上位者习惯,还是让他无法放下身段来,给自己的儿子女儿们道歉,只能是悻悻然的闭上了嘴巴。 可是,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七个字,还是让陈环三兄弟脑袋中短暂的眩晕了一下。这可是他们记事以来,陈伽罗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承认自己的错误,虽然态度差了点,表态也不是那么坚决。但,那也是头一遭啊。 陈环和陈琼看向陈琦,眼中满是崇拜之意,就差冒小星星了。 陈琦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他也没有想到陈伽罗竟然会承认自己的错误,这让他都觉得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了。毕竟,就连他都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太过分了,完全忘记了君臣有别。 面对着陷入了沉默陈伽罗和两个眼中冒着小星星的哥哥,陈琦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头,轻咳一声道:“那个,啊,那,就是说,我刚才说话,态度有些不太好。还请,陛下见谅哈。” “那个,臣觉得啊。陛下,陛下身为帝国之主,天下百姓,不论男女老幼,皆为陛下之臣民。陛下应该以仁爱子女之心,面对中元帝国百姓。切不可受那些个文士们的影响,搞男尊女卑的那一套。” 陈琦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那些文士,世家望族,之所以一个劲儿的推行男尊女卑那一套理论。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保住他们自己的利益罢了,不过是想要让他们的利益最大化罢了。” “咱们中元帝国,目前在册人口,就有一万万人左右。咱们按照男女老幼对半分,各两千五百万人。其中,老幼的五千万人,或是因为年纪小,气力不足,干不了活;或是因为年纪大了,气血两亏,干不了活。” “反正这五千万人,所能提供的劳动力是非常有限的。” “而另外的五千万人呢?男女各一半,就算是女性的力气小了些,比不上成年男性。我们按照两个女性劳动力等于一个男性劳动力来算,那两千五百万女性,这算下来,也能比得上一千两百五十万个男性呢。” “加上原本的两千五百万个男性,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中层劳动力,有三千七百五十万人。” “如果按照那些文士和世家望族推行的男尊女卑那一套执行的话,这也就意味着,中元帝国,无形中,就会损失掉一千两百五十万个成年劳动力。” “同样,这一千两百五十万个成年劳动力创造的财富价值,也将不复存在。” “当然,这只是一个粗略的计算,并不是实际情况,我只是在做一个必要假设下的分析而已……” “我查看过户部的田亩记录,中元帝国现在闲置的耕地,占到了总耕地面积的近四成。也就是说,平均每十亩田,有四亩地是彻底荒废的,放在哪里长草的。” “而他们长草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没有劳动力可用,没有人去种植那些地。” “然后,怪异的情况就出现了。一方面,是荒田无人耕种,劳动力不足;另一方面,就是数千万劳动力被彻彻底底的栓死在了门框里,不让她们抛头露面,不让她们产生财富价值。” “而这一切,竟然不过是为了帮助那些文士和世家望族,巩固他们的财富和地位,让他们可以长久的享受那份肮脏的荣华富贵。” “而朝廷和皇室,在这场肮脏的阴谋算计中,起到的作用竟然是助纣为虐。” 陈琦喝了一口水,看着陈伽罗道:“陛下,您不觉得这事儿非常的可笑吗?” 陈伽罗听完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他从来没有这么算过账,也没有人这么算过账。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男尊女卑就被默认成为了理所应当的事情,他们也就习惯性的按照这个思维去思考问题了。 好像,从来没有人想过,男尊女卑这一套的合理性到底在哪,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套理论存在。这套理论,对于中元帝国朝廷和皇室来说,又有什么意义,有什么作用,有什么价值。 反正就那么人云亦云跟着人家的思路走下去了,逐渐的抛弃了那一千两百五十万个成年劳动力,让她们成为了笼中的金丝雀,成为了证明男人价值的工具和财产。 陈伽罗:“朕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好像朝臣们也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事情,好像所有人都很默契的默认了这个事情。你刚才的话,仿佛是给朕开启了一扇门,让朕看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陈琦点头:“陛下没有想过,是因为陛下没有接触这些的环境,想不到无可厚非。” “至于朝臣嘛,他们不是想不到,而是不能想,不敢想,不愿想。” “他们本身就是男尊女卑这套思想的既得利益者,他们和男性竞争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了,再将女性加进来,和他们一起竞争,他们是会自顾不暇的。他们很多人,会丢失掉这份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的。” “他们当然不会去想这些事儿了。” “而陛下刚才所说的所有人,其实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所有男人或者说是陛下认识的所有人。这其中,一定不包括那些被欺辱,压榨的女性。” 陈伽罗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事情?” 陈琦淡然的一笑:“因为臣亲眼见识过民间疾苦。” “那些家中失去了男性劳动力的百姓之家,女性为了养活老人和小孩,下地干活的时候,丝毫不比那些男人差。就算是那些家中没有失去男性劳动力的百姓之家,女性下地干活,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对于百姓来说,多种一亩田,就意味着多收一亩田的粮食,就算是交完了税,那也可以多剩下一些粮食。让家里人多吃上一口饭,多喝上一碗粥。” “在这种情况下,女性下地干活,在民间处处可见,没有什么新鲜的。” “就算是那些小富一点的家庭,他们的妻女,儿媳,孙媳啥的,也会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像是什么缝缝补补啊,刺绣制衣呀,他们都会做。做完以后,赚的钱,同样可以让家里的生活改善一下,吃喝的更好一些。” “这就是最朴素的百姓生活。” “整个中元帝国,能够被豢养起来,当金丝雀女性,能有多少?这些人又都是什么出身?这还用我解释吗?” 陈琦轻叹一声:“明明是一帮辛苦生活的良人,明明是一帮为了家庭不辞辛劳的良人。结果就因为有些人想要保住他所谓的荣华富贵和社会地位,然后就非要给她们脖子上套上一个枷锁,让她们永无出头之日。” “这就是那些文士和世家望族口中所谓的圣人之学。”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琦看着陈伽罗,面色严肃的说道:“陛下贵为一国之君,当深知,您只不是世家望族和文士们的国君,不只是男人们的国君,不只是政客,军人们的国君,而天下百姓们的国君;天下百姓才是您皇位正统性的来源所在。” “那些世家望族,文人墨客,不过是锦上添花的附庸罢了。当您的身边不再花团锦簇,危机四伏的时候,那些人一定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他们甚至会比你的仇人,更加肆无忌惮的伤害你。这就是世家望族,文人墨客的人性。” “相反,如果陛下能够借助几位姑姑和大姐,二姐她们的事情,帮助女性正名的话,您将会是有史以来最为女性尊崇的皇帝,没有之一。如果能够借此机会,逐步的在一些方面推行男女平等,帮助女性们解除枷锁……” “那中元帝国的未来,一定会是一片光明。” 陈伽罗点了点头,没有说做还是不做,只是表达他听明白了这一个意思。 陈琦呢,也没有指望陈伽罗可以去主导男女平等,推进男女平权的事情。陈琦知道,陈伽罗是没有那个胆魄的。 取其上者,得其中;取其中者,得其下;取其下者,一无所获。 陈琦从始至终,想要陈伽罗做的,就只有为女性正名这一件事情,这也是陈伽罗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当然,陈伽罗的饵放的也是很足的,一句‘您将会是有史以来最为女性尊崇的皇帝,没有之一’就足以让陈伽罗义无反顾了。 说到底,陈琦还是太了解陈伽罗了。 陈伽罗喝了口水:“那你有没有想过,等到你大姐和二姐力有不怠之后,让谁来承袭西境王爵呢?是让你大哥的孩子们去?还是让你大姐他们的孩子承袭?” 陈琦笑着摇摇头:“臣希望他们谁都不需要承袭。” 陈伽罗皱眉:“什么意思?” 陈琦:“陛下,四境王府,不过是为了应对当前状况之下的无奈之举罢了。如果四大帝国不复存在了,四境王府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 “这……”陈伽罗被陈琦的话给震惊道了:“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不是,不是……” “不是吹牛,是吗?”陈琦微笑着接话道:“陛下是想问这个问题是吗?” 陈伽罗点了点头,他确实是想问陈琦是不是吹牛。 陈琦非常坦然:“当然不是。” “大哥是了解我的。其实我对于赚钱,对于参与朝政,治理地方,领兵打仗,都没有什么兴趣。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就想和柳源一样,做一个想吃吃,想喝喝,想玩儿玩儿的纨绔公子。” “然后建造一幢大楼,将全天下的古籍善本和百家经典,汇集其中,让那些书流传百世,造福万年。” “只可惜,现实并不允许我过那样的日子。” “我需要给自己给自己赚一份家业,让自己衣食无忧的日子。”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话,老脸微不可察的红了一下,随即便深呼吸一口气,将那种羞臊感给压了下去。 陈琦的话中,虽然没有说一句自己的日子过的怎么样;但是身为皇帝的陈伽罗,经过之前十多年的疏忽和最近这一年多来的了解,对于陈琦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也有了个基本的了解。 十多年,陈伽罗没有给发过一文钱的份例银子,陈琦的所有花销,都是颜皇后和太子从自己的份例中拨给陈琦的。 陈琦口中的理想生活,还真就不是陈伽罗所能提供的,陈伽罗甚至连陈琦基本的衣食无忧,都没有做到位。 陈琦:“可偏偏,我又是个不愿意半途而废的人,一步迈入朝堂,我就想将事情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做到最好,不给自己和他人留有遗憾。” “结果,就越陷越深,到了今天无法自拔的程度。” 陈琦长叹一声:“e=(′o`*)))唉。既然我已经无路可退,那就不如将这一切都做出一番成就。让我的那些子侄们,不需要再像我一样身不由己,不需要再像我一样劳心费力。” “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喜欢画画的可以成为画师,喜欢弹琴的可以成为乐师,喜欢美食的可以成为厨师,喜欢游玩儿的可以成为旅行家……” “只要他们在自己喜欢的行业里,尽其所能的做到最好即可。有了皇室的身份加持,有了皇室的财力支撑,他们一定会过的比别人好,就够了。” “当然,如果他们对于政务,军务,治理地方有兴趣,他们也可以通过正常的渠道,去学习,历练,实践那些;皇室不会去阻拦他们,或者是刻意影响他们,这一切都取决于他们自己的喜好。” “而想要做到这一切,那么,我们这代人,就要努力了。” 陈琦脸上再次挂上了和煦的微笑:“与其纠结于让他们谁去承袭那个王爵,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样可以解决掉边境的隐患,让边境从此无忧。” “边境无忧,要四境王府何用?谁去承袭,还有考虑的必要吗?” 第184章 四境王府存在的意义 陈伽罗父子三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四境王府的存在,将四境王府的存在看做是必需品,不能缺失的。可是陈琦的一番话,让他们明白,原来四境王府似乎,好像,并没有那么必要吧…… 陈伽罗:“可是,你就算是一统东洲大陆,难道边境就不需要设防了吗?西域雪山以西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有没有强大的国家和部落,我们也一无所知。到时候不还得设防吗?设防不还得用四境王府吗?” 陈琦翻了个白眼,对于陈伽罗的一根儿筋是真的挺无语的。 陈琦:“陛下,四境王府镇守边疆是中元帝国建国之后,太祖术皇帝为了应对四大帝国的犯边而新设的。在此之前,中原地区的帝国是从来没有设置过四境王府,也没有派遣皇族镇守边疆的先例的。” “那,难不成他们没有四境王府,四境就不需要镇守了吗?” “不,中原地区的帝国对于四境的镇守从来就没有断过;苻秦帝国时期的玄、白、赤、青四方边军,分别镇守北境,西境,南境和东境,长达三百多年。其余的帝国同样在四境设有边军,只不过名字不一样罢了。” “这些帝国,人家也没有在边境设置王府,边军的统帅也不是皇室宗亲;可是,四境出过问题吗?” “其实,如果陛下有空的话,可以让兵部把军册调出来,您自己查看一下。平南军,安西军,定东军和镇北军,他们在军队划分上,就是边防军性质的军队。四境王府的王爷,就是这四支边防军的统帅。” “要非说和前朝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人家的边军统帅是将军,中元帝国的边军统帅是王爷。仅此而已。” “而爵位这个东西,不都是陛下和朝廷封赏和褫夺的吗?怎么现在就绕不出那个弯儿来了?” 陈伽罗被陈琦的话一噎,一时无言以对,连反驳的话语都组织不起来了。 陈琦接着说道:“另外,陛下有没有四境王府的潜在威胁呢?” “四境王府的王爷都手握重兵,镇守一方。如果他们忠心于皇室,忠心于朝廷的话,一切无忧。可是,如果他们生出二心来,您又当如何?不说别的,他们都不需要反叛,只需要不听朝廷宣调,朝廷当如何处之?” “镇北王庞钰龙的教训就在眼前,这还不够让陛下您惊醒吗?” 陈伽罗眉头紧皱:“正是因为非皇室中人不可靠,朕才想着等你们及冠之后,就去承袭四境王爵,将四境边军的统帅权收归皇室。让外姓之人掌握大权,朕寝食难安啊。” 陈琦摇摇头:“陛下,谁告诉你,皇室中人就一定可靠了?” 陈伽罗脸都黑了,语气严厉的喝道:“混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陈琦抬起手,向下压了压:“陛下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前朝的覆灭,并不代表一切都已经化为尘埃,都已经彻底结束了。对于后世之人来说,前朝覆灭的经验教训,是非常值得我们深思熟虑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兼收并蓄,国运才能永存。” “苻秦帝国由盛转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环平静的说道:“秦明宗苻烟时期的七王之乱。” 陈琦点头:“没错。这一段还是大哥给我讲的呢。” 陈环微笑着摇摇头,没有接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陈琦接下来的话。 陈琦:“苻秦帝国弹压七王之乱,仅仅用了不到五年时间。可是,却大大的消耗了苻秦帝国的国力,加上之后的数次大灾,直接将苻秦帝国逼上了绝路。这才导致了在七王之乱结束的三十年后,苻秦帝国彻底覆灭。” “而发起导致苻秦帝国覆灭的七王之乱的人都是谁呢?” “周王苻茂,秦世宗苻宁的第四子,秦明宗苻菸一奶同袍的亲弟弟。” “项王苻芾,秦世宗苻宁的第六子,秦明宗苻菸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韩王苻茗,秦世宗苻宁的第八子,秦明宗苻菸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魏王苻泰,秦世宗苻宁同父异母的亲哥哥,秦世宗苻菸的大伯。” “梁王苻安,秦世宗苻宁的亲弟弟,秦明宗苻菸的亲叔叔。” “靖王苻礼,秦世宗苻宁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秦世宗苻菸的叔叔。” “怀王苻瑞,秦世宗苻宁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秦世宗苻菸的叔叔。” “一水儿的皇亲,连国戚都没有。” “秦世宗苻宁如果知道自己封的这些王爷都干了些什么事,恐怕能被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咬死他们吧?” 陈琦喝了一口水:“另外,赵汉帝国时期发生的淮阳王叛乱,李魏帝国时期发生的福、宁二王叛乱,前朝刘宋帝国时期发生的齐王叛乱等等。哪一个不是皇室宗亲?” “可是,皇室宗亲的身份,影响他们反叛皇室和朝廷了吗?” “并没有!” “相反,皇室宗亲的身份,在某种程度上,还给他们的叛乱提供了法理上的一种身份认同。在别人看来,这些王爷的叛乱不过是皇室内斗罢了,并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可是,真实情况真的是这样的吗?” 陈琦轻呼一口气:“很显然,叛乱与否,与是不是皇室宗亲,与是否得宠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完全就是要看陛下用的那个人,是否有叛乱之心,是否有反叛之意。” “另外,就是君臣是否能够不互相猜忌,全心全意的信任对方。” “陛下是否听说过西境定安城白发军的故事?” 陈伽罗摇摇头,目光疑惑的看向了陈环和陈琼;结果发现二人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二人听过这个故事。然后,陈伽罗的脸就更黑了,合着全场就他一个人没有听过呗。 陈环和陈琦同时看向陈琼,示意他可以帮着讲一下这个故事,要不他的存在感也太低了。 陈琼无奈的耸耸肩,缓缓开口道:“这事儿就发生西境,是我在西境的时候,听军中参议讲的。” “那是赵汉帝国时期的事儿了。” “赵汉帝国末年,皇帝昏聩,朝局动荡。” “西境外,一支名叫回鹘的部落崛起,统一了西境草原和西域诸国。” “回鹘趁着赵汉帝国末年天下大乱,派兵进入中原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将西境搅了个天翻地覆。后来的赵汉帝都陷落,其中也不乏回鹘人的影子存在。” “据说,连赵汉末代皇帝的头骨,都被回鹘人做成了酒樽,放置在了回鹘大汉的案头之上。” “后来,中原一统,新朝建立。回鹘人也在骄奢淫逸当中,逐渐失去了最初时的锋锐,被新朝军队连败十六场,灰溜溜的打回到了西境外的草原上。” “等到新朝军队将回鹘人赶走,开始接管西境城市的时候,他们发现,整个西境的所有城市中,竟然还有一个名叫定安城的小城,坚守了三十多年,仍然没有陷落于回鹘人之手。” “当定安城守军得知新朝军队到来时,哭的泣不成声,大开城门,迎接自己的同胞入城。” “而新朝军队看到的,却是一帮白发苍苍,眼眶深陷,骨瘦如柴,衣着破烂,形容枯槁的白发兵。” “那些白发兵身上,穿着的,都是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的赵汉帝国的边军军服。手中握着的,你说他是兵器也行,你说他是烧火棍也行……反正用他们打仗估计是够呛了,当个拐棍还行。” “后来,新朝军队的将军,找到了这些白发老兵们,亲自设宴招待,并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定远城这些年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定远城原本只有三千人不到的边军卫戍,粮饷啥的最初还能得到供应,后来朝廷内乱,朝廷也就顾不上他们这些远在边疆的大头兵了。” “定远城守将无奈之下,就带领着三千边军和定远城中的百姓们开始在定远城内外屯垦,自给自足的守卫着西境的安全。直到,回鹘人来犯。” “回鹘人一路打来,顺风顺水的,很多城市都是望风而降,连抵抗都没有抵抗。所以,他们在看到定远城时,并没有太将定远城放在眼中,以为会像之前那样顺利的接管定远城。” “所以,回鹘人只是派了三千骑兵来攻打定远城。” “然后,定远城守军就给了回鹘人沉痛一击。” “仅仅三天时间,回鹘人的三千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跑了回去,给回鹘人送信去了。” “回鹘人战败,肯定不服啊。就派大军来报复,起初是三万;被打败了就增兵到五万,最后增加到了八万。结果还是没有能够拿下定远城,反倒是回鹘人先后战死了近四万多人。” “后来,回鹘人觉得为了一个小小的定远城,付出那么多不划算,就放弃了继续进攻定远城,连带着把围困定远城的军队都调离了,任由定远城自生自灭去了。” “而当时的定远城,也好不到哪里去。据说连女人和小孩都上城墙上帮忙守城了,城中的精装,要么战死,要么重伤。有点轻伤的都顶在了第一线,不敢有半分携带。” “定远城在回鹘围攻之前,有守军三千,人口五万余。等到回鹘人撤退的时候,活着的守军已经不足三百,人口也只剩下两万多人了。” “就是这样,剩下的两万多百姓和三百守军仍然坚守着定远城,直到新朝军队的到来。新朝军队接管了定远城。” 陈琼没有再说下去,脸上的落寞之色根本掩盖不住。同样身为军人,还是一个武艺高强的军人,陈琼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自己如果是定远城守将,是否能够做的像前人一样出色。 陈伽罗也沉默了,他之前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他也没有时间去听这些民间故事。在他眼里,民间故事那是小道,是不值得他花费时间去听,去看的。有那功夫,他还不如多看几份奏折呢。 然而,此时此刻,陈伽罗才知道,自己过去的想法,是有多么的愚蠢。 陈伽罗看向陈琦,面色郑重,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定远城白发军的事情,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陈琦:“臣想告诉陛下的是,只有忠诚的军队,才是边境安宁的保障。除此之外,谁来做那个统帅,那个统帅是什么官秩,什么爵位,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与其整日想着如何靠着权术和血脉姻亲维系各方关系,倒不如将心思放在如何培养出来一批忠诚于国家,忠诚于朝廷的军队来,更加有意义。” 陈伽罗叹息一声:“忠诚?谈何容易啊。” “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朕不可能将抛开他们的胸膛,一颗颗的验证他们的心是否忠诚。如果光看外表,光听言语的话,那又有几分真心实意可信呢?” 陈琦摇头:“非也。” “陛下当知,这忠诚也是能够培养出来的,关键在于方法是否合适。” “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豢养的死士,哪一个不是对主家绝对忠诚?为了主家不惜身死也要达成目的。” “豢养死士,培养死士,靠的无非就是恩威并施,封赏许愿那么几招,实在谈不上是有多么的高明。” “而朝廷训教边军,又不需要他们像死士那样,整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以命相搏,为主家尽忠。只要教化得当,策略合适,收拢边军之心,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陈伽罗和陈环二人听到陈琦的话,眼睛猛地一亮,看向陈琦的眼神中满是火热。历朝历代,掌权者都想要教化百姓,收拢军民之心;其中有以文教化的,也有以武教化的,但是结果却是殊途同归,全都失败了。 如今,陈琦竟然说教化边军是很简单的事情,而且看他那风轻云淡的语气,也不像是在说大话。这就让陈伽罗和陈环对此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第185章 皇室无节制封爵的危害 陈琦当然看出了父子二人眼神中的希冀,微笑着摇摇头道:“教化百姓和教化军队的事情,非常庞大,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 “此番,丰都驿组建的一万新军,就是按照臣等设想的方式进行训导教化的,至于成果如何,就得等到新军成型后方能知晓了。” “不过,臣已经安排人对训导和教化的过程进行全程记录了,等丰都驿实验,检测,归纳完毕后,臣会让人整理好,将方案送来的。” 陈伽罗点点头:“好。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陈琦颔首:“好。” 陈环看着陈琦道:“三弟,我听你刚才话中的意思,好像是对分封皇室宗亲的这个事儿很排斥,是吗?” “是的!”陈琦点点头:“准确来说,我不是对分封皇室宗亲排斥,是排斥朝廷和皇室的盲目封爵。” “在此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了盲目封爵的弊端。当时,因为有朝臣在场,我担心言多语失,会招来麻烦,说的只是外姓封爵的问题;可是,这并不代表分封皇室宗亲就是没有问题的。” 陈伽罗有些不悦的说道:“皇室宗亲,出身尊贵。成年之后封爵,乃是历朝历代的惯例。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成为错误了。难不成,你还想让皇室宗亲出去自己奔功名,讨生活去吗?” 陈琦不屑的撇撇嘴:“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自给自足。这有什么问题吗?” “为自己奔前程,为自己争家业,为自己讨生活,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怎么从陛下嘴里说出来,就那么的不好听呢?” “我接掌丰都驿之前,丰都驿是个什么情况,陛下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那种糟糕透顶的环境,我不也过来了吗?有什么问题吗?凭什么我能做到的事儿,他们就不能做了?” 陈伽罗被陈琦一句话就给堵死了,后面的话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也是,陈琦那地狱开局都过来了,其他人怎么着也不会比陈琦的开局还差了吧。 陈环轻咳一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环境:“老三,你是你,他们是他们,那能同日而语吗?” “如果皇室子弟都是你这等水平,那恐怕得天下大乱了,大哥我这储君之位都坐不安稳了。” 陈环的话,很好的帮陈伽罗解了围。一连几次陈伽罗说话都被陈琦给怼了回来,让陈伽罗有点不敢再说话了。只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傲娇的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眼假寐起来。 陈琦看了一眼假寐中的陈伽罗,无奈的耸了耸肩,那一脸‘不管我事儿’的表情,看的陈环都想上去抽他了。 太欠了。 陈环看着陈琦,微笑着无奈摇摇头:“好了。大哥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说说你的想法吧,大哥想要听一听。” 陈琦点头,微笑着说道:“大哥,皇室封爵其实危害比外姓封爵更大。” “咱们可以来算一个账。” “陛下这一辈的人,就只有王叔和陛下两人了。王叔家里有儿子,女儿一十七人,按照先例,这一十七人都是有机会获封‘乡王’爵位的,食轶在三千户左右。陛下有儿子,女儿三十六人……” “现在是三十九人了。”陈伽罗闭着眼,仿佛老僧入定般的假寐,在听到陈琦的话中的错误后,自说自话的打断了陈琦,说出了真实的数据后,再一次闭上了嘴巴,仿佛刚才只是在说梦话似的。 陈琦疑惑的看向陈环,陈环轻咳一声道:“那个,近半个月吧。后宫的嫔妃们,又生下两子一女;所以……” 陈琦看了一眼陈伽罗,见陈伽罗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顿时失去了挤兑陈伽罗的欲望。 陈琦:“好,三十九就三十九吧。” “陛下有子女三十九人,按照先例,这三十九人中,除了大哥身为储君,不需要封爵外。其余的三十八人,是都需要封爵的,最低的需要封‘县王’爵位,最高的需要封‘亲王’爵位。食轶从五千户到三万户不等。” “这样一来,仅仅陛下这一辈,需要封赏出去的王爵,就有五十六人之多。” “往下一辈,这五十六个人,咱们按照每个人生十个孩子来算吧。加在一起,就是五百六十个孩子。刨除袭爵的那五十六个人,剩下的五百零四人,又需要朝廷进行封爵了。” “是,朝廷对这五百零四人封爵,是降爵封的,‘亲王’降成‘郡王’,‘郡王’降成‘县王’,‘县王’降成‘乡王’,‘乡王’降成‘乡王’……以此类推” “食轶也会有所下降,在一千户到一万户之间。” 看着陈环那有些愁苦的眉眼,陈琦调笑着说道:“还没完呢。这还没算大哥您这位储君的生的孩子呢。” “咱们就按陛下现在的儿女数量来算,三十九个人。刚才已经算过了,直接照搬就行。” “三十九个人,除了储君,不需要封爵外。其余的三十八人,还是需要封爵的,最低的需要封‘县王’爵位,最高的需要封‘亲王’爵位。食轶从五千户到三万户不等。” “咱们取一个中位数,仅仅咱们子女这一辈,朝廷就需要为皇室封爵调拨食轶近三百七十余万户。” “等到咱们孙子,孙女那一辈,朝廷需要为皇室封爵调拨的食轶就会超过一千五百余万户。” “再往后……我就不算了,那个数字,是足以拖垮任何一个帝国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皇帝就算是看到了分封的弊端,又能如何呢?面对着如此庞大的一个以皇室宗亲为主的利益集团,就算再贤明的君主也不敢轻易拿他们开刀吧。万一把人给逼反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皇帝就只能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挪用其他地方的税赋,来补足这一部分的差额。相当于是在饮鸩止渴。结局将会如何,应该不需要我来详细说明了吧。” 陈环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他还真没算过这个账,这尼玛也太吓人了。陈环扭头看向陈伽罗,他发现陈伽罗虽然还是像刚才那样老僧入定般的不发一言,但是额头上已经隐隐有薄汗浮出了。 很显然,陈琦刚才的计算结果,将这位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皇帝,都给惊到了。 好家伙,中元帝国要是真的发展到那一天,那他陈伽罗就是陈氏皇族的千古罪人啊。毕竟是他开了这个头的啊。 陈环长舒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那三弟可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解决这一问题吗?” 陈伽罗也在一旁附和道:“皇室宗亲代表着的是皇室的颜面,他们过的好赖,直接影响到的就是别人对于皇室的印象。我们不可能让皇室宗亲的日子过的还比不上那些世家望族子弟吧?” 陈琦摇摇头:“那陛下以为,什么样的日子叫做好日子?什么样的日子叫做苦日子呢?” “提笼架鸟?招猫逗狗?不学无术?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吃的脑满肠肥,靠着皇室身份欺压百姓,显示自己的地位不凡,这叫做好日子?” “勤修文武,自力更生,自给自足,体恤百姓,凭着自己的本事,为己求一个名垂青史的机会,这叫做苦日子?” “前朝覆灭才多久?更新之变都忘记了吗?” “刘容,堂堂皇室子弟,不知道体恤朝廷的不易,疯狂的趴在朝廷的身上吸血,自己吃的脑满肠肥的,治下百姓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就这还不够?最后他为了区区百两黄金就能里通外国,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惜出卖国家。” “这样的皇室宗亲,陛下您要吗?” “同样是前朝,国相刘郁本是皇室子弟,后家道中落,沦为寒门。他靠着自己的勤奋苦读和不凡智慧,从举孝廉开始入仕,一步步的走到了国相之位;多次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硬生生的给刘宋帝国续命百年。” “这样的皇室宗亲,陛下您不要吗?” 陈伽罗沉默了,陈琦举的例子虽然极端,但是他却无从反驳。前车之鉴,后事之师。陈伽罗这人好大喜功是没错,自命不凡也没错,但是他不是傻子,陈琦将事情都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了;他再听不懂,那就是真蠢了。 陈环问道:“那三弟的意思是,不给皇室宗亲封爵了?那皇室宗亲的日子该怎么过呢?毕竟是亲戚,总不能真的让他们吃糠咽菜,扛着锄头种地吧。” 陈琦微笑着摆摆手:“哈哈,那倒不至于!” “皇室宗亲嘛!必要的体面还是要有的。否则,皇权的威严就会受到影响,皇室的形象也会有所折损。” “刚才咱们说过了,封爵的弊端,我想陛下和大哥是不会再有封爵的念头了吧?” 陈伽罗和陈环点点头,他们又不傻,陈琦都说那么明白了,再盲目封爵他们就是傻子。 陈琦点点头:“成。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来分析分析,皇室宗亲过日子,到底需要些什么东西?而这些东西,是不是非要通过封爵,才能让他们得到!” “过日子嘛,无外乎‘衣、食、住、行’四个方面罢了。而解决这四个方面问题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有钱就行。那好,皇室宗亲过日子需要的东西,第一条就是钱。至于给多少,这个等到真正需要的时候,咱们再算。” “反正我的意见就是,在确保衣食无忧的前提下,给予他们稍微宽绰一点的零花钱即可。” “基本生活需求解决了,就需要解决更上一层的需求了。而这更上一层的需求,无外乎就是成才,成家和立业这三个方面了。” “成才是要靠教育的,私塾也罢,学院也罢,皇家官学也罢,不论是什么样的形式,皇室只需要出钱,承担他们的教育费用即可,至于是修文还是修武,那全凭他们的自愿。最后成就如何,那也全看他们自己的天赋和努力。” “成家就是婚配嘛,自己找情投意合的人也可以;自己找不到,皇室帮忙说亲也可以。但是,不管是自己找,还是皇室安排,前提是你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所有后果,不能怨天尤人,不能找后账。” “至于成家所用的一应花销,皇室可以一力承担,只要要求不过分,都可以满足。” “而最后一个立业,则是完全因人而异的。立业的选择和结果,完全取决于你到底适合干什么。” “比方说,这个皇室子弟喜欢画画儿,只要能力不差,朝廷就可以将他安排在国画院中工作,自己学习研究也好,当先生传道授业也行。反正是不会让你,让你的家人们饿着的。” “至于你最后能够有多大的成就,完全取决于你个人。你的画作上品,人们愿意花钱购买回去收藏,那么你就可以靠着卖画的钱改善自己的生活,甚至是置办一些产业,留给你的后人。” “如果你的画作上不了品,没有人愿意收藏;而你在传道受业这一块做的颇有成效,你同样可以靠着传道受业提高自己的地位,获取更大的利益。虽然可能达不到画家的那个程度,但是足以让你的日子过的超过绝大多数人。” “你实在是画作也不行,传道授业也不行,只能是在国画院里打个杂,跑个腿,混吃等死。那也无所谓,朝廷、皇室养活万儿八千人衣食无忧,平安顺遂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你的要求不要不切实际,一切都会有的。” “同理,喜欢书法的,喜欢音乐的,喜欢下棋的,喜欢诗词歌赋的……只要你有自己的爱好,有自己想要从事的职业,皇室都可以给你安排。至于最终成就嘛,就得全凭你自己了。” “文道如此,武道亦是如此。别人苦求不得的修炼资源和修炼环境,只要不过分,皇室都可以给你安排。同样的,最终成就如何,就不是皇室能够干预的了,全凭你自己。” 第186章 陈琦的远虑 陈琦:“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皇室宗亲,会选择入仕;不管是从政,还是从军。” “而皇室宗亲的身份,能够给他们的是,他们可以比其他人更加顺利的步入仕途。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苦熬苦干的熬资历,等机会,拼运气。只要通过了吏部考核,确认你有能力入仕为官,你就可以被安排去赴任,顺利入仕。” “等到日后,我们对取仕体系进行改革了,皇室宗亲同样可以从中获取一部分的便利。比方说,别人需要考个三到五场,才能来京中应试;而皇室宗亲子弟可以不参与前面的三到五场考试,直接来京中应试。” “从小受着最好的皇室教育,生活上也是衣食无忧,人生路更是平安顺遂;这种情况下,你再比不过别人,就没什么借口可以找了吧?也不能说朝廷和皇室不关照你了吧。” 陈琦喝了口水,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当然,这部分人呢,朝廷和皇室是要慎重对待了。” “皇室宗亲的身份,使得他们有着比别的官员更快直达天庭的机会。” “这个机会用在正途上,可以让陛下更加快速,更加准确了解各地的真实情况,让陛下和朝廷制定相关政令时,更加的贴合实际。不会做出那等驴唇不对马嘴的乱令来。” “但是,这个机会如果不用在正途上,危害会更大。欺上瞒下,蒙蔽圣听,都算好的了。万一有人借助这个机会,恶意的诬蔑,诽谤同僚,甚至是栽赃陷害,祸乱百姓。对于官场风气和皇家宗族的声望,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所以,为了防止他们仗着皇室宗亲的身份,在官场上搅风搅雨;皇室需要在他们入仕的那一刻,就将他们身上的皇室身份彻底封存。从今往后的一切功绩,全都需他他们靠着自己的能力去拼,去赚。” “至于最后是能够封公封侯呢,还是碌碌无为,都要靠他们自己了。皇室不会再给他们留有任何后路和机会。” 陈琦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嗓子:“反正还是那句话,皇室必须要懂得如何给自己减负。既要保证皇室宗族可以发展,也不能让皇室宗族成为朝廷和帝国的负担。这样帝国和皇室才会有未来。” 陈伽罗和陈环齐齐点头,对于陈琦的意见表示了赞同,陈伽罗微笑着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供养皇室宗族成员的钱从哪来?光靠那么点皇赋和皇庄,恐怕最后也很难承担数量太过庞大的皇室宗族群体吧?” 陈琦点头:“这是自然。皇赋是不可能加的了,这是直接关乎国计民生的问题,收多了同样也会影响皇室形象和皇室声望。至于皇庄嘛,说实化,收益有点太小了,根本不足以满足皇室的需求。” “至于供养皇室的钱从哪来,我的意见是开征商税。” 陈环皱了皱眉:“开征商税?谈何容易啊!父皇先后三次想要开征商税,都被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给否了。” “那些商贾大户和商贾世家,背后都有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影子,就算是地方上的商贾富户,也是地头蛇一样的存在,同样有影响朝局的能力。贸然开征商税,一定会招来非议,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陈琦点头:“我明白。所以呀,我才要另辟蹊径,用别的方法绕过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用其他名义,将商税征上来。” 陈伽罗有些急切的问道:“什么方法?” 陈琦微笑着道:“娱乐城啊。” 这一次,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陈伽罗,陈环,陈琼同时发问道:“娱乐城?就你准备在城东建的那个新城吗?” 陈琦点头:“没错。就是那个新城。” “你们想啊,整个中元帝国,谁最有钱。自然是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咯。这些人赚了钱,就知道把钱埋起来,不拿出来花,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娱乐城,那就是个宵禁窟,你就算是个再怎么无欲无求的性格,我都能让你在娱乐城中,找到让你心甘情愿掏钱消费的地方。当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都沉迷于享乐中的时候,那些埋着的钱,是不是就得挖出来了。” “等到那个时候,日进斗金,对于娱乐城来说,都算少了。说娱乐城是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也不为过。” “到时候,朝廷只需要向娱乐城征税,不就相当于是征收了商税了吗?在我的计算中,娱乐城征的税,或许一点都不会比开征商税征的数额少,那个数字一定会闪掉你们的严谨的。” “而朝廷有了这笔钱,就能逐步进行改革和改制,然后一步步的蚕食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势力。最后等到朝廷足以碾压所有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以后,那个时候再开征商税,谁还敢说个不字?” “而且,有了娱乐城这个‘温柔乡’的存在,那些整日流连于娱乐城中的世家望族子弟和功勋权贵之后,还能不能人才辈出,还能不能守得住祖宗基业,那可就说不准了。到时候,恐怕朝廷还没动手,他们自己就先落魄了。” “等到朝廷开征商税,且步入正轨以后,娱乐城的部分收入和税收,就可以以皇赋的名义收归皇室了,靠着这些钱,养个几万皇室宗亲,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伽罗和陈环听完陈琦的话,没出息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眼中精光四射,像是饿极了的野狼似的。 反倒是一向不问政事的陈琼,此刻却是一脸平静:“三弟,你这个娱乐城建起来得多长时间,花费几何?” “你怎么收回自己的成本?别闹到最后,你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那就……” 陈伽罗和陈环也是被陈琼的这一句话给惊醒了,收起了刚才那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认真严肃的看着陈琦,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意思任谁看了都能明白。 陈琦哈哈大笑道:“还是我二哥疼和我,怕我没了饭门子。” “二哥无需担心,既然人们给我起的雅号叫做‘皇室财神爷’,那我自然不会折了这个金字招牌。” “这两年兴起的那个乾元商行,就是我的买卖。再过一个来月,就是仲秋祭了,到时候乾元商行会办一个展销会,销售我们丰都驿制作出来的精品货物,那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等到乾元商行步入正轨,我基本上每个月都能赚够一个国库的钱。等到那个时候,我就真的能够配得上‘财神爷’这个‘雅号’了。” 陈琼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都能囫囵个塞进一个鸡蛋了。陈伽罗和陈环反倒是一脸的淡然,仿佛是听到了旧闻似的。 陈琦并没有觉得意外,陈伽罗在丰都驿安插人员的事儿,他早就知道,就连是些什么人,他都门儿清。所以,陈伽罗能够知道乾元商行的存在,并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至于陈环为什么会知道乾元商行的事儿,自然是陈琦自己告诉陈环的。 其实从一开始,陈琦就没有想过要隐瞒他和乾元商行之间的关系,他也并不认为乾元商行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毕竟,皇室宗族从商者,古来有之,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也是看到了皇室宗族从商可以赚到钱,他们才入局的。 而陈氏皇族之所以不从事商贾之事,也并不是说陈氏皇族清高,看不上从商赚的那些钱。单纯就是因为陈氏皇族没有人能够从事商贾之事。 前文已经说过了,一场‘神谕之战’险些将陈氏皇族给打的灭了门,要不是老皇帝老来得子,留下了陈伽罗这么一棵独苗苗。陈氏皇族恐怕还真的就得让那位痴笨王爷继位登基当皇帝了。 要真是那样的话,陈氏皇族离覆灭,恐怕也就不远了。 陈伽罗和十九王爷虽然子嗣也不少,但是绝大多数都是未成年,还没有独立出去开府建衙的资格。而且,这一代皇室子弟也不知道怎么了,全都钟情于文武两道的修行,对于商贾之事非常排斥。 让他们从事商贾之事,那还真就是强人所难了。 好在,陈琦的横空出世,终于让陈氏皇族续上了皇室宗族从商的这根线。而且陈琦在商贾之道上的天赋,丝毫不亚于那些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商家天才。要不然他又怎么会有‘皇室财神爷’这样的一个雅号。 陈伽罗:“哦?不知道你这个乾元商行,皇室可不可以参股?” 陈琦不假思索的摇头道:“不行。” 陈伽罗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但是碍于自己皇帝的面子,他也并没有直接表达出自己的不满来。 陈琦完全没有管面色不善的陈伽罗,自顾自的说道:“乾元商行,是我收拢资金,布局五大帝国商道的工具。目前知道我是乾元商行东家身份的人,加在你们,也不过一手之数。对外所有人都以为乾元商行是朱万自己的产业。” “四大帝国,可以允许朱万的乾元商行前去布局商道,但是绝不会允许中元帝国皇室的乾元商行前去布局商道。” “陛下执掌帝国,应该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切不可因小利而损大局。” 陈伽罗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朕明白了,是朕唐突了。” 陈伽罗苦笑着摇摇头:“没办法,朕这也是穷怕了。”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我明白陛下心急的是什么。朝廷这些年税收一直都很差,收上来的那点钱,根本不够用的。很多时候,朝廷还得拉下脸来,跟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借钱。” “这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情,是必须要改革的事情。” “而我之所以坚持要修建娱乐城,也正是因为想要帮助朝廷解决财政困难的问题。” “不过,娱乐城属于长线性子的收益,短时间内很难见到明显的成效。就像二哥刚才说的,建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长线的投入是必不可少了,朝廷在短期内很难见到成效。” “所以,我还有一个可以快速见到利益的方法,陛下可以拿到朝堂上和众臣议论一下。或者是陛下可以考虑乾纲独断,直接将这个事儿给落实了。” 陈伽罗又兴奋了:“快,说来听听。” “好。”陈琦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战略物资的重要性。而对朝廷来说,战略物资,可并不是只有铁和铜那么几项。” “食盐,粮食,铁,铜这些,都是具备战略价值的。朝廷完全可以将这部分物资收归官营,由官家主导这些物资的交易。我把这个制度叫做官营制度。” “所谓官营,顾名思义,就是朝廷为主导的,官方经营。” “官方经营的方式有两种。” “第一种模式叫做官营委托售卖。合作的都是地方上的商贾家族或者商号,利用他们现有的条件,直接售卖。” “第二种模式叫做官营直售,就是朝廷直接在地方上开设商号,由商号直接售卖。” “比方说,食盐;据我所知,中元帝国最大的六个食盐矿,全都掌握在朝廷的手中,只是一直没有开发而已。而现在世面上流通的食盐,绝大多数都是那些世家望族和商贾们自己开采的小盐矿中的盐,进行售卖的。” “而且,我还听说了,很多人都去朝廷掌握的那几个盐矿中偷采盐矿,回家后自己熬盐巴用。” “朝廷明明守着宝山,却不知道开发,留在那个等着下崽呢。” “可市面上呢,盐价高的吓人,一斛盐,便宜的地方能够卖到两百文,贵的地方能够卖到八百文。老百姓们根本吃不起,很多时候老百姓们存钱买了一点点盐,都留着呢,等到需要干活用力的时候,才会在餐食中加那么一点。” “而盐商们却是赚的盆满钵满的,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的。” “这就很有意思了,一方面朝廷守着盐山不用,留着下崽。另一方面老百姓们吃不起盐,盐商们将食盐当成了他们鱼肉百姓的工具,一个个的都想将百姓们的棺材本给挖出来,恨不得将老百姓们的血肉都给吃了。” 第187章 战略物资官营 “这种情况下,朝廷以官营入局,将从矿山上采集的食盐矿,熬煮成食盐,以官营平价的方式在盐号中发售。” “朝廷定好售卖价格,让老百姓们买得起,让盐号有的赚,朝廷也可以从中获利。” “这完全就是一个足以惠及民生的好买卖。” “至于现在的那些盐商,他们要不就降价一起卖,要不就彻底歇菜,改行干别的。反正再想要鱼肉百姓,那是不可能的了。” 陈琼不解的问道:“盐?那玩意儿很赚钱吗?” 陈琦点头:“非常赚钱。” “二哥没有吃过不放盐的菜吧?” 陈琼摇头:“没有。” 陈琦:“那就是了。” “菜如果没有盐的话,就会非常难吃。特别是老百姓们常吃的那种以熬煮为主要烹饪方式的菜,没有盐的话,真的很难下咽。” “而且,难吃其实并不是最可怕的,毕竟人饿极了,哪里还会管好吃难吃啊。能吃就行了。” “最可怕的是,人如果长时间不吃盐,身体就会出现异样;体乏无力,四肢酸软,气血亏虚,反应迟钝;我甚至见到过,有人因为长期没有吃到盐,最后突生恶疾而亡。” “所以,你别看食盐就是那么丁点个东西,但是他的重要性一点都不比那些铜铁小。” 陈琦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另外,食盐这个东西,别看好像我们做专营利润点会少一些。但是你架不住人们需要天天吃,月月吃,年年吃啊。一万万老百姓,每天吃那么一小勺盐,那加在一起,也够堆个盐山了。” “就算每个月只从每个老百姓身上赚一文钱吧,一万万老百姓就是一万万钱,十二个月就是十二万万钱。十二万万钱,折合白银就是一百二十万两。这是个什么概念,就不用我来细说了吧。” 陈伽罗,陈环,陈琼三人这次是彻底震惊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小小一个食盐,竟然可以赚那么多钱。 陈环:“难怪,那些盐商们一个个富得流油,宅院也是金碧辉煌,比皇宫还要奢华。原来食盐的利润如此丰厚。” 陈伽罗和陈琼也是点点头,对陈环的话表示了赞同。 陈琦也点了点头:“是啊。我算的利润,还是按照平价官盐的价格计算的,还是粗算,并不精确。如果按照现在盐商们定的那个价格,精算一下的话,那个利润,恐怕足以震惊到你们语无伦次。” 陈琦:“当然,我刚才说的只是官营中的第一种模式而已。还有第二种官营模式,理论上和第一种差不多。只不过是一些细节上的不同罢了。” “第一种模式呢,方法简单,合作起来也很方便,最关键的是,朝廷售卖牌照,也可以收获不菲的资金,不需要等到食盐售卖的过程中,慢慢的回笼资金。” “但是呢,第一种模式的弊端也很明显,那些购买了牌照的盐商们,朝廷很难对其进行实时监管,一些暗地里私相授受是在所难免的。而且,一旦给盐商们挂上皇商的牌子,那么皇室和朝廷就要承担他们作孽带来的一切后果。” “第二种模式呢,做起来就比较麻烦了,毕竟找那么多人,分派到各地,经营一家盐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人到了当地,是否能够应对的了地头蛇的挑衅,将盐号开下去也犹未可知。” “但是呢,第二种模式如果能够经营起来,好处也是显而易见。” “首先就是收益可以最大化,毕竟不需要分给那些盐商们利润了,只需要承担经营者们的一些工钱和薪俸,朝廷可以做到利益最大化,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次就是朝廷可以通过这些盐号,安置一部分战争遗孤和功勋之后,给他们一条养家糊口的门路。” “另外,这些盐号也可以成为朝廷监察地方的眼睛和耳朵,从实际出发,及时的反馈,官员们在任时的所作所为。对于那些人浮于事,贪赃枉法的官员们,进行快速准确的打击。该撤职撤职,该查办查办。” “最后就是朝廷自营直售,可以更加便于朝廷监管,处理起来也会省去不少的麻烦。最起码没有那么多的利益关系勾连,不至于让朝廷无从下口。” “两种模式,各有千秋,完全就是看朝廷的选择而已。反正官营最重要的就是监管,监管不到位的话,官营的危害比私营更加严重。” “所以,朝廷如果想要做官营的话,就必须要单独设立盐铁司,用来监察盐铁专卖事宜。” “哦!对了!不能叫盐铁司,还有粮食和铜啥的呢。那就叫战略物资管理司或者部,专门负责监管官营事务和国库的战略物资储备。” “具体怎么做,陛下就和内阁众位大人沟通吧。” “反正我的意见就是,只要这个政令可以让百姓和朝廷同时获利。那么这个政令就是好政令,就是只得推行的政令。至于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是否满意,这并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是朝廷未来,必须要解决的麻烦。而这个麻烦,越早解决越好,越早解决,对于朝廷和帝国的发展越有利。” 陈伽罗几人点点头,他们都明白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危害,只是对他们束手无策罢了。 陈伽罗本来还想问一问陈琦有没有一劳永逸解决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办法呢,结果发现日头已经快要到头顶了。显然已经到午时了。 陈伽罗看了一眼陈环兄弟三人:“中午就和朕一同用膳吧,很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 陈环和陈琼没有说话,齐刷刷的扭头看向了陈琦,在场的三兄弟中,也就是陈琦从来没有和陈伽罗一起吃过饭;当然,如果元正家宴算一起吃饭的话,那就算一起吃过吧。 反正陈伽罗和陈琦在一起,就是突出了一个不熟。所以陈环和陈琼完全是不假思索的将目光投向了陈琦的身上。 陈琦果然没有让众人失望,完全不假思索的拒绝了陈伽罗一同用膳的提议。 陈琦:“算了吧。我先回府了。我得安排一下前往东境的事宜,毕竟这一次走,不是三五天,半个月的事儿。估计至少得走了一两个月。” “不管是府中事务,还是御史台的差事,我都得有所安排,时间上很紧巴,就不陪你们一同用膳了。” 陈琦说完,便直接起身,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告辞。 陈伽罗本来想说点什么的,但是突然间就放弃了,摆摆手,示意陈琦退下。等到陈琦走出军议阁,陈伽罗这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很显然,他想要和陈琦修复父子感情的计划泡汤了。 陈环和陈琼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意思双方都懂了。 他们是不会傻到去给陈伽罗和陈琦当和事佬的,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一下,他们如果经历了十多年的冷落和算计,他们恐怕很难做到像陈琦这样,和陈伽罗平静相处。他们不恨陈伽罗,不报复陈伽罗已经是底线了。 彼此当陌生人,或许是他们给予陈伽罗最大的仁慈了。 陈琦还能和陈伽罗坐在一起,议论国事,这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仁慈了,胸怀像大海都说小了,像宇宙还差不多。 所以,不管陈伽罗有多么的失望,陈环和陈琼权当看不见;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诚不欺我。 ……………………………………………………………………………………………… 陈琦走出了两仪殿,接过御林军牵来的雪隐驹,轻甩缰绳,雪隐驹向着紫阳宫走去。 陈伽罗想要和他修复父子关系的意图,陈琦何尝不清楚。但是,谁规定的,陈伽罗想要修复,陈琦就必须得允许陈伽罗修复的。 如果陈琦不是穿越者,没有前世父慈子孝的记忆,或许出于对父爱的贪念,他会放下执念,考虑和陈伽罗修好。 但是,陈琦前世,父亲对他的点点滴滴的爱,让他对于父爱,在人生的不同阶段,是有一个基本要求的。只有达到那个要求,陈琦才会承认陈伽罗是他的父亲,才会尽自己身为人子义务。 陈伽罗前十四年没有达成过任何一个要求,之后的时间里,他不管做多少,之前的亏欠是弥补不了的。既然弥补不了,又何来修复一说呢? 修复的前提是之前有,破坏了,才能够修复。之前都没有过,也谈不到破坏,何来修复一说呢? 沉吟之间,雪隐驹已经来到了紫阳宫门外,陈琦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宫女,迈步向着紫阳宫内走去。 陈琦每次上朝,不管什么时候退朝,都会来紫阳宫中问安。皇后娘娘颜氏早就准备好了一大堆吃食,就等着陈琦过来呢。所以在远远的听到马蹄声后,颜皇后就已经站到了紫阳宫正殿门口,望眼欲穿的看着宫门方向。 陈琦看到了颜皇后,快步上前就要行跪拜礼;颜皇后看到了陈琦,也是开心的走下了台阶,一把托住了准备下拜的陈琦的胳膊。没让陈琦拜下去。 颜皇后拍了拍陈琦的胳膊:“好孩子,快,进来,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陈琦微笑着应到:“好。谢谢母后了,孩儿还真饿了。” 颜皇后拉着陈琦的手腕,往正殿内走去。 母子二人落座,颜皇后给陈琦倒了一杯茶,又把装点心的碟子往陈琦面前推了推。 颜皇后:“吃,多吃点。这一早上朝会,累坏了吧。” 陈琦咬了一大口点心,喝了一口茶,含含糊糊的答道:“嗯,是挺累的。不过,还能接受。” 颜皇后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如果啥时候不想办差了就和母后说,母后去和陛下请旨,免了你的公差,让你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陈琦知道,颜皇后这是舍不得他太过于劳累,担心他的身体会吃不消。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意思。 毕竟嘛,能当皇后,母仪天下的人,气度和眼界都不是寻常小门小户女子能比的;身为天下女子们的表率,皇后的一言一行,都是需要严格自持,约束的。 那种后宫争宠,争风吃醋,互相算计的小儿科戏码,在颜皇后的身上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包括教育子女,颜皇后的想法和方法,也不是其他人能随意碰瓷的。 太子身为储君,未来的皇帝,颜皇后对他的要求就会特别的严格,甚至会让人感觉有些苛刻。太子到现在,每次晨昏定省,都要向颜皇后汇报自己一天的学业如何,有什么收获。 一旦太子说的不像话,颜皇后会完全不留情面的当场训斥,并且对其进行处罚。 大公主呢,母亲去世的时候,已经记事儿了;所以虽然颜皇后将大公主接到了自己身边养着,但是却恪守着养母和生母的本分,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大公主,你的母妃曾经也非常爱你,宠你。 你要时刻谨记,既是你母妃的女儿,是她生命的延续。 所以,时至今日,在大公主心中,对于生母的印象或许不太清晰了,但是尊重和爱戴却丝毫未减。 陈琦呢,就又是另一种教育方法了。那是一种近乎于溺爱疼惜。 毕竟,陈琦是颜皇后第一个亲自从出身带到大的孩子,那种相依相伴,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儿子太子陈环还要亲密。 再加上陈琦从出生就没有了生母,父亲陈伽罗也不待见他;这就让颜皇后觉得陈琦更加可怜了。 然后,颜皇后就用她一个人的爱,来弥补‘父母双亡’的陈琦那幼小的心。 所以,陈琦还真不能说他是个孤儿,在他成长的过程中,缺少了父母的宠爱。因为颜皇后给他的,真的太多太多了。那些爱,甚至超过了其他的所有的兄弟姐妹,让陈琦幼小的心灵,没有因为父亲的忽视而扭曲。 至于溺爱的弊端嘛,陈琦毕竟两世为人,不是啥也不懂的小孩子了,不会因为溺爱就迷失自我的。 第188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紫阳宫 颜皇后在听到陈琦要去东境涉险,打击倭寇的时候,眼眉都立起来了。当即起身,就要去找陈伽罗吵架去。陈琦见状,赶紧上前,拉住了颜皇后,轻声安抚着颜皇后的情绪。 陈琦:“母后,母后,您先别着急,也别生气,您听我慢慢说……” “这次东境的差事,是我自己要去的,不是陛下安排我去的。所以这事儿,真不怪陛下。” 颜皇后余怒未消,伸手拍了一巴掌陈琦的肩膀,含怒训斥道:“谁让你逞能的。显你了?你知不知道东境是什么情况?有多么的危险?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你让我死后怎么去面对你的母亲?” 训斥完陈琦,颜皇后又开始骂官员了:“那满朝文武,好几百号人,都是吃干饭的?拿着俸禄不干活,让你一个娃娃去只身涉险,他们也真好意思。” “我这就下懿旨,问一问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官还能不能当,不能当就回家奶孩子去吧。” 陈琦这还是第一次见颜皇后发飙,特别还是为了他而发飙。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既尴尬又甜蜜。 尴尬的是,颜皇后这么泼辣的一面,竟然被他给看到了,在陈伽罗那个亲夫君和陈环那个亲儿子之前看到,怎么说呢,反正就是……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甜蜜就不用多说了,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要去跟地位尊崇的皇帝和那些学富五车的满朝文武们硬刚,舐犊之情溢于言表,只要是个人就都会觉得甜蜜吧。 陈琦再一次拦住了准备拟旨的颜皇后:“母后,母后,母后。别!别!!别!!!别!!!!别!!!!!”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您这道懿旨一下,非得给您自己招来一大堆不必要的麻烦。完全没有必要的事儿。” “儿子既不是逞能,也不是为了显自己,单纯就是觉得,这次东境的差事,没有人比儿子更合适,所以才接了。” “而且,儿子可以肯定,儿子这一次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您放心就是了。” 颜皇后终于将情绪稳定下来了,双眼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陈琦:“那你就给娘说说,这次的差事怎么就一定是你最适合。其他人就不行。” “你只要能将娘说服,娘就允许你去东境办差;如果你说不通,那娘就去找陛下,给你辞了这个差事,你老老实实的在京里呆着吧,别出去乱跑了。” “好。是这样的……”接下来的时间里,陈琦将他的发现和颜皇后详细阐述了一遍,除了穿越和两世为人这种不便为外人道的话,陈琦几乎是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猜测都告诉了颜皇后。 陈琦:“……就是这样!虽然东倭国的假钢从质量上和产量上,还比不上丰都驿的真钢。但是这熔炼假钢的技术在目前这个时代,已经是独领风骚的水平了。万一,东倭帝国将这个技术扩散出去……” “以四大帝国的人才储备,想要从假钢发展到真钢,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儿。十几二十年也就琢磨明白了。” “到时候,中元帝国的战备优势就将不复存在,战争造成的人员消耗,也将大幅提升。” “中元帝国,中原大地,真的再经受不起一次‘神谕之战’了。” 颜皇后听完陈琦的话,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这事儿还真的就是个大事儿了。” “不过,这似乎并不是非你不可。打仗有那些将军们呢,怎么着也好过你一个娃娃上战场吧。交涉谈判,有那些文臣呢,他们不就是喜欢之乎者也的那一套,天天卖弄嘴皮子么,让他们去就是了。你去了又能如何呢?” “难不成你还能阻止东倭帝国制造假钢?” 陈琦微笑着说道:“母后,儿臣无法阻止东倭帝国制造假钢,但是却有办法将能够制造假钢的人给废掉,让东倭帝国失去假钢铸造技术。” 颜皇后听到陈琦的话,瞬间来了兴趣:“哦?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陈琦微笑着道:“母后,您别忘了,儿子可是被誉为‘皇室财神爷’的人。” “有道是‘财可通神’;至于这通的是什么神,谁也说不准。您儿子我的钱,可以通死神,跨越千山万水杀人。” “我这次就是要用财来通身,跨越千山万水废掉那个制造出来假钢的人。” 颜皇后听到陈琦的话,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怜惜的伸手摸了摸陈琦的发顶:“好孩子,这一次,又得辛苦你了。” “母后可以答应你去东境办差,但是你也要答应娘,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切不可只身涉险。” 陈琦点头:“好的,母后放心吧,儿子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儿子一定会全须全尾儿的回来见您。” 颜皇后轻轻颔首,算是答应了陈琦前往东境办差的事儿。可是那眉宇间的愁容,自始至终都没有散下去过。 如果不是因为军队出征,不能携带女眷的话;颜皇后估计能派出十几个宫女丫鬟的伺候着陈琦都去东境办差。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向华贵不可方物的颜皇后彻底变成了一个啰里吧嗦的老妈子,事无巨细的安顿着陈琦前往东境办差的注意事项;衣食住行,一点都没有落下。 而陈琦则是彻底化身成为了一个点头虫,面对着颜皇后的嘱咐,一概点头应是,全都承应了下来。 两个时辰以后,手里拎着两个大包裹的陈琦,终于走出了紫阳宫;长舒一口气,将包裹挂在马鞍上,飞身上了马。 陈琦看了一眼紫阳宫,脸上的笑意根本掩藏不住。 很多人喜欢用‘父母在不远游’这句话,来搪塞别人提出让他外出学习或者工作的意见。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都忽视了‘父母在不远游’这句话的后半句话的意思。 其实就是挺无耻的。 这句话的原句是‘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意思是:父母在世之时,不管干什么,最好是不要离父母太远;当然,如果真的是生活所迫,需要你远游的时候,记得要告诉你父母,你去了哪里。方便他们能够随时找的到你。 第189章 离京前安顿事务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陈琦刚进梅园,迎面就碰上了听到马蹄声,出门迎接他的陆源。 陈琦抬手,拦住了准备行礼的陆源:“去,将秦伯,牧羽,朱万,孟昶,路友几人喊上,一起来大堂中议事。” 陆源领命,施展身法消失在了原地。 陈琦走进大堂,除去外衣,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擦了一把脸,又在水盆中将手洗干净。 遣退侍女,陈琦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点心。 陈琦中午虽然是和颜皇后用的午膳,但是因为颜皇后一直在安顿他东境办差的事儿,他出于礼仪,也不方便吃太多。最后也根本没能吃饱,充其量就是垫了一点胃底子。 约摸一刻钟后,秦奕和陆源几人从堂外走了进来,几人齐齐冲着陈琦行礼。 陈琦摆手,示意众人落座。等到众人坐下,陈琦才将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将杯中温热的茶一饮而尽。 陈琦擦了擦嘴:“东境的差事,我讨下来了。应该就在这几天,我就得带兵前往东境了。” “现在安顿一下各项事务。” 几人听到陈琦的话,全都坐直了身子,等待着陈琦的命令。 陈琦先看向的是陆源:“陆源,上交给朝廷的五千套叶子甲和钢刀,送给兵部了吗?” 陆源摇头道:“还没有。早在十多天前,我就已经去找兵部报备了,让他们派人前来接收。” “兵部的人似乎并没有将这个事儿放在心上,到现在也没见到人来接洽,那些装备现在还放在梅园库房里呢。” 陈琦点头:“那正好,这些装备不用上交兵部了。等我确定了出发的时间和支援东境的军队后,直接将这些装备发给了此次支援东境的军人。” “我正好可以用此次东境剿倭的事儿,验证一下我们的装备性能如何。” 陆源点头:“好的。” 陈琦:“我此番离京,快则一两个月,慢则三个月,我就能回来。” “你留守中元城,看住了家。朱万他们有什么需要你支援的,你要及时应对,不得迁延。” 陆源起身抱拳躬身道:“是!卑职遵命。” 陈琦点头,摆手示意陆源坐下。 陈琦扭头又看向了朱万:“朱万,你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仲秋祭展销会的事儿。” “我要求你,这头炮一定要打响了,一定不能砸了乾元商行的招牌。” “乾元商行意义重大,切不可忽视。” 朱万点头:“卑职明白。” 陈琦:“另外,等鲁瑞大师画好娱乐城的设计图后,你就遣人去找冀州雷家,让他们按照设计图给我做出娱乐城的全部样式模型,然后再将他们都做成一个大号的样式沙盘。” “这些样式模型和样式沙盘,一定要精细,不能有一丁点的粗制滥造。” “等到我回京之后,我就要用这个沙盘,将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钱都卷上一波,你可别给我捅了娄子。” 朱万点头:“嗯。老朱我做事,少主只管放心就是了。” 陈琦颔首:“好。” 陈琦第三个看向的是孟昶:“孟昶,你最近和北魏、西夏两国的商人聊得如何?他们能否提供我们想要的马驹?” 孟昶点头道:“我已经找好了几个商人,他们都答应可以给我们提供足够数量的马驹。” “西夏那边,能够提供的主要是高原骢和少量的西域马;北魏那边能够提供的全都是漠北草原上的草原马。” “至于数量嘛,我并没有和他们商议确定一个具体数额。我只告诉他们,我有的是钱,他们只管拉来就是了。” 陈琦颔首:“第一批马过来需要多长时间。” 孟昶:“这个月月底,也就是十日后,就会有马送来。今儿晌午,已经有人送来消息,说马驹已经进入中元了。” 陈琦点头:“好。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就负责接收那些送来的马驹。然后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该配种的配种,该繁育的繁育,该训练的训练。全凭你自己安排。” “至于买马驹的钱,你只管和陆源要就是了。如果京城不够,就从丰都驿调钱过来,或者是从乾元商行中元城的店里支用。你不用想着给我心疼钱,钱那玩意儿花出去的才叫钱呢,花不出去那就是一堆破烂。” 孟昶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是。卑职遵命。” 陈琦摆手示意孟昶坐下。 陈琦第四个看向的是,坐在孟昶下首位的,一名三十多岁,长相非常普通的中年人。 陈琦:“路友,我要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潜入到南楚帝国中去。在民间散播一些鬼神之说的谣言。把南楚帝国今年粮食减产的事儿和鬼神罚世联系起来。” “最好是能把粮食减产的事儿和熊垚无德,诛杀兄弟这些事儿联系在一起,在民间诽谤南楚皇室的声誉。” “我要南楚接下来两年之内,无暇他顾,一门心思的解决内部的纷纷扰扰。” 路友起身抱拳道:“是!卑职明白。” 陈琦点头:“好。你孤身在异国他乡,一切以安全为优先。切不可贪功涉险……” “在我这里,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路友面色依旧平静,但是那隐隐有些闪烁的双眼,还是说明了他此刻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路友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请殿下放心,卑职一定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好。我等待着你的好消息。”陈琦说完,摆手示意路友坐下。 等到路友坐定,陈琦这才看向最后的两个人,也是坐着距离陈琦最近的两个人。 陈琦:“此番前往东境,秦伯和牧羽随我一起出发。秦伯是我的随身扈卫,而牧羽你则负责执掌军医营,做好将士们负伤后的救治工作,尽量将伤亡率降到最低。” 秦奕没有接话,扈卫陈琦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就算陈琦不安顿,他也得随时跟着,所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牧羽则是点了点头,难得严肃认真的接话道:“殿下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陈琦颔首,环视下首位的众人道:“好。事情就安排这么多吧。散了。” “晚上叫上大伙儿一起用膳。” 众人起身,齐齐的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是!” 第190章 换装,出发 中元帝国,中元城,东郊,十里长亭 陈琦身着一身白色劲装,骑着在雪隐驹上,随风飘舞的发带和银白色的斗篷,让陈琦有了一种超然出尘的感觉。秦奕和牧羽二人今天也换了一身劲装,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三个人矗立在那里,散发出来的威压,愣是将面前不远处的五千名禁卫军,震慑的不敢造次。 陈琦甩动缰绳,雪隐驹得令,慢慢的从禁卫军面前走过;陈琦检阅着面前这由五千名禁卫军精壮组成的军队,基本上还算满意。单从士兵的身材和精神头上就能看的出来,蒙奇这次挑选前往东境的士兵,绝对没有糊弄差事。 陈琦骑着马,在禁军面前走了个来回,又一次停到了刚才的位置上。 陈琦扫视了一眼面前的士兵,高声道:“全体都有!” 五千名禁军士兵在听到命令后,齐齐的站直身子,臂架和铠甲碰撞间,发出整齐的‘咔咔声’。 见惯了前世华国军队的巅峰军纪,再看到面前这些所谓的精锐士兵的纪律性后,陈琦多少是有点失望的。这水平,还不比上前世的高中出操有规矩呢。 陈琦:“从今天起,我将会是你们的统帅,全权负责此次驰援东境的军事部署和调度。我所说的话就是军令,在军队中,违抗军令者是什么下场,就不需要我给你们介绍了。希望诸位好自为之。” “现在,我下达第一条命令。”陈琦看着士兵,高声道:“所有人,卸甲。” 绝大多数士兵在听到陈琦的指令后,就毫不犹豫的伸手解开了甲胄的袢带,将身上的木质板甲卸了下来,整齐的摆放在面前的空地上。 只有少数士兵在听到陈琦的指令后,没有动手卸甲,而是左顾右盼的,似乎是想要寻找一个什么答案。但是,那些士兵并没有等到什么答案,看在眼里的,是绝大多数人都在遵从指令,积极卸甲后。 几人面面相觑了片刻,都很识趣的不想做那个出头鸟,伸手解开了绑着甲胄的袢带,有样学样的将甲胄卸了下来,随意的丢在了面前的空地上。 高坐在雪隐驹上的陈琦,将士兵们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 从那些卸下来的甲胄就可以看出,那些愿意积极卸甲的人,穿着的就是中元帝国禁军最常穿着的普通甲胄,防护性和抗打击能力只能用‘凑合’两个字来形容。 而那些扭扭捏捏不愿意卸甲的人,身上穿着的都是青铜铠。说是青铜铠,其实也不过就是多了一块青铜的护心镜和两块青铜臂铠而已,其他的地方和普通甲胄并无二样。但是,青铜的防护力和木头的防护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而且,在中元帝国,只有中下级军官才有资格穿着这种木铜结合的青铜铠,普通士兵就算是有钱,在没有升任军职时,也不允许穿着青铜铠。当然,如果你真的有钱,又怎么会只是一个普通士兵呢…… 所以,青铜铠不仅防护力要比普通铠甲高很多;青铜铠在中元帝国的军队中,还是身份的象征。这也就是那些人为什么会扭捏着,不愿意卸甲了。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那些身着青铜铠的军官们,就算是有一万个不愿意,最终也还是卸下了身上的铠甲,和那些普通士兵一样,穿着一身布衣,笔直的站立在了原地。 陈琦面色严肃的说道:“所有人都有,排队,去那棵大树下领取装备,换装。” 这一次,倒是没有人再扭捏了,乖乖的依次往大树下走去,从兵部主司和陆源的手里领取全新的装备。而那些刚才卸下来的甲胄,就那么像丢垃圾似的丢在了地上,无人前去打理。 牧羽打马走上前来,看着陈琦道:“少主,咱们仨不用换一身甲胄吗?穿成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合群啊。” 陈琦微笑着摇了摇头:“咱们仨穿上那玩意儿有啥用?” “但凡有人能够近身攻击到我们,那此人的武道修为得是个什么水平。面对着那样的强者,你我穿不穿那甲胄,对于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就是被一掌打死,还是两掌拍死的区别而已。” “而那些无法近的了我们身的攻击,我们根本用不上什么那甲胄,只需要用护体内劲就可以将之震散。穿不穿那个甲胄,对于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牧羽尴尬的笑了笑:“嘿嘿。我也知道那玩意儿对咱们没用……只不过,这好不容易出来打一次仗,我这不也是想要穿上甲胄嘚瑟一下嘛。” “我从小就觉得,身穿甲胄的兵士是最帅的,比我爷爷还要帅。” 陈琦白了牧羽一眼:“我看你是又想要讨打了,被牧元大师结结实实的打上一顿,你就乖乖的了。” “打仗不是过家家,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或许你现在还在这里跟我谈笑风生,而明天的此时此刻,你就已经身首异处,身死道消了。至于穿上甲胄帅不帅,好不好看,真的不是那些刀头舔血的士兵们可以考虑的。” “牧元大师三次上战场救人,见到了无数次生死一瞬,见到了无数次天人永隔,他是最不想见到战端重启的人。因为那太残酷,太血腥了。牧元大师最想要的,一直都是‘天下承平’而已。” “结果你个败家玩意儿,还迷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是真的没挨够打还是怎么的?” 牧羽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原本调笑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欲言又止的几次,牧羽也没有想到要说些什么,表达一下他此刻的心情,最终一切情绪都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其中的含义如何理解,只能是各凭本事了。 秦奕催马上前,轻声问道:“少爷,今天早朝,陛下命人送来了太祖术皇帝穿着过的描金战甲,让你穿着前往东境。您看要不要现在拿出来给您套上?那描金战甲的防护力,绝对不是钢铠可以比的。” 陈琦摇了摇头:“算了吧。此番前去东境,并没有能够威胁到我安全的武修。我又何必冒险,穿那种犯忌讳的玩意儿呢。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再参我个僭越皇权之罪,我到时候就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陈琦看向秦奕道:“真是的,我刚才也是迷糊了,怎么就忘记让大哥直接将描金战甲带走了,留在手里也没用,还贼占地方。” “秦伯,你稍后命人,将那身描金战甲送到东宫去。大哥知道要怎么收拾后面的烂摊子。” 秦奕点头:“好的。老奴这就去办。” 说完,秦奕骑着马就向一旁等候着一名梅园小厮走去。 早在半个多时辰前,陈环就率领着文武官员,来中元城东城门处,送别陈琦和禁军士兵们。兄弟二人闲聊了一阵,在陈环万般不舍的目光注视下,陈琦骑着马,带着队伍往东走了。 身后传来了陈环的声音:“记得不要涉险,注意安全。还有就是,记得两个月后回来,参加你小侄子的百日宴。” 陈琦没有回头,抬起手挥了挥,示意自己知道了。没办法,陈琦本就是个眼窝子浅的人,他真的怕自己一不小心给哭出来,那就太丢人了。 或许就是兄弟两人光顾着互诉衷肠了,忘记了描金战甲的事儿;又或许,是他俩从始至终都没有将那件描金战甲放在心上吧。 陈琦摇了摇头,将脑中杂乱的思绪甩掉,目光看向牧羽道:“你的军医队伍组织好了吗?现在在什么地方?” 牧羽点点头:“两天前就组织好了,这次我一共招募了七十名擅长治疗外伤的郎中,保证让我们的士兵不会因为一点外伤就殒命。” “昨天,我就请陆源帮忙安排,将那些郎中都用车拉往定东城去了。等到了定东城,我们再会合。” “少主你就放心吧。” 陈琦点点头:“嗯。你办事儿,我自然放心。” “我就是担心那些郎中生娇体弱的,别赶路赶的就给累坏了。等到了战场上,再抓瞎。” “没想到,你想到我前面去了。” 牧羽听到陈琦的话中有称赞他的意思,开心的狐狸尾巴都快露出来的,那愚蠢又清澈的小眼神,跟一个二哈似的。 “少主。”陆源小跑着来到了陈琦面前,拱手道:“少主,五千套战甲,五千把兵器全部发放完毕。人和装备完全对数,一件不多,一件不少。请指示。” “起来回话吧。”陈琦摆摆手,示意陆源起来,又扭头看向了刚刚走过来的兵部主司:“邵大人,此件事已了。我便不再耽搁时间了。这五千套铠甲和五千把兵器如何入库出库,你去和纪枚大人商议吧。” “需要什么手续的话,就等我从东境回来以后,再补办。” 那位名叫邵伟的兵部主司恭敬的抱拳躬身,冲陈琦深施一礼:“兵部自有一番法度,下官去和纪大人商量着解决就是了。殿下无需挂怀。” “下臣在这里,恭祝三殿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陈琦点头,抱拳道:“那我就多承邵大人吉言了。” “地上的那些铠甲你也命人收回去吧,修修补补的应该还能用。” “新式兵刃和新式战甲,不论是产量还是价格,都不支持在短时间内给全部禁军完成换装。”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禁军还是要以配置旧式兵刃和旧式铠甲为主。” “你们可别把这些旧式兵刃和旧式铠甲都给祸祸了,那样就太败家了。” “更何况,就算是我们的禁军都换了新装,这些旧装卖给西夏,南楚,北魏三大帝国,还能换不少钱呢。” “你们得学会过日子,该省省,该花花,不能想一出是一出的瞎来。” 邵伟躬身:“下官谨记殿下教诲。” 陈琦点头,拱手还了邵伟一礼,看向士兵道:“全体都有,目标镇安县,跑步前进。” 五千名士兵,共分为五个千人队伍,由一名千夫长带领,浩浩荡荡的沿着官道,向着镇安县跑去。 蒙奇其实是给这五千名士兵配备了马匹代步的,结果被陈琦给拒绝了。他这一次给士兵们配置的是步兵铠甲,下腹处有一块纯钢制成的大叶子,防护住了士兵们的命根子。 但就是因为这块大叶子,导致了士兵们正常的蹲坐啥的没有什么问题,唯独不能骑乘任何坐骑。否则,那梆硬鞍韂顶住那片大叶子,卡住士兵们的命根子……用不了几个时辰,那些士兵们就都能去宫里上班去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钢制铠甲不能给骑兵用,只能说这步兵铠甲本来就不是给骑兵用的。等到骑兵铠甲(明光铠)锻造出来后,陈琦同样也会给骑兵配置铠甲,让骑兵们也试一试骑兵铠甲的防护力和实用性如何。 更何况,陈琦此番前往东境,除了要灭倭寇外。最重要的就是想要试验一下,这套钢制步兵铠甲的防护力和实用性怎么样。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陈琦就能直接传信给欧铁,让欧铁酌情改造了。 所以,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陈琦都不会允许这五千名禁军士兵骑任何代步工具代替走路的。 陈琦、秦奕、牧羽三人骑着马,悠哉悠哉的跟在禁军身后,漫步在官道之上。 官道两侧的百姓们,在看到那五千名身着新式铠甲,手拿新式武器的禁军士兵时,眼中的神色很是复杂。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不屑的,还有嗤之以鼻,啐浓痰的;反正就是没有军民一家亲的那种鼓励的眼神。 百姓们的眼神,陈琦看到了,秦奕看到了,牧羽看到了,就连那五千名士兵一个个的也都看到了。至于人们各自的心情如何,陈琦不得而知;反正陈琦能够听到的就是,那些落在官道上的脚步声,好像重了很多,很多。 陈琦长叹一声,并没有呵斥官道两旁的百姓,也没有去宽慰那些士兵们。只是那么静静的坐在马背上,任由雪隐驹驮着自己向前溜达着。 第191章 整肃军纪(一) 中元帝国,元州府,镇安县,东衙校场 吃罢晚饭的士兵们聚集成一个个的小圈子,欢声笑语的交谈着什么。看那样子倒不像是出征,更像是去春游的。 陈琦和秦奕、牧羽三人从一个帐篷中走了出来,看着校场中的沸沸扬扬,三人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牧羽轻叹一声:“要说还是这些家伙的心态好哈,路上被指指点点的那些憋屈,就着一顿饭就咽下去了。好像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似的。” 陈琦和秦奕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陈琦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或许真的是心宽吧。” 秦奕看着陈琦道:“那,少爷要不要给他们泼泼凉水,让他们冷静冷静?” 陈琦点头:“我正有此意!” “这些当兵的,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当兵,为什么要当兵。浑浑噩噩的宛若行尸走肉,整天就知道混吃等死。这样的军队,怎么能打得了仗呢?这绝对不是我想要的军队。” 秦奕和牧羽二人对视一眼,认真的点了点头。他们二人是见过丰都驿新军训练的,见过新军的军容军纪的;和丰都驿新军相比,这些禁卫军精壮,就跟土匪没什么两样。 秦奕叹息一声道:“就眼前这五千人的军容军纪和战斗能力,连一千名丰都驿新军一刻钟的攻击都撑不住。” 牧羽不屑的撇撇嘴:“还用一千人?五百人就足以将这五千人团灭了。” 陈琦摇摇头:“走吧,过去和他们聊聊。” 三人漫步朝着校场中央走去,那些围坐在一起的士兵们在看到陈琦三人时,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陈琦三人躬身行礼。陈琦挥手示意众人免礼,带着秦奕和牧羽走向了校场北侧的将台之上。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陈琦三人要干什么,但是出于本能的,还是将将台围成了一个半圆圈,眼巴巴的望着陈琦三人,想要知道陈琦三人到底要干嘛。凑热闹嘛,这从来都不是华国人的民族特性! 陈琦看向逐渐围拢过来的士兵们,微笑着抬起双手,向下按了按,示意众人安静。 士兵们识趣的闭上了嘴,不敢发出一丁点的杂音,静静的等待着,想要知道陈琦想要干什么。 “都坐下吧。咱们聊聊天。”陈琦说罢,就直接盘腿坐在了点将台的边缘,微笑着看向点将台下的士兵们。 士兵们见主帅都坐下了,也就没有了什么顾虑,就那么围着点将台,盘腿坐了下来。 陈琦见所有人都坐下了,方才缓缓开口道:“诸位,今天这一路上的见闻,有什么感觉吗?” 听到陈琦的问题,众人好不容易就着饭,咽下去的憋屈劲儿,又翻上来了。原本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就垮了下去。 陈琦看着众人的表现,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样?被老百姓们指指点点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是不是感觉特别窝火,特别憋屈,特别想要找个地方,狠狠的发泄一番?” 安静,整个校场死一般的安静。没有人回答陈琦的问题,所有人都低着头,看着地面发呆。 良久,坐在最前排的一名大汉抬头看向了陈琦,眼中情绪复杂的说道:“统帅大人。小人就是不明白,我们这些当兵的,打仗玩儿命,不就是为了保护那些平民百姓吗?” “我们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为什么,还会招来那么多的白眼、诋毁和诽谤。小人……真的搞不明白。那种感觉,真的很让人寒心!” 陈琦点点头,环视一周后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士兵们面面相觑后,纷纷点头称是。 陈琦面色平静的问道:“那好,我问你们几个问题吧,你们要如实回答。” “或许,你们刚才的疑惑,不解,心寒,都会在这些问答中寻找到答案。” 士兵们纷纷点头应是,然后安静的等待着陈琦的提问。 陈琦轻咳一声道:“第一个问题,你们有谁,曾经劫掠过平民百姓,不管是在战时,还是闲时。如果有,那么请举起手来。” 士兵们有些尴尬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举这个手,担心陈琦会不会是在设套,以后找他们秋后算账。 陈琦那么精明的个人,哪里会看不出士兵们的顾虑,笑着说道:“今天的话,哪说哪了。” “你们过去犯过的错我不会追究,也不会在战后找你们秋后算账。” “而我之所以问你们这个问题,就是想要给你们一个答案,一个让你们不再浑浑噩噩的答案。” 士兵们闻言,虽然还有些不太放心,担心陈琦是在诈他们;但是在有那么几个人带头举手后,士兵们也就慢慢的放下了戒备,小心翼翼的将手举了起来。 陈琦看了一眼,五千人里有一多半都曾劫掠过百姓,这个比例,把他都吓了一跳。 陈琦摆摆手,示意众人将手放下;等到众人将手放下后,陈琦接着问道:“第二个问题,你们有谁,曾经殴打或斩杀过平民百姓。如果有,那么请举起手来。” 士兵们在听到陈琦这个问题后,很多人吓得脸都白了。纵兵抢粮,这虽然算是一行大罪,但是在法不责众的情况下,朝廷一般也就是追究主将的罪责,进行小惩大诫而已,不会降罪给士兵的。 但是,这打杀平民的事儿,就非同小可了。除了主将会被严惩外,犯罪的士兵也是会被处以极刑的。如果打杀平民百姓超过三人,犯罪的士兵是会被夷三族的。 所以,刚才认劫掠百姓的罪,众人虽有顾虑吧,但是还不至于危及到他们的性命,最多也就是打军棍的事儿,认了也就认了,没什么大不了了。都是壮小伙子,三十军棍还不至于把他们打死。 可是,这打杀平民的罪,他们是万万不敢认的啊。那是要掉脑袋,灭族的罪过,他们就算是心再宽,也不敢认啊。 陈琦看了一眼脸色突变的士兵们,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陈琦并没有再劝说士兵们举手,而是语气柔和的说道:“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们不会认,也不敢认。” “所以,从一开始,我也就没有想要从你们嘴里得到答案。但是,通过你们的表情变化,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不过,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今天的问题,哪说哪了,我绝不秋后算账。你们尽管放心就是了。” 陈琦让士兵们平复了一下心绪,自己则是接过秦奕递来的水袋,喝了一口水,缓了一口气。 等到士兵们的面色恢复后,陈琦这才继续说道:“第三个问题,你们当兵,吃的军粮,领的军饷是哪来的?” 一名士兵答道:“朝廷给发的呀。” 陈琦接着问:“那朝廷又是哪来的粮饷呢?” 士兵摇摇头答:“不知道。” 陈琦微笑着说道:“朝廷发给你们的粮饷,就是被你们劫掠,打杀的平民百姓们,上缴的赋税。” 士兵们再一次沉默了,这一次,他们连狡辩的心情都没有了。一个个像是鹌鹑一样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让别人看不到他们脸上的尴尬和表情中的惶恐。 陈琦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不是天生地养的,也是有爹有娘的。你们的爹娘给了你们生命,将你们养大成人。你们,会去劫掠你们的爹妈,回去打杀你们的爹妈吗?” “不会。不论是出于人性的本能,还是出于孝道的感化。任何人都不会做出那等猪狗不如的事儿来。对吗?” 士兵们点点头,无声的表达了对陈琦话语的赞同。 陈琦接着说道:“百姓们上缴赋税,用粮饷养活着你们,能够算得上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了吧?” “你们觉得,劫掠和屠戮一帮养活着你们,手无寸铜的衣食父母,那真的合适吗?” “按照《大元历》,子女忤逆不孝,父母扭送到衙。官员可以直接将其杖杀,无需查证真伪。” “你们的那帮衣食父母们,没有能力将你们扭送到衙,告你们忤逆;没有办法将你们杖杀,还他们正义。骂你们几句怎么了,数落你们几句又怎么了?你们委屈什么?你们憋屈什么?你们恼怒什么?” 原本还坐的笔直的士兵们在听到陈琦的话后,一个个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缩成了一坨,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和委屈不满,有的只是彷徨和无措。 陈琦:“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一些人,没有参与过劫掠百姓的事儿,也没有打杀过平民百姓。所以,你们觉得你们挨骂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跟着吃了瓜落。心里会不平衡。” “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别不平衡。军队,虽然是由个人组成的;但是对外的时候,你们就是一个整体。” “等到了战场之上,你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唯一可以将后背托付给的,就是你们身边的这些人。” “不管他们犯过什么错,不管他们的性格,爱好,如何入不了你的眼。你们都已经被绑定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他们犯过的错,你们也就理所应当的需要跟着一起承担那个后果。别想着把自己摘干净。” “懂了吗?” 士兵们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陈琦的话中的含义。 一名士兵举起手,怯怯的问道:“那,请问统帅大人,我们,我们还有机会得到百姓们的谅解吗?” 陈琦微笑着说道:“谅解与否,那是百姓们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也没有办法按着百姓的脑袋,让他们谅解。”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只需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改掉自己的错误,用余生来为自己过去的错误赎罪就够了。” “至于百姓们是否谅解我们,那一切就听天由命吧。我们只需要相信我们的百姓是善良的,他们终有一天是会原谅我们的,这就够了。” “诸位不要忘了,你们在当兵之前,都是百姓。你们的父母亲人,也都是百姓。百姓是什么样的,是什么脾气,是什么心理,你们应该心知肚明才是啊。” 士兵们恍然,他们这才想起,他们似乎忘记了,他们原来也曾经是百姓。他们在退役之后,也终将变回百姓。 他们本应该是和百姓最亲近人;结果他们却成为了伤害百姓最深的人。 此时此刻,士兵们心中最后紧绷的那根线也断了,愧疚如同潮水般涌出,将众人浸没。让他们感觉连呼吸都变得无比的困难。 陈琦看到士兵们的情绪就知道,政训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这些士兵们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彻底击碎了。现在,正是帮助士兵们建立新的价值观最好的时机。 等到士兵们彷徨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陈琦缓缓开口了。 陈琦:“你们永远要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你们的祖祖辈辈都是些什么人。这叫不忘本。” “如果能够在不忘本的基础上,尽你们所能,为你们的家族赚的财富,赢得荣誉。那就足以配得上忠孝二字了。” “如果在忠孝的这个基础上,你们还能有余力造福乡里,福荫乡亲,教化百姓。那你们就足以名垂千古,受万世香火了。” “等到千百年以后,或许你们还真能混上个土地公或者城隍爷的神只名号。” 士兵们听到陈琦的话,哄的一下,都笑出了声来。原本压抑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陈琦见状,继续说道:“军队,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严格的军纪。令行禁止,方能百战不殆。” “纵观古今。不论是苻秦帝国的秦武卒,还是赵汉帝国的羽林卫,又或是刘宋帝国的枭果军;所有有封号的军队,无一不是军纪严明,令行禁止的精锐铁军。” “他们不是因为有了封号才变得军纪严明,令行禁止的;而是他们因为军纪严明,令行禁止,才能够最终得到封号的,成为精锐铁军的。” “那个封号,既是荣誉,又是责任,更是军队的军魂。” 第192章 整肃军纪(二) 士兵们听到陈琦的话,眼神有些迷离,脸上满是憧憬之色。 身为士兵,但凡有点本事的,谁不憧憬着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如同前世那些封号铁军般,震慑敌军,名传千古。 奈何,本朝虽然出过不少强将,一个个的武力值也不低。 但却从来没有出过一位可以传名万载的统帅,也就机会培养出来一支带有封号的铁军了。 他们这些普通士兵,也就只能是在梦境中幻想一下,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为那些封号铁军中的一员了。 陈琦微笑着说道:“本朝迄今为止,没有出现过一支能够被授予封号的铁军。这对你们来说是幸运,也是不幸。” “说你们幸运,是因为有朝一日如果真的有人要招募、培养铁军,以你们的能力会是最有可能被招募的那一批人。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们这些人中,就会有人,有机会,成为那传世封号铁军中的一员。” “说你们不幸,是因为这位有能力铸造封号铁军的统帅还没有出现;而且你们长久在军中呆着,已经呆出一些兵痞的毛病了。以你们现在的军纪和军容军貌,想要加入人家,人家还未必看得上眼。” 士兵们沉默了,脸上的失落之色显而易见,整个校场中的气氛也是低到了冰点。 陈琦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将士兵们从失落中惊醒,一脸疑惑的看向了陈琦,对于陈琦此刻为何发笑非常的不解。 陈琦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语气亲和的说道:“你们失落,说明你们还有那么一点血性,想要奋力一搏,争那么个青史留名的机会。” “这一点,我非常的满意。” “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如果你们愿意,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会用我在丰都驿训练新军的方法训练你们,让你们在短时间内,具备足以媲美封号铁军士兵的能力。” “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过程是非常痛苦,非常难熬的,你们一旦选择了开始,就绝对不允许中途放弃。如果有人半途而废,中途退出的话,我会上报兵部,将其除去军籍,永不招募。” “他的子孙后代,同族子弟也会被列入兵部的永不招募名录,永远不能入仕为官或者从军当兵。” 陈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机会已经给你们了,请你们慎重选择。明天早晨,我会等候你们的答复。” 陈琦说完,带着秦奕和牧羽二人走下了点将台,向着校场司走去。 在那里,镇安县衙门早就已经为三人安排好了居所。 …………………………………………………………………………………… 次日凌晨,陈琦从睡梦中醒来。照旧如往常那样晨曦吐纳,练习早功;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论寒暑,从未断过。 等到陈琦练功完毕,回屋中洗漱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校长司司正的声音。 司正:“启禀大人,校场外来了一名壮士,要求见与您。不知大人是否接见?” 陈琦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渍,问道:“哦?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司正:“回大人,他说他叫杜梨,是您的旧相识。” 陈琦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嗯。将他请到我这里来吧。” 司正领命,转身向着校场门口跑去。 陈琦换了一身蓝色劲装,扎好玉带,打开门,走了出去。抬眼看向校场门口,就发现一骑战马驮着一名壮汉,向着自己的小院狂奔而来。 陈琦看着马上的壮汉,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秦奕和牧羽也在马蹄声出现时,同时落在了陈琦的左右两侧。 秦奕看着杜梨,轻哼一声:“这小子,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如此横冲直撞,向着主帅奔袭,就不怕被当成刺客,乱箭射杀吗?” 牧羽也是摇了摇头:“少主,您让这家伙帮您练兵,是不是有点所托非人了。别到时候这家伙将朝廷的这帮禁军精壮培养成一帮匪兵,那就……” 陈琦摇摇头,脸上的笑容依旧明媚:“无碍的。” “我给他发的是急令,让他以最快的速度从丰都驿赶来。这才过去不到五天时间,他就已经从丰都驿奔赴而来了。这一路上可以说是马不停蹄了。疲惫之下,有些莽撞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让他过来帮忙练兵,也是我深思熟虑之下,做出的决定,绝对不是随意挑选的。” “杜梨这家伙粗中有细,精明的很,你们可千万别被他憨厚的外表给骗了。” “我撰写的那本步兵操典,最先看懂,且融会贯通的就是这个家伙;而且,丰都驿的新军训练,他率领的那三千人训练效果也是最好的,已经可以通过步兵操典的考核了。” “在丰都驿众多将领中,你要说带兵打仗,排兵布阵谁最出色,这个答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很难得到一个准确且统一的结果。但你要说谁练兵的水平最高,带出来的新兵最出色,杜梨自认第二,还真就没人敢认第一。” 秦奕和牧羽二人不通军事,对于什么练兵,打仗,派兵布阵也是一窍不通,自然也就无法反驳陈琦的话了。 不过,二人通过多年来与陈琦之间的相处,也知道,陈琦从来都不是一个自以为是,喜欢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就在三人闲聊结束的时候,杜梨已经骑着马来到了距离陈琦十多米开外的地方。 杜梨翻身下马,快走两步来到陈琦面前站定,右手抚着左胸,单膝下跪,向着陈琦行了一个军中大礼。 杜梨:“末将杜梨,拜见殿下。” 陈琦上前两步,伸手扶住了杜梨的胳膊:“好了,起来吧!短短一个月不见,怎么还添毛病了。” 杜梨顺着陈琦的力道站起了身,憨笑着挠挠头道:“那个,哈哈。这不是许久没见殿下,有点激动过头了嘛。” “忘记咱们丰都驿的规矩了。” 陈琦拍了拍杜梨的肩膀:“你这一路赶来,辛苦了。还没用膳吧?” 杜梨摸摸圆滚滚的大肚子:“嗯。有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尽拿干粮怼咕了。这肚子都小了一圈了。” 陈琦也伸手,摸了摸杜梨的大肚子:“呵,那可委屈它了。” “走,跟我一同用膳。咱们边吃边聊。” 陈琦拉着杜梨的手腕,向着不远处的膳房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冲着秦奕和牧羽道:“你们二位也来一起用膳。” 秦奕和牧羽拱手道:“是。” ……………………………………………………………………………… “练兵?”杜梨刚拿起一个大肉包咬了一口,就被陈琦的话给吓到了。他放下手中已经被咬了一口的肉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琦道:“殿下,请恕卑职之言。” “您这次带的兵,那都是些什么人啊。禁军中的‘翘楚’,拱卫京师的‘骄兵悍勇’;那一个个的傲得很,根本不把咱这些个边军将士们放在眼里。人家能听从卑职的号令吗?” “而且,这些老兵油子早就被军队中的那些习气给影响了,很多习惯已经养成,想要改变并不容易。” “您还让我用咱们丰都驿的步兵操典来训练他们,用咱们丰都驿的军纪法规来调教他们。他们哪里能受得了那个苦啊。用不了几天,这帮家伙非闹幺蛾子不可。” “我觉得要不您就……” 杜梨是掌握了阴阳怪气精髓的,言谈话语中,看上去是在夸禁军士兵,但是说到翘楚和骄兵悍勇时的语气,显然是揶揄的成分大过了欣赏。甚至还有些看不上禁军的这些精壮士兵们。 不过,这倒是也可以理解。毕竟,杜梨是带过丰都驿新军的人,对于军队的认知早就已经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了。他评价军队的好赖,也早就从之前仅仅衡量军队的战斗力,变成了更加看重军队的纪律性和军容军貌了。 而这一切的改变,还得从半个月前的一场军阵操练说起。 半个月前,丰都驿新军完成了步兵操典的第一个阶段训练。那些新兵蛋子们在军事训练和政治训练的双重教育下,展示出了从未有过的军容军貌。 数千人的军队,在听到指令之后,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是一个人一样。不论是步行,还是跑步,又或是变幻队形,丰都驿新军出现的误差,仅在毫厘之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仅仅列队结阵那一项,丰都驿新军就带给了所有检阅人员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撼,让他们久久难以平复。 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贺炳睿,在看到丰都驿新军的军容军貌后,也是大为震撼。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有哪支部队能够像丰都驿新军这样令行禁止,宛如一个人般。 那一刻,贺炳睿突发奇想的,想要让丰都驿新军和护卫司的老兵们比上一场,让护卫司的那些老兵们,来验一验丰都驿新军的质量如何。 然后,就在贺炳睿检阅完丰都驿新军的第三天,丰都驿城南的校场中,六千名身着护身甲手持木棍的士兵们分别校场的东西两侧列阵,等待着开战的铜锣声。 这六千名士兵中,位于东侧的三千名士兵就是三天前才刚刚接受过检阅的丰都驿新军;而他们的对面,站着的三千人,则是跟随贺炳睿多年的护卫司老兵。 此刻的两支军队,在军容军貌上,就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那些护卫司老兵们,一个个吊儿郎当的拄着木棍站在那里,斜着眼瞅着丰都驿新军的那三千名娃娃兵;脸上的不屑之色溢于言表,很是看不上丰都驿新军的这帮新兵蛋子们。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中,很多人都是上过战场,直面过生死的,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对于新兵,是有一种优越感存在的,就像是前辈对于后辈们的一种天然的俯视感。 特别是他们听说,这帮新军娃娃兵们,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只是练习了一些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和各种队列的排列而已,没有学习过哪怕一天的杀技。这就更让他们不把这帮新兵蛋子们放在眼里了。 而丰都驿新军那边呢,三千名士兵在进入校场,列队完毕后,就笔直的站在了原地,等待着比试的开始。 在这长达两刻钟的等待时间里,丰都驿新军士兵们,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个动作都没有做,但就是那么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三千人合体散发出的威压,都足以让普通人胆寒不已。 就连对面的那些百战老兵们,也在那种威压之下,后背隐隐的冒出了不少冷汗。 “咣!”一道刺耳的铜锣声响起,比斗开始了。 三千名丰都驿新军手持长棍步伐整齐的向前推进,一步,两步,三步……护卫司老兵们距离丰都驿新军越近,那种压迫感就越是明显。在那种压迫感的震慑下,护卫司的老兵们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着。 新军前进一步,老兵们就后退一步。直到退了几十步,后排护卫司老兵们的背都倚靠在了校场的围墙上,老兵们才停止了后退。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冲啊’。老兵们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像是发了疯似的向新军士兵们冲去。 然而,就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双方各自的优劣势就已经显露了出来。 护卫司的老兵们,有着丰都的战场杀敌经验,一条木棍拿在手里,既可以当棍使,也可以当枪使,杀敌技巧信手拈来,战场走位也是极其风骚,每次都能做到既可以打击新军士兵,又能保证自己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而新军士兵那里呢,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们本身没有系统性的学习过杀敌技巧,战斗经验也不怎么丰富。每每单独遇上护卫司老兵,吃亏的总会是他们。 好在他们军纪严明,纪律性强,士兵们只要不受到致命打击,他们总能快速的归队,重新投入到交战中来。 第193章 整肃军纪(三) 就这样,一帮战斗经验丰富,战斗技巧娴熟的老兵,和一帮没有学习过一天杀敌技巧,却纪律严明的新兵,打的是有来有回的不分上下。 可是,随着交锋时间的拖长,战斗局面竟然在悄无声息间,发生了改变。 新兵们虽然一个个被打的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的,但是阵型却一直保持的非常好,没有半点要崩散的迹象。 那些没有受伤的新兵们,快速的和外圈受伤新兵们交换位置,将他们保护在了阵内,以免他们再次受伤。那些受伤的新兵们回到阵中后也不没有懈怠,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涂抹药膏,驱散伤痛,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外圈的新兵们和老兵搏杀。 等到外圈的士兵们又受伤了,内外圈的士兵们会再一次变换位置,内圈刚刚涂抹药膏,压制了伤势的新兵们继续抵挡老兵们的进攻。 在那三千名老兵眼中,这些新兵仿佛是打不完的,打伤一批就会换一批,打伤第二批,还有第三批。反正就是没完没了,前赴后继的。 渐渐地,老兵们的体力损耗过大,原本凌厉的招式也变得慢了下来;然后,老兵们体力损耗越大,招式就越慢。最后,老兵们连拿起棍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是凭借着长久积累的战斗经验和战斗技巧,勉强的躲避着新兵们的攻击。 直到那一刻,战场的局面彻底改变,老兵们从原来的进攻方转变成了防守方。那帮被压着打了半天的新兵们开始了疯狂的反击,一棍棍的,毫不留情的砸在了老兵们的身上。 而老兵们则是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装死,保证自己不会被新兵们失手打杀了。 战斗结果已经出来了,贺炳睿对于接下来的单方面殴打也失去了观看下去的兴趣。抬手示意一旁的传令官鸣金止战,自己则是转身走下了点将台,没有再管校场上伤痕累累的六千名兵士。 杜梨亲眼见证了那场根本谈不上什么公平的比试,面对着自己苦心训练出来的,此刻却鼻青脸肿的新兵们,他突然有了想要哭一场的冲动。他杜梨,在那一天,是真真切切的创造了奇迹,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奇迹。 那场比试,给丰都驿的将领们上了一课,当头棒喝的告诉了他们,军纪才是军队战斗力的来源。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是可以创造奇迹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禁军这帮兵痞们,没有了半点兴趣的。 毕竟,禁军的军纪嘛,你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军纪那玩意,仅仅存在于禁军的操典上。实际嘛,呵呵! 杜梨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明确了。那就是他不想和这帮禁军兵痞们搅和在一起,他觉得跟这么一帮货搅和在一起,非常的跌份。 陈琦伸手,拍了拍杜梨的手臂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我也知道你有抵触情绪。” “但是,我现在要你收起你的脾气,以一个军人的姿态,来面对我给你布置的任务。” “有问题吗?” 杜梨听到陈琦的话,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万年寒潭中似的,连血液都要被冻住了。 杜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为军人,刚才的执拗已经过界了。 杜梨起身,单膝跪地道:“卑职言语失当,举止失德,还请殿下治罪。” 这一次,陈琦并没有阻拦杜梨下跪,也没有急着把杜梨搀扶起来。他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指,轻轻的拨弄着杜梨的发冠,面色平静,语调柔和的说道:“杜梨啊。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你的脚只要踏入军营,那么就得时刻牢记你身为军人的职责。不能耍小性子,更不能以自己的好恶来决定,是否执掌一镇的兵马。没有人有义务为你着想,讨你开心。” 陈琦伸手,拍了拍杜梨的肩膀:“起来吧。” “谢殿下!”杜梨磕了个头,老老实实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垂首恭敬的站在一旁,没有再坐下。 陈琦看着杜梨,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杜梨在丰都驿训练新军的成果,我已经知晓了。实话实说,我对你的训练成果非常的满意,你为丰都驿新军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所以,我才在接受到任命的第一时间,千里传书,让你过来帮我训练这些士兵。” “你来了,我很满意。可是你从进来到现在的所有表现,我又很不满意。”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杜梨,还有你训练的丰都驿新军,不是我陈琦的私兵;你们和外面的那些禁军一样,都是中元帝国朝廷的军队。” “你刚才的狂妄自大,不仅会给你自己带去麻烦,也会给我带来麻烦。”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陈琦是要豢养私兵,图谋不轨呢。” 杜梨有些慌忙的答道:“不,不是,卑职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陈琦讪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你就是单纯的看不上禁军那些人而已。” “这一点,不仅我明白,秦伯也明白,牧羽也明白。可是,你能要求所有人都明白吗?” “你能拦得住别人胡思乱想,你能拦得住别人疑心猜忌吗?”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还需要我来给你一点点的剖析吗?” 杜梨低着头,脸上满是愧疚之色。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一星半点的刚来时的狂妄,活像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臊眉耷眼的站在一旁,等着挨训。 陈琦看着杜梨那个样子,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想要训斥的话都到嘴边了,最终也没能说出口来。 手指轻轻的敲击了两下桌面:“过来吃饭吧。吃完饭,跟我去见一见你的新兵。” “让我看看,你杜梨是不是就只能训练那些新兵蛋子,只能欺负欺负那些没有上过战场的生瓜蛋子。面对着这些老兵油子,你杜梨是不是就萎了,硬不起来了。” 杜梨虎目一瞪,颇为不满的说道:“谁!谁!谁!谁怕那些老兵油子了。老子只是不屑训练他们罢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殿下您就瞧好我的本事吧。我一定帮您把这帮老兵油子调教好了,让您指挥起来如臂指使。” “好,那我就等着看你的本事儿了。”陈琦哈哈大笑的拍了拍杜梨的胳膊:“吃饭,吃饱了干活儿。” 杜梨点头,伸出双手,一手一个大肉包,狼吞虎咽的大口吃了起来。 ……………………………………………………………………………… 镇安县校场内 五千名禁军列队站立,面对着点将台,满脸的肃穆。 陈琦,秦奕,牧羽,杜梨四人站在点将台上,俯视着校场中的军队。 陈琦上前一步,对着台下的禁军问道:“你们已经想了一夜了,现在,可以做出你们的选择了。” “愿意吃苦,愿意接受本帅操典的,站在原地不动。不愿意接受本帅操典的,出列站到一旁。” “本帅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选择,一刻钟之后,没有做出选择的,本帅也将默认你们选择了愿意接受本帅操典。” “好了,选择开始。” 五千名禁军士兵站在原地,未发一言,也没有面面相觑。仿佛是被人用定身法定在了原地似的。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直到一刻钟过去了,依旧没有一名士兵出列,表示退出。 这一刻钟的时间里,陈琦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原地,身子都没有摇晃一下。 时间结束,陈琦满意的点了点头:“好。既然你们都做出了选择,那本帅也就不废话了。” “现在,本帅将宣布任命。” “杜梨出列!” 杜梨上前一步,右手抚着左胸,单膝跪地冲着陈琦行了一个军礼:“末将在!” 陈琦:“本帅任命你为本帅的副将,全权负责军队的训练。你要严格按照操典执行,不得有误。” 杜梨:“末将领命。” 陈琦接着说道:“杨怀,刘砝,柯宇,纪涛,蒯余出列。” 台下禁军队伍中,五名大汉迈步走出,冲着陈琦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 五人齐声道:“末将在!” 陈琦:“本帅任命你们暂代千夫长之职,各自统辖千人,士兵分配你们自行决定。从今天起,你们五人需听从杜梨的指令,杜梨的话就代表本帅的帅令,违者军法从事。” 五人齐声道:“末将领命。” 陈琦:“至于百夫长和什夫长,目前暂不任命。本帅会根据尔等训练时的表现,酌情提拔。” “懂了吗?” 五千人齐声答道:“遵命!” 陈琦点头:“好了,都起来吧。” 陈琦又看向杜梨道:“本帅就将军队交给你了,十五日后,我们在定东城外的定东校场会合。到时候,本帅会在在那里检阅他们,到时候就看你的本事了。” 杜梨右手抚胸道:“诺!” 陈琦说完直接带着秦奕和牧羽走下了点将台,骑上马,向着校场外走去。 陈琦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自己亲自训练军队。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儿!陈琦前世虽然是军人世家出身,从小在军队大院中长大,也参加过各种各样的军训;但是对于操练军队,操练士兵却并不在行。 与其花时间去尝试,去学习,倒不如将他记忆中的军队操练手册写下来,交给杜梨这种擅长训练兵士的人,让他去执行,那样才能做到事半功倍。 丰都驿新军的训练成果,已经证明了陈琦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而陈琦脱离军队,独自带着秦奕和牧羽赶路,这事儿也是早就定下来的。 陈琦需要快点到达定东城,尽可能多的了解倭寇的情况,方便做接下来的战斗部署。 跟着大部队,除了空耗时间外,没有任何意义。 至于说让他和士兵们同甘共苦,培养感情,陈琦觉得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他和那些士兵们,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和对方感同身受。 陈琦吃糠咽菜那叫体验生活,士兵们吃糠咽菜那叫日常生活。仅仅两字之差,意义却大不相同。说什么感同身受,全是扯淡。 陈琦以为,身为统帅,带兵打仗,只要赏罚分明;只要能够一直带着军队打胜仗,能够让将士们可以不间断的积累军功,获得封赏,就够了。 其他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能省则省,能免则免。 很多行为,除了能够感动自己外,对于旁人的影响其实微乎其微。 不过,这并不代表陈琦会彻底放弃对军队的掌控,彻底放权让下属执掌军队。他只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执掌军队的方式——思想控制。 陈琦在下发给杜梨等人的步兵操典中,加入了以‘忠君爱国’为核心的,政训方面的内容。 其中,陈琦将皇室的由来,进行了神话;以所谓‘君权神授’的名义,赋予了皇室统御天下,执掌军队,弹压叛乱,征讨异族的合法性。 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将皇权置于了至高无上的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想要推翻陈氏皇族的统治,就必须要在反叛前,找到一个足以说服天下人的理由。 同时,陈琦在操典中潜移默化的,将皇室描绘成了百姓们选择的,代表劳苦大众利益的,与敌对势力抗争的代言人,将传承千年的世家望族和富可敌国的功勋权贵们描绘成了迫害百姓,压榨百姓,掠夺百姓的恶魔。 而陈氏皇室存在的意义,就是代表百姓们,与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斗争,从那些既得利益者手中,争夺原本属于百姓们的利益。 这个说法,其实深究起来,有点扯淡。陈氏皇族执掌天下,牧养万民,按道理来讲,应该算是整个中元帝国最大的既得利益者。陈琦的这套说辞,其实更加适合用来反抗陈氏皇族。 可是,得益于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在地方上无休止的盘剥和压榨百姓,搞得百姓们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民怨沸腾。百姓们看不到皇室对他们的欺压,看到的全是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对他们的压迫。 所以,陈琦这么扯淡的理论,在民间竟然还很有市场…… 第194章 抵达定东城 中元帝国,定东城,西门外 陈琦、秦奕,牧羽三人沿着官道策马而来,卷起一阵烟尘。 守卫西门的定东军士兵们,在看到陈琦三人时,下意识的拿起了身后的长枪,枪尾杵地,枪尖朝在,冲着陈琦三人,做出了防卫姿势。 陈琦三人来到到拒马阵前五十步外停下,陈琦看着定东军士兵们的反应,无奈的耸了耸肩。 定东城是边城,士兵们戒备心强些是应该的。毕竟,定东城周边也并不太平,山匪水贼,倭寇细作,亡命之徒多如牛毛。 这些人垂涎定东城已久,只是碍于实力不济,才没有敢贸然进入定东城内劫掠。 可是,这并不代表,守卫定东城的定东军士兵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定东城内,屯放着所有定东军的粮草辎重,干系重大。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陈琦不仅没有因为士兵们用枪指着他而生气,反倒是很满意守门士兵们的反应,微微的的点了点头。 监门将军身穿甲胄,腰挎弯刀,从人群中走出。见陈琦三人气度不凡,不像作奸犯科之辈。便上前一步,拱手道:“三位来我定东城何干?可有入城令牌?” 秦奕催马走出,来到拒马阵前站定,冲着监门将军抱拳道:“这位将军,有理了。” “吾乃陛下特使,奉皇命前来,面见定东王,凌王爷。” “不知定东王目前可在城内呀?” 监门将军一听秦奕是陛下特使,神情瞬间恭敬了几分。冲着秦奕抱拳道:“天使降临,定东城蓬荜生辉。” “王爷目前正在城中,末将这就遣人前去通传。” “不过……” 监门将军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你说你是陛下特使,要见我家王爷。那你得拿出你是陛下特使的证据吧。 光靠嘴说,是不行的。万一你是骗子,或者是刺客呢?那岂不是让我将我家王爷置于险地吗? 秦奕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丢给了监门将军。 秦奕:“将军只需命人将这块令牌交到定东王手上,定东王就会知道我的身份了。” 监门将军接住令牌,双手捧过头顶,冲着秦奕行了一礼。 监门将军:“末将这就遣人快马前去王府通传。天使请在此稍等片刻!” 秦奕点了点头,催马回到了陈琦身后,和牧羽并排站定。 陈琦抬头,观察着眼前的这座定东城,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皱。 定东城是定东军军部所在地,也是定东王的王府城;早些年定东城还因为其城市繁华,百业兴旺,民生富足,受到过陈伽罗的表彰,称赞定东王凌家治理有方。 可是,陈琦眼前的这座城池,貌似跟繁华搭不上一点边儿。 城墙老旧斑驳,青石制成的墙皮都掉了,露出了里面的夯土。 城门包裹的铁皮锈迹斑斑,边边角角的地方磨损严重,木头渣子掉的满地都是。 除了破败,陈琦想不出第二个词来形容眼前的定东城了。 陈琦不知道,定东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眼前的定东城和传说中的定东城相差如此之大。 到底是定东王在欺瞒皇帝,谎报邀功,还是说定东城遇到了什么状况,导致了城池落败。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仅仅就从定东城的城池的现状来看。就知道定东王府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 就在陈琦胡思乱想的时候,定东城西门缓缓打开了。一名身穿锦袍的中年人带着一队人,骑马从城内跑出。 锦衣中年人,剑眉星目,身材修长,一副文生公子打扮。锦衣中年人牵动缰绳,将马停在了拒马阵后。 监门将军小跑上前,与锦衣中年人耳语了几句,锦衣中年人扭头看向了陈琦三人。 锦衣中年人抱拳道:“臣定东王凌锦,恭迎天使,陛下万福金安。” 秦奕催马来到拒马阵前,双手抱拳举过头顶道:“陛下万安。” “定东王快快免礼。” 凌锦起身,抬头的瞬间就和秦奕来了个四目相对,愣神了一刹那后,欣喜的说道:“没想到,天使竟然是秦奕大人,凌锦这厢有礼了。” “几年未见,秦奕大人风采更甚从前了啊。真乃神佑我定东王府啊。” 秦奕哈哈大笑着摆摆手道:“定东王太客气了。老夫出身寒微,身份低贱,安敢受王爷之礼,真是折煞老夫了。” “老夫已经老了,哪里还有风采可言啊。倒是定东王袭爵之后,这气度更有乃父之风了。” 凌锦羞愧的摇摇头:“秦大人谬赞了,凌锦学识浅薄,能力低微,守业尚有不足,致使定东王府和定东军大不如从前。凌锦有愧陛下重托,有愧凌家列祖列宗。” 秦奕摆摆手:“定东王言重了。” “陛下有言,东境之祸,非你一人之过也。” “近些年来,东倭崛起之势日盛,不论是新式战船,还是新式兵器,都较之中元帝国军队高出一截。就算是禁卫军前来,也很难在劣势如此明显的情况下,占得半分优势。” “更何况,神谕之战前后抽调了太多定东军精锐,导致定东军只能以微末之从成军,难以形成强有力的战斗力。” “这些因素,都在客观上,影响了定东军剿灭山匪,抗击倭寇。” “陛下命老夫代为转告定东王殿下,斯人已逝,活人依旧。定东王要将眼光看长远一些,继承先辈遗志,镇守东境海疆。切莫再自怨自艾,活在从前了。” 凌锦闻言,怔愣了片刻,突然就趴在马背上哭了起来。 凌锦翻身下马,冲着中元城方向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高声说道:“臣凌锦,多谢陛下宽宥。臣万死难报陛下圣眷万一,臣愿以残躯之身,为陛下,为朝廷固受东境海疆,不让倭寇踏入中原半步。” 秦奕飞身下马,来到凌锦身边,伸手将凌锦扶起:“定东王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老夫既感且佩。” “待老夫回京之后,定将王爷之宏愿,一字不落的告知陛下。想来,陛下也是会感受到定东王的赤诚之心的。” 凌锦顺着秦奕的力道起身后,又冲着秦奕行了一个长揖礼:“那凌锦就在这里,先谢过秦奕大人了。” 秦奕微笑着摆摆手:“王爷言重了。” 凌锦仿佛是解开了什么心结似的,长舒一口气,搀扶着秦奕道:“让秦奕大人在这城门外陪我说了半天话,是凌锦之过。还请秦奕大人恕罪。” “请,请秦奕大人入城吧。” 秦奕点点头:“好,老夫听从王爷安排。” 秦奕和凌锦二人有说有笑的向着城内走去,两名亲兵牵着二人的马跟在身后。亲兵们则是分为两列,护卫在二人身侧。结果把陈琦和牧羽二人给落在了最后面。 陈琦和牧羽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的摇头,笑出了声。 陈琦打马上前,看着监门将军道:“这位将军,我们两个,可以进了吗?” 监门将军僵持了一下,在陈琦和牧羽二人扫视了两眼,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监门将军左右为难之际,一名亲兵打扮的军士骑着马,来到了监门将军身侧:“王爷有令,请二位天使随同进城。” “快退到两旁。”监门将军得令后,赶紧命人让开道路,转身冲着陈琦抱歉的说道:“末将职责所在,冲撞了天使,还请天使恕罪。恭迎天使进城。” 陈琦点了点头,催马向城内走去。陈琦在和监门将军交错的瞬间,陈琦将一锭银子丢给了监门将军。 陈琦:“谨慎,敏锐,应对得当,恪尽职守,不畏权贵。你很不错,你们都很不错。” “这锭银子是赏给你和兄弟们的,下值后,去吃一顿好的吧。算是我请的。” 陈琦说完,催着马向前走去,没有再理会监门将军和其身后的士兵们。 监门将军看着手中的银锭,一时有些失神。这银锭是标准的五十两官银,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非常的压手。 要知道,定东军的普通士兵,一个月的饷银也不过半两银子。监门将军算是低级军官,一个月的饷银也不过区区二两银子。 陈琦这随手的一赏,就是定东军普通士兵八年多的饷银,监门将军两年多的饷银。 这哪里是人啊,这尼玛就是个财神爷啊。 监门将军身后,士兵们眼巴巴的看着监门将军手中的那块成色上乘的银锭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毫不客气的说,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成色这么好,分量这么多的银锭子。 他们日常拿到的军饷,都是一些杂银,里面的银含量很低;在定东城中,商户们认可那些杂银,那些杂银还能当钱花。除了定东城,其他地方的商户们压根就不认那些杂银是钱,根本花不出去。 那杂银就跟地上的石头没有啥区别,丢在地上都没人捡的玩意儿。 陈琦给的这个银锭子,如果拿到城中的银号里顶兑,最起码能够顶兑出九十两左右的杂银。那可就…… 此时此刻,不论是监门将军,还是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们,仿佛都看到了幸福生活就在眼前。 监门将军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们这帮狗崽子,是怕老子贪墨了这个银锭子不成?都给老子乖乖当值去。” “等会儿下了值,老子去银号子将这银锭子兑换了杂银,再给你们分。少不了你们的。” “至于吃饭,还是算求了吧。” “有那大吃大喝的钱,都能买几斗粮食,孝敬老娘,养活妻儿了。” 说到这里,监门将军的眼神在几个人身上瞟了一眼,语气严厉的说道:“你们几个,有了这个钱,就找媒人帮你们说个媒,娶个媳妇。别他娘的天天往那勾栏里面钻了,那就是个无底洞。” 被监门将军瞟到的那几个人,臊眉耷眼的低下了头,不敢和监门将军对视。 监门将军也不知道这几个货有没有听进去他的劝告,无奈的摇摇头,向着自己当值的小屋走去。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大慈悲难度寻死的人。 他只能是尽人事,劝说一下,至于那些人愿不愿意听,就听天由命吧。 在走进小屋前,监门将军扭头,看了一眼陈琦离去的方向,微微躬身,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 “少主,你为何要赏那个城门官和那些守门士兵们?”牧羽有些不解的问道。 陈琦微笑着说道:“因为,他们值得爷我的赏。” 牧羽茫然的摇摇头:“不懂!不明白。” 陈琦:“定东城乃是东境门户,关系重大。万不可掉以轻心。” “刚才那帮守门的士兵们,在听到马蹄声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下意识的拿起了长枪,列好了拒马阵,阻挡我三人前进。这种下意识,是长期接受训练,自然而然养成的战斗习惯。这样的兵士,就算是能力差一些,也值得赏。” “而那个监门将军,在看到你我三人的穿着和身下的骏马时,没有畏惧权势,对你我趋炎附势;也没有傻不拉几的上来讹诈你我,收取门禁。反倒是不卑不亢的与秦伯对答,不见半分畏惧之色。” “这等心性,值得一赏。” 牧羽撇撇嘴:“可是,您说的这些,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吗?” “他们只是做的自己的分内之事,有必要得到赏赐吗?” 陈琦听到牧羽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牧羽啊牧羽,分内之事,真的很容易做到吗?” “你在学习医理的时候,牧元大师就没有因为你学的好,就赏赐于你?” 牧羽尴尬的挠挠头:“那个,有吧。” 陈琦笑着道:“你学习医理,学的好不就是分内之事吗?那你觉得你应该得到那些赏赐吗?” 牧羽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琦接着说道:“儿女孝顺父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官员奉公守法,清廉自守,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是不是说,举孝廉从民间推举孝子,从官员中推举廉官也是多此一举的呢?” 牧羽:“这……” 人呀,能把理所应当的事情做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第195章 敲打定东王凌锦 定东城,定东王府,正堂内 凌锦带着秦奕走进正堂内,就要分宾主落座,结果被秦奕抬手阻止了。 秦奕看了一眼身后的亲卫,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凌锦却明白了秦奕的意思,挥手遣退了亲卫和服侍的下人们。 正堂内,只留下凌锦和秦奕三人。 凌锦看了一眼陈琦和牧羽,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扭头看向秦奕,想要询问其缘由时;凌锦就发现秦奕快走了两步,来到陈琦面前抱拳躬身道:“少爷。” 陈琦点头,伸出手将秦奕扶了起来:“有劳秦伯了。” 等到将秦奕扶起,陈琦这才看向了已经呆愣在原地,惊诧莫名的凌锦。 陈琦冲着凌锦拱手道:“陈琦见过定东王,凌王爷。” 凌锦被陈琦的话音惊醒,恍恍惚惚间,他念叨了两遍陈琦的名字,眼睛猛地大亮,快走两步,来到陈琦面前三步外,撩袍下拜,口中说道:“臣凌锦参见三皇子殿下。臣老眼昏聩,竟未能识破殿下天容,是臣之过也。” “请殿下责罚!” 陈琦微笑着上前,搀扶住了下跪到一半的凌锦:“凌王爷言重了。” “是我自己想要掩藏行踪的,才让秦伯代我出面,与您接洽。您何错之有啊。” 凌锦叹息一声道:“殿下天资英才,气度不凡,乃人中之龙凤也。臣有眼不识泰山,未能看破迷障,识出殿下真容。这本就是臣之过!” 陈琦听到凌锦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凌王爷!” “您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趋炎附势的人,说这等违心之言,您自己感觉不适,我听着也别扭。何苦来哉?” “论辈分,您是我五妹妹清瑶公主的亲娘舅,是我的长辈;论爵位,您是一品郡王,我不过是一个还未来得及获封的皇子罢了。于公于私,您都不需要如此自贬啊。” “陛下得知东境百姓遇袭,心中很是牵挂。这才命我前来,协助凌王爷处理东境之乱。” “您看,咱们要不要略过那些无聊的客套话,直入正题呢?” 凌锦听到陈琦的话,在看到陈琦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原本有些惶恐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他又看了一眼秦奕,想要从秦奕那里得到一些反馈,让他心安一些。 秦奕与其眼神对撞,知道了他心中所想,于是迈步上前,笑着说道:“凌王爷无需多虑,我家殿下宅心仁厚,从不将这些虚头巴脑的客套放在心上。” “诚如殿下所言,殿下此番前来,就是奉陛下之命,来协助定东军处理倭寇之患的。” “殿下之所以要隐匿行踪,也不是为了防你们。” “殿下是怀疑东境可能已经有倭人细作潜伏,监视着定东王府和定东军的一举一动。” “此时殿下倘若亮明身份前来,很有可能会惊醒那些倭寇,为殿下,为定东王府,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凌王爷还是听我家殿下的,免了这套俗礼吧。” 凌锦点了点头,一副释然的神色:“既然如此,那臣就先行谢过殿下了。” 陈琦摆摆手:“无妨。” “凌王爷,给我讲讲东境倭患的情况吧。” “好。请殿下随我来。”凌锦带着陈琦,来到了正堂左侧的耳室中。 说是耳室,但这尺寸可一点都不比正堂小多少。耳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块足有二十多平米大小的沙盘,上面详细的标注了东境海防的每一个点,每一个村庄,每一个山头,每一个峡谷壕沟,制作之精细,让人叹为观止。 耳室的三面墙上,各自挂着一块四米宽,六米长,纯牛皮绘制的东境地图,三块地图连接后,整个东境海防就完全呈现在了陈琦面前。 看这些陈设,不需要猜想,就知道这耳室应该就是定东王的军议馆了。 凌锦见陈琦端详了一会儿地图,最后驻足在了沙盘前,认真的看着沙盘上的处处细节。 凌锦道:“这块沙盘,是我父亲在世时,招募数千能工巧匠,亲脚丈量了整个东境后,完全按照实际情况,制作出来的东境海防沙盘。可以说,普天之下,仅此一份。” “我父薨逝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要用生命保护好这块沙盘,不能出半点差池。怹老人家说,这是怹送给中元帝国,送给朝廷,送给陛下的最后一份礼物了。怹有愧陛下重托。” 陈琦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沙盘的边缘,心中唏嘘不已。 陈琦:“老王爷一生都在镇守东境海疆,不让宵小之徒有机会越雷池半步,于国于民老王爷皆无愧于心。” “乃吾辈之楷模也!” 凌锦正要道谢,就被陈琦出言给打断了:“这不是我说的,是陛下在我等出征之前,带领我等祭扫老王爷陵寝时,陛下亲口对所有人说的。” 凌锦又哭了,冲着中元城方向双膝跪地,以头抢地道:“臣代亡父,叩谢陛下。” 秦奕上前,将凌锦给扶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凌锦身上的尘土道:“好了。凌王爷。” “老王爷一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人其能足以永载史册,彪炳千秋了。” “倒是你,自从接掌定东军以来固步自封,不求进取。整日醉心于老王爷和凌妃娘娘薨逝的哀痛中,不能自拔。” “你这般作为,既对不起陛下的重托,又对不起凌氏一族的先人传承。等到百年之后,你要如何去面对你凌氏一族的先辈们啊?” 秦奕拍了拍凌锦的肩膀道:“小子,我与你父亲是故交,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前辈。” “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从前不是这般德性,现在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你当初的意气风发呢?你当初的壮志豪情呢?你当初的鸿鹄之愿呢?都被岁月带走了?” “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斤斤计较,不求上进,趋炎附势,溜须逢迎。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当初定东王世子的风采遗留啊?似你这般走下去,别说东境海疆你守得住守不住了,你就连定东王这个异姓王爵都未必能够守得住。” “难道,真的要等到一切都覆水难收了,你才会振作精神,回心转意吗?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你又算这台面上的哪瓣蒜?” 秦奕不留情面的话,直刺凌锦心窝,让他有些心绪不宁,不知所措。 当年的定东王世子凌锦,那也是名噪一时的英才。文武双全,相貌不凡,虽然谈不上是横压一个时代的天骄吧,但也是让众人仰慕的存在。 那时,中元城中的大家闺秀们,还排过一个最想嫁的男人的一个排行榜。定东王世子凌锦屈居第二,排第一的是一个叫陈伽罗的男人!这里面的曲直缘由,懂得都懂。 仅凭这一点,就知道定东王世子凌锦,在那个时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只是后来,老王爷突然薨逝,定东王府这个千斤重担一夜之间就压在了年仅二十岁的凌锦头上。 凌锦本就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宅心仁厚,不愿负任何人。 三十万定东军的存亡,近千万百姓的生计,皆系于其一身,他的压力就更大了。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凌锦准备担起定东王府这个千斤重担,奋力前行的时候,为定东军,为百姓谋得一个更好生活的时候。 一道噩耗传来,直接将凌锦好不容易点燃的决心之火,直接给浇灭了。 定东王府和皇室的唯一联系,定东王老王爷的亲闺女,小王爷凌锦的亲姐姐,因为伤痛父亲的仙逝,心中郁结难解。在老王爷薨逝后的半年后,也跟随父亲的脚步而去了。 定东王老王爷的妻子随他崛起于微末之中,创下了定东王府的这么大的一个家业,算得上是女人中的翘楚了。定东王也感念自己妻子的不易,感动妻子的相伴,终生未纳过一个妾室。 可是,长期的劳苦和先后六次的生育,已经将王妃的命元消耗了太多。最终积劳成疾之下,定东王老王妃在年仅四十三岁时就早早的仙逝,与丈夫,子女阴阳两隔。 那个时候,定东王凌锦才年仅三岁。 老王妃仙逝,定东王老王爷镇守东境海疆,无暇照顾子女。整个王府的后宅,就只能全权委托给自己的大女儿,后来的凌妃娘娘管理了。 凌妃娘娘那真是把长姐如母四个字做到了极致,凌锦在她的抚育下,不仅长得眉清目秀的一表人才,文韬武略也是同辈中的翘楚,在当时广有盛名。 凌锦呢,也将自己的这个亲姐姐当成自己的母亲那般孝顺。每日晨昏定省,从不怠慢。就算是后来凌妃娘娘嫁入了皇家,成为了陛下的妃子。 每逢省亲之日,凌锦必然会带着自己姐姐最爱吃的桂花糕,前往宫中探望,从未错过一次。 可惜,天妒红颜。长期的操劳和刚生完孩子的凌妃娘娘本就身体折损严重,父亲的薨逝更是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消耗干了凌妃娘娘的最后一点精气神。 在她临死之前,唯二能被他牵挂着的,就只有自己的亲女儿,年仅半岁的清瑶公主,和那位被她从小带到大,亦弟亦子的亲弟弟,定东王世子凌锦了。 凌妃娘娘用着最后的力气,抓着陈伽罗和颜皇后的手,将自己的女儿清瑶公主托付给了皇后娘娘,将自己的亲弟弟凌锦,托付给了陈伽罗。 在陈伽罗和颜皇后二人点头应下凌妃娘娘的托付后,凌妃娘娘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年仅二十六岁红颜薄命的凌妃娘娘就此与世长辞了…… 凌锦那边,父亲的离世本就让凌锦有些手足无措,感觉压力山大,整日愁眉难展,忧虑难消。姐姐的离世,仿佛是在他尚未痊愈的伤口上,又给予了重重一击,直接将凌锦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心防给攻破了个稀碎。 凌锦一口黑血吐出,整个人向后倒下,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整整三个多月,凌锦就凭着喂食的那点药汤和补汤续命,整个人消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好在老天垂怜,让他在三个月后转醒,身体也慢慢的恢复了起来。 可是,仿佛昏迷的那三个月,将凌锦的意气风发,豪情壮志,鸿鹄之愿全都给湮没了,剩下的只有空寂的眼神,是市侩的作风。所作所为,所言所行,与之前的那个定东王世子大相径庭,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陈琦最初曾怀疑过凌锦是不是被夺舍了,或者是像他这样,被穿越者占据了灵魂,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可是长期观察下来,凌锦的变化似乎又与夺舍、穿越完全不同,他并没有做出任何与之身份不相符的事情,也没有做出任何与这个时代完全不相符的行为举止。 他就像是把自己的心封锁了起来,不愿意再与旁人深交,也不愿意投入半分感情。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虚度年华。 那一刻,陈琦想起了前世的一个心理学和精神方面的专业名词,叫做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 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简称ptsd)是一种严重的应激障碍,由突发性灾难事件或自然灾害等强烈的精神应激引起,可引发患者的创伤再体验、警觉性增高以及回避或麻木等症状,常见于集中营幸存者、自然灾害受灾者、退伍军人等高风险人群。。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主要症状是创伤再体验、警觉性增高以及回避或麻木,部分患者还会出现伴随症状如睡眠障碍、抑郁、药物滥用等问题。对创伤性事件可能发生的人、时间、地点等的回忆能使患者产生精神痛苦或生理应激反应。 陈琦不知道他的判断是否准确,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治疗凌锦的心理疾病,所以也就没敢贸然的与定东王凌锦接触,与之产生交集。 最后,陈琦就只能听之任之,将此事抛之脑后。 直到东境倭患肆虐,东倭帝国出现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新式战船和假钢兵器,陈琦请旨前往东境支援,这才想起了凌锦的心理疾病。 第196章 凌锦破心魔 介于之前,上至皇帝,下至定东军将士,都曾好言劝说过凌锦,希望他能够走出悲痛,继承先辈遗志,好好经营定东王府,统辖定东军,治理东境海疆。都无甚效果。 陈琦在与秦奕商量后,决定以毒攻毒。让秦奕以前辈的身份,喝骂凌锦。看看能不能通过刺激,将凌锦从他精心编织的心理牢笼中给解脱出来。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尝试,稍有差池,就很有可能因为刺激过大,导致凌锦心理崩溃,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来。 所以,在遣词造句方面,陈琦和秦奕二人磨了好一阵子,才终于磨出了刚才的那番话。既能敲打凌锦,让凌锦可以幡然醒悟,又不至于过分刺激凌锦,让他破罐子破摔,彻底沦为一个废人,甚至是死人。 好在,凌锦本就聪慧,天资也确实不凡。在秦奕的喝骂之下,并没有失态,而是恭敬的聆听着秦奕的教诲。 到最后,等秦奕说完了,凌锦陷入了沉默,一言不发,呆愣在原地。仿佛是进入到了别的世界…… 陈琦和秦奕都没有去打扰凌锦的沉思,二人对视一眼,秦奕凑在陈琦身边,轻声问道:“少爷,我刚才的话,会不会有点重了?” 陈琦摇摇头:“凌锦不是那种没经历过大世面,心胸狭隘的人。我听我母后说过,凌锦当年也是名噪一时的翩翩少年。文武双全,才智无双,在同辈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你那点言语刺激,还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道:“越是聪明人,一旦陷入到自我怀疑中,就很难走的出来。” “你们给他讲的那些道理,他心里心知肚明。以他的聪明才智,很容易就看清楚了你们话语中的意思。” “只不过,是他自己主动封闭了内心,不愿意走出来罢了。” “这种情况下,与其好言相劝,倒不如兵行险着,给他点刺激,或许会有奇效。” “不过,就算没有效果,我们也没有损失,不是吗?” 秦奕点点头:“好吧。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陈琦微笑着没有再说话,目不转睛的盯着沙盘上的每一处细节。 沙盘上,插着十多个白色小旗子,小旗子上面写着那些村子的名字,受到攻击的时间和伤亡人数。 陈琦看着看着,眉头微微一皱,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疑声。 秦奕和牧羽见状,赶紧走上前来,站在了陈琦的左右两边。 秦奕:“少爷,您是有什么发现吗?” 陈琦微微颔首,指着沙盘上的小旗子道:“你们看那小旗子上写着的村子受攻击的时间。” 秦奕和牧羽二人也将目光聚焦在了小旗子上面,大约半刻钟后,牧羽率先开口道:“奇怪,这些倭寇好像是在执行什么任务似的,是有规律的对临海的村子发动攻击。” “而且,根据这上面写的时间来看,这些倭寇一定在大陆上有内应或者奸细,否则不可能如此精确的攻击每一个村子,还退的那般游刃有余。”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秦奕听到牧羽的话,也发现了其中的规律。他认真的点点头道:“没错。倭寇仿佛是在由北向南,依次攻击临海的村庄。似乎是在做着清除任务般。这可不是那些打家劫舍的家伙们,能够干得出来的活儿。” 陈琦眉头紧皱,长出一口气道:“按照小旗子上的时间规律,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应该那些倭寇攻击下一个村庄的时间。如果能够提前埋伏的话,或许会有所收获。” “不过……这帮倭寇如此有规律的进犯这些村庄,是他们有意为之,完全不害怕定东军的埋伏?还是说,他们是无意之下,露出的破绽呢?” 就在陈琦三人想不通这里面的弯弯绕时,大堂内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一个满身脏污的士兵。那士兵走到耳室门外单膝跪地,用极其疲累的语气说道:“王爷,回事。” 凌锦被士兵的话音给惊醒,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耳室门外,思索了片刻后才开口道:“进来说话。” 那士兵得令,迈步走进耳室,来到凌锦面前单膝跪地:“回,回王爷。我们,我们在东桥村外埋伏到了那些丧尽天良的倭狗,并与之进行了交战。” “那些倭狗强的可怕,虽然深陷埋伏,还是会不遗余力的予以还击。” “最后,在黎明前,那些倭狗见无法攻入村内,便突围跑了。” “战后清点,连将军虽带人奋力搏杀,也不过杀了一百多名倭狗;而我们定东军却死伤了近千人。” “连将军命小的前来送信,并征求王爷的意思,是否还要在原地守株待兔?埋伏那些该死的杂种倭狗。” 凌锦剑眉倒竖,面带怒意的喝道:“你说什么?让那些倭狗跑了?” “一万人围攻两千人,你们竟然让那些倭狗从容退去,还死了近千名弟兄。你们这仗是怎么打的?” 士兵被凌锦的怒吼吓了一跳,浑身颤抖着以头抢地:“王,王爷。并非小的们不尽力,只是那倭狗仗着兵锋锐利,压制的小的们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很多弟兄用刀和人家对砍,结果人家毫发无损,咱们手中的刀却断了。” “然后拿着断刀的弟兄们,就只能是上去和那些倭狗近身战斗,然后,然后……” 凌锦愤怒的一拳砸在身旁的桌案上,那纯实木做成的桌案竟然被他一拳砸了个粉碎。身上爆发而出的武威,赫然是大成境初期无疑了。 秦奕眉头挑了挑,与陈琦对视了一眼。 陈琦嘴角微掀,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 凌锦长舒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告诉连玉,让他带着兄弟们,护送着百姓回来吧。” “埋伏已经漏了,留在那里也是徒劳。” “顺便告诉连玉,让他将阵亡兄弟们的尸首洗干净,妆奁好,落叶归根吧。” “遵命!”士兵领命后离去,在出门之前,还扭回头看了一眼凌锦,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们的王爷,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等到安排完军务,凌锦似乎才想起耳室中并非只有他一人。 凌锦扭回头,二话没说,冲着秦奕撩袍就拜。 凌锦:“凌锦多谢秦大人当头棒喝,惊醒我这无用之人,凌锦有愧陛下所托,有愧凌氏先祖。” 秦奕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凌锦面前,伸手将跪倒在地,以头抢地的凌锦搀扶起来。 秦奕:“凌王爷本就是至纯至孝之人,面对着接连不断的打击,心结难解也无可厚非。” “陛下也正是感念凌王爷这份至纯至孝之心,才先后十数次派人前来安抚于你,想要助你走出困境。” “奈何,凌王爷绝顶聪明,寻常的宽慰之语,对于你来说太容易勘破。这才皆无功而返。” “老夫只得自作主张,借助先辈间的那点交情,向你痛陈利害,希望你能够助你早日走出困局。” “天佑我大元,天佑陛下,天佑凌家;凌王爷天资不凡,竟然这么快就勘破了迷障,走出了困境。” “恭喜凌王爷了。” 凌锦羞愧的摇了摇头:“唉!凌锦本就是痴人一个,辛苦陛下和诸位前辈们担心了。是凌锦之过也。” 秦奕没有再和凌锦纠结这些事情,他能够见到凌锦恢复,就已经很开心了。伸手拍了拍凌锦的胳膊,满意的点了点头。 凌锦深呼吸两口气,将复杂的心绪平复后,转身看向陈琦,拱手道:“臣参见三殿下,刚才臣失态了,还请殿下海涵。”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凌王爷言重了。” “我出发前与陛下闲聊,陛下和我说起了凌王爷年轻时的风采,言语中多有赞美之意。” “如今一见,凌王爷果然不凡。”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凌王爷还需要往前看才是。” “东境海疆,是帝国的屏障,还需要凌王爷镇守。东境百姓也是中元帝国的子民,也需要凌王爷牧养。” “凌王爷需要振作啊!” 凌锦点头:“臣谨记殿下教诲。今后定恪尽职守,不辜负陛下重托。” 陈琦点点头:“好了。私事已了,我们该谈谈正事儿了。” “听凌王爷和刚才那名兵士之言,凌王爷你们也发现了这帮倭寇的行动轨迹和行动习惯了。并且还在东桥村预设了伏击阵地?” 凌锦点头道:“是的。定东王府军赞李魁在半个月前,发现了这帮倭狗的行动轨迹和行动习惯。便与臣商议后,决定在东易村设伏,全歼这群倭狗,为我东境百姓复仇。” “奈何,事情晚了一步,等到定东军到达东易村时,东易村已经遭到了倭狗的袭击。尽管定东军全力杀敌,想要尽可能的挽救东易村百姓,结果……结果还是失败了。” “那些倭狗派出一千多人阻拦定东军的进村,他们则是利用剩下的人,将东易村的百姓尽数斩杀,一个不留。” “最后,定东军以牺牲五百余人的代价,只斩杀了不到百名倭狗。东易村一百七十余口,也全部葬身在了倭狗的屠刀之下。” “憋屈,太憋屈了。” 凌锦双手紧握成拳,气的浑身发抖,很显然,东易村一战,让他至今耿耿于怀。 凌锦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东易村一战,定东军吃了大亏。臣耿耿于怀,很是不甘。于是才有了东桥村的这次设伏。” “奈何,即便这次我们早已设置好了伏击阵地,仍然无法彻底剿灭那帮倭狗,最后还是让那帮倭狗跑了。” “唉!” 陈琦眉头微皱,手指在沙盘边缘轻轻的敲击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秦奕也是面色冷沉,看着凌锦道:“那倭寇的兵刃真的就强过定东军那么多?完全可以无视双方近五倍的人数差距?” 凌锦叹息一声道:“秦大人有所不知,双方不仅仅是兵刃上的有差距,在战斗意志和战斗士气上,也有着不小的差距。那些倭狗仿佛是完全无惧生死似的,就算是被砍掉了胳膊,砍掉了腿,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继续战斗。” “他们就像是疯了似的,根本不知道疼痛是什么。” “定东军的这些娃娃们,哪里见过那般凶悍的人?见到那些如同怪物般的家伙们,早就被吓得心神俱碎了。战斗力连平时的一半都施展不出来,那还拿什么和那些倭狗们对抗啊。” 陈琦冷静的说道:“那些倭狗,要么就是在战前吃了什么药,让他们大脑亢奋,无惧疼痛,无惧生死。” “要么就是被什么宗教,或者什么思想,洗脑了,让他们失去了本心,沦落成为了单纯的杀戮机器。” “看来,这东倭国里的古怪,还真就越来越多了。” 秦奕:“那,可如何是好?我们手下的兵卒,是他们的对手吗?” 秦奕的担心不无道理,定东军都是一帮娃娃兵,这种战斗根本指望不上。而他们带来的那五千名禁军,才刚刚接受新式操典的训练,具体能够爆发出来多少战斗力,还是存疑的。 如果这次来的是经过战斗训练的丰都驿新军的话,秦奕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陈琦无所谓的摇摇头:“无妨,一帮跳梁小丑而已。” “相比于他们的战斗力,我更关心的是,他们屠戮沿海村庄的目的。” 凌锦和秦奕对视一眼,齐声问道:“目的?” 陈琦颔首:“你们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些倭寇如果只是为了抢夺财物,劫掠妇女,他们需要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屠了吗?连女人和小孩都不放过,这是寻常倭寇该有的行为吗?” 秦奕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他们会不会是想要,清除沿海的村庄,让沿海数十里内无人再敢居住,他们可以随意登岸呢?” 陈琦笑着说道:“哦?登岸干嘛?逛街吗?” “倭寇登岸,是为了抢夺财物,抢夺粮食,抢夺淡水,抢夺女人。” “他们把人都给赶跑了,人都没了,哪里还会有财物?哪里还会有粮食?哪里还会有女人?” “这些都没了,他们上岸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197章 倭寇的意图 凌锦叹息一声道:“不瞒殿下,臣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今年的这帮倭寇,杀心如此之重。似乎他们登岸的目的,杀人的优先级要高于劫掠财物和女人的优先级。这是之前数十年里,从未有过的。” 陈琦:“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他们的行为如此悖逆常理,说明他们的目的就已经与之前有所不同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要探究他们如此作为目的的原因了。” 秦奕眉头紧皱:“会不会,这帮倭寇的行动,是有东倭国朝廷的私下授意呢?” 陈琦不加迟疑的说道:“哼!不论杀人与否,这些倭寇背后,定然是有东倭国朝廷的授意的。” “否则,那些精良的兵刃和新式的战船,是绝对不可能流落到这些倭寇手里的。” “或者说,之前数十年的劫掠,也绝对少不了东倭国朝廷或者是某些东倭国内势力的参与。” “至于目的嘛,无外乎就是钱财和女人了。” 陈琦看着沙盘,一字一句的说道:“而我,现在想要探究的,并不是这些倭寇背后的人是谁。” “而是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长久以来的策略,用一种近乎杀鸡取卵的方式,来屠戮我东境百姓。” “这帮倭寇如此行事,完全就是在断他们的后路啊。” “照他们现在这个法子杀下去,中元帝国朝廷内迁沿海百姓是必然的了。等到沿海百姓内迁到青州府和兖州府,彻底将沿海地区坚壁清野,不给那些倭寇劫掠我中元帝国百姓的机会,那些倭寇以后还能干些什么呢?” 秦奕:“有没有可能,他们就是想要我们内迁沿海百姓,将大片的沿海地区让出来。他们好在这些地区厉兵秣马,以图中原呢?” 凌锦毫不犹豫的说道:“绝无这种可能。” 秦奕:“哦?怎么说?” 凌锦:“神谕之战抽调了大量的东境青壮支援其他三境,战后回归东境的青壮又十不足一,导致东境人口畸形严重,新生人口较少,定东军可征调的兵力严重不足。” “加上我们为了保证东境三州有足够的精壮劳动力下田务农,恢复生产;我们在征调兵员时,也不会将所有的青壮劳动力都征调过来,只能是采用掐尖和抽调的方式,来补充定东军的兵力。” “这就导致了定东军的整体实力羸弱,很难形成非常有效的战斗力。所以,四境守军中,定东军的实力相较其他三境,是最弱的,根本上不了台面。” “即便如此,那些倭狗仗着兵器之锐和悍不畏死,也不过是和我们互拼势均力敌,彼此消耗罢了。” “真正想要将我们定东军十多万人全部灭杀,将东境彻底收入他们囊中,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果把朝廷惹急了,派出东衙禁军前来支援,那些倭狗恐怕就算是再悍不畏死,再兵锋锐利,也绝非是禁军精锐的一合之敌。” “所以,就算是我们将沿海百里全都让出来,那些倭狗也绝对不敢轻易踏足。更别说在这里练兵了。” 秦奕点了点头,是他忘记了定东军和其他军队的不同了。想当然的以禁军和其他三境边军的战斗力为参考,来衡量这帮倭寇的战斗力了。 陈琦:“诚如凌王爷所言,这些倭寇现在的所作所为,才会让我觉得,非常的不合情理。” “如此肆无忌惮的杀戮,要么就是这些倭寇有什么独特的癖好,想要用鲜血为他们信仰的什么那些神明祭祀。要么就是这些百姓之中,有他们不得不杀掉的人。而为了能够杀掉这些人,他们不惜枉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而就目前我们看到的这一切来判断,这些倭寇在杀人之后,并没有毁坏那些尸身,也没有组织什么诡异的祭祀,而是杀完人后,带上财物粮草就走了。那这样的话,我第一种猜测的可能性就不太大了。” “那……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们如此行事,是接到了某些人的授意,让他们通过屠杀沿海百姓的方式,将那个有可能潜藏在东境沿海村落中的目标人物杀死。” 秦奕和凌锦对视一眼,沉思片刻后,都微微的点了点头。 凌锦:“有这种可能。” “定东军对于东境的封锁非常严密,倭人乘船上岸的机会是有的,潜藏进沿海村庄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但是想要突破定东军封锁,进入青州府和兖州府两地,甚至是通过这两地,进入中原地区,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一点,东倭人非常清楚。” “如果有倭人乘船逃到了东境的话,那这个倭人,就一定还藏在东境沿海的村庄内。” 凌锦看向沙盘道:“如果真相果然如同殿下所料的话;那这些倭狗今天改变行事风格,也就可以解释了。” 陈琦点点头:“凌王爷,你久在东境,对于东倭国的近况知晓多少?” 凌锦:“回殿下,东倭国与中元帝国一直都有着贸易往来,而互市的地方就在定东军的辖区之内。” “因为这个缘故,我们对于东倭国内的情况,尙算了解吧。” 陈琦:“嗯!如此这般甚好。” “那就请凌王爷传令下去,让人们尽快搜集东倭国内的情报。特别是关于皇室和东倭国四大家族有关的情报。” “侧重点在于近半年时间以来,是否有皇室子弟或者是四大家族子弟逃离了东倭国。” “臣领命。”凌锦拱手领命,转身便走出了耳室,安排人调查去了。 陈琦看着沙盘道:“秦伯。你骑上快马,去探查一下,刚刚经历过战斗的东易村和东桥村,将所有和那些倭寇有关的物件都给我带回来。包括尸体。” “是!”秦奕领命,转身也走出了耳室。具体要怎么和定东军交涉沟通,秦奕自会和凌锦商议,那不是陈琦该思考的事情了。 陈琦又看向牧羽道:“牧羽,你对医道和药理的了解比我多,我想知道。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士兵们吃了以后,无惧生死,变成战斗机器呢?” 牧羽摇了摇头:“回少主,卑职并没有听说过有这种药的存在。也没有在典籍上见到过有关这种药的记录。” “不过,这并不代表这世间就没有这种药,或许,或许这种药就是东倭国特有的呢?” 陈琦眉头微皱,双眼逐渐闭合,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突然,陈琦想起了前世的小鬼子侵略我华夏大地时,除了通过所谓的武士道精神洗脑士兵们,让他们奋勇向前外。 小鬼子还会定期给他的士兵们提供d品,供士兵们吸食。吸食了d品的小鬼子士兵们,处在一种浑浑噩噩,飘飘欲仙的状态。交战时那些小鬼子士兵即便是被子弹打中了,打残了,在d品抑制疼痛的情况下,他们还会继续战斗。 在陈琦的记忆中,最早的d品,就是给华夏民族和华夏大地,带来百年耻辱的y片。那是所有华夏人都不会忘记的一段历史,那也是所有华夏人永远的痛。 制作y片的原材料是罂粟,而罂粟在蓝星是原产于南美洲大陆上的。 身为文科生的陈琦,当然知道南美洲和亚欧大陆之间是有多么的遥远了。以现在的航海技术,是根本无法横渡整个太平洋,到达那里的。 等等! 陈琦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又陷入到前世的思维怪圈里了。 自己目前生活的这个星球,具体是个什么样子,他并不了解。地理分布,地形地貌和气候条件与前世是否相同,也不太清楚。 就中元帝国的八道九十一州,和他前世记忆中的蓝星华夏国的地理分布,地形地貌和气候条件就是完全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陈琦并不能以前世的记忆,来判断,当下生活的星球植被分布的情况。 而且,之前他在丰都驿时,已经从其他帝国商人手中,买到了土豆和红薯,这两个同样在前世原产于南美洲大陆的植物。 既然他能得到前世原产于南美洲大陆上的植物,东倭国人得到原产于南美洲大陆上的罂粟,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陈琦轻蹙眉头,喃喃自语道:“超越时代的假钢和新式战船,奇怪的精神控制和有可能是d品的药物。” “难道说,东倭国内,也有一位同样从蓝星穿越而来的人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陈琦收敛心神,并没有像其他人说明他心中的怀疑。 正好定东王凌锦也从耳室外走了进来,冲着陈琦抱拳拱手道:“殿下,接风宴已经为您备好,您看什么时候开饭合适呢?” 陈琦:“客随主便。既然凌王爷已经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凌锦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陈琦迈步走出耳室,回到正堂内。在凌锦的指引下,绕过屏风,向着二堂走去。 …………………………………………………………………………………………… 定东王凌锦带着一家老小,去定东城西的私宅中居住去了,将定东王府留给了陈琦做临时宅邸。凌锦还给陈琦留下五名小厮和五名侍女,伺候他的生活起居。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陈琦除了吃喝拉撒睡,整日都呆在定东王府的书楼中,翻看着有关东境风土人情和地理环境的相关记载。 直到五天后,陈琦出关,再一次来到了定东王府一进院的正堂内。 而陈琦出关的原因也很简单,秦奕回来了。 秦奕见到陈琦,都没用陈琦询问,就将他这几天的遭遇和陈琦说了一遍。 其实,东易村和东桥村距离定东城算不上特别远,快马加鞭,一天便能跑个来回。结果,秦奕这一趟,就跟撞上鬼了似的,沿途就没有安分过那么一会儿。 不是山贼挡路,就是流寇作乱,短短一天的路程,秦奕愣是前后遇到了近九批劫道的,简直比他娘的唐僧西天取经,还要艰辛万分。这些贼匪人数有多有少,武力有强有弱,有两批劫匪中,竟然还有武修的存在。 虽说那些武修的境界较低,武技也稀烂;但那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面对上普通士兵,他们的杀伤力也是很恐怖的。 不过,可能是出门没看黄历吧,那些贼匪竟然将打劫对象,选在了秦奕的身上。 那…… 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如果是跟随陈琦南下之前的秦奕,或许还会有点妇人之仁,不会大开杀戒。 但是,在南下的这几年里,秦奕见识过太多的恶了,那点妇人之仁早就在一次次恶的冲击下,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所以,在秦奕遇到那些贼匪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一名大成境的武修,面对着一帮只会欺压百姓,劫掠行商的贼匪,杀人和杀鸡,似乎也并没有多少不同。 就这样,秦奕一路上,屠戮了近八百多贼匪,历经了一天一夜,才到达了东易村外。 秦奕又再东易村和东桥村查看了一番,搜集了一大堆和倭寇有关的物件和痕迹后,这才回转定东城。 陈琦看着秦奕摆放在桌子上的有关倭寇的物件,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桌角,一坨黑黝黝的膏状物上。 陈琦拿起那膏状物,放在鼻尖闻了闻,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果然是它。” 秦奕有些不解的走到陈琦身边:“少爷,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奇怪的吗?” 陈琦看着秦奕道:“秦伯,这黑膏,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秦奕道:“回少爷,这黑膏是从倭寇的尸首上搜出来。” “那些倭寇,每个人身上都带着鸡蛋大小的那么一块;定东军的将士也不知道这黑膏有啥用,也不敢乱用。就都掺合在一起,丢在一个陶罐子里了。” “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啥用,但是想着少爷你让我把所有和倭寇有关的东西都带回来。我想着这玩意儿也是从倭寇身上搜出来的,也就拿回来了。” 陈琦点点头:“秦伯,你去让人找两只狗来,我有用。” ps:这里有一个作者故意歪曲的地方,就是罂粟的原产地。罂粟这个东西吧,除了南极洲,其他地方考古都有过发现。所以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原产地一说。而作者之所以在这里将罂粟的原产地定在南美洲,也是为了填前面的一个坑。 诸位看客老爷们看看就行了,别太当真。谢谢! 第198章 可怕的y片 不一会儿的功夫,秦奕带着两名小厮,牵着一黑一黄两只大土狗来到了院中。 跟随而来的,还有定东王凌锦和这几天一直在忙活着组建军医队伍的牧羽。 陈琦从大堂内走出,秦奕三人抱拳行礼:“臣\/卑职\/老奴,参见殿下\/少主\/少爷。” 陈琦摆摆手:“都起来吧。” 三人起身后,站在了陈琦身边。 陈琦拿出两颗鸡蛋大小的黑膏丸子,递给了两名小厮:“你们将两只狗分别关在两侧的厢房内,用火将这两个黑膏丸子引燃后,离开厢房,关上厢房的门。快速退到二进院内躲起来。” “明白了吗?” 两名小厮点点头,一人接过一个黑膏丸子,牵着狗,向两侧的厢房走去。 秦奕三人不知道陈琦如此作为有何目的,凌锦本想发问,结果被秦奕抬手给拦了下来。 秦奕:“少爷如此行事,自有原因。我们等着看结果就是了。” 凌锦点点头,识趣的退到了一旁。 两名小厮依照陈琦的嘱咐,完成任务后,老实的退出厢房后,小跑着离开了一进院,跑进了二进院中。 为了安全起见,二人甚至还将二进院的院门都给关上了,并插上了门栓。 陈琦见状,满意的点点头,看向秦奕三人道:“走,咱们上房顶。” 陈琦说完,率先脚尖点地,飞身上了正堂的屋顶。 秦奕三人也不犹豫,紧随其后的跃上了正堂屋顶。 慢慢的,东西两个厢房内传出了土狗的狂吠声和哀嚎声,那声音无比凄厉,听的人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紧接着传来的就是土狗撞击厢房屋门,用爪子挠房门的‘咔啦咔啦’声。那声音伴随着土狗的哀嚎声,让众人的不适感更加深了一层。 一刻钟后,陈琦觉得差不多了,从怀中掏出两颗十两重的银锭,甩手掷向了东西两侧厢房的屋门。 ‘嘭!’‘嘭!’伴随着两声巨响,两侧厢房的屋门在接触到银锭子的一瞬间,就炸成了一堆木屑。两只正在挠门的土狗怔愣了一瞬,旋即很快回过神来。 两只见眼前刚才阻拦着他们的屋门不见了,于是像脱缰的野马般,从屋内冲了出来。 等到两只土狗出现在院子里,陈琦等人仔细瞧瞧后,发现了两只狗的异样。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只土狗眼睛的变化,两只土狗原本棕色的眼睛,现在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而且,刚才两只土狗的眼睛里是有神的,不管是看人,还是看另外一只狗,都有一些情绪蕴含其中。 可是此时此刻,两只土狗血红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一点情绪存在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宛如行尸走肉般的一步步向前走去。 除了眼睛颜色和眼神的变化外,变化最大的就是两只土狗现在的状态了。 两只土狗半张着嘴,呲着牙,舌头嘴侧面耷拉了下来,口水哩哩啦啦的流了一地,那样子着实的恐怖。两只土狗的尾巴翘起,像是两支旗杆似的直冲天际…… 就在两只土狗接触到彼此的一瞬间,二者就像是发狂了般似的,张开嘴,直接咬向了彼此。 黑色土狗咬向的是黄色土狗的左前腿,黄色土狗咬向的是黑色土狗的后脖颈。 两只狗像是完全感知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似的,不要断掉对方身上的肉决不罢休。 直到黑色土狗将黄色土狗的左前腿咬断,黄色土狗将黑色土狗后脖颈的肉咬下,二狗这才松开了口。 不待片刻,黑狗再一次咬向了黄狗的右前腿,黄狗则是直接咬向了黑狗的咽喉咽喉。 就这样,两只狗像是疯了似的,完全不留手的咬向对方,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直到一刻钟后,黑狗终于将黄狗的右前腿也咬断了,嘴里含着黄狗的那只断腿,脖子里汩汩的流着血,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黄狗也好不到哪里去,两只前腿全部被咬断,只能用下巴拄着地,两只后腿在地上蹬着,推着黄狗继续往黑狗的尸体位置一点点的挪动。 黄狗因为刚才咬断了黑狗的哽嗓咽喉,喷射而出的鲜血染红了黄狗的头部和前半身,那鲜血还未来得及凝固,顺着黄狗的毛,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上。 秦奕翻手,一枚燕子铛出现在他的右手中,手腕翻抖,燕子铛直接射向了黄狗的眉心位置。 悄无声息间,燕子铛直接穿透了黄狗的头骨,没入到了黄狗的头中。黄狗的两只后腿,在地上坚强的蹬了两下后,最终还是软了下来,黄狗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然后就彻底不动了。 等到两只狗彻底死去,秦奕三人这才同时扭头,看向了陈琦。 陈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之中。 刚才躲进二进院的两名小厮,在听到前院没有了其他声音后,慢慢的推开了院门,探头探脑的看向了院子中央。 然后,那无比凄惨的一幕,吓得二人差点没尿了裤子。 陈琦长舒一口气:“走吧。回屋里说。” 陈琦说完,飘身落在了正堂的台阶之上。招呼来两名小厮道:“你们先将院子里收拾干净。等到两侧厢房内的烟雾散去,你们再进去清理厢房里的垃圾。” “记住,一定要等烟雾彻底散去再进去,千万,千万不要闻里面的烟雾。那都是有毒的,你们也不想像这两只狗似的,死无全尸吧。” 两名小厮骇然的点点头,把陈琦的嘱托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陈琦微笑着拍了拍两名小厮的肩膀:“没事儿,只要你们不闻那个烟,就绝对不会有事儿的。” “那厢房屋里各有一锭银子,算是赏你们的,去干活儿吧。” 两名小厮一听有钱拿,赶紧冲着陈琦作揖,表达了感谢。 陈琦嘱咐完两名小厮,这才冲着秦奕三人摆摆手,四人一同走进了正堂内。 刚刚走进正堂,凌锦就迫不及待的发问了:“殿下,刚才,那两只狗是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那两只狗会像是中了邪似的,疯狂的攻击对方,还一点都不在意自身的伤势?” 牧羽也是满脸疑惑的看向了陈琦,好奇之心溢于言表。 反倒是秦奕,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陈琦走到主位上坐下,摆手示意三人落座。 秦奕坐下后,用有些不确定的口吻问道:“少爷,那两只狗,会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那两个黑膏丸子吗?” 陈琦点了点头:“是的。” “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关于一种名叫罂粟的植物介绍。书中讲,罂粟花非常好看,颜色艳丽,花中鲜有与之媲美者。而最关键的是,这个罂粟的果壳,在受到伤害时,会自动分泌一种粘稠的液体。” “这个粘稠的液体在经过一番加工之后,就会变成黑色的膏状物,书上称这种黑色膏状物叫y片。y片是一种具有极强麻醉效果的药物,用来止痛的话,功效奇佳。” “书中同时还写了,y片在慢慢引燃时,冒出的烟具备极强的致幻力,会让人陷入一种飘飘欲仙,迷失自我的迷幻状态。在那种状态下,人就会变得容易控制很多。” “很多宗教在初期培养信徒的时候,会以引燃y片的方式,用烟雾来迷幻那些信徒,让那些信徒陷入到幻想之中,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些宗教描述的所谓天国世界的存在。” “但是呢,书上还写了,y片这个东西吧,一旦你多次使用,就会上瘾。上瘾之后,如果那个感觉一上来,你不能及时吸食y片缓解。整个人就会陷入到一种手足无措的状态,变得暴躁易怒,坐立难安。” “所以,在书的最后,作者将y片定性为了毒品,将它的危害,定在了砒霜之上。” “而我刚才递给那两名小厮,让他们在厢房屋中点燃的那两个黑膏丸子,就是y片。” 陈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后,继续说道:“其实,之前凌王爷说到那些倭狗悍不畏死的时候,我就对此产生了怀疑。” “我从来不认为有人可以在没有任何外部干预的情况下,可以无惧伤痛,无惧生死。除非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可以让那些倭狗,感知不到疼痛,甚至是产生幻觉,无惧生死。” “所以,我才让秦伯专程走一趟,去检查一下那些倭狗的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存在。” “很显然,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些倭狗的尸体上,果然都带着鸡蛋大小的一坨y片膏子。” “这应该就是那些倭狗不惧伤痛,不惧生死的原因了。” 秦奕三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对于陈琦的博学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凌锦有些急切的问道:“那,殿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一问题呢?” 陈琦点点头道:“有的。” “书中记载,吸食这个y片后,致幻效果可以维持三到六个时辰不等。只要过了那个致幻期,吸食者就会陷入到一种全身无力的状态,那个时候,就算是一个稚童,都可以轻易的将之斩杀。” “而这个虚弱期,会坚持两到三天;在这两到三天内,就算是再给他们吸食y片,他们也恢复不到之前的那个战斗力。只有等到两三天后,他们的身体恢复了,再吸食y片后,他们才会重新恢复之前的战斗力。” 凌锦眉头微蹙:“这难道就是他们有规律的攻击村庄的原因吗?” 陈琦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 凌锦:“可是,就算是知道他们有虚弱期也没用啊。那些倭狗鬼的很,他们每次攻击和撤退都是固定好的时间,一旦时间到了,就算是他们没有达成目的,也会果断的撤退。” “而且,他们仗着自己兵锋锐利和无惧生死,突围的时候也是势不可挡的,定东军士兵,根本没有能力阻止他们突围。” “这……唉!” 凌锦的一声叹息,满是定东王府和定东军的无奈。 陈琦微笑着说道:“凌王爷啊。你钻进死胡同了。” 凌锦有些不解的问道:“殿下此话何意?” 陈琦手指轻轻的敲击在桌案上,笑意盈盈的说道:“凌王爷,那些倭狗撤退,是要去哪里呢?” 凌锦毫不犹豫的答道:“自然是回船上了。” 陈琦微笑着说道:“那如果没有船了呢?那些倭狗又将如何?” 凌锦疑惑:“没有船?怎么会没有船呢?那些……船?对呀,船!” 陈琦见凌锦想通了,微笑瞬间就变成了大笑,在大笑中,陈琦招呼众人前往装有沙盘的耳室议事。 ……………………………………………………………………………………………… 耳室内 陈琦指着沙盘上的海岸线道:“凌王爷,东境可以停靠倭寇战船的地方多吗?” 凌锦想了一下,缓缓的点头道:“可以日夜停泊的地方,有三处。可以趁着潮汐,停泊的地方有五处。无惧搁浅,强行停靠的地方,有三处。共计十一处。” 凌锦一边说,一边将十一处可以停泊战船的位置指了出来。 陈琦微微点头,记下了这十一处位置。 沉思了一会儿,陈琦又看向凌锦道:“凌王爷,我让你找人查的,有关东倭国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凌锦点头:“臣今天过来,就是想要向殿下汇报此事的。” “根据臣派人收集回来的消息汇总,东倭国近两年内,失踪或者潜逃的皇室子弟和四大家族子弟,共有三人。” “其中,地位最高的应该就是东倭国前太子大和横承了。这位东倭国太子爷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东倭国的皇帝陛下,被褫夺封号爵位,罢黜了储君身份,贬为了庶人。” “在被赶出皇宫后,这位东倭国废太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谁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很多人怀疑,这位废太子殿下,应该是被东倭皇帝或者是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给弄死了。” 第199章 东倭之乱 陈琦:“你那里有没有收集到关于这个东倭太子大和横承的具体信息?” “有的。”凌锦点点头,从袖筒中掏出一卷锦帛,递给了陈琦道:“这是定东军军情司收集到的有关这位东倭太子大和横承的资料。臣看了一下,收集的还挺详细的。” 陈琦打开锦帛,仔细的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这东倭帝国太子大和横承是东倭皇帝大和由目和皇后嘉荣氏所生的嫡长子,是东倭国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太子大天横承以其仁厚的性情和高贵的人品而备受人们敬仰。他的外表散发着一种温和而坚毅的气质,宛如春日暖阳,温暖着每一个与之接触的人。 大天横承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眼神中透露出智慧和善意。他对待他人总是充满关怀,无论贵贱贫富,都能给予平等的尊重和帮助。他的言行举止优雅大方,谦逊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东倭皇帝大和由目中年时得过一场怪病,致使其后来身体亏空严重,无力再执掌朝政。 大和横承作为太子,顺理成章的代君监国,统揽了东倭国的朝政。 大和横承在国家事务中,展现出卓越的智慧和果断的决策能力。他心系百姓,努力推动国家的发展和繁荣,为人民谋福祉。他倾听民意,善于采纳各方意见,以公正和平等的态度治理国家,赢得了人民的广泛支持和爱戴。 无论是在宫廷还是民间,大天横承都以其高尚的品德和仁爱之心成为了东倭国的典范。他的存在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人们的心灵,激励着大家向着美好的未来努力前行。东倭国的人民因有这样一位谦谦君子的太子而感到骄傲和安心。 大和横承的储君位置一直都挺稳定的,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也很是尊重这位长兄,从未有过想要和大和横承争夺储君之位。 直到,大和横承改革朝政时,将手伸到了东倭国四大家族及其附属家族的势力范围内,一切就够改变了。 在大和横承改革朝政之前,东倭国的局势一直保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四大家族及其附属家族宛如四根巨大的支柱,支撑着这个国家的稳定。然而,当大和横承决心将手伸向这些家族的势力范围时,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引发了轩然大波。 原本沉寂的家族们开始骚动起来,他们感受到了来自大和横承的威胁。权力的游戏瞬间展开,各方势力暗中勾结,明争暗斗。家族之间的结盟与背叛错综复杂,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往日的盟友可能在瞬间变成敌人,而曾经的敌人也可能成为暂时的盟友。 东倭国的政治舞台变得风云变幻,局势愈发扑朔迷离。 半年前,荒废朝政十多年的东倭皇帝大和由目,突然召开了皇室宗族会议。在会议上,以东倭皇帝大和由目为首的一帮皇室宗亲,毫无预兆的将矛头对向了这位勤勤恳恳,监理朝政十多载的东倭太子。 一帮长辈级的人物,用尽了这个世界上所有肮脏的心思来揣测,用尽了这个世界上所有难听的话语来攻讦,用尽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下作的手段来陷害,大和横承这位将东倭国带上一个新台阶的功勋太子。 最开始的攻讦和诋毁,确实让大和横承愣了那么一刹那,仅仅是片刻之后,大和横承就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 再看到自己的生身父亲,东倭皇帝大和由目的神态,大和横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大和横承都没有为自己辩驳一句,就将太子印信,太子手碟和兵符全部放在了大和由目面前。他自贬为庶人,孑然一身的离开了东倭皇宫,从此下落不明了。 大和横承在民间威望颇高,大和由于投鼠忌器,不敢明目张胆的将大和横承处死;所以就只能在暗地里,做一些小动作,想要悄无声息的将大和横承弄死了。 同时,在暗地里推动废太子运动的东倭国四大家族,也对大和横承没有死而耿耿于怀。如果大和横承没有死,等到大和由目驾崩之日,凭借着大和横承多年来在朝堂上的经营,难保大和横承没有继位的可能。 如果大和横承最后真的侥幸继位了,那么他就可以凭借着皇室掌握的军事力量,将四大家族直接剿灭。等到那个时候,东倭帝国,恐怕就再也不会有什么四大家族的存在了。 东倭国四大家族不敢赌,也赌不起,他们只有亲眼见到了大和横承的尸体,他们才能彻底心安,不再担惊受怕。 所以,就在大和横承离开皇宫后不久,东倭国内,对于大和横承的搜捕刺杀,也就同时展开了。 只是,一直到现在,东倭国内对于大和横承的近况都是一无所知的。他是死是活,是好是歹,人们皆无从得知。 而就在三个月前,东倭国内突然流行开了一个传闻,说是有人在中元帝国东境的村庄内,见到过一位长相酷似大和横承的年轻人,不知道是不是大和横承本尊。 然后,就在传闻传开还没有半个月,东倭国就传来了倭寇抢夺东倭官军新式战船的消息。 紧接着,中元帝国东境屡遭倭寇屠戮的事情也就发生了。 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陈琦是绝对不信的。 陈琦收起锦帛,闭眼思考了一会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陈琦:“凌王爷,您不是说还有两位四大家族子弟也失踪了吗?” “你那里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凌锦点点头:“有的。不过,这两位应该闹不出多大的事儿来。” 凌锦说着,从另外一个袖筒中,又掏出了一卷锦帛,递给了陈琦。 陈琦接过锦帛,打开后快速的浏览了一下,就将两卷锦帛丢到一旁去了。 就像凌锦说的那样,这两位虽然是东倭国四大家族子弟,也确实失踪很长时间了。但是,这二位纯粹就是花花公子,不学无术的那种,根本不值得让人费尽心机的杀人灭口。 陈琦手指轻轻捻动,心中快速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陈琦起身,率先走进耳室中,秦奕,凌锦等人紧随其后。 陈琦面对着沙盘,在脑海中疯狂计算每种对策的可行性和存在的风险。 半个时辰后,陈琦计算过了十多条对策后,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陈琦看着凌锦道:“凌王爷,你让手下的人,想办法放出风去。” “就说朝廷得知了倭寇犯边,屠戮了中元帝国百姓的事儿,陛下非常的愤怒。调派了两万禁军精锐,火速驰援东境。约摸着五天左右就能到达定东城。” “凌王爷您担心这几天倭寇会继续攻击村庄,于是派出两万定东军将东境沿海剩余六个村庄的所有百姓,全都聚集起来,护送到定东城内。” “具体的护送时间,就定在三天后。”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您看着再怎么润色一下吧。” 凌锦虽然还不是特别明白陈琦的意思,但是出于为臣的本能,还是应下了这个差事。 秦奕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直接开口问道:“少爷,你这么安排,是何用意?” 陈琦微笑着敲了敲沙盘:“你们说,这定东城内,有没有东倭人的细作混迹其中啊?” 凌锦毫不迟疑的答道:“有,很多。定东军记录在案的,就有三十多人,全部在我们的监视之下。未在监视之下的,那就不计其数了。” 秦奕眉头一皱,不解的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些人是细作,为什么不将他们除掉?还留着他们干嘛?” 陈琦和凌锦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凌锦:“秦大人请暂息雷霆之怒,听本王慢慢道来。” 凌锦见秦奕的情绪被安抚住了,这才缓缓开口道:“秦大人有所不知,东倭人在定东城内安排探子细作的事情,从中元帝国建立之初就有,从未断过。定东军和定东王府对于这些细作的监视也一直都存在。” “老乾王,也就是初代定东王陈楚老主人,曾经绞杀过一批东倭人细作。几乎是一次性的将东倭人潜藏在定东城内的细作全都弄死了。” “东倭人的情报网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直接导致了东倭人在之后的十多年时间里,在与中元帝国的交战中,举步维艰,彻底陷入了被动局面。” 秦奕面色欣喜的说道:“这不挺好的吗?” 陈琦摇摇头:“秦伯你光看到了好的一面,对于未知的另一面却是一无所知啊。” 秦奕疑惑:“另一面?是什么?” 陈琦长叹一声道:“东倭人是不会放弃了解中元帝国东境的消息,在定东城内安插自己的探子和细作的。不管前路多艰,他们都一定会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死不休。” “也就是这个原因,东倭人的探子和细作是杀不完,除不清的。你前脚杀了,后脚他们就会再次派出别人来继续渗透,保证他们的情报网不会崩溃。” “只要这些东倭人的探子和细作一直存在,那么就意味着东倭人不会脱裤子放屁的,继续往定东城派探子和细作。没有新鲜血液,东倭人在定东城能够看到什么,能够听到什么,就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了。” “秦伯你想一下啊。如果,东倭人的探子和细作,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想要让他们得到什么消息,他就能得到什么消息,我不想让他知道什么消息,他就得不到什么消息。” “这样的话,这些探子和细作,存不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吗?还有杀他们的必要吗?” “现在一怒之下,将这些细作和探子弄死。等到日后,人家再派来新的,更加高级的细作和探子,我们是不是又得花很长时间,从茫茫人海中,寻找那么几只蟑螂和臭虫。” “找到了还则罢了。如果找不到,那些细作和探子,是不是就会成为隐患和威胁。” “有百年当贼的,没有百年防贼的。寻找那些细作和探子的蛛丝马迹,通过他们的行为举止,来判断他们是不是别有所图。这个过程是无比漫长,而且耗资耗巨大的。” “所以呀,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出发,那些探子和细作活着,掌握在我们的监视之下,显然更加有利于帝国和东境的发展,何乐而不为呢?” 秦奕终于恍然大悟,弄清楚了这件事背后隐藏着的种种曲折与猫腻,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玩心计耍手段的这些家伙们,心肠可真是够黑啊!” 仅仅只是关于是否要杀掉探子和奸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竟然能被陈琦等人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令旁人根本无法辩驳。 就在这一刹那间,秦奕真正地陷入了对自身的深度质疑之中。他暗自思忖着,难道自己真的如他们所说那般愚钝不堪吗? 为何别人能够轻易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呢?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他的天真与无知。 而凌锦,在这一刻似乎也明白了陈琦刚才那样安排的用意。 凌锦问道:“三殿下是准备在沿途设伏,全歼了这股倭狗吗?” 陈琦点头:“我想,东倭人也明白,以他们的实力,和禁军骁勇对战,就算是他们仗着兵锋正锐,也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所以,如果这帮倭寇真的是奉了什么人的命令,有目标的对东境沿海村庄实施针对性的屠杀的话。他们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在那些百姓没有被运到定东城前,孤注一掷的出手,将这些百姓尽数截杀。” “而且,这一切还必须是在禁军骁勇抵达定东城前就做完。等到禁军骁勇一到,他们就快速的返回大海,让禁军骁勇望洋兴叹。” 陈琦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那些倭狗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就算明知道这个消息是假的,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奋力一搏的。” 第200章 日出峡谷(一) 日出峡谷位于定东城和齐州府之间,是定东城和齐州府之间往来的必经之路。 定东王府治下,共有九个县,五十五个村庄。 其中有四个县,十六个村庄位于东境沿海地区,距离东海之滨最远的也不足三十里的距离。 其余的五个县和二十九个村庄,则是位于东境内陆地区,距离东境之滨最近的也有近百里的距离。 而这一次遭到倭寇屠戮的村庄,就是位于东境沿海地区的四个县内的八个村庄。 最为关键的是,东境沿海没有被屠戮的剩余八个村庄,全都位于日出峡谷以南,齐州府的那一侧。 所以,定东王府想要将那八个村庄的百姓,迁到定东城中保护起来,日出峡谷,也就成为了他们的必经之路。 如果那些倭寇屠戮村庄,真的是为了杀死目标人物的话。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在日出峡谷伏击内迁的百姓,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否则,一旦这些百姓全都迁入到了定东城中,就以这些倭寇的实力,想要攻击定东城,斩杀目标人物,那难度,和自戕无异了。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日出峡谷距离东海之滨,最佳的泊船口,只有五十里不到的距离。不管这帮倭寇是否完成了既定目标,他们都可以快速的撤回到海边,回到他们的大船上。保住他们的有生力量。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件换算至极的买卖。 ………………………………………………………………………………………… 日出东方,天地苏醒,初升的红日亲手为天地换上了一件靓丽的华服。 日出峡谷以南的官道上,浩浩荡荡的走来了一队人;这些人衣着破烂,身形佝偻,或是推着独轮车,或是赶着兽车,在定东军官兵的带领下,向着日出峡谷内走去。 日出峡谷东侧的高山之上,站着五名身穿东倭服饰,梳着倭人发型的中年人。 为首之人一米五左右,身材壮硕,肌肉发达,眼眸中凶光闪烁,一身戾气直入云霄;很显然,这家伙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凶徒无疑了。 此人身后跟随着的四人,身材和为首之人相差并不大,凶戾之气也是如出一辙;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他们的长相和衣服上的差异了。 为首之人了望了一下浩浩荡荡走来的队伍,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我们,接到的消息,不是说,那剩余的八个村子,总人口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两千多人嘛。” “就算是有定东军那帮小崽子们护送,也不过五六千人而已。” “这队伍,怎么会,如此之长?” 为首之人身后,身穿绛紫色倭服的中年人答道:“吉田大人,我昨日开卦占卜,算出我们今日行事凶多吉少。” “您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会不会是定东王凌锦那个家伙,给我们舍得局呢?” 被称为吉田大人的为首之人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哼!定东军,全军不过十五万之众;其中,近八成的定东军,分散在各个隘口布防。定东王凌锦能够调动的机动部队,最多不过三万人罢了。” “我们这一次,出动的可是全部力量,加在一起足足有五千人之多。就算是定东王凌锦将他那三万人的机动部队全都派出来,又能伤的了我们多少呢?” “服部兄无需多虑!” 身穿绛紫色倭服,被称为服部兄的中年人见劝说无用,只好悻悻然的闭上了嘴。只是他的内心,在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走进日出峡谷,并没有得到片刻平静,反而是越来越不安了。 在半个时辰后,吉田几人终于看到了队伍的尾巴。吉田身后,一名约摸二十多岁上下的青年人凑到吉田身边说道:“父亲,根据这些人的脚程来算,这一队人至少有近五千余人,比情报上所说的人数多了一倍。” 吉田点点头道:“嗯。” “多余出来的人,应该就是定东军派来护送的士兵了。” “不过,也不打紧,区区五千人而已。以我们的兵锋之锐,杀之如屠狗耳。” “只可惜,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搞来弓箭,无法在远距离对他们造成打击,只能是硬碰硬了。” 青年人笑着说道:“父亲何时如此悲天悯人了?” “咱们手下的那帮家伙,都是一帮穷凶极恶之徒,帝国朝廷不将他们砍头,允许他们加入我们,为帝国效力,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现在不过是让他们以命相搏,效忠天皇陛下罢了,他们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至于弓箭的事儿,我也曾数次和主家要过,都被主家给拒绝了。” “父亲您是知道的,弓箭这个东西,在咱们东倭帝国,管制极严,就算是主家那样可以和天皇分庭抗礼的势力,也没有多少强弓和箭矢傍身。又怎么可能,给咱们这么一帮打着海寇名号的‘贼人’呢?” “六皇子殿下,能够将那神奇的黑色药膏赏给我们,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那些黑色药膏给我们提供的战斗力加持,丝毫不比弓箭差。父亲应该满足才是啊。” 吉田斜着眼,面色不善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鼻子里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声。 之前他就听人说过,自己这个儿子好像和那位传说中只会吃喝玩乐的六皇子关系匪浅,似有效忠臣服之意。 而且,就在这些话传出来没多久,自己这个儿子就给他带回来了一大批他从未见过奇怪兵刃。 这些兵刃非常锋利,可以轻易的斩断他们之前使用的那些刀和剑,杀伤力是他们之前使用兵刃的数倍不止。 吉田就是靠着这些兵刃,快速的击败了周边的十数个海寇团,并将他们的残余势力收拢了起来,组成了现在这支人数足有五千多,全部配备了假钢兵刃的东倭国第一大海寇团。 自那以后,东海之上,东倭帝国的舰队排第一,那他这支海寇团就稳稳的排在了第二位,成为了东海之上,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可是,随着吉田的势力越发展越大,他发现他受制于人的地方也慢慢的多了起来。 首先就是兵刃问题,他们现在手中的这些假钢兵刃,是用一件少一件;他们自己没有任何的铸造能力,不管兵刃是坏了还是丢了,他们都需要向那位六皇子购买新的。每件兵器售价都在白银百两左右,是足以让他也肉疼价格了。 其次就是粮食问题,吉田的海寇团战斗人员超过了五千人,每人每天消耗三斤粮食,那就是一万五千斤粮食。后勤人员有将近两万人,每人每天消耗两斤粮食,就是四万斤粮食。 加在一起,吉田这个海寇团,每天的消耗的粮食就超过了五万五千斤,折合约三百五十多石。一年下来,那可就是近十三万石。 中元帝国,沃野千里,粮食产量丰富,十三万石粮食在其眼中不过是沧海一粟。然而,东倭国尚实行农奴制,生产方式落后,这十三万石粮食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东倭国四面环海,疆土狭窄,可供耕种的土地极为有限。这些珍稀的土地,却集中在少数人的手中。而辛苦耕作的农民们,却只能是成为那些贵族手下的奴隶,勉强苟活而已。 在这种情况之下,吉田他们想要在东倭国内凑齐这十三万石粮食,简直就是难于登天。 就算是有些大贵族,大家族愿意出售粮食给他们,那个价格,也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起的。 所以,吉田和他的海寇团们,为了不挨饿,就只能疯狂的劫掠高丽国,中元帝国和南楚帝国滨海的那些村庄和城镇了。 然后再用那些劫掠而来的财富,向东倭国的那些贵族们,购买粮食和兵刃。 现在的吉田海寇团,其实更像是在给东倭国的那些贵族们抢劫财富。他们自己,还真就是能活一天是一天。 这样受制于人的局面,其实是吉田自己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他却对此局面无能为力。 而这一次,吉田他们之所以采用杀鸡取卵的方式,疯狂屠戮中元帝国的滨海村庄,其实也是受到了一些所谓贵人们的旨意。那些贵人们以数百万石粮食为代价,请他们出手,屠杀中元帝国滨海村庄的百姓。 而为什么要这么做,吉田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吉田一直都怀疑,这事儿他这个儿子一定是知道原委的。 吉田看向其余三人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下去指挥吧。两头封堵,将这些人全都锁死在峡谷之内。” 三人领命退下,眼眸中贪婪之光四射,显然是对于今天的任务志在必得。 等到三人离开后,吉田这才看向了自己的儿子:“茂木,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我们这段时间的杀戮,到底是为了什么?” 茂木脸上挂上了一抹残忍的微笑:“父亲,您难道,还没有猜到事情的缘由吗?” “这可和您‘妖狐’的绰号很是不符啊!” 吉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的警铃大震:“所以,我猜测的是正确的,是吗?我们如此杀戮,是为了杀掉那个人?是吗?” 茂木点点头:“看来,父亲您是早就已经有所怀疑了。能够坚持这么久才问出缘由来,还真是……” 茂木说完,还冲自己的父亲比了个大拇指,那意思似乎是在称赞,但是看在吉田眼中,更像是在嘲讽。 吉田眉头紧皱,有些愤怒的说道:“你知不知道,那位是什么来历?如果我们斩杀他的事情暴露了,你知不知道会给我们带来多么大的麻烦?” “你觉得,我们有能力承受那些后果吗?” 茂木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大和横承如今不过就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我既然已经入幕六殿下麾下,并宣誓了要效忠于六殿下;自然要为六殿下扫除障碍,助他荣登至尊之位。” “为了达成目的,承担一些风险,又有什么问题呢?” “再说了,六殿下已经答应了,此事之后,皇室不会追究我们任何责任;朝堂上还有主家帮忙周旋。两方协力之下,东倭国内,还有谁敢拿这事儿找我们的麻烦?” 茂木看着自己的父亲,颇为傲气的说道:“父亲您难道想要一辈子都当一个海寇吗?您难道想要让我,让我的兄弟姐妹们,让我的儿女,您的子孙们,世世代代背负一个海寇的名声吗?” “您就不想为我,为我们,争取一条上升的通道吗?” 吉田长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道:“如果可能的话,你以为为父我不想要争取那么一条路吗?” “可是,你现在这条路,真的能够走得通吗?” “大和横承虽然是废太子,已经被逐出了皇室宗族。但是他经营朝堂十数载,其底蕴到底有多么深,你能知道吗?六殿下能知道吗?天皇陛下能知道吗?”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杀死了大和横承,皇室宗族和主家真的会保我们这帮人无恙吗?他们会不会像丢弃破鞋一样,将我们丢弃了,用我们的性命,来抚平那些支持大和横承之人的情绪?” “茂木啊,你要知道,我们,并不是皇室宗族和主家不可或缺的存在。就算是我们都死了,整个吉田海寇团都覆灭了,他们想要再扶持起来一个海寇团,帮他们劫掠财富,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这帮人,除了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外,还能留下些什么呢?” 茂木对于自己父亲的疑虑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慨之意:“父亲,请您注意言辞。六皇子殿下绝不是那样的人。” “主家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们既然已经宣誓要效忠于六殿下,效忠于主家,就不能怀疑他们。” “如果父亲您再说出这样的不臣之言,那儿子就要代替六殿下,代替主家,处置您这不忠之人了。” 茂木说完,扭头就向着山下走去,并没有再管吉田的愤怒。 吉田指着茂木,手指颤抖,半天才吐出两个字:“逆子!” 第201章 日出峡谷(二) “咚!咚!咚!咚!咚!”日出峡谷一侧的山顶山,突如其来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响。 紧接着的就是漫天的喊杀声,和冲击而出,手持利刃的倭寇士兵。 这些倭寇士兵,穿的破破烂烂的,光看外形的话,跟落难逃荒的难民没多大区别。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些倭寇士兵眼眸中,全都充斥着满满的厮杀之意和暴虐之气。 很显然,这些倭寇士兵和之前的那几个匪首一样,全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在几名匪首的带领下,两股倭寇士兵快速的冲到谷口两侧,用人墙将谷口被彻底封锁了。 而被倭寇封锁在谷内的五千多人,并没有慌乱,也没有大吼大叫。 五千多人有序的分成了十多支队伍,将他们推着的独轮车和赶着的兽车堵在谷口两侧,彻底封锁了日出峡谷的入口,让倭寇士兵无法轻易的杀进谷内。 三千多名身穿定东军军装的士兵,手持长枪,矗立在由独轮车和兽车组成的屏障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屏障后,乌泱泱不见尽头的倭寇士兵。 在他们身后,二千多名身穿粗布麻衣的百姓,瑟缩着挤成一团,老人和小孩被保护在最中间,女人在第二层,身材壮硕的男人们在最外围,手持这锄头,木锨等农具,保护着身后的老弱妇孺。 虽然组织的有些仓促,但是这摆出的阵型还是有模有样的。 站在山头之上,看着谷中情况的吉田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 这支五千人的队伍,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能够在如此快速的时间里,组织起来有效的应对之策。要说不是提前有过演练的,吉田是绝对不信的。 突然,吉田想起了刚才那位名叫服部的中年人说过的话,一种隐隐的不安感在他内心中升腾而起, 吉田喃喃自语道:“不会,被服部那个家伙给说中了吧。难道,今天的事情,真的是有人给我设的套?” “可是这鱼饵,是不是也有点太下血本了?” 就在吉田胡思乱想之际,茂木一马当先的走到了山谷南侧,看着面对着独轮车和兽车组成的屏障,踌躇不前的倭寇士兵,愤怒之意,跃然脸上。 茂木骂骂咧咧的走到了领头之人身边,愤怒的吼道:“你们不进攻在等什么呢?这谷中的家伙们,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过是一帮待宰的羔羊罢了。你们是被吓破胆了吗?” 领头之人不屑的冷哼一声,呛声道:“茂木,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我是你的长辈,不是你的奴隶。你还没有资格质问我,你父亲他也不能如此对我大呼小叫的。” 茂木被领头之人呛的一噎,他用手指着领头之人,张牙舞爪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茂木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冲着领头之人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后说道:“铃木叔叔,是小侄太过于着急,冲撞了您,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海涵才是。” 被称为铃木叔叔的领头之人,冷哼一声,对于茂木的道歉非常不屑。 自从这位子侄跟随了那个劳什子六殿下后,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对内不敬重父母,对外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以所谓功臣自居。就算在这吉田海寇团内,茂木也有取其父而代之的意思。 对于他们这些跟随吉田出生入死数十载的,功勋赫赫的叔伯辈人物,这位茂木也是一万个看不上,常常出言斥责和嘲讽。如果不是有他爹吉田护着,这个茂木早就被这帮海寇们宰了吃肉了。 茂木见铃木没有搭理他,虽然很是气愤,但还是强忍着不适,恭敬的继续向铃木道歉。 直到一刻钟后,铃木觉得这一次给茂木的教训已经差不多够了,这才伸手将茂木扶了起来。 茂木见铃木终于原谅他了,心中虽然很膈应,但还是强压住内心的恼恨,对铃木表达了感谢。 等到铃木的脸色好转后,茂木这才继续开口问道:“铃木叔叔,我们明明已经将这些中元杂鱼给围困住了。为什么迟迟不展开进攻呢?” 铃木深呼吸一口气,指着面前由独轮车和兽车堆成的屏障道:“这伙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们的应对虽然很仓促,但是章法却丝毫不乱,特别是这些由独轮车和兽车堆成的屏障,看上去杂乱无章,对于我们来说,确是有致命威胁的。” 茂木眉头一皱,刚想要发火骂人,但是突然又想到了铃木那毫不留情的斥责,和铃木那恐怖的战斗力。茂木还是选择退缩了。 在茂木眼里,这些倭寇士兵手里拿着的兵刃,那可都是当世少有的神兵利刃。凭借着这些神兵利刃,斩杀面前这帮中元帝国的杂鱼,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茂木将铃木的谨慎,看做是胆怯和萎缩的表现,对于铃木的举步不前,他心中既有愤怒,又有不甘。 茂木是多么想要彻底掌握吉田海寇团这支‘虎狼之师’啊。如果他现在是吉田海寇团的团长,山谷中的那些中元帝国的杂鱼们,早就被他杀个片甲不留了。 茂木心中思忖道:“父亲和这些叔伯们,年纪都太大了,没有了年轻时的热血。行事过分谨慎,难成大器。” “如此,自己想要帮助六殿下荣登至尊之位,那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吗?” 这一刻,茂木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亲手夺下吉田海寇团这支‘虎狼之师’,让吉田海寇团成为六皇子殿下最锋利的剑,最锐利的矛,为六殿下荣登东倭国的至尊之位,付出他的全部。 以六皇子殿下的经天纬地之才,治理东倭帝国,改天换地;以他手下的‘虎狼之师’为剑,征服四海八荒。 终有一天,他会和六皇子殿下一起,创出不世之伟业,让他的名声世世代代被人传颂。 而他出身倭寇世家,身为贼子贼孙的屈辱,也会在他伟大功绩的洗刷之下,彻底被人们所遗忘。 茂木站在铃木身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铃木的后背,眼中的杀意大盛,再也掩盖不住了。 此时此刻,茂木就要开始他夺取吉田海寇团的脚步了,而这第一步,当然就是杀人立威了,至于杀谁,还有比铃木这个老家伙,更合适用来祭旗的人吗? 想到这里,茂木眼神越发的坚定了。 茂木从袖筒中,抽出一把匕首,趁着铃木不备,直接戳进了铃木的后心位置。 铃木被突如其来的刺杀给搞蒙了,他有些诧异的扭回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茂木,这位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子侄。他实在是不明白,茂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可惜,心脏被刺穿后,造成的生命流逝,让铃木再也无法提出他的疑问。眼前的景象一点点的模糊,最后彻底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曾经名噪一时,恶名广播东海的倭寇首领铃木次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陨落了。 茂木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上,露出了阴森又诡异的微笑。 茂木手里拿着匕首,喷射而出的鲜血洒满了他的前胸和面颊,搭配上他那扭曲至极的面容,让他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似的,将那些本就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海寇都给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茂木蹲下身子,用匕首连劈带砍的,将铃木的脑袋给砍了下来;他找来一直木棍,将铃木的脑袋插在木棍上,右手举着,一步步的向着倭寇士兵们走去。 茂木声音嘶哑的说道:“铃木不遵号令,畏战退却,已被吾诛杀,以儆效尤。” “传团长号令,所有人勇往直前,灭杀这些中元帝国杂鱼,一个不留。畏战退却者,杀无赦。” 在茂木近乎嘶吼的命令之下,倭寇士兵们再也不敢迟疑了,手里拿着倭刀,口中大喊着为自己助威的口号,攀爬着由独轮车和兽车堆成的屏障,向着谷内杀去, 谷内,身穿定东军军服的士兵们,在听到谷外喊杀声的第一瞬间,就纷纷抄起了手中的长枪,严阵以待的等候着倭寇前来。 很快,第一批倭寇士兵就攀爬过了屏障,居高临下的看着身穿定东军军服的士兵们,定东军士兵们见状,长枪直接刺出,照着倭寇士兵们的下三路就刺了过去。 那些由独轮车和兽车堆积而起的屏障,本就不怎么牢靠,人踩上去晃晃悠悠的,很多倭寇士兵只能是趴在屏障之上,或者是勉强站立,根本无法在屏障之上直起身来,与定东军士兵对峙。 脚下生根,双手才能有力搏杀,身体才能肆无忌惮的爆发潜力;脚下没有跟,就算是你有天大的能耐,也只能像是无根之草,水面的浮萍似的,风一吹就倒了…… 一帮倭寇士兵,在脚下无法用力的情况下,被长枪猛地一戳,连应对之法都没有了。 要么就是受伤从屏障上掉落了下来,要么就是仓促的躲避攻击,脚下打滑,从屏障上掉了下来。 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第一批冲上来的几十名倭寇士兵,在定东军士兵们的攻击之下,全都从两米多高的屏障上掉了下来。 还没等那些倭寇士兵缓过神来,做出应对之策,就被定东军士兵们用乱枪给戳死了,那死状就别提多惨了。 定东军的这套阵型,将一寸长一寸强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也将倭寇刀锋锐利的特点削弱到了极致。 倭刀特点就是刀锋锐利,砍杀效果极佳,近身作战,优势巨大。 而定东军用独轮车和兽车堆积而成的屏障,阻隔了倭寇士兵们快速近身作战的可能性。 而倭寇士兵们如果想要近身与谷内的定东军士兵们厮杀,就必须要做出选择,是选择将面前的这些障碍物全都给清理开,再和定东军士兵们近身搏杀;还是选择直接翻越障碍物屏障,与定东军士兵们近身搏杀。 很显然,这两个选择,对于倭寇士兵们来说,都是他们最不愿意接受的。 如果他们选择清理障碍物,那好几千辆独轮车和兽车,够他们费劲吧啦的清理一阵子的。 要知道,这些定东军士兵们在堆积独轮车和兽车的时候,是故意将车轴斩断,将车轮卸下来或者是弄坏了的。 别看定东军士兵们推着走,好像是挺顺畅的;但是倭寇士兵们想要移动这些独轮车和兽车,就得好几个人抬一辆,往谷外扔了。 就算是没有定东军士兵的阻挠,没有个四五个时辰,想要将眼前的这些障碍物都清理干净,也是痴心妄想的。 等到倭寇士兵们,将这些车都清理完了,他们还会有力气继续攻击定东军士兵,和他们短兵相接吗? 到了那个时候,倭寇士兵们清空开的道路,恐怕就不是他们屠戮中元帝国杂鱼们的道路了,而是埋葬他们自己的死路了。 如果他们选择翻越障碍物,那这些临时搭建起来的障碍物,就会像梅花桩一样,成为考验他们平衡性和稳定性的校场。如果他们没有练习过梅花桩那样的基本功,他们就连站在障碍物上都会变得无比艰难。 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这帮倭寇手里拿的真的是神兵利刃,在没有强大力量的灌注下,又和烧火棍能有什么区别呢?甚至还比不上烧火棍呢。 所以,别看这些独轮车和兽车堆积而成的屏障不那么起眼,其实作用,已经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了。 不过,倭寇士兵们的进攻,并没有因为第一批倭寇士兵的死亡而终结,一波又一波的倭寇士兵们,如同潮水般的翻越过障碍物,向着谷内冲来。 前排的定东军士兵们手举着长枪,疯狂的突刺那些翻越障碍而来的倭寇士兵们,将那些倭寇全都从障碍物上刺了下来;后排的定东军士兵们手中的长枪则是疯狂的收割着掉落在地上,已经被摔得头晕眼花的倭寇士兵们。 两组人分工合作之下,倭寇士兵们一波波的倒下,一波波的被尽数诛杀。 很快,死亡倭寇的鲜血就汇集成了一条红色的水流,向着谷内,谷外流去。 第202章 日出峡谷(三) 半个时辰后,倭寇的第一波进攻终于停止了。近千名倭寇的尸体倒在屏障下,一个个都被乱枪戳成了筛子,汩汩流出的鲜血汇聚成了一条足有一米宽的血红色溪流,向着谷外流去。 呛鼻的血腥味在微风的吹拂下,扩散的很远很远,一些饿极了的野狗和野狼在闻到血腥味后,都在小心翼翼的向日出峡谷附近聚拢,靠近;这可是难得一遇的饱餐一顿的机会,这些野狼和野狗是绝对不会轻易错过的。 定东军士兵见倭寇们退了下去,没有再继续进攻,这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犹如尸山血海般的场景,众人脸上都抽了抽,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一名军官打扮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指挥着士兵们将倭寇的尸体搬走,堆在山谷中的一个大坑内。士兵们将那些倭寇的倭刀都收集起来,放在了一旁还闲置的马车上。 这些倭刀,对于定东军来说,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战备物资;将这些倭刀配置给精锐部队,那形成的战斗力是非常恐怖的。 就在谷内忙活着清理战场,清点收获的时候,谷外已经是吵翻了天了。 吉田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茂木的脸上,将茂木那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抽的更加难看了。 吉田右手指着茂木,恶狠狠的骂道:“混账东西。铃木可是曾经救过你命的长辈,你怎么能杀了他?你还有人性吗?老子从小教你的仁义道德,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茂木仿若失心疯了般,完全不理会满脸已经干涸的血渍,呲牙冷笑道:“铃木曾经救过我的命,我当然记得。如果只是为了私人感情,我将性命还给他,我都绝不吝惜。”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谈私人感情的时候。” “诛杀大和横承,是六殿下和主家下发的命令,我们必须执行。这是忠,是大义,相比于儿女私情,这一点更加重要。” “铃木延误战机,拥有绝对的兵锋优势,竟然畏战不前,这就是对六殿下和主家的不忠,不义。” “我杀他,又有什么问题呢?” 吉田见茂木还在强词夺理,那奇葩的脑回路,差点没把吉田给干宕机了。 吉田一脚就蹬在了茂木的肚子上,直接将茂木踹出去足有三米远:“混账东西。忠义,忠义,你满口的忠义。可是你效忠的那两位贵人,何时正眼瞧过你?” “你,我,我们这些人,不过是那些贵人床头边放的那把夜壶罢了。他们用得着的时候,我们就是东西,他们用不着了,我们就会被他们藏起来,永远见不得光。” “你见过谁他妈的把夜壶当过古董收藏吗?你见过谁他妈的会把夜壶摆在明面上,让人欣赏吗?” “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忠义,你把你的救命恩人给杀了,你到底是人,还是个畜生啊?” 茂木先是被吉田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脚,那钻心的疼痛让茂木的脸变得煞白,跟死了半年多的尸首似的。 紧接着又被吉田指着鼻子一通臭骂,将他引以为傲的忠义和自命不凡的效忠贬的一文不值。 羞愤交加之下,茂木此刻的内心里,就只有最后一个信念在疯狂的乱窜。 杀掉吉田这个不忠于六殿下,不忠于主家的贼人,彻底掌握吉田海寇团,为六殿下和主家效忠。 在这种信念的驱使下,茂木一把夺过了身边一名倭寇手中的倭刀,嘶吼着向吉田跑了过去,手中的倭刀,不留任何气力的,砍向了吉田的头顶。 吉田刚才在山顶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儿子偷袭铃木,将铃木刺死的全过程。对于茂木的卑鄙和残忍早就有了预判。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会不小心提防自己的这个亲儿子呢。 只不过,让吉田失望的是,自己这个亲儿子,不仅脑子不行,就连气量和心性都如此的差。 他吉田可不是靠着耍脑筋才坐上这海寇团团长之位的,整个吉田海寇团内,能够和他在武力上一较高下的人,屈指可数。这其中可并不包含自己的这个亲儿子。 如果茂木是像刚才偷袭铃木那样,谨慎接近,伺机偷袭,或许还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伤的了吉田,或者是杀得了吉田。 可是,茂木却选择了拿着刀,直眉瞪眼的向他杀来;口中还大喊着,为自己助威,好像是唯恐吉田不知道茂木要砍杀吉田似的。 吉田摇摇头,身形一闪,就躲开了茂木劈头盖脸的一刀;趁着茂木前力未竭,后继乏力的时候,吉田一脚踹向了茂木身子右侧的软肋位置。 茂木再一次的飞了出去,而这一次比刚才飞的还要远,茂木的样子比刚才,还要狼狈。 肋骨处传来的疼痛感,让茂木冷汗大冒,岔气的感觉,让茂木觉得呼吸都是那般的痛苦和费力。 吉田走到退回来的倭寇士兵面前,询问了谷内发生的情况。 在倭寇士兵的讲述中,吉田对谷内的事情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吉田紧皱着眉头,闭目思索了片刻后,吩咐身边的一名倭寇小头目道:“你去,骑着马,到对面谷口的位置,将服部大人和岸田大人给我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相商。” 小头目领命,飞身上了一匹快马,直接向着山上跑去。 日出峡谷东侧的山上,是有一条小路可以连接日出峡谷两侧的。那是野生动物们长期行走,趟出来的小道。 只不过,那条小路太窄了,而且还不怎么平整,只能单人独骑的小心通过。人一多,就容易发生危险。 这条小路,还是昨天过来勘察地形时,那位名叫服部的倭寇首领在无意之间发现的。 而此时此刻,这条小路就成为了南北两侧封堵日出峡谷谷口的倭寇们,传递信息的快速通道。 吩咐完小头目,吉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疯狂咳嗽和喘息的茂木,眼中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吉田:“我是你的父亲,你可以对我不孝,我却不能对你不慈。” “但是,你杀死铃木的事情,是绝对不可饶恕的。” “我不会亲自审判你,我会让你的另外两位叔伯来审判你。至于你最后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你就好自为之吧。身为父亲,我已经为你做的够多了。” 吉田说完,便摇着头,满脸失望的走到了一旁的巨石上坐下,眼神空洞的看向谷口的方向。 那里,传出来的血腥味是如此的浓郁和刺鼻,让他这个在尸山血海中翻滚了数十年的人,都觉得一阵阵的心悸。 吉田喃喃道:“看来,这一次,定东军果真是有备而来啊。” ……………………………………………………………………………………… 山谷内,为首军官打扮的中年人,看着大坑中,堆积起来的倭寇尸体,眼中没有半分怜悯之色。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子,扒开瓶塞,将瓶子中的药粉均匀的洒在了一名倭寇的尸体上。 那药粉在接触到血液的一瞬间,就立刻有了反应。一个个黄米粒大小的血红色气泡翻腾着,像极了被硫酸腐蚀的血肉。只不过,那药粉的腐蚀能力,并不是硫酸能比的。 仅仅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一具倭寇的尸首就在药粉的腐蚀下,彻底成为了一具没有血肉的白骨。 然而,这还没有完,那些被药粉腐蚀的尸体化成了血红色的液体,滴落在了下方的尸首上。被那些液体沾染到的尸首,就和前面的那具尸首一样,快速的腐蚀起来。 伴随着那可以腐蚀尸体的血红色液体越来越多,被沾染的尸体也越来越多。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坑中的尸体就全都被那可以腐蚀尸体的血红色液体沾染了。 那放置尸体的大坑中,像是开了锅的蒸笼般,冒出了浓郁的白烟,彻底将大坑的坑口给封锁了。肉眼根本看不到坑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有那仿佛烤肉般的滋滋声,在众人耳边飘荡。 为首军官打扮的中年人,将小瓶子的瓶塞塞紧,重新揣入了怀中。扭回头,看向了那些对着他行注目礼的士兵们,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 军官:“统帅说了,现在是夏末,天气还很热,尸体堆在哪里,容易滋生瘟病和疫病,需要及时清理才好。” “你们都不要轻易靠近这个大坑,更不能接触这大坑中的东西。” “如果再有倭寇的尸体,直接顺着边滑进大坑之内就行了。” “明白了吗?” 定东军士兵道:“明白。” 军官点点头:“好了。留下百人警戒,其余人退到一旁吃点东西,喝点水,休息一下,补充、恢复一下体力。” “等待倭寇的第二波进攻。” 定东军士兵们齐声道:“是!” ………………………………………………………………………………………… 谷外,一个时辰过去了,服部和岸田两位倭寇首领终于骑着马,沿着羊肠小道来到吉田这一侧。 服部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还插在木杆上的,那位名叫铃木的倭寇首领,那血淋淋的脑袋。 几乎是下意识的,服部的手就握向了挂在腰间的倭刀手柄之上。眼神凶狠的盯着吉田和茂木父子二人,警惕之意溢于言表。 岸田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服部下意识的举动,他微不可察的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了铃木那血淋淋的脑袋。 岸田再一次微不可察的后退了半步,手掌已经和服部一样,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吉田看到服部和岸田那下意识的举动,无奈的叹息一声。吉田知道,这次就算是顺利的完成了任务,吉田海寇团的分崩离析也将是不可避免的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只有生根发芽这么一条途径了。想要将这颗种子除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过,出于尽人事,听天命的考量;吉田还是看向服部和岸田道:“铃木之死,与我无关。” “是茂木这个狗东西,一人所为。” “不管你们信还是不信,我都问心无愧。” 服部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喊来一名倭寇士兵,询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倭寇士兵说话虽然有些磕磕绊绊的,但好歹也是将事情的原委给讲清楚了。 服部遣退倭寇士兵,眼眸血红的瞪向了跪坐在地上的茂木。 服部和铃木是饮过血酒的金兰兄弟,在吉田海寇团中,二人那真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就差穿一条裤子的亲人。 服部万万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次常规意义上的分兵,就使得他和铃木阴阳两隔,此生不复重见。 吉田知道服部心中的愤慨,也理解服部现在内心的不平和恼怒。但是,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都又觉得无能为力。毕竟,做出这一切的人叫茂木,是他的亲儿子。他不管怎么表示,都会让人觉得虚伪和自私。 不得不说,茂木这个货,还真的是给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呢。 吉田长叹一声道:“对于铃木兄弟的死,我,我很惭愧。我自己管教无方,致使这个逆子做出了此等悖逆人伦,丧尽天良之事,我……唉!” 吉田的一声叹息,将内心的无奈和悔恨,表达的淋漓尽致。至于服部他们信与不信,就不得而知了。 吉田指着茂木道:“至于怎么处置茂木这个逆子的事儿,我身为父亲,选择避嫌,就全权交给服部兄了。” “伤残不论,生死不论。服部兄想要如何为铃木兄弟报仇,尽管施为便是。我吉田保证,绝对不会找你的后账。” 服部看着吉田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看出些什么来,那凶恶的眼神,和怀疑的神情,足以说明他,根本没有相信吉田的说辞。 岸田看着剑拔弩张的现场局势,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个,斯人已逝,活人还得好好活着。” “你们看,咱们现在还有要事在身,是不是,是不是先解决了眼前这个麻烦再说?” 第203章 日出峡谷(四) 吉田和服部对视一眼,都认可的点了点头,凡事都有轻重缓急之分,他们心知肚明,现在最为关键,最为重要的事情是什么,现在搞内讧,似乎不是最佳的时机。 岸田二人点头,同意了他的意见,这才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了一口气。 吉田道:“我叫你们二位过来,就是想要说一下这边进攻后的发现。” 紧接着,吉田将刚才第一波进攻时的遭遇,向二人详细的介绍了一遍。 还找来一位刚才全程参与了第一波进攻的倭寇士兵,让他详细的描述了一下定东军枪阵的威力。 服部和岸田二人听到第一波进攻就损失了近千名精锐士兵后,看茂木的眼神都变得狠厉了起来。 东倭国人口本来就少,大部分青壮还都被大贵族和大奴隶主们控制着,在外的闲散人员简直少得可怜。 他们能够凑齐这么五千名精锐士兵,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气力。 结果就因为茂木这个蠢货的一意孤行,就阵亡了近千人,这怎么可能不让他们生气呢。 这可真是挖心掏肝之痛啊。 吉田无奈的摇摇头:“这个蠢货,也不知道被那个劳什子六皇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似的,非要玩儿誓死效忠那一套。” “你自己死,我不拦着,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我吉田家也不缺你这么个货。” “可是,你凭什么,凭什么拿我们手下的这帮兄弟们的性命,帮你的忠诚铺路?” “王八蛋,你知不知道你的一意孤行,给我,给我们,给整个吉田海寇团,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 吉田越说越愤怒,怒极之下狠狠的一脚又踹在了茂木的胸口上。吉田这一脚,完全没有丝毫留手,简直就是冲着杀人去的。 茂木被踹的整个人都飞起来了,飞行了五六米后,才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 茂木落地后,猛地一口黑血喷出,吉田这一脚,至少踢断了茂木两根肋骨;强烈的窒息感,让茂木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因为长时间没有新鲜空气吸入,整个脸都憋成了紫黑色。 服部和岸田二人刚才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茂木肋骨断裂的声音,心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们知道,吉田应该是准备要舍弃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服部对于茂木,已经生不出半点同情之心了。就像吉田说的那样,你茂木想要奔个好前程,没有任何问题。他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也非常希望看到自己的这些后辈有出息。 但是,获取好前程的方法有很多种,不择手段就不合适了吧?忘恩负义就不合适了吧?滥杀无辜就不合适了吧?草菅人命就不合适了吧? 就算是当海寇,当土匪,也得有点底线的吧? 服部看着吉田道:“吉田兄,看来谷中的这帮家伙,应该是有备而来啊。” “不管是那个用车子堆成的路障,还是那奇怪的长枪阵,明显都是冲着我们来的,专门针对我们的。” “如果强攻的话,造成的死伤是我们承受不起的。” “为了那点粮食,把咱的全部家底都搭进去,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我的意见是,除非我们能够在保证损失不大的情况下,拿下谷中这些人。否则,宁可放弃这次行动,我们也不能拿我们的根基冒险。” “如果我们这些弟兄们都没有了,我们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岸田点点头道:“我赞同服部兄的意见。” 吉田也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将你们二人叫来,看看能不能商量出来一个好的对策。” 服部在谷口前徘徊了好几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这日出峡谷两侧山高壁峭,根本无法绕开那些路障,从其他方向进入日出峡谷之内。” “除非是有弓箭或滚木垒石,可以从高处攻击谷内之人,对他们造成足够的杀伤后,再予以最后一击,方能使我们的伤亡降到最低。” “否则,任何形式的强攻,都是徒劳的,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岸田听到服部的话,认可的点了点头:“其实,如果换一个地方的话,我们还可以用火攻,用烟熏,迫使谷内的那些家伙们自己走出障碍,出来和我们决一死战。” “可惜,这日出峡谷的地理条件太过特殊了。放火,放烟,估计除了能伤到我们自己外,对他们来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吉田微微颔首道:“你们二位说的,我也非常认可。” “其实我昨天在看到这日出峡谷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用弓箭远程狙杀的事情了。奈何,我们几次三番的向主家和朝廷索要弓箭,全都被拒绝了。导致我们到现在,远程打击能力都很差,只能和人家近身肉搏。” “所以,弓箭的事儿,就别想了,没有意义。” “我们现在说的,就是如何解决眼前的这个麻烦。” 吉田换了一口气,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继续说道:“至于滚木礌石,想要搞到并不是很难。这日出峡谷两侧的山上,有的是树,砍就是了。” “只不过,如果我们想要得到足以摧毁下面这五千人和两侧屏障的滚木礌石,那需要我们收集多少滚木礌石?我们又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来收集滚木礌石。” 服部和岸田认可的点了点头,对于吉田的鼓励还是非常的认可的。 一旁,终于缓过气来的茂木,发出了一阵阴狠的笑声。 茂木:“嘿嘿,你们,现在,竟然,还在计算,利弊得失。” “你们除了和主家,和六殿下合作,还有其他选择吗?” “你们这般屠戮中元帝国沿海百姓,已经和中元帝国结下了死仇,不共戴天的那种。” “定东王府和中元帝国朝廷,是一定会将沿海百姓内迁的,你们以后再想要劫掠中元帝国的沿海村镇,基本上是不可能得了。” “这就意味着你们失去了从中元帝国这个大粮仓搞到粮食的机会。你们除了接受主家的那一百万石粮食外,已经再也没有搞到粮食的途径了。” “至于高丽国和南楚帝国,他们自己的粮食还不够吃呢,哪里有余粮可以送给你们,或者是卖给你们。” “所以,我劝你们,还是认命吧。老老实实的效忠六殿下,效忠主家,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吉田三人沉默了,他们无法否认,茂木说的,就是事实,是一个血淋淋的事实。他们,再一次,用自己的双手,给自己铸造了一个坚不可摧又凶险万分的牢笼。 服部抽出倭刀,手腕一甩,将倭刀掷出,照着茂木的心脏位置就飞去。 茂木本就被吉田踢得动弹不了了,面对着飞来的倭刀,只能干瞪眼,做不出任何的应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倭刀将他的心脏贯穿。 服部恶狠狠的说道:“去他妈的出路吧。去他妈的忠诚。老子受够了给人做狗,给人做奴隶的生活了。” “要不然吃饱了撑的,跑在这大海之上,做些个没有本的买卖?” “粮食不够吃,那我们就自己想办法解决,我就不信了,拼上这条命不要,还能少了我的一口饭吃。” 服部看向吉田道:“事已至此,就算我们退却了,也不可能与中元帝国化干戈为玉帛了。” “不如我们就把这最后一笔买卖给做了,把那些粮食和财物抢了,然后乘上船,去东海南边找个落脚的地方。凭借着我们的兵锋之锐,和那个黑色药膏的加持。” “只要不是正规军,五六万人都休想打赢我们。” “到时候别管他是大岛还是小岛,我们攻下来一个,奴役那里的原住民,让他们给我们种粮食,养牲口。咱们也过几天,贵族老爷的日子。” “你们觉得怎么样?” 吉田和岸田对视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服部的意见虽然有些极端,但似乎是目前状态下,最优,也是唯一可行的选择了。 毕竟,他们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如果他们在杀掉了大和横承,那随之而来的就一定会是被灭口的命运。他们不想真的等到那一天,让他们手下的两万多人全都惨死在屠刀之下。 他们必须要给自己,给自己的妻儿老小,给自己手下的兄弟和他们的家人们,争取一条活命之路。 吉田看向服部道:“那服部兄可有什么办法,来解决谷中这些人吗?” 服部点点头道:“谷中这些人,应该携带有粮食,足够他们在谷内熬个十天半个月的。” “但是,他们的饮水储备就未必有那么充裕了。” “我们只需要将谷口封锁住,不让他们逃脱就行了。等到他们的饮水没有了,他们就彻底沦为待宰的羔羊了。” 岸田:“那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定东军发现他们没有按时回去,调派大军前来增援怎么办?” “到时候,我们的处境会不会变得非常的艰难。” 服部摆摆手道:“我觉得,我们不能因为这谷中的定东军使用出了这个奇奇怪怪的枪阵,就乱了我们的阵脚。以我们的兵锋之锐,正面迎战,我们还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 “我们完全不需要担心打不过的问题。” “而且,根据探子探听回来的消息,定东军的大军都留守在各处关隘,不能轻易调动。定东王凌锦能够调动的军队,不会超过三万人。” “这三万人中,有几千人已经被我们堵在这日出峡谷内了,剩余的也不过两万余罢了。” “这两万多人,还要肩负定东城城防,不能全员尽出。那么能够派出来的人就更少了。” “那点兵力,以我们手下兄弟的勇猛,想要解决还是轻而易举的。所以,并不需要太过于担心。” “少则三天,多则七天,这谷中之人,一定会因为缺水而死去,或者是奋力一搏。到时候,这帮中元帝国的杂鱼,就只能是任由我们屠戮了。” 吉田听完服部的分析,认真的点了点头:“服部兄言之有理,就这么干了。” “日出峡谷北侧是定东城所在的位置。定东军的增援,一定是从那里来的。所以,我将南侧的士兵调一千人给你们,补充你们北侧的战斗人员数量。” “如果定东军出城支援,你们也可以分兵御敌。” “这一侧嘛,由我亲自指挥剩下来的这七八百人,一定会将谷口彻底封死的。” “胜败在此一举,服部兄,岸田兄弟,我等着和你们一起,共饮庆功酒。” 服部和岸田冲着吉田深鞠一躬道:“请团长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之所望的。” 三人又最后又寒暄了两句,服部和岸田才带着吉田分给他们的一千名士兵,沿着山间小路,向着日出峡谷北侧谷口走去。 吉田注视着服部和岸田离去的背影,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被倭刀戳穿心脏的茂木,忍不住摇了摇头。 吉田面色阴沉地低声呢喃着:“真是愚蠢至极!难道你们认为我没有想过要除掉这些碍事的老东西,然后独自掌握这支庞大军队的控制权吗?哼!”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 “服部,铃木,还有岸田,都是领兵打仗,冲锋陷阵的勇士。有他们在,我才能更好的掌控好这支五千人的虎狼之师。” “不然的话,仅凭我一己之力,或者仅仅依靠你单枪匹马,真的有可能完全驾驭得了这整整五千个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从尸山血海之中拼杀出来的穷凶极恶之徒吗?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啊!” “希望你的死,能够平复的了服部和岸田的怒火,让他们不要和我生了异心吧。否则……” 吉田长叹一声,无奈的摇着头,向山侧,阴影处,一块大石头走去。 吉田:“吩咐下去,轮班休息吃饭,尽快恢复体力。随时准备应对谷内冲出来的人。” 第204章 夜袭倭寇战船(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吉田海寇团几人,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解决日出峡谷内的定东军士兵们的时候。 五十里外的东海边,一支百人小队,在昨天夜里,就趁着夜色,来到岸边的南侧的一处礁石林里,埋伏了起来。 这支百人小队的为首之人,正是陈琦。 ‘哗啦啦啦!’一阵风掠过衣摆的声音响动,紧接着就是一身素衣,面带白纱的影子出现在了陈琦面前。 影子冲着陈琦微微躬身道:“启禀少主,情况已经查清楚了。” “那些倭寇们还是很谨慎的,他们的战船在将倭寇士兵放下后,就撤回到海上去了。岸上只留下十多人分散开来,负责巡视和警戒,严防有人靠近。” “根据昨晚的情况来看,岸上这些人和战船上的人沟通,都是用的灯语,具体的意思属下就无从得知。” 陈琦点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下去休息吧。” 影子领命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陈琦冲着一旁的几人招招手,几人赶紧走到陈琦面前,拱手行礼。 几人齐声道:“大人。” 陈琦点头,摆手示意众人坐下:“情况你们也都听到了。这些倭狗狡猾得很,根本不给我们夺船的机会。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一名身材高大,蓄满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瓮声瓮气的说道:“大人,咱们不如和定东军合兵一处,将上岸的那些倭狗宰了,不就行了吗?干嘛要抢那什么劳什子倭狗的战船啊?”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大汉一眼,没有说话。 中年大汉身边一名身材同样壮硕,却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没好气的抬手,在中年大汉的后脑勺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中年人:“裴石头,你快给我闭嘴吧。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统帅大人既然说了要夺了那几条船,你照办就是了,哪那么些个废话。” 被称为裴石头的中年大汉,有些羞恼的退了中年人一下,愤愤的骂道:“白脸周,你快闭嘴吧。我凭啥不能问啊。你管的着吗?你自己不也不明白,只会在这里欺负我。” 陈琦见这俩活宝都快打起来了,轻哼一声后,身上的武威悄然释放,直接将二人给镇压了。 裴石头和白脸周感受到那浩瀚如海涛般的武威,再看到陈琦那冷若冰霜的脸,瞬间就识趣的闭上了嘴。 陈琦轻咳一声道:“那东倭国的战船,经过了改造后,比咱们中元帝国现有的战船强了很多。我们中元帝国的战船到了海上,对上东倭帝国的战船,就只有挨打的份儿。” “这会使得我们失去对大海的控制权的,以后的东境海防,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这些倭寇,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从东倭国水师那里,搞来了这么几艘东倭国的制式战船。我们如果能够将这几艘船搞到手,让我们国内的能工巧匠进行复制。” “用不了多久,东倭国在战船上的优势就将失去,到时候,我中元帝国的水师,也可以在东海横行无忌了。” “你们现在明白这几艘船的重要性了吗?” 众人听完陈琦的话,一改刚才有些不屑的神色,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郑重了起来。 众人齐声道:“多谢大人开解,我等明白了。” 陈琦点头:“所以呀,我需要你们群策群力,想个办法,在不损伤那些船的前提下,将那些船给夺来。” 众人面面相觑后,都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约摸半刻钟后,一名身穿定东军军服的青年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举起手来,青年人试探性的说道:“我,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不知道可不可行。” 陈琦微笑着冲青年人点点头:“不用紧张,但说无妨。” 青年人得到了陈琦的鼓励,脸上的紧张神色稍缓,慢慢的开口道:“那个,那个倭寇的灯语,咱们是不知道的。就算是咱们擒住了倭寇留在岸上的人,也不能保证他们就会按照我们的要求,向大船发出信号。” “所以,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用之前倭寇对付商船的办法,来对付倭寇的那些商船。” 陈琦颇有兴趣的点点头道:“哦?什么办法?” 青年人道:“我在之前,曾经见到过一次倭寇乘着小船,劫掠大型商船。他们都是用小船靠近大船后,用钩杆子将小船和大型商船链接在一起,然后用钩索钩住大船的船辕,再攀爬而上。” “等上了船,那些商船的船员,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我们可以搞两条小船,乘着夜色靠近这几艘战船,然后找几个攀爬高手顺着绳索爬上大船,放下绳梯,接应后续的兄弟们上船。” “等到了船上,那船上那些人,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了。” 陈琦听到青年人的话,微微颔首:“嗯。此方案可行。” “裴玉,周敛,听令。” 刚才争吵的裴石头和白脸周听到陈琦的指令,立刻站直了身子,拱手领命道:“末将在。” 陈琦:“你二人顺着海岸线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几条小船,我们晚上要用。” 裴玉和周敛抱拳:“末将领命!” 二人说完,从礁石林一侧走出,躲避着倭寇探子的视线,沿着海岸边向南走去。 陈琦见二人离开了后,才扭头看向其他人道:“所有人,原地休息。晚上行动。” “注意,不要发出声响。” 陈琦嘱咐完,便找了一块清静点的地方,盘腿打坐,闭眼休息去了。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闭上了嘴,或坐或卧,找自己舒服的姿势,休息去了。养精蓄锐,为晚上的行动积攒着能量。 …………………………………………………………………………………… 傍晚时分,裴玉和周敛终于回来了,二人身后,还跟随着十多名布衣打扮的百姓。 警戒的士兵将裴玉二人放了进来,将百姓们安置在了远离陈琦的地方,警备的看管了起来。 裴玉二人来到陈琦面前,拱手行礼道:“回大人,我们回来了。” 陈琦睁开眼,笑着看向二人道:“哦?回来了?可还顺利?” 裴玉看了一眼周敛,那意思是让周敛说,周敛点了点头道:“回大人。非常顺利。” “我们在南边五十里左右的地方,遇到了十多名出海打鱼的渔夫。他们驾着七条小船,刚刚靠岸,就被我们碰到了。” “我们告知了他们,想要购买他们的渔船。” “他们起初还是很不乐意的。” “后来裴石头无意间,说出了我们要小船是准备去打倭寇的,那几名渔夫听到后,就说要帮我们驾驶船,去杀倭狗。要不然他们就不把船给我们用。” “我们二人不敢轻易答应他们的要求,就将人给您带来了。您看……” 裴玉见自己被周敛给卖了,顿时一阵的无语。但是这祸毕竟是他闯的,他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 陈琦没有理会裴玉变颜变色的脸,微笑看着周敛道:“你去将百姓们请来吧,我见见他们。” 周敛领命,向着百姓们所在的地方走去。 等到周敛离开,陈琦才扭头看向了裴玉,面色阴寒的说道:“裴玉,你如果管不好你这张臭嘴,我就找个女娘帮你缝起来。省的你以后再胡说八道。” “你知不知道,万一今晚的事儿泄露了,会给大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裴玉低着头,认命般的听着陈琦的训斥。其实他在说出那句话后,就后悔了。自觉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太合适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了。 所以,在回来的这一路上,裴玉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甚至被处罚的心理准备。 陈琦冷哼一声,没有再继续训斥裴玉,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知道了裴玉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货就是嘴比脑子快,其实是没有恶意的。只不过,如果在平时,乱说话最多就是得罪一些人而已。 但是在战场上,胡言乱语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只不过,有些话,有些事儿,还就得受过制,才能明白其中的凶险和麻烦。 现在光口头上警告,效果很难达到理想的状态。 就在这时,周敛带着百姓们走了过来。 百姓们见陈琦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穿着华贵,气质不凡,就知道这位应该就是这些人中的主事之人,纷纷下跪行礼。 陈琦催动内力,袍袖一甩,用内力将准备下跪的这十多人全都给托了起来。 这一手,不仅将这些百姓给惊到了,就连一旁感受到内力余威的军士们,也被震撼到了。 这些军士此前虽然听从陈琦的命令,但是对于陈琦这个尚未及冠的娃娃,多少还是有点不太能看得上的。毕竟陈琦年纪太小了,军队之中,实力为尊,陈琦这样的娃娃,又能有几分实力呢? 后来,他们看到了武道修为高强的秦奕和牧羽对陈琦非常恭敬,神出鬼没的影子对陈琦也是言听计从的。他们也只以为是陈琦出身显赫,家世不凡,才能驱使这些高手。 对于陈琦的实力,还是不太有什么信心的。 但是,陈琦刚才那一手,散发出来的内力波动和武威,足以说明陈琦的强大。那绝对不是他们这些没有修习过武道的糙汉子,可以与之匹敌的。 这一刻,这些军士,才算是真正认可了陈琦这位统帅的地位。 陈琦微笑着冲着百姓们说道:“诸位乡亲无需多礼。” “此番将诸位请来,是想要暂时征用你们的船只,用来靠近和攻击倭寇的战船。你们的船只折银几何,我双倍支付给你们。你们意下如何?” 为首一名发须花白的老人冲着陈琦拱手道:“请这位小大人见谅,船只对于我们这些渔家来说,那是吃饭的伙计,断然是不能卖的。出多少钱都不能卖的。” 一旁的一名身穿定东军军服的士兵刚要出言斥责老人,就被陈琦抬手给阻止了。 老人接着说道:“不过,如果小大人你们用船是为了杀倭寇,那我们可以把船借给你们。帮你们去杀那帮该死的倭寇。” “但是,我们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我们帮你们驾船,我们也想为杀倭寇付出一份力量。” 陈琦缓缓摇头道:“老人家,上阵杀敌,乃是我等军人的职责,你们并非军士,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是罪人,担待不起这个罪责,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老人摇摇头道:“小大人言重了。我们都是这沿海的渔民,这些年尽被那些该死的倭寇欺负了。我们当中有些人的家眷,要么就是被倭寇杀了,要么就是被倭寇掳走了。” “我们和这帮天杀的倭寇,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今天,我们终于有机会帮忙,杀死这帮该死的倭寇了,我们就算死了,那也叫死得其所。” “所以,还请小大人开恩,给我们一次为自己亲人报仇雪恨的机会吧。” 老人说完,再一次朝着陈琦跪了下去;老人身后的十多个渔民,也纷纷跪了下去,脸上全是一副毅然决然的神色。 这一次,陈琦没有再用内力将他们托起,而是任由他们朝着自己磕了三个头。 等到他们磕完头,陈琦才摆手,示意一旁的军士上前,将几位渔民给扶了起来。他自己则是亲手将老人给扶了起来。 陈琦长叹一口气,重重的拍了拍老人那满是茧子的大手。 陈琦:“既然诸位立志要为家人报仇雪恨,要为乡亲们报仇雪恨。为此不惜置生死于度外,这让我非常感动。” “好,我答应你们的要求。允许你们驾船与我们一同前去诛杀倭寇。满足你们的心愿。” “不过,我丑话要说在前头,你们既然参加了这次活动,那就要听从我的指挥,不得擅自行动,不得一意孤行。否则,我将对你们实施军法,生死勿论。” 百姓们高兴的握起了拳头,老人更是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众人冲着陈琦抱拳道:“我等定听从小大人指令!” 第205章 夜袭倭寇战船(二) 夜晚的海边,乌云笼罩着天空,严密地遮住了月亮,让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海浪在黑暗中翻滚,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仿佛是大海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海风带着咸涩的味道,吹拂着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远处的海岸线模糊不清,只有偶尔的灯光闪烁,宛如点点繁星掉落在了地上。 沙滩上,细软的沙子被潮水冲刷着,形成了一道道自然的纹理。礁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它们静静地矗立着,见证着大海的喜怒哀乐。 在这样的夜晚,海边的一切都变得神秘而迷人。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和热闹,只有海浪的声音和海风的呼吸,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博大和宁静。 礁石林南侧,七艘渔船乘着夜色,慢慢的靠近岸边。等到渔船靠岸,船夫拿出几块长条木板,放在了船辕和礁石之间,搭起来一个简易的登船桥。 陈琦率领七十人,顺着木板,轻手轻脚的登上了渔船。每只渔船上十个人,不多不少,不拥不挤。 渔夫见再无人上船了,便撤回了木板,小心翼翼的划着桨,向倭寇战船所在的位置划去。 早在下午吃饭的时候,陈琦就对着七艘渔船做了分组。 陈琦带领着两艘渔船,二十个人,奇袭第一艘倭寇战船。 影子带领着两艘渔船,二十个人,奇袭第二艘倭寇战船。 牧羽带领着三艘渔船,三十个人,奇袭第三艘倭寇战船。 其实,陈琦原本想着的是,只用六条渔船,他和影子、牧羽各带领二十人,分开奇袭倭寇战船的。 结果七名驾船的渔夫,谁都不愿意退出这次行动,争着抢着的要驾船参与这次战斗。 陈琦实在是拗不过这帮可爱的渔夫,只得无奈的接受了他们的请求,又组成了一支十人小队,让他们跟随牧羽一同奇袭那艘距离海岸线最远的倭寇战船。 约摸两刻钟后,陈琦这一组,两艘渔船率先靠近了距离海岸线最近的这艘倭寇战船。 驾船的渔夫从渔船侧面,抽出来一支白蜡杆子,白蜡杆子最前头,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钩子,有点像钓鱼的鱼钩。 陈琦看到这白蜡钩杆子,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浅笑。 下午的时候,就在陈琦他们为做出这种可以勾住大船的钩杆子绞尽脑汁的时候,那位发须花白的老人,在听到他们之间谈话的时候,就询问起了陈琦要这种钩杆子做什么用。 陈琦如实告知了老者,他们晚上想要如何奇袭倭寇战船,这个钩杆子就是他们用来勾住大船,不让大船逃脱用的。 老者闻言,笑着说道:“小大人你们说的那种带钩子的杆子,我们的渔船上都有,这事儿就交给我们吧。保证那些倭寇休想摆脱我们。” 陈琦闻言,大喜过望,向老者表达感谢后,安排起了晚上的行动。 此时此刻,陈琦看着渔夫抽出来的钩杆子,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在蔓延。那好像是感动,又好像不是,反正就是觉得,他这次行动,责任重大,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等渔夫用钩杆子将渔船和战船牵引住后,陈琦看了一眼倭寇战船的高度,心里掂量着用钩爪勾住船辕的可能性。思来想去,陈琦还是放弃了用勾爪攀爬上船的计划。 一来,陈琦不确定战船的甲板上,晚上是否有人巡逻;万一在他丢勾爪的时候巡逻的人听到,或者看到了,那么他们的奇袭计划就会暴露。 二来,这倭寇战船,看着约摸有个十五六米高,勾爪甩上去很容易,但是想要通过绳索攀爬而上,那是非常耗费体力的。别等上了船了,都累趴了,那不是擎等着挨宰么。 三来,陈琦有自己的办法,比使用勾爪,更加容易登上倭寇战船,还不至于浪费太多的体力。 陈琦从一旁士兵手里,拿来了四把钢刀,放在了自己身边。他拿起一把钢刀,在手里掂了掂分量,手臂一甩,那钢刀如闪电般窜出,直直的戳在了倭寇战船距离海面三米左右的位置。 钢刀插入船身,发出‘咚’的一声,那声音一点都不小,但是在海浪翻滚声的掩护下,并没有船上倭寇的注意。 陈琦等了约摸五分钟,确定船上的倭寇没有怀疑,这才将剩下的三把钢刀,如法炮制的插在了倭寇战船的船身之上。分别是距离海面三米,六米,九米,十二米四个位置。 等到钢刀插完,陈琦冲着船上的其他人,摆了摆手,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陈琦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又用大拇指指了指大船之上,那意思是他自己先上去,让他们在小船上等着他往下扔绳梯。 船上的人点了点头,表示他们明白了陈琦的意思。 陈琦见状,这才站起了身,眼睛看着四把钢刀所在的位置,双脚用力一跺船板,整个人腾空而起,在内力的加持下,瞬间就来到了第一把钢刀所在的位置。 陈琦右脚的脚尖重重的踩在了第一把钢刀之上,借助着钢刀上传来的微弱的反作用力,陈琦的身形再一次腾空而起,向着第二把钢刀所在的位置飞去。 第一把钢刀在陈琦的踩踏之下,发生了剧烈的形变,看那钢刀弯曲的程度,距离折断也不远了。 就在钢刀回弹的瞬间,发出了尖锐的金鸣声,那尖锐的金鸣声,在这夜晚的大海上,在海浪的衬托下,倒有那么几分雅趣。 如法炮制的,陈琦借助着第二把钢刀上传来的微弱的反作用力,陈琦的身形再一次腾空而起,向着第三把钢刀所在的位置飞去。 四个纵跃后,陈琦终于来到了倭寇战船的船辕位置。 陈琦单手抓着船辕,微微探出头去查看,就看到了有几名倭人打扮的年轻人,想着他所在的位置,探索着走了过来。 很显然,这些人,应该都是被钢刀发出的金鸣声给吸引过来的。 陈琦静静的看着这几名年轻倭人靠近,直到几人距离船辕不足两米的时候,陈琦单臂用力,直接将自己的身子甩了起来,直接飞跃船辕,往夹板上飞去。 陈琦飞在空中的时候,右手从怀中一摸,捻出了十来颗金瓜子,当成暗器,向着那几名年轻倭人面门打去。 那几名年轻倭人,本就被突然跳出来的陈琦给吓了一跳,还想要仔细看一下跳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紧接着就在他们愣神的瞬间,陈琦的暗器金瓜子也就到他们面前了。 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几人,就那么稀里糊涂的死在了陈琦随手甩出的金瓜子下。 这几名年轻倭人,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批被金子杀死的人吧。 陈琦落在甲板上,快步上前,抬手查看几名年轻倭人的气息。 在确认他们全都死了,没有死而复生的可能了,陈琦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陈琦轻手轻脚的走到船帆所在的位置,拿起一卷绳梯,朝着自己刚才乘坐的小船所在的位置扔了下去。 直到绳梯扥直了,陈琦确认有人已经爬上绳梯了,陈琦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陈琦再一次走到船帆所在的位置,拿起另一卷绳梯,朝着另一侧船辕所在的位置走去。天太黑了,陈琦实在看不到,另外一艘渔船在什么位置,只能是先将绳梯丢下去,再拉着绳梯慢慢的从船头走到船中,希望下面的人可以抓到绳梯,他就能彻底放手了。 果然,陈琦的做法是正确的。 就在陈琦拉着绳梯,走到船头到船中,相对偏船头的位置时,陈琦明显的感受到了绳梯被人拽住,反馈而回的力量。 陈琦果断的将绳梯撒开,直到这一边的绳梯也扥直了,陈琦同样确认这边也有人已经开始顺着绳梯往上爬了,陈琦这才放下心来。 轻手轻脚,走到船舱门外,聚精会神的听着船舱内的声音。 约摸半个时辰后,两只船上的二十名军士,全都顺着绳梯爬上了倭寇战船。 陈琦命五人在船头警戒,五人在船尾警戒。他自己带着剩下的十人,轻手轻脚的打开船舱门,向船舱内走去。 陈琦等十一个人,全都手持利刃,慢慢的在船舱内搜索着,一场血腥的杀戮,将在这夜幕之下,在这船舱之内,悄无声息的展开…… 话分两头,另一边,第二艘倭寇战船所在的位置处,影子带领着两艘渔船,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倭寇战船。 和陈琦一样,影子在看到倭寇大船的时候,也在第一时间,放弃了用勾爪登船的方案。 影子从怀里掏出两把匕首,握在手中,运足内力后,影子飞身而起,朝着倭寇大船飞去。影子本身就极其擅长身法武技,当今世上,能在轻功方面与之一较高下者,屈指可数。 这奋力的一跃,愣是跃起七八米高,直接飞到了倭寇战船中间位置。 影子在身形停滞,即将下落的瞬间,右手的匕首狠狠地插在了倭寇战船的船身之上。 不做半分停留,影子右臂用力,借助着匕首带来的反作用力,又一次飞身而起,向着倭寇战船上飞去。 影子毕竟是女子,手臂的力量有限,这一次借助匕首的反作用力飞起,只飞四米左右的高度。 影子在空中,将左手里拿的匕首,交到了右手中,在身形再次停滞,再一次即将下落的瞬间,右手的匕首又一次狠狠地插在了倭寇战船的船身之上。 如法炮制,影子再一次借助着匕首的反作用力,再一次飞身而起,朝着倭寇战船船辕所在的位置飞去。 有惊无险的,影子借助着三次飞身,终于爬到了船辕之上。 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查看了一下,倭寇战船甲板上的情况。 影子发现,在船帆所在的地方,点着一个碳炉,碳炉周围,围坐着四名身穿倭人服饰的青年人。 四名青年人用倭国话聊着天,不知道是不是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四人说着说着,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影子双臂使劲,借助着船辕提供的反作用力,直接将自己甩向了空中。 这一刻,影子那出神入化的身法和藏身之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四名倭人青年,愣是没有看到影子的身影,没有听到半点声音。 影子从怀中掏出四枚手指长,筷子粗的钢针,向着四名倭人青年掷去。 四枚钢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直接没入了四名五人青年的脑袋中。 四名倭人青年,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原地,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可以说,是真的死的稀里糊涂的了。 影子催动身法,快速的在船头和船尾之间转了一圈,确认除了船舱内,甲板上已经再也没有活着的倭人了,这才放下心来。 影子从船帆处,提起来两卷绳梯,走到她刚才爬上来的位置,将两卷绳梯全都丢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跟随影子而来二十人全都登上了这艘倭寇战船。 影子命几人在外警戒,自己带着剩余的人走进了船舱之内,下一刻,一场血腥的杀戮,同样在这艘战船的船舱内开始了…… 另一边,牧羽带领的三十人,今天算是走了狗屎运了。这艘倭寇战船上的倭寇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有意为之,有三卷绳梯就挂在船身上,根本没有收回去。 牧羽见状,知道他们不用再为登船而发愁了。他一马当先,将刀背在身后,顺着绳梯就爬了上去。 牧羽上船后,快速的斩杀了五名值夜的倭人青年,在确认没有危险后,这才向船下发出信息,让跟随他而来的军士们登船。 半个时辰后,三十名军士全都登上了倭寇战船。 牧羽安排几人警戒后,一马当先的带着剩余的军士,朝着船舱内杀去。 乌云蔽月,海浪翻滚,深夜的大海漆黑如墨,给人一种无比孤寂,无比压抑的感觉。 在这片海域上,血腥味在海风的吹拂下,开始缓缓蔓延;那浓郁的血腥味,为这个漆黑无比的海夜,又增添了一份诡异之色。 第206章 齐州水师(一)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时,一幅壮丽的画卷徐徐展开。大海被染成了橙红色,波光粼粼,如梦如幻。 太阳渐渐升起,它的光芒越来越耀眼,仿佛在向世界宣告着新生命的诞生。这一刻,海上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海鸥欢快地鸣叫着,海风轻柔地抚摸着脸颊,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温暖与慈爱。 当然,这一切都在看清楚了海面上漂浮着的尸体时,瞬间幻灭。 近千具尸首,就那么静静地漂浮在海面之上,尸体流出的鲜血,愣是将海面都给染的变了颜色。 几条鲨鱼在尸体周围游来游去,显然是准备展开一场饕餮盛宴了。 三艘大船缓缓靠近,七艘渔船跟在大船的不远处。十艘船,缓缓的向着海边靠近。 海岸上,三十名全身甲胄的军士整齐的列队站着,用满是敬畏的眼神,看着缓缓驶来的战船。 他们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收到了灯语,知道了三艘倭国战船全都已经落到了他们自己人的手中。 他们虽然不知道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想来那一切,也绝对不会太过轻松的。 昨天晚上,岸上的这三十名军士,趁着夜色,将倭寇留在海岸边,警戒放哨的倭人探子全都给杀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一个活人也没有逃脱。 一刻钟后,三艘倭寇战船缓缓靠近岸边。 三条手臂粗的麻绳从战船上抛了下来,等在岸上的军士们将麻绳紧紧的拴在岸边的礁石上;又用几块木板在礁石上搭起来一个简易的步行道,以便船上的人下船后,不用踩水就可以走到陆地上。 等所有的准备活动都做完,军士们退回到岸上。大船上的人才陆陆续续的沿着绳梯爬了下来,跳到了用木板搭建好的步行道上。 就在三艘战船船上的人们全都下船后不久,海面上突然出现了数十艘大小不一的渔船和楼船,快速的向三艘战船围拢过来。 那些渔船和楼船上,密密麻麻的站着很多人,有人穿着中元帝国的制式甲胄,手里拿着刀剑;有人则是穿着布衣,麻衣,手里拿着锄头,木棍和简易弓箭。 伴随着渔船和楼船的靠近,船上传来的喊杀声也越来越明显了。 听声音,这些人应该中元帝国人士。 陈琦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但是看那架势,应该是来者不善,不知道是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随着渔船和楼船的靠近,当渔船和楼船上的人,看到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倭人尸体时,喊杀声竟然在瞬间停止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响彻天地的惊疑声和叫好声。 当渔船和楼船靠近倭寇战船后,渔船和楼船上的人抄起手中的工具,就要打砸倭寇战船。看那架势,是铁了心的要将这三艘倭寇战船给毁了。 陈琦见状,赶紧催动武威,将内力注入到自己的声带中,用尽全力的怒喝一声:“住手!” 陈琦的一声怒喝,直接将渔船和楼船上的人给惊到了,众人觉得耳膜生疼,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人扣在铜钟内,狠狠地敲击了几下似的。连站都站不稳了。 有一些身体不太好的人,更是直接被陈琦的这声怒喝,吼得七窍淌血,神志不清,直挺挺的躺倒在了渔船和楼船的甲板之上。 陈琦怒喝完,一股极强的虚弱感传遍了全身,让他忍不住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地。 影子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陈琦身边,伸手将陈琦给扶住,没有让他摔倒,在众人面前出丑。 陈琦这一声怒喝,几乎是用尽了他现在所能使用的最强手段;否则也不可能隔着近百米的距离,将渔船和楼船上的人们都给震伤了。 好在,渔船和楼船上的这些人还算理智尚存,没有要拼死砸烂这几艘战船的决心。 否则,陈琦他们苦心一夜的战果,就真的要葬送在这些人手中了。 陈琦在影子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子;牧羽赶紧上前,将一颗回春丹塞进了陈琦口中,运气帮助陈琦将回春丹咽下。 影子和陈琦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方的惊讶。 陈琦刚才施展的那一手,就算是他们此生见过的那些武修宗师中,也鲜少有人能够施展的出来。 由此也可以见得,陈琦的武道底蕴到底是有多么的恐怖了。 约摸三五分钟后,渔船和楼船上的人才将刚才那种异样的感觉平复了下去。 领头的楼船之上,一名身穿将军服饰的中年人迈步走到船头之上,冲着陈琦拱手行礼道:“不知足下是何人,与那些该死的倭寇是什么关系?为何如此维护着这倭寇的战船?” 陈琦见中年人身穿的正是中元帝国的制式将军铠甲,隐约猜到了这些人的来历:“我等是定东王府的人,奉命在此处灭杀倭寇,抢夺倭寇战船。” “尔等是何人?报上名来。” 中年人听到陈琦是定东王府的人,加上陈琦刚才展现出来的武道修为过于吓人,哪里还敢有半分傲慢。 中年人抱拳躬身,深施一礼道:“原来是定东军的兄弟们,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末将赖泉,乃是齐州府水师提督冉奎将军的偏将,奉命来此截杀倭寇,捣毁倭寇战船。” “不知此地近况,得罪了定东军的兄弟们,还请诸位见谅。” 陈琦点点头:“好说。不知,可否请赖泉将军下船一叙?” 赖泉抱拳道:“好。请小将军稍等,赖泉马上就来。” 陈琦点头,在影子和牧羽的搀扶下,在一旁的礁石上盘腿坐下。 陈琦趁着赖泉还没有来,赶紧盘腿调息,消化回春丹的药力,恢复着自己几近枯竭的内力。 楼船之上,赖泉扯下披风,就准备下船去见陈琦。 一旁的亲卫和军师赶紧伸手阻拦,军师道:“将军,我们此刻还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真的是定东军将士,您这样贸然前去,小心中了对方的埋伏。” “万一这些人是倭寇假扮的,那您此番前去,那就真的是虎入狼群了呀!” “军师,你觉得,我有不去的可能吗?”赖泉苦笑着摇摇头,伸手指着甲板上躺着的士兵们说道:“对方一声怒喝,就可以将我们这数千人震死,震伤,这等武道修为,堪称通天彻地了。” “就算是我们现在驾船离去,你觉得,我们又能跑多久呢?” “让这样一位拥有神鬼手段的武修惦记上,我们想要返回齐州府,也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所以呀。若能以我一人之力,换的这数千人平安,我万死又有何惧?” 赖泉看向亲卫统领道:“你们要见机行事,万一那些人真的是倭寇,想要抓我做人质,逼你们退兵。你们无需管落入了贼寇之手的我。” “你们要不遗余力的将这三艘战船给毁了,烧了,彻底断了岸上那些倭寇们的退路。” “刺史大人已经调集兵马,准备去合围日出峡谷外的倭寇大军了,我们一定不能拖后腿,不能让他们有机会乘坐战船逃脱。” “懂了吗?” 军师和亲卫统领等人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半天嘴,也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他们知道此行危险极大,赖泉又何尝不知呢? 只是,他们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陈琦已经说了,他们是定东军的人,是定东王府的人。这三艘战船是他们奉命抢倭寇的,现在是定东军和定东王府的战利品。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不能,在没搞清楚情况的前提下,就将这三艘战船给毁了。 不管是他们,还是赖泉,又或是冉奎,他们都承担不起毁坏边军物资的罪名。 那可是要夷三族的大罪啊。 除非有人可以证明,陈琦他们并不是定东军的人,并不是定东王府的人,是倭寇假扮的。他们才有理由,拼尽全力的将这三艘战船给毁了,而且不需要为此承担任何责任。 而目前这个情况下,能够证明陈琦他们身份的,就只有赖泉一个人了。 其他人……得了吧,不够格! 除此之外,就是陈琦刚才那转瞬之间展现出来的惊天实力,也让他们打心底里犯怵。 没办法,太吓人了。 他们几十艘船,兵民加在一起数千人,被人家一声怒喝就给废了近九成的战斗力。还能够勉强站立的人,加在一起都不到一千人了。 就凭他们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是陈琦他们这区区百人的对手。如果把陈琦逼急了,再像刚才那样怒喝上一声,他们这些人今天恐怕都得被震碎心脉而死。 那样死,真的,太憋屈了。 如果赖泉可以短暂的牵制陈琦一时半会儿(有点想当然了。),他们就有把握拼死将这三艘战船给毁了。 彻底断绝了岸上那些倭寇们撤退到海上的路。让那些倭寇彻底沦为待宰的羔羊,死在陆地之上。 他们是不怕死,但是,总得死的有点价值吧。稀里糊涂的死掉,真的,太憋屈了。 赖泉将事情安顿完毕后,顺着绳梯下了船,踩着水,一步步的向陈琦走来。 看那架势,还真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意思。 赖泉走到岸边,将腰间的朴刀也解下丢在地上,又将自己的铠甲和靴子脱了,和朴刀丢在一起。只穿一身粗布麻衣向着陈琦盘腿而坐的礁石处走去。 牧羽见赖泉靠近,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赖泉:“来人止步。搜身检查。” 陈琦停止了调息,睁开眼,抬手止住了准备上前搜身的牧羽。 陈琦:“赖将军,将你袖中的匕首放起来吧。” “那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不是对付朋友的。” 赖泉被陈琦的话说的一愣,脸色不由自主的变了变,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赖泉将袖中的匕首丢在地上,拱手道:“请小将军见谅,我,我不确定你们的真实身份,所以……” 陈琦抬手,打断了赖泉的解释:“可以理解!贸然相邀,有防备是正确的。” 陈琦手腕一翻,一枚纯金令牌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陈琦将令牌丢向了赖泉:“这是我的身份令牌,你看了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赖泉下意识的接过令牌,仔细的看了近一分钟,双腿一软,直接朝着陈琦跪了下去。 赖泉双手捧着黄金令牌道:“末将赖泉,有眼不识泰山泰山。冲撞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陈琦冲牧羽使了个眼神,牧羽会意,上前将赖泉扶了起来。 陈琦:“不知者无罪。更何况,你所做的一切,并未超出你的本职范围。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责罚你呢?” 赖泉躬着身子,身子微微颤抖,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与陈琦对答。 按照《大元历》,手持利刃与皇子对立,已经是可以诛九族的大罪了。谁还管你知不知啊。 陈琦见赖泉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没有在意赖泉袖筒里藏匕首的事情。换位思考一下,他要是和赖泉一样的处境,他也会和赖泉一样有所防备吧。 只不过,陈琦实在没有办法让赖泉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办法让赖泉相信,他真的没有生气,没有责怪赖泉的意思。 陈琦长叹一声:“赖将军,抬起头来。” 赖泉缓缓的抬起头,眼睛中满是惊恐和不安,很显然,他的内心,此刻可是一点都不平静。 陈琦微笑着说道:“赖将军,在我们说话之前,你是不是先让你手下的那些士兵们稍安勿躁啊。” “万一他们失手,做出些不好的事儿来,犯下难以弥补的过错。” “就凭你这么个五品郎将,恐怕还承担不起吧。” 赖泉闻言,恍然大悟的转身,冲着楼船所在的方向快跑了几步,高声喝到:“众将士听令。” “岸上诸位,确实是定东军的弟兄。那战船也确实是定东军的缴获。切不可毁其半分。” 楼船上的军师和亲卫统领听到赖泉的话,吊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赶紧吩咐手下传话,让众人切莫再伤了这三艘倭寇战船!啊呸!什么倭寇战船,既然都被中元帝国缴获了,那就是中元帝国战船。 第207章 齐州水师 赖泉安抚完楼船上的众人后,这才如释重负般的走了回来。 陈琦见赖泉还要为刚才的事情请罪,抬手打断道:“好了。赖泉将军,刚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确实没有放在心上,你真的没有必要再告罪了。”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越境来这里,毁坏倭寇的战船,是谁给你们下的命令。具体命令是什么?” 赖泉见陈琦确实没有追究他的意思,都快跳出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 听到陈琦的疑问,赖泉这才将他们此番前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陈琦。 原来,就在几天前,齐州刺史姜灵收到了下面传来的消息,说是定东王府要将日出峡谷以南,靠近齐州府这一侧的百姓,迁回到定东城中,防止他们再次被倭寇屠戮。 姜灵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不妙,他担心定东王府迁回百姓的消息泄露后,百姓和护送队会遭到倭寇的埋伏,丧命于倭寇之手。 于是,姜灵准备想办法叫停这一次冒险的举动。 一方面姜灵派人前往定东城,给定东王凌锦传信,告知他这一次迁徙百姓危险重重,很有可能会遭到倭寇埋伏,致使数千人殒命于倭寇之手。 另一方面,姜灵命自己刺史府的长史,亲自前去找这一次负责护送百姓的定东军将军,让他不要急着带人北归,等一下定东王凌锦那边的消息,防止被倭寇埋伏。 姜灵先后派出去三波人前去定东城传信,皆有去无回,没有带回来半点信息。 而齐州刺史府长史在到达日出峡谷以南的那些村庄时,发现村庄中的百姓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根本没有半点要迁徙的意思,也没有见到一名前来护送百姓转移的定东军士兵。 姜灵在收到长史传回来的信息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实在是有些搞不懂定东王凌锦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稀里糊涂之下,姜灵就派出了数十名探子,沿着定东城到齐州府城之间的官道,仔细探查,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直到一天前,他收到了探子传回来的信息,说是日出峡谷外,有近千名倭寇把守,峡谷内传出了血腥味,似乎是发生了战斗,死了不少人。 几相信息汇总之下,姜灵猜测,此番定东王府传出要迁徙百姓回定东城的信息,应该是为了引诱倭寇上岸埋伏,然后定东军调集大军,反包围这些倭寇,以期毕其功于一役,将这些倭寇尽数斩杀在陆地之上。 有了这个猜测,姜灵迅速招来麾下大将和谋士,商量如何帮助定东军一举全歼这帮倭寇。 水师提督冉奎在席间提出了截断倭寇退路的想法,得到了姜灵及其手下谋士和大将的认可。于是派出了赖泉携带所部,从海上赶来,意图毁掉倭寇的三艘战船,彻底断绝倭寇的退路。 而姜灵等人则是带上齐州府可以调动的所有官军,前往日出峡谷,包围日出峡谷外围的倭寇士兵。 赖泉:“……就是这样,末将带领所部,星夜兼程前来,准备将倭寇的三艘战船毁掉,彻底断绝了那些倭狗的退路。” “在齐州府码头,末将遇上了一帮准备出海的渔民。经过询问后得知,这些渔民也是听说了倭寇战船停靠在这里的消息,他们准备舍命将这些战船毁掉,跟倭寇拼个你死我活,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末将告知了他们捣毁倭寇战船有我们就足够了,让他们回去。可是这些渔民们不愿意,非要跟来,一起动手。末将几番劝慰,皆无功而返;为了不让他们涉险,这才允许他们随我们一同前来。” “哪知,殿下手段通天,竟然率先一步,将这些看守战船的倭寇剿灭,将三艘战船全部缴获。” “我等不明情况,这才冲撞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陈琦听完赖泉的话,缓缓的点了点头:“你们能够在未得到朝廷命令的情况下,见机行事,主动打击倭寇。这是好事儿,何罪之有啊。” “我还是那句话,不知者无罪。你们所做,本就是奉命行事,做的又是分内之事。我没有理由去追究你们的责任。” “正好,我刚才还在愁苦,我手下这些人,都不擅长操持这战船,不知道该找什么人来接手这三艘战船呢,你们就来了。” “我要带着兄弟们前去日出峡谷,支援定东军弟兄,合力剿灭倭寇。” “现在,我就将这三艘战船交给你们了。” “你们操持着这三艘战船去海上待命,不要让倭寇有机会再染指这几艘战船。” 赖泉听到陈琦的话,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不太好吧。” “这些战船可都是殿下你们缴获的,这算是你们的战利品,让我们代管,这,于理不合啊。” 陈琦摆手道:“没有什么合不合的。你们本就是水师,操持战船是你们擅长的事儿,你们接手理所应当。” “只不过,你要告诉你手下的将士和百姓们,这三艘战船已经是咱们中元帝国的宝贝了,切不可损伤半分。” “我还指望着,靠拆解这些战船,制造咱们中元帝国自己的战船,建立咱们中元帝国自己的水师呢。” “懂了吗?” 赖泉闻言,眼中精光大盛,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末将明白了。” “请殿下放心,末将一定会将这三艘战船当自己的性命一样保护,不会让他们有半点损伤的。” 陈琦点头,从礁石上跳下,走到赖泉身边,又嘱咐了几句后,这才带着影子和牧羽,以及手下的一百人,向着内陆走去。而他们走的方向,正是日出峡谷所在的位置。 赖泉看着陈琦等人离开的背影,双手合十,郑重的朝陈琦等人深鞠一躬。 赖泉:“我中元帝国,有此殿下,中兴有望啊。” 行完礼,赖泉起身后,从地上拿起匕首,揣进怀里。又走到自己铠甲和朴刀所在的位置,用腰带将地上的东西捆起来,背在身后,小跑着向楼船跑去。 楼船上,赖泉的亲卫和军师见陈琦等人离去,完全没有再管三艘战船的意思。 又见到自己的将军高兴的跟个傻子似的,朝楼船跑来,以为是自家将军和对面那个小将军商量好了,允许他们毁掉这三艘倭寇战船了。 纷纷抄起自己手里的工具,就准备捣毁眼前的这三艘巨大的倭寇战船。 “咚!”战船处传来一声巨响,是一名性子急的士兵拿着大锤,砸向了战船。 还在小跑着的赖泉听到声音后,吓得脚下一个趔趄,急忙扭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赖泉见到战船船身上出现了一个盆口大小的凹陷,心差点没跟着一起碎了。 赖泉直接将手中的东西扔掉,气急败坏的骂道:“他奶奶的,你们这帮败家子。都给老子住手。” 赖泉这一声喊,一点都不比陈琦刚才的声音小,只是没有武威和内力的加持,没有杀伤力而已。 即便如此,那也把渔船和楼船上的众人给吓了个够呛。纷纷趴在船头上,看向了急的跺脚的赖泉。 赖泉见众人看来,气的脸都白了:“妈的,你们是不是傻子。这船已经是咱中元帝国的船了,这他妈的是宝贝,谁让你们砸了。都给老子住手。” “这战船出半点问题,老子把你们剁碎了喂鱼。” 渔船上和楼船上的众人听到赖泉的话,愣怔了一刹,旋即纷纷扭头,看向了刚才挥动大锤的那个壮汉。 壮汉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还会有这种转机。 壮汉吞咽了一口口水,讪笑着看向众人道:“误会,误会,误会呀……” 赖泉像疯了似的,爬上了楼船,比下去的时候快了很多。一个纵越跳到楼船甲板上,眼睛像是要吃人般的盯着壮汉,把壮汉看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滴答答的落下,都快被吓死了。 赖泉气呼呼的走上前去,一脚就踢在了壮汉的屁股上:“于胖子,你他娘的,是不是力气大的没地方使了,你砸我的宝贝战船干嘛?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你就拿脑袋撞你的大锤去,别碰老子的宝贝。” 壮汉脸上露出了讨好的微笑:“将军,误会,误会,误会呀。我,我真,真不是故意的。” “我,我见那些人走了,我以为他们,他们同意咱们砸船了呢。” “谁知道人家是把船送给将军您了呀。这,这,这……” 壮汉越说越没底,在赖泉那近乎要杀人的目光中,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赖泉也是那这个死胖子一点脾气都没有,右手食指点了点壮汉,冷哼一声,懒得再和他废话。 赖泉看向自己的亲卫统领道:“车亮,你带领亲卫第一小队和飞鱼营接管第一艘战船,把船开到距海边五十里外,小心照看起来,不得有半点损伤。” 亲卫统领车亮道:“卑职遵命。” 赖泉看向车亮右边一人道:“徐茂,你带领亲卫队第二小队和飞鲛营接管第二艘战船,同样把船开到距海边五十里外,小心照看,不得损伤。” 那位被称为徐茂的亲卫道:“卑职领命。” 赖泉又看向车亮左边一人道:“吴远,你带领亲卫队第三小队和飞鳍营接管第三艘战船,同样把船开到距海边五十里外,小心照看,不得损伤。” 那位被称为吴远的亲卫道:“卑职领命。” 赖泉认真的吩咐三人道:“这三艘战船,将是我们中元帝国未来建立海上水师的基础,比本将的性命还要重要。你们要是损伤了这战船,也不用来向我告罪什么的了。直接自杀,去阎王爷那里等我吧。” “我估计我比你们晚去不了多久。” 车亮三人听到赖泉的话,身子立马的立正了。车亮郑重其事的抱拳道:“卑职明白其中厉害,定不负将军所托。” 赖泉点点头摆手示意三人下去干活。 车亮三人退下,军师小心翼翼的靠近赖泉道:“将军。刚才那些人是什么来历?让您如此重视,不惜以身家性命作保?” 赖泉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道:“杜老,不是本将有意欺瞒,只是现在还不方便告知与您。” “等时机到了,您自然也就知道。” 被称为杜老的军士缓缓点头,也猜出了个大概,缓缓抚须,没有再说一句话。 赖泉再一次看向了陈琦等人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像是一块伫立在那里的雕塑…… ……………………………………………………………………………… 另一边,陈琦带领着众人向日出峡谷所在的方向走去。 牧羽走到陈琦身边问道:“少主,咱们就这么将那三艘战船交给他们看管了,您就不怕……” 牧羽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陈琦那般冰雪聪明的个人,哪里还会不知道其中的意思。 陈琦:“牧羽啊。要学会通过现象去看本质,才能看清楚很多内在的东西。” “这个赖泉,敢在不确定我们身份的情况下,只身涉险,探清虚实。” “就这份胆气,就非常人可比。” “这是一个有理想,有信念的人。” “这样的人,是不屑于去做那些个偷鸡摸狗的事情的。” 陈琦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其实,在夺到那几艘战船的时候,我就有想过要让谁去看管那几艘战船。” “只是思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 “就只能是咱们自己看管了。” “赖泉他们的到来,是我没有想到的。” “可以说是个意外之喜。” “还有人比他们更适合看管那几艘战船吗?” 陈琦伸手,拍了拍牧羽的肩膀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那个赖泉有胆识,有气魄,有担当,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我们既然用了他,就要去信任他。猜忌只能让彼此心生嫌隙,没有任何意义。” 陈琦微笑着,看向齐州府所在的方向:“其实,比赖泉更让我心生好奇的,是那位齐州刺史,姜灵。” 第208章 齐州刺史姜灵和倭寇的分裂 牧羽:“这齐州刺史姜灵心思缜密,胆大心细。竟然只凭一些蛛丝马迹,就能猜中殿下此次筹谋。” “还敢私自调集军队,越境打击倭寇,派出水师来截断倭寇退路。” “算得上是个人物了。” 陈琦点点头:“我在出发前,陛下和柳相曾经将我叫进宫里,嘱咐了我此次行动要注意的一些人和事儿。其中就特别介绍了这个齐州刺史姜灵的来历……” “齐州刺史姜灵出自齐国公府,是初代齐国公姜舒的曾孙,二代齐国公姜轶的侄孙,三代齐国公姜淼的堂侄。” “姜灵的祖父是初代齐国公姜舒的第三子,二代齐国公姜轶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但是,因为其是庶出,没有母族势力帮衬,加上他资质平庸,南堪大任;所以,也就没有太受到初代齐国公姜舒的重视。” “后来,‘护国之战’中,姜灵的祖父和几个兄弟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守护中元帝国,付出了他们的生命。” “只是,姜灵祖父几人因为没有和齐国公府分家,战功只能是赏赐给了齐国公姜轶一脉,姜灵他们这一支,没有得到半分好处。” “三代齐国公姜淼袭爵后,因为坠马,导致生育能力受损,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不太正常了。姜淼担心其他庶出一脉的人会因为他失去剩余能力,而伺机抢夺他的爵位,便在十五年前,强行将齐国公府分了家。” “而姜灵他们这一支,最后只落了个,人财两失的下场,险些饿死街头了。” “后来,陛下得知情况后,感念姜灵他们这些庶出一脉之人为守护中元帝国,做出的贡献。便下旨安抚了齐国公府庶出一脉的子弟们,并且还赏赐了他们一些田产,确保他们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再到后来,姜灵此人因为孝义之名广播天下,被地方乡绅保举,入仕当了官。” “姜灵此人确实有些能耐,他从县尉(县公安局局长)做起,积功一步步的升迁,仅仅用了十年不到的时间,就成为了一方的封疆大吏,代天巡牧齐州府,牧养齐州百姓。” “姜灵出任齐州刺史后,肃清吏治,教化百姓,劝课农桑,恢复治安,抵御倭寇,每一样都做的有声有色的,成果不凡。很受百姓爱戴,陛下和柳相的青睐。” “陛下有意让我考察一下,姜灵此人的人品和能力,如果合适的话,陛下还想将之调回京城听用呢。” 牧羽听到姜灵的来历,恍然道:“齐国公府?那不就是年初咱们从中元城回返丰都驿时,在中元城外遇到的那帮傻帽兄弟们吗?” 陈琦点点头:“嗯!就是他们。” “那三兄弟名叫姜烨,姜炫,姜煜,是齐国公本家一脉,齐国公姜淼的‘儿子’。” “他们和姜灵是同辈,名字都带有‘火’字。” “只不过,那三个东西的亲爹是谁,谁也说不清楚。姜淼没有生育能力的事情,在朝廷上层中人尽皆知,只不过是碍于齐国公府的权势和下下的威慑,无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罢了。” 牧羽眉头微皱:“那姜淼是怎么想的?世袭一等公爵的爵位,不传给有血脉关系的至亲,非要传给一帮野种?他是脑子有什么大病吗?”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说实话,我也理解不了那姜淼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挺奇怪的。” 牧羽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 ………………………………………………………………………………… 日出峡谷外 今天,已经是吉田率领的倭寇封锁日出峡谷的第三天了。谷内谷外,一片祥和,再也没有了第一天交锋时的剑拔弩张,喊杀震天。 上午,服部骑着马,从山上的小道,来到了吉田这一侧,询问吉田这一边是个什么情况。 吉田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这几日风平浪静的情况和服部说了一遍。 服部原本就紧皱的眉头,此刻都快拧成一坨了。 服部:“吉田兄,不知为何,从昨晚开始,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间缠绕,久久难以散去。” “特别是今天早上,我在起床之后,就连发三三次心悸,险些要了我这条老命。” “吉田兄你是知道的,我这人对于危险,天生就有着一丝丝的感应。危险越大,我的感应也就会越发强烈。” “我上一次出现如此严重的心悸,还是在三年前六月的那次官家围剿中。” “那一次的凶险,我至今记忆犹新。我想吉田兄应该也不会忘记吧。” 吉田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怎么可能忘记,那可是这些年来,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如果不是服部和铃木二人拼死保护,他恐怕坟头草都一丈来高了。 也正是那一次的事情,让吉田和铃木二人,对于服部的感应深信不疑,将服部看做是可以预测吉凶的神人(工具),每次出发行动,他们都会请服部为他们的行动占卜一下吉凶,尽可能做到有备无患。 此次行动出发前,其实服部也做过占卜,而且卦象和感应都非常差,表示此次行动极其危险,恐怕有性命之忧。 奈何他们身后的主家和六皇子,根本不会在意他们的吉凶,以妻儿老小相要挟,让他们毕其功于一役,不惜一切代价,将北迁百姓和军士全部杀死。 身家性命,妻儿老小,存活命脉,全都掌握在别人手中。他们就算是有万般不愿,就算是再贪生怕死,就算是这次行动是龙潭虎穴,他们都不得不倾力一战。 为自己,为家人,为子孙后代,谋求一条活路,一条不需要被人威胁,受人胁迫的自由之路。 所以,他们才会顶着不祥的预警,带着全部的手下,倾巢而出的来包围日出峡谷。想要将定东王府北迁的所有人尽数斩杀,用那个人的头颅,换取他们的一线生机。 然而,服部今天的感应,明显比前段时间的感应更加严重,更加危险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现在,已经像三年前那般,陷入到了危险之中呢? 吉田看向服部:“服部兄,你有什么建议吗?” 服部点点头道:“吉田兄,谷中的这些人,说到底,和我们无冤无仇。我们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可是,现在很明显的,这个钱财不好拿,这个灾也不好消。” “为了别人的事情,葬送了我们的性命,这是一个非常不划算的买卖,智者不为啊。”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了?” 吉田点点头道:“嗯。你和我所想一样,说来听听,你的想法和意见。” 服部:“好!” “我是这么想的,您依旧坚守日出峡谷南口,我回去带兵坚守日出峡谷北口。让岸田带上百十来个弟兄,回琉球去,把咱们留在琉球岛上的那一万多女人、孩子,还有咱们的家眷、宝藏,全都带出来,在海上等着我们。” “三天后,不管这里情况结果如何,我们都要第一时间从海上撤退,和岸田他们汇合。”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有人,有兵,有钱,有粮,还有三艘战船保驾护航。” “我们完全有机会南下攻占夷州岛,把夷州岛变成我们的新家园。” 吉田想了想道:“夷州岛?是南楚帝国旁边的那个小岛吗?” “为什么会选择那里?” 服部微笑着说道:“夷州岛孤悬海外,南楚帝国有心想要将其归治,但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南楚水师还不如中元帝国水师呢,步战兵的实力也是差强人意,连夷州岛的那些土着都打不过。每次征伐都是死伤惨重,劳民伤财。” “再后来,南楚帝国对于夷州岛,也就逐渐变得有心无力,放弃征伐之心了。” “以我们的战斗力,对付夷州岛上的那些土着,还是绰绰有余的。只需要杀个万儿八千人,将那些土着们杀的心惊胆寒了,他们就再也不敢反抗了,老老实实的做我们的奴隶,供我们驱使。” “如此一来,我们只需要借助夷州岛的丰饶,逐步的恢复和扩大我们的实力。等到我们的力量足够了,我们进可以攻打南楚帝国和中元帝国海防,凭借着我们的武力,逐鹿东洲大陆。” “退可以游弋于东海和南海之上,继续做我们那没本的买卖。以我们的船坚刀利,这海洋之上,还不是任由我们驰骋?” 吉田听完服部的话,闭着双眼,思考了良久后,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好。服部兄你的筹谋缜密,计划周全,乃是上上之选。我没有意见。” “岸田那里,就由你去安排吧。这日出峡谷南口,自有我来看守,绝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吉田说着,从怀中掏出两块令牌,递给了服部:“这两块令牌,可以调动地字号战船和人字号战船,足以装载琉球岛上的那些人了。” “天字号战船留在我们手里,作为我们最后的退路。” 服部接过令牌,认真的点点头道:“好的。吉田兄安排妥帖,我没有意见。” “时间紧迫,我还要回去安排岸田兄回琉球的事情,就不在这里久呆了。” 吉田点头:“好。那就有劳服部兄了。” 服部向吉田行完礼后,飞身上马,沿着山上的小道,向着日出峡谷北口走去。 服部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吉田面前,吉田身边一位书生打扮的人就走到了吉田身边:“团长大人,服部和岸田,恐怕已经生出二心了。” “服部此番前来索要战船令牌,恐怕是想要给他们自己安排一条不一样的退路。等到危机时刻,他们可以通过卖掉我们,换取他们自己的一条生路。” “请团长小心啊。” 吉田点点头道:“哼,我又何尝不知呢?” “茂木那一刀,杀死的不止铃木一人。也将我们之间的信任,彻底的斩断了。” “他们对我有所怀疑,对我有所防备,我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他们想要给自己谋求一条退路,那也无可厚非。”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能理解他们。” “只不过,我吉田雄一,也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他们在留退路,我何尝不是在给自己留退路呢?” 吉田盘腿坐在大石头上,看着书生打扮的人说道:“地字号和人字号战船,上面的存粮本就不多,财物也没多少。服部和岸田想要驾驶那两艘战船直接前往夷州岛,是不可能的了。” “他们必须要返回琉球岛补给,补充粮食,财物和淡水。才能确保他们可以安全的抵达夷州岛,并且具备与夷州岛上的土着们长期作战和对峙的可能。” “而天字号战船上,本就装载有大量的粮食、淡水和财物,是足够三千人的军队吃个三五个月的。我们现在只有不足千人,那些粮食,淡水和财物,足够我们这些人在船上待个一年半载的。” “等到半年以后,不管是服部他们已经拿下了夷州岛,还是夷州岛把他们给打败了,打退了。” “服部他们和夷州岛一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那种情况下,凭借着我们的实力,是有很大可能坐收渔翁之利的。” “那个时候,我们以调停者的身份出现,帮助双方缓和关系,再逐步收编他们手下的一些残兵败将。建立起来足够压制他们的势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书生听到吉田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所以,团长您在将咱们手下的人给服部和岸田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今天这一步了吗?团长还真的是高瞻远瞩啊。” 吉田微笑着摇摇头道:“谈不上什么高瞻远瞩。” “服部带走的那些人,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嫡系,亲信,那都是跟随铃木很多年,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弟兄。茂木杀了他们的领袖,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茂木虽然死了,但是我还活着呢。子债父偿,他们很有可能会将报复的屠刀挥向我。” “让服部带走那些人,不过是我想自保罢了。” 第209章 擂鼓聚将 书生点点头,对于吉田的话深信不疑:“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田地,强忍着不适挤在一起,也着实非我们所愿。” “那团长大人,我们什么时候撤退?” 吉田想了想,开口道:“今晚吧。” “如果今天晚上山谷中的这些人还没有殊死一战的意图,那说明他们还有坚持下去的底气。我们便不再与他们纠缠,趁着夜色,往海边撤退。” “争取在明天早上抵达海岸边,登上天字号战船。” 书生抱拳领命,转身下去安排去了。 吉田看着日出峡谷入口方向发着呆,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劳心费力十余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吉田海寇团,竟然眼见着就要分崩离析了。他不甘,非常的不甘。 日出峡谷北口,服部从马上跳了下来,满脸兴奋的跑进了岸田所在的帐篷。 “成了,成了。”服部刚走进帐篷,就兴奋的开口道:“岸田兄,令牌拿到了。” 岸田闻言,激动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服部兄,这么说,咱们的计划可以开始准备了?” 服部点点头道:“是的。” “岸田兄,你现在带你所部的一千人拿上这块地字号战船的令牌,去接管地字号战船。” “地字号战船上的粮食和财物,你只需要留够你们两天内吃的就行,其余的全部转移到人字号战船上。”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琉球岛,将岛上的女人和小孩,还有岛上存放的粮食,财物全都拉上,到夷州岛北百里处和我汇合。” “我们合兵后,一起攻打夷州岛。” 岸田点点头道:“请服部兄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服部点头,拉着岸田的手又嘱咐了好一会儿,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让岸田率部离去。 就在岸田等人离开口,服部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服部身边,跟随他多年的一位亲卫有些不解的问道:“服部大人,您,您就不担心,岸田他不去,不去夷州岛和我们汇合吗?” 服部摇摇头道:“我当然不会担心他们了。” “他们那些人连登上战船的机会都没有,又何须担心他们呢?” 亲卫有些不解的看向服部,不明白服部话中是何意。 服部面色严肃的叹息一声:“e=(′o`*)))唉。你们也不想想,我们围困这日出峡谷都三天了。定东军没有派过一个探子前来探查,也没有派出过一支军队前来接应。好像是对这谷中的数千人不闻不问似的。” “你们觉得,这事儿正常吗?” 亲卫点点头道:“确实不太正常。这和之前定东军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蹊跷。” 服部颔首:“我这两天也想了很多,此次我们的行动,本身就有很多的蹊跷之处存在。” “定东军他们此前的埋伏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们在东易村的时候险些被定东军包围,是仗着我们的兵甲锋锐才得以逃过一劫的。” “在东桥村,我们更是一无所获,完全和定东军拼了个两败俱伤。我们也没有完成我们的既定目标。” “东易村包围和东桥村设伏,都说明了,定东军中,已经有人看出了我们的攻击顺序和攻击意图。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调集大军前来增援,设伏,想办法将我们伏杀就可以了。” “何必要脱了裤子放屁,将日出峡谷南侧村庄里的老百姓全都迁回到定东城中呢?” “而且,迁徙百姓的事儿,怎么就那么凑巧,这个信儿就被我们的探子给探听到了呢?” “这一切,你们不觉得太过于,太过于顺遂了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事情太过于顺遂,也未必全都是好事儿。” “我很怀疑,日出峡谷这一幕,就是定东王府给我们设的一个局。” “目的就是毕其功于一役的,调集大军,彻底剿灭我们。” 秦卫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手心不自觉的已经渗出了汗。 亲卫:“服部大人,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也撤退吧!” 服部缓缓摇头道:“我们现在还不能撤退。” “如果真如我猜测那般的话,定东军一定在用什么方法,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出手,将我们尽数解决。”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一个诱饵,将定东军的探子和定东军的主要兵力牵扯开,我们趁着定东军分神的那个空档,才有机会突围逃脱。” 亲卫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所以,这就是您让岸田带领所部离开的原因吗?” 服部点点头:“我忘记之前在哪里听过一句话,叫做‘死道友不死贫道’。我觉得这句话对于我们来说,就挺实用的。” “我们是海寇,是贼,是强盗,一日为贼,一生为贼;上为贼父贼母,下为贼子贼孙。谁都逃脱不了那个恶名。” “什么忠孝仁义,什么礼义廉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如果在乎那些,还会出来做海寇吗?还会出来做这无本的买卖吗?” “罪恶的事情都做了,还想落得个好名声。也只有茂木那个蠢蛋,才会那般天真了。” “岸田如果命好,可以顺利乘船离开,回到琉球,那算他命大。如果岸田命不好,中了定东军的埋伏,竭尽全力搏杀,也能和定东军纠缠很久,给我们争取拿一线生机。” “至于吉田,就让他自求多福吧。” 亲卫点点头:“服部大人深谋远虑,才智无双。我等愿鞍前马后,听从服部大人驱使,此生无悔。” 服部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道:“好了。你我相识于微末,到如今已经有近二十年的交情了。你是什么脾气秉性,我很清楚。我们是朋友,是兄弟,说驱使就太过于严重了……” “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 “你这就下去,安排人们轮岗值班,监视日出峡谷谷口。今日晚间,如果谷内的人还不出谷与我们决战。我们就在子时,趁着夜色撤退。争取在明天早上,所有人登上战船。” “记住,这是我们唯一的退路了,你一定要小心安排,切不可大意。” 亲卫领命后离去,服部手里摩挲着地字号战船令牌,原本提在嗓子眼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 ……………………………………………………………………………… 日出峡谷东十里处,一座青山矗立在海天之间,如梦似幻般的,仿若仙境。 陈琦率众来到山下,顺着一条小路,往山谷中走去。 约摸走了一刻钟多一会儿,陈琦他们穿过一片竹林后,眼前豁然开朗,景色不凡。 “少爷!”秦奕施展身法,飘然落在了陈琦面前拱手道:“少爷,一切可安好?”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多谢秦伯记挂了,我一切安好。” “定东王他们呢?” 秦奕指了指空地中的大帐:“在大帐中呢。” “刚才有探子送来情报,说围困日出峡谷北口的一千多名倭寇,突然离开了大部队,向着海岸边走去,意图不明。” 陈琦点头:“走,进大帐议事。” 秦奕带着陈琦走进了中军大帐,众人纷纷和秦奕打招呼,毕竟秦奕的武道修为就放在那里,就算秦奕的功法不算最顶级的,战斗能力不算最顶级的,身体更是有残缺的,那想要弄死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凌锦刚想要开口和秦奕打招呼,就看到了秦奕身边,气质不凡的陈琦。 凌锦快走两步,撩袍就要给陈琦下跪。陈琦在他刚刚有所行动的时候,就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陈琦:“好了,凌王爷,这些虚礼就免了。说说正事儿吧。” 凌锦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陈琦顺着他的手势,来到了一幅海防图边站定。 凌锦把这几天日出峡谷这里发生的情况给陈琦讲了一遍,还从一旁,将探子们送回来的情报递给了陈琦,让陈琦亲自翻阅。 就在陈琦翻阅的时候,牧羽将他们这几天的行踪向定东王凌锦和秦奕汇报了一遍。凌锦听说陈琦真的顺利的将那三艘倭寇战船全都给缴获了,兴奋的差点没蹦起来。 这对中元帝国水师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但是,还没等凌锦等人高兴多长时间,陈琦猛地抬起头来,急呼一声道:“不好,这些倭寇想跑。”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倭寇现在可是将五千多人都封锁在日出峡谷里了,不管是强攻还是劝降,他们都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完全没有撤退的理由啊。 不过,陈琦并没有给机会,让他们提出他们的疑问,直接扭头看向了定东王凌锦。 陈琦:“凌王爷,这几天,可有齐州府的人和你们联系过,想要和你们一同合击倭寇?” 凌锦虽然有些诧异,陈琦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但是出于为臣的本分,他还是第一时间回答了陈琦的问题。 凌锦:“殿下明察秋毫,臣敬佩之至。” “两日前,臣确实收到过齐州府刺史姜灵送来的公函,说他们发现日出峡谷南口有近千名倭寇停留,意图不明。他们想要越境出兵,将那近千名倭寇都给宰了。问我们,是否能够给他们一些帮助。” 陈琦点头:“哦?” “那你可曾答复于他?” 凌锦摇头道:“回殿下,尚未回复。” 陈琦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凌王爷,聚将。” 凌锦闻言,抱拳躬身道:“臣领命。” 陈琦走到大帐北侧,临时搭的讲台之上。 不到半刻钟,十多名身穿中级将军甲胄的汉子,从大帐外走了进来。 众人按照品级站定,定东王凌锦和秦奕站在陈琦左右两侧,对陈琦形成了拱卫之势。 陈琦轻咳一声道:“众将听令。” “末将在!”定东军的这些将军们下意识的就立正了身子,抱拳躬身,齐声应是,等待陈琦的命令。 陈琦:“定东王凌锦。” 凌锦:“臣在!” 陈琦:“你亲率定东军麾下,机动军两万人,前往东二十里外的栖山中设伏,将今天从日出峡谷北口撤离的那一千多人围困住。” “记住,多用弓弩,袭扰他们,将他们围困住即可,不要轻易与之交战。他们的兵器占优,不可力敌。” 凌锦抱拳道:“臣领命。” 陈琦有扭头看向了秦奕道:“秦伯,你携带我的令牌和定东王凌锦的手书,绕过日出峡谷,去齐州府找姜灵,让他带领所部,将日出峡谷南口的那近千名倭寇给我围了。” “同样嘱咐他们,不要轻易与倭寇短兵相接,多用弓弩消耗他们,将他们围困住即可。” 秦奕抱拳:“诺!” 陈琦又看向其他人道:“除了我刚才安排的军队外,其余人带领所部,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日出峡谷北口集结,将日出峡谷北口的倭寇全都给我围住。不可使一人漏网。” “此次接战,主力乃是日出峡谷内的五千人皇家禁军,你们的任务就是用弓弩袭扰这些倭狗,不让他们有机会突围。” “明白了吗?” 众将抱拳躬身行礼道:“诺!” 陈琦点头:“哦,对了。” “你们回去以后,都和自己手下的兄弟们安顿清楚了,如果发现倭寇眼睛红了,或者是行为举止出现了异常,就不要与之硬碰硬的短兵相接。” “拉开距离,钓着他们就行。” “等到他们的药劲过了,他们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众人再次抱拳躬身道:“臣\/末将等明白!” 陈琦摆手:“好了,都下去安排调度吧。” 众人领命离去,大帐之中,就剩下了陈琦和牧羽两个人。 陈琦看向牧羽道:“牧羽,我看这个地方隐秘性和条件都还不错,就将你的战地医疗团设置在这里吧。” “有伤员就让他们将人给你送来,跟随咱们去过海边的那一百来人就都留给你指挥了,让他们做你这战地医疗团的警卫和帮工。” 牧羽点点头:“好的。全听少主安排。” 第210章 震慑禁军偏将 “报告!”陈琦和牧羽的话音刚落,想要分头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时,大帐外就传来了一声嘹亮的报告声。 陈琦对于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这都听了好几天了,都快被这个声音给烦死了。 牧羽颇有些玩味的笑着说道:“得!请战的来了。” “少主还是想想怎么安抚这帮家伙吧。否则后面的事儿恐怕不太好处理啊……” 陈琦不屑的冷哼一声:“哼。安抚?好,我就好好安抚他们一下……” 牧羽听到陈琦的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知道,外面请战的那位,这次恐怕要有好果子吃了。 牧羽行礼后,退出了大帐,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陈琦端坐在帅位之上,语气清冷的说道:“进来。” 帐幕撩开,一位身穿制式铠甲,腰挎钢刀的中年大汉从帐外走了进来。 中年大汉走到帅案前两米左右的位置站定,抱拳躬身道:“末将李季,拜见统帅大人。” 陈琦仿若没听到般的,翻看着帅案上的奏疏,完全没有理会站在帅帐中央的中年大汉。 中年大汉见陈琦没有唤他起身,就那么尬在了原地。起也不是,跪也不是,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陈琦翻看着帅案上的奏疏,拿起一旁的笔,认真的在奏疏上做着批注。 直到半个时辰后,陈琦终于将帅案上的奏疏全都批注完了,才抬起了头来。 陈琦没有理会还撅在帅帐中央的中年大汉,朝着帅帐外喊道:“来人。” 严宽撩开帐幕,从大帐外走了进来:“卑职参见少主。” 陈琦点头,指着帅案上的奏疏说道:“将这些奏疏分门别类,送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诺。”严宽应诺,用竹筐将奏书全都装起来,抱着走出了帅帐。 陈琦将正事儿办完,这才看向了还撅在帅帐正中央的中年大汉。 陈琦:“哟!这不是我们此次缴获倭寇战船的大功臣,李季将军吗?” “您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么个闲人啊。” “您日理万机的,多忙啊。要不我将这个帅帐让给您,把这个前线统帅的位置也让给您?” 李季听到陈琦那毫不留情的嘲讽,整个人的血都快凉了。别人或许不知道眼前这位爷是什么来历,可是他李季作为前东衙禁军的偏将,此次东境援军中,职级最高的将领,哪里还能不知道陈琦的身份啊。 李季通过这几天和陈琦的交往,也知道了自家统帅是个什么性格;他知道,这一次,他应该是把眼前这位统帅大人给惹恼了。 李季双膝跪地,直接五体投地的趴在了:“末,末将,末将绝无此意。末将,末将……” 陈琦冷哼一声,看着李季说道:“李季,把新军纪守则的第一条背一遍。” 李季听到陈琦的话,身上抖得更厉害了:“统率,统率大人,末将……” 陈琦压根没有给李季解释的机会,语气严厉的喝道:“背!” 李季被陈琦的话直接给震的头脑昏涨,结结巴巴的背道:“新军纪守则第一条,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陈琦冷着脸,继续说道:“哦?那你要服从的是谁的命令?听从的是谁的指挥?” 李季颤颤巍巍的说道:“末将,末将,要听从,听从的是,统帅的命令。” 陈琦猛地一巴掌拍在帅案上,帅案应声而断,碎成了一堆木屑:“那你来这里干嘛?这也是我给你的命令吗?” 李季这下,胆儿都快被吓破了,脑袋跟不知道疼似的,咣咣的往地上磕,额头很快的就见血了。 李季:“请统帅恕罪,请统帅恕罪。末将,末将知道错了。请统帅恕罪。” 陈琦走到李季身边,一脚直接将李季踹的平躺在了地上:“哼。别以为你是禁军从四品偏将,就有多了不起。在我面前,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身上有刺给我收起来。” “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我就算现在就将你杀了,谁又敢奈我何?” 李季此刻,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灰头土脸,眼泪合着泥土,把原本就黑黢黢的脸,搞得跟花猎豹似的,浑身的甲胄上也满是泥土和尘埃,跟刚从土地里,泥坑里爬出来的似的。 在陈琦的死亡凝视下,李季甚至连哭都不敢哭了,只剩颤抖了。 陈琦看着李季,一字一句的说道:“听好了。我不管你们之前是谁手下的兵,有什么背景,有什么底气。在我面前,你们最好收敛一点。否则,我能饶恕的了你们,军法也饶恕不了你们。” “至于接下来几天,你们一百人没有战斗任务,老老实实的给我跟着牧羽,保护好战地医疗团和受伤将士们的安全。他们掉一根汗毛,你们就自戕为他们谢罪吧。” 李季赶紧爬起身,咣咣的在地上磕着头:“是,末将领命,末将一定,一定将他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就算末将战死,也不会让敌人伤他们一根汗毛。” 陈琦冷哼一声:“滚吧。” 李季如蒙大赦般的,逃离了帅帐,那慌张落跑的模样,说不出的狼狈。 等到李季离去,帅帐中只剩下陈琦一人的时候,影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陈琦身后。 影子有些不解的问道:“少主,您,您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恐吓这个李季?” “战士们不怕死,勇于请战,不是好事儿吗?” 陈琦看着影子,脸上露出了和煦的微笑:“影子啊。身为统帅,执掌的又是不熟悉的,来源于几个不同势力的军队。保持平衡的意义,大于战争的成败。” “李季他们是四衙禁军的人,隶属于皇家,跟随我一同驰援东境。不管我愿不愿意,在定东军和齐州军眼里,四衙禁军就是我的嫡系。他们的一言一行,全都代表着我,代表着皇家,代表着朝廷。” “我不可能让定东军和齐州军去承担责任最重,伤亡最大的战斗任务,我只能让杜梨带着四衙禁军的那些人,去日出峡谷中当诱饵,做最危险的任务。” “让定东军和齐州军,去承担那些相对轻松,伤亡不大的任务。” “这样,到最后结算军功的时候,所有人才可以雨露均沾的,都积攒一部分军功,获得朝廷的封赏。” 影子还是不解:“那,这和李季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陈琦轻叹一声道:“当然有关系了。” “李季他们跟随我们奇袭倭寇战船,斩杀船上的倭寇千余人,缴获倭寇战船三艘。这是何等的泼天战功啊。仅凭这些战功,就足以让他们回京后得到不小的擢升和赏赐了。” “该把机会让给别人一些了。” “我毫不怀疑这百人的战斗力,他们都是以一敌十的精锐战士,出现在战场上,是具备改变战场态势的能力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出现在战场之上,定东军和齐州军,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吗?” “打了半天仗,他们连个毛都没混上。你让定东王凌锦怎么看?你让齐州刺史和齐州守备怎么看?你让两军士卒怎么看?” “为了那么点军功,搞得四衙禁军和边军,府军离心离德,有意义吗?” 影子点点头,终于明白了陈琦所作所为的真正用意。 影子轻叹一声道:“只是,少主您刚才那一声吼,恐怕得给李季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他会不会因此,因此怨恨遇见您呢?” 陈琦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无所谓。我不在乎。” “我不可能长期掌握禁军,和他们合作完这一次,下一次合作还不知道猴年马月的呢。他怨不怨恨我,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此次带来东境的这五千精锐,我想要把他们打造成一支样板军队,为朝廷日后的军改提前做一些铺垫。这其中,军纪军规,尤为重要,我需要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在他们心里建立一个良好的习惯。” “有了这个习惯,他们以后不管是自己带兵,还是自己当兵,都会下意识的为自己手下的士兵和自己的同袍们,建立同样良好的习惯。而这,就是中元帝国未来军队,最深的根。” “现如今,初期的军规军纪建设,杜梨已经帮助他们建立好了。剩下的,就是让他们慢慢习惯了。而针对李季的杀鸡儆猴,在此时此刻,是很有意义的。” 影子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陈琦笑着说道:“因为这帮人,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为顺遂的一段故事。他们在毫无折损的情况下,积累了那么多的军功,足以让他们傲视同辈,傲视同僚,傲视同袍了。” “但是,老人讲,天狂有雨,人狂有祸。此时此刻的他们,是最容易狂,最容易犯错的时候。趁着这个时机敲打一下他们,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顺便告诉他们,在我这里,在新的军规军纪这里,没有功过相抵这一条。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赏罚分明,奖惩有度,才是新的军规军纪和以往最大的不同。” “明白了吗?” 影子点点头:“虽然没有特别明白,但是,大概其也懂这其中的道理了。” “说实话,这些事儿,太费脑子了,不是我能琢磨的了的。” “看来,我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当女将军,统率千军万马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少主您身边的影子吧。”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你也不需要妄自菲薄,你的能力,你的天赋不在领兵打仗之上。” “你会有你自己的一番天地,让你去建功立业的。” “这一点,墨老早就给你筹谋好了。” 影子惊奇的看着陈琦道:“哦?爷爷?怹为我筹谋什么了?我的能力和天赋在哪?要怎么建功立业……” 好家伙,陈琦的几句话,直接将原本不善言辞的影子,变成了一个小话痨。十万个为什么信手拈来,问的陈琦心脏病都快要犯了。 陈琦抬手,打断了影子接二连三的提问:“好了。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道的。” “墨老乃是墨家当代亚圣,其人其能,绝不在岱岳孔丘之下,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墨老的嫡亲孙女,怹的掌中宝,心头肉。怹又怎么可能不为你尽力着想呢?” “你只需要按照墨老为你铺设的路走就是了,你的未来成就,放眼整个天下,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影子有些迷茫的点点头,对于陈琦的话她是非常相信的。只不过,她还是遏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想要知道,自己未来的成就,到底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陈琦拍了拍影子的肩膀:“好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盲目纠结,深陷其中,是最笨的选择。” 影子点点头:“好。我明白了。多谢少主赐教。” 陈琦微笑着拍了拍影子的肩膀:“日出峡谷北口有我亲自指挥,我并没有特别担心。” “只是日出峡谷南口那边,秦伯是否能够对齐州军造成足够的影响和震慑,我尚有疑虑。” “我想请你跑一趟,跟随在秦伯左右,帮助他一同震慑齐州府众人。” “你意下如何?” 影子的眼睛笑成了两只小月牙,弯弯的,非常好看:“好。我这就去。” 影子说完,也不等陈琦继续吩咐,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帅帐之内。 陈琦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这姐姐,还真是个急性子。说走就走。” 陈琦命人准备了一些餐食,就在这帅帐内的帅案上,慢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另一边,李季灰头土脸的回到自己所在的军帐时,整个人的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浑身打着寒颤,跟数九天穿着单衣似的。 军帐中的其他人见到李季的样子,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有几名和李季关系不错的士卒,小跑着上前来,将毛毯披在了李季的身上。 一名士卒有些不解的问道:“李将军,您不是代替我们,去帅帐中请战去了吗?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第211章 禁军中的反响 李季将毛毯紧紧的裹在身上,又接过同袍送来的热水,小小的抿了一口。 李季颤颤巍巍的说道:“好啦,请战的事儿就别提了。我们,我们这些人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保护好牧羽大人和战地医疗团的各位医士,还有那些受伤送回来的将士们。” “他们掉一根汗毛,统帅就让我们自戕为他们谢罪。” 众人闻言后,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紧接着的就是冲天而起的愤怒。 一名身材壮硕,体型魁梧的大汉猛地起身,就向着帐外走去,口中还骂骂咧咧的说道:“我管他是什么劳什子统帅,他凭什么不让我们上战场杀敌?” “躲在这犄角旮旯里,保护那些个没用的废物。老子不服……” “嘭!”就在魁梧大汉刚刚撩开帐幕的刹那,一只脚就从帐外踹了进来,直接将魁梧大汉踹的倒飞了回来,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紧接着,帐幕被缓缓撩开,周敛和裴玉二人从帐外缓缓的走了进来,周敛面色平静,看不出半点情绪上的变化,裴玉则是怒目圆瞪,浑身杀气凌然,像极了一只即将要发狂的野兽。 周敛看着魁梧大汉道:“你要去干什么?活得不耐烦了吗?” 魁梧大汉抱着小腹,整个人如同一只虾米似的,蜷成了一团,口水顺着嘴角流出,在地上淌成了一个小水洼;魁梧大汉用力喘着气,原本就黝黑的脸庞子,现在更是深了好几个度。 魁梧大汉现在,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裴玉那一脚,差点没要了他的小命。此刻他只觉得身体里五脏六腑都疼的厉害,就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魁梧大汉身后,一名身材相对瘦弱的年轻人站了起来,有些不满的冲二人怒斥道:“周敛,裴玉,你们别仗着自己武力强悍,就在这里欺负人。你们西衙禁军是厉害,可是我们北衙禁军也不是好惹的。” “晁通有什么错,他不过是不满统帅对我们的安排,想要去为大伙儿讨个公道,为大伙儿讨个上阵杀敌的机会,这本就是好心。你们这般行事,是想要拦阻大家伙儿的封妻荫子的路吗?” 周敛听到年轻人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宋建,你也不用在这里挑拨大家伙儿的情绪,给我上眼药。我周敛不吃你这套。” “我告诉你们,裴玉踹晁通,不是害他,而是在救他。如果没有我们在这里拦阻,此刻的晁通,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就连你们,此刻也未必能完好无损的呆在这里。” 宋建冷哼一声:“周敛,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我知道你和统率那个娃娃走的近,你们关系匪浅,你可以在统率那里刷脸,回去以后少不了你的擢升。可是我们有什么错?就因为我们不会像你这般溜须拍马,我们就活该被晾在这里吗?” “我告诉你周敛,我不管那个统帅是什么来历,不管他有什么背景。老子就是不服。” 周敛笑着摇摇头:“好啊。那你去找统帅去吧。看看你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自己作死,我当然不能拦着了。” 宋建犹豫了,两只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半天都没抬起来,走动一步。 周敛见宋建迟迟没有行动,忍不住冷哼一声:“宋建,你怎么还不去?你刚才的慷慨陈词呢?都喂了狗了吗?你刚才的义愤填膺呢?都去见鬼去了吗?” 周敛环视一圈后说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现在咱们这一百人,到底谁才是百夫长?” “是谁允许你们私自前往帅帐请战的?都他妈的活腻了吗?” 众人闻言,这才惊醒,他们刚才都忘记了,这支百人精锐队伍的百夫长是这位官秩仅七品的旗牌官周敛,而不是那位官秩四品的偏将李季。 他们习惯性的用官秩来衡量彼此的身份了,忘记了早在到达定东城外校场的当日,那位年轻的统帅大人就已经将众人的官秩重新做了安排。 他们都是久经战场的老兵了,当然知道,官秩那个东西,在京城中或许还有点作用。但是在战场上,在野外,官秩连狗屁都不是。 只有直属统帅的命令,才是唯一被认可的东西。 而他们这些人的直属统帅,就是眼前这位官秩仅七品的旗牌官,周敛。 众人再也不敢直视周敛的眼睛,臊眉耷眼的低着头,乖乖的站在了原地。 周敛见震慑有了效果,冷哼一声,迈步走向了军帐内的公案。 周敛在公案后坐下,扭头看向了还在瑟瑟发抖的李季:“李偏将,我不管你在北衙是有多么的嚣张跋扈,是有多么的不可一世。” “可你不要忘了,现在我们是东援军,我们得到的指令就是听从统帅大人的指令,协助定东军剿灭进犯的倭寇。” “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在这东援任务完成之前,在回到京城之前,我们都是统率手下的士卒,你也不过是这东援军中的一名普通士兵。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小聪明。” “否则,统率就算是杀了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你身后为你撑腰那那些人,就算是有再多的怨言,也不敢在统率面前瞎咧咧。” “我奉劝你,别自误。” 李季听到周敛这毫不留情的话,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的不满,站起身,不顾还在颤抖的身体,冲着周敛拱手道:“多谢,多谢周将军指点,李某,李某记下了。” 周敛点点头,环视一周后说道:“你们都是禁军中的精锐,都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好汉。” “这一点我知道,统帅大人也知道。” “所以,在统帅大人准备亲率精锐,劫夺倭寇战船,截断倭寇退路的时候,他选中了你们。” “东海之滨那一战,我们绞杀倭寇近千人,缴获倭寇战船三艘。为我们的同胞们报了仇,血了恨;为朝廷,为国家缴获了重要的战略物资,倭寇战船。” “你们身上的功绩,我记得,统帅也记得;未来,朝廷和皇室,也会记得。” “封妻荫子,封赏擢升,该是你们的,一丁点都不会少了你们的。” “可是,这绝不是你们居功自傲的理由。” 周敛一巴掌拍在了公案之上:“这也绝不是你们违反军纪的理由。” “宋建,你来告诉我,杜梨大人教我们的新军纪,第一条是什么?” 宋建低着头,迟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周敛环视一周后说道:“你们谁来告诉我,杜梨大人叫我们的新军纪,第一条是什么?” 众人都羞臊的低下了头,愣是没有一个人背出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周敛身旁的裴玉站直了身子,朗声道:“新军规军纪第一条,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周敛点点头:“那裴玉啊,你来告诉大家,我们收到的命令是什么?” 裴玉朗声答道:“护卫战地医疗团,护卫受伤将士,确保他们不会受到敌人的伤害。” 周敛看向众人道:“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继续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整个军帐内,安静的可怕。 周敛轻叹一声道:“看来,你们都记得新军纪,也知道贸然请战是不对的。” “可是,你们还是那么做了。对吗?” “在你们眼里,在你们心里,那新军纪是什么?臭狗屎吗?” “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们,李季今天能够囫囵个的回来,那真的是统帅大人法外开恩,谢天谢地了。” “否则,以统帅大人的脾气,李季现在恐怕早就身首异处,死于非命了。” 周敛看着李季,认真的说道:“李季,你现在知道,你刚才是做了多么蠢的蠢事了吗?” 李季点点头,声音颤抖的答道:“是,李某,李某知道错了。” 地上,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晁通强忍着剧痛,恶狠狠的瞪了刚才踹他的裴玉一眼,扭头又看向了坐在公案后的周敛,骂道:“老子就是不服,那劳什子统率,凭什么让咱们在这里守着这帮病秧子,书呆子;不让咱们去上战场杀敌建功。” “这娘们儿做的事儿,定东军那些软脚虾就能干,为什么要用我们?” 周敛面色不悦的看着晁通,冷哼一声:“就凭你刚才的话,你晁家满门,就可以全都掉脑袋了。” “你知不知道统率大人是什么身份?你在谁面前称老子呢?你是觉得统率大人不能拿军法处置你?还是觉得统率大人不能拿律法处置你?” 晁通不屑的冷哼一声道:“我管他有什么劳什子身份?他就算是皇帝老子的亲儿子,他不公我照样骂他。他能奈我何?” 周敛无奈的摇摇头:“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了你。” “李季,你告诉晁通,咱们那位统帅大人是什么来历。” 李季看向周敛,露出了询问的目光;周敛点点头,示意李季放心大胆的说。 李季微微颔首,看向晁通道:“晁通,慎言。当心祸从口出。” “统帅大人乃是当今圣上第三子,真正的龙子龙孙,皇亲贵胄。” “另外,统帅大人还是钦封的御史台左都御史,正二品大员。” “身份尊贵,不可冒犯。” 晁通傻眼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撒泼的几句话,竟然还真他娘的说准了,还真是皇帝老子的亲儿子。那他刚才那些话,艹了,自己是不是要完蛋了。 这一刻,晁通只觉得后脖颈有点凉,内脏的疼痛感都小了很多。 晁通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嘴巴一张一合,愣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周敛见晁通的那个样子,就知道这个憨货被吓傻了。 周敛冷哼一声道:“怎么?晁通?你不叫嚣了?” 晁通面色羞红,支支吾吾的,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周敛白了晁通一眼,没有再和这个憨货较劲。 周敛环视一周后说道:“统帅大人出身高贵,才智无双。行为处事,不是我等能够轻易揣度的。” “我们此番东援,目的是为了帮助定东军解决倭寇之患。只要统帅大人的排兵布阵能够帮助定东军解决倭寇之患,那么不管他如何调兵遣将,朝廷都不会过问一二。” “而我们,都是东援军的一员,是跟随统率大人从中元城远道而来的。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统率大人的颜面,代表着朝廷的颜面,代表着禁军的颜面,代表着你们各自属衙的颜面。” “你们觉得,你们刚才的所作所为,对得起谁的颜面?” 周敛深呼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这一百人,在东海之滨的那一战,积攒的军功已经够多了。靠着这些军功的封赏,我们此生是绝对衣食无忧,安享荣华了。” “既然如此,那剩下的那些军功,是不是也应该让给定东军和齐州军的弟兄们了?” “不能咱吃肉,连口汤都不给他们喝吧?” “统帅大人临时执掌三军,他不可能因为和我们的关系亲近,就将所有的功劳都给了咱们这百十来号人,让给禁军这五千人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统帅大人又要如何服众呢?” 周敛手指敲击着公案道:“我们这些跟随统率大人一路走来的人都信不过统率大人,我们又如何要求别人信任我们的统率大人呢?” “军队中没有了信任,那这个仗还怎么打?统帅大人还要如何指挥?” “你们难道就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吗?还跳出来闹腾,还去请战?” “你们是唯恐统帅大人丢不了脸,是吗?” “更何况,我们刚刚接受新军纪,新军规的教导;杜梨大人把咱们这百人夸得是跟朵花儿似的。” “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杜梨大人那傲然的神色。” “你们现在告诉我,你们目前的表现,配得上杜梨大人的夸赞吗?配得上杜梨大人的教导吗?” “你们好好琢磨琢磨吧。”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干什么。你们到底还适不适合在这东援军中待着。” “这一点,对你们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第212章 剿灭岸田所部 中元帝国,定东府,栖山 栖山山谷两旁,树荫蔼蔼,山石耸立,水雾飘飘,宛若仙境。 这里是距离东海之滨最近的一处山峰,直线距离不足十五里,海风带来的水汽,让这里的每一朵花,每一棵草,每一棵树,都像是刚出浴的美人般,水嫩肥美。 定东王凌锦带领着定东军所部的两万人,埋伏在栖山山谷两侧的密林内,等待着倭寇的到来。 凌锦拿着一块锦帕,擦拭着手中钢刀,仿佛是在亲抚心爱的美人般,那样的痴迷,那样的专注。 这把钢刀是前几天,陈琦送给定东王的礼物。造型古朴的钢刀,不论是分量,还是锋利度,都像是为定东王凌锦量身打造的一般。让凌锦第一次握住它,就爱不释手。 “报!”一名斥候打扮的年轻人从密林外跑了进来,单膝跪倒在凌锦面前:“报王爷,从日出峡谷北口出来的倭寇,已经走进了栖山谷口。看队伍的长短,人数应该在一千人左右。” 凌锦听到斥候的话,猛地抬起了头,眼中寒光凌冽,杀气都快要实质化了。 凌锦丢掉锦帕,手拿钢刀站了起来:“传令。等到倭寇全部进入栖山山谷,立刻封锁山谷的出入口。” “定东军所部全部杀出,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所有倭寇,一个不留。” 凌锦身边的两名副将抱拳躬身道:“是。末将领命。” 两名副将下去传令,凌锦手握钢刀,眼神锐利的盯着正在山谷中急行军的倭寇,身上的杀气毫无保留的释放而出,让靠近他的人忍不住打了寒颤,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一刻钟后,在最后一名倭寇走进栖山山谷的一刹那,栖山山谷入口处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号炮声。紧接着的,就是密密麻麻的定东军士卒从栖山山谷两侧冲出,直直的奔着谷中的倭寇杀去。 在号炮声的震慑下,倭寇士兵们出现了短暂的愣神情况,紧接着就是被山谷两侧密密麻麻的定东军数量给吓到了。 倭寇们有些匆忙的抽出腰间的假钢倭刀,应付着定东军士卒宛若不要命般的攻击。 凌锦一马当先,手持钢刀,直接找上了倭寇队伍中,明显穿着比其他人华丽的倭寇首领岸田。 岸田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并没有被数量庞大的定东军给吓到,在看到凌锦的第一时间,就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墨色倭刀,正面迎上了凌锦劈砍而来的钢刀。 依照岸田的预料,凌锦手中的刀在和他的刀碰撞的第一时间,就会断裂;然后凌锦就会出现瞬间的力竭,就像是用力过猛,闪了腰似的。 他就可以趁着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将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人一刀结果了。 只要以雷霆手段,将眼前这支军队的统帅给斩杀了,一定会给这支军队的士气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到时候,以他手下的一千精锐,想要灭杀这数倍于己的敌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这样的事情,他们在此前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岸田简直熟的不能再熟了。 就在岸田还在幻想自己可以夺得首杀一血的时候,两柄钢刀正面撞在了一起。 紧接着,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彻整个山谷,让距离凌锦和岸田比较近的那些定东军士卒和倭寇士兵们都下意识的推开了几步,拉开了和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在岸田的注视下,撞在一起的两柄钢刀,果然在接触的一瞬间,就分出了胜负,一柄安然无恙,一柄从中折断。 只不过,现实似乎是和岸田开了一个小玩笑,这一次折断的,不是凌锦手里的朴刀,而是他手里的倭刀。 瞬间而来的脱力感,让岸田感觉浑身一颤,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踉跄了几分。 就在岸田想要努力控制身体,恢复作战状态的时候。 凌锦手里的朴刀直接朝着岸田的脖子砍了过来…… 白光一过,岸田的头颅在胸腔喷涌而出的鲜血冲击下,飞起近一尺;紧接着裹满鲜血的头颅,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上,咕噜噜滚个不停。 凌锦一脚将岸田的头颅,踢向了倭寇聚集较多的地方,那沾满血污和泥土的头颅,将倭寇们吓得短暂的愣怔了片刻,紧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定东军士卒虽然听不懂这些倭寇在说什么,但是看那些倭寇震惊无比的表情,他们也能知道,这些倭寇是被刚才飞过来的那颗人头给吓到了。 定东军士卒才不会管那个劳什子人头是谁的呢。他们今天得到的指令,就是斩杀所有倭寇,一个不留。而且,在开战之前,他们的统帅大人,凌王爷有过明确的指示,他们不要一个活口。 所以,不管这些倭寇是什么表情,什么状态,他们只管杀人就是了,没有反抗不更符合他们的心意吗? 想明白了这一点,定东军士卒们趁着倭寇们慌乱之际,挥刀朝着倭寇士兵们劈杀而去。 凌锦在斩杀岸田之后,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发现倭寇当中,还有几个战斗力不凡的家伙,正在杀戮他手下的士卒。 凌锦催动身法,转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倭寇精锐,继续以雷霆手段,快速的将其灭杀。 接下来的时间里,凌锦就像是一个救火队员般,哪里的战斗出现了问题,他就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帮忙解决麻烦。整个战场中,凌锦成为了那个最忙碌,存在感最足的人。 而在死在凌锦手下的倭寇精锐,也又足足近百人了。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原本一千多人的倭寇队伍,被凌锦带领的定东军斩杀的就剩下那么小猫三两只了。 几十名定东军士卒,挥着长刀和长枪,将剩余的倭寇团团围住。这个用刀劈一下,那个用枪捅一下,没一会儿的功夫,最后的几名倭寇,也惨死在了乱刀和乱枪之下。 凌锦见战场之上,已经没有了站着的倭寇,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以凌锦的武道修为,这样的战斗,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挑战性可言。但是对于装备存在明显劣势的定东军士卒来说,这样的战斗,和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没什么区别。 一名浑身浴血的副将跑到凌锦面前抱拳躬身道:“启禀王爷,进入到栖山山谷内的倭寇,已经被我们尽数剿灭,未使一人漏网。” “此番,我们共斩杀倭寇一千一百三十八人,没有活捉一名倭寇。我们自己战死九百三十六人,受伤一百一十七人,基本上和倭寇打了个五五开。” 凌锦无奈的摇摇头:“哪有什么五五开啊。” “在战略战术占优的前提下,在有我这位武修一旁掠阵,帮助解决麻烦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和倭寇打出来一比一的战损。这这就足以说明,我们定东军,就是比不上这些倭寇,我们就是不如这些倭寇。” “我们的士卒战斗力不如这些倭寇,我们定东军的装备不如这些倭寇,我们的士卒战斗信念不如这些倭寇。” “承认这些,并不是丢人的事儿。” “最起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知道要如何整编,训练和装备我们定东军了,不是吗?” 副将认真的点了点头:“王爷英明,末将自愧弗如……” 凌锦摆摆手,拦下了副将接下来,可以预知的马屁。 凌锦:“梁副将,带人打扫战场吧。将倭寇的尸体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咱们自己阵亡的弟兄全都装殓起来,带回去厚葬。仔细做好记录,回到定东城后,按律抚恤他们的家人。” 梁副将抱拳领命,就要离去。 凌锦再一次叫住了他:“等等。记得,将倭寇的那些倭刀都收集起来,统一保管,一把都不能弄丢了。” “三殿下有令,这些倭刀不得私藏,回去之后三殿下自有安排。” “记住,不要给我打埋伏,耍心眼。要不然,那位爷生气了,我也救不了你们。” 梁副将严肃的点点头:“是,末将明白。” 凌锦看着血流成河的战场,心中感慨万千。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嗜杀之人,如果可以,他真的特别想做一个与世无争,与爱人厮守一生的闲人。 只可惜,他的出生和经历,就注定了,他此生与梦想中的生活彻底分道扬镳了。 继承先辈意志,镇守中元帝国东境海防,保护百姓安全,这成为了他的使命,也是他的责任。 (ps 陈琦:你说的那个日子,我也想过。可是你看看我,我现在比你还忙活呢……) ……………………………………………………………………………………………… 日出峡谷北口, 服部看着西边日头降落,手掌忍不住握紧,他期待的时间,马上就要来了,他终于,终于有机会逃出生天了。 服部现在没有任何其他贪念,他只想要活着登上战船,回到自己那片只属于他的大海上。至于其他人的死活,现在的他,是真的顾不上了。 就在一刻钟之前,服部收到了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岸田和他带领的那一千多人的倭寇队伍,在栖山山谷中遭到了定东军的埋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没有探查清楚。 服部在第一瞬间就肯定了自己此前的判断,这一次在日出峡谷埋伏,果然是定东军为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在他们的周围,也一定有定东军的斥候存在,一直监视着他们。 那一刻,服部感觉到了无限接近死亡的恐惧。 为了不打草惊蛇,服部并没有仓皇带领手下人撤退,而是在明面上命令手下人,做好准备,摆出一副要拼死一搏,攻击日出峡谷的架势。 暗地里,服部派出数十名亲信探子,寻找可以绕靠栖山,逃回到东海之滨的路。 至于岸田他们那一千多人的死活,还有日出峡谷南侧那近千人的死活,和他服部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他手下的那些亲信为了护他逃离全都死了,又如何呢? 这个世界上,穷人多的是,只要他有钱,有刀,不怕死,想要东山再起简直轻而易举。 服部看着慢慢下沉的夕阳,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逃生之路。 在服部的计划中,岸田就是那只用来钓鱼的饵,岸田被围是他猜想到的。 而且,凭借服部他们此前和定东军交战的经验来判断,岸田和他的手下虽然被围在了栖山山谷,但是定东军想要快速解决战斗,基本上是不可能得。 这样一来,岸田就可以帮助他们牵扯至少一万多定东军的机动兵力。 再加上日出峡谷内的五千多定东军兵卒,这样一来,就有两万多定东军无法与他们纠缠,交战。 另外,服部此前前往日出峡谷南口,找吉田商量事情时,之所以摆出那副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姿态,不仅仅是因为他打不过吉田,担心吉田会因为茂木之死找他的麻烦。 服部那样做,同样也是做给那些在暗中探查,监视他们的定东军斥候看的。 等到斥候将所见所闻讲给定东军统帅听的时候,定东军统帅通过分析,会很容易得出结论。 那就是日出峡谷南口的那不到千人的倭寇军队,才是这个海寇团的精锐战力,而统率这支精锐战力的,应该就是这个海寇团的大当家了。 擒贼先擒王,只要那个定东军的统帅不傻,就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调集精锐战力,去围剿吉田所在的日出峡谷南口。 凭借着吉田的战斗力和吉田手下那些精锐的悍不畏死,定东军精锐就算是有数万,想要快速拿下吉田他们,可是不容易的。 这样一来,又有一大部分定东军兵力被牵扯了,无法和他们纠缠,交战。 而服部所在的日出峡谷北口,可是有着近两千倭寇士兵,这些人都是服部和铃木二人精心培养出来的。战斗力相比吉田手下的那些精锐也相差无几。 凭借着这些人的战斗力,定东军不出动五万人,休想留住他们。 而按照服部的谋划,定东军早就被他的一通筹谋,分散的到处都是了。定东军能够集结两万人围剿他,就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就真的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 所以,此刻的服部,有了如同‘凯申’自信。 两千对两万,优势在我! 第213章 开战 日出峡谷北口 深夜,天地漆黑如墨,云层遮住了明月,只有点点荧光闪烁,微风吹动树叶,发出阵阵沙沙声,给这黑夜带来了点点生机。 服部正在和刚刚返回不久的几名亲信斥候,商量着撤退的事情。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奔波,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几名亲信斥候返回,带来了让服部觉得振奋人心的消息。 几名亲信在栖山南麓,找到了一条山间小道,可以绕过栖山山谷,抵达东海之滨。 只不过,那个山间小道两侧怪石嶙峋,树林茂密,中间还有一片泽谷的存在,非常危险。 大军通过的话,恐怕会有不小的损失。 服部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的选择了从那条山间小道撤退。 不过,为了防止被定东军斥候发现他们的意图,服部还是决定放弃一部分人,让他们在日出峡谷北口充当诱饵,钓着定东军大部。 他自己亲率所部,打着救援岸田所部的名义,悄悄的从小路离开日出峡谷北口。 经过近半个时辰的部署,服部终于将事情安排完毕。 服部带走一千人,只携带三天的干粮,以救援岸田所部的名义,趁夜赶往栖山山谷。 原属于铃木所部的一千人,携带剩余的粮草,继续围困日出峡谷北口,防止日出峡谷内的肥羊逃脱。 服部告诉铃木所部的首领,等到他和岸田带人回来,就毕其功于一役,强行冲破日出峡谷内的防御,将日出峡谷内的敌人们尽数斩杀,为弟兄们报仇。 就这样,服部带领着手下的兵马,趁着夜色,沿着小路向栖山方向赶去…… ……………………………………………………………………………………… 日出峡谷南口 吉田刚刚得到消息,岸田带领着所部在经过栖山山谷,返回东海之滨的时候,遇到了定东军的埋伏,目前生死不明。 事到如今,吉田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们这一次的行动,确实落入到别人的圈套里了。吉田更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非常的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定东军围困,伏杀。 吉田看向手下的两名亲信道:“野边,楸木,你们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收拢弟兄们。” “咱们趁着夜色,离开日出峡谷,从定东府和齐州府之间的沐阳渡口,绕道返回东海之滨。” 野边不解的看向吉田道:“团长大人,沐阳渡口距离我们停靠战船的地方,足有两百多里,我们从那里如何能够和战船取得联系呢?” 吉田长叹一声道:“不要想战船的事情了。” “定东军既然能够在栖山山谷设伏,围困岸田,难道就不能用什么办法赶走我们停靠在海边的战船吗?” “现在我们就算是到达了东海之滨,也多半联系不上我们的战船了。” “所以,我们现在去原本停靠战船的地方,和自杀无异。” “沐阳渡口是齐州府和定东府的重要出海口,那里大小船只,应有尽有。” “如果幸运的话,我们还有可能抢到齐州水师所用的楼船。” “就算抢不到楼船,抢到渔民用的那些渔船,我们也可以借助渔船逃出生天。” 野边和楸木听到吉田的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团长深谋远虑,我等自愧弗如……” 吉田摆手,打断了二人的马屁:“好了,快下去集结兄弟们吧。” “我们得趁着夜色撤离,时间还是很紧张的。” “是。”野边和楸木二人立正领命后,转身退出了帐篷。 吉田抽出腰间的倭刀,用衣襟仔仔细细的擦拭起来。 吉田喃喃道:“老伙计,生死在此一举了。希望皇天能够赐福给我们这帮忠实的信徒吧。” ……………………………………………………………………………… 子夜时分,日出峡谷东侧的高山之上,突然窜起了一道火光,直冲天际。三息之后,火光在空中爆开,变成了一朵如花般美丽的红色光球。 在光球的映照下,原本漆黑无比的天地,突然变亮,将那些掩藏在深夜中的肮脏与龌龊,全都明晃晃的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刚刚准备趁着夜色撤退的服部所部和吉田所部,在这道光球的映照下,全都现出了踪迹。 同时现出踪迹的,还有那些已经对他们完成了围困,准备随时听令,一拥而上,将眼前这些倭寇绞杀的手握兵刃,目光凌冽,杀气腾腾的定东军士卒和齐州府士卒们。 在光球缓缓熄灭的余光中,倭寇们清楚的看到了定东军士卒和齐州府士卒那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的眼神。那种满含恨意的眼神,让这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倭寇们,都觉得胆战心惊。 光球熄灭,天地再一次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只不过,这次的无边黑暗里,似乎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嘭!”“嘭!” 光球熄灭之后没一分钟,日出峡谷内就传出了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爆炸声之后,紧接着传出的就是响彻天地的喊杀声。 一直被围困在日出峡谷内的定东军士卒们,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拎着朴刀,浩浩荡荡的朝着谷外,倭寇所在的方向扑杀而来。 看他们的气势和行动,哪里像是被长期围困的样子,说他们是猛虎出笼还差不多。 围困倭寇的定东军士卒和齐州府士卒们,纷纷点起了火把,将漆黑的夜色照亮了一些。那些原本还想趁着天黑,逃离的倭寇士兵们,这一次是真的无处可躲了。 “嘭!”又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在高空之上爆开,变成了一颗冰蓝色,如花般的光球,再一次将天地照亮。 这颗蓝色光球的出现,仿佛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定东军和齐州府士卒们抄起手中的兵器,向着倭寇们就杀将而去。 今夜,必将是一个充满杀戮的血腥之夜。 ………………………………………………………………………………… 日出峡谷北口,陈琦手握横刀,催动身法,一马当先的冲向了那位衣着华贵的倭寇首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定东军此前与倭寇交战数次,均处于下风;定东军士卒在面对倭寇时,难免会心生怯意。这是常败之军必然会生出的一种心理状态,无可厚非。 而陈琦就是要通过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倭寇首领,来提振定东军将士们的士气,告诉他们倭寇并非不可战胜的。 陈琦横刀挥出,没有一星半点的技巧,完全就是一力降十会的横斩,搂头盖脸的照着倭寇首领的面门砍去。 服部在看到自己和所部兵马被围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谋划全都付诸东流了。此时此刻,他们除了奋力搏杀,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就在服部下定决心,要与眼前围困自己的定东军决一死战的时候,陈琦挥刀斩来了。 服部此刻,也想要通过斩杀眼前的这个出头鸟,来提振本方士气,在绝境之下,为自己谋求一线生机。 服部抽出腰间的倭刀,全力灌注后,朝着陈琦挥来的横刀对撞而去。 这一刻,服部生出了岸田与凌锦交战时,同样的自信。 那就是只要自己的倭刀和陈琦手中的横刀相撞,陈琦手中的横刀一定会应声而断;对于自己手中的兵刃,服部有着绝对的自信,这是长时间战斗后,积累出来的自信。 不管是倭寇士兵,还是定东军士兵,都没有急着出手交战,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服部和陈琦之间的交战。所有人都明白,服部和陈琦之间对战的胜败,会直接决定双方接下来对战的士气高低。 他们都在期待,自己这边的统领可以击杀对方,提升己方士气,打压对方士气。那样的话,他们一定会减少很大一部分损失的。 当然,服部也得到了和岸田一样的结果——刀毁人亡。 如出一辙的,服部手中的倭刀,在和陈琦手中的横刀相撞的一瞬间,就应声而断。短暂的脱力感让服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陈琦趁着这个间隙,横刀斜着劈下。横刀从服部的左肩位置劈入,右侧腰身位置劈出,直接将服部劈成了两段,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 服部扭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半截身子,眼眸惊骇的盯着陈琦,嘴巴一张一合,仿佛是要说些什么话,但是却始终未能发出一点声音。 倭寇士兵们见自家统帅不仅没能斩杀对方统帅,还在一个照面后就被对方击杀,劈成了两段。心中一股悲怆之感油然而生,士气直接落入了谷底。 反观定东军这一边,陈琦的杀伐虽然血腥,可对于士气的提振也是显而易见的。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有了陈琦这样的统帅带头冲锋,定东军士卒们的血性也被充分的激发,原本暗藏在眼底的恐慌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坚毅,是果决,是有敌无我,有我无敌的气势。 陈琦见定东军士卒们的气势变了,脸上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陈琦高声喝到:“儿郎们,杀倭狗,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杀!”陈琦那蕴含武威的杀字一出,仿佛是给己方将士们加上了增益buff,定东军将士们这一次不再等待,不再留手,纷纷挥其手中的武器,朝着倭寇们杀将而去。 定东军这一瞬间,士气到达了顶峰,气势也如同排山倒海般的,朝着倭寇碾压而去,将倭寇们本就所剩不多的最后一点士气也全都冲散了。 原本在战斗力和兵器上都占有优势的倭寇,现在就只有疲于应付的份儿了。发挥出来的战斗力还不足巅峰战斗力的两成,和等死并无二样。 陈琦手持横刀,宛若杀神般的矗立在战场中央,环视着四周的情况。 陈琦没打算自己亲自出手,斩杀这些倭寇喽啰,定东军士卒们太需要鲜血来为他们树立必胜的信念了,他过多的干预,反倒是会让定东军士卒们产生出依赖心理,那种结果,绝不是陈琦想要的。 陈琦之前就和定东王凌锦谈过,他们只需要出手斩杀对方的首领,坐镇战场之中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战斗,他们能不参与就尽量不要参与,这是定东军重建战斗力,树立必胜信念的必然过程,他们越少参与越好。 陈琦就那么站在战场中央,倭寇们愣是没有人敢靠近他分毫,都躲得他远远地,像是见到了煞神般。 …………………………………………………………………………………… 日出峡谷南口 齐州府士卒在齐州府守备田纪的带领下,朝着吉田带领的倭寇们杀去。 秦奕身形如同鬼魅般的出现在了吉田面前,软剑出鞘,朝着吉田哽嗓咽喉刺去。 吉田被秦奕突如其来的一剑吓到,赶紧偏过头去,躲避秦奕这必杀一剑。 秦奕的武技,走的是小快灵的路数,杀伤力还比不上半步大成境的陈琦,但是论诡异,论速度,陈琦就难以望其项背了。 和秦奕交战,一旦错失先手,就只能落入被动挨打的份儿,想要抢回先攻权, 简直难于登天。 除非吉田拥有陈琦那种天赋异禀的力量,可以通过硬碰硬的用力量逼退秦奕,换取一线转机。 很显然,吉田并不具备那样的实力,他到现在,连拔出腰间的倭刀都做不到,只能狼狈的躲避。 按照秦奕的性格,是一定会在玩儿够了以后,在对方身上戳个百八十个窟窿,对方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他才会结束了对方,他很享受虐杀敌人的那个过程。 只不过,这一次,秦奕在出发之前,陈琦就特别强调了,不让他在战场上玩闹,一定要一击必杀,以雷霆手段击杀对方的首领,震慑倭寇。将倭寇的士气彻底摧毁,尽可能减少己方士卒们的损失。 所以,秦奕这一次的出手才会如此果断,直接就是照着杀人去的。 仅仅五个照面,秦奕便一剑刺入了吉田的心脏,手腕翻转,秦奕直接将吉田的心脉搅碎。吉田都没来得及惨叫,就那么被秦奕杀死了。 秦奕软剑一挥,将吉田的头颅斩下,踢向了战场中央。 倭寇们眼见首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地方枭首,士气彻底落入了谷底。 接下来的,就是一场屠杀了。 第214章 积尸草木腥,血流川原丹 清晨,太阳冉冉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上,仿佛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甲。 经过一夜的浴血奋战,满地都是倭寇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鲜血染红了土地,与阳光交相辉映,形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战场上,兵器散落在四周,有的还沾染着敌人的鲜血,仿佛在诉说着昨夜的激烈战斗。 士兵们疲惫不堪地站在这片修罗场中,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胜利的喜悦。尽管经历了一夜的杀戮,他们早已精疲力竭,但他们知道,他们终于用自己的努力,给自己的父老乡亲们报了仇,雪了恨。 阳光逐渐照亮了整个战场,也照亮了士兵们的面容,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坚毅和勇敢。这一刻,他们才算是真正成为了经历过血腥的军人,在这片被金色戎装覆盖的土地上,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扞卫了家园,成为了民族的英雄。 陈琦漫无目的的走在战场中,看着遍地的尸体,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经过这些年来的历练,陈琦早就见惯了这样血腥的场面,他亲手斩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说他双手沾满了鲜血也毫不为过。 陈琦早就不再是那个从前世文明社会而来,幻想着人人平等,天下太平的傻子了。 在当下这个世界里,只有绝对的实力,才是你活下去的唯一保障。善良和仁慈,那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施舍,从来都不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东西。 陈琦来到一块大石边坐下,看着眼前的场景,忍不住感慨一声道:“积尸草木腥,血流川原丹。” 这是前世诗圣杜甫所写的传世名篇《垂老吏》中的一句诗,本就是用来描写战场残酷的;现在,这句诗,和眼前的这个场景何其相符啊。 就在陈琦在心中感慨时,战场外,三名身着戎装的汉子骑着三匹战马,飞驰着跑到了陈琦近前。 三人果断翻身下马,冲着陈琦单膝跪地行礼道:“臣定东王凌锦\/齐州刺史姜灵\/齐州守备贾元,参见三殿下。” 陈琦微笑着起身,将三人搀扶起来:“三位大人无需多礼,起来回话吧。” 三人顺着陈琦的力道站起身来,恭敬的站在陈琦面前,没有人敢贸然开口。 陈琦这一次简单的谋划,就使得为祸东境已久的倭寇全部殒命,未使一人漏网。最关键的是,以往他们和倭寇交战,战损比至少也是在七比一以上,甚至有的时候能够达到十三比一的程度。 别说将士们面对倭寇没有信心了,就连他们这些统帅,在面对倭寇时,也心里没底。 可是,这一次,战场情况和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首先就是战损比下降了,这一次,四处战场,栖山山谷战场的战损比是一比一,日出峡谷南口战场的战损比是二比一,日出峡谷北口战场的战损比是一比七,日出峡谷北口外(服部所在的战场)的战损比是一比一。 整体算下来,这一次,定东军和齐州军在面对倭寇时的战损比是四比三,虽然还处于劣势,但是相较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了。 当然,这个战损比是没有算日出峡谷北口战场的,也就是服部留下的,准备牵制定东军的铃木所部一千多人。 日出峡谷北口的军队是陈琦从中元城带来的禁军精锐,也就是那支身穿定东军军服、甲胄,在日出峡谷内做诱饵,钓着倭寇的那支所谓的定东军。 他们在看到号炮的时候,就炸毁了那些用兽车和独轮车组成的路障,从日出峡谷北口杀出,将日出峡谷外的倭寇尽数斩杀,所以他们的战绩不能算是定东军是齐州军的战绩。 而禁军之所以能够打出一比七的战损比,这和他们手中的钢刀和整肃不久的军纪息息相关。那些倭寇在失去了兵刃上的优势后,在面对军纪严明的正规军时,就只有被动挨宰的份儿。 这也足以见得,不论在什么时候,军纪严明,对于军队的战斗力加成都是巨大的。 陈琦轻咳一声道:“诸位,此处是战场,不是聊天的地方,尔等先回去,带领所部人马,认真打扫战场。” “受伤的士卒全部送往战地医疗团,接受治疗。倭寇的尸首归拢起来,一把火烧了,骨灰洒到田里,充当废料。定东军和齐州军战死的士卒,用棺椁装殓起来,放在一起。” “三日后,我们就在日出峡谷南口外的青川镇为他们送行,我要亲自着孝吊唁。” 凌锦三人听到陈琦的话,像是过电般的手脚发麻,脑海中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陈琦那是什么人啊,那是当今陛下的亲儿子,龙子龙孙,地位尊崇。他这样身份高贵的人,竟然要亲自着孝吊唁一帮普普通通的泥腿子士卒,古往今来,这还真真儿是头一遭啊。 凌锦轻咳一声道:“殿下,这,这就不必了吧。就让臣,代替您,着孝吊唁吧。” “您身份高贵,地位尊崇,您着孝……” 凌锦还没说完,就被陈琦抬手阻止了:“凌王爷啊。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可是钦封的三军统帅,不管是禁军士卒,还是定东军士卒,又或是齐州府士卒,按道理全都是我手下的兵。” “我一个三军统帅,着孝吊唁自己手下的士卒,这有什么问题吗?” 凌锦摇摇头,陈琦这么说,他还真就没有什么话好反驳了。 陈琦接着说道:“抛开统帅的身份不谈。” “这些士卒出生入死,保卫的可是我们陈氏江山,我身为皇室宗亲,代替陛下,吊唁烈士,有什么问题吗?” 凌锦继续摇摇头,依旧没有话可以反驳。 陈琦叹息一声道:“好了。都退下吧。” “三日后,我希望你们不会有人缺席。” 凌锦,姜灵,贾元三人抱拳躬身领命,飞身上马,向着战场外跑去。 陈琦送走三人,正准备继续坐下休息的时候,一名定东军士兵风风火火的朝陈琦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大人!”定东军士兵来到陈琦面前,拱手道:“启禀大人,小人从那个倭寇首领怀里搜到了一块画有字画的兽皮,不知道上面写画的是什么东西,请大人过目。” 陈琦接过定东军士兵递过来的兽皮卷,解开绑绳,将兽皮卷打开,认真观看起来。 慢慢的,陈琦的眼睛越睁越大,心头一阵火热,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一刻钟后,陈琦将兽皮卷合上,心头狂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丢给了定东军士兵:“干得不错,本大人有赏。” “这锭金子就算是赏给你的,退下吧。” 定东军士兵接住金子,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可是金子啊,黄澄澄的金子,这够他们一家子衣食无忧的过几辈子了。 定东军士兵千恩万谢的朝陈琦磕了三个响头,脑门都磕的淤青了;陈琦摆手,用内力将定东军士兵托起。 陈琦:“好了。你立了大功,理应有赏。退下吧。” 定东军士兵再次道谢后,这才将金子揣进怀中,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陈琦再一次将兽皮卷打开,铺在了面前的草地上。陈琦也不嫌弃地面上的泥土弄脏了他的衣衫,一屁股坐在地上,满心欢喜的看起兽皮卷上的字画来。那欢快的模样,像是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第215章 祭奠阵亡将士 三日后,青川镇 陈琦身着一身粗布白衣,头戴白色纶巾,面色严肃的率领定东王凌锦和齐州刺史姜灵等人,在青川镇中心的一片开阔地内,吊唁、祭拜在此次剿灭倭寇战斗中,牺牲的三军将士。 辰时初刻,三声鼓响。吊唁祭拜仪式正式开始,陈琦接过秦奕递来的三柱香,在火盆点燃,扇灭火苗后,陈琦双手持香,高高举过头顶,郑重的朝着阵亡将士的棺椁鞠了三个躬,亲自迈步上前,将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陈琦之后,定东王凌锦,齐州府刺史姜灵,齐州守备贾元,定东王府属官和齐州府属官按照品级一一上前,为阵亡将士敬香祭拜。 等到所有官员祭拜完毕后,陈琦从秦奕手中接过一卷明黄色的锦帛,展开后大声朗读起来。 “ 夫忠烈尽世,往贤明轨;亡身殉国,先哲良规。惟尔等心包铁石,志列风霜;勇气雄图,冲冠裂眦;怀忠立节,重义轻生;奋剑提戈,屠戮倭寇……” 这篇祭文是陈琦在两天前写的,参照了前世唐太宗哭祭征辽阵亡将士的祭文,只不过是将其中与这场战争不符的语句进行了一些改动。 祭文中,陈琦特别强调了倭寇为祸东境,犯下的逆天血案,用以激发定东军和齐州军士卒的恨意和战意,为将来渡海东征东倭国,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此外,陈琦还在祭文中,表扬了定东军和齐州军士卒在此次战斗中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无惧生死的魄力,将他们称之为‘国之栋梁’。 最后,陈琦以陈伽罗和陈环的名义,劝慰定东军和齐州军士卒要同心戮力,为中元帝国,为中元帝国的百姓们镇守好帝国海疆,为帝国中兴,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并表示,定东军和齐州军将士们的功绩,皇家和朝廷铭记于心,东境之战彻底平息之后,朝廷会一行封赏。 陈琦读完祭文,将祭文合起,双手捧于胸前,朝着阵亡烈士的棺椁郑重的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头。 定东王凌锦,齐州府刺史姜灵,齐州守备贾元,定东王府属官和齐州府属官们站在陈琦身后,被陈琦下跪的举动吓得一愣,定东王凌锦正想要上前将陈琦搀扶起来,结果被秦奕的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众人见陈琦一位皇子都跪下叩拜了,他们哪里还有站着的道理啊?众人有样学样的,恭敬的双膝跪地,朝着阵亡烈士的棺椁郑重的叩拜。 共同参与祭拜的定东军和齐州府士卒,和周围观看祭拜的百姓们,在听到陈琦朗读的祭文时,眼睛就已经红了,泪水盈满了眼眶,险些掉落下来。 直到看见陈琦这些当官的都跪下给阵亡的将士们叩首祭拜了,他们强忍着的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大声的恸哭起来。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百姓中陆陆续续的传出了‘中元帝国万岁’和‘皇上万岁’的口号。起初是三五个人在喊,然后是十来个人在喊,直到最后所有的百姓和士卒们都齐声高呼‘中元帝国万岁’‘皇上万岁’。 叩拜完,站起身来的定东王凌锦,齐州府刺史姜灵,齐州守备贾元,定东王府属官和齐州府属官们,看到满脸泪水,抬臂高呼的百姓和士卒,心中惊骇莫名。 在这种同仇敌忾的氛围中,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家世,什么官职,全都在这种氛围中,变得可有可无,无足轻重。众人感觉热血沸腾,恨不得拿起手中的武器,和那些该死的倭寇们决一死战。 陈琦拭去双颊上的泪珠,郑重的朝着百姓和士卒们所在的方向行了一个长揖礼。 陈琦起身后,用武威加持着声音,高声道:“中元帝国万岁,皇上万岁,百姓万岁!” 百姓和士卒们听到陈琦竟然将‘万岁’之名,冠在了他们这些泥腿子头上。 在短暂的错愕后,一种别样的情绪顿时激荡在百姓和士卒们的心头;他们第一次有了被上位者认同的那种成就感,就像是小孩得到了父母的夸赞和认可似的,开心,激动,兴奋……诸般情绪萦绕在心头。 百姓和士卒们冲着陈琦等人所在的方向,双膝跪地,口呼万岁的磕了三个头。 这一刻,凌锦、秦奕、姜灵、贾元和定东王府和齐州府的官员们,看向陈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古往今来,得民心在得天下,陈琦此时此刻,在东境的名望,已经无人能出其右了。陈琦现在就算是带着这帮人造反,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跟随,哪怕身死,也无怨无悔。 这等蛊惑人心的能力,真的让他们叹为观止啊。 第216章 海图 陈琦将青川镇外的一处高山,更名为英雄冢,准备将所有在此次战斗中阵亡的烈士们全都埋葬其中。 陈琦早在三天前就让人制作了一块高达十米的石碑,亲自在石碑的正面书写了‘英雄冢’三个大字。 陈琦这一次并没有用瘦金体和金错体来写这三个字,那两种字体虽然好看,但是不够庄重,略显轻佻。 陈琦这一次用的是介乎于汉隶和唐楷之间的‘魏碑’体,朴拙险峻,舒畅流利,端庄大气,给人一种无形的庄重之感。 石碑后面则是由定东王凌锦亲自撰写并亲手书写的《祭英雄表》,凌锦在写完之后,专程派人送给陈琦,请陈琦帮忙斧正。 陈琦在读完凌锦的《祭英雄表》后,只是在最后批注了一句‘此乃当世之佳作也。’ 陈琦和凌锦带头拿起青铜锹,为石碑奠基。随后数百名定东军和齐州军士卒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在数千人的同心戮力之下,将石碑安置在了大坑内。 等到石碑立下,陈琦和凌锦亲自扶棺,数千定东军和齐州府士卒抬棺,浩浩荡荡的素装十里,为英雄烈士们送行。 埋葬英雄烈士们的墓坑是这几天提前挖好的,士卒们只需要将棺椁放置其中,掩埋上土,拢起坟包就可以了。 每位烈士的墓前都有一块三尺长,两尺宽的石碑,上面刻着烈士的姓名,籍贯,以及阵亡的具体时间。 这场祭奠,整整进行了三个多时辰。老百姓们自发的带着家中的工具,来陵园中帮忙,安葬这些烈士。 等到祭奠即将结束的时候,几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者走到了陈琦和凌锦面前。 为首老者发须皆白,冲着陈琦和凌锦拱手道:“两位大人,老朽等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大人应允。” 陈琦看着老者,面色和善的说道:“老人家无需多礼,有什么话您直说便是。” 白发老者:“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老了,不中用了。地里的活儿干不了,海里的活儿干不动,跟废人无异了。” “我们几个刚才商议了一下,这英雄冢是咱们东境英雄们的家,不能没人看管,没人照料。这初一、十五的,就算是没有香火吧,也好歹得给他们弹弹尘,不是吗?” “我们这些老家伙,别的干不了了,给英雄们看个门,守个家,清扫一下,还是能干得了的。” “所以,老朽想要请大人们允许我们在这山下盖几个窝棚,常住于此。用残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陈琦抓着白发老者枯槁的双手道:“老人家,您难道不怕鬼神吗?” “这英雄冢说到底就是坟地,传说人死之后,会有鬼魂飘荡。恶鬼还会害人性命,您不怕吗?” 白发老者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大人您言重了。这山上埋葬的,全都是咱们中元帝国的英雄,他们活着的时候是保护我们老百姓的人,死了以后,也是保护我们老百姓的鬼。有啥可怕的?” “更何况,这些娃娃们,都是老朽的乡里乡亲,老朽信任他们,不会伤害我,不会伤害我们的。” 陈琦点点头,对于老人家的答案非常满意;陈琦扭头,看向凌锦和姜灵道:“让一帮老人家孤居在这山脚下,会有诸多不便。” “你们二人回去后,安排人在附近村镇中查访,有没有愿意迁居至此的百姓。根据愿意迁居百姓的数量,在这英雄冢周围新建三到五个村庄,安置这些百姓。” “他们之后,可以一边耕种,打鱼,一边帮忙照看英雄冢。” “我会上表朝廷,免除这几个村百姓的一部分税赋,算是给予他们的补偿。” “你们意下如何?” 凌锦和姜灵毫不犹豫的抱拳领命道:“臣等遵命。” 陈琦微微颔首,扭头看向白发老者道:“老人家。您诸位,全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理应安享天年才是,哪里有让你们风餐露宿的道理啊。” “有道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们千万别觉得自己现在干不了重活了,就成为了家里的累赘。不是的!你们的人生经验,对于年轻人来说,都是无价之宝啊。” “你们长命百岁,对于你们的家人,对于整个中元帝国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白发老者等人先前听到陈琦对凌锦和姜灵的嘱托,本来还挺失落的,他们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连免费帮人看坟的活儿,人家都不用他们,失落感顿时萦绕在了他们的心头。 而陈琦后面的一番话,则是让他们顿觉心中舒畅万分;原来,在这位大人眼里,他们还不是废人,他们还有点用处。他们活着,竟然对于中元帝国,还有天大的好处。 这一刻,老人们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变得无比重要了。 在陈琦等人的宽慰和劝说下,老人们终于放弃了搬家看坟的想法。陈琦唤来几名禁军士兵,让他们将几位老人平安送回家去。 等到老人们离去后,陈琦这才长舒一口气。 一场振奋人心的祭奠,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结束了。 身为主祭人的陈琦,为自己,为皇室,为朝廷收拢了东境百姓的民心。 …………………………………………………………………………………… 夜晚,陈琦,秦奕,凌锦,姜灵四人回到了青川镇内的一处三进的宅院内。 这宅院本是当地豪绅的私宅,前天陈琦决定要提前一日来青川镇准备的时候,凌锦就派人前来与这个宅院的主人商议,暂时借用一下他家的宅子。 这位豪绅与凌锦有旧,在得知凌锦要借用他的宅子招待的贵人,就是几日前率兵剿灭倭寇的统帅时;这豪绅都没说半句废话,连夜带着家小,赶着马车,去百里外的齐州府驿站暂居去了。 凌锦本来还打算给这位豪绅一点补偿,结果被这位豪绅给果断拒绝了。这位豪绅托人给凌锦带话,说那位贵人能住他们家的宅子那是他们家的荣幸,拿补偿就有点太不要脸了。 凌锦听到手下传回来的话后,整个人差点没笑喷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位豪绅说的貌似也没错。 陈琦那是什么身份,就算是暂住一下私人的宅院,那带去的富贵之气,也是这位豪绅的家族,几辈子享用不尽的。 想到此处,凌锦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昨天早晨,凌锦便带着陈琦等人,来到了青川镇中落脚…… 陈琦等人吃罢晚饭,秦奕亲自监督下人煮来一壶清茶,为众人各自斟了一杯。 陈琦喝了一口茶,看向姜灵道:“姜刺史,我听闻你手下有位水师提督,名叫冉奎。不知可否告知我此人的来历?” 姜灵点头道:“当然可以。” “这位冉奎提督,是齐州府,安然县人士。祖上名讳‘冉求’,是曾经跟随孔师游学天下的儒家大贤之一。冉奎的祖父年轻时痛恨于倭寇的猖狂作乱,为非作歹, 便选择弃文从武,加入了齐州府守备军。” “冉老将军从军三十载,专门研究水师训练和水师战法;是中元帝国水师的奠基人之一。” “冉老将军之后,其子孙绝大多数都选择在齐州府守备军中效力,冉奎的父亲是上一任的齐州府水师提督,冉奎是在两年前接掌的水师帅印。” “冉奎算得上是文武双全了,幼时在齐州府就颇具盛名。他接掌水师帅印后,对水师进行了大幅度的整改,效果显着。也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那些倭寇才不敢轻易来齐州府水域造次。” 陈琦闻言,微微颔首:“那,有劳姜刺史了,遣人将其请来。” “我接下来的部署,需要用到他这样一位精通水师海战的将领。” 姜灵起身抱拳道:“好。请三殿下稍等,我这就遣亲信去召冉奎提督前来见驾。” 陈琦点头后,姜灵赶紧走出堂屋,唤来追随他的下人,让其带着自己的名帖,去将冉奎请来。 下人拿着名帖,骑上快马,朝着齐州府所在的方向跑去。 姜灵安排完毕后,便转身回到了堂屋内。 陈琦又喝了一口茶,悠悠说道:“诸位,此番日出峡谷一战,三军用命,奋勇无畏,将入侵的倭寇尽数斩杀,未使一人漏网。” “按照此前收到的情报分析,真正能够威胁到东境百姓的倭寇势力,基本上算是被我们一举全歼了。剩下那些零零散散的小股倭寇,难堪大用,定东军和齐州府军就足以将之剿灭了。” “如果按照朝廷的旨意,我们算是完成了这一次任务的既定目标。可喜可贺。” “等我回京之后,自会给你们请赏请封。” 凌锦和姜灵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郑重的朝陈琦深鞠一躬道:“多谢三殿下。” 陈琦摆手,示意二人坐下,等到二人坐下后,陈琦这才接着说道:“不过,我个人对目前的结果并不算特别满意。” “倭寇的匪巢我们未能踏破,倭寇劫掠的财物未能追回。最关键的是,目前的东海之上,依旧是东倭国水师占据着主导地位。我们中元帝国的百姓想要下海谋生,依旧是危险重重。” “我没有天真的想要在几个月之内,将我们中元帝国的水师发展到足以抗衡东倭帝国的水平。但是,我想要借助此次缴获的三艘倭寇战船,来反向研发,改进我们中元帝国的战船,发展我们中元帝国的水师。” “而想要做到这一切,就必须要满足两个前提条件。” “第一,就是要有钱。” “不管是改进战船,还是招募发展水师,都需要花费大量的财物。” “朝廷现在的财政状况,我也不需要隐瞒你们,那样做毫无意义。朝廷现在就是没钱,每年的赋税也就是将将够花销而已,根本无力调集大量的财物来发展水师。” “我个人呢,这些年来也算是有些积蓄,但是要想完全靠我自己的财富来发展水师,也是有些困难的。” “所以,在筹备发展水师之前,如何想办法解决财物的问题,至关重要。” 凌锦轻咳一声,开口道:“殿下,凌家世受皇恩,理应为帝国兴盛付出自己力所能及的支持。” “臣愿意代表凌家,出资白银五十万两,为发展帝国水师做出一份贡献。” 姜灵接着说道:“殿下,臣,臣不是姜家嫡系,臣……” 陈琦抬手,打断了姜灵:“二位,我想你们是误会了。” “我刚才的话,并不是想要让你们掏钱。发展水师乃是朝廷的事情,是皇家的事情。财物问题,理应由我们来解决,哪里有让你们掏钱的道理。” “我刚才也说了,有一个地方,是有钱的,只要我们将那里踏平,收集到的钱财,是足以让我们两年之内,不需要为发展水师,头疼钱的问题。” 秦奕眼睛猛地一亮:“殿下您说的是,倭寇的老巢?” 陈琦点头道:“没错。” “这些倭寇经年累月的劫掠我中元帝国沿海百姓,积累的财富何止千万。就算是他们用掉了大部分,剩余的财物,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与其将那些钱留给倭寇的家人们挥霍,还不如我们自己夺来,发展我们自己的水师呢。” 姜灵原本听到陈琦的话还蛮兴奋的,但是在想到这茫茫汪洋大海的时候,神情也逐渐变得严肃了下来。 姜灵:“殿下,请恕臣之言。” “这些倭寇的老巢在哪里,我们现在一无所知。想要在没有确切海图指引的前提下,这茫茫大海之上寻觅一座岛屿,其难度与登天无异。” 陈琦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卷兽皮卷,展开后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之上。 陈琦:“凌王爷,姜刺史,来。看看这是什么。” 凌锦和姜灵好奇的走上前来,低头看向了兽皮卷。 几息之后,凌锦和姜灵的脸色猛地一变,二人俯下身子,将脸凑在兽皮卷前仔细观瞧。越看,二人的脸色越是精彩,就连呼吸都变得紊乱又急促起来。 凌锦和姜灵对视一眼,二人同时扭头,看向了陈琦,齐声问道:“这,是海图?” 第217章 水师提督 冉奎 陈琦点头:“是的。” “这是一位定东军士卒从倭寇尸体上搜出来的。” “不过,这海图的真假还有待确认。” 姜灵面色认真的点点头:“所以,殿下您才让我将冉奎提督唤来?” 陈琦颔首:“是的。冉奎提督提调水师,熟悉大海,自然能够看得出这海图的真假。” “当然,我请冉奎提督过来,也不仅仅是因为海图这一件事儿。” “不管是改进战船,还是训练水师,这都是极其专业的事情,需要精通此行的人来担任。” “放眼整个中元帝国,能够担此重任的,也就只有冉奎提督一人了。” “所以,我请冉奎提督过来,还有就是想询问他,是否有意愿担此重任。” 姜灵点点头道:“冉家世代忠良,冉奎此人也是忠义无双之辈。殿下用此人,绝对没有问题。臣愿用身家性命作保。” 陈琦摆摆手:“姜刺史无需如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我的用人标准。如果我觉得他能担此重任,自然会为此承担责任。何须姜刺史作保?” “只是,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们到底要在哪里,训练我们的水师,才不会受到东倭水师的干扰。” “定东府,齐州府,徽州府和杭州府,肯定是不行的。在这些地方,东倭水师优势明显,想要毁坏凿沉我们的战船,易如反掌。” “定东王府再往北,也不行,那里是东倭国的势力范围,在那里训练水师,无异于羊入虎口。” “至于杭州府以南,过了丰都河,那里是南楚帝国的疆域,南楚也是不会允许我们在那里训练水师的。” “所以呀,我最近几天,正在为这件事儿头疼呢。” 凌锦和姜灵对视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 陈琦提出的问题,非常关键。东海之上,东倭国占据着绝对优势,他们随时可以封锁中元帝国的东境海防,也可以随时打击东境海防的任何一个点,让中元帝国片板都不能入海。 这种情况下,想要在四府之地训练水师,难度可想而知。 秦奕轻咳一声道:“殿下,我记得,吴州府也有水师吧,他们是在哪里训练的?那里是否安全?可否容纳帝国水师在那里训练呢?” 陈琦摇摇头:“秦伯,您想的太简单了。” “吴州府水师,是在泰湖训练的,泰湖广袤无垠,何止十万亩。容纳十多万水师在那里训练,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而且,泰湖位于丰都河中下游,由丰都河与东海相接,安全自是无虞。” “只不过,水师和水师也是有所不同的。不可同日而语。” “吴州府水师是内水水师,是在江、河、湖中作战的小型水师。而我们要建的中元帝国水师,是外海水师,是在大海之上与敌交战的。” “这二者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秦奕茫然的摇摇头:“不明白。都是驾船打仗,这有什么不同呢?” 陈琦喝了口茶,轻声解释道:“自然是有很大不同的。” “首先就是作战环境的区别,江、河、湖大小不一,水势各异,水位有限。内水水师作战,更倾向于灵活多变,快速机动,通过袭扰来打击敌人,等到敌人力竭时,才予以最后一击。” “所以,内水水师所用战船,全都是中小型战船,鲜少会用到大型战船。大型战船在内水作战,就好像是一个活靶子,只有被人玩儿死的份儿。” “而大海之上就不同了。大海广袤,是人眼难以望尽的。海面的水势相比于湖泊,更加诡异,更加多变。水位也是深不可测,就目前的条件来看,想要测量大海的深浅,与妄想无异。” “最为关键的是,及湖泊上的那风浪,相比大海上的波涛汹涌,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内水水师的战船,到了大海之上,根本经不住海浪的席卷,不肖多长时间,就会被吹得七零八落了。” “因此,大海之上的战船不仅要大,还要重,还要稳。确保其能够在海浪席卷之下,还能安然无恙。” “否则,你还没来得及杀敌呢,船就被海浪掀翻了,摧烂了,那还谈什么作战啊。” “其次就是战术战法的区别,我刚才也说了,在内水作战,讲究的是快速灵活,机动多变,通过袭扰来打击敌人,等到敌人力竭时,才予以敌人最后一击。” “在这种作战思路下,弓弩这种具备远程杀敌能力的武器,也就成为了内水作战的主要兵器。” “而在大海上作战,讲究的是稳扎稳打,硬碰硬的肉搏;谁的船只大,谁就占据绝对的优势,谁的船只无坚不摧,谁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外海水师作战,船只互相撞击,如同家常便饭般常见。中元帝国的水师,此前之所以打不过东倭国水师,不就是因为战船的劣势嘛。” “所以,什么灵活多变,什么快速机动,在大海之上,那不过是哗众取宠的一些把戏罢了。” “只有绝对实力才是第一位的。” “这两种战术战法,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最后就是士卒上的的区别了,在内水作战,船只损毁后,水师士卒可以跳船逃生,或是自己游到岸边,或是被同伴搭救,或是被敌人俘虏,反正就是能够活下来来。” “而在外海作战,船只损毁之后,除非有同伴及时搭救,尚且有一线生机。否则,落水士卒想要生还,简直难如登天。” “特别是在大海上风浪比较大的时候,士卒一旦落水,几乎是眨眼间就会被海浪吞没,无影无踪,连救援的机会都不会有。” “所以呀,外海水师士卒的选拔,相比于内水水师,要严格的多。不论是将领还是士卒,每次出海,都要存有赴死之心。贪生怕死,心存侥幸之人,是不适合在外海水师中服役的。” 陈琦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当然,我对水师的了解也只是一些皮毛而已。谈不上多么的精通。如果你们还有什么疑虑,可以等到冉奎提督来了,让冉奎提督为你们解疑答惑。” “大人,回事。”陈琦的话音刚落,正堂门外就传来了下人回事的声音。 陈琦轻咳一声:“说。” 下人道:“回大人,齐州府水师提督冉奎大人到了。” 陈琦疑惑的看向姜灵,发现姜灵也是满脸疑惑的看向了正堂外。 陈琦没有犹豫,说道:“快,请冉提督进来。” 几息后,一位身穿蓝色大氅的中年人从堂外阔步走了进来。 中年人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先是一愣,随即便扭头看向了齐州刺史姜灵。 姜灵起身,走到冉奎身边说道:“冉提督,本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呢,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陈琦殿下。他也是此次指挥三军,剿灭倭寇的统帅。” “还不快快行礼。” 冉奎听完姜灵的介绍,赶紧朝着陈琦抱拳躬身行礼:“臣齐州府水师提督冉奎,参见三皇子殿下。” “冉提督无需多礼。”陈琦冲着姜灵使了个眼色,姜灵会意后,伸手扶住了准备下跪的冉奎。 陈琦摆手道:“冉提督请坐吧,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聊。” 冉奎拱手谢恩后,在姜灵的下首位落坐。 陈琦看着冉奎道:“不知冉奎大人因何来的如此的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灵大人派去请冉奎大人的手下,似乎走了没多久吧。” 姜灵点点头,也是满脸困惑的看向了冉奎。 冉奎:“回殿下,臣是在青川镇外遇到刺史府传令官的,在得知刺史大人唤臣来有事相商,臣便马不停蹄的前来了。” 陈琦没有说话,姜灵的表情却变得严肃了起来。 地方守将,未得请、调、准、允,私自越境会见外官。这要是追究起来,可是意图谋反的重罪啊。闹不好是要被灭满门的。 姜灵见陈琦端着茶杯小酌,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他便明白了,陈琦这是让他自己处理手下人呢。 姜灵面色严肃的看向冉奎道:“冉提督,你可知,未经请示,未得调令,私自越境,私会外官,可是杀头重罪。” 冉奎闻言,愣了片刻后,冷汗就下来了。他这才想起,自己的行为是有多么的不妥了。 冉奎起身,双膝跪地,面向陈琦道:“臣,臣一时情急,忘记了朝廷规矩。行事鲁莽,酿成大错。请殿下责罚。” 陈琦看着冉奎,面色平淡的说道:“哦?一时情急?我倒是想知道,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冉提督一时情急到,连朝廷规矩都忘记了,做出此等荒唐之事?” 冉奎身上的冷汗冒的更厉害了,陈琦这话说的平淡,可是听在他耳朵里,就不平淡了。 冉奎吞咽了一口口水,答道:“回,回殿下。是因为,因为臣的偏将赖泉带回来三艘倭寇战船,臣仔细观察后发现,那倭寇战船,我们完全有能力复制和改进。用以培养我们中元帝国的水师,改变东海现状。” “臣本想,本想遣人拆解倭寇战船研究,但是被赖泉偏将给阻止了。” “赖泉偏将说,这三艘倭寇战船不是他们缴获的,而是被京中来的贵人带领手下缴获的。那贵人在离开之前,特意嘱咐过,让他看管好倭寇战船,不能让任何人损毁。否则他们小命难保。” “臣,臣心中急着想要带人研究复制倭寇战船,一时情急之下,就忘记了朝廷的规矩,来,来青川镇找刺史大人和那位京中的贵人了。臣想请那位贵人准许臣拆解一艘倭寇战船,看看能不能复制出来同样的战船。” 陈琦在听到冉奎的话后,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凌锦等人则是面面相觑之后,同样露出了微笑。 陈琦看着冉奎,认真说道:“哦?那,冉大人有多大把握,可以将那倭寇战船复制出来?” 冉奎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陈琦道:“回殿下,只要有一艘倭寇战船给臣拆解,臣愿意用项上人头作保,定将那倭寇战船原原本本的复制出来。” 陈琦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冉大人,起来吧。” 姜灵见陈琦笑了,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他赶紧上前一步,搀扶腿脚发软冉奎。 姜灵在冉奎耳边低语:“快,谢谢殿下法外开恩。” 冉奎听到姜灵的话,赶紧叩头谢恩:“多谢殿下法外开恩。多谢殿下法外开恩。” 陈琦微笑着说道:“哦?我何时说,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冉奎和姜灵愣住了,他们没搞明白,陈琦这翻脸速度,也有点太快了吧。 陈琦看着二人呆愣愣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语重心长的说道:“好了,先起来吧。” 姜灵搀扶着冉奎起身,二人呆站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陈琦轻咳一声道:“冉奎,我说你犯了私离属地之罪,你认还是不认?” 冉奎拱手道:“回殿下,臣,认罪。” 陈琦点头:“好,你既然认罪了,那我也就不废话了。” “至于怎么处罚你,等本帅与定东王,姜刺史商定后,再做定夺。” “你可有不服?” 冉奎摇头道:“回殿下,臣无不服。” 陈琦点点头:“姜刺史,就有劳你讲咱们刚才的谈话,给冉奎大人介绍一遍吧。” “我说的有点累了。” 姜灵把冉奎带到一边,将刚才陈琦和他们的刚才的谈话,一字一句的复述了一遍。 冉奎听着姜灵的讲述,脸色越来越精彩,最后甚至忍不住大声喝了一个彩。 冉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陈琦面前,双膝跪地磕头道:“殿下,臣请求殿下,让臣去负责改进战船,训练水师吧。” “臣保证,三年之内,臣一定会为朝廷带出来一支足以横行东海的强大水师。” 陈琦点头:“你的能耐,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不仅我能信得过,就连姜刺史也很信任你,不惜以身家性命作保。足以见得,你的才能不错了。”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去那里建造战船,又要去哪里训练水师呢?” 冉奎早就看到桌面上的海图了,他毫不犹豫的伸手指向了海图上的一个点:“这里!” 第218章 海上布局 冉奎手指在地图上划了划,然后皱着眉,手指在陈琦点出来的那个位置敲击了几下。 冉奎:“殿下,这里会不会,已经被南楚人给占了?如果是的话,我们贸然攻击这个岛,会不会造成两国开战呢?” 陈琦摇摇头道:“应该没有。” 陈琦手指指着地图道:“你们看,这些倭寇在绘制地图的时候,都标示了不同地区的所属势力。” 几人上前看到,果然如同陈琦所说,倭寇这张海图上,凡是中元帝国的领土,他们都标上了圆圈;凡是高丽国的领土,他们都标上了叉;凡是南楚帝国的领土,他们都标上了一个方框。 陈琦接着道:“你们看,这个岛上,并没有任何标记。只有用倭文写的岛的名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地方,应该还属于当地土着在管理。” “况且,冉提督应该知道吧。南楚帝国的水师还比不上咱中元帝国呢。” “中元帝国和南楚帝国先后三次大战,南楚水师一败涂地,输的一塌糊涂。” “就他们的战斗力,想要攻下这个岛,并不是容易得事情。” “我们完全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个岛攻占,将其划入我们的势力范围。” “这样一来,对我们发展水师,震慑南楚,遏制东倭,都有好处。”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们确切考察了当地情况,确认当地确实适合建造船坞,修建战船,训练水师的前提下。” 冉奎点点头,双眼微眯,心中盘算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如果殿下信得过卑职,攻打这个岛的事情,就交给卑职吧。卑职保证,半个月内,定将之拿下。” 陈琦微笑着伸手,拍了拍冉奎的肩膀道:“冉提督先别着急,在攻打这个岛之前,我们得先攻打另一个地方。” 陈琦手指指向了倭寇老巢,琉球岛所在的位置。 冉奎看到陈琦手指的地方,眼眸中凶戾之光迸射,牙齿咬的嘎吱响:“殿下,您是要卑职踏破这倭寇老巢?” 陈琦点头:“是的。” “此番倭寇大举进犯,领兵近七千人;这应该就已经是倭寇战力的全部了。” “你们想一下,这琉球岛上,还能有些什么人呢?” 冉奎不假思索的答道:“老弱妇孺。” 陈琦点头:“没错。”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些贼父贼母,贼悌贼妻,贼子贼孙,留着全都是后患。等到他们长大了,难保他们不会重走父辈之路,继续为祸东境。” “都说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们不可能花费太多的心思,去防范倭寇崛起,坐大;然后再疲于奔命般的,到处去灭火,到处去救援。” “不如就干脆一点,直接把倭寇的根儿给拔了。” “那样一来,既解决了后顾之忧,又可以给予东倭国一点震慑,让东倭国不敢轻举妄动。一举两得。” “你们觉得呢?” 凌锦几人点点头,对于陈琦的意见表示了认可。 冉奎则是用手指等量着从齐州府到琉球之间的距离,等到冉奎等量完,双手一拍道:“不足八百里,如果风向合适的话,一天一夜就能从齐州府杀到琉球岛上去。” “不以占领土地为目的,只是单纯的杀戮和劫掠财物的情况下,三天之内,完全可以将琉球岛杀的没有一个喘气的。” 冉奎看向陈琦,抱拳躬身,郑重的说道:“殿下,末将请殿下准允卑职率领齐州水师兵马,去攻击那琉球岛。” 陈琦摆手,示意冉奎不要着急:“冉提督,莫急。” “我还有更多的计划,需要和你们商量,等到最终确认后,咱们再决定谁来担任此次行动的主帅。” 冉奎点头:“好。卑职全凭殿下安排。” 陈琦颔首,摆手示意众人落坐。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缓缓开口道。 “姜灵,我想问你啊。齐国公府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姜灵被陈琦的话给问懵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琦所说,齐国公府的事情是什么,姜灵不太清楚,他不知道陈琦问的到底是哪一个方面的问题。 陈琦看出了姜灵的疑惑,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卷明黄色的锦帛,递给了姜灵。 姜灵接过锦帛,仔细的查看了一遍,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姜灵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案上,恶狠狠的骂道:“这帮狗杂种,竟然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他们是唯恐姜家不灭族吗?” 陈琦长叹一声道:“齐国公姜家一脉,世代忠良,无愧国之柱石的称号。” “可是,从姜淼这里开始,齐国公府就开始老老实了。” “我出京前,曾经调阅过有关齐国公府的案卷。可以说,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只不过,陛下碍于齐国公有大功于朝廷,有大功于皇室,对此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现在,齐国公嫡系一脉,实际上已经绝后了。不管是为了当地百姓,还是为了朝廷颜面,又或是为了皇室威严,处置齐国公府,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了。” “至于齐国公府的罪行,你也看到了,就算是诛齐国公府九族都不为过。” “但是,我在离京前,陛下专程将我喊去,要我尽可能的保留齐国公府的血脉,不让功臣之后寒心。” “所以,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如何能够更好的保护好你们。” 姜灵起身,冲着陈琦,郑重的作了一个长揖:“姜灵代表姜氏血脉,感谢陛下爱重,感谢殿下爱重。” “臣等,受之有愧。” 陈琦摆手:“姜刺史言重了。” “古来圣贤治世,赖有贤臣。君明则臣贤,君暗则臣奸。齐国公乃我中元帝国的贤臣之魁首,朝廷和皇室护其妻儿周全,乃分内之事。” “只是律法森严,不可僭越,能给你们想一条合适的出路,保你们平安,这也算是朝廷和皇室在目前状况下,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情了。” 陈琦喝了口水,轻叹一声道:“姜灵,我现在给你们姜家血脉两条路选择,你们自己回去商量。” 姜灵点头道:“请殿下示下。” 陈琦:“第一条路,就是你们姜家血脉全部南迁到南境丰都驿去。” “你们虽然长在东境,但是对于丰都驿应该也有所了解吧。” 姜灵和凌锦点点头,他们怎么可能不了解啊。现在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去丰都驿做官啊,那简直相当于住在金银堆里面了。 陈琦颔首,接着道:“你们姜家去丰都驿,只能以罪人的身份,发配过去。你们的子孙后代,在本朝之内,就再也不要做入仕的打算了。踏踏实实的做平民吧。” “但是好在呢,丰都驿是我的地盘,我可以不让你们做什么苦力活儿,给你们一摊子生意,你们自己经营。我不敢保你们大富大贵吧,也可以保证你们衣食无忧,不会受太多的苦。” “今后呢,不管陛下将我封到哪里,我都会保证你们在丰都驿的安全。” 姜灵听到陈琦的话,眼眶都红了,陈琦的安排实在是太过于妥帖了,让他都找不出来一星半点的问题。更别说什么不满了。 还没等姜灵开口道谢,陈琦就抬起手,拦住了姜灵。 陈琦:“别急,我刚才说了,两条路,还有一条没说呢。等我说完了,我再说你的意见。” 姜灵点头,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好。” 陈琦:“第二条路,是我今天刚刚想到的。” “我们攻下这个岛后,是需要安排人去治理地方的。” “朝中百官,关系复杂,能力参差不齐,让他们去治理地方,和祸害地方并无二致。” “至于地方上的官员,都是些什么成份,你们比我清楚,那些人,更是用不得的。” “这段时间,我对齐州府也进行了一些了解,对于你姜灵治理地方的能力,我还是非常满意的。” “我相信,如果让你去治理那个岛,一定会给我一个不一样的天地的。” “所以呀,我是这么想的,你姜灵,带着齐国公的血脉,随船前往这座岛。等冉奎他们将岛打下来了,你就直接在岛上开府建衙,代表朝廷,代表皇室治理地方,牧养百姓。” “这样呢,朝廷处理齐国公府的指令就算是下来了,就算是株连九族;你们在海外,接收不到旨意,也就无法对你们进行处置了。” “等个几年,十几年的,姜氏族人在对南楚或者是对东倭的作战中,立一些功,积攒一些功勋。到时候我再帮你们在朝堂中周旋一下,让朝廷以功补过,免了你们姜家血脉的罪责。” “那样的话,你们的子孙,就又能继续入仕,继续承袭祖制,为国尽忠了。” 陈琦:“对于你们的选择,我保证绝对的尊重。” “给予你们的承诺,我也不会因为你们的选择而打任何折扣。”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一旦做出选择,你们就再无更改的机会了。” “否则,不管是朝廷的颜面,律法的威慑力,还是皇室的威严,都将受到极大的损害。” “那种结果,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姜灵听完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恭敬的冲陈琦深鞠一躬:“臣,代表姜家多谢殿下厚爱,臣及家族,感念至深。” “臣选择第二条路,代替陛下,代替朝廷,去经营那座岛。臣保证,一定会竭尽臣之所能,将那座岛治理成中元帝国,悬挂在东海之上的一颗,最为闪亮的明珠。” 陈琦摆手:“姜刺史莫要急着下决定,回府之后,找来各分家族长,仔细商量后再做决定。我能等。” 姜灵摇摇头道:“多谢殿下体谅!商量就不需要了。臣有信心说服各分家族长,臣也相信姜家血脉,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不会选择苟且偷生那一条路。” 陈琦长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罢了。反正距离出发,还得个半个多月,小一个月的时间。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或者给我传信,一个月内,你们可以随意选择出路。” 姜灵点头:“好。臣定不负殿下所望。” 陈琦点头,摆手示意姜灵坐下,扭头看向了冉奎。 冉奎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冲着陈琦抱拳道:“殿下,臣请殿下准许臣去那个岛上修造战船,训练水师。臣保证,三年之内,臣一定为您,为朝廷,为陛下打造一支海洋上的无敌之师。” 陈琦右手食指点了点冉奎,无奈的笑了:“你呀,还真有点做战争狂人的那个能耐。” “说实话,在今天见到你之前,我对选择谁来操办水师的事情,还是很纠结的。忠诚度一个方面,专业能力又是另一个方面。” “而在见到你之后呢,我对选择就有没有那么纠结了。我唯一想的就是,要如何哄骗你,让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主动承担起打造水师的这个担子。” “不过,很显然,我是有多多虑了。你” 凌锦和姜灵闻言,瞬间爆笑起来,看着冉奎的眼神,也满是戏谑之意。 冉奎则是老脸一红,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陈琦看向冉奎道:“冉奎,你确定,你要背井离乡,远渡重洋,去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海岛上,为帝国培养,训练水师吗?” 冉奎郑重的点点头:“回殿下,臣愿意。” 陈琦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代表陛下,代表朝廷,答应你的要求。” “至于你需要什么武器,装备,粮草,财物的,都可以现在提出来,我让定东王府和齐州府为你筹备。” “保证你在出征之前,可以将这些物资全都筹备完毕。” 陈琦扭过头,看向凌锦和姜灵道:“至于从你们两府调集的物资,我会帮你们补齐,不会亏待你们。” 凌锦和姜灵起身拱手道:“是。” 陈琦手指轻叩桌面,思考了片刻后开口道:“这样,今后,每年,我会从丰都驿给你们水师调拨白银一百万两白银,或者是一百万两白银的物资。确保你们不会因为造船而导致入不敷出,捉襟见肘。” 冉奎兴奋的抱拳躬身道:“多谢殿下。” 第219章 开心的凌锦 陈琦又嘱咐了姜灵和冉奎几句,便让秦奕将他们二人送了出去。姜灵二人需要回去处理州府政务,还需要做好交接前的准备;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有他们忙的了。 等到二人离开,正堂中就只剩下了陈琦和凌锦两人。 陈琦看着凌锦,语气严肃的说道:“定东王,我们聊聊?” 凌锦看到陈琦那严肃的表情,敏锐的察觉到了,陈琦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否则陈琦不会如此的郑重其事。 凌锦坐直了身子,很是郑重的点点头:“好。请殿下示下。” 陈琦看着凌锦道:“实话实说,你前些年的表现,实在是有负陛下重托,有损祖宗威名。” “如果你不是受到了凌家祖辈功勋的影蔽,你恐怕早就因为懒政,堕政,疏于公务,被朝廷处理了。” “我说的这些,你认是不认?” 凌锦没有因为陈琦的数落就变脸,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道:“臣因私费公,酿成大错,有负陛下所托。臣认罪。” “八天前,臣就已经上书,向陛下承认了臣之过。并请陛下革除我头上的王爵之位,派更加适合的人来执掌东境防务。” 陈琦又从袖筒中掏出了一卷明黄色锦帛,递给了凌锦。 凌锦接过锦帛,小心翼翼的打开,抬眼就看到了两个明晃晃的朱红色的大字,‘圣旨’。 凌锦赶紧站起了身子,双手捧着圣旨,面向陈琦躬身道:“殿下,这是圣旨,臣不能私自拆阅。” “还请殿下稍后,臣这就遣人去安排香案,沐浴更衣,静候殿下宣旨。” 陈琦摆手道:“好了。那都是些场面上的虚礼,没必要太过在意。” “尊重常乎于心,不常乎于礼。” “表面上的功夫做的再好,不干正事儿也是白搭;正事儿干的好了,你就算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礼数,陛下和天下百姓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凌锦郑重的鞠了一躬:“臣,臣谢殿下指点,臣感念于心。” 陈琦摆摆手,没有再去理会凌锦的虚礼:“好了。先看圣旨吧!看完我还有话要说。” 凌锦起身后,再次打开了圣旨,认真的看了起来。 渐渐地,凌锦眼眶开始红了,双手忍不住颤抖;等到圣旨全文看完,凌锦的眼泪也终于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这圣旨虽然是陈伽罗写给陈琦的,但是字里行间,说的却都是有关定东王凌锦的问题。 陈伽罗首先就对陈琦等人能够成功开导凌锦,让他走出困境,摆脱梦魇,表达了感谢。 没错,就是感谢,陈伽罗在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对自己的这个三儿子表达了感谢。 这算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了。 然后陈伽罗就凌锦上呈的‘悔过书’的事情做出了批复,如何处置凌锦,全权交由陈琦决定,不需要再专门向陈伽罗汇报,陈伽罗相信陈琦会将事情处理的非常好的。 再有就是陈伽罗担心凌锦这些年来忧思过重,会导致身体亏空;陈伽罗知道牧羽跟随在陈琦身边,就提出让陈琦安排牧羽给凌锦做一个全身检查,帮凌锦把身体调理好了,不要留下什么暗疾。 最后陈伽罗再三嘱咐陈琦,让陈琦不要太过于急功近利的,想要将凌锦带回正轨,可以给凌锦一些时间,让凌锦慢慢恢复。 一封圣旨,区区百十来个字,字里行间,都在表达陈伽罗对凌锦的器重和偏爱。 凌锦看到这些,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陈琦看到凌锦的样子,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缓缓开口道:“凌王爷。论年纪,论辈分,你都是我的长辈。对于人情世故,世态炎凉的了解,远比我这个娃娃要强得多。” “有些话,本来不应该是我这个当晚辈的人说的。可是,凌王爷你身系帝国边境安危,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关乎帝国兴亡,关乎百姓安全。不可掉以轻心啊。” “我曾在典籍上看过有关定东王府和定东城的介绍,虽然比不上帝都繁华吧,但好歹也是边陲重镇,起码的功能,起码的规模,起码的外观,还是颇受赞誉的。” “再看看现在的定东城,再看看现在的定东王府,还有多少如典籍上描述的那般宏伟呢?”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现在的定东城,还比不上我上任之前的丰都城呢。” “定东城,定东王府有今天,你,凌王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现在就想问你,凌王爷,我,朝廷,陛下,还能信任你吗?” “还能将这千里东境海防,三千万东境百姓托付给你吗?” 凌锦羞愧的低下了头,陈琦的话,他无从反驳,事实就是如此,一味的反驳,除了能说明他人品低劣外,没有任何意义。 陈琦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道:“其实,在我来东境之前,对于凌王爷你,是没有一星半点的好感的。你的所作所为,你的所言所行;让你坐镇东境,牧养万民,在我看来,你完全不够格。” “所以,在我出征之前,我曾经亲自进宫,向陛下请旨,想要陛下给予我便宜行事之权,如果我来东境之后,发现你们谁不合适,我可以先斩后奏,将你们处理掉。” “这其中,不仅包含了定东王府和齐州府,徽州府,杭州府,四府的所属官吏,也包括了你这位陛下钦封的世袭二等郡王。” “可是,一向不喜对我多言的陛下,竟然在听到我对你凌王爷有意见后,破天荒的将我留下,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话。而在这一个时辰里,陛下对我说的话,超过了我出生以来,这十六年的总和。” “而陛下说这么多话的原因,就是想要打消我对你凌王爷的不满。” “这份爱重,即便是我这个血缘上的亲儿子,从来都没有获得过半分。” 凌锦听着听着,就又哭了起来。眼泪如同决堤的河水般,疯狂涌出,不一会儿就将凌锦的前襟全打湿了。 陈琦伸手,拍了拍凌锦的肩膀,继续说道:“我也正是通过和陛下的聊天,才对凌王爷这些年来的遭遇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加上这一路走来,秦伯也没少给我讲凌王爷曾经的飒爽英姿。” “在几方信息汇总之下,我才放下了对凌王爷你的不满,想要尝试着,是否能够帮助你,从你内心的牢笼中逃离出来。” “当时,我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如果经过我们的努力帮助,你凌王爷还是无法从内心的牢笼中走出,那我们就只能让凌王爷您置仕归隐,回京城做个员外了。” “至于定东城和定东王府,就交给陛下和朝廷选出合适的人继续掌印了。” “如果经过我们的努力帮助,你凌王爷顺利的从内心的牢笼中走了出来;而且还有着镇守边境,牧养万民的能力,那您就继续留在定东王府和定东城,承袭祖业,为帝国镇守海疆,牧养万民。” “或许是天佑凌家吧。你凌王爷并没有自暴自弃,顺利从内心的牢笼里走了出来。而更让人意外的是,经过这么多年来的蛰伏,您的武道修为已经突破到了大成境,完全有能力笑傲一方了。” “在过去这段时间我们的交谈中,你的一言一行,不论文采武略,都不失大家风范。让你执掌东境政务,镇守东境海疆,牧养东境百姓,我是完全能够放心的。” “但是,一直有一个问题,缠绕在我心头,久久不能散去。如果这个问题不能够及时解决。实话实说,我不敢将东境的防务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交给你。” “而缠绕我的这个问题,就是你凌王爷,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突然又一下子走进死胡同里,把自己关进内心的牢笼里了?东境百姓,已经受了近十年的罪了;实在是没有能力再经受第二遍了。” “凌王爷,你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吗?” 凌锦缓缓点头:“回,殿下,臣,明白殿下的意思。” “不知道殿下要臣如何解开这个问题呢?臣一定尽力而为。” 陈琦和凌锦四目相对,神色严肃,目光深沉,一言未发,仿佛是在彼此较量一般。 陈琦再一次问出了刚才的那个问题:“凌王爷,我,朝廷,陛下,还能信任你吗?” “还能将这千里东境海防,三千万东境百姓托付给你吗?” 凌锦认真的点头道:“回殿下,能。” 陈琦颔首:“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相信凌王爷不会让我失望的,不会让朝廷失望的,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要和凌王爷做一个约定,给我,给朝廷,给陛下吃一颗定心丸。” 凌锦站直了身子,抱拳躬身道:“臣请殿下示下。” 陈琦:“今后,如果凌王爷再出现任何形式的懒政,堕政,疏于公务等情况的话,朝廷不仅会将你的官秩革除。我也会亲自上奏朝廷,将你凌氏一门的世袭爵位一并剥除。” “你们凌氏一门在本朝之内,将再无入仕为官的可能。只能庸碌度日。” “这个条件,你可能接受?” 凌锦听到陈琦的意见,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陈琦这完全是在撅他的后路啊…… 不过,凌锦转念一想,自己之前做的事情确实太过于差劲了。陈琦和朝廷对自己有所疑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而且陛下此前对他多有宽待,否则就凭他曾经的不作为,换二一个人,早就被免官夺爵,废为庶人了。哪里还会有他凌锦的今天啊。 想通了这一条,凌锦心中的疑虑也就瞬间消散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凌锦权当是为自己此前的不作为赎罪了。 至于陈琦所谓的约定,所谓的条件,那本就是他应该承受的;朝廷和皇室看在往日的功勋上,没有追究他的责任,没有对他进行处罚,他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如果他真的再犯了同样的错误,就算是被罢官夺爵,他又有什么资格叫屈呢?有什么脸面叫屈呢? 凌锦轻咳一声,双手撩袍,双膝跪在陈琦面前:“臣凌锦愿意接受殿下的条件,定当恪守己身,严于律己,不再犯之前同样的错误。” “臣愿意修书一封,上呈陛下,表明臣之决心。他日臣若错,殿下可以执此书来治臣之罪,治凌家之罪,臣和凌家,将绝无怨言。” 陈琦点头:“好。如此甚好。” “凌王爷能有此决心,我心甚慰。” “当然,我也不能让凌王爷吃了亏不是。” “我丰都驿研究出来一套海盐精炼制作之法,通过晾晒,提炼,去毒,精炼等工序,从海水中提炼出来可以直接食用的食盐。” “凌王爷可以在定东王府以官办的名义建造几座盐场,通过制作售卖海盐,赚取利润,增加定东王府的税收。通过这些钱,再反哺定东王府百姓,整饬军备,修建边城要塞,更好的镇守帝国海疆。” “当然,这官办盐场盈利的大头还是要交给朝廷的,补充朝廷的赋税,为朝廷财政上减轻压力。” “可即便如此,那剩余的星星点点利润,也是非常可观的。” “看看冀州赵家是什么家底,你就能够知道了。” 凌锦原本刚刚站直的身子,再一次跪了下去,郑重的给陈琦磕了一个头。 凌锦:“臣先代定东王府百姓,谢过殿下恩赐了。臣定不负殿下所托,将这东境海疆建的固若金汤,使那些宵小不敢轻举妄动。” 陈琦伸手,将凌锦搀扶起来:“好。我期待那一天尽快到来。” “到时候,我一定亲自上表,为凌王爷请功。” 凌锦抱拳道:“谢殿下。” 陈琦又和凌锦聊了一些有关定东王府的军务和政务安排,还有就是定东王府未来的发展计划。 直到一个时辰后,凌锦才如获至宝般的告退了,看那脸色,看那神态,看那步伐,仿佛是年轻了十多岁似的。 秦奕目送着凌锦离去,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陈琦微笑着看向秦奕道:“秦伯,拟奏折吧。” 第220章 攻陷倭寇老巢(一) 三日后,齐州府,沐阳渡口 冉奎,陈琦,赖泉三人各自站在一艘倭寇战船的船头之上,他们身后的甲板上,密密麻麻的站着一千多身穿钢制战甲的士卒。 三艘战船的后面,紧跟着的是十多艘齐州府水师的制式楼船,楼船上同样站着数百士卒。 此次出征,陈琦等人共率领了一万士卒。 陈琦从中元城带来的五千禁军精锐,在日出峡谷与倭寇一战中,伤亡了近百人,陈琦将剩余的四千九百禁军精锐全部编入了此次出征的大军之中。 剩余的五千多士卒,则是凌锦和冉奎在定东军和齐州守备军中挑选的精锐士卒。 三声炮响之后,随着冉奎的一声令下,三艘战船打头,楼船紧随其后,船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沐阳渡口。 ………………………………………………………………………… 又两日后,傍晚,琉球岛外 三艘倭寇战船乘着风势,极速向琉球岛码头赶来。码头上,倭寇的巡逻小队看到熟悉的战船,兴奋地欢呼雀跃,像是在欢庆什么节日似的。 也对,这些倭寇战船每次归来,收获都会极其丰厚。他们每家每户,都能分得不少的财物和女人。所以,他们看到这三艘代表着金钱和财富的战船,又怎么可能不欢呼雀跃呢。 在倭寇巡逻小队的欢呼声中,越来越多身着倭服的男女老少,从不远处的村寨中走了出来。他们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满是贪婪和希冀,犹如信徒在等待自己信仰的神降临般的,虔诚至极。 三艘战船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距离码头不足五六里了。 一刻钟后,战船缓缓靠岸,在男女老幼们的欢呼声中,他们并没有如往常般的迎来欢笑着冲他们招手的家人,而是一排排手持弓弩,对向他们,眼神冷肃的他们从没有见过的士卒。 伴随着陈琦的一声令下,数千支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射向了岸上身穿倭服的男女老幼。 在一阵阵的惨叫痛呼中,那些倭人男女老幼如同秋收的庄稼般,一排排的倒下,全都葬身在了箭雨之下。 等到岸上再无一个活口,陈琦才命人放下数十条木梯,自己则是一马当先的下了战船。 陈琦身后,禁军士卒们紧跟着陈琦的步伐,也走下了船只。 陈琦等到战船上的士卒们下了船,只留下百人看守战船,这才命令道:“按照此前的安排,分六路清缴岛上的所有活口,一个不留。” “出发。” 将士们领命后,就按照陈琦此前的安排,向着琉球岛内杀将而去。 冉奎和赖泉冲着陈琦抱拳道:“殿下,我们干什么?” 陈琦微笑看着冉奎二人道:“我们去倭寇老巢,寻找倭寇藏起来的财物。” 二人点头,招呼来随身亲卫,朝着岛内走去。 陈琦三人没走多一会儿,哀嚎声和惨叫声就从四面八方的传了过来,原本还算宁静的小岛,在太阳落下的一瞬间,彻底沦为了血腥炼狱。 两刻钟后,陈琦三人顺着一条铺满石板的路,走到了倭寇的老巢门前。 这是一座完全用圆木建成的山寨,占地足有百亩。山寨门前,摆放着两排拒马桩,尖刺打磨的锃光瓦亮,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陈琦三人带着一众亲卫走近,竟然没有见到哪怕一个人;这山寨空荡荡的,静的可怕。 冉奎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道:“殿下,这山寨好像没人啊。” “难不成,那些倭寇真的就是全员出动,把家就这么空荡荡的扔下了?” 赖泉走到门房前的一张小桌子边上,伸手在桌子上摸了一把,看着干干净净的双手,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赖泉:“冉提督,你误会了。这山寨可不是空的,没有人的。” “最起码,在一个时辰前,这山寨不是空的,不是没有人的。” 冉奎有些不解的看向赖泉,赖泉将自己刚才摸桌子的手放在冉奎面前道:“冉提督,没有看出来点什么吗?” 冉奎摇头,脸上满是清澈的愚蠢。 陈琦此时接话了:“如果这山寨是空的,没有人的。这地面,这桌面,这房间里,怎么会如此干净?没有半点尘埃和泥点。” “从倭寇围困日出峡谷时算起,到今天,也有个二十来天了。二十多天,一座空置的山寨,没有半点尘埃?” “你信吗?” 冉奎此刻,突然杠精附体:“那,或许是山下的那些个倭人们帮忙打扫的呢?” 赖泉无奈的摇头道:“冉提督,咱们刚才也路过几个民居,你就没看到,那些人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 “脏乱的院子,随时都有可能倾覆的房子,还有那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幼。” “你指望他们在没有任何指令,没有任何利益交换的情况下,劳心费力的帮你把空无一人的山寨打扫的一尘不染?” “想什么呢?” 此时,冉奎和赖泉在陈琦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木质的了望塔下。 陈琦施展身法,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跃上了这个足有五十多米高的了望塔。 陈琦环视一周,当从正西方向,看到他们停靠在码头的三艘战船时,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 陈琦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脚下的山寨,逐渐的从其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半刻钟后,陈琦下了了望塔,看着冉奎和赖泉投来的询问的目光,陈琦笑着道:“这山寨中的人,应该是藏起来了。” “这了望塔,可以看到我们刚刚登陆的码头,也能看到我们停靠在码头上的三艘战船。” “只需要安排一个目力不错的人在了望塔上面,完全可以看到码头上的一举一动。包括,我们下船前的那场屠杀。” 冉奎和赖泉恍然,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是一个空置的山寨了。 冉奎眉头微蹙:“奶奶的,这帮王八蛋,还真的是,狡猾的紧啊。” “这岛虽然不算太大,但藏个千八百人,还是很容易的。我们想要找到他们,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赖泉一言未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琦。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家这位殿下,好像总能完成一些看上去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陈琦笑着说道:“没事儿,他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陈琦抽出腰间的横刀戮杀,在地上简单的将山寨的轮廓画了出来。 陈琦用刀剑指着山寨图道:“这些倭寇中,应该有人懂些奇门之术。不过,也只是些皮毛而已。” “这山寨依山而建,是按照八门阵法修建的。” “八门各有所属,开、休、生、伤、杜、景、死、惊;三吉三凶两中平。” “其中,开、休、生三门属吉,死、惊、伤三门属凶,杜门和景门主中平。” “但是,在应用之时,还必须看临何宫及旺相休囚。” “古人有歌曰: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避。吉门克宫吉不就,凶门克宫事更凶。” “而眼前这座山寨,对于八门阵法的使用,呆板克定,毫无变化。想要封锁他们,易如反掌。” 冉奎和赖泉仿若听天书般的,脸上满是不解和惊诧。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位殿下,竟然还懂那些神神叨叨,诡异莫测的奇门之术。 冉奎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说道:“殿下,这个,奇门阵法这些个玩意儿。我们,实在是不太懂。” “您只管命令我们做事儿就行了,我们一定依令而行。”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好。” “跟随我们而来的两百六十名亲卫,分为五队。冉奎,赖泉,齐佑,左岭和我,咱们各带一队。” “冉奎,你带领五十人,去到这个位置警戒。如果有人出来,你们就直接出手,将出来的人尽数斩杀。” 冉奎抱拳道:“末将领命。” 陈琦又指向了另一个地方:“赖泉,你带领五十人,去到这个位置警戒。同样的,如果有人出来,你们就直接出手,将出来的人尽数斩杀。” 赖泉抱拳道:“末将领命。” 陈琦再一次指向了另外一个地方道:“齐佑,你带领五十人,去到这个位置警戒。同样的,如果有人出来,你们就直接出手,将出来的人尽数斩杀。” 一名身穿禁军钢制铠甲的中年人抱拳躬身道:“末将领命。” 陈琦:“左岭,你率领五十人,守住山寨大门,如果有人想要从山寨大门逃跑,就交给你了,杀无赦。” 另外一名身着禁军钢制铠甲的中年人出列,抱拳躬身道:“末将领命。” 陈琦:“我亲自带领六十人,从山寨的大堂之下的景门杀入,那里应该有一个密道入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山寨中的人,应该就是从景门进入密道中的。” “我们能在密道中杀的人,就直接杀了。如果他们跑出来,就全都交给你们了。” 冉奎有些着急的抬手打断了陈琦的部署:“殿下,您身份贵重,岂可亲身涉险。这进入密道的活儿,就交给我。您只管统揽大局就好。” 陈琦微笑着伸手,拍了拍冉奎的肩膀:“冉提督,我知道你是好心。” “不过,这普天之下,能够伤我的人不少,但绝对不会在这倭寇的山寨里。你们只管放心就是了。” “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切莫使一个活人逃走。” 冉奎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赖泉给抬手拦住了。冉奎有些不满的瞪着赖泉,赖泉无奈的摇摇头,小声在冉奎耳边道:“冉提督,殿下之能,非你我所能及。”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殿下都力所不能及的,那就算是你我竭尽全力,舍命相搏,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能改变事情分毫。” “所以,你就不要争了。” “更何况,你我等人对于这八门阵法一窍不通。进入密道后完全就是无头苍蝇,根本做不了什么。” “倒不如将此交给精通此道的殿下,一定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是,可是,可是……”冉奎有些焦急的可是了半天,愣是没有憋出一句话来反驳陈琦和赖泉。 最后只能气呼呼的一跺脚,带着自己手下的五十人,向着陈琦指出的那个位置走去。 赖泉无奈的摇摇头,走到陈琦身边抱拳躬身道:“请殿下见谅,冉提督这个人吧。就是这么个性格,忠勇仁义,恪尽职守,没有私心。就是不太会说话,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 “但是,他是绝对,绝对没有坏心和私心的,还请殿下多多体谅。” 陈琦点点头:“赖副将放心吧,我还没那么小气。” “说什么体谅不体谅的,冉提督的好心,我是能够感受的到的。” “你们都带上各自的人,去我画好的位置吧。” “一刻钟后,我将带领手下亲卫,杀入密道之中。” “是。”赖泉,齐佑,左岭三人抱拳领命后,带着各自手下的亲卫,朝着陈琦画好的位置走去。 陈琦带领着手下的六十人,迈步走进了山寨大堂。陈琦环视了一圈大堂内的情况,脸上挂上了和煦清浅的微笑。 陈琦:“所有人,站在原地别动,等候我的指令。” 众亲卫抱拳:“是!” 陈琦迈步走到大堂主位的头把交椅前,伸手在交椅上拍了拍,交椅本身发出了木头的‘咚咚声’,确认是实木无疑了。 可是,陈琦却在着木头的‘咚咚声’外,还听到了微弱的‘咔咔声’,像是在敲击中空的墙壁似的。 陈琦眼眸一闪,从腰间抽出了横刀戮杀,退后一步,在右臂上灌足了内力,一刀朝着主位的交椅处劈去。 “嘭!”伴随着一声巨响,那把纯实木的交椅瞬间爆炸开来,变成了满地的碎片。而在那交椅之下,原本兽皮覆盖着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五尺见方的洞口。 洞口内灯火通明,隐隐有微风传出;陈琦在那微风之中,闻到了淡淡的女人的脂粉香味。 陈琦嘴角微勾:“找到你了。” 第221章 攻陷倭寇老巢(二) 陈琦手拿横刀,一马当先的从走进了密道。 身后紧跟着的六十名亲卫也将钢刀抽了出来,随时准备迎敌。 半刻钟后,陈琦沿着密道小心谨慎的走了一百多步,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后,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个高约十米,广有千平的地下洞穴。 洞穴的正中间,摆放很多大箱子,箱子口敞开着,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金银玉器,珍珠玛瑙,古玩字画,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世间少有的宝贝。 陈琦只是瞅了一眼那些装有财物的大箱子,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斩草除根,将倭寇余孽尽数剿灭。等到杀完人,这些财物照样还是他们的,犯不上因为这点财物就耽搁自己的进程。 陈琦环视一周,发现连带他刚刚走进来的那个洞口,这洞穴中一共有八个入口,按照方位来计算,正合八门阵法之势。 陈琦翻身跳上洞穴正中的木箱之上,以他刚才进来的洞穴为准,快速的校对出来每个入口代表的是八门当中的哪一个门。 陈琦从怀中掏出四枚蝴蝶镖,手腕一抖甩出,四枚蝴蝶镖不偏不倚的正好定在了四个洞口的洞门之上。 陈琦跳下木箱,看向身后紧跟而来的六十名亲卫道:“你们分为四队,每队十五人,从我标记好的那四个洞口摸索前进。” “记住,要谨慎小心,注意机关埋伏。见到人后,不管他们穿的是什么衣服,说的是什么话,一律杀无赦。” 亲卫领命,很快分为了四支十五人小队,走进了陈琦标记好的四个洞口。 陈琦刚才标出来的四个洞口,正是对应八门阵法中的三吉门,开门,生门,休门和主中平的杜门。连带着他们刚才走进来的那个洞口代表的景门,正好是避开了所有的凶门。 剩余没有标记的三个洞口,正是对应八门阵法中的三凶门,死门,惊门和伤门。 陈琦猜测,三凶门所连接的密道里,一定是有危险存在的,或许是机关埋伏,又或许是什么毒蛇猛兽。 陈琦率领的这些亲卫,都是一帮泥腿子,大老粗;打打杀杀尚有余力,让他们去破机关,解难题,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所以,陈琦选择将最危险的,最麻烦的几个洞口留给了自己。 陈琦轻咳一声,唤道:“影子。” 陈琦身后,影子如同鬼魅般的现出了身形,站到了陈琦身后一步左右的位置。 影子拱手:“少主。” 陈琦点头:“影子。你留在这里镇守,如果有倭寇余孽出现,杀无赦。” “诺。”影子拱手领命,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暗影之中。 陈琦将横刀插入刀鞘之中,脚在地面上一踏,身形极速朝着对应死门的那个洞口飞去。 陈琦刚刚进入对应死门的那个洞口,一股腥臭之味就从密道里面飘了出来。 陈琦手下的十八卫中,有一位出身苗寨的毒师,名叫苗桂。此人精通天下奇毒,一身毒功也是当世少有。 陈琦曾经跟随他学过一段时间有关毒道的知识,可谓是收获颇丰。他不仅学会了识毒,辨毒,制毒,解毒等方法;还将毒道和医道进行了结合,研究出来不少让牧元大师都惊叹不已的药方。 所以,陈琦在闻到洞口内的那股腥臭之味时,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来了,那是蛇涎的味道。有蛇涎,那么就一定就会有蛇,也就是说,这对应死门的密道内,应该是有活着的毒蛇存在的。 陈琦伸手入怀,掏出一只小玉瓶,将玉瓶的盖子打开,倒出一颗暗黄色的丹丸来。陈琦将小玉瓶揣进怀中,又从腰间解下来一个手掌大小的葫芦,用牙将葫芦的塞子拔出,将那颗暗黄色的丹丸放入了葫芦内。 陈琦将葫芦塞子塞住,重重的摇了摇葫芦;起初,葫芦里还能听到硬物碰撞发出的咔哒咔哒声,不一会儿,那咔哒咔哒声就越来越弱了,直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一阵阵的水声。 陈琦再一次将葫芦的塞子拔了出来,一股刺鼻的气味从葫芦里飘了出来,呛的陈琦险些打了一个喷嚏。 陈琦确认味道无误后,就那么手里拿着敞开盖的葫芦,朝着洞内走去。 约摸一刻钟后,陈琦闻到那股腥臭味越来越浓了,而且耳边还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沙沙声。 陈琦知道,他应该是距离蛇窝不远了。 陈琦将葫芦里的液体倒出一些,淋洒在他的衣服上。瞬间,那股呛人的味道,就四散开来,搞得陈琦自己都有些不太适应了。 陈琦强忍着不适,快步朝着洞口内走去,他现在真的有点后悔了,为什么他要自己来这个劳什子死门里,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 又半刻钟后,陈琦终于绕过了几个弯子,走到了死门的尽头。 而眼前看到的一切,让原本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陈琦都有了很大的不适感。浑身的汗毛竖立,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一阵阵的寒意从脚底板传到了全身的各个位置。 死门的尽头,是一个高约五米,广有百平的山洞,山洞的正中央,放着数十口大箱子,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近万柄倭刀,看那样式和颜色,应该都是倭寇们使用的那种假钢倭刀。 但是,让陈琦感受到不适的,并非这数量颇多的假钢倭刀。而是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的近万条颜色各异的毒蛇。 陈琦也不太能够认得全这些毒蛇都是什么品种,很多毒蛇或许是经过杂交以后诞生出来的,通身的花纹颜色各异,既有蝮蛇的棕红色,也有绿蚺的青灰色,还有海蛇的湛蓝色。 陈琦尽情释放着武威,将周身笼罩,让那些大小毒蛇不敢轻易靠近他分毫。 陈琦将手中的葫芦朝着毒蛇聚集之处执出,翻手拿出一锭银锭,照着飞在空中的葫芦砸去。 “嘭!”一声闷响之后,葫芦在空中被银锭砸中,葫芦中的液体在银锭的撞击下,炸裂开来,形成了一大团水雾。 伴随着水雾的落下,那些原本交缠在一起的毒蛇,像是见到了天敌似的,疯狂的四散逃开。几乎是一瞬间,山洞中央,水雾落下的位置,已经没有一条毒蛇存在了。 陈琦迈步走进山洞内,四下查看了一番后,确认这里除了这些装假钢倭刀的箱子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陈琦身形一闪,飞快的从来时的路跑了出去,此时此刻的他,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在这个山洞里停留了。 一刻钟后,陈琦终于走出了密道,回到了正中央的大山洞内。 陈琦长舒一口气,将原本的不适感强行屏退;历经两世,天不怕地不怕的陈琦,唯独对于那些周身满是鳞片的冷血动物,会有一种天然的不适感。 那种感觉并不是害怕,而是单纯的恶心,膈应。 陈琦深呼吸,调整了好一会儿,终于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最佳。 而此时,其他的几个密道内,也传出了一阵阵的喊杀声和哀嚎声。陈琦知道,这应该是那些亲卫们找到了倭寇余孽,奋力厮杀的声音。 陈琦没有管那几个密道内发生了什么,陈琦相信自己手下的这些禁军精锐能够应付的了眼前的局面,不需要他去担心。 此刻,陈琦的目光再一次转向了下一个洞口,按照八门阵法对应着惊门的那个洞口。 陈琦催动身法,闪身进入到了惊门之内。 这一次,陈琦在进入密道后,没有闻到任何异味,只有淡淡的土腥气。 陈琦提高了警惕,从腰间拔出横刀戮杀,一点点的用刀尖戳着地面,试探着向前走去。 “嗖!嗖!嗖!”伴随着一阵急促的破空声,数十枚三寸长的金属箭从两侧的墙壁内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在了对面的墙壁之上。 而陈琦手中,横刀的刀尖,正好插在了地面上,那地面肉眼可见的下降了小半寸。 陈琦知道,横刀刀尖插到的地方,应该就是这个飞箭机关的消息点了。 陈琦看了一下这飞箭机关的密集程度和箭矢的情况,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这飞箭机关,触发后,如果不是身手了得之人,根本无法尽数躲开。至少得被戳十几二十个洞不可。 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陈琦看到那些箭矢的箭头上,都隐隐散发着点点绿光,看样子应该是淬过剧毒。中箭之人如果没有办法尽快找到解药解毒的话,估计活不了半个时辰,就得毒发身亡了。 陈琦长舒一口气,收敛起了心神,他按照自己刚才进来的路径,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这种地方,陈琦如果只是用横刀探路的笨办法,一点点的向前走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得到猴年马月,陈琦才能走到尽头呢。 至于以身涉险这种蠢事,陈琦才不干呢。他年纪轻轻的,还没娶媳妇呢,犯不上为了这么点破事儿就把自己给搭进去。 半刻钟后,陈琦终于退出了惊门密道。 而映入他眼帘的,也不再是刚才空无一人大山洞,而是四处乱窜,犹如无头苍蝇般的倭寇余孽。影子犹如鬼魅般的在倭寇余孽中间穿梭,每次身形一闪之间,都会有几颗倭寇余孽的人头落地。 见到眼前的一幕,陈琦瞬间计上心来。 陈琦催动身法,拦住倭寇余孽企图从景门密道逃脱的路,像是牧羊犬在驱赶羊群般的,通过不断地游走和恐吓,将这山洞内的近百名倭寇余孽,朝着惊门密道内赶去。 影子也察觉到了陈琦的意图,她显出身形,有样学样的驱赶着这些倭寇余孽,朝着惊门密道的方向赶去。 虽然影子不知道陈琦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她相信,陈琦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影子只需要照做就是了,不需要思考那么多。 在影子和陈琦的默契配合之下,前前后后从其他几条密道内逃出来的数百倭寇余孽,都被二人赶入了惊门密道之内。 两刻钟后,陈琦终于见其他几条密道内再无人逃出来,陈琦这才冲着影子使了个眼色,让影子继续镇守在大山洞内,他则是提着横刀,再一次走进了惊门密道之内。 陈琦将武威和内力催动至声带处,朝着惊门密道内怒喝了一声。 陈琦这声怒喝,并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只会对惊门密道内的倭寇余孽们造成震慑作用。 陈琦现在还不着急杀这些人,他的目的就是单纯的驱赶这些倭寇余孽,让他们往惊门密道内逃跑,用他们的生命,帮陈琦趟出一条进入惊门密道内的路。 血腥吗?血腥!残忍吗?残忍!恶毒吗?恶毒! 可是,那又如何呢? 吉田海寇团屠杀东境沿海百姓,屠戮沿海村寨的时候,他们的所作所为难道不血腥吗?难道不残忍吗?难道不恶毒吗?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这是陈琦一直以来秉承的做人准则。 什么以德报怨,什么以善报恶,在陈琦这里,就跟放屁是一个性质的事儿。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将善良和大度都给了恶人,那么给善人什么呢? 就这样,陈琦每走一会儿,感受到倭寇余孽们不再前进了,就怒喝一声,驱赶着倭寇余孽继续前进。 沿途,陈琦每走一会儿,就会看到十多具,甚至数十具倭寇余孽的尸体。 那些尸体,死相极惨,全都是被密道内的机关暗器所杀。 陈琦通过那些暗器分析,这密道内的机关暗器还真不少,有陈琦刚才触发的飞箭机关,还有飞刀机关,毒蒺藜机关,暗坑机关和枪阵机关等。 这些机关制作的非常精妙,其中隐隐有墨家传承的影子。 约摸两刻钟后,陈琦终于在踏过了数百具倭寇余孽尸体后,走出了惊门密道,走到了惊门密道连接的山洞之内。 而率先映入陈琦眼帘的,就是数十位惊慌失措,满脸骇然的倭寇余孽。 他们惊恐的看着手握横刀的陈琦,浑身上下抖若筛糠,有几位胆小体弱的,都已经被吓尿了,尿液顺着裤管流了下来,在脚下的地面上聚成了一个小水坑。 陈琦翻手掏出数十枚蝴蝶镖,朝着那些惊慌的倭寇余孽甩去。 第222章 攻陷倭寇老巢(三) 那些倭寇余孽都来不及惨叫一声,就都死在了陈琦的蝴蝶镖之下。 陈琦迈步走进山洞,环视一周后,发现这山洞中并没有如之前那般藏有什么财物。陈琦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陈琦不太相信那些倭寇会开辟这样一个山洞,然后什么都不做,这完全不合乎常理。 陈琦四下查看了好久,还是没能发现这山洞中有什么特殊之处。 就在陈琦准备放弃,想要原路返回的时候,陈琦突然发现,刚才被他击杀的那些倭寇余孽流出来的鲜血,竟然诡异的汇成了一条血红色的水流,流入了山洞东侧的一处石壁内。 陈琦顺着水流的走向,来到了石壁处;陈琦惊奇的发现,这山洞的石壁和洞底之间,有着一条宽约半厘米的缝隙。那缝隙光滑平整,明显是经过精心打磨和抛光的,并不是天然形成的模样。 陈琦不相信会有人吃饱了撑得,打磨这么个劳什子地方。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琦猜测,这石壁后面,一定另有一番天地。陈琦站起身,伸手在石壁上摸索着,想要找到开启这石壁的机关。 经过一番细致入微的查看,陈琦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处特别不显眼的位置。那是石壁边角的一块大石头下面,一颗鸡蛋大小的鹅卵石窝在大石凹里,像是落在鸟巢里的蛋似的。 如果说造型只是那颗鹅卵石表面怪异的话,那么那颗鹅卵石上一层不太起眼的包浆,就更显诡异了。 没错,就是包浆。那颗鹅卵石像是被盘了很久的古玩,上面有一层薄薄的,不太起眼的包浆。像是瓷器表面的釉质层似的。 陈琦伸手,抓住了那块鹅卵石,上下提拉没有半点动静,那鹅卵石仿若是和下面的大石头长在了一起似的,根本拿不起来。 陈琦又试着左右转动了几下,在向左转时那鹅卵石还是纹丝不动,在向右转时,那鹅卵石有了一丁点的轻微松动。 陈琦眼眸微亮,使足了劲继续向右转动,那鹅卵石终于动了。等到鹅卵石转动了将近一百八十度,石壁内突然传出了一声咔嗒声,紧接着就是一阵让人牙酸耳鸣的咔啦咔啦声…… 石壁上,刚才血水流入的那个地缝处,一道石门缓缓打开,不消片刻,就出现了一个足有一米五的暗门。 陈琦从墙壁上取下一支火把,抓在手中,小心翼翼的从暗门内走入,伴随着火光的出现,陈琦终于看清楚了暗门内的一小块区域。 这是一处暗室,暗门前是一条宽约一米的木桥,木桥的尽头深入到黑暗里,显得十分的诡异。 暗室右侧的石壁上,有一排手掌大小的灯盏,灯盏里灯油轻摇,在火把的映照下,反射出点点波光。 陈琦用手中的火把点燃暗室墙壁上的灯,在那灯被点燃的瞬间,整个暗室内的其他灯盏也诡异的同时亮了起来,将整个暗室照的明亮如白昼。 陈琦终于将暗室内的一切,都看了个清清楚楚的。 暗室内的木桥下,密密麻麻的交织着数不清的麻绳,像是数百个交织在一起的蜘蛛网似的。木桥一头连接着暗门,另一头则是连接着暗室正中的一处圆台。 圆台之上,有三根撬杆并列排放。中间的撬杆向前,两侧的撬杆向后…… 陈琦踩着木桥,走到了圆台之上,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三根撬杆之上。 陈琦两年前曾经跟随影子拜访过墨家当代亚圣墨翟,在墨家藏书楼内,看过有关机关消息的书籍。 陈琦记得,他在一本介绍机关消息布置的书籍上,看到过关于机关消息总阀的详细描述。机关消息总阀分为两种,一种是撬杆式的,一种是轮盘式的。 而关于撬杆式总阀的描述,和眼前的这三根撬杆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陈琦可以确认,这里,应该就是控制惊门密道内机关的总消息室了。 陈琦尝试着推动第一根撬杆,在撬杆推到尽头的时候,陈琦脚下,圆台下方就传来了一阵让人牙酸的咔嗒咔嗒声,这声音越传越远,不一会儿就变得微不可察了。 陈琦闭眼,通过方位来判断,那声音的最终去向,应该就是他刚才走过的那个满是毒蛇的死门密道了;陈琦判断,这根撬杆应该是用来控制死门密道内的机关消息的。 陈琦接着拉回了中间的那根撬杆,拉回到尽头的时候,陈琦脚下又是一阵让人牙酸的咔嗒咔嗒声,这一次,那声音并没有传出很远,直到最终结束前,陈琦任然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陈琦通过方位判断,这个声音的最终结束点,应该就在惊门密道之内,也就是说,这支撬杆是用来控制惊门密道内的机关消息的。 陈琦又将最后一根撬杆推到了尽头,陈琦的脚下,第三次响起了让人牙酸的咔嗒咔嗒声,和第一次一样,那声音又一次传了很远很远,过了好一会儿才变得微不可察了。 陈琦闭眼,根据声音传来的方位判断,那里应该就是他还没来得及探索的三凶门中的最后一门,伤门密道了。 陈琦看着三根撬杆,喃喃自语道:“三支撬杆,控制三凶门。这完全就是墨家机关师的行事风格啊。” “这小小的倭寇巢穴,怎么会有墨家机关师的踪迹存在,真真是奇哉怪也。” “不过,根据刚才那声音判断,这些机关存在应该有几十年了,否则也不会发出那种奇奇怪怪的声音。” 陈琦深呼吸一口气,沿着木桥走出了暗室。没有在惊门石洞内多做停留,陈琦顺着惊门密道往中心大山洞走去。 半刻钟后,陈琦回到了大山洞内,看着地上的近百具尸体,陈琦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扭头看了一眼山洞的阴影处,感应到影子没有大碍,这才放心的向着山门密道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在山门密道内,陈琦走的无比的顺利。既没有蛇虫毒蚁拦路,也没有机关暗器埋伏。陈琦像是在逛大街似的,很顺利的走到了山门密道尽头的山洞内。 只是,陈琦在山门密道尽头看到的一切,差点就让喘不过气来。此时此刻,陈琦只想找到更多的倭人,将之宰了泄愤。 他么的,这些倭寇完全没有人性,下十八层地狱都算是轻饶他们了,他们就应该神魂俱灭,永不安宁。 数千具中原女子的尸体,衣衫褴褛的倒在山洞内;她们的尸体,几乎都有所残缺,身上满是野兽的爪痕和齿痕。看那样子,应该是被野兽活生生的撕咬,挠抓导致的。 陈琦看了看地上杂乱的脚印,奇形怪状的,什么样式的都有。陈琦顺着一排新鲜的脚印,走到一旁的石壁处,伸手轻轻敲击,发现那石壁后方是空心的。 陈琦抽出腰间的横刀戮杀,直接一刀劈在了石壁之上。 “嘭!”石壁应声破碎,一阵尘土飞扬后,陈琦终于看清楚了石壁后是个什么情况。五只奇形怪状,口涎流淌的野兽,瞪着血红的双目,直勾勾的看着手握横刀的陈琦。 陈琦在看到这五只奇形怪状的野兽时,眼中满是嫌弃和厌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他不认识这几个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是什么东西,什么物种。 单纯就是本能的厌恶和嫌弃,感觉只有他们死了,才能让陈琦心中郁结舒展开来。 陈琦从怀中掏出五锭银子,手腕一甩,银锭子就朝着五只野兽的脑袋砸去。 “嘭!”“嘭!”“嘭!”“嘭!”“嘭!” 五声闷响过后,那五只野兽的脑袋在和银锭子接触的瞬间就爆炸成为了一团红白交杂的血污。陈琦的心情在看到那五只野兽暴毙的瞬间,就舒畅开了。 陈琦说不出为什么,他会对这五只野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天然厌恶和嫌弃;陈琦沉思了片刻后,任然找不到答案。索性,陈琦也不想了,全当是因为这五只野兽伤害了自己的同胞,他心生厌恶吧。 陈琦扭回头,再一次见到了那数千具中原女子的尸体。 陈琦冲着那些尸体郑重的鞠了三个躬,口中呢喃:“诸位同袍姐妹,未能救你们活命,致使你们命丧倭寇之手,是陈琦无能。” “而今,倭寇授首,余孽尽除,权以这数万东倭杂种的性命,给你们聊以慰藉吧。” “陈琦在此立誓,他日我定灭东倭国,屠戮东倭君臣,让其等为你们偿命。希望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们他日功成吧” 陈琦呢喃完,再一次朝着尸体鞠了三个躬,这才转身离开了伤门石洞,沿着伤门密道往中心山洞走去。 半刻钟后,陈琦回到了中心山洞。陈琦发现各处密道内,嘈杂的喊杀声和哀嚎声已经没有了,山洞和密道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陈琦轻咳一声,唤道:“影子!” 黑影一闪,影子如鬼魅般的出现在了陈琦面前。 影子:“少主。” 陈琦:“走吧。去外面看看情况。” “他们差不多该把事情办完了。” “诺。”影子点头应是,身形一闪,就融入到了陈琦身后的黑暗中。 陈琦顺着景门密道回到了大堂之内,走出大堂,倭寇山寨内,亲卫士卒们正在挥刀砍杀四处奔逃的倭寇余孽。倭寇余孽们口中吱哇乱叫着陈琦听不懂的话语,听那语气,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痛骂。 陈琦眼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倭寇余孽命丧亲卫们的屠刀之下,心中竟然没有生起半点怜悯之意。 特别是在想到伤门山洞内的数千中原女子的尸体时,陈琦恨不得将眼前这些倭人全都碎尸万段,方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一刻钟后,随着亲卫门将最后一名倭寇余孽斩杀,陈琦原本暴躁不安的内心,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冉奎和赖泉等人走到陈琦面前,抱拳道:“回殿下,所有倭寇余孽已经尽数被我们斩杀,未使一人漏网。” 陈琦点头:“好。清理战场吧。将所有倭寇余孽的尸体都扔到一起,一把火烧了。” “烧完以后,你们找一处活水,将甲胄上的脏污清理干净。不要染上什么疫病。” 冉奎等人抱拳:“是。” 等到冉奎等人离去,陈琦才从怀中掏出一支手臂粗细的信炮。 用火折子将信炮的引线点燃,陈琦单臂一甩,将信炮扔向了空中。 “咚~~~”伴随着一声闷响,被陈琦甩起近五米高的信炮在空中二次升空,飞到了足有十五六米高的空中。 “啪!”又是一声巨响,信炮在最高点炸开,变成了一团红白色的光团,将整片天地都照的亮如白昼。 …………………………………………………………………………………… 大海之上,环绕在琉球岛四周的数十艘楼船,全都看到了那团红白色光团。楼船上,负责带队副将指挥着舵手将楼船靠岸;留下几十人看守楼船,其余人在副将的带领下,手里提着刀朝着光团所在的方向赶去。 …………………………………………………………………………………… 次日凌晨,陆陆续续的有十多队人马从不同的方向赶到了倭寇山寨。不需要任何人的吩咐,赶来的人马跟随着亲卫们,收拾起了倭寇山寨内的尸体。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问询,仿佛是数千个只会干活的机器。 太阳初升,冉奎等人经过一夜的努力,终于将数千倭寇余孽尸体都从石洞和密道内搬了出来,堆在了山寨后的一个大坑内。 冉奎命人在尸体上浇上火油,一支火把丢出,那些倭寇余孽尸体上的火油瞬间被引燃。黑烟腾空而起,伴随着一阵让人作呕的尸体烧灼味,四散到了琉球岛的各处。 冉奎带领众人,回到了倭寇山寨大堂外。 刚刚吐纳完东来紫气,结束了早课的陈琦,也正好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冉奎来到陈琦面前,抱拳躬身道:“启禀殿下,战场已经打扫完毕。” “倭寇山寨内的倭寇余孽共两千三百三十七人,已全部伏诛。尸体也已经被烧了。” 陈琦点头:“好。你们干的不错。” “冉奎,你和赖泉各带一部分人,进入到密道内,将里面的财物,钱粮全都搬出来,放在大堂前的广场之上。” “记住,洞门上没有插我蝴蝶镖的那些密道,你们不可擅自入内,里面很危险。” “等到你们把其他地方的东西都搬完了,我会亲自带你们入内的。” 冉奎和赖泉抱拳领命道:“诺!” 第223章 朝会反响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太极殿 今天,又是一旬一次的大朝会,陈伽罗端坐在龙椅之上,认真的听着朝臣们上奏政务。 自从陈琦领左都御史职,将御史台彻底改制后,大批只会耍口活儿的御史中丞和谏议大夫被清理到了其他部门,御史台正五品以上的官员就只剩下了两位有资格参加朝会了。 没有了御史台无休止的弹劾和参奏,陈伽罗觉得这朝会好像清静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乱糟糟的了。 对于这点,陈伽罗还是非常满意的。 等到内阁首辅和六部尚书分别上奏完各自负责的政务后,大太监秦如意看了一眼朝堂中站立的众臣,见无人出班奏事,便开口问询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御史中丞刘怀明见无人出班奏事,便手持笏板,走出了文官队列。这倒不是刘怀明谦虚,让别人先出班奏事,单纯就是因为他品阶太低了,太着急出班奏事,容易被人嫌恶,说他别有用心。 刘怀明冲着龙台上端坐的陈伽罗躬身一礼道:“臣,御史中丞刘怀明有本启奏!” 陈伽罗眼皮微不可察的跳了一下,这段时间,御史台过于安静了,让他都忘记了朝廷还有这么个单位了。 陈伽罗也很好奇,刘怀明今天到底是想要参奏什么事情:“准奏。平身!” 刘怀明起身,双手执笏,朗声道:“启奏陛下,经御史台查明,齐国公姜淼于十日前突然暴毙于府中。其子嗣,妻妾为夺取国公之位,秘不发丧;各遣亲信传信于外人,相助其等夺取世袭之位。” “齐国公一脉,忠烈守节,乃群臣之表率。奈何后辈儿孙无德,贪恋权势,竟然置亡者于不顾。” “臣请陛下圣明裁决,尽快助齐国公姜淼入土为安。” 陈伽罗愤怒的一巴掌拍在了龙案之上,骂道:“混账!这些混账东西,真真是贪心不足,贪心不足啊。” “来人!”陈伽罗冲着殿外喊道:“命靖安侯石泉带领一千禁军,前往齐州府,亲自主持齐国公姜淼的治丧仪式。将姜淼的妻妾子女,全部押入大牢,听候处理。” 靖安侯石泉迈步出班,脸上的怒色根本掩盖不住。石泉的父亲曾经是初代齐国公姜舒的侍卫统领,跟随初代齐国公姜舒参加过‘神谕之战’,后积功获封永安县伯爵。 后来,石泉自己又跟随二代齐国公姜秩,镇守东境海防数十年,参与过大小战役近百次;后来石泉父亲去世,石泉承袭了永安县伯爵位,因其功勋卓着,陈伽罗特别加封其为靖安侯爵。 石泉父子两代人,跟随了两代齐国公,才有了今天的功成名就。他们一直都是毫不避讳的对外宣称,他们就是齐国公的家奴,愿意为了守护齐国公血脉,献出自己的生命。 陈伽罗并没因为石家的表态就对石家有什么意见,反倒是对他们的忠诚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后来,姜淼不知道抽什么风,不仅对姜氏一族的分家进行了驱赶,还将石家这样忠诚于齐国公府的家族都进行了切割,真正的将齐国公府变成了孤家寡人。 石泉回班后,刑部尚书顾全迈步出班道:“陛下,关于齐国公府一事,臣有本奏。” 陈伽罗面色冷肃:“讲!” 顾全道:“据刑部密探查明,齐国公姜淼于儿时坠马,伤及了根本,失去了传宗接代的能力。可是他的妻妾这些年来却都有子嗣诞下,长子姜煜,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幼子姜焢刚出满月。” “此事在青州府传的沸沸盈天的,已经被很多三教九流之辈,编成画本,戏剧,到处传播了。” “而且,今年年初,姜氏三兄弟在京郊城外爆发冲突,二公子姜烨杀害了姜家世子姜煜,被三公子姜炫检举揭发,判斩于闹事。更是将齐国公的那点丑事闹得人尽皆知,甚至伤害到了朝廷的颜面。” “臣以为,此事朝廷当小心应对才是。” 陈伽罗听完顾全的话,脸更黑了。 齐国公府的这些事儿,他早就知道,只是碍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他实在是无法对齐国公府里的这些腌臜事儿进行处理。 甚至,陈伽罗为了保住齐国公府的颜面,还数次出手,弹压了一些弹劾齐国公府的奏折。为的就是尽可能保住齐国公府两代名臣的颜面。 奈何,姜淼那个蠢货,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强行将齐国公府进行了分家,导致齐国公嫡系一脉后继无人,只能让那些个杂种们来滥竽充数。 最关键的是,这些杂种们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他们都能做的出来。一桩桩一件件,株连九族都算是从轻发落了。 现在,他们更是为了一己私欲,置死者于不顾,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如今,姜淼这个嫡系血脉已死,齐国公嫡系一脉后继无人。陈伽罗是再也不准备容忍这些禽兽不如的狗东西了。 陈伽罗环视了一圈满朝文武,冷声开口道:“朕自继承皇位以来,始终不愿意对功勋之后过多责难。念及你们先辈功勋,想着能保护就尽量保护。” “可是,这些年来,你们这些功臣之后,又是怎么报答朕的呢?” “就说这姜淼吧,这些年来,弹劾他的折子还少吗?朕压下去多少了?你们让朕怎么做?” 陈伽罗愤怒的一掌拍在了龙案之上:“传旨,命三皇子陈琦结束东境差事后,亲赴青州府,查察齐国公府之事。所到之处,如朕亲临,凡遇诸事,皆可便宜行事。不论牵扯到任何人,绝不姑息。” 秦如意:“奴才领旨。” 陈伽罗看向满朝文武:“今后,朕将不再顾念先辈之情分,不论涉案之人地位如何,皆以律法为准。该杀的杀,该判的判。朕将绝不姑息。” “你们回府之后,也好好约束族中子弟,切莫做那些个伤天害理之事。否则,一切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众臣:“诺!” 陈伽罗深呼吸一口气,将胸中的怒火压下。 朝堂内,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再出列奏事,唯恐惹怒了这位皇帝陛下。 秦如意也是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身形隐藏起来,不敢再上前询问是否有人奏事。 “报!”一名身着铠甲的御林军从太极殿外跑了进来,双手托着一个木盒,单膝跪地行礼道:“启奏陛下,定东王府传来捷报。” 陈伽罗冲着秦如意使了个眼色,秦如意点头后,飞身来到了御林军身前,接过了御林军手中的木盒。 秦如意转身回到龙台之上,御林军退出了太极殿外。 陈伽罗接过秦如意递来的木盒,用龙案上的匕首撬开封口的火漆,打开木盒后,取出了木盒中的锦帛。 陈伽罗仔细的看了一遍奏疏,原本阴沉的脸上,挂上了一抹快意的笑容。 陈伽罗:“好,好,好。” “真乃朕之麒麟儿也。哈哈哈哈哈哈!” 陈环看向陈伽罗,小心询问道:“父皇,可是三弟那里有所收获?” 陈伽罗开心的点点头:“嗯。不错。” “凌锦上书说,八日前,陈琦亲率禁军,定东军,齐州府军,于定东府南百里处的日出峡谷,全歼了来犯的五千倭寇。缴获了倭寇所乘坐的战船三艘,假钢兵器六千,钱粮数十万石。” “三日前,陈琦又亲率禁军和齐州府水师,继续进剿倭寇老巢。” “凌锦和陈琦估计,此次一战,东境海疆未来五年内将再无大规模的海寇之忧。东境百姓将有时间慢慢的休养生息了。” 文武群臣闻言,脸上也都露出了开心又畅快的笑容。 堂堂中元帝国,这些年来被那些个倭寇袭扰的手忙脚乱的,这不仅使得朝廷和皇室的颜面无光,让他们这些自命不凡的文武群臣也很是丢脸。 陈琦毕其功于一役,竟然一次性就将五千多倭寇尽数剿灭,还给了东境海疆一片安宁祥和。这简直太给力了! 文武群臣齐声道:“臣等,恭喜陛下。三殿下威武。” 陈伽罗满意的点点头:“好啊。好。大家同喜。” “传旨,三皇子陈琦,定东王凌锦,齐州刺史姜灵,忠于国事,劳苦功高。朕心甚慰。” “着三皇子陈琦审核各军功绩,上表请封。内阁中枢无需审核,直接按表封赏即可。” 文武群臣听到陈伽罗的话,全都愣在了原地。 历朝历代,审核军功都是督军的职责,上表请封也是由督军和主帅联名上书请封。从来没有说让主帅亲自审核军功,亲自上表请封的先例。 更别说,陈伽罗甚至连内阁中枢复审都给免了,直接按表封赏。这……这得是多大的信任啊! 不过,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站出来提出反对意见的,不是那些和陈琦有嫌隙的文武大臣;而是和陈琦关系最好,从小一起长大的太子陈环。 陈环:“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不妥。” 陈伽罗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环:“哦?怎么说?” 陈环道:“父皇,三弟行事,一向奉公守法,光明磊落。对于因私废法之事,向来是深恶痛绝的。” “父皇爱惜三弟,信任三弟,儿臣可以理解,群臣也可以理解。” “只是,主帅亲自审核军功,亲自上表请封,从古至今,都无此先例。” “儿臣和群臣也相信三弟不会因私废法,虚报军功,欺上瞒下。” “只是父皇若率先开此先例,恐怕那些别有用心之辈会以此妄议三弟,给三弟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三弟自己,也不会愿意做此等开先例之事的。” “故,儿臣以为,父皇还是遵循先例,派遣兵部官员前去督查军功,审验功绩为好。” 陈伽罗点点头:“好吧。那就让兵部侍郎刘勇,亲自前往定东王府,督查军功,审验功绩。” “然后再论功行赏吧。” 群臣:“陛下英明!” 陈伽罗再一次打开定东王凌锦的奏疏,认真的又看了一遍,越看,脸上的笑容越盛,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群臣见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有什么比比打胜仗更让所有人感觉到畅快的事儿呢? 秦如意趁着这个功夫,宣布了散朝。 文武群臣再一次向陈伽罗道喜后,退出了太极殿。 陈伽罗喊住了准备和群臣一同退下的陈环,看向秦如意道:“去,传旨给紫阳宫。就说朕和太子今天在紫阳宫用膳。” “是!”秦如意领旨退下。 陈伽罗微笑着走到陈环身边,伸手拍了拍陈环的肩膀道:“走,陪朕走走。” 陈环:“是。” 父子二人绕过屏风,向着太极殿后走去。 陈伽罗轻咳一声:“环儿,朕准备在皇太孙百日宴时,提前为陈琼和陈琦封王,你意下如何?” 陈环点头道:“遵照祖礼,皇子成年及冠后,方可封王。” “不过,这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皇祖父在位时,就曾因四伯屡立战功,在四伯年满十六周岁时,提前给四伯封了王爵。” “二弟和三弟年仅十四岁就外放为官,二弟镇守西境 ,屡立奇功,在西境百姓中威望颇高,功绩丝毫不亚于四伯当年;提前封王,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三弟,他这些年,一直专注于丰都驿的政务处理,劝课农桑,军功方面略有欠缺。” “不过,此番东境一战,三弟功绩斐然,军功方面的短板也得到了弥补。” “儿臣以为,三弟提前封王,也没有什么问题。” 陈伽罗微笑着摇摇头道:“陈琦的军功,可丝毫不逊色于陈琼啊。” “刚才朕之所以没有让秦如意宣读凌锦的奏章,就是因为有些事还不便为外人道。” 陈伽罗从袖筒中取出凌锦的奏疏,递给了陈环。 陈环双手接过奏疏,打开后认真的看了一遍,脸上的顿时挂上了微笑。 陈环:“哈哈哈哈。三弟真的是,胆魄不凡啊。” 陈伽罗扭头,看向东境方向:“奇才啊。” 第224章 被迫打乱的安排 东海之滨,齐州府,沐阳渡口 陈琦,冉奎,赖泉三人率领着齐州水师舰队,回到了沐阳渡口。 陈琦在战船靠岸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站在码头上等候他的秦奕。秦奕手里牵着雪隐驹的缰绳,脸上满是焦急之色,陈琦知道秦奕这应该是有事儿找他。 陈琦顺着木梯走下战船,来到了秦奕身边:“秦伯,有事儿?” 秦奕:“少爷,凌王爷派人前来传话,陛下命兵部侍郎刘勇前来东境审验军功。如今人已经到定东城了。刘勇这一次还带来了陛下的口谕,不允许您去夷州岛涉险,陛下说,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陈琦无奈的笑了笑,挠挠头道:“好吧。看来这开疆拓土的重任,就和我无关了。” “秦伯,命人带话给凌王爷。我安排好齐州府的事宜后,明日就回定东城。” 秦奕点头:“好。老奴这就去安排。” 陈琦送走秦奕,扭头看向冉奎和赖泉道:“不好意思,我恐怕没有办法和你们一起去攻打夷州岛了。” 冉奎笑着说道:“殿下无需遗憾。夷州岛不过丹丸之地,我和赖将军二人前去就可以了,无须您大驾亲赴。您就坐镇东境,静候我们的好消息吧。” 陈琦点头:“好。” “这样,你们命人将船上的金银玉器之类的都搬下来,我趁着这段时间,将那些东西都换成粮草布匹。等你们在夷州岛站稳了脚跟,再派船只来拉走。” “夷州岛孤悬海外,金银玉器,古玩字画在那里跟垃圾没有什么区别。不如粮草布匹来的实惠。” 冉奎点头:“好,我们这就去安排。” 陈琦抬手,拦住了冉奎和赖泉:“先别急。” “你们此番前去夷州岛,要遵循‘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的宗旨,尽可能的不要和当地的原住民发生大规模冲突。” “夷州岛不同于琉球岛,你们以后是要在夷州岛扎根的,未来的水师兵卒,绝大多数也是要从当地招募的。你们只有和当地的原住民打好关系,诚心以待,才能长久,安全的住在那里。” “遇上那些欺压百姓,恶贯满盈的地方豪绅,地方贵族,你们可以以‘为民除害’为由,当众杀一批,将他们手中可以耕种的土地平均分给那些平民百姓。百姓们有了土地,自然对你们也就有了归属感,” “再以你们手中的那些粮草布匹为引,和夷州岛上的原住民们打好关系,尽可能的通过教化和相处,让他们愿意跟你们交心,最终将岛上的原住民收归王化之下。” “懂了吗?” 冉奎和赖泉郑重的点点头:“臣等明白。” 陈琦颔首:“好了。去安排人卸货吧。” “哦,对了。将那些假钢倭刀留下一万把在船上,给你们换装,剩余的全都搬来下。” 冉奎和赖泉领命后,转身回到了渡口,开始安排人从船上卸货了。 陈琦刚想要转身离去,姜灵骑着马,飞快的朝陈琦跑来。 姜灵来到陈琦面前,翻身下马,有些焦急的说道:“殿下,出事儿了。” 陈琦:“哦?怎么了?” 姜灵:“齐国公姜淼于半月前,暴毙于齐国公府中。当家主母赵氏,乃是卫国公嫡女。她的儿子齐国公世子姜煜在年初被次子姜烨杀了,嫡子早夭,赵氏手中没有了争夺爵位的工具。” “现在齐国公府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叫姜炫,此人乃是姜淼的妾室所生,一向于赵氏合不来。” “所以,赵氏就选择了秘不发丧,并且通知了卫国公,想要请卫国公前来,帮她震慑姜淼的其他妾室。她再以嫡母的身份,过继一个妾室的儿子,认她为母亲。这样就可以保正齐国公的爵位不落旁人之手了。” 陈琦眼眸微眯:“哼,这些人还真是好算计。他们是真的不怕陛下龙颜大怒,夷他们三族吗?” 姜灵叹息一声:“卫国公本就是利欲熏心之辈,否则当年怎么会在明知姜淼身体有恙的情况下,还将自己的女儿嫁到齐国公府呢?卫国公所图,不就是齐国公这个世袭一等公爵吗?” “可惜,姜淼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任人鱼肉的主。哼。他生生是将齐国公府的这潭水搅了个天翻地覆。将齐国公府变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是,我们这些分家血脉,却也要平白的受到他任性的连累。e=(′o`*)))唉!” 陈琦深呼吸一口气道:“好了,哀怨叹息于事无补。” “你这就回府,将姜氏血脉全都召集起来,今晚趁着夜色,全都登上楼船。” “冉奎他们明天启程,前往夷州岛。我命你为此次出征的监军,负责监察冉奎他们的行动,不要让他们做出出格的事儿来。” “等到夷州岛诸事平定,你就改任夷州府刺史,全权负责夷州府民生政务工作。配合冉奎,抓紧战船的建造和水师的培训。” “明白了吗?” 姜灵点头:“臣明白。” 陈琦伸手,拍了拍姜灵的肩膀:“姜灵。你是文官,教化百姓,劝课农桑,收揽民心是你的强项。” “夷州岛归附后,就是我们中元帝国的领土。夷州岛上的百姓,就是我们中元帝国的百姓。如何将他们收归王化之下,这是你的职责。” 姜灵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请殿下放心,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陈琦点头:“好,我相信你。” 陈琦又招呼来冉奎,将他的安排又向冉奎说了一遍,冉奎满心欢喜的接受了陈琦的安排。 对于冉奎来说,收拢民心这种事,实在不是他擅长的工作。他正在为这事儿发愁呢,没想到陈琦就已经有了其他安排,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陈琦又叮嘱了他们几句,这才转身上马,向着齐州城内赶去。 早在五日前,姜淼就将齐州府的政务全都交接给了齐州长史冯万通;陈琦也任命冯万通暂时代理齐州府刺史一职。所以,即便是姜灵走了,齐州府的政务也不至于混乱。 两刻钟后,陈琦来到了齐州府,冯万通率领齐州府众官吏出城迎接。 陈琦没有废话,安排冯万通从府库中调集粮食两百万石,布匹十万卷,送往沐阳渡口。这些粮食和布匹算是陈琦个人借用的,十日内他会尽数交还。 冯万通自然不敢托辞,亲自带人前去府库调集粮食布匹。 原本陈琦没有打算从府库中调集粮食布匹的,按照他的预计,冉奎他们想要拿下夷州岛,至少得用个十天半个月。 有这段时间,陈琦完全可以将那些从倭寇老巢里缴获的金银玉器,古玩字画全都兑换粮食和布匹。 到时候冉奎他们回来接姜灵的时候,再将那些换来的粮食和布匹全都带走。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齐国公府一出事儿,姜灵就在齐州府待不下去了。冉奎他们在占据夷州岛后,就没有了再返回齐州府的必要。 这样一来,那些粮食布匹啥的,就得提前给他们带在船上了。 思来想去,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如此多粮食布匹的地方,也就只有齐州府府库了。 陈琦安排完齐州府的事情后,在齐州府驿馆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清晨,陈琦骑着雪隐驹,向着定东城赶去。 傍晚时分,陈琦终于来到了定东城。 凌锦和秦奕等人早早的等在了定东城南门外,陈琦下马见礼后,三人一起回到了定东城内。 定东王府中,刘勇手持圣旨,站立在正堂内,陈琦,凌锦,秦奕三人跪在地上恭敬的迎接圣旨。 刘勇:“帝曰:齐国公姜淼暴毙,原因不明。齐国公府秘不发丧,意图不轨。钦命三皇子陈琦亲赴青州府,察明实情,换齐国公姜淼以公道。所到之处,如朕亲临。” “另,齐国公府多涉刑案,青州百姓怨声载道。着令三皇子陈琦,提点刑狱,察查齐国公府所涉刑案。凡有牵扯者,绝不姑息。” “钦此!” 陈琦:“臣陈琦领旨。” 刘勇上前两步,将圣旨呈给了陈琦,陈琦双手接过圣旨,秦奕的搀扶下缓缓的站起身来。 陈琦:“刘大人。齐国公府之事,怎么会落到我的头上来。朝中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刘勇叹息一声,将前几日大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向陈琦转述了一遍。 陈琦思考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我还真是个劳累的命。” “原本以为不需要随船出征了,可以逍遥几日。没想到,这就又有事儿找来了。” 陈琦:“刘大人,此次东境之战斩杀的所有倭寇,我们都已经烧了。只留下了他们的左耳,权做统计功绩的凭证。” “包括此次攻陷倭寇老巢,斩杀的三万多倭寇余孽,尸体也已经烧成灰了,可以用作统计功绩的凭证,就只剩下他们的左耳了。” “不知道对于刘大人统计功绩可有什么影响?” 刘勇摇摇头道:“殿下多虑了,这夏日炎炎的,真把那些尸体堆在一起,那不是擎等着爆发疫病呢嘛。” “其实,陛下本来是不打算派人前来统计功绩的,只需要殿下自行呈报就是了。” “陛下都下了旨意了,结果被太子殿下给拦下来了。” “太子殿下说,三殿下不喜欢搞特殊,也不喜欢受人非议,落人口实。最好还是朝廷派人前来统计功绩,上表请功。” “陛下这才选出下官,前来东境,统计军功。” “殿下只需要拿出可以统计军功的凭据就可以了,下官并非迂腐之人,应繁就简,顺势而为就可以了。” 陈琦微笑着说道:“如此甚好。那这里的事情,就有劳刘大人和凌王爷了。” “我安排好东境的事务后,即刻启程前往青州府。” 几人互相寒暄告别后,陈琦和秦奕回到了定东王府的后宅之内。 刚进后宅,陈琦原本含笑晏晏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秦伯,去将杜梨给我找来,我找他有事儿。” 秦奕面色也是非常的不好看:“是。” 等到秦奕离开,陈琦这才长呼一口气,喃喃道:“这还没到及冠的年纪呢,就开始玩儿离间人心的事儿了吗?看来,有些人的心思已经活络起来了呀。” “影子!”陈琦低声呼唤。 黑影一闪,影子的身形出现在了陈琦面前:“少主。” 陈琦:“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给我盯紧这个刘侍郎,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你都要给我做好清晰的记录。” “我倒要看看,是谁生出歪心思来了。” 影子:“诺!”话音刚落,影子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陈琦走到侧屋内的圆桌处坐下,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一盏茶还没喝完,秦奕就带着杜梨从屋外走了进来。 陈琦摆手,打断了准备行礼的二人,示意二人落坐后,亲自拿起茶壶,给二人添了一盏茶。 陈琦:“杜梨。明日禁军就都可以回来了,我带一百人前去青州府,处理齐国公府的事宜。” “你带领其余的禁军,原路返回中元城。” 杜梨点头:“末将领命!” 陈琦颔首:“一路上也别让他们闲着,该训练训练,该赶路赶路。” “这一次回程,你们不需要着急,尽可能将新式练兵之法,全都让他们记在心里。” “回京之后,陛下应该就要对禁军进行改制。这五千禁军精锐,多半是会作为此次改制的标兵,全部纳入新军麾下的。” “你有了此番功绩,我也可以给你在陛下面前保举一个上品的官秩。这对你以后的仕途升迁,是有很大帮助的。” “切记,万不可懈怠。” 杜梨起身,郑重的冲陈琦行礼道:“多谢殿下提携,杜梨感激不尽。” 陈琦摆摆手:“行了,咱们都是自己人,没必要玩儿这些虚头巴脑的。” “你把本职工作做好了,就是对我最大的感激了。” 杜梨:“诺!”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琦,秦奕,杜梨三人又聊了一些有关练兵的相关事宜,直到夜至酉时,杜梨才告辞离去。 第225章 抵达青州府 次日清晨,五千禁军精锐顺利的回到了定东城,除了有几十人身上还缠着绷带,伤口未愈外,其余人虽然面上多有疲惫之色,但是精神头还是很足的。 陈琦原本是准备带领五千禁军精锐前往夷州岛的,陈伽罗命令他不许亲身涉险,所以也就只好作罢了。 五千禁军精锐,此行的主帅就是陈琦,他们是不能离开陈琦,跟随其他将领外出征战的。当然,如果这个将领是陈琦的亲信,比方说杜梨就另说了。 可是,冉奎和赖泉两个人是地方守将,他们和禁军完全是两套体系,他们是没有资格指挥禁军的。所以,在陈琦不能去夷州岛的时候,禁军精锐也就失去了前去夷州岛建功立业的可能了。 陈琦与定东王凌锦告别后,带领着一百禁军亲卫,骑上战马,浩浩荡荡的向着青州府所在的方向赶去。 杜梨带领着剩余的禁军士卒,向着中元城的方向走去。 凌锦看着军容统一的禁军士卒,忍不住感慨道:“真乃虎狼之师也。” 哦,对了,还有牧羽,他现在还在那个山谷中,为受伤的士卒们治疗呢。陈琦只是命人给他传信,让他在忙完手上的事情后,直接回中元城,不需要去青州府寻他。 …………………………………………………………………………………… 陈琦带领着一百禁军亲卫,快马加鞭的赶了三天的路,终于到达了青州府府城外。 青州府府城城门口,守卫城门的监门将军在看到全副武装的禁军亲卫后,差点没被吓尿了。没办法,禁军亲卫的铠甲太他娘的吓人了。 陈琦此次给禁军们配置的铠甲是全身钢铠,几乎是将身上所有位置全都保护住了。而且为了不让钢铠反光,影响同伴视野,钢铠外还涂了一层墨色的漆料,让穿上铠甲的禁军士兵们更显神秘和诡异。 监门将军强忍着惧意,抬手拦住了陈琦等人:“来,来者,止步,你们,来,来青州府,有何贵干。” 秦奕策马而出,将一枚令牌丢给了监门将军:“奉陛下旨意,来青州公干。” 监门将军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末将,末将,恭迎,恭迎殿下。” 陈琦甩了甩马鞭:“好了,推在一旁,不要阻拦我们进城。” “诺!”监门将军应了一声,在几门士卒的搀扶下,退到了一旁。 陈琦摇摇头,催马向着城内跑去。 一刻钟后,陈琦率领秦奕和一百亲卫,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来到了齐国公府大门以外。 石泉带领着身后的副将,走到陈琦面前单膝跪拜:“臣靖安侯石泉,恭迎殿下。” 陈琦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了秦奕,上前一步,将石泉搀扶了起来、 陈琦:“靖安侯无需多礼,起来回话吧。” 石泉顺着陈琦的力道起身:“谢殿下。” 陈琦:“靖安侯来此几日了,姜淼可曾安葬?” 石泉叹息一声,眼眸中有寒光闪烁:“臣是两日前来的青州府,那天是齐国公薨逝的第十五天。” “错过了头七和二七的下葬之日,只能是等三七,第二十一天,再行下葬了。” 陈琦:“府中的家小呢?你将他们安排在了何处?” 石泉:“臣奉陛下旨意,将齐国公府中的家小,全部关押在了后宅之中。每日按时奉上饭食,保证他们不会有任何问题。” 陈琦点头:“嗯,靖安侯处理的不错。” 石泉叹息一声道:“殿下谬赞了,这本就是臣分内之事。” “不过,殿下,臣还禁足了三个人,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殿下示下。” “哦,是谁?”陈琦有些疑惑的看向了石泉,他不明白,还有什么人能够让身揣圣旨的靖安侯都束手无策。 石泉:“卫国公赵吉,颖国公齐铭和宁乡侯卞庭。” 陈琦眼中的疑惑更盛了:“卫国公赵吉来此我还能理解,不过就是为自己的闺女来撑腰的。” “其余那两位是什么鬼?他们来齐国公府所为何事?” 石泉舔了舔嘴唇,有些尴尬的答道:“那个,臣也是道听途说。” “那个,颖国公齐铭,据说是齐国公府三公子姜炫的义父;那个,宁乡侯卞庭据说是齐国公府六公子姜焰的师父。他们来此,说是为了给他们的义子和徒弟讨公道的。” 陈琦眼眸微眯:“什么劳什子义父,师父的。说白了,就是这二人的亲爹呗。给自己亲儿子抢夺家产来了呗。还找那些个理由干啥。” “他们三人现在何处?” 石泉:“他们三人被臣禁足在,禁足在偏院之内了。” “那就继续关着,等到姜淼下葬的时候,让他们穿上孝袍,带上孝帽子,去给姜淼抬棺去。”陈琦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直接给三人安排好了任务。 陈琦:“另外,命人将青州刺史请来,我找他有事儿。” 石泉当然知道陈琦找青州刺史所为何事了,直接领命道:“是。臣这就派人前去传青州刺史前来见驾。” 陈琦点点头,在秦奕的帮助下,收拾好周身的衣物,和石泉一起,向着齐国公府内走去。 陈琦先是走到正堂,恭恭敬敬的给姜淼上了一炷香,鞠了三个躬。不管陈琦再怎么看不上姜淼,姜淼毕竟是功勋之后,先辈有大功与朝廷,有大功与皇室,他身为皇室子弟,理应对其他们有所恭敬。 更何况,姜淼已经死了,在整个东洲大陆,讲究的是死者为大。生前不管有多少矛盾,有多大的仇怨,人死如灯灭,活人是不能去和死人争竞对错的。 虽然陈琦并不认可人死鸟朝天,万事搁一边的这种理论。但是入乡随俗嘛,他不可能去和所有人较真。 石泉是钦命操办姜淼丧事的人,等同于主家;所以在陈琦上完香后,他代表主家向陈琦道谢了。 陈琦就在灵堂中,直接询问石泉道:“靖安侯,可曾查清齐国公的死因?” 石泉缓缓的点点头:“回殿下,查清楚了。” “是,齐国公的四夫人,因为,因为与情郎私会,被齐国公发现了。她担心齐国公会治她的罪,便在齐国公的餐食里下毒,把齐国公给毒死了。” “臣已经带人在齐国公四夫人的屋中找到了毒药,四夫人也认罪了。” “哦?这么顺利?”陈琦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石泉:“这位四夫人是个什么情况?什么出生?怎么进的府?有没有诞下子女?” 石泉:“这位四夫人原本是青州府百花楼中的花魁小娘子,从小就被老鸨买了身契,入百花楼内学习花魁技艺。” “后来,姜淼在逛百花楼的时候,看上了这位四夫人,就以威逼利诱的方法,强娶了这位花魁小娘子。” “这位花魁小娘子入府之前曾经有一个两情相悦的情郎。后来因为其被强娶后,那个情郎失意后,也就失踪了。” “四夫人入府十六年,未诞下一儿半女,就是孤身一人。” “至于说她是因为和情郎私会,被齐国公发现后,才痛下杀手,也不过是四夫人的一面之词,臣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陈琦冷笑一声:“孑然一身十六年,纯贞守洁,没有做任何出格之事。” “怎么就突然变身成了私会情郎的荡妇了呢?” 石泉无奈的耸耸肩:“殿下所说,正是臣无法理解之处。” “这满园的淫娃荡妇,诞下子嗣一大堆。齐国公连个屁都没有放,怎么到她这里,就容忍不下去了呢?” “去,派人将那位四夫人请来。我亲自审问!”陈琦向石泉下达命令后,率先走出了灵堂。 一刻钟后,身带枷锁的中年妇人在几名禁军的带领下,来到了陈琦暂居的二堂之内。 陈琦看了一眼这中年妇人,忍不住眼前一亮;怎么说呢,不愧是青楼中的花魁,这长相,哪怕是有了岁月的侵蚀,也能看出当年的风采绝非寻常。 陈琦:“去刑。” 禁军闻言,上前将中年妇人的枷锁卸去。 中年妇人飘身下拜:“罪人参见大人。” 陈琦:“免礼吧。起来回话。” 中年妇人缓缓起身,垂首站立在陈琦面前。 陈琦在中年妇人的眼眸中,看到了寻死之意,这是心死之人才会有的状态。 陈琦:“夫人,可否坦言相告事情的真相?你若有所顾虑,也皆可实言相告。” 中年妇人摇摇头:“回大人,罪人谋杀亲夫,罪不可赦。这就是真相。”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夫人。您可知,谋杀亲夫是什么罪行?你会受到怎样的刑罚?” 中年妇人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答道:“罪人愿意承受任何惩罚 ,绝无怨言。” 陈琦叹息一声,摆手示意禁军将人带下去。 这位四夫人是奔着死来的,根本没有求生的意愿,想要在她这里找到事情的真相,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等到禁军将人带下去,陈琦才无奈的站了起来。 “此人虽出身风尘,却绝非浪荡之辈。这背后,定有什么隐情存在。”陈琦轻捻手指,思考着其他的可能性。 一旁的石泉点头道:“臣也这么认为。所以先后三次提审于她,想要在她口中寻得真相。” “奈何,她就是铁了心的只求一死,完全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臣也是束手无策。” 陈琦:“替人顶罪,无外乎就是想要保护些什么东西,或者是保护些什么人呗。” “她还是完璧之身,没有生过子女。保护子女这一条可以忽略了。” “除了子女外,保护家人也是一种可能性;只是,如你所言,她从小就卖到了青楼瓦舍,亲情算是基本断绝了。保护家人的可能性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保护她那个所谓的情郎了。” 石泉恍然:“殿下的意思是,有人以她情郎的身份相要挟,让她担下这谋杀亲夫的罪行?” “只是,诚如殿下所言,四夫人尚是完璧之身,她和她的情郎之间,能有那么深的感情,不惜身死受辱,也要保护她情郎的周全吗?” 陈琦摇摇头道:“靖安侯,切莫以寻常心,揣度她这种经历过风霜的女子。” “身陷风尘,身不由己。肌肤之亲,在其眼中,和腌臜之事无异。” “能够使其敞开心扉的,恐怕只有感同身受和发自内心的尊重了。”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她所在意的,并非是什么情谊,而是那一瞬间的感同身受的尊重。” “为了那一瞬间的尊重,她这样的人,是愿意为之付出所有的。” 石泉茫然的摇摇头:“不懂。” 陈琦微笑着伸手,拍了拍石泉的胳膊:“好了,不懂就不懂吧。懂这玩意儿也没啥用。” “靖安侯,你这就派出手下的兵马,微服在城内城外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四夫人曾经的那位情郎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或者是长的什么模样。尽可能的收集相关情报。” “另外,就是暗中探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哪里有软禁,或者囚禁陌生男女的地方。” 石泉不解道:“男女?不应该是找男的吗?” 陈琦苦笑着摇摇头:“你先按我说的去调查吧。我,只是一瞬间的猜测而已。暂时还说不清楚。” 石泉点头:“好,臣这就去安排。” 看着石泉离去,陈琦这才眯着眼,回想起刚才那一闪而逝猜想。 守身如玉?还是厌男呢? 陈琦恍惚间,似乎想起了前世曾经看过的一个案例,里面有一些情节的描述,好像和今天这位四夫人的状态非常的相似。 就在陈琦思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秦奕的声音:“殿下,青州刺史李鑫,在外求见。” 陈琦深呼吸一口气,将脑中的思绪压下:“有请。” 陈琦话音落下数息后,秦奕带着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从屋外走了进来。 中年男子走到陈琦面前双膝跪地叩拜道:“臣,青州刺史李鑫,参见三皇子殿下。” 第226章 起底齐国公府 陈琦:“李刺史免礼吧。” “谢殿下!”李鑫起身乖乖垂首,侧身站在一旁。 陈琦喝了一口茶:“李刺史,陛下的圣旨你接到了吗?” 李鑫躬身答道:“回殿下,臣在两日前就已经收到了陛下的圣旨。” 陈琦点头:“嗯。那有关齐国公府的案卷收集的如何了?” 李鑫:“回殿下。臣已命人将过去十五年,凡与齐国公府有关的案卷都翻了出来,目前正在整理。预计十日后可以完全整理完毕。” 陈琦点头:“嗯。整理旧案只是一方面,能够上书提告的毕竟只是少数。你别忘了,在民间,状师写诉状也是要收钱的;有多少人被欺负了,连写诉状的钱都出不起?” “所以,你们在提点刑狱,盘点旧案之时,也要广开言路,尽可能的让那些因为写不起诉状,或者是畏惧齐国公府势力的受欺压的寻常百姓们也能够站出来,状告那些不公,诉说他们的委屈。” “是,臣这就去安排。”李鑫吞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忍不住一阵突突突。貌似眼前这位殿下是准备将齐国公府的案子直接敲成铁案啊…… 李鑫可是知道齐国公府过去这些年做了哪些腌臜事儿的,如果那些案子都坐实了,诛九族恐怕都算是法外开恩了吧。 此刻,李鑫仿佛看到了齐国公府血流成河了呀。 陈琦见李鑫突然间就陷入了沉默,有些不明所以,他以为李鑫是不知道要怎么做,于是开口道:“你回复以后,以刺史府的名义对外发出布告,让所有受过齐国公府欺压的老百姓,在十日内,来刺史府门口申述。” “你安排刺史府中,擅长写诉状的几个人,在刺史府门口摆下桌案,帮助百姓们写诉状和受理。” “十日后,你们整理的案卷也整理个差不多了。这些民间的诉状也差不多都收集回来了。到时候我再一并进行处置。” 李鑫抱拳躬身领命道:“臣领命!” 陈琦摆手,示意李鑫可以退下了。 李鑫行礼后告退,在秦奕的带领下退出了二堂。 不知道为什么,陈琦坐在这齐国公府内,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仿佛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似的。有一种名叫膈应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没办法,陈琦前世都是有重度精神洁癖的人,特别是在男女关系方面,他甚至有些传统的不像是现代人。他完全不能想象有些人是怎么做到几男几女一起做那些事儿的,陈琦听着就觉得恶心。 穿越而来后,他的精神洁癖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改变,并没有因为这个时代可以允许三妻四妾,就彻底放浪形骸,放弃自己的道德底线。 而齐国公府里的腌臜事儿,让陈琦感觉像是进到了一个满是脏东西的屋子,从肉体,到精神,都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和排斥,恨不得将这里一把火给烧了。 陈琦嫌弃的将水杯丢在桌子上,仿若逃跑似的,离开了二堂。 陈琦:“秦伯,今晚咱们去驿馆下榻。” 秦奕虽然不知道陈琦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下榻的地点,但是却并没有过多废话,指挥着亲卫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齐国公府。 石泉有些不解的来到陈琦面前,抱拳问道:“殿下,您这是?” 陈琦脸上还是忍不住一阵的嫌弃:“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在这里住着不舒服。” “齐国公府你先看守起来,将后宅彻底封锁,非可靠之人不得出入,他们的膳食要严加查验,切不可让他们遭了旁人的算计。我要的是开审之日,齐国公府众人不得有任意一人缺席。” “明白了吗?” 石泉点头:“好。请殿下放心,臣保证完成任务。” 陈琦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飞身上了雪隐驹,逃也似的离开了齐国公府。 青州府驿馆,等到陈琦安顿好住宿后,陆陆续续的有青州当地的豪族和世家望族前来拜访。 陈琦接见了几个在当地有闲名的地方豪族,简单的聊了一会儿。其余的豪族和世家望族,陈琦则是一个都没见。陈琦不屑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他更懒得和那些人攀交情,搞关系。 傍晚时分,秦奕再一次敲响了陈琦的屋门。 秦奕:“少爷,颜氏一族族长颜洛求见。” 不消片刻,陈琦打开了屋门,满脸疑惑的看向了秦奕道:“舅公来了?” 秦奕点头:“是的。颜国舅是来吊唁齐国公的,听说殿下在此,特来拜访。” 陈琦:“秦伯,你先将舅公迎进来,我换身衣服就下去。” “好!”秦奕领命退下。陈琦回屋后,换了一身素衣,整理好发饰后,这才出了屋。 陈琦走到驿馆大厅,迎面就看到了满脸笑意的颜洛。 颜洛今年四十多岁,乃是鲁南颜氏当代家主,皇后娘娘的胞兄,太子陈环的亲娘舅。 颜洛没有继承家主之位时,长期居住在中元城,经常会在休沐日去东宫看望颜皇后和太子陈环。一来二去的,颜洛对于陈琦这个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外甥也非常有好感,经常会带一些好吃的,好玩儿的给他。 对于陈琦的偏爱,并没有差自己的亲外甥陈环多少。 陈琦也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对于颜洛对他的好,他是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真诚的。 前世出生于温馨之家的陈琦,对于亲情是有着本能的贪恋的。只是现实嘛……母爱方面颜皇后弥补了他很多很多,多到让他感觉到像是活在蜜罐子里似的。 只是父爱那个东西,就有点扯淡了…… 颜洛毫无保留,不求回报的偏爱,很大程度上弥补了陈琦缺失的父爱;所以,陈琦对于颜洛是非常敬重和爱戴的。 颜洛见陈琦走来,起身后抱拳行礼道:“臣颜洛,见过三殿下。” 陈琦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颜洛身侧,伸手扶住了颜洛准备拜下的胳膊:“舅公,您这是干嘛。” “咱们不是早说好了,不搞这些虚礼嘛!” 颜洛被陈琦强行搀扶起来,愣是一个礼都没有能够行完。 颜洛:“殿下,礼不可废啊。私下里我们可以不在乎这些礼节,只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陈琦无所谓的摆摆手:“都一样。” 陈琦搀扶着颜洛来到一旁的桌子边坐下,秦奕亲自过来为二人奉上香茗。 陈琦:“舅公,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据我所知,颜氏一族和齐国公府貌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情吧。这种情况下,您只需派表哥前来吊唁就是了,何须劳您大驾远行呢?” 颜洛微笑着答道:“第二代齐国公姜秩曾经师从你外公学习儒家之学,虽然没有正式拜师,没有六礼束修,但是姜秩一直都是以弟子礼面见你外公。所以,两家也算有些交情的。” “至于这次前来,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给齐国公吊孝而已。是你母后在前段时间给我写来了信,让我亲自见你一面。” 陈琦不解:“母后?怹让您见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颜洛:“你母后说,你不是结识了一个小姑娘嘛,想和人家白头偕老。只是那姑娘身份低了些,恐怕你父皇他们不会同意。所以,你母后让我过来找你,商量一下让我将那个小姑娘收为义女的事儿。” 陈琦恍然:“哦。这事儿啊。” “我母后还真是着急。”陈琦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我们年纪还小呢,怎么着也得再过个三五年以后,才会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现在操持这些事儿,是不是有些着急了呢?” 颜洛笑道:“当然着急了。” “三五年看似很长,其实说转瞬即逝也不为过啊。” “你想想,舅舅和你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转眼之间,不也快三年时间了吗?” “不趁着现在尽快将事情定下来,手续办好了;难不成你还想等着完婚前几个月再做吗?” “更何况,女孩子们的心思都细腻,你让人家没名没分的跟着你东奔西跑的,你有想过人家女孩子的感受吗?” “虽说你身为皇子,未来三妻四妾是少不了的;但是身为男人的责任,也不能不当回事儿,对吗?” 陈琦无奈的笑了:“好好好。舅公您说的对。” “既然如此,不知道舅公想要如何做呢,我完全听从您的安排。” 颜洛欣慰的点点头:“这样,一个月后,是皇太孙的百日宴(也叫百岁礼)。到时候,我会带着你舅妈去中元城道贺,顺便在中元城中小住一段时间。” “届时,你就带着姑娘来府中做客。我让你舅妈出面,将那姑娘收为义女。这样一来,也算是给那姑娘一个身份,让她有个母家可以依仗。” “在我们离京之前,我和你舅妈入宫向陛下和皇后娘娘请个赐婚的旨意,将那姑娘和你的婚约定下。” “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你意下如何?” 陈琦点点头,对于颜洛的安排并没有什么异议。 颜洛见陈琦答应了,满意的笑了:“还有,你母后来信,说那姑娘只有个乳名,叫荣丫头。还没有闺名。你看这闺名是你帮着起,还是我和你舅妈帮着起?” 陈琦略作思忖后开口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荣丫头的闺名就叫颜如玉吧。” 颜洛听到陈琦的话,满意的点点头:“好,真好。颜如玉,美人无瑕,胜似璞玉。” “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家后,就将这事儿告诉你舅妈,你舅妈肯定开心。” 陈琦无奈的笑了:“舅妈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奈何生了三个表哥,四个表弟,愣是没生下来一个妹子。” “这算是舅妈唯一的意难平了。” “如果收荣丫头为义女,能让舅妈开心一点的话,也算是我这个当外甥的尽了一丁点孝道了。” 颜洛也满是遗憾的叹息道:“或许,真如相师所言,我们夫妻这辈子就没有女儿的福气吧。” “不过,义女也是女儿嘛。能收一个贴心一点的义女,也蛮好的。” 陈琦当然能够看得出颜洛眼眸中的落寞,只是这种事儿,他一个当外甥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么多年了,多少人都宽慰过颜洛夫妻了,真的是不缺陈琦这么一个人的宽慰。 陈琦先是命人在驿馆中给颜洛安排好了房间,又让人去安排了一桌上等酒席。 陈琦和颜洛二人,就在这驿馆中边吃边喝边聊,一直到了深夜。 次日天明,颜洛因为家中有事儿,和陈琦告别后,就带着家丁奴仆,在陈琦安排的五十名禁军亲卫护送下返回鲁南了。 等到颜洛离去,陈琦将剩余的禁军亲卫唤来,命他们卸去甲胄,换上粗布麻衣,外出查访和齐国公府有关的情报和花边故事去了。 白天,陈琦一直都在秦奕的陪同下,翻看了青州刺史李鑫送来的,有关齐国公府的案卷。这些案卷的跨度都很长,最早的能追溯到十七年前,最近的则是就是在月余之前发生的。 至于罪行嘛,那简直是…… 陈琦一度怀疑,齐国公府的这些人,是不是拿着《大元历》去犯的罪。一桩桩一件件,将《大元历》中明确说明的罪责,都犯了一个遍。 什么杀人放火,什么强男霸女,什么阴谋陷害,什么背信叛国……反正只有《大元历》没有写的,没有齐国公府没有做的。 陈琦看到最后,整个人都麻了。这尼玛,随便拿出来几件案子,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不杀个血流成河,都很难对得起他们如此义无反顾的作死。 最后,陈琦甚至发自内心的感慨了一句:“这齐国公府的人,九族是批发来的吗?当真是不怕死是怎么的?” 陈琦仔细盘算了一下,按照他粗略的计算,齐国公府这一脉算是不可能有活人了,卫国公府算是齐国公夫人赵氏的母族,肯定得被株连;永安县公府的嫡次女是齐国公姜淼的庶夫人,同样得被株连…… 还有林远侯府,庆安侯府,文安伯府,宁乡伯府…… 陈琦如果完全按照《大元历》处置的话,这一次,至少得诛三个公爵府和三个侯爵府,两个伯爵府,其他的子爵男爵,不可计数。 陈琦觉得,他这次处理完齐国公府的案子,他算是彻底将功勋权贵们得罪死了。 第227章 百香楼 陈琦倒是不在乎得罪不得罪那些功勋权贵,他身为皇子,地位超然。只要陈伽罗和陈环能够顶住压力,他自己的实力足够,那些功勋权贵和世家望族们也休想拿他怎么样。 只是,陈琦通过这个案子,更加看清楚了中元帝国现在的艰难处境。 皇权势微之下,那些功勋权贵和世家望族在地方上毫无顾忌的作恶,完全视律法为无物,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乱世用重典,陈琦不害怕因此会得罪什么人。只要他和皇室手里的枪杆子够硬,面对这些作恶多端之辈,完全可以以强力破之。 只是,目前中元帝国外有强敌环伺,内有盗匪作乱,只有强力想要破除一切,还是存在很大风险的。 怀柔,同样是陈琦需要考虑的内容。 这种情况下,陈琦和陈伽罗,陈环,就需要有所分工了。 陈伽罗作为君王,陈环作为储君,他们必须要以怀柔的状态面对世人,这对他们笼络人心有着极大的助力。 而他陈琦,则是无需在意这些所谓大族,大势力的人心所向。他要做的就是扎根于百姓之中,用百姓的人心所向,遏制那些大族和大势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再以铁血手段,弹压,震慑地方势力,以点破面,燃起燎原之势。在不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的前提下,慢慢的蚕食那些功勋权贵和世家望族的势力空间。 等到将他们的势力空间蚕食殆尽后,到时候,这些功勋权贵和世家望族,不过就是砧板上的鱼肉,随便他怎么料理。 这种情况下,绝对的武力优势,才是陈琦立身于世的根本保障。 陈琦思考了很多,也思考了很久,直到傍晚时分,才被秦奕的敲门声打破。 秦奕:“少爷,已经到申时了,咱们该出发了。” 陈琦应了一声,换了一身蓝色长袍,在秦奕的陪同下,出了驿馆。 今晚,陈琦准备带着秦奕,去青州府最大的青楼瓦舍,百香楼,逛逛。 ……………………………………………………………………………… 青州府,百香楼 二楼雅舍,陈琦和秦奕二人落坐,龟公喜笑颜开的上前给二人斟酒。 老鸨一脸谄媚的走上前,恭敬的冲陈琦行礼道:“两位爷,是听曲儿呢?还是赏舞呢?” “上等酒席一桌。”陈琦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锭子,随手丢在面前的桌子上:“小爷我今天既不想听曲儿,也不想赏舞,就想找鸨儿娘陪爷聊聊天。不知道妈妈可否赏脸啊?” 从陈琦将金锭子丢在桌子上的时候,老鸨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双腿都快软了。这可是金子。看那成色,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老鸨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成色的金子。 老鸨当年也曾经是百花楼中的姑娘,虽然姿色平庸了一点,才艺粗浅了一点,但是仗着她本人口才不错,能说会道的,很多客人也很喜欢找她陪着说话,喝酒,解闷,缓解胸中的不快。 青楼瓦舍的小娘子,其实和陈琦前世的那些偶像明星们有点像,吃的就是一碗青春饭,只要年纪上去了,青春感没有了,对粉丝\/恩客的吸引力也就没有了。 渐渐地,也就被人们所遗忘了。 这老鸨也是一样的,她本身长相就不怎么出众,才艺嘛,也只能说是马马虎虎,实在算不上多么精通。等到慢慢上了年纪,点她的客人也就越来越少了,她赚钱敛财的能力也就随之下降了。 百花楼本着不养闲人的原则,让老姑娘们学着转行,或是当管事儿妈妈,迎来送往的接待顾客;或是当服侍嬷嬷,照顾新姑娘们的饮食起居。反正就是不让你外出饿死,每个月发点钱,养着呗。 这老鸨还真就是个干管事儿妈妈的材料,她能说会道,眼光毒辣,对于客人的喜好把握精准,待人接物也是颇有手段,在三教九流之间混的是游刃有余的。 没用几年,老鸨就彻底的获取了百香楼背后东家的信任,成为了这百香楼的总管事,全权负责百香楼的经营和管理事宜。 只不过,说到底,这老鸨也不过就是个打工的,她忙慌了一辈子,别说拿了,见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金锭子。此时此刻,老鸨看陈琦的眼神都变了,仿佛是一只饿极了的野兽,窥视着猎物一般无二。 老鸨竭尽所能的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谄媚的说道:“看小爷您这话说的,能陪您聊天,那是姑娘我的荣幸。小爷您放心,姑娘我呀,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放心,放心。” 老鸨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向了桌子上的那枚金锭子,眼神紧张的瞅着陈琦,唯恐陈琦会在最后一刻将金锭子收回去,让他空欢喜一场。 陈琦强忍着恶心,差点没吐出来。这老鸨今年少说也得有个四五十岁了,脸上虽然擦了很厚很厚的粉底,但还是盖不住她那如沟壑般的褶子,就这还自称姑娘呢。 陈琦坐视着老鸨将金锭子拿到手里,半转过身子,将金锭子放在嘴里,用牙狠狠地咬了一下。当老鸨看到金锭子上那个明显的牙印时,笑的脸上的那些褶子都快聚成菊花了。 “这位小爷,有什么问题,您只管问就是了,奴家我呀,一定是实言相告,绝对不敢有半点隐瞒。” 陈琦手指轻轻在桌案上敲击着,眼睛盯着老鸨的脸,缓缓开口道:“好。” “小爷我就想知道,齐国公府的四夫人,是不是从你们这百香楼里出去的。我想知道和这位四夫人有关的所有事情,记住,是所有事情。” 老鸨听到陈琦的问题,先是错愕了一下,然后面上是微不可察的慌乱,老鸨眼珠子转了好几个圈,像是在做思想斗争。 沉默了近一分钟,老鸨这才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将已经收入到怀中的金锭子掏了出来,放在了陈琦的面前。 “小爷,您问的问题,奴家我,我是真的不能说。咱这行虽然下贱,但那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姑娘们被赎身后,之前的一切也就会随之烟消云散。” “再说了,齐国公府那是什么地方,齐国公四夫人那又是什么地位,奴家身份卑贱,哪里敢妄议国公夫人啊。” “看来,奴家今天和这枚金锭子无缘了,” 老鸨虽然将金锭子放下了,但是目光却没有离开金锭子,不舍之意溢于言表。 陈琦微笑看着老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规矩?那劳什子东西如果真的管用,天底下还有青楼勾栏这种买卖吗?” “小爷我现在好好跟你说,你最好好好跟爷聊。不然的话,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陈琦说到最后,右手食指重重的敲击在了桌面上,而右手食指敲击的桌面上位置,赫然被陈琦的手指戳出来一个洞。 老鸨身处江湖,那也是吃过见过的主,能够在这青州府开青楼的人,背后的势力,手下的能人异士,自然也是有一些的。要不然,那不擎等着被人吃干抹净吗? 面对陈琦这一手,当时就明白了陈琦绝对不是易与之辈,如果陈琦只是简单的一巴掌将桌子拍碎,老鸨并不会觉得有什么,蛮力而已,她手下也有能做到的。 可就是陈琦这轻描淡写的一指,却如同一把利刃戳进了她的心窝子似的,让她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老鸨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的开口道:“这位爷,您问的事情,那都是十多年前,快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奴家是真的已经不记得了呀。” “以爷您的雷霆手段,完全可以去齐国公府,找四夫人去询问呀。何苦来哉,折腾我们这些贱人呢。” 陈琦没有理会老鸨,自顾自的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秦奕知道,这是到了他该出手的时候了。 秦奕从腰间抽出软剑,剑尖一甩,直接将老鸨头上的发髻给削了一半,发髻上戴的那些簪环首饰啥的,丁零当啷的掉了一地。 秦奕那一剑太快了,快到老鸨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到听见簪环首饰落地声音的时候,老鸨这才回过神了,伸手摸向自己的脑袋,她原本精心装饰的发髻已经没有了,左手抓住的是四散的头发,右手摸到的,却是光秃秃的头顶。 “┗|`o′|┛ 嗷~~”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老鸨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额头上冷汗如瀑,屁股底下浸湿一片,显然是被吓尿了。 陈琦和秦奕被老鸨凄厉的哀嚎声给吵得头都快炸了,秦奕握着软剑的手上青筋崩露,马上就要忍不住出手,宰了眼前这个烦人的东西了。 “闭嘴。”陈琦冷喝一声,混杂着武威的声音,瞬间将烦人的老鸨给震慑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就在老鸨刚刚闭嘴的时候,陈琦所在雅舍的门被人从外狠狠地撞开,一群凶神恶煞,手持凶器的恶徒眼神不善的看向了端坐在桌边,满不在乎的陈琦二人。 这些恶徒为首之人正是刚才给陈琦斟酒的那名龟公,龟公看着正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老鸨,再看看老鸨那被人削去一半的发髻,警惕之意就更盛了。 “两位爷,不知为何在我百香楼中动手,是看不起我百香楼,还是看不起我们百香楼背后的主人?” 陈琦嘴角微微掀起,满是不屑的看向龟公道:“爷我想动手就动手了,需要什么理由吗?” “至于这什么狗屁百香楼,配让我看的起吗?你们百香楼背后的主人,配让我看的起吗?” 龟公在百香楼干活这么多年了,什么牛鬼蛇神他没见过,比陈琦嚣张的人他也见过。所以,对于陈琦的态度,他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这位爷,容小的劝您一句。您贵足踏贱地,光临我们百香楼,那是我们百香楼的荣幸。您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就是了,小的们能够满足的,一定是会满足的。” “至于小的们满足不了的,您也莫要迁怒小的们,您体谅一下小的们的不容易。” “人在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相信爷您也能理解小的们的难处。” “切莫意气用事,自误己身啊。” 陈琦听到龟公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满脸不屑的瞥了一眼龟公:“就你个狗东西,也敢威胁小爷?当真是不怕死哈。” “只要爷我乐意,拆了你这百香楼,又有谁敢多废一句话。” “爷我本来只想打听点消息就走的,奈何你们这帮混账王八羔子,非要激怒小爷。” “既然如此,那爷我也就不跟你们废话了。你刚才不是说你们百香楼背后有主人吗?” “爷我给你个机会,半个时辰内,将你们百香楼的主人给小爷喊来,把爷我给镇住,爷我今天就饶了你们这帮狗娘样子。否则,你们这劳什子百香楼,也就别开了,爷我今天就一把火将这里给烧了。” “去吧!记住,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的功夫。” 陈琦说完,右臂一甩,袖袍随风而动,直接将龟公一群人给推了出去,只留下坐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的老鸨。 陈琦看着老鸨,脸上已经没有了初来时那和煦的微笑,冰冷的眼眸,仿佛是能够将老鸨刺穿似的。 “鸨儿娘,爷我现在也给你一个机会,回答爷我的问题,回答的让爷我满意了,爷我可以考虑不杀你,还会给你一锭金子当做补偿。如果回答的让爷我不满意,这锭金子爷我也给你,权当是给你置办装裹的。” “你放心,杀人对于小爷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儿。” 老鸨刚才被打岔,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跳,再一次如擂鼓般敲击起来,连带着老鸨觉得嗓子眼都有些梗住了,呼吸都有些费劲了,好不容易散去一点的冷汗,再一次渗了出来。 老鸨结结巴巴的开口,讲述起了和齐国公府四夫人有关的事情。 当年…… 第228章 色艺双绝俏佳人 齐国公府四夫人是在六岁时被人卖到百香楼的,卖她的人正是她的亲生父母。而她在被卖的时候,只有一个乳名,引娣。 因为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引娣浑身上下没有多少肉,瘦弱的宛若皮包骨头。 百香楼当时的老鸨还不是现在的这位妈妈,现在的这位是在十多年前,前任老鸨病逝后,接掌的百香楼。 当时的老鸨青年时所托非人,耗尽毕生积蓄,为自己赎身,结果遇上了一个负心汉,导致自己最终人财两空,只能灰溜溜的回到百香楼,重操旧业。 在这个过程中,老鸨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小产了,自己也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再也不能生育了。 老鸨在看到引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小产夭折的孩子,于是老鸨就将引娣召到了自己身边带着,当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爱和呵护。 在老鸨的精心喂养和慢慢调理之下,引娣的身体逐渐成长,不再是瘦骨嶙峋的小可怜了。老鸨还将自己的一生所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全都教给了引娣。 引娣也是天生聪慧之人,学东西学的非常快,短短几年时间,引娣的才艺就已经足以冠绝百花楼了。 而且,随着引娣逐渐长大,出落的也是花容月貌的,在美女如云的百花楼中也是出类拔萃之数。 可是,在这样一个人吃人的时代里,一个长得漂亮,才艺无双的孤女,在没有绝对力量保护的情况下,无异于一只待宰的羔羊,只有被强权者吃干抹净的份儿。 引娣十六岁的时候,两名世家公子以权钱做要挟,想要强行夺了引娣的第一次。为此,两个家族甚至不惜违背百年盟约,彼此交恶,最后甚至大打出手。 而就在两个世家斗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姜淼这个意外出现了。 姜淼强势介入,直接用黄金万两给引娣强行赎了身,带回了齐国公府。姜淼的这一操作,直接让两个世家的争斗彻底沦为了笑话。 引娣嫁入齐国公府后,彻底与之前的所有人和事儿进行了切割;就连将她带大的老鸨,她都没有再与之有过联系;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长江水后浪推前浪,江湖中一代新人换旧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也就淡忘了引娣这位色艺双绝的佳人,目光被那些新的青楼花魁和各种绝色小娘子们勾走了。 陈琦听完老鸨的讲述,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鸨儿娘,我听说引娣在百香楼期间,曾经有一位相好的,两个人关系非常不错。你对这个人了解多少呢?” 老鸨点头道:“有这么回事儿。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对于这事儿也算不上多么的了解。” “据说当年有一位公子,曾经做过引娣的入幕之宾。二人非常投缘,关系那也是蜜里调油的好,经常在一起聊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 “直到后来,那两位世家公子出现后,那位公子在二人的威逼恫吓之下,不知所踪了。不知道是被吓跑了,还是被他们暗害了。自那以后,百香楼中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位公子了。” 陈琦眼眸微眯,沉吟片刻后开口道:“那你们这里,有没有人见过当初的那位公子长什么模样?” 老鸨摇头:“没有。” “那位公子每次前来,都带着一个青铜鬼面,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搞得非常神秘。” “等到那位公子进入引娣的闺房后,那位公子和引娣也从来不叫旁人过去伺候,有什么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让人放在屋门口,由引娣她亲自将东西拿进去。” “所以……” 陈琦颔首:“好了,你可以出去了。等你们背后的东家到了,直接带到我这里就可以了。” 老鸨千恩万谢的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狼狈的退出了房间,顺手还帮陈琦二人带上了房门。 等到老鸨离去,沉默了半晌的秦奕这才扭头看向陈琦问道:“少爷。这婆娘的话可信吗?” “嗯。应该是可信的。”陈琦端起酒杯,小酌一口接着说道:“她没有欺骗我们的必要。” “看来,齐国公府的案子,最终还要落到那位神秘的假面公子的身上。” 秦奕长叹一声:“一个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真实面目的人,想要找出来谈何容易啊。” “况且,世家望族子弟的行事风格,少爷您也是知道的,杀人的事儿他们也不是干不出来。” “倘若这位假面公子当年真的被那两位世家公子给暗害了,咱们又能去哪里寻找到其真实身份呢?” 陈琦摇摇头:“秦伯,听话听音,锣鼓听声。刚才那个老鸨说的话,还是有很多细节值得推敲的。” 秦奕颇为好奇的看向陈琦:“哦?是什么?” 陈琦手指轻敲桌面:“首先,老鸨刚才说了,收养引娣的那个前任老鸨,青年时因为所托非人,搞得自己人财两空,最后只能再次沦落风尘,重操旧业。” “你想啊,一个能够为了感情,抛弃一切,奋不顾身的人,必然是性情中人。” “而就是这种性情中人,在遇到磨难的时候,处事风格,待人接物是必然会发生改变,甚至扭曲的。” “刚才老鸨也说了,前任老鸨在回到百香楼后,就再也不接客了,只是做些清洗洒扫的活计,勉强度日,混口饭吃。直到后来接掌百香楼,做了这百香楼的掌事妈妈,生活才有了些许好转。” “我怀疑,前任老鸨在受到欺骗,重返百香楼后,对于男女之情产生了扭曲,甚至是痛恨。所以她才会拒绝再次接客,拒绝服侍所有的男人。” “秦伯你想啊,引娣是被这样一个人带大的,言传身教之下,引娣会不会也对男人产生了厌恶,甚至是排斥的情绪呢?” 秦奕更不解了:“可是,刚才那老鸨不也说了吗?引娣她是有相好的公子哥的,两个人关系还非常密切,甚至有了彼此托付终生的打算。” “如果引娣真的对男人产生了厌恶和排斥的情绪,这又怎么解释呢?” “秦伯,你怎么就确定,那位戴着假面的人,就一定是个男人呢?”陈琦微笑看着秦奕:“从始至终,没有人见过那位‘假面公子’的真实面目,也没有人了解那位‘假面公子’的真实身份。” “我们所有人都是凭借常理来判断,那位与引娣相好之人是一位公子,是一个男人。” “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保证,那位‘假面公子’就一定是一位公子,是一个男人。” 陈琦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我虽然鲜少来这些青楼瓦舍,勾栏妓院,对于这些地方的了解也并不算太多。但是,我也曾听说过一些有关于青楼瓦舍和勾栏妓院的事情。” “我听柳源给我讲过很多,发生在在青楼瓦舍,勾栏妓院里争风吃醋的故事。” “而无一例外的是,柳源给我讲的那些故事里,所有男人在面对佳人的时候,都是想要尽可能的表现其不平凡的一面。或者是俊俏的样貌,或者是不凡的家世,或者是丰盈的财富……” “反正不管是哪一个方面吧,他们都是尽可能将自己优于常人的一面,尽可能的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一直以来,我听到的,所有有关青楼瓦舍,勾栏妓院的故事,里面的男性都是想尽办法的将自己打扮的花团锦簇,衣着光鲜的模样。”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在逛青楼瓦舍和勾栏妓院的时候,会藏头露尾,隐蔽身份的。” “你总不能跟我说,那位‘假面公子’隐蔽行藏,是怕丢人吧!” 秦奕不屑的冷哼一声:“都逛青楼瓦舍,勾栏妓院了,还谈什么怕丢人啊。” “要是真的怕丢人,就压根不应该往这些地方来。” 陈琦微笑颔首:“是啊。” “那既然这个人不是担心被人看到相貌,授人以柄,让人非议。那这藏头露尾的,又是为了隐藏些什么呢?” 秦奕恍然:“少爷您的意思是,那个‘假面公子’是为了不让人看出他\/她的真实性别?” “你说呢?”陈琦微笑着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 秦奕认真的点点头:“如果非要给那位‘假面公子’找一个藏头露尾的理由,恐怕就只有这样一个解释了。” 陈琦放下酒杯,接着说道:“还有第三个疑问。” “那两位世家公子以权钱手段,威逼利诱,都无法将引娣占为己有,两家甚至为此发生了冲突,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而老鸨也说了,引娣对于两位世家公子完全就是不假辞色的,甚至有过以死明志的心思。” “那么,为什么这个强取豪夺的人从世家公子变成了齐国公姜淼,她就不做任何反抗了呢?” “这……”秦奕懵逼了,他也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陈琦:“引娣这个人,咱们今天也见过了。那就是一根筋,认死理的主。她想要做的事情,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改变她的想法。” “哪怕这个决心导致的最终结果就只有死路一条,她也无所畏惧。” “比方说替人顶罪,担下毒杀亲夫这项罪名。” “所有人都知道,担下这样一项罪名,最终的下场会有多么的惨。即便如此,她今天在面对我的询问时,还是那样一副赴死之意。可见她的决心是有多么的坚定。” “秦伯你想啊,这样一个人,她怎么可能因为强取豪夺的人从世家公子变成了功勋权贵,她就害怕了,放弃以死明志的想法了呢?” “这合理吗?” 秦奕摇头:“不合理。这绝非是引娣的性格能够做出来的选择。” “除非……除非……” “除非齐国公姜淼或者是齐国公府内,有可以让她放弃以死明志的理由,或者是原因。”陈琦接着秦奕的话头,补充道:“那么,能够让引娣放弃以死明志的理由或者原因的,又是什么呢?” 秦奕手掌轻拍桌面,不假思索的说道:“‘假面公子’!” “少爷的意思是,那个带着假面的人,就是齐国公府的人?而引娣之所以放弃以死明志,就是因为她进入齐国公府后,可以和那位‘假面公子’继续相好,再续前缘?” 陈琦点头:“而且,她还可以借助齐国公府的势力,让自己逃离百香楼,远离那些见色起意的小人。” “一举,多得。划算之极。” 秦奕长叹一声,忍不住苦笑着摇头:“还当真是好算计的。” “那,少爷您说,那位‘假面公子’又是何人呢?总不会是姜淼那个废物吧!” “绝对不会。”陈琦瑶瑶手指,坚定的说道:“如果姜淼是那位‘假面公子’,那么他就完全没有必要带着假面逛青楼了。他就算是以真面目示人,又有谁能说些什么呢?” “何况,姜淼若以真面目示人,真的与引娣相好了。那些缠绕在引娣身边的莺莺燕燕,还敢轻易靠近吗?还敢生出那些非分之想吗?还敢明目张胆的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吗?” “最起码,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姜淼不隐藏身份的利是大于弊的。他完全没有隐蔽身份的必要。” “那……这……”秦奕又一次懵逼了:“可是,可是齐国公府,就算是齐国公府,想要拿出黄金万两,那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吧。除了姜淼,在齐国公府内,还有谁能够轻易动用黄金万两给引娣赎身呢?” “而且,这个人不仅给引娣赎了身,还能够让姜淼将之迎娶成为四夫人,姜淼还没有反对。这……” “我总觉得这里面怪怪的,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节。” 陈琦微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酌一口,仔细的品味着其中的滋味。 陈琦放下酒杯:“其实,这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只是秦伯您自己陷入认知误区了而已。” 秦奕:“怎讲?” 陈琦放下酒杯,微笑着说道:“纳妾,并不一定非要男人同意啊。” 第229章 假面人 或许是本身的缺陷导致的,秦奕对于男女之事,反应多多少少是有些迟钝的。 所以,在听到陈琦的话时,秦奕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陈琦话中的含义,整个人还处于短暂的懵逼状态。 陈琦微笑着给秦奕解释道:“秦伯,您难道忘了吗?有一个词叫做‘奉雅’吗?” 秦奕听到陈琦的解释,恍然大悟的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哈哈哈,是老奴忘记了,还有‘奉雅’这么一回事儿。” 所谓‘丰雅’,是指达官显贵人家的正妻主动为自己的夫君纳妾,延续家族香火的行为。 比方说陈伽罗的皇后颜氏就曾先后三次为陈伽罗‘奉雅’美人,为陈伽罗填充后宫。而颜皇后也因为数次‘丰雅’的举动,获得了贤后的美名,被看做是天下女子们的表率。 陈琦:“姜淼虽然不能行人事,但是他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是断然不会拒绝正妻‘奉雅’的美人的,否则岂不是坐实了他不是男人的事儿了?” “所以,就算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姜淼也不会拒绝‘奉雅’而来的美人的。” 秦奕点头:“那也就是说,少爷您怀疑,与引娣私会,并将其救出火坑的那个‘假面人’,就是姜淼的正室夫人,卫国公赵氏的那个嫡女咯?” 陈琦摇摇头:“未必。” “‘奉雅’这个事儿,按照常理来说,是正室夫人为自己的夫君寻纳妾室;但是,同样也有宠妾会用‘奉雅’的事儿来讨丈夫开心。” “而且,就我们目前听到的,看到的齐国公府的情况,很多事情,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只能说,齐国公姜淼的这几位妻妾,都有可能。” 秦奕挠挠头,齐国公府的这些糟心事儿,让他感觉自己脑袋像是要炸了,千头万绪的,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头绪。 就在陈琦和秦奕这短暂沉默的功夫,雅舍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的就是轻轻叩击门扉的声音。 “进来吧!”陈琦淡淡的应了一声,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微笑看着雅舍的门扉。 片刻之后,雅舍的门扉被人缓缓推开,一名衣着华丽,气质不凡的文生公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文生公子打量了一下陈琦和秦奕,发现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二位,仔细思考了一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是恭敬的冲着坐在主位上的陈琦拱手行礼。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造访百香楼所为何事?” 陈琦仔细端详着文生公子,发现这位公子的皮相还是很不错的,气度也很是儒雅,应该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子弟,从小受到过严格教育的那种。 只是这位文生公子的气度和眼前的这个场合,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太搭嘎。 一位礼教极佳的文生公子开青楼,做青楼的背后东家,这事儿,总让陈琦觉得很是奇怪。 “我的身份,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而我造访百香楼,自然是为了查清楚一些多年前的隐情而来。” “既然你是这百香楼的东家,那应该知道不少当年的内幕,可否请东家小坐一会儿,聊聊天呢?” 文生公子没有从陈琦的眼眸和行动中,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略作沉吟后,他主动拉开了陈琦对面的椅子,腰板笔直的坐在了椅子上。 “不知道阁下想要知道些什么呢?” 陈琦对于文生公子的言行非常的满意,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我想问东家,有关齐国公府四夫人,百香楼曾经的花魁小娘子,引娣的事儿。东家可否据实相告?” 文生公子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沉思了好一会儿,文生公子这才轻声开口道:“阁下应该知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青楼女子嫁人后,任何人都不得再谈论起她的过往,让她可以在夫君的荫蔽下,快快乐乐的享受接下来的人生。” “所以,还请阁下见谅了。” 陈琦冷哼一声:“规矩,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我看东家衣着华贵,气质不凡,绝非出生于寻常小民之家。你应该清楚,我既然能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此,问询一个公爵府夫人的过往。你觉得,你口中所谓的规矩,能够奈何的了我吗?” 文生公子冁然一笑,站起身,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阁下,生让我生个清楚,死让我死个明白。” “可否告知你们的真实身份,让我知道我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人,是否值得我为你们破坏这个规矩。否则,即便是今天我必然丧命于此,我也不敢为了两个陌生人,去得罪一位当朝一品公爵。”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对于文生公子的态度还算满意,冲着秦奕使了个眼神,秦奕心领神会,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丢给了文生公子。 文生公子下意识的接住令牌,扫了一眼令牌上的图案后,冷汗噌的一下就冒出来了,浑身肌肉紧绷,像是三九天在冰天雪地里裸奔般僵硬。 文生公子双手托着令牌,直挺挺的跪倒在了陈琦面前:“臣,臣参见殿下!” 秦奕用软剑将文生公子手中的令牌挑起,收回到了自己的怀里。 陈琦喝了一口酒,淡淡开口道:“不知道,现在的我,有没有让你打破规矩的资格呢?” 文生公子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结结巴巴的答道:“殿,殿下,玩笑了。殿下想要知道什么,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所欺瞒。” 陈琦点点头:“好。如此甚好。” “第一个问题,是否有人见到过,那位与引娣相好的‘假面公子’的真实样貌?” 文生公子摇头:“回殿下,没有。” “引娣性子冷淡,不愿与人交往。就连将她养大的嬷嬷,她们之间也不怎么亲近。” “其实引娣成为花魁娘子后,老鸨是要给她安排几个使唤丫头,伺候她的衣食住行的,结果都被她给拒绝了。从始至终,百香楼之内,就没有一个人,进入过她居住的那个房间。” “而百香楼之外,能够作为她入幕之宾,进入她闺房的人,有且只有一位,就是那个戴着假面的公子。其余人,就连她闺房的门扉都没能摸上一把。” “那位‘假面公子’也颇为诡异,和寻常逛花楼之人的行为举止大相径庭。” “那人出手阔绰,随手赏下就是白银十两。每次与引娣幽会,花费都是白银百两起步。短短一年时间,那人花在引娣身上的钱财,就超过了白银数千两。” “按照常理,这样一位出手阔绰,能够独得花魁青睐的公子哥,应该在所有人花花公子中,那也是非常有面子的。所以,他隐瞒身份的举动,和他豪掷千金的手段,在青楼瓦舍中,非常的不合常理。” “因此,不管是在当时,还是这么多年后,对于那个假面人身份的猜测是有很多种的。” “可是,不管猜测有多少种,都不过是一帮无聊人的自娱自乐罢了,与事实真相无关。” 陈琦点点头:“第二个问题,有没有见过那位‘假面公子’的身形是什么样子的?多高的个头?高矮胖瘦,有没有什么特点?” 文生公子点头:“有,有的。” “百香楼中很多老人,都曾见到过那个假面人的来寻找引娣。虽然看不清楚那假面人的样貌,但是大概身量还是能够说出个一二来的。” 陈琦颔首:“好。将人一一喊来,我要听他们一一描述。” “是。请殿下稍候!”文士公子匆忙应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雅舍,出去叫人去了。 不一会儿,文生公子带着几个上了年纪的龟公和使唤嬷嬷走进了雅舍,文生公子率先跪了下来。几位龟公和使唤嬷嬷见自家东家都跪下了,他们也不敢有片刻犹豫,都乖乖的跪在了地上。 “殿下,这几位就是曾经见到过假面人出入百香楼,且记得那假面人身量的百香楼老人,请殿下问询。” 文生公子说完,就老老实实的跪在了一旁,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 几位龟公和使唤嬷嬷听到文生公子的话,才知道眼前这人是什么身份,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像是触电了似的。 “都来说说吧,你们对于那个假面人有什么印象,我要听细节。”陈琦的话语很轻,但是听在那几位龟公和使唤嬷嬷耳中,却响若惊雷。 这自然是陈琦使用了武威加持声音后,才有的反应。震慑,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慑,让眼前的这些人不敢有所欺瞒。 一名发须花白的龟公结结巴巴的答道:“回,回殿下。奴才,奴才曾经见过那个假面人几次,还曾接过那个假面人几次赏钱。” “那个假面人身量不高,约摸五尺出头,不足六尺。身板比较瘦弱,皮肤白皙柔嫩,宛若女子。特别是那双手,保养的及其精致,细皮嫩肉的,丝毫不比百香楼中的那些花魁小娘子们差。” 另一名上了年纪的龟公接话道:“对。而且那个假面人走路的姿势也很是娇柔,像是女子般,袅袅婷婷的。很多人都说,咱百香楼里的舞姬们,都很难走出那假面人的媚劲儿来。” 几名龟公和使唤嬷嬷继续补充,言谈话语之间,都是在说,那个假面人的行为举止多么多么的娇柔,多么多么的像女子。 陈琦发现,有一名使唤嬷嬷,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整个人的状态宛若神游,像是陷入了回忆般。 陈琦等几名龟公和使唤嬷嬷说完后,摆手示意几人可以退下了;唯独留下了那位还在神游的使唤嬷嬷。 等到那位使唤嬷嬷结束了神游,回过神来才发现,屋里跪着的就只剩下她和东家文生公子了。那些和她一同前来的龟公和使唤嬷嬷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陈琦见使唤嬷嬷回过神来了,才问道:“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使唤嬷嬷欲言又止,张了几次嘴,最终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陈琦和秦奕还没有什么反应,文生公子先急了:“吴婆娘,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这般矫情是在干什么?你难道非要将我们百香楼置于死地,才甘心吗?” 被称为吴婆娘的使唤嬷嬷被文生公子的呵斥吓到了,抬头正好和面色不善的陈琦对上了眼,吴婆娘被陈琦的眼神给吓到了,跪在地上邦邦邦的磕着头,口中告着罪。 陈琦用夹杂着武威的声音轻喝一声,将吴婆娘有些杂乱的心绪给定了下来。 “你想到了什么,只管说就是了,无需顾虑。” “你们都是使唤人,我还犯不上为了一点小事儿,就去迁怒于你们。” “谢殿下。谢殿下。”吴婆娘磕头谢恩,调整好心绪后,吴婆娘接着说道:“其实,其实,老婆子一直觉得,那个假面人,应该不是男人。看她的行为举止,身量步伐,那完全就是一个受到过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 “殿下有所不知,老婆子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卖身到一个大户人家,做过几年粗使丫鬟,伺候过几位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她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至今都让老婆子我难以忘怀。” “那是真正有良好礼教得家族,才能培养出来的气质,绝非那些个暴发户们花钱能够做到的。” “而那个假面人,虽然隐藏了面貌,还学着那些大老爷们儿们的一举一动,想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老婆子我能看得出来,她在不经意间的一些举动,还是露露出来她是女子的一些端倪。” “而且……而且引娣那丫头,对于男人是非常排斥,甚至是厌恶的。她是不可和和男人媾和的。” “那个假面人既然能够做引娣的入幕之宾,还能和引娣如胶似漆的腻歪在一起,那她就绝对不会是个男人,只能是个女人。” 吴婆娘的话,仿若一道惊雷,劈在了秦奕和文生公子的脑袋上,文生公子满脸讶异的看着吴婆娘,心中宛若万马狂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而秦奕则是扭头看向了陈琦,冲着陈琦竖起了大拇指。 第230章 真相浮现 陈琦是现场最为淡定的那个人,面色淡漠的看着吴婆娘:“你为什么会说,引娣她不喜欢男人呢?” 吴婆娘叹息一声道:“殿下有所不知,将引娣带大的那个杨妈妈,她曾经被男人骗财骗色,误了一生。最后被迫无奈,才回到了百香楼,重操起了旧业。” “一开始,杨妈妈还想继续做小娘子,开门迎客的。只是接待了几波客人后,杨妈妈发现她对那些男人们产生出了强烈的厌恶情绪,看到那些男人们,她就会浑身不适,想要远离。” “慢慢的,杨妈妈接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很多时候都是几个月,甚至半年才接一次客。直到后来,杨妈妈彻底放弃了接客,和鸨儿娘提请,做了帮忙洒扫的使唤嬷嬷。” “鸨儿娘死后,老东家思来想去,觉得杨妈妈待人接物很有一套,在众多小娘子中威望也颇高。所以,就请杨妈妈做了这百香楼的掌事,成为了新的鸨儿娘。” “后来,杨妈妈从引娣父母手中,买下了快要饿死的引娣。经过几年的精心调养,引娣原本亏空之极的身子终于补了回来,慢慢的出落成了一个如花似玉大姑娘。” “杨妈妈亲自教授引娣才艺,将毕生所学和毕生感悟,全都教给了引娣。这其中,就包括杨妈妈厌恶男人的那种,那种感觉。” “或许是常年的言传身教,潜移默化,改变了引娣的心理。引娣及笄之后,被选做了百香楼的新花魁,可以开门接客了。引娣却自始至终都只在公台上进行表演,从未选过一人做她的入幕之宾。” 陈琦点点头,吴婆娘所说,和他的猜测差不太多。他微笑看着吴婆娘,缓缓开口道:“你能知道这么多引娣和杨妈妈背后的事情,看来你和杨妈妈之间的关系很是密切啊。” 吴婆娘点点头:“不敢欺瞒殿下,老婆子我当初被主家发卖到这百香楼,原本是抱着必死之心的。想着若我受到了欺辱和强迫,定会以死明志,保住自己最后的名节。” “是杨妈妈看出了我眼中的不甘,将我收为了她的使唤丫头,没有让我做那些个开门迎客的事情。” “跟在杨妈妈身边的时间长了些,知道的内情自然也就多了些。” “哦?那你怎么看引娣和杨妈妈之间的感情呢?”陈琦就着话头,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吴婆娘长叹一声:“引娣和杨妈妈之间,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二人的关系,比那些亲生母女之间,都不遑多让。” 陈琦:“那,为什么引娣嫁入齐国公府以后,就彻底断了和杨妈妈之间的联系。就连杨妈妈出殡,她都未曾前来吊唁,送行。” 吴婆娘苦笑道:“殿下您有所不知,引娣之所以切断了和杨妈妈之间的联系,其实是为了保护杨妈妈的安危。” “殿下应该也听说了,那些世家公子为了博美人一笑,做出的那些荒唐事儿吧。” 陈琦点头。 吴婆娘接着说道:“那就是了。当时引娣被强娶入齐国公府,其实算是打了那些世家公子们的脸。那些世家公子都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他们被人耍了,怎么可能不进行报复呢。” “齐国公府是帝国公爵,功勋之后,那些世家公子就算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轻易得罪呀。而引娣作为齐国公的侧夫人,身份也摆在那里,那些世家公子就算是有再多想法,也不敢动国公夫人呀。” “那么,想来想去,和引娣关系近,又好欺负的人,就只剩下杨妈妈一个了了。” “引娣担心那些世家公子会找杨妈妈的麻烦,所以才在被迫出嫁的当天,毅然决然的写下了断情书,断绝了和杨妈妈之间的所有关系。并且在那之后,没有在明面上,见过杨妈妈一面。” 陈琦敏锐的察觉到了吴婆娘话中的字眼:“等等,你说的是没有在明面上,见过杨妈妈一面。” “那,在暗面上呢?” 吴婆娘笑着道:“暗面上,自然是见过很多次了。” “其实,百香楼的老人们都知道,杨妈妈每个月都会去青州城外的玉山上,小住几日,清心养性。杨妈妈对外说是她心里受了什么刺激,大夫让她每个月都要静养几天。” “其实,我是知道的,杨妈妈每次去玉山上小住,引娣都会微服上玉山,陪杨妈妈呆上几天,一起吃住。这个习惯,到杨妈妈去世前几天,都一直保持着。” “而且,杨妈妈去世后,摆设灵堂,办白事儿,出殡啥的,钱可都是引娣出的。引娣三次乔装出入,为杨妈妈守灵,送行。只不过是碍于那些人的淫威,她无法露出真面目罢了。” 陈琦长舒一口气,终于了解清楚了这其中的始末。从桌上拿起刚才被老鸨咬过一次的金锭子,丢给了吴婆娘:“不错。你的回答让我很满意。这锭金子赏你了!” 吴婆娘接住金锭子,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激动。规规矩矩的给陈琦磕了三个头,告辞后,退出了雅舍。 陈琦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也不准备在这里久留。和秦奕耳语两句,秦奕点头确认后,二人这才起身准备离去。 文生公子见陈琦二人要走,赶紧匍匐在地:“臣,恭送殿下。” 陈琦走到文生公子身边,眼睛看着趴在地上的文生公子道:“告诉你父亲,三日之内,要不他自己辞官,告老还乡;要不就将这买卖转手他人。否则,后果自负。” 陈琦说完,也不理会文生公子是什么反应,带着秦奕迈步离去。 文生公子则是在听完陈琦的话后,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浑身抖若筛糠…… ……………………………………………………………………………………………… 百香楼外,陈琦和秦奕在朦胧月色的映照下,慢慢的向驿馆所在的方向走去。 “少爷,这青州刺史李鑫胆子可够大的,不仅敢以官身行商,还做的是此等下作买卖。您为什么不直接让人抄了他的家,将他押回京城治罪呢?” 秦奕有些不解的看着陈琦,不明白一向行事果决的陈琦,为什么今天做事会如此的优柔寡断。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秦伯,你搞错了几个事情。” 秦奕不解的问道:“哦?是什么事情?” 陈琦微笑着答道:“首先,青州不是我的封地,我在丰都驿做的那一套,在这里是不适用的。” “青楼瓦舍,勾栏妓院,是官家允许经营的正经买卖;我没有资格叫停和关闭这些地方。” “其次,官身不许行商,并不是写在《大元历》中的明文规定,只是一些约定俗成潜规则而已。李鑫行商断然有错,我身为御史台掌印,左都御史,也只能参他个无德之过,并不能追究他的罪责。” “到最后,无外乎就是一场无聊的扯皮,无尽的嘴炮罢了。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还有,听刚才那些人的话,这百香楼开了可是有几十年了,李鑫家族又不是当地豪族大户,几十年前他也不过就是个穷酸的寒门文士,怎么可能开得起百香楼这么一个产业。” “这其中有多少的弯弯绕,有多少的利益纠葛,你我一无所知。”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对其展开攻势,后果不堪设想。”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己而不知彼,胜败各半;不知己且不知彼,每战必败。” “我们不能胡来,不是吗?” 秦奕点点头:“是老奴有些着急了,请少爷见谅。” 陈琦摆摆手:“无碍。” “秦伯,安排下去,让影风调查一下李鑫家族的情况,还有李鑫为官的情况。” 秦奕抱拳:“是。” ……………………………………………………………………………… 次日,陈琦在驿馆召见了齐国公姜淼的几位遗孀,和那些不知道爹是谁的杂种儿女。 经过一番交谈后,一无所获的陈琦还是让禁军将这些人都给送回去了。 等到所有人离开,陈琦才无奈的冷笑一声,感叹道:“姜淼这货,到底是怎么把这么一帮‘人才’搞到一起的?” “一个个的,粘上毛比他妈的猴都精。说话滴水不漏,就连微表情都控制的恰到好处,没有半点破绽。” “姜淼能在这些人的算计下,活到五十五岁,不得不说,他也是很有水平的。” 秦奕心有余悸的点点头:“是啊。这些人,每个人都有八百多个心眼子。说话滴水不漏,含沙射影间,就将罪责甩到了别人身上,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落入他们的语言陷阱中。” “和这些人生活在一起,真的是很费脑子的。” 陈琦看着秦奕,微笑着说道:“我现在算是明白,姜煜,姜炫俩人为什么会死了。” “就以那俩货的头脑,活该被人玩儿死。” 说到这里,陈琦突然看向了一旁垂首站立的靖安侯石泉:“不对呀,刚才那些人中,我为什么没有看到姜烨?” 石泉皱眉:“怎么会?刚才跪在最前排的那个猴崽子就是姜烨啊。齐国公府三公子,目前最有可能承袭齐国公爵位的人。臣怎么可能不让他过来呢?” 陈琦看着石泉:“是谁告诉你,那个人就是姜烨的?” 石泉:“是齐国公夫人,赵氏说的。这段时间,这个姜烨一直陪在赵氏身边侍奉。臣都看在眼里了呀。” 陈琦冷笑一声:“哼。有点意思。这国公夫人是拿咱们这帮外来者当傻子玩儿了。” 石泉不解的看向了秦奕,送去了询问的眼神。 秦奕轻咳一声,将他们此前南归之时,在中元城外遇到姜氏三兄弟的事儿给石泉说了一遍。 秦奕讲的绘声绘色的,石泉听得脸都快抽筋了,努力想着自己死去多年的太奶,才能保持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等到秦奕讲完,陈琦才接着说道:“我亲眼见到过那个姜烨长的什么模样,和刚才前排跪着的那个货根本不是一个人。” “距离上次见到姜烨,也不过才半年多的时间,一个人到底要如何生长,才会彻底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呢?” 石泉这才明白,他这是被齐国公府的人给诓骗了,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眸光中隐隐有杀意涌现。 “而且,就算那姜烨真的是在这半年多时间里脱胎换骨了;那脑子不会也跟着一起换了吧。上次见面,姜氏三兄弟被我们羞辱的那么狠,他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你们再想想,刚才那个假姜烨,在看到我和秦伯的时候,那个表情。完全就是在看陌生人,没有半点惊诧或者讶异。这正常吗?” 秦奕摇头:“绝对不正常。” “老奴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这记性还是不赖的。之前在廊桥镇遇到姜氏三兄弟的时候,老奴曾经探查过那三个人的底细。” “姜煜和姜炫两个人有点勇力,但是呢,没有修习过武道,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内力外泄的动静。” “反倒是那个姜烨,身上隐隐有内力波动,应该是修习过一些武道功法的。” “而今天这个姜烨,完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别说武道修为了,连勇力都没有。” “这和之前那个姜烨,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 陈琦点头:“有趣,有趣,太有趣了。这齐国公的事儿,还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石泉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个狗东西,竟然敢耍我。” 陈琦站起身,伸手拍了拍石泉的肩膀道:“靖安侯莫生气,莫生气。” “其实,对我们来说,他们这么做反倒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石泉不解的看向陈琦:“怎讲?” 陈琦看着门外,齐国公府众人离开的方向,冷笑着说道:“他们刚才的表现,太过于无懈可击了。我根本想不到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将他们的嘴给撬开。” “可就是他们自作聪明的偷天换日,才让我找到了解开谜题的方法。” 第231章 国公夫人赵姬 石泉恍然大悟,原本愤怒的情绪也缓和了很多。只不过,被人欺骗的羞辱感,一时半会儿是散不去的。 陈琦招手,示意秦奕和石泉二人走近;二人上前,凑到了陈琦身边。 陈琦在二人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二人点点头,石泉扭头出了驿馆,秦奕则是向着驿馆后院走去。 ………………………………………………………………………………… 青州府,青州城,齐国公府,后宅 深夜,乌云遮住了明月,天地陷入了漆黑之中,宛若混沌。 齐国公府后宅内,数十名禁军分为几队在宅院外手持火把巡逻,士卒行走过程中,铠甲撞击发出的清脆金属碰撞声,在这漆黑的深夜里,显得分外诡异。 ‘吱呀!’在两支禁军巡逻小队行进的空隙,后宅内,一间屋子的屋门被人缓缓推开,一个身穿黑袍,头戴面纱的人把头从门内探了出来,四下观瞧。 在确认院内没有巡逻禁军后,黑袍人从屋内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将屋门关上,蹑手蹑脚的向着后宅西侧的小院处走去。 后宅西侧的小院外,有四名禁军手持兵刃,站在门口警戒,认真盘查所有企图从门口进入小院的人员。 黑袍人绕行至西侧小院的后墙位置,左右扭头,确认没有人看到他后,纵身一跃,直接飞跃小院后墙,跳进了小院内。 黑袍人警觉的躲开警戒的禁军视线,来到了小院内的屋门前,轻轻地叩响门扉。 几乎是一瞬间,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黑袍人快速闪身进入到屋内,屋门随即便被人带上了,速度之快,配合之精妙,让人叹为观止。 很显然,这样的事情,屋里屋外的人,绝对不是第一次做了。 不远处的房顶上,陈琦和秦奕将一切尽收眼底。陈琦冲着秦奕摆摆手,秦奕会意,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后宅西侧的小院,原本是姜淼的卧房;姜淼死后,这小院就空置了,鲜少有人会来。 石泉来到齐国公府后,查到四夫人引娣有谋杀亲夫的嫌疑;石泉担心其会与人私通,暗中串供;便将四夫人引娣从原本居住的屋中,搬到了这处小院内,并派遣禁军看押,任何人不得擅入。 只不过,让石泉没有想到的是,这齐国公府后宅中,竟然还有武修的存在。可以不通过走门,翻墙进入小院,与小院内关押的四夫人引娣私通串供。 今天晌午,陈琦安排给石泉,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模棱两可的语气安排禁军巡逻和警戒调整。 期间,石泉字里行间就是在说,四夫人可能不是真凶,真凶另有其人。新来的大人要严查姜淼之死,四夫人就是突破口,务必不能让四夫人被人暗害了。 陈琦之所以让石泉这么做,就是想要打草惊蛇,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自己跳出来。 只有这样,陈琦才能占据先机。 不过,事情的发展,多多少少还是出乎陈琦意料之外的。 第一个意料之外是按照陈琦的预计,他今天让石泉打了草,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就算是有所疑虑,也不会这么快的就跳出来,起码也得等个一两天,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再跳出来才对呀。 可是,让陈琦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早上,在他面前那么猴精的一帮人,竟然会这么的沉不住气。石泉晌午打的草,夜里这蛇就按耐不住了…… 第二个意料之外是陈琦没有想到,这齐国公府的后宅内,竟然会有武修的存在。今天早上,陈琦和秦奕在盘问齐国公府后宅这些人的时候,并没有在那些人身上感受到内力波动。 二人下意识的就以为,这齐国公府后宅之内,是没有武修存在的。 而根据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内力波动,陈琦可以确认,那黑袍人的武道修为至少也是半步大成境,和他的武修境界旗鼓相当,距离秦奕的武修境界仅仅一步之遥。 武修的境界越高,对于内力的掌控就越娴熟,散发而出的内力波动也就越小,甚至是接近于无。 就像现在武修境界已经达到了大乘境的秦奕,他在收敛气息和压制内力后,在别人眼里,就完全是一个上了年纪,身体单薄的小老头,扔在人堆里都不怎么起眼的那种类型。 第三个意料之外就是小院内居住的四夫人引娣的反应了。要知道,就在昨天,陈琦在问询四夫人引娣的时候,四夫人引娣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仿佛是天塌了,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陈琦一度也以为,这四夫人引娣是存了必死之心,决定只身扛下一切了。 可是,看刚才那一系列娴熟的反应和动作,哪里是一个决心赴死之人该有的手段和行为? 就在陈琦思考的功夫,石泉和秦奕带着禁军悄无声息的将小院团团围住了。 陈琦从屋顶飘身而下,几个纵跃后,稳稳的落在了小院内。 陈琦并没有用身法降低他落地时产生的声音,皮质的靴子底踩踏在小院内的石板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嗒嗒’声。 秦奕和石泉从门外走进小院,站在了陈琦身后。 ‘嘎吱!’屋门打开,四夫人引娣迈步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陈琦三人先是一愣,随即便收拢好情绪,冲着陈琦三人飘身下拜。 “罪人见过三位大人,不知三位大人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四夫人引娣说话时情绪稳定,不卑不亢,没有半点慌乱的模样。 陈琦看着四夫人引娣,笑着摇摇头:“不得不说,姜淼果真好手段啊。能够将你们这么一帮‘人才’揽入后宅,他还能活到现在才死……姜淼的心机,可见一斑啊。” “四夫人昨天那么一副决心赴死的模样,还真的骗到我了。我真以为四夫人是心死了,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才会摆出那么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还真是看走眼了。” 四夫人引娣面对陈琦的冷嘲热讽,完全没有丁点的情绪变化,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大人言重了,罪人罪有应得,决心赴死,没有半点隐瞒。” 陈琦闻言,哈哈大笑道:“哦?是吗?” “如果我刚才没有看到四夫人你与那黑袍人私会的一幕,我还真真信了四夫人的话了。” “你说呢?”陈琦目光转向小屋门口,语气平静的问道。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落入他人彀中了。”黑袍人从屋内走了出来,原本戴在脸上的面纱已经不见了,露出了她本来的样貌,此人,赫然就是齐国公姜淼的正室夫人,卫国公嫡女赵姬。 “只是,臣妇不知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让大人察觉到了异样。专门为臣妇二人,设下这打草惊蛇之局呢?” “不知大人可否实言相告呢?” “当然!”陈琦颔首,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不过,那是在夫人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之后,我才会帮夫人解开疑惑。” 赵姬点头:“好。那请大人提问吧。” “第一个问题,夫人就是当年在百香楼中,与四夫人引娣相好的假面人吧?”陈琦并没有什么废话,直入主题。 赵姬点头:“是的。” “家夫姜淼的身体,大人应该也有所知晓吧?” 陈琦颔首。 赵姬接着道:“卫国公府和齐国公府乃是世交,从玄祖一辈传下来的交情。” “臣妇与家夫的婚约,也是老爷子们在臣妇幼时就已经定下来的。” “三十年前,臣妇十八岁时,卫国公府和齐国公府相约完婚。等到新婚之夜时,臣妇才知道家夫不能行人道之事,家夫迎娶臣妇过府,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那段时间,臣妇郁郁寡欢,回府省亲之时将实情告知了家父,卫国公赵炎。” “呵!”赵姬苦笑一声:“没想到,家父,他竟然早就知道姜淼的身体有问题。他为了一己私欲,眼睁睁的将臣妇推进了齐国公府这座火坑。” “臣妇伤心欲绝之下,便乔装去了那百香楼中,饮酒,听曲,散心。” “当时还是百香楼花魁的引娣,聪慧机敏,看破了臣妇的身份,便主动相邀入幕。一来二去之下,我们之间便心生了情愫,彼此相好了。” 陈琦颔首,他知道,赵姬这话中,定然还是有所隐瞒的,只不过,根据陈琦的判断,赵姬隐瞒的内容并不是特别关键的事情,只是一些个人隐私而已。 陈琦没有探究他人隐私的癖好,所以也就选择不过多追问了。 “第二个问题,借用姜淼的名义,用万两黄金为引娣赎身,以强娶为借口,将引娣‘丰雅’也是夫人你的主意吧?” 赵姬点头:“是的。” “当时,青州崔氏和林州纪氏的两位公子爷,为了引娣闹得满城风雨,两家甚至为了这点事儿直接反目成仇,彼此攻讦,好不难看。” “处于风暴中心的引娣处境非常不妙,臣妇不愿意她涉险,便想着用自己的嫁妆为引娣赎身,救她脱离苦海。” “只是,臣妇当时用的那个假面身份虽然隐蔽,但是却不足以震慑崔、纪两家。臣妇的真实身份又不能对外暴露。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丰雅’这一条路,可以让臣妇顺理成章的为引娣赎身了。” “家夫本来就不能行人事,他又爱惜自己的颜面,不愿对外公开。以强势手段为引娣赎身,既可以满足他虚荣的内心,又可以借此机会,拉踩崔、纪两家,为齐国公府造势,一举多得,家夫也就同意了。” 陈琦双眸微眯:“那姜淼知不知道你和引娣之间的关系?” 赵姬点头:“知道的。” “臣妇在与引娣初相识时,就已经与家夫坦言相告了。家夫并没有异议。” 陈琦撇撇嘴,心里不禁吐槽,这姜淼还真的是放得开,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俩老婆卿卿我我,双凤齐鸣。 “第三个问题,姜煜是谁的孩子?”陈琦在看到赵姬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现在还是处子之身,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更没有生育过孩子。可是对外,所有人都知道,赵姬有一个儿子,原齐国公府世子姜煜。 赵姬沉吟了片刻,叹息一声道:“姜煜,他不是我的亲儿子,而是我的亲侄子。” 听到赵姬的话,石泉和秦奕两个人被震惊的目瞪口呆的,脑袋瓜里嗡嗡的,像是受到了什么撞击似的。 陈琦反倒是很平静,看向赵姬的眼神古井无波,没有任何异样。 “家父卫国公赵炎娶了九个妻妾,正室夫人也就是我的母亲,出身兖州庄氏家族,乃是庄氏家族嫡女。” “兖州庄氏家族位列中元帝国十大世家之一,先祖庄周乃是道家学派仅次于老耽的亚圣;兖州庄氏传承千年,门生遍布天下,在民间和朝中皆有关系。” “家母共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名叫赵吉,是现在的卫国公府世子,也就是家兄,女儿就是我了。” “可是,在卫国公府中,最受家父宠爱的并非我们嫡系这一脉。” “我家三娘出生卑贱,但却生的一副好皮囊,精通床帏之事,很受家父宠爱。三娘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胞兄受母宠荫蔽,也很受家父偏宠。家父不止一次想要改立其为世子,承袭卫国公爵位。” “奈何,家母母家权势颇大,即便是家父也不敢轻易得罪,所以改立世子的事情就只能作罢。” “家父见改立世子的路走不通,就打上了齐国公府爵位的主意。” “齐国公姜淼不能人事的情况,齐国公府虽然已经尽力隐瞒了,但还是没能完全隐瞒下来。” “家父不知从什么渠道上得知了这个信息,便打起了齐国公爵位的主意。” “大人您是知道的,中元帝国皇室和朝廷对于侯爵及以下的封爵是非常大方的,可是对于侯爵以上的公爵分封却是非常的谨慎。” “除了太祖朝分封的十大世袭一等公爵外,就只有先帝朝封过三位非世袭二等公爵,当今陛下到现在都没有分封过一位公爵。” “齐国公府这个世袭一等公爵有多么珍贵,毋庸多言了。” 第232章 卫国公赵炎的算计和姜淼之死 陈琦冷哼一声:“你父亲还真是好算计啊。用一个嫡女换取一个世袭一等公爵,这笔买卖真划算。” 赵姬没有接陈琦的话,说实话,她其实也很是厌恶她父亲的这种无底线的算计。如果按照她的脾气,她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太下作了。 只是,就在赵姬准备拒绝的时候,她的母亲找到了她。她的母亲是非常传统的女性,信奉所谓‘夫为妻纲’的传统教条,将赵炎看做是她的天,赵炎的话就是不可忤逆的天命。 赵姬可以不听他父亲的话,但是不能听她母亲的话。她纵使有千般不愿,也只能认命般的同意了。 更何况,赵姬这样做,还可以帮助她母亲稳固在卫国公府的地位,确保她兄长的卫国公府世子身份无忧。 陈琦:“那今天你们带去的那个假姜炫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听到陈琦的问题,一直面色古井无波的赵姬,脸上出现了诧异之色。 “大人,大人是怎么知道姜炫是假的?”赵姬下意识的问道,只是话刚出口,她才发现了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慌忙的闭上了嘴巴。 陈琦冷笑一声:“很简单。因为我见过姜炫,我知道他长的是什么模样。” “你们这招偷天换日,虽然算不上多么的高明,但是骗一骗其他人还可以。可在我面前玩儿这套,就有点自作聪明了。” 赵姬不假思索的说道:“不可能。姜炫从出生,就很少出府,他的一身文武艺,都是府中师爷传授。大人完全没有机会见过姜炫才是。” 陈琦淡然一笑:“是吗?” “今年年初,姜煜,姜炫,姜烨三兄弟不是出过门吗?” 赵姬:“你是说春狩大典?” 陈琦点头:“我也不瞒你,姜煜,姜炫,姜烨三兄弟在中元城外廊桥镇遇到的就是我,也是烧了他们的马车,扒光了他们的衣服,让他们光着屁股离开的。”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三兄弟后来发生了什么矛盾,致使姜煜身死,姜炫被斩;但是,他们三兄弟长的是什么德行,我还是能够记得住的。” “是你?”赵姬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琦:“你是,你是,你是三,三皇子殿下。” 陈琦点头:“是的。我叫陈琦,在家行三,现任丰都驿主司,御史台掌印左都御史。” “噗通!”赵姬听到陈琦的话,被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臣,臣妇,臣妇参见三殿下。” 陈琦冷哼一声:“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如果再敢废话,后果自负。” “是,是,是!”赵姬慌忙答应,声音颤抖,内心波涛汹涌。 陈琦:“真的姜烨在哪?这个假姜烨又是什么人。” 赵姬:“回,回殿下。真的姜烨在家夫薨逝后,就,就已经被臣妇斩杀了。” “那个,那个假,假的姜烨,是,是我庶兄的小儿子。” “哼!”陈琦冷哼一声:“你们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死了一个姜煜,还不罢手;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玩儿偷天换日的把戏。” “你们是真的飘了?还是觉得皇室提不动刀了?” 赵姬沉默了,如果说刚才不知道陈琦身份的时候,她多多少少还有一点侥幸心理,觉得凭借卫国公府的权势,可以逃过一死。 可是现在,她既然已经知道了陈琦的身份,那么,她的结局,似乎就只剩身死这一条路了。 陈琦轻叹一声,接着问道:“那姜淼的死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赵姬沉吟了片刻,脑海中思绪翻飞,脸色像是打翻了燃料桶,赤、橙、黄、绿、青、蓝、紫、白、黑变来变去的,称得上是精彩纷呈了。 陈琦用蕴含武威的声音冷哼一声,打断了赵姬的思绪,赵姬‘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显然是被陈琦这一哼震伤了心肺。 赵姬深呼吸了两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压下了心肺的伤势。 “回殿下,姜淼,姜淼是我父亲派人毒死的。” 陈琦冷哼一声:“详细说明。” 赵姬将涌到口中的血强行咽下,缓了口气说道:“那是,那是在一个月前。家父在得知姜煜身死后,专程来赶来青州府,借口吊唁外孙的名义,想要和姜淼商谈更换齐国公府世子人选的事宜。” “期间,家父向姜淼建议,从卫国公府过继一个孩子到我的名下,作为齐国公府世子,未来承袭齐国公爵位,结果被姜淼拒绝了。” “家父后来又找姜淼谈了几次,皆一无所获。家父便心生不悦,差点就要和姜淼反目了。” “只是,碍于双方同为世袭一等公爵,彼此交恶恐惹来朝堂非议,文官弹劾。于是这才选择作罢。” “家父本来想着来日方长,以后有机会他再来劝说姜淼,势必要将齐国公爵位握在他的手中。” “只是,这一切都在家父看到姜淼给朝廷的一封奏书时,发生了改变。” “是什么奏疏?”石泉急忙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赵姬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的说道:“是,是姜淼写给当今圣上的一封奏疏。” “奏疏上,姜淼将自己不能行人事,姜氏一族后继无人的事儿向陛下坦言相告了。他恳请陛下,在他薨逝之后,收回齐国公府的世袭一等公爵爵位;姜淼自愿将齐国公府的浮财,田产,宅院等全部捐给国库。” “奏疏中详细阐述了姜淼对于封爵的看法,他认为朝廷封爵太多,会给朝廷带来无休止的麻烦。” “用不了百年,那些爵位附带的薪俸和赏赐就足以将整个国库掏空,他建议从齐国公府开始,敲打那些不学无术的功勋子弟们,褫夺那些德不配位之人的爵位和封赏,对于日后的封爵要多加谨慎,不可不察。” 赵姬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姜淼这招釜底抽薪,简直就是将以家父为首的一帮别有用心之人的脸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姜淼这招一旦成功,家父多年的谋划就会毁于一旦,那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于是,在三日后的告别宴上,家父用一杯鸩酒,毒死了姜淼。” 陈琦点头,这下子,姜淼之死的真相,算是终于大白了。 陈琦看向石泉:“去,你带着一百禁军,将赵炎给我押过来。” 石泉领命,招呼着身后的禁军,往偏院走去。 陈琦扭回头,再一次看向了赵姬:“是谁让四夫人引娣出来顶罪的?你和其他房的那些妾室及其子弟们是如何达成交易的,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伪证,串通一气的欺瞒天使?” 赵姬咬牙切齿的说道:“是,是家父以我的性命做要挟,逼迫引娣为我顶罪的。” “谋杀亲夫,是夷三族的大罪。事情一旦暴露,必然会连累到卫国公府。家父担心真相暴露后,会导致卫国公府被连累;于是他在知道我和引娣的关系匪浅后,便以臣妇的性命做要挟,要求引娣顶罪。” “臣妇起初是不同意的,只是碍于我家父的淫威,臣妇只好,只好妥协了。” 陈琦点点头:“朝中一直在传,卫国公赵炎憨傻少智,性格懦弱,难堪大用。” “我曾经还真信过这些谣言。” “哼。”陈琦颇为自嘲的笑了笑:“就是这样一个傻子,筹谋计算的是分毫不差。堪称步步为营,招招精妙了。朝中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们,被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赵姬听着陈琦话中的冷嘲热讽,臊的满脸通红。对于自己的那个精于算计的父亲,她既厌恶,又心疼。父母之爱子,当计之深远。她能理解她父亲的算计,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认同她父亲的算计。 陈琦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悦,看着赵姬道:“好了。说说吧,你和其他几房妻妾达成了什么协议,让他们愿意与你们同流合污。” 赵姬轻叹一声:“事情是家父与他们沟通协议的,臣妇并未参与其中,所以具体详情,臣妇知道的也并没有特别多。” “臣妇知道的是,家父向他们许诺,臣妇和那个假姜烨只要世袭一等公爵的爵位。齐国公府的浮财,田产,地契,房契和其他产业,我们分毫不取,由他们几房分配。” “此外,卫国公府还会给齐国公府白银两百万两,同样由他们几房分配。” “臣妇初略计算了一下,其他几房,抛开四房的引娣,每房能分得财物和资产至少在白银五十万两左右。这已经和一个高等商贾世家的家产差不多了。” 陈琦冷笑着点点头:“好一帮贪财负义的小人,姜淼将你们凑在一起可够真不容易的。” 就在陈琦准备继续往下问的时候,小院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辱骂声和禁军士卒的呵斥声。 “他妈的,是谁给你们的狗胆,没有圣谕就敢拘押当朝一品公爵,你们是真的活腻歪了吗?” “你们信不信老夫上奏弹劾你们藐视国法,欺压功勋。” “石泉,你个狗东西,区区三品乡侯,芝麻大点的爵位,竟然敢对扣押老夫,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了?” 或许是被卫国公赵炎骂的有点恼了,石泉抬起脚,一脚踹在了回头辱骂他的赵炎的屁股上,直接将赵炎踹的飞了起来,重重的砸在了陈琦身边的地板上。 “哎呦!”赵炎趴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捂着膝盖,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石泉,你个狗东西,你竟然敢对老夫出手,滥用私刑。你眼中还有国法吗?” 陈琦低头,看着这个宛若泼皮无赖般的老头,眼中满是厌恶。 赵姬见自己的父亲被人踹的摔了一跤,心里一阵揪痛,连滚带爬的来到赵炎身边:“父亲,您摔到哪里了,有没有伤到筋骨。” 赵炎看到赵姬,委屈之情瞬间就爆发了,带着哭腔说道:“闺女啊,不能活了呀,这是不让咱们爷俩活了呀。一个区区三品乡侯,就敢拘押一名世袭一等公爵,就敢禁足世袭一等公爵的家眷。” “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呀。” “走,走,爹带着你,咱们去京城告御状去。” “我就想问一问皇帝陛下,他们陈氏皇族当年许诺咱们这些开国元勋的特权还算不算数,国法家规还算不算数,是不是离皇帝近,离朝廷近就有特权了。可以不把咱们这些开国元勋放在眼里了。” 赵姬刚才急着看自己父亲的伤势了,忘记了陈琦还在院子里,看着自己和父亲。 当赵炎提到陈氏皇族的时候,赵姬这才反应了过来,眼睛偷瞄了一下陈琦,看到陈琦一脸玩味的笑意。 赵姬被吓得血都凉了。 抬手轻轻的推了推赵炎,赵姬附在赵炎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原本还在耍泼皮无赖的赵炎在听清女儿的话后,哭闹声戛然而止。扭头看向一脸怪笑,宛若看猴戏的陈琦,看着陈琦那张与陈伽罗有五分像的脸,赵炎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臣,臣卫国公赵炎,参见,参见殿下。”赵炎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双膝跪地,冲着陈琦叩拜行礼。 陈琦戏谑的看着赵炎,调侃道:“卫国公府,传承十代,历经数百年,在前朝时就是二等县公爵位。” “刘宋禅陈元时,卫国公府是第一批表态支持陈氏皇族的公爵之一,太祖术皇帝念在你们拥立有功的份儿上,擢升卫国公府为世袭一等公爵,地位仅次于王爵之下。” “卫国公府世居幽州,产业遍布幽燕六州之地,在当地完全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幽燕六州之地,上至刺史,下至县尉,甚至的乡间的里正,没有你们卫国公府的允许,都休想上任。” “即便是陛下皇命钦封,你卫国公府说不认就不认,完全不在乎什么朝廷颜面和皇权威严。” “特别是你赵炎袭爵之后,较之从前更是变本加厉。你私自与北魏帝国开榷场交易,将朝廷命令禁止的粮食和食盐卖给北魏帝国,完全无视朝廷法度。” 第233章 陈环来信 “自二十年前,陛下亲政开始,每年弹劾你卫国公府的折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么多年了,弹劾你卫国公府的奏折,都够把你卫国公府的人都给埋了吧。” “陛下顾念你们曾经的功勋,不愿意处置你们。将所有的弹劾都压了下来,竭尽全力的想要保住你们的颜面。” “可是,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呢?” 陈琦一脚踹在了赵炎的胸口,将赵炎踹出去好几米远:“得寸进尺,贪得无厌;藐视皇室,蔑视法度;为祸一方,欺上瞒下,累累罪行,罄竹难书。” “现如今,你竟然为了一个世袭一等公爵的爵位,毒杀功勋之后,威胁,恐吓齐国公姜淼的家眷,伙同一帮利欲熏心的畜生,分食齐国公府。” “似你这等狗东西,留着有什么用?” 赵炎本就被陈琦那一记窝心脚踹的岔了气,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起来。再听到陈琦一桩桩,一件件的数落着他的种种罪行,直吓得浑身发抖,面无人色了。 赵炎几次张嘴,欲言又止,可是思来想去,却找不到一句可以让他申辩的话语。 陈琦与赵炎四目相对,怒目圆瞪的怒喝道:“说,姜淼给陛下写的奏疏哪去了?” 陈琦那蕴含了浓浓武威的怒喝声,吓得赵炎肝胆欲裂,颤颤巍巍的说道:“奏,奏,被臣烧毁了。” 陈琦咬牙切齿的骂道:“你知道私毁奏疏,该当何罪吗?” 赵炎低头不语,像是没有听到陈琦的话语;只是他那颤抖的双手和滴落的汗水,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陈琦看着赵炎,恶狠狠的骂道:“你不说是吗?那就我给你说!” “私毁奏疏,视同谋反,罪当诛九族。” 赵炎听到朝廷的话,整个人都被吓得瘫软在了地上;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水,没一会儿就将赵炎身下的地板浸湿了。 陈琦看向石泉道:“靖安侯,你离京之时,陛下可曾有过什么嘱咐?” 石泉抱拳道:“回殿下,臣离京之时,陛下让臣此行完全听从您的安排。陛下让臣带话给您,陛下说他授予您便宜行事之权,所到之处,如帝亲临。有什么事情,您现场处置即可,无需向朝廷请示。” 陈琦点头:“好。四日后就是齐国公姜淼出殡的日子。我命你在齐国公姜淼出殡之日,在姜淼坟前斩杀赵炎,以其之血肉,告慰姜淼在天之灵。” 石泉不假思索的抱拳道:“诺!” 赵炎听到陈琦的命令,当时就被吓得背过了气,若不是赵姬用内力助其调息,驱散郁气,恐怕赵炎都等不到四天后被砍头,现在就被吓死了。 石泉指挥着禁军士兵,将刚刚缓过来一口气的赵炎抬起,关到了偏院之中。 陈琦看向赵姬,赵姬现在已经被陈琦刚才的言行吓傻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宛若神游。 陈琦刚才的话,相当于是给卫国公府赵氏一族送上了九族剥离套餐,如此一来,不仅赵氏一族将被屠戮殆尽,她母亲出生的庄氏一族也会受到牵连。 很显然,陈琦这一次是准备杀个血流成河了。 赵姬越想,心中的惊恐越盛,眼泪止不住的顺着双颊流了下来,沾湿了赵姬胸前的衣襟。 陈琦懒得管赵姬的伤春悲秋,‘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赵姬,赵炎,甚至是整个卫国公府,能有今天,完全就是他们咎由自取导致的,与旁人无关。 陈琦冷哼一声,唤醒赵姬:“我听靖安侯说,偏院中不仅关押了你父亲赵炎,还有几个侯爷和几个伯爵。这是怎么回事儿?” 赵姬轻轻拂去脸颊上的泪水,用还有些颤抖的声音回答道:“那些,那些人,有的是其他几房妾室的母族,有的是其他几房妾室私通的相好。” “他们来此,只是为了在最后争夺齐国公府家产时,能够多捞一些好处。” 陈琦冷哼一声:“石泉,你去亲自审问那几个混账东西,不论你用什么方法,我只要答案,生死勿论。” “诺!”石泉抱拳领命之后,转身退出了小院。 陈琦看向引娣,无奈的摇摇头:“知小礼而无大义,贪小情而废大恩。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还有你!”陈琦扭头看向赵姬:“你比她更蠢。” “明知你父亲做的腌臜事儿是有多么的上不得台面,明知你父亲做的那些腌臜事儿有多么的伤天害理,明知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会给家族带来无休止的麻烦,甚至是灭族之祸。” “你却选择了愚孝,一味的顺从你父亲的意愿,一步步的将自己,将齐国公府,将卫国公府,带入了万丈深渊。” “可以说,齐国公府和卫国公府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 “我现在要废掉你的武道修为,将你关押起来,你服还是不服?” 赵姬羞愧的低下头:“臣妇,臣妇听凭殿下处置。” 陈琦冲着秦奕摆摆手,秦奕得令,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赵姬身后,一记绵掌打在了赵姬的丹田处,直接将赵姬丹田内的内力强行冲散。 赵姬一口血吐出,整个人就那么瘫软在了地上,像极了被人抽光了骨头的鸡。 陈琦看到了引娣看向赵姬时,那充满爱怜的眼神,顿时觉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陈琦嘱咐禁军将赵姬和引娣关在这个小院中,严加看管,自己则是带着秦奕,逃也似的离开了齐国公府。 陈琦真的,真的,真的受不了同性之间的那点事儿,太恶心了,太让人反胃了。 ……………………………………………………………………………………………… 中元帝国,青州府,青州城,青州刺史府公堂 陈琦处理完最后一桩案子,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整整十天时间,陈琦尽处理那些和齐国公府有关的案卷了。 秦奕走上前,伸手帮陈琦揉着两侧的太阳穴,帮陈琦缓解疲乏。 青州刺史李鑫走进公堂,冲着陈琦抱拳道:“启禀殿下,齐国公府的所有陈年旧案都已经审结,如何处置,请殿下示下。” 陈琦缓缓睁开眼睛,眼眸中满是冷色:“还请示个屁,齐国公府有负皇恩,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朝廷承天礼,尽人意,诛九族,告慰受害者。以皇命昭告天下,以显朝廷权威。” 李鑫在听到陈琦说出‘诛九族’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陈琦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发呆,没有外出办差的李鑫,面带不悦的说道:“李刺史还有事儿?” 李鑫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公案之前:“请,请殿下恕罪。臣,臣,臣有负圣恩。” 陈琦看着李鑫,冷哼一声:“如果你是在十天前向我请罪的话,我或许还能饶恕你的罪责。” “现在十天都过去了,你才想起向我请罪来,你不觉得这些都太晚了吗?” 陈琦说着,从袖筒中掏出一卷锦帛,丢在了李鑫面前。 李鑫颤颤巍巍的拿起锦帛打开,入眼就看到了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着他就任青州刺史以来,做过的那些违法乱纪的下做事儿。 李鑫双手颤抖,再也抓不住锦帛,任由锦帛脱手,飘落在了地面上。 陈琦看着失魂落魄的李鑫,冷哼一声:“你李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族,但是好歹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文教之家。纵使家道中落沦为了寒门,那独属于文人的傲骨呢?丢了?” “看看你们父子,兄弟,这些年来都干了些个什么腌臜事儿?你对得起朝廷的信任吗?对得起文教之家的传承吗?” 此时此刻,李鑫彻底变成了一只磕头虫,除了磕头求饶,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陈琦冷哼一声:“等到办完齐国公府一案后,你自请革职查办吧。至于你李家的人,犯事儿的全部发配充军,没犯事儿的滚回祖地自生自灭去吧。” 李鑫听到陈琦的话,满脸感激的邦邦邦磕了好几个响头,口中一直重复着‘谢殿下开恩’几个字。 陈琦冷哼一声,摆手示意李鑫退下。 李鑫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大堂,满是污泥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说不出的狼狈,滑稽。 秦奕有些不解的问道:“少爷,以李家那些人的罪行,夷他们三族都算是法外开恩了。您,您怎么……” 陈琦眯上眼,缓缓摇头道:“秦伯,这一次,我们杀得人太多了。齐国公府,卫国公府,四个侯府,四个伯府,加起来,有近两千条人命了。” “加上李家这几十口子人的性命,就会超过两千条了,已经够多的了,能少杀几个就少杀几个吧。” “况且,李家人犯的事儿,实在算不上多么的伤天害理,无外乎就是贪财好色了一些罢了。这样处置足够了。” 秦奕虽然不太明白陈琦为什么会突然心软,也没太听懂陈琦话中的意思,但是出于对陈琦的信任,他也就没有再多说了。 陈琦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看向了大堂外有些阴沉的天空:“秦伯,靖安侯应该到了幽州了吧。” “差不多吧。”秦奕想了想,接着说道:“靖安侯六天前帮姜淼办完白事,就带着手下的禁军前往幽州府了。他们都骑着战马,赶路的速度是很快的,五天足够他们赶到幽州了。” 陈琦点头:“那就好,传令下去,命人在暗中监督靖安侯和其他地方官员处置卫国公府,四个侯府和四个伯府的进程。有任何异样举动,立刻传信来报。” 秦奕:“好。我这就去安排。” 秦奕离开了公堂,陈琦再一次闭上眼,小憩起来。 …………………………………………………………………… 五日后,陈琦亲自身穿红色斗篷,监斩了齐国公府的人,青州府法场之上,尸体横盛满地,鲜血染红了地面,刺鼻的血腥味呛的人们一阵阵的反胃,有一些人甚至忍不住吐了出来。 次日,陈琦和朝廷派来的新任青州刺史交接完青州府政务后,谢绝了新任青州刺史的款待,带领着手下的一百禁军精锐,向着中元城的方向赶去。 这倒不是陈摆架子,耍威风,不愿意与新任青州刺史交好。只是新任青州刺史带来的一封太子陈环的信,让陈琦不得不抓紧时间赶回中元城去。 陈环在信中说,西夏帝国调集百万大军兵临西境,威胁西境边防。安西王荣国泰派安西王府世子亲自到中元城,向朝廷求援。陈伽罗已经下令,让大将军蒙奇带领五十万西衙禁军火速驰援西境了。 这事儿本来和陈琦没有什么关系,陈伽罗和内阁完全可以处理,不需要别人帮忙。 只是,五日前,西夏帝国三皇子李浩带领求亲使团入京,向陈伽罗求娶三公主陈琉璃。结合上西夏帝国百万大军压境,西夏帝国是什么意思,傻子都能看的出来了。 陈伽罗并没有当场回复西夏帝国求亲使团,只是说要容后再议,便将西夏帝国使团打发到鸿胪寺去了。 朝会上,陈伽罗询问满朝文武对于西夏帝国求亲的意见。 结果,以扫北侯庞清为首的一帮功勋之后们伙同一部分文官集团,力主要陈伽罗同意西夏帝国的和亲请求,并且还以前朝旧事举例,述说所谓和亲的好处。 而以太子陈环,二皇子陈琼和大将军蒙奇为首的武将集团们,则是力主要陈伽罗拒绝西夏帝国的和亲请求,绝对不能慑于西夏帝国的兵威,将三公主陈琉璃推入火坑之中。 两方人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互相攻讦,已成水火之势。 陈伽罗则是犹豫不决,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三天前,适逢朔日,陈伽罗本应该去紫阳宫就寝的,可是他竟然破天荒的坏了宫中的规矩,去了三公主陈琉璃母亲丽妃娘娘的宫里就寝。 两口子在床榻之上说了什么,陈环不得而知,但是以他对陈伽罗的了解,陈伽罗心里多半已经有了决定,想要将三公主嫁往西夏帝国去和亲。 之所以去丽妃娘娘宫中就寝,无外乎就是去pua丽妃娘娘去了。 第234章 仲秋祭朝会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太极殿 今天是十日一次的大朝会,也是每年一次的仲秋祭;所以,每年的这一次朝会也被称作仲秋祭大朝会。 辰时初刻,在一阵庄严的鼓乐声中,年龄在八岁以上的皇子皇女,身穿华服,在太子陈环和二皇子陈琼的带领下,向着太极殿走去。 皇子和皇女身后,所有在京的勋贵和五品以上官员们,按照文武分列四队,按照品阶前后排列,迈着四方步紧紧跟随。 在文武官员身后,跟随着的是居住在鸿胪寺各国使节;使节们穿着各自国家的礼服,表情各异,有的拘谨,有的平和,有的严肃,有的高傲。 一刻钟后,太极殿中已经站满了人,那些品级不够高的官员和那些弱国使节们,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太极殿,只能灰溜溜的站在太极殿门外,用耳朵听朝会。 陈伽罗转屏风落坐,端坐在龙椅之上。 群臣口呼万岁,纷纷双膝跪地,朝着陈伽罗纳头便拜。 陈伽罗:“众爱卿平身。” 群臣起身,安静的站在一旁。 秦如意迈步出班,高声喝到:“群臣有本启奏。” 接下来就是一通尬的让人脚趾跺地的吹捧和恭维,而这些吹捧和恭维的主角也就只有一位,那就是陈伽罗。 这几乎已经是几大节日的固定表演项目了,那些官员们说的腻没腻,不知道,反正陈伽罗听都听腻歪了。 这一刻,陈伽罗突然有点想陈琦了。 陈琦虽然没有上过几次朝,但是每一次的出现,都会将这个无聊至极的朝堂搅和个鸡飞狗跳,天翻地覆。虽然也会有让陈伽罗抓瞎的时候吧,但是,怎么说呢,总比现在这些看了几十年的重复内容强吧。 等到朝臣们吹捧完毕,朝会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接下来是六部官员对今年前半年的工作进行了详细的汇报,以及部分州府夏收粮食和税银的数量。 听着那动辄数百万石,数千万石的新粮收成,西夏帝国,南楚帝国,北魏帝国和东倭国四国的使者眼珠子都红了,仿佛是饿极了的野狼看到了落单的小羊似的,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咬上一口。 要知道,他们四大帝国,之所以一直受制于中元帝国,究其根本原因,问题就出在这粮食之上。 北魏苦寒地贫,西夏干旱多沙,南楚一年三涝,东倭国小地少,反正就是没一个适合种田种粮食的。 四大帝国垂涎中原大地久矣,奈何他们手中的存粮只能勉强维系他们的百姓不至于被饿死,根本凑不出多少粮食来,供应战争的需求。 最后,垂涎也就只能停留在垂涎的这一个程度上了,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所以,四国使节在听到中元帝国各州府大丰收的时候,他们怎么可能不生出贪婪之心呢? 等到六部汇报完工作,内阁首辅柳毅拿出了一卷锦帛,认真且严肃的朗读起了锦帛上的内容。 柳毅所念的那个玩意儿叫做《仲秋奉表》,是臣子们向老天爷述说他‘儿子’(皇帝),有没有尽心竭力的做好每一项工作,有没有尽好皇帝应尽的职责……有点类似于给皇帝告状那个意思。 柳毅当然不会在表中写什么不利于陈伽罗的内容,凡事都是尽可能的往好的方向去写,往功绩方面靠。这玩意儿嘛,懂的都懂。 等到柳毅念完,仲秋祭大朝会的前半程才算结束,时间也过去近两个时辰了,时间也已经到了午时初刻了。 柳毅退回文班队列,接下来的就是各国使节代表各国国主,向陈伽罗上呈贺表,恭贺中元帝国又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先是北魏帝国的使者敬献,然后是南楚帝国的使者敬献,再是西夏帝国的使者敬献,最后是东倭国的使者敬献。 这个竞献顺序是很有讲究的,哪个国家排在前面,哪个国家排在后面,是在多种条件复合评价之下,才做出的排序,这里面涉及到了国家的综合实力,与中元帝国的外交关系等等。 东倭国之后,十大王国和外域小国的使者也一一上场,向陈伽罗敬献了各国的国书和贺表。只不过,他们就没有四大帝国那样的牌面了,完全就是走马观花的过一下场而已。 等到敬献贺表结束,仲秋祭大朝会也接近了尾声,就在秦如意准备宣布散朝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的出现,打乱了之前的所有部署。 西夏帝国三皇子李浩在秦如意刚要准备开口的瞬间,就从一旁走了出来;身穿华服的李浩,皮相还是不错的,温文尔雅,公子如玉般的气质,还是挺能唬的住人的。 李浩抱拳躬身行礼道:“启禀中元帝国皇帝陛下,臣西夏帝国三皇子李浩奉父皇之命,前来贵国,求娶贵国三公主。求亲表上呈已半月有余,始终未能得到答复。” “臣李浩不忍拳拳爱慕之意空废,特于今天这个黄道吉日,再次向中元帝国陛下上呈心意,望陛下恩准。” 李浩的话说的很漂亮,只是那倨傲的神色却让人看着很是厌恶。至于什么拳拳爱慕之意,骗骗小姑娘还行,听在这满朝堂的老狐狸耳中,那意思就不同了。 而且,从进入太极殿后,李浩的眼神就没有从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三人的身上移开过,那满是欲望的眼神,看的三位公主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恨不得拿到把李浩的眼珠子给挖出来,踩碎了。 陈伽罗并没有回答李浩的请求,而是看向了朝堂中站着的文武群臣,那意思似乎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 扫北侯庞清迈步出班,抱拳躬身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元夏两国,若能结为姻亲,世代交好,于国于民,皆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西夏帝国三皇子李浩殿下,天资聪慧,才智无双,文武双全,实乃良配。三公主能与其结为伴侣,真乃天作之合,羡煞旁人。” “还望陛下恩准!” 有了庞清开头,文武两班中,又陆陆续续的走出了数十名官员,抱拳躬身的向陈伽罗道贺,口口声声说什么天作之合,实乃良配。 一帮人,三言两语之间,将李浩夸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仙一般的人物了;李浩心里怎么想不知道,反正其他人听着都快要吐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四皇子陈璋从皇子队列中走了出来,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父皇,儿臣以为,三姐出生皇家,受皇家隐蔽,受万民供养;理应为国,为家倾付所有。” “西夏帝国三皇子李浩人品厚重,若三姐能与其结为伴侣,必能结两国之好,罢两国刀兵。” “此乃功在千秋的大计,儿臣觉得,三姐身为皇女,是一定不会拒绝的。” “放你娘的屁!”陈璋话音刚落,还没等回到皇子队列中,陈琼就骂骂咧咧的从皇子队列中走了出来,一脚踹在了陈璋的屁股上,将陈璋踹的趴在了地上。 “西夏帝国算是个什么东西,他李浩算是个什么杂碎,也敢觊觎我妹子。” “普天之下,你们谁他妈的见过上门求亲的时候,带着一百万军队的。这尼玛是求亲?说是抢亲还差不多吧。” “如果这一次我们低头了,那以后呢?是不是不管什么混账王八蛋调集百万大军,陈兵边境,我们就要把公主送出去了?” 陈琼扭头,看向趴在地上,疼的咬牙切齿的陈璋,怒喝道:“你身为皇子,不思如何报答父皇养育之恩,不思如何为万民寻求生存之道,只知道牺牲自己的姐妹,保你自己的那点荣华富贵。” “似你这般狼心狗肺,利欲熏心之徒,和你做兄弟,简直就是对我莫大的侮辱。” “陈璋,你给我记住了,你是中元陈氏血脉,当知陈氏家族的荣耀,别尽跟你那些不三不四的舅舅们,学那些个下三滥的手段。否则,我不介意亲手为陈氏皇族清理门户。” 陈琼的话,不仅骂了陈璋,还骂了刚才带头逼宫陈伽罗,要求下嫁公主的扫北侯庞清。 庞清是镇北王庞玉龙的儿子,是陈璋的亲娘舅,陈璋母亲庞妃的亲哥哥。 皇室中人谁不知道,陈璋就是一个不学无术,文武不通的废物,吃喝玩乐都闹不明白的一个主。他今天能破天荒的出来,为李浩说话,你要说这里面没有庞家的指使,鬼都不信。 庞清被陈琼当着众人的面阴阳怪气,气的脸都快黑了。而陈琼最后的一句话中,那个清理门户,更是戳中了庞清的肺管子。 陈璋是没出息,没脑子,可那也是他们庞家插在皇室中的一颗钉子呀。他们虽然没有想过要让陈璋继承大统,福荫庞氏一族;但是,陈璋的存在与否,可是关系到他们庞氏一族存亡的,怎么能让陈琼如此折辱。 “二皇子殿下慎言,您羞辱臣下,羞辱庞氏一族,臣无话可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庞氏一族身为中元帝国之臣,不会因为这点折辱就与皇室,与陛下离心离德。唾面自干的勇气,臣下还是有的。” “不过,四皇子好歹也是陛下的子嗣,是您的兄弟,皇家的血脉,地位尊贵。二皇子身为兄长,教训弟弟尚可理解。可是轻言杀伐,是不是就过分了。” “毕竟,陛下还在呢。如何处置四皇子,还轮不到二皇子您来决定。您说呢?” 陈琼本就看庞清不顺眼,庞清现在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阴阳怪气的嘲讽他,训斥他。这怎么可能不让陈琼炸毛呢。 陈琼指着庞清的鼻子,正欲开口怒骂,结果被身后陈环的声音给打断了。 “二弟,慎言。”陈环走到陈琼身边,伸手拍了拍陈琼的肩膀,示意陈琼站到一旁。 陈琼对于这个大哥还是非常信任,非常敬畏的;怒瞪了一眼庞清后,陈琼走到了一旁。 陈环微笑着冲庞清拱手:“我二弟性格鲁莽,脾气率真,冲撞了扫北侯,还请扫北侯见谅。” 庞清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不敢。” 陈环没有理会庞清的态度,转身走到陈琼身边,伸手帮陈琼整理了一下官服,微笑着说道:“好了,你刚才的话确实有问题。父皇尚在,你岂有逾据处置皇子的权利?” “除非有一天,你领了宗正府的差事后,再说那个话吧。” 陈环说完,也不理会一旁面色铁青的庞清和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陈璋,拉着陈琼的胳膊,走回了皇子队列中。 陈环的话是什么意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陈环看似在劝慰陈琼,其实言语中已经将自己的偏向表达的清清楚楚了。 陈琼刚才气急之下,说出的话确实有不妥之处,但是只要陈伽罗不追究,其他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庞清刚才的一通阴阳怪气,变相指责陈琼不懂礼教,这就已经有违为臣的本分了。在这个时候,皇室中人就要立场鲜明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将庞清给怼回去,才能维护皇室的权威。 只不过,陈环的身份摆在那里,他身为太子,储君,未来的皇帝,他不可能像陈琦那样,直接和庞清他们硬怼,那不符合他的身份。 陈环只能选择相对委婉的方式,来警告,震慑一下庞清和陈璋。 而这个方式,就是陈环的最后一句话。 宗正府,皇室专门用来处理皇室宗族子弟的机构。宗正府正卿,虽然只是正二品下的官职,但是历朝历代,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无一不是身负王爵的皇室宗族子弟。 陈琼如果在未来,真的坐上了宗正府正卿的位置,那他刚才说的,为皇室清理门户,处置陈璋的事儿还真就不算逾矩了,那叫做分内之事。 陈环最后的那句话就是在警告庞清和陈璋,如果他们再瞎几把蹦跶,等到日后他继位了,不管是处理庞氏一族,还是处理陈璋,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也正是因为听出来陈环话中的意思,庞清和陈璋的脸色才会那么的难看。 毕竟,陈环的话,已经事关生死了。 第235章 陈琦归来 西夏帝国三皇子李浩看了一眼并排走回皇子队列的陈环和陈琼,眼神中隐隐有杀意涌现。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李浩非常清楚,自己的那帮兄弟姐妹当中,甚至是堂哥堂姐,皇室宗亲当中,不论文才武略,还是治国理政,有才华者,简直就是屈指可数。 李浩自己一个文不成,武不就,智不达的一个庸才,在西夏皇室这一代的子弟当中,就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了。其他人,还比不上他呢。 再看看中元帝国,陈氏皇族这一代的子弟,那种失落感就更盛了。 太子陈环,文武双全,忠厚仁义,在兄弟姐妹和朝廷众臣中威望颇高,是储君的不二之选。 二皇子陈琼,武道修为极高,又擅长排兵布阵,领兵打仗。外放西境两年,数次率兵与西夏军队交手,皆战而胜之,是这一代皇子之中,军功最多的。 三皇子陈琦,同样文武双全,才智无双,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将一个破败不堪的丰都驿,发展成了东洲大陆第一商埠;这手段,放眼五大帝国,也难有人能出其右。 就这三位,目前展现出来的能力,别说他们西夏帝国了,其他三大帝国加在一起,也很难找出来几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天才吧。 李浩看着皇子皇女队列,陷入了沉思。 陈环是中元帝国太子,地位尊崇,李浩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没有实施的机会。 三皇子陈琦他没有见过面,是个什么心性他也拿不准。只是听说,三皇子陈琦是皇后颜氏和太子陈环养大的,想要离间他们二人的关系,似乎是一件不太容易得事情。 李浩是想要挑起中元帝国陈氏皇族内斗,然后自己在从中渔利。 不过看眼前这个场景,那个傻不拉几的四皇子是靠不住的。剩下的,似乎只有二皇子陈琼了。 只是,最让李浩感觉不爽的是,陈琼这样一个武夫,明明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典范,他们完全可以派说客来鼓动陈琼谋夺储君之位,让陈琼和太子陈环自己内部先打起来,他们好趁火打劫。 结果,他们数次派出的说客,要么被陈琼直接斩杀,要么就是被陈琼送回了中元城,交给了陈伽罗和陈环发落。陈琼不止一次的明确表示过,他对继承皇位没有丝毫兴趣,武道之巅才是他向往的极限。 李浩是实在拿陈琼没有办法了,这才将目光转向了与陈琼一奶同胞的亲妹妹,三公主陈琉璃的身上。 李浩求娶陈琉璃,那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他李浩自认为自己还算是有些才能,文武之道,治国理政虽然都算不上多么顶级,但是最起码也比自己的那帮兄弟姐妹们强吧。 偏偏他自己的身份很是尴尬,非嫡非长,母家也并不是西夏的什么大家族,无法给他提供足够的助力。 他想要觊觎那个至尊之位,就必须要另辟蹊径,寻找合适的外力来帮助他,让他的父皇看到他的才能。 环视天下,能给李浩提供外力的除了中元帝国,就没有其他的可选项了。 而能够心甘情愿为其提供外力帮助的,在李浩看来,除了联姻,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李浩今年一十九岁,中元帝国,陈氏皇族之中,能够和他联姻的公主只有三位,大公主陈琳琅,二公主陈玉珠和三公主陈琉璃。 大公主陈琳琅已经被陈伽罗赐婚给了平南王世子熊英,明年就要完婚了。 二公主陈玉珠在今年春狩大典后,被赐婚给了安西王世子荣羿,等到二人成年后就会完婚。 只有三公主陈琉璃的婚事还没有定下,这也是李浩要选择陈琉璃的原因之一了。 还有就是,三公主陈琉璃和二皇子陈琼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陈琼自两年前被外放西境,镇守西境边疆后,陈伽罗想要让陈琼承袭安西王爵的意图已经天下皆知了。 在李浩看来,只要他娶了三公主陈琉璃,那么他和陈琼之间就有了这层姻亲关系,那么陈琼就是他的大舅哥,自己和陈琼也就成为了一家人。 等到陈琼承袭安西王爵后,那么西境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情况,那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有了这道外力的协助,李浩想要承袭西夏帝国的帝位,也就有了可能。 在那之后,李浩只需要慢慢的劝说陈琼,将陈琼内心的阴暗面一点点的暴露出来,让陈琼对于那个至尊之位有了执念。 到时候,陈琼和陈环形成争储的对峙局面,他再以姻亲的身份,将西夏帝国作为陈琼的助力。陈琼登临至尊之位,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不了等到时候,他李浩和陈琼兵发一处,将打一家,先拿下西夏和中元两大帝国的帝位,再合力征讨其他两大帝国,一统东洲大陆,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说,李浩在没有见到陈琉璃之前,对于迎娶一位从未见过面的女子,还多多少少有点膈应的话;那么,当李浩看到陈琉璃那绝美的容颜时,最后的这一点别扭,也就烟消云散了。 至于三公主陈琉璃是否愿意嫁给自己,这一点李浩还真没有想过。他就不信,西夏帝国陈兵百万在边境,中元帝国朝廷和陈氏皇族,是一定不会为了保住一个女子,而贸然开战的。 李浩越想,就觉得自己的底气越足。看着龙台上面色平静的陈伽罗。李浩决定要孤注一掷,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 不管陈伽罗愿不愿意,不管元夏两国是否会交恶,他今天非得逼着陈伽罗将自己和三公主陈琉璃的婚事给定下来。 李浩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道:“陛下,太子和二皇子顾念亲情,体谅姊妹,臣深表羡慕。” “只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公主乃是陛下的女儿,他的婚事理应陛下乾纲独断才是。” “臣在出发前,父皇曾经耳提面命,要臣向陛下坦言,西夏帝国养精蓄锐几十年,早已不是三十年前的西夏帝国了。西夏帝国不愿意与中元帝国交恶,联姻免战,是最好的选择。” “请陛下三思。” 李浩的话,威胁意味十足,根本不需要解释,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陈伽罗有些不悦的看了李浩一眼,冷哼一声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扫北侯庞清轻咳一声,躬身道:“陛下。两国联姻,古来有之。强如苻秦,赵汉,威服四海,震慑寰宇。也数次与外祖和亲,建立两国姻亲之好。” “三公主天子聪慧,儒孝敦厚,必会体谅陛下和朝廷的不易,为中元帝国,中元百姓的安危,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还望陛下三思啊。” 庞清的话音刚落,刚才那帮支持联姻的官员们也纷纷出班请命,说着什么‘望陛下三思’。其实说白了就是在逼迫陈伽罗尽快做出决定。 而那些反对联姻的文武官员们,也纷纷出列,表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同样恳请陈伽罗三思。 然后,鬼使神差的,支持联姻和反对联姻的两帮人,竟然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在朝堂上吵了起来,互相攻讦辱骂对方为奸臣,佞臣。 双方对骂了两刻钟,吵得陈伽罗脑浆子都快沸腾了。 陈伽罗冷哼一声,随之就是秦如意大乘境巅峰的武道威压释放而出,将在场的群臣震的心神俱震,纷纷闭上了嘴巴。 “朝堂之上,大呼小叫,污言秽语的,成何体统?” “亏尔等还都是饱学之士,却行此等乡野村妇之事,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朕还是那句话,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两国联姻,更是关系重大,不可不察。” “等过段时间,朕自然会给西夏皇室一个答复,众卿勿再多言了。” 群臣听到陈伽罗那满含怒意的话,纷纷告罪后,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就连跳的最欢的扫北侯庞清,也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队列中,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有些事情,是可以做的。但是,要是坐过了头。同样也是极其危险的。 庞清在这方面,拿捏的还是很准的,他是断然不会将自己,将庞氏一族,置于危险之地的。 李浩看着散去的文武群臣,气的肺子都快爆炸了。 李浩自从入京以后,每天都在拜访这些文武群臣,许以重利让他们在朝堂上帮忙说些好话。他这段时间,散出去的财物,价值早已超过了白银一百万两了。 如果这些钱都白砸了,他没能迎娶到三公主陈琉璃,那么他这一趟出使也就算是失败了。 等到他回到西夏帝国,他那个皇帝老爹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置他呢。 李浩刚想要继续给陈伽罗施压,没曾想却被一人的话音给打断了。 “陛下,老臣以为,中元帝国仍然处于恢复阶段,休养生息,避开战端,才是长治久安之计。”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前朝有过数次和亲的经历,和亲之后,两国交好,开阙通埠;两国百姓不需要再为战争而担心,可以安心的耕田,务农,为朝廷提供赋税,使朝廷国力快速恢复。” “此乃一举多得的好事儿。” “陛下上呈天意,牧养万民,当以国事为先,以天下事为先。岂可因小而失大,为了一己私欲,无视百姓安危?” “老臣恳请陛下摒弃私欲,以天下苍生为念,尽快同意联姻之事。” 群臣扭头看向说话的方向,看到出班之人后,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老者名叫曹渊,乃是当世与岱岳草庐庐主孔丘齐名的当世大儒,门生遍布天下。 曹渊现任翰林院掌院大学士,官秩正一品。其人极为傲慢,藐视同僚,轻贱天下学子;标榜自己学的那一套是什么乾纲正统,是天下显学。 整日就待在翰林院中,着书立说,想要将自己的那点见识,借助皇家之口,广播天下。 就连陈伽罗昭命,让他侍读陪坐,他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摆自己那个臭架子,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陈伽罗其实早就烦透了这个货了,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和名望,才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将其供养起来,以显示自己的厚德载物。 只是就连陈伽罗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不理世事的曹渊,今天竟然也会出这个头,来逼迫自己,让自己下嫁三公主。 陈伽罗想要拒绝,但是想想曹渊的身份和名望,也就只能咬牙忍着了。 这一刻,陈伽罗更加想念陈琦了。 或许是陈伽罗的想念被上天感应到了吧,下一刻朝堂上出现的声音,就直接让陈伽罗原本落入谷底的心,再一次热血沸腾起来。 “好一个摒弃私欲,好一个以天下苍生为念,老大人言之凿凿,说的倒是挺像人话的。” “只不过,细细想来,也不外是慷他人之慨,树自身之名罢了。” 太极殿内,群臣在听到这句话后,纷纷扭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就看到一身白衣,风尘仆仆的陈琦,手摇折扇,缓缓的从太极殿外走了进来。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老大人言辞凿凿,说的都是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不知道的,以为老大人吃的是西夏帝国的皇粮,领的是西夏帝国的俸禄呢。” 陈琦走到曹渊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曹渊,不屑的冷哼一声:“你就是翰林院掌院大学士曹渊?” 曹渊被陈琦的两段话讽刺的面色铁青,眼中火光大盛:“哼。你是哪里来的小子,还知不知道长幼尊卑?” “老夫已年近七旬,做你祖父都够数了,你怎敢直呼老夫名讳?这就是你父母教你的礼法家教吗?” 陈琦听到曹渊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家教?” “就你这种老不羞,也敢在我面前妄称家教?” “你曹氏一门的家教是什么?就是用女子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吗?就是慷他人之慨,为自己树立名声吗?就是以直邀宠,蔑视皇权陛下吗?” “如果你所说的家教是指这些,很抱歉,我从未学过这样的家教。” 第236章 陈琦闹朝堂 陈琦说完,不屑的冷哼一声,径直略过曹渊,迈步走向了龙台所在的位置。 陈琦走到龙台前两米位置站定,冲着龙台上的陈伽罗抱拳躬身道:“臣左都御史陈琦,参见陛下。” 陈伽罗看着陈琦,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嗯。回来了?” “臣不辱使命,东境倭患平定,青州陈案已除。先回京复命!”陈琦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锦帛,双手呈过头顶。 陈伽罗看向秦如意,秦如意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陈琦面前,双手接过了陈琦手中的锦帛。 “陈琦啊,朕看一下你的奏疏,你自便。”陈伽罗接过秦如意递来的锦帛,打开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别说陈琦了,殿内的文武群臣在听到陈伽罗的话后,额头上都挂上了三条黑线。 陈伽罗这话,怎么听都有一种关门放狗的那个意思。 陈琦转身,走到了陈环等人面前,躬身行礼道:“臣弟见过大哥,二哥,大姐,二姐。” 陈环微笑着伸手,扶起了准备下拜的陈琦:“好了。都是自家的兄弟姐妹,哪来的这么多破烂规矩。” “你此番东境办差,传回来的奏疏大哥看到了,你做的很不错。非常不错。” “明日就是你侄儿的百日宴,到时候大哥再郑重其事的敬你几杯,为你接风洗尘。” “如何?” 陈琦笑着点点头:“好,全凭大哥安排。” 二皇子陈琼,大公主陈琳琅,二公主陈玉珠也走到了陈琦身边,轻声的嘘寒问暖,询问一下陈琦这一个半月来过的怎么样。 陈琦一一做出了回复,让众人无需担心。 以三公主陈琉璃为首的一帮弟弟妹妹们也纷纷上前,向陈琦行礼问安。陈琦微笑着一一做出了回复。 三公主陈琉璃瘪着嘴,委屈巴巴的看着陈琦,眼睛红彤彤的,好像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似得。 这段时间,最为煎熬的不是陈伽罗,不是陈环,不是陈琼,也不是丽妃娘娘。而是眼前这位尚不满十五岁,放在陈琦前世,刚刚读高一的三公主殿下。 今天的朝会上,与其说李浩和群臣是在逼宫陈伽罗,倒不如说他们是在逼宫陈琉璃。 按照那些人的说法,陈琉璃如果不答应和李浩联姻,那就是不孝,就是不忠不义,就不配做陈氏皇族的子孙。 一个个的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疯狂的逼迫一个小女孩,让她牺牲自己,保住他们自己的荣华富贵。 就在今天的朝会上,陈琉璃有好几次都想要出班,直接应下这门亲事,为自己的父皇解忧了。 只是太子陈环,二皇子陈琼,大公主陈琳琅,二公主陈玉珠四人一直拦着,才没让她做出傻事儿来。 太子陈环一直在和她说,让她不要着急,让她稍安勿躁,等待他三哥回来。 所以,陈琉璃在看到陈琦的一瞬间,仿佛真的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这些天来受过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不吐不快。 陈琦伸手,揉了揉陈琉璃的头顶:“好了。乖丫头。有三哥在呢。他们谁也别想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就算是陛下也不行。” 正在假装看奏书的陈伽罗,听到了陈琦的话,浑身忍不住一颤。 陈琉璃在听到陈琦的话后,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哗哗的流个不停。 陈琦伸手,将陈琉璃揽入怀中,一边轻言抚慰,一边用手轻拍陈琉璃的后背。 陈琉璃这一哭,就是两刻钟的功夫,直到哭累了,实在是没有眼泪可以流了,这才停止了哭泣。 陈琉璃看着陈琦胸前被自己泪水沾湿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陈琉璃:“三哥,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陈琦揉了揉陈琉璃的脑袋:“好啦。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妹子乖,去找大姐和二姐去。三哥换身衣服,帮你出气。” 陈琉璃点点头,乖巧的走到大公主陈琳琅的身边,拉住了陈琳琅的手,害羞的低下了头。 陈伽罗放下了奏疏,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陈琦:“那个,你,先去后面。换身衣服,再出来参加朝会。” 陈琦点头,在秦如意的带领下,转过屏风,走到了太极殿后面的休息室内。 等到陈琦离开,刚才还一副愁眉苦脸的陈伽罗,瞬间就抬头挺胸了起来。看向群臣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群蝼蚁,那副狗仗人势的架势,看的群臣都快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陈琼看着陈伽罗的样子,忍不住凑到陈环耳边,小声嘀咕道:“大哥,你看父皇那样子,像不像有人撑腰的小孩,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陈环赶紧抬手,捂住了陈琼的嘴:“你个臭小子,你又想挨板子了是吗?父皇也是你能编排的。” 就在陈环说话的瞬间,陈伽罗的目光也正好扫了过来,看向了兄弟二人;兄弟二人尴尬的冲着陈伽罗笑了笑,陈伽罗冲着二人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二人,收回目光后,继续高傲的仰着脖子。 “曹爱卿,你刚才不是问,陈琦是谁教的家教吗?”陈伽罗看着曹渊,眼眸中的杀意毫不遮掩。 “朕现在可以告诉你,陈琦是皇后和太子带大的,他的文武艺和礼教,是皇后和太子教的。” “你有什么意见吗?” 曹渊早在陈琦表露身份后,就已经后悔不迭了,如果不是在场的人太多,担心丢了颜面,曹渊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抽在自己的那张臭嘴上了。 曹渊虽然喜欢以直邀宠,在陈伽罗面前装大个,为自己博得一个不畏强权的好名声。但是,那一切都是不是简简单单头铁就能够做到的。 曹渊每次选择发言冲撞陈伽罗,都是在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之后,才会那么做的。在那种情况下,陈伽罗不管是出于对自己名声的考虑,还是出于对群臣态度的考虑,都不会对他做出严惩。 甚至有的时候,还得咬着牙,忍着恶心,表彰他的不畏强权。 所以,曹渊之流,和陈琦前世史书上记载的谏臣魏征不是一回事儿,双方看上去都是喷子,但其实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的。 对于陈伽罗的质问,曹渊无从反驳,心中虽有不甘,但是他心里比谁都明白,陈伽罗手里可是握有刀柄的,想要斩杀他,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面对着曹渊的沉默,陈伽罗并没有继续追问,他不是不敢杀曹渊,而是没必要杀。陈伽罗之所以将曹渊养在朝堂上,其实和大户人家豢养倡优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个给自己添喜的玩物罢了。 曹渊活着,比死了对陈伽罗更有价值。 约摸半刻钟后,陈琦在秦如意的带领下,绕过屏风,回到了大殿之内。 陈琦先是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陈伽罗摆摆手:“平身吧。” 等到陈琦站直了身子,陈伽罗才继续说道:“关于西夏帝国求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陈琦颔首:“回陛下,臣已知晓。” 陈伽罗点头:“好。” “既然如此,你既是朝中二品大员,又是琉璃的哥哥。说一下你对两国联姻的看法吧。” “诺!”陈琦领命,转身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李浩:“你就是西夏帝国三皇子李浩?” 李浩抱拳道:“是。” 陈琦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浩,不屑的冷哼一声:“就你这种垃圾,也敢觊觎我妹子?是谁给你的勇气?” 李浩被陈琦突如其来的贬低数落的愣了一下,转而清醒过来以后,愤怒之气顿时郁结于胸。 “三殿下,如此折辱友邦使者,辱骂友邦皇室子弟,是不把我们西夏帝国放在眼里吗?” “西夏帝国虽地处边陲,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折辱的。殿下今天的话传回西夏帝国,恐怕会导致两国交恶,甚至发生冲突。” “我想那种结果,也不是中元帝国朝廷想要的吧。” 李浩的话中,已经毫不掩饰威胁之意,甚至可以说李浩的话,相当于是在给中元帝国下战书了。 陈琦听到李浩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中的嘲讽之意丝毫不加遮掩,看向李浩的眼神中也满是不屑和讥讽。 “就凭你们西夏帝国,也配?”陈琦看着李浩,冷哼一声道:“别人不知道你们西夏帝国现在是个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 “西域三十六国被光头军覆灭,光头军的兵锋直指西夏帝国西境,西夏帝国现在的日子,过的也挺难得,不是吗?” “你,你怎么知道。”李浩几乎是下意识的惊呼提问,说完话后才发现自己有些冲动了,这才赶紧出言补救:“光头军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我西夏帝国想要覆灭他们,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儿。” 陈琦不屑的轻笑一声:“你所谓的弹指一挥间,是指什么?” “是指你们放弃的西境六城吗?还是指你们被打的抱头鼠窜的十四万联军呢?” 李浩这一次是真的被陈琦的话给惊的目瞪口呆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竭尽全力遮掩的西境战报,竟然还是被中元帝国人给知道了,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说了出来。 此时,李浩突然不知道要如何反驳陈琦了。 龙台上的陈伽罗看着陈琦,疑惑的问道:“陈琦,你刚才说的光头军是怎么回事儿?西夏帝国西境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琦扭回头,冲着陈伽罗抱拳道:“回陛下。” “臣在两个月前得知,两年多前,西域爆发史无前例的大地动,原本固若金汤的西域神山,穆尼山在地动中被活生生的震的裂开了一道足有两里宽的峡谷,相当于是给西域草原开了一个西门。” “一年半前,突然有一支奇怪的军队从穆尼山口杀了进来。那些人光着脑袋,身上穿着粗布做成的罩衫,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的骑着战马,有的骑着骆驼,还有一些骑着毛驴。” “他们见人就杀,下刀狠绝,就连老人和小孩都不曾放过。” “这支光头军,仅仅用了不到十天时间,就将月氏国给剿灭了。杀完人,抢完钱和女人后,他们就直接将月氏王城给一把火烧成了一堆灰烬。” “他们在灭掉月氏王国后,又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灭掉了焉耆和龟兹两国,并以同样的方式屠了两国王城,抢走了两国王城中的财物和女人。” “西域诸国在楼兰王的领导下,组织起了十万大军,想要和光头军决战。结果,那些光头军就跟不怕死似的,身中十数箭,还要奋力搏杀,直到彻底被人杀死,或者是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两万光头军,愣是在和十万西域联军的对战中,大获全场。以阵亡一万一千人的代价,斩杀了西域联军近七万人。” “西域联军最强的力量被击溃,再也无力组织大规模的兵团作战。只得回到自己的王国中,苟延残喘,默默等死。” “直到一年前,楼兰国被破,楼兰王及其子嗣战死,西域三十六国除两三个被西夏帝国趁机覆灭外,其余的全都被光头军剿灭了。” 听到陈琦的话,不仅陈伽罗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连朝臣们也被震惊的发出了惊呼声;朝堂瞬间变得嘈杂起来,讨论声不绝于耳。 终于,陈伽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嘈杂的朝堂,面色很是不悦。 秦如意看到了陈伽罗的表情,瞬间会意,用夹杂着武威的声音说道:“肃静。” 群臣听到秦如意的话,再看到陈伽罗那黑沉的面色,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陈伽罗看着陈琦:“继续。” 陈琦点头:“是。” “据臣昨日收到了有关西域最新的消息。” “那些光头军在覆灭西域三十六国后,并没有罢休。将兵锋直指向了西夏帝国西境。” “半年前,西夏帝国调集十四万精锐大军,在原来的且末国境内,与六万光头军展开了激战。” 第237章 陈琦骂曹渊 陈伽罗有些急切的问道:“哦?战果如何?” 陈琦瞥了一眼李浩,不屑的冷哼一声道:“西夏帝国十四万精锐与光头军大战了半个月,最终以伤亡十万人的代价,堪堪抵住了光头军的进攻,并斩杀了光头军三万多人。” “光头军因为粮草补给不足,选择了撤军。” 陈琦缓了口气,接着说道:“三个月前,光头军卷土重来,西夏帝国再一次调集十四万大军抵抗。” “结果,这一次的西夏帝国军队和光头军初一碰撞就全线崩溃,十四万人集体逃亡,那场景好不壮观。” “最为搞笑的是,这一次,西夏帝国皇帝李元昊和几个宠妃就在城楼上看着呢。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那十四万大军被光头军冲了个七零八落,四散奔逃。” 说到这里,陈琦突然想起了前世五代十国时期,花蕊夫人的那首亡国诗,顺嘴就念了出来。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好家伙,陈琦背的这首诗,几乎就是指着西夏帝国李元昊的鼻子骂了。 一旁的李浩手指指着陈琦,脸色紫黑,胸中郁气堆积,最后竟然一口血给喷了出来,双眼一翻,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李浩身后站着的几名西夏帝国使者赶紧上前,接住了倒下的李浩,几个人看向陈琦的眼神,仿佛是淬了毒一样,恨不得上前,将陈琦活剐了。 可是西夏使团众人发现,他们竟然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陈琦,只能咬着牙任由陈琦在那里贬低他们的皇帝陛下。 陈琦像是没有看到西夏使团那些人的怨毒眼神似的,面色平静的继续说道。 “现如今,西夏帝国不仅将他们吞并的两个西域小国全部丢失,还丢失了位于西境的六座城池。” “光头军陈兵十万,就驻扎在西夏西境,随时都有可能进攻西夏帝国西陲城镇。” 陈琦看着刚刚苏醒过来,面无血色的李浩,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你们西夏帝国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敢威胁中元帝国。调集百万乌合之众,陈兵边境,虚张声势。” “你个蠢货还在这里狗仗人势,意图染指我家妹子。” “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李浩手指指着陈琦,浑身发抖,几次欲言又止,却始终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陈琦面色平静的看着李浩,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光头军已经派出使者,穿越西夏帝国,前来中元帝国,商谈合作覆灭西夏帝国的事情了。” “据我收到的消息,光头军使者已于三日前抵达了望西郡。只要办理好通关文牒,他们就会前来中元城,商谈两国结盟的事情。” “你们还是好好想一想,要如何面对有可能而来的东西两面夹击吧。” 李浩听完陈琦的话,吓得抖得更厉害了。 ‘噗!’又是一口黑血喷出,这一次李浩的脸色已经是铁青色了,出气多进气少,眼见着就快要不行了。 西夏使团中走出来一位老者,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瓶,倒出两颗鲜红色的丹丸,喂进了李浩口中。 老者用那双枯骨般的大手,慢慢的揉着李浩的胸口,用内力帮助李浩将丹丸咽下,催动丹丸快速融化,激发丹丸的药性。 陈琦看着老者,眼皮抖了抖,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大乘境强者?” “没想到啊,这一次西夏使团中,竟然还有你这样的老妖怪的存在。” 老者一遍用功帮助李浩融化药力,一边用他那浑浊的双眼看向陈琦:“久闻中元帝国三皇子殿下文武双全,才智无双。尤其是一手商贾经营之道,更是出神入化,堪比那点石成金的神通般,不可思议。” “今日一见,才知道,原来三皇子殿下最厉害的根本不是什么经营之道,也不是什么点石成金的神通法术。三殿下最厉害的,原来是这张嘴啊。”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前辈过誉了。小子不过说些实话而已,并未说什么不当之语。” “贵国皇子可能是从小被娇生惯养习惯了,听惯了恭维的话,不太能够接受小子口中的实话,这才导致自己气血上涌,郁气难消。” “像这样的娇花,还是放在宫里好好养着才好,实在不适合放出来,承受这风吹雨打。” 老者面色平静的点点头:“多谢三殿下赐教,老朽铭记于心。” 老者扭头,冲着龙台上的陈伽罗抱拳道:“中元帝国皇帝陛下,我家三皇子身体有恙,不便久留。” “还请皇帝陛下允许我等先行退去。” 陈伽罗摆摆手:“好。” “你们就带着李浩皇子退下吧。回到鸿胪寺中好生休养,朕会派太医前去帮忙瞧病的。” “多谢陛下!”老者抱起面色转好的李浩,率先走出了太极殿。西夏使团中的其他人,也纷纷跟在老者身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陈伽罗看向陈琦:“陈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琦点头:“请陛下先行允许鸿胪寺所属的外国使节退下吧。” 陈伽罗颔首:“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外国使节们先行散朝吧。” “申时初刻,朕会在皇家园林中设宴款待诸位,还请诸位赏光!” 外国使节们纷纷出列,抱拳谢恩;随后在鸿胪寺官员们的带领下,依次退出了太极殿,向着宫门外走去。 等到外国使节离开,陈伽罗这才看向陈琦;陈琦冲着陈伽罗点点头,转身看向了已经退回到文班队列中的曹渊。 “曹大人!面对当下的情况,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面对陈琦这毫不留情的责问,曹渊感觉非常的愤怒。 曹渊一向自视甚高,看不起天下人,就连中元帝国皇帝陈伽罗,他也不放在眼里。 陈伽罗出于种种原因,对于他也是礼遇有加,从不曾与之交恶。 偏偏,今天,陈琦这个小辈,屡次三番的当着众人的面,折辱他。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曹渊感觉到了被侮辱,被轻贱。 “三殿下,你虽身为皇子,地位尊崇。但是,也不需要如此折辱老夫吧。” “两国联姻,古来有之。秦之和若公主,汉之文祥公主,宋之桃夭公主,皆可为国家安危,为百姓福祉,联姻救国。为什么到了中元帝国,两国联姻就成为错误了呢?” “老臣不过是效仿先贤之道,尊崇先贤之志,为中元帝国,为中原百姓,谋求一条避免兵祸之道。” “何错之有?” 曹渊愤怒的怒瞪着陈琦:“至于西域之事,老夫并不知晓。” “古语有云,不知者不罪。” “三殿下以臣不知之事,折辱老夫,这又是何道理?” 陈琦听到曹渊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向曹渊的眼神,更是不屑了。 “好一个不知者无罪;好一个效仿先贤;好一个不要脸的老匹夫。” “你怎么只说不知者无罪,不说未明真相,切勿妄议?” “我记得,在我刚刚记事起,母后和大哥就教导我,不知真相,不予置评。” “可你呢?在未知全貌的情况下,胡乱参与朝议,逼宫陛下。这就是你曹家的家教吗?” “就似你这帮老迈昏聩之徒,也配质问我的家教?” 面对着陈琦毫不留情的斥责,曹渊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恨不得冲上前来,和陈琦来一场全武行。 陈琦武威释放,直刺曹渊,将本就身体孱弱的曹渊震的心神惧颤,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曹渊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尚未及冠的三皇子,不仅口才出众,就连一身修为也是出类拔萃的。 想想自己这已经半截子入土的身体,曹渊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怒气,放弃了和陈琦开战一场全武行的想法。 陈琦不屑的冷哼一声:“至于你所谓的效仿先贤,更他妈的就是无稽之谈。” “苻秦下嫁公主给北羌,那是在苻秦已经日薄西山,国内匪患四起,四境有敌国犯边,不得已之下,才做出的选择。用女人幸福,为他们那帮无能的男人,争取些许苟延残喘的时间罢了。” “况且,你为什么只说苻秦下嫁和若公主,为苻秦避免了三十年的战端。为什么不说和若公主在北羌,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赵汉下嫁文祥公主,刘宋下嫁桃夭公主,当时又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你为什么不说?” “这些嫁往异域的公主,都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你为什么不讲?” “是你不知道?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嫁出去的公主活的是否幸福,如意,放在心上?” 陈琦怒瞪着曹渊,呵斥道:“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空活七十有六,连谁他妈配做先贤都搞不明白。” “力主下嫁和若公主的臧沅,力主下嫁文祥公主的宫景,力主下嫁桃夭公主的赵奇。哪一个不是祸国殃民,贪赃枉法的恶徒,哪一个不是结党营私,坑杀同僚的乱臣贼子。” “这些狗东西,怎么到你嘴里,就他妈的都成了先贤了?” “是你的价值观出问题了,还是我的价值观出问题了?” 曹渊心中一阵惶恐,他没有想到,陈琦竟然没有直接从联姻的角度上来和他进行辩论,而是转了方向。这可是让曹渊有些措手不及了。 曹渊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上,来思考过联姻的起因和联姻存在的意义。他所有的专注力都定格在了,联姻有可能造成的结果,和联姻带来的利益上去了。 仓皇之下,曹渊只能是随风而转,转到了陈琦提出的议题上,和陈琦展开辩论。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曹渊的错漏也就越来越多了。 曹渊:“殿下此言差矣!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臧沅之流,虽然在做人,做事上,确实有瑕疵。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主导的两国联姻,确实为国家迎来了喘息之机,为百姓迎来了和平,为两国交好奠定了基础。”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磨灭的功绩。” “至于由此,对公主们造成的伤害。臣只能说,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以牺牲一人之幸福,为天下苍生谋求一条和平之道,这是绝对值得的。” “放你娘的屁!”陈琦被曹渊的无耻发言给激怒了,他直接一口浓痰,啐在了曹渊脸上。 “天天在那里主张男尊女卑的是你们这帮混账王八蛋;居庙堂之高,牧养万民的是你们这帮混账王八蛋;设立重重壁垒,不让女子出市营生的,还是你们这帮混账王八蛋。” “凭什么你们这帮混账王八蛋做下的孽,酿下的苦果,却要那些被你们贬低的一文不名的女人们去承担?你们他妈的还配当个男人吗?” “你们这帮混账王八蛋,你们献出皇家女子联姻,为的是国家安危吗?为的是百姓福祉吗?” “放你娘的屁。” “你们为的不过是自己的那点荣华富贵,为的不过是自己的那点权利。” “你们是不是骗别人没骗成,就把自己给骗的相信了?” 面对着陈琦的辱骂,曹渊实在是忍不住了,右手食指指着陈琦,浑身颤栗:“无耻小儿,安敢如此侮辱老夫?” “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陈琦走到曹渊面前,怒目圆瞪:“老狗,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与我势不两立?” “你不会以为,李浩拜访你的事情,我不知道吧?” “你不会以为,李浩送你万两黄金的事儿,我不知道吧?” 原本还在暴怒状态下的曹渊,在听到陈琦的话后,瞬间就哑火了。他用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陈琦,惊恐之意传遍了全身,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锭子,三根手指捏着,举在了曹渊面前:“就为了这么个东西,为了区区万两黄金。你就可以恬不知耻的为他国使着奔走呼号,你就可以厚颜无耻的葬送一个女子的幸福。” “曹渊,你他妈的,也就值万两黄金了。” “你放心,千百年以后,后世文人们会记住你的大名的,记住你为了万两黄金,出卖皇家公主的大名的。” 第238章 陈琦封王 “噗!”曹渊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知道,他的名声算是完了。 曹渊可不是李浩,李浩还算是年轻气盛,气血充足,吐两口血或许会伤到根基,但是慢慢养着,也是可以将身体养好的。 可是曹渊已经是一个古稀之年的老朽了,这一口血,直接将他最后的那点生机寿命全都吐了出来,眼见着出气多,进气少,就要不活了。 陈琦不屑的冷哼一声,看着曹渊道:“你放心,西夏人送你的那万两黄金,我是不会让朝廷收回来的。” “你不是爱钱吗?我会用那万两黄金,给你熔铸一个棺材,将你安葬。让你和你爱的钱,一起入土。” 曹渊双目圆瞪,眼球充血,赤红色的双眼仿佛是地狱来使,恐怖又阴森。 片刻之后,曹渊脑袋一歪,气绝而亡。 几名御林军从殿外走了进来,用一卷凉席将曹渊的尸体卷上,抬了出去。 一旁听了全程的文武群臣们,此刻看陈琦的目光都变了,有人惊惧,有人害怕,还有人恼恨。 没办法,陈琦刚才的话,不仅侮辱了曹渊,同样侮辱了那些支持联姻的文武官员们。 今天的事情如果传到民间,他们今天站在朝堂上的这些人,无疑会成为百姓口诛笔伐的目标,他们这些人的名誉,算是彻底臭了。 而最让他们感觉到恼恨的是,陈琦最后的那一句话,简直就是在杀人诛心。 用黄金做棺材,装殓尸身;这尼玛不是等着被人挖坟掘墓,曝尸荒野吗? 这么做,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在言语上侮辱曹渊了,这完全就是要让曹渊死无葬身之地。 陈琦环视了一圈,将众人的目光和表情全都看在了眼里。 陈琦不屑的冷哼一声,完全没有理会那些人不善的目光。 陈琦扭头,目光锁定在了扫北侯庞清的身上。 “庞侯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领的,应该是武侯爵位吧?” 庞清见陈琦将矛头指向了他,心中暗骂一声晦气后,收敛起心神,冲着陈琦抱拳行礼。 “回殿下,臣确实领的是武侯爵位。” 陈琦点头:“哦。那说明我没记错。” “自古都是,文死谏,武死战。” “纵观东洲大陆历史,不管是中原王朝,还是周边的王朝,每逢战端临近,朝堂上都会有争论产生。而争论的焦点,几乎是千篇一律的,文臣主和,武将主战。” “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其实也很好解释。” “两国交战,武将可以带兵打仗,建立不世之功。有了军功,武将们就有了封妻荫子的机会,也就有了封侯拜将的机会。所以,武将主战就毫不意外了。” “可如果两国和谈呢,就需要文臣出马了,在谈判桌上据理力争,为国家,为朝廷,争取利益的最大化。文臣们也可以通过和谈,积攒功勋,获得擢升和封侯拜相的机会。” 陈琦轻叹一声,接着说道:“只是,我没搞明白的是。这中元帝国朝堂到底是怎么了?” “扫北侯庞清,靖南侯徐侩,临西侯穆阳,庆安侯郭旭……你们这些人,承袭的可都是武侯爵位。换句话说,这些爵位可都是你们祖辈一刀一枪的,在战场上打出来的。” “怎么到了你们这里,你们却没有了祖辈的血性了呢?” “一帮武侯,上蹿下跳的主和,主张联姻。将中元帝国的未来,寄托在一个女娃娃的身上。你们,对得起你们的祖辈吗?中元帝国,难道要靠你们这帮鼠辈,应付来犯之敌吗?” 庞清几人低着头,像是犯错的小学生似的,老老实实的听着陈琦的训斥,连个屁都不敢崩。他们刚才可是亲眼看到李浩和曹渊的下场了,他们才不会傻到去和陈琦争论,然后让陈琦指名道姓的骂个狗血淋头呢。 陈琦看着明显选择摆烂,不搭理自己的几个人,他可没有放掉这几个人的打算。 “军人,要有骨气,要有悍不畏死的勇气。你们自己说说,你们他妈的有吗?” 陈琦走到几人身前,低声念道:“遣女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陈琦也是突然想到了前世唐朝诗人李山甫的这首名为《代崇徽公主意》的诗;目前的情况,和前世崇徽公主的境遇,是多么的像啊。 陈琦这两句诗一出,整个朝堂都炸锅了。 对于文臣来说,陈琦在这短短一个时辰里,展现出来的诗歌方面的才华,简直太逆天了。 先是一首嘲讽西夏皇帝李元昊的《述国亡诗》,将西夏帝国三皇子李浩气的吐了血,将西夏使团讽的没有人再敢出言反驳。 而刚才吟诵的这两句诗,又像是一记响亮的巴掌,重重的抽在了庞清几名力主联姻的武侯脸上,也抽在了那些支持联姻的武将脸上。 陈琦吟诵的诗,在文采方面或许算不上多么的出众,没有那么多的引经据典,没有那么多的古今索引。但是,陈琦的诗在杀人诛心方面,绝对是无人能出其右的。 谁都明白,只要陈琦今天吟诵的这两首诗传将出去,那么李元昊和庞清等人,就必定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受后世之人永远唾骂。 对于武将来说,陈琦这两句诗,仿佛是将他们身上的衣服都给扒光了,让他们赤条条的袒露在了天下人面前。 不管他们是不是支持两国联姻,下嫁公主;他们主要是没有反对联姻,没有力主与西夏帝国开战。他们就不可避免的成为了那个不知要在何处使用的将军。 此时此刻,武将们眼中怒火狂涌,看向那些支持联姻的大臣们的眼光都变了,凶神恶煞的,仿佛是要将他们扒皮抽筋,食肉寝皮似的。 庞清等人感受到了武将队列中投来的满含杀意的视线,顿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疯狂的在胸口蔓延。 这一刻,他们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惧,被一堆人惦记的恐惧。 陈琦看了一眼面色煞白,手足无措的庞清几人,无奈的摇摇头。 陈琦心中腹诽,中元帝国的将军如果都是这种水平的货色,那么中元帝国的未来,恐怕也终将不得安宁。 这一刻,在陈琦心里,削爵改制,已经是目前,最为迫切的事情了。 陈琦看向陈伽罗抱拳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国之存亡,首在于‘和’。” “民心之和,君臣之和,文武之和,将相之和,乾坤之和,老幼之和……只有天下大和,国家才能不惧外敌,不惧天灾,不惧兵祸,不惧一切有可能造成国家灭亡的恶事。” “但是,这么多的‘和’中,唯独没有委曲求全之和,没有卖祖求荣之和,没有谄媚献女之和。” “臣以为,中元陈氏皇族,要立下祖训,要明确禁止皇女和亲和两国联姻等行为。”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哄!”陈琦的话,仿佛是一个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朝堂,将满朝文武都炸了个头昏脑涨,双耳嗡鸣。 纵观古今,细数前朝,能够做到陈琦说的这些的王朝,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王朝兴衰,是历史规律,王朝有兴盛的那一天,自然也就有衰亡的那一天。这是历史的发展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王朝兴盛之时,税赋充足,兵精将猛,做到这些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是在王朝衰弱之时,税赋难以为继,兵源不足,良将稀缺,想要做到这些,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特别是陈琦的最后一句,‘君王死社稷’,这句话如果是陈伽罗说,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这个话从陈琦的口中说出来,就显得有些逾矩,有悖逆之嫌了。 就在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想要借此机会,弹劾陈琦的时候,龙台之上的陈伽罗,一巴掌拍在了龙案之上。 “好。好。好。好一个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不愧是我陈氏皇族的好儿郎,有此等气魄,有此等见识,足以见得你母后和你兄长对你的教导有方了。” “如意,传旨。” 秦如意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静候陈伽罗宣旨。 陈伽罗轻咳一声道:“三皇子陈琦,忠孝仁义,文武双全,才智无双,乃皇子之表率。” “特,封陈琦为昭阳王,食邑两万户。封地嘛,就以他现在管理的丰都驿为中心,并台州府,吴州府,赣州府,湘江府四府之地,为他的昭阳王封地。” 陈伽罗看向陈琦,语重心长的说道:“陈琦啊,以后的南境东段的安危,朕就交给你了;南境西段,暂时还由平南王熊淼负责。等到你及冠之后,朕再让你统揽南境防务。” “你意下如何?” 陈琦先是一愣,但是很快的就调整好了情绪。 “臣领旨,谢恩。” 陈伽罗看到陈琦领旨了,哈哈大笑起来。满朝文武看着这位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此刻像是一个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似的,不禁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太子陈环率先微笑着冲陈琦拱手道贺:“祝贺三弟破格封王,你也知道大哥穷,没什么东西可以送你的。父皇年初赐给大哥一身赤金蟒袍,大哥一直没来得及穿,大哥就转送给你了。” “你可千万别嫌弃!” 陈琦微笑着挠挠头:“臣弟不敢。” “只是,那赤金蟒袍是太子才能穿的服饰,臣弟可不敢逾制。” 陈伽罗摆摆手道:“没事儿。” “太子陈环,教导兄弟有功,朕心甚慰。如意拟旨,朕特许太子陈环今后可以穿金色四爪龙袍,戴珠玉流冠。另赏黄金千两,玉器五十件,珍珠三十斛,绫罗绸缎各三十匹。” 陈环赶紧冲着陈伽罗双膝跪拜:“儿臣谢父皇。” 陈伽罗微笑着摆摆手,示意陈环起身。 陈环扭头看着陈琦:“得。大哥这次又要沾三弟你的光了。”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大哥言重了。臣弟本就是由你教导长大,你因臣弟得赏赐,这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既然陛下都赏赐你穿四爪龙袍了,那你说的那身赤金蟒袍,臣弟就笑纳了。” 陈环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当然。大哥回府之后,就派人给你送去。” 陈琦微笑着拱手行礼:“谢大哥。” 陈琼有些臊眉耷眼的走到陈琦身边,尴尬的笑了笑:“那个,三弟啊。祝贺你封王。” “你二哥的情况嘛,你也是知道的。二哥就只能在口头上祝贺你一下了。实在没啥可送的。” 陈琦冲着陈琼拱手道:“二哥,如此,足矣。” 紧接着,陈琦的那些姐姐妹妹和弟弟们都纷纷上前,向陈琦表示了祝贺;陈琦也一一进行了答谢。 皇子皇女之后,右相柳毅代表群臣,向陈琦表示了祝贺,一通彩虹屁吹下来,陈琦差点就飘起来了。 陈琦答谢完群臣后,这才回身,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再一次表达了感谢。 “臣陈琦,谢陛下封赏,臣定履行好为臣之本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好!朕拭目以待!”陈伽罗笑着点头,越看陈琦,越觉得喜欢。唯一让陈伽罗觉得可惜的,就是陈琦从始至终,都没有叫过他一声‘父皇’,始终以‘陛下’称呼他。 陈伽罗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环视一周后,继续开口道。 “皇后颜氏,德才兼备,教子有方,特赏皇后黄金千两,玉器三十件,珍珠三十斛,绫罗绸缎各三十匹。” “另外,依照祖例,皇子封王,母亲是会有赏赐的。陈琦的封王的封赏,就送到紫阳宫去吧。” 陈琦和陈环冲着陈伽罗抱拳:“谢陛下\/父皇!” “平身吧!”陈伽罗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陈琦,心中五味杂陈,脑海中思绪翻涌,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乱了。 约摸一刻钟后,陈伽罗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看着陈琦,一字一句的说道。 “陈琦生母谬良人,谦恭守德,恪守本分。特封谬良人为荣妃,随葬禹陵……” 第239章 暖阁议政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太极殿暖阁 陈伽罗,陈环,陈琼,陈琦父子四人盘腿坐在案边,秦如意给四人斟完茶,悄悄的退出了暖阁。 陈伽罗喝了一口茶,看向陈琦道:“西域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又是什么时候安排人前往西域打探消息的?” 陈琦将茶盏放下,缓缓开口,将之前陪柳源去青楼,偶遇楼兰公主的事儿给陈伽罗细细的说了一遍。 “……臣以为,西域的事情,我们可以做一些文章,用以牵制西夏帝国的军队。只是,臣也不敢全信那个楼兰公主的话,所以就派出十八卫中的亲随,乔装为商人,越过西夏,远赴西域打探消息。” “昨天晚上,臣回到中元城后,就派人将这段时间发来的有关西域的消息整理了一下。今天上午巳时末,我们才将西夏和西域的消息整了结束,臣得到具体消息后,这才来上朝的。” 陈伽罗颔首:“嗯。” “那,你刚才在朝堂上说的那个光头军,又是怎么一回儿事儿?” 陈琦:“那个光头军是从昆仑神山外域来的一帮人。” “根据我这里探查到的情报,这些光头军应该是附属于某一个宗教势力,是那个宗教势力的忠实信徒。” “他们之所以入侵西域,首要目标就是想要劫掠金银,为他们所谓的‘神’塑金身神像。” “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在他们占领的地方,传道布施,收拢信徒。” “现在,整个西域全都掌握在这些光头军手中了,看那架势,似乎是有在西域扎根的打算。” 陈伽罗眉头微皱:“那个光头军的战斗力很强吗?听你在朝堂上所说,他们仅仅凭借几万人,就可以将西夏帝国的精锐部队打废,这到底是一股怎样的战斗力?” 陈琦轻笑着摇摇头:“根据西域传回的消息来看。我个人认为,那光头军,不过就是一帮宗教的狂热分子罢了,几乎一无是处。” “我看过西夏军和光头军的那场交战战报,那光头军根本不懂什么战阵,战术,完全就是一帮只知道向前冲的野猪。” “他们之所以可以与西夏军交战,占据那么大的优势,其实靠的就是‘悍不畏死’四个字。” “西夏战报上有记载,那些光头军明明被西夏军砍了好几刀,骨头都露出来了,胳膊腿都被砍掉了,那些光头军还会义无反顾的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与西夏军同归于尽。” “陛下和大哥没有上过战场,可是二哥却是上过战场的。” “两军交战,士气是第一位的。西夏军本身在战力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可最后还是输了。追本溯源,西夏军就是败在了士气上。” “西夏军士卒们在看到那些光头军宛若恶魔般不惧伤痛,不惧身死,以命相搏之后,畏战心理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再加上一些比较残忍虐杀手段,让他们亲眼看到。” “那造成的压迫感,是很容易让那些普通士卒肝胆俱裂,丧失战斗力的。” 陈伽罗点点头:“那,光头军使者这事儿?” “这事儿也是真的。不过不是我的人探查到的情报,这是望西郡派人传回来的奏章,正好在宫门口被我撞到了,我就顺手给带了进来。”陈琦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奏章,递给了陈伽罗。 陈伽罗看了一眼被撬开的火漆封口,目光在陈琦身上扫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奏章上理应是有火漆封口,其他人是不能轻易拆封的。 望西郡的这封奏章,现在火漆已经被人给撬开了,奏章也被人看过了。 其实光这一件事儿,陈伽罗就能找陈琦的麻烦,给陈琦定个不大不小的罪责。 不过,陈伽罗今天,并不想去追究那些事情,也就没有多说别的。 陈伽罗看完奏章,将奏章递给了陈环,让陈环也看一下。 陈伽罗喝了一口茶,静静的等待陈环看完。 “环儿,关于光头军使者的事儿,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陈环将奏章放在面前的桌案上:“光头军使者前来,是为了商谈合作灭西夏的事情。” “儿臣以为,光头军使者可以见,但是合作灭夏的事情,我们要慎之又慎。” “与虎谋皮,反被虎噬的事情太多了,我们不可不小心谨慎啊。” 陈伽罗点点头,对于陈环的意见非常认同;陈伽罗自动忽略了陈琼,转向了陈琦。 “陈琦,你怎么看?” 陈琦淡然的开口道:“我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与虎谋皮,反被虎噬的事情,咱们不能做。” “兄弟阋于墙,而外御欺辱。” “中元,北魏,西夏,南楚四国同属东洲大陆,同气连枝,彼此交融。” “不管是东倭帝国,还是光头军,对于我们来说,都属于外人。我们四国不管怎么打,不管谁灭谁,那都是我们东洲大陆自己的事情;如果我们联合外人,攻击四大帝国,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况且,那些光头军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人到处传道布教,蛊惑人心。对于任何帝国来说,都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般的存在。” “而且,据我了解,那些光头军不仅在布教,还在宣扬所谓的‘政教合一’宗教神权高于皇权的理念。” “这很明显,他们是想要通过传教,通过掌控百姓的手段,逐步的蚕食皇权对民间的影响,最终达到他们控制皇权的目的。” “陛下可以想一下,如果那些光头军将他们那个宗教传播到我们的地盘上,那会不会使得我们的百姓被他们蛊惑,会不会出现那些人振臂一呼,我们自己内部先乱起来呢?” “不能够被皇权所掌握的宗教,就是异端,是一定要除之而后快的东西。” “所以,我认为,我们要坚定的站在西夏帝国身后,帮助西夏帝国抵抗光头军的进攻。” 陈琼不假思索的问道:“可是,我们支持西夏帝国,会不会养虎为患呢?” “毕竟,我们和西夏帝国之间,可是存在着很深的矛盾,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化解的。” “别等到最后,我们帮助西夏帝国赶走了光头军,结果西夏帝国反过头来,再咬我们一口。” “那……”陈琦虽然没有继续说,但是意思在场的几人都能够听的明白。“况且,三弟你今天在朝堂上那般折辱西夏帝国三皇子李浩和西夏帝国使团,你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 “他们还会答应和我们合作吗?” 陈琦微笑着摆摆手:“二哥无需多虑。” “西夏帝国不过是一只披着虎皮的绵羊罢了,不管我们再怎么养,他们也长不成老虎。” “我们是要帮助西夏帝国。可是怎么帮助,给予那些帮助,帮多少,这可不是西夏帝国决定的,而是我们自己决定的。”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与西夏帝国和解,都没有想过要和西夏帝国化干戈为玉帛。” “西夏帝国,不过是我们摆在中元帝国和光头军之间的一道屏障罢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在不经过我们的同意下,彻底将光头军剿灭的。” “光头军就好比是一柄长剑,死死的悬在西夏帝国君臣的头顶之上,让他们随时都得提心吊胆的,防范着这柄剑落下,扎在他们的脑袋上。” “我要的是牵制,长久的牵制,让光头军死死的牵制住西夏帝国,让西夏帝国没有余力发展经济,发展农业,发展军队。” 陈伽罗和陈环对视一眼,认真的点了点头,陈伽罗看向陈琦,问道:“这么说,你心里已经有计划了?” 陈琦摇头:“算不上计划吧。只能说有一个想法了。” “西夏帝国地处内陆,土地贫瘠。自给自足尚有不足,维持长久的消耗战,西夏帝国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所以,我们首要支援西夏帝国的,就是粮食。” “此外,西夏帝国的兵器铸造,锻造工艺落后,甲胄配给不足,在与光头军的交战中,在这方面都吃了大亏。” “我们不是准备对禁军进行改制,为一部分禁军换装了吗?那换下来的这批兵器甲胄也不要浪费了,全都支援给西夏帝国,让他们为自己手下的军队换装呗。” “有了这些装备,西夏帝国在正面战场上,受到的压力也就会小很多,双方僵持的局面也才会稳定下来。” 陈琼问道:“兵器甲胄和粮食是白给他们吗?” 陈琦微笑着道:“当然不是。” “二哥别忘了,三弟我可是被称为‘财神爷’的人,我怎么会白给他们这些东西呢?” “西夏帝国虽然缺少兵器甲胄和粮食,但是他们不缺战马和牲畜,不缺金银珠宝啊。” “我们完全可以用兵器甲胄和粮食,从西夏人手中换取战马,牲畜和金银珠宝啊。” “这一次禁军改制,我计划是以骑兵为主,步兵为辅,步骑结合的方式进行组建。这个过程中,我们不仅需要大量的战马补充到军队中,还需要建立我们自己的皇家马场,豢养,训练,繁育,优质战马。” “同时,丰都驿改进了犁铧等农具,大大的加快了农民们耕作的效率和速度。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农民们需要大量的牲畜来帮助他们耕作,提高他们的耕作效率。” “咱们中元帝国本身是不具备大量培养牲畜的能力的,而且,牲畜本身繁育和培养的时间就很长,短时间内想要普及畜力工具,光靠我们自己,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能够用粮食,用那些换装下来的兵器甲胄,换取足够多的牲畜,对于我们来说,是绝对稳赚不赔的买卖。” “由此产生出来的附加价值,也是绝对不可估量的。” “至于金银珠宝嘛,意义就简简单了。朝廷有多穷,还需要我来解释吗?” 陈伽罗,陈环,陈琼三人点点头,对于陈琦的话表示了认同。 陈伽罗看着陈琦:“你今天在朝堂上那般折辱李浩,折辱西夏使团,甚至直接写诗,羞辱西夏皇帝李元昊。你觉得,他们还会选择继续卑躬屈膝的,前来找我们谈合作吗?” 陈琦斩钉截铁的说道:“会。只要他们不傻,就一定会的。” 陈环不解:“怎么说?” 陈琦喝了一口茶,笑着道:“因为西夏人,除了我们,找不到其他可以帮助他们的人。” 陈琦将陈伽罗,陈环,陈琼和自己的茶杯按照中元,西夏,北魏,南楚四个国家的位置,摆成了一个临时的地图。 “西夏帝国接壤的国家有五个,由南到北分别是吐蕃,苗国,南楚,中元,北魏。” “其中,吐蕃和苗国的实力就放在那,他们根本无法给予西夏帝国一星半点儿的助力。” “西夏帝国真正能够依靠的,只有同为四大帝国的中元帝国,北魏帝国和南楚帝国。” “那好,我们现在想一下,西夏帝国现在最为急需的资源是什么?” 陈环:“你刚才说了,兵器甲胄,粮食。” 陈琦点头:“那你们再想一下,他们需要的这些东西,除了我们中元帝国,其他两大帝国有富余出来的卖给他们吗?” 陈伽罗三人齐齐摇头,意见和反应完全不出奇的一致。 “这就是了,北魏帝国和南楚帝国自己还自顾不暇呢,每年收的那点粮草,也就只够自己勉力支撑罢了。想要分出来一部分支援西夏帝国,他们不是不乐意,而是没有那个能力。” “兵器甲胄也是如此。北魏帝国还好些,他们那里盛产牲畜,又有几大天然铜矿持续不断地为他们提供铜矿石。所以他们在青铜兵刃和皮质甲胄的配给上,还是能够达到半数以上的。” “南楚帝国既不盛产牲畜,又没有铜矿可以开采,他们的兵刃和甲胄配置,连军队总数的三成都达不到。” “他们别说支援西夏了,他们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不受到威胁,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第240章 闲聊 “西夏能够依靠的,只有我们中元帝国。”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我们管控好我们输往西夏帝国的物资,不让西夏能够积累更多的战备物资,那西夏就永远只能做我们的附庸,永远都休想跟我们反目。” “如果能够通过商业手段,逐步掏空西夏帝国,让西夏帝国不得不依仗我们生活。那么我们什么时候想要消灭西夏帝国,也不过是翻手之间的事情了。” 陈琦的一番话,直接将陈伽罗三人给震惊了。 陈伽罗和陈环纵使博览古今,通晓百家之学,但是对于商战的了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的。 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商业的印象还是处于最初的流通阶段,在流通阶段之外,更高一层次的商业战争,并没有哪个学派对此进行过系统性的阐述和总结归纳。 更别说后世的那种国与国之间的贸易战争了,那在这个时代人的眼中,几乎是如同天方夜谭般的东西。 陈琼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现在就是觉得头疼,感觉自己好像要长脑子了。他从小就对于文教方面的内容一窍不通,更别说文教之上商贸方面的知识了,完全就是他的盲点。 陈琼真的是,他宁愿去和大乘境强者打一场,都不愿意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伽罗终于还是从陈琦的话中率先清醒了过来,他看向陈琦的目光,有惊喜,有惊奇,还有惭愧。 陈伽罗可是知道的,自己所有的儿女中,只有陈琦没有在皇家官学中读过书;陈琦的一身学问,完全是靠着陈环的开蒙和陈琦自己一点一滴的学习总结出来的。 身为父亲,他有太多太多不称职的地方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意去追究陈琦和他不亲近的原因。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数了,那么接下来和西夏使团之间的谈判,朕就全权交由你来负责了。你意下如何?” 陈伽罗看着陈琦,面有愧色;陈琦刚刚从东境回来,都来不及休息一下,他就又给安排上工作了。 陈琦反倒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神色:“可以。不过,陛下既然要臣负责这个事情,那臣希望陛下给予臣的是全权,不需要逐一请示。” 陈伽罗颔首:“好。和之前一样,朕授予你便宜行事之权,任何人不得干涉你与西夏使团之间的谈判,违者杀无赦。” 陈琦抱拳领命:“臣领命。” 陈伽罗点点头,亲手拿起茶壶,给陈琦斟了一杯茶。 “说说东境的事情吧。” “好。”陈琦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将东境的事情向陈伽罗三人和盘托出。 “……就是这样。我本来想和齐州水师提督冉奎一起前往夷州岛的,收到陛下让我前往青州的旨意后,便改变了行程。让齐州刺史姜灵陪同齐州水师提督冉奎一起,前往占领夷州岛去了。” 陈伽罗听完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听你刚才的描述,那姜灵倒是一个聪明人。” “可惜了,他出生齐国公姜氏一族,虽然只是分家,但也难免会受到主家的牵连。” “你能够应人而异,将他保住,说明你是动了脑筋的。” “那就按照记得安排,等他们占领夷州岛后,就下旨将夷州岛改为夷州府,调任姜灵为夷州府刺史,统揽夷州府政务。冉奎为夷州府守备将军,都门将军,统揽夷州府军务。” “这道旨意留存馈中,暂不外发。” 陈琦抱拳:“臣代姜灵、冉奎,谢陛下。” 陈伽罗摆摆手:“嗯,免了。” “你对齐国公府,卫国公府和其他几个侯府,伯府的处置,朕已经看过了。你做的很不错。” “这些功勋世家们,哼,是朕往日对他们太过于宽容了,宽容到他们已经无法无天了。” “有了这一次的敲打,看看那些功勋世家们会不会收敛一点吧。” “如果他们还不知道收敛,那就别怪朕的刀快了。” 陈琦点头:“臣以为,陛下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整顿一下那些个功勋世家们。” “加上今天朝堂上,臣对于庞清等人的斥责,那些个功勋世家们只要不傻,都会学着收敛一下他们的行为的。” “如果他们还不知道收敛,那朝廷也就不需要再在他们身上浪费功夫了。” “而且,陛下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思考一下关于功勋体制改革方面的事情。这种机会是非常难得的,稍纵即逝,这一次错过了,下一次再想找这样一个机会,难度会大很多。” 陈伽罗颔首:“嗯,这个事情,朕会会同内阁和九卿,共同商议的。” 陈环见陈伽罗和陈琦谈完了,随即开口道:“父皇您给三弟封了王了,爵位赏赐啥的都有了。只是这王府……” 陈伽罗没好气的白了陈环一眼:“这小子还用朕赏他王府?他那梅园可比你十九叔的王府大多了,气派多了,豪气多了。” “朕倒是想给他王府呢,只是现在手里的这些府邸都太寒酸了,朕都觉得拿不出手。” 陈琦微笑着摆摆手:“不用了,我那梅园住着就挺好的。” “我不太喜欢在城里居住,太嘈杂了。” “我现在手里有手令,随时可以叫开中元城的城门,不会耽误正事儿的。” 陈伽罗看着陈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可以不要,但是朕不能不给啊。” “这样吧。你那梅园和皇家猎场之间,还有近千亩土地,朕做主就赏给你了。至于你自己怎么折腾,你自己随便。反正朕这里是一文钱都么有,你得自己花钱。” 陈琦微笑着拱手道:“那臣谢过陛下了。” 陈伽罗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陈琦道:“按常理,封王的封地是不需要缴纳赋税的。你既然已经被封王,那四府一驿的赋税也就都归你了,你如何用,朕就不插手了。” “和之前你管理丰都驿一样,四府一驿,军政事务,全权交由你一人定夺。朕要的是南境和平,其他的,朕一概不管。” 陈琦点头:“臣谢陛下。” “四府一驿,这些年来上缴的税银本来就不多,免了也就免了。只不过这皇赋,臣还是按照规矩缴纳吧。毕竟内库本来也就不怎么富余不是吗?” “至于说陛下赏臣的那两万户食佚,陛下也请收回吧。” “臣觉得之前臣在丰都驿时的那种规矩就挺好的。”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话,心里不禁一痛,他不知道陈琦是不是故意的,但是之前他对陈琦的苛责,很明显并没有因为父子二人近段时间的交往,而消散多少。 陈琦在两年前外放丰都驿的时候,那场面,那待遇,于流放无异。 陈琦没有随行的扈从,没有随行的小吏;身边除了一名随行的老奴秦奕外,就只有陈环不放心他的安全,派出的几百太子卫队了。 陈伽罗当时对外说的是,陈琦总揽丰都驿军政事务,税赋自由,无需上交。同时,因为税赋自由,无需上交;所以陈琦也是没有薪俸的。 至于身为皇子的月例……陈琦从小就没领过。 当时,陈伽罗其实并没有想要真的外放陈琦,他单纯就是想要敲打陈琦,想要吓唬一下陈琦,让陈琦不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只不过连陈伽罗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陈琦完全不管陈伽罗的真实目的是啥,在接到圣旨的第二天,就带着人南下赴任去了,连收回成命的机会都没有留给陈伽罗。 陈伽罗本就是个爱面子的人,他做不出朝令夕改的事儿来,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琦去闯丰都驿那个龙潭虎穴去了。 就这样,阴差阳错之下,陈伽罗那个本来想要敲打陈琦的圣旨,变相的成就了陈琦。 只不过陈伽罗不可能恬不知耻的,将陈琦的成就据为己有,皇帝嘛,得有身为皇帝的骨气和傲气。 可是由此在陈琦和陈伽罗之间产生的隔阂,也是陈伽罗不得不自己承担的。 比方说陈琦刚才的那句话…… 陈伽罗轻咳一声:“行吧。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陈环当然也感受到了陈伽罗和陈琦之间的怪异气氛,内心无奈的叹息一声,不免也在心中腹诽了陈伽罗几句。只是,陈伽罗和陈琦父子之间的这个围,他这个身为儿子,身为大哥的人,还是要帮忙解开的。 陈环看着陈琦:“三弟。我看你说的那个娱乐城的项目已经开始奠基了,绝大多数南下的难民,都被招到那里干活儿去了。你手里的钱粮还够吗?还能支撑的住吗?” 陈琦微笑着摆摆手道:“这个大哥你就无须担心了。” “今天是仲秋祭,明天是皇侄的生日,后天乾元商行就会对娱乐城的项目进行公开展示和宣讲。” “留一个月的时间给人们筹钱,一个月以后,乾元商行将会对娱乐城内的土地进行拍卖。” “到时候,我们手里的钱只会有富余,不会有欠缺的。” 陈环点点头:“三弟你这个乾元商行,现在可谓是日进斗金啊。” “那些个香皂,香水,纸张,烈酒啥的,在中元城都卖疯了。前段时间我让无恙过去看了看,乾元商行的门槛子都快被人给踩烂了。无恙挤了半天,愣是没能挤进去。” “据无恙说,中元城附近的几个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为了你乾元商行中的烈酒,那铜钱是成车成车的往过拉,就连埋藏很久的前朝铜钱都挖出来了。” “这么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埋藏的那些钱,都得挖出来了。” 陈琦笑着摇摇头:“还早着呢。” “大哥你对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财物,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现在乾元商行套出来的那点钱,对于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来说,比之九牛之一毛都不足。” “等到了娱乐城土地拍卖的时候,你就知道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到底是有多么的富了。” 陈环笑而不语,对于陈琦的话未置可否。 陈琦抬眼,正好看到了在一旁百无聊赖的二皇子陈琼。 “陛下,二哥这两年来在西境,军功卓着,成绩斐然;较之于臣,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越过二哥,提前为臣封王,这是不是……” 陈伽罗没好气的瞪了陈琦一眼:“怎么着,现在就想着给他讨封来了?” 陈琦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答陈伽罗的问题。 陈琦知道,有些事儿不需要说的太明白,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陈琼听到陈伽罗和陈琦的话,终于将走了的神叫了回来,扭过头,看向了陈琦和陈伽罗。 陈伽罗白了一眼陈琼,气呼呼的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封赏。” “之前想着,是准备明天皇孙寿宴上,借着喜庆劲儿,给你们兄弟二人封王的。有了这个二品王爵打底,到时候你们兄弟接管边境防务的时候,也就不会显得太过于突兀了。” “只是,陈琦前往东境之前的那次谈话,让朕改变了一些主意,想要好好琢磨琢磨封王的这个事儿。” 陈伽罗的目光,在陈环,陈琼,陈琦三人身上扫了一圈,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其实对于陈琦的封王,朕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陈琦之前在丰都驿干的就不错,根基也算是扎住了。将他封在南境,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反倒是对于陈琼的封王,让朕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 “之前,朕是想让陈琼在西境扎根,以后慢慢的,逐步接管西境防务的。” “可是,陈琼你自己也知道,带兵打仗你是一把好手,治理地方,处理政务,你和陈琦之间差的太多了。将西境交给你,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 “好在陈琦之前说到了禁军改制的事儿,你也说了,你对接管新军很有兴趣,不想再管西境防务的事儿了。朕就琢磨的吧,让你接管新军也挺好的,西境防务的事儿,整就交给别人来管。” “只是这样一来,对你封王的事儿,朕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琼听到陈伽罗的话,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没事儿,没事儿,没事儿。” “封不封王都无所谓,能让我接管新军就行。” “我对管理封地的事儿真的没什么兴趣……” 第241章 颜皇后的偏爱 陈伽罗满脸黑线的瞥了一眼陈琼,想要数落陈琼几句,想想还是选择放弃了。 陈琼是什么德行,在座几人心里都清楚,多说无益。 陈琦明白了陈伽罗的顾虑,略作思考后开口道:“陛下是不知道该给二哥封一个实封王爵还是虚封王爵,对吗?” 陈伽罗点头:“按照本朝惯例和前朝旧制,皇室子弟想要实封王爵,就必须要去封地守土安民,治理一方才行。凡是留在京中,未就藩的王爵,只能享受食佚,不会赐予封地,也不会给予实权。” “陈琼如果是继续在西境驻守,继续学着接掌西境军政事务,那朕现在封他的实封王爵,将西境几州之地,封给他做封地,顺理成章,没有谁能说个啥。” “可是如果陈琼接下来不去西境驻守了,改在京中负责训练整备新军,那朕就只能像是封你们十九叔那样,封一个虚封王爵,只能享受些食佚,无法拥有王爵带来的实权了。” “而且,虚封王爵只能是在成年时封爵,从来没有哪个皇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提前给皇子们封虚爵。朕也不好打破规矩,不是吗?” 陈环和陈琼二人没有说什么,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静静的品着茶。 陈琦思忖了片刻后,开口道:“臣以为,陛下顾虑的有点多了。” “二哥的军功,明眼人都能看得到,根本不需要去解释什么。至于那些闭着眼,假装看不到的,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将其放在心上。” “其实,实封王爵和虚封王爵之间,所谓的不同,也不外是军权和政权这两项而已。” “实封王爵治理地方,统揽军政事务,手中握有军政实权,在地方上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而虚封王爵因为没有具体可治理的封地,也就没有了军权和政权,完全就是皇室豢养着的闲人。” “对于二哥来说,他对政权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巴不得扔的远远的呢。他所喜欢的,无外乎就是统兵打仗而已。” “这种情况下,臣觉得,陛下可以以二哥过去的功绩,封他一个实封王爵,同时封他一块封地。二哥呢,以自己不擅长政务,恐怠政误事,上表请辞。” “陛下再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为由,将二哥的实封王爵降为虚封王爵,并将封地收归朝廷管辖。” “同时,为了补偿二哥,任命二哥为兵部左尚书,领新军统领职,负责新军的遴选,培训,整备,指挥作战等事务。” 陈琦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按照功绩,二哥本来是要被封实封王爵的,是因为二哥清醒的了解自己的能力,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失职,导致百姓受苦,所以辞掉了实封王爵,这算是高风亮节。” “陛下不以个人好恶,为了自己的颜面,一意孤行的让不适合处理政务的皇子去做那些他们压根干不了的事儿;反倒是兼听则明的及时止损,收回了成命,没让老百姓受到损失,这对陛下来说是顶好的名声。” “陛下将二哥的实封王爵改为了虚封王爵,这不管放在谁眼里,都算是平白的给二哥降了封赏,其他人就算是想要以所谓的祖例为由反对,陛下和朝臣们也可以直接反怼回去,总不能说二哥吃亏还吃错了吧。” “陛下以补偿为由,给二哥填补官秩,让他去负责新军,其他朝臣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整个这笔账算下来,二哥既封了王,又得到了他想要的新军统帅之职,他所亏掉的,无外乎就是他那本就不擅长处理的政务罢了。对于二哥来说,我觉得是利大于弊的。” “对于朝廷来说,不需要划分封地给二哥,就可以借此机会,将一些州府的管辖权,逐步的收回来,逐步的调换那些不听从朝廷号令的官员,将手慢慢的探进州府郡县去。” “对于陛下来说,既达成了为二哥提前封王的意愿,又能让二哥不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还能为后面的皇子皇孙们留下一条额外的晋升封爵之路。一举三得,大获全胜。” 陈伽罗听着陈琦的话,眼中精光大盛,脸上的笑意是想压都压不住。 陈琦的计划虽然算不上多么的高明,但是的的确确是给帮陈伽罗解决了困扰多时的麻烦。 其实陈伽罗就是陷入到了当局者迷的困境中,才会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办法。如果这里面牵扯到的不是陈琼,而是陈琦或者陈璋这样并不受宠的皇子,陈伽罗心境通明,很容易就会想到这些的。 “好。你说的朕记下了。朕润色一下,明天在皇孙百岁宴上给陈琼封爵。” 陈环和陈琦点点头,表示了认同。陈琼没听明白陈琦刚才说的那些弯弯绕是啥,但是陈伽罗最后一句他听明白了,于是赶紧跪下谢恩。 陈伽罗摆手示意陈琼起身,脸上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了。 陈琼刚刚坐下,掰着手指数了数,看向陈伽罗问道:“父皇,四弟和三弟的生辰相差不到半个月。” “如果您给儿臣和三弟封王了,四弟他们会不会不开心啊。庞妃娘娘他们,会不会找您闹啊……” 陈伽罗好不容易舒展开的脸,又黑了。陈琦和陈环二人也是单手扶额,无奈的低下了头。 这陈琼,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陈伽罗冷哼一声,傲然道:“朕封谁不封谁,封多封少,皆是朕一人乾纲独断的事情。其他人开不开心,与朕何干?” 看着陈伽罗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感受着陈伽罗话中的底虚,鬼使神差的,陈琦就是想要拆一下陈伽罗的台。 “那是,陛下富有四海,子民亿万,怎么会被后宫拖累,做出那等躲在偏殿中,不敢回宫就餐,就寝的事儿来呢。”陈琦脸上正义凛然,神态端正,仿佛是在说什么特别正式的事情,只是这话嘛…… “噗”刚刚喝了一口茶的陈环,在听到陈琦的话后,没忍住一口茶都给喷了出来,幸好转头转的快,要不然这一口就要喷到陈伽罗脸上去了。 陈伽罗则是将手中的茶杯捏的嘎吱吱响,看向陈琦的眼神中满是怒火。 只有陈琼一脸懵逼的表情,没搞明白陈琦话中的意思。 看着陈伽罗那要吃人的表情,陈琦反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陈伽罗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晚上别忘了来宫中参加仲秋祭赏月会。陈琼,陈琦,你们二人外放两年,都没参加过仲秋祭,今年在京,千万别忘记了。” “诺。”陈琼和陈琦拱手行礼后,和陈环一起,退出了太极殿暖阁。 等到兄弟三人走出了太极殿,陈环才没好气的白了陈琦一眼,用右手食指,点了点陈琦。 陈环这个动作,表情,根本看不出一点责怪的意思来。反倒是更像‘宠溺’…… 其实兄弟三人都知道,陈伽罗为什么要在散朝以后,还要叫他们一起去暖阁中议事。 陈琦汇报的那些事儿,真的就有那么的着急吗? 其实陈琦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通过奏章,向陈伽罗进行了汇报,陈伽罗只要看过了奏章就能知道陈琦这一次去东境,都做了些什么,根本不需要花费时间,找陈琦来汇报。 陈伽罗之所以在散朝以后,还要叫兄弟三人来暖阁议事,其实就是为了躲避庞妃。 陈伽罗非常了解庞妃的性格和行事习惯,他知道,只要庞妃知道了陈琦封王的事情,那庞妃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为自己的儿子,四皇子陈璋讨这个封王的机会。 庞妃根本不会管陈琦是不是有功绩在身,是不是值得破例封王。庞妃完美的继承了镇北王庞钰龙自负贪婪的秉性,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根本不会管是非对错。 否则,庞妃也不至于将四皇子陈璋惯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了。 陈伽罗现在还不想和庞氏一族彻底翻脸,更不想因为庞妃一个人,搅的后宫永无宁日,朝中流言沸腾。 所以这才选择了主动逃避。 只是让陈伽罗没有想到的是,陈琼和陈琦两个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他的遮羞布给扯掉了,这才使得陈伽罗有点恼羞成怒了。 就在兄弟三人准备各自回家时,颜皇后的贴身婢女桃儿从一旁走了出来,来到三人面前飘飘下拜。 “桃儿见过三位殿下。”桃儿冲着三人行了个标准的宫礼:“奉皇后娘娘命,请三位殿下前往紫阳宫用膳。” 陈环三人对视一眼,微笑着结伴向着紫阳宫走去。 陈琦走到桃儿身边,轻声问道:“桃儿姐姐,母后最近身体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 桃儿微笑着答道:“回三殿下,皇后娘娘挺好的。” “吃了三殿下走之前送来的药丸,皇后娘娘的精气神好多了,饭量也见涨了一些。” “皇后娘娘昨天还说,感觉自己好像胖了一些了。” “那就好。母后身体无恙就好。”陈琦听到桃儿的话,心里很是开心,若说这天底下,还有谁能让陈琦担心,也就这位将自己养育长大的母后大人了。 陈琦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给了桃儿:“桃儿姐姐,这一次去东境办差,行事太过匆忙,没时间给你挑选礼物。这枚玉佩就当是我送给桃儿姐姐的礼物吧。” 桃儿微笑着双手接过玉佩:“那桃儿就谢过三殿下的赏了。” 陈琦伸手,将准备下拜的桃儿扶了起来:“桃儿姐姐客气了。” 陈环和陈琼看着出手阔绰的陈琦,心中很是羡慕。他们二人没有陈琦赚钱的本事,只能是领着皇家每个月发放的那点例银和俸禄,维持着东宫和府邸的日常开销。 虽然算不上多么穷吧,但是绝对算不上富。 至于像陈琦这样随手赏赐下人,都是价值百两白银的小玩意儿。他们俩或许也就只有在梦里才如此阔绰过。 不过,陈环和陈琼二人对陈琦也仅仅只有羡慕而已,没有半点嫉妒之意。 他们二人心知肚明,就赚钱这一方面来说,别说他们俩了,就算是满朝文武加起来,也比不上他们的这位三弟,否则也不会有人用‘财神爷’来比喻陈琦了。 四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来到了紫阳宫。 颜皇后早早的得到了通报,站在紫阳宫正堂台阶上,翘首以盼兄弟三人的到来。 等到陈环三人在桃儿的带领下走进紫阳宫小院,颜皇后原本焦急的脸色,瞬间就如春风化雨般的,展开了如花般的笑容。 陈环三人快步上前,冲着颜皇后撩袍下拜:“儿臣陈环、陈琼、陈琦,拜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颜皇后快步走下台阶,伸手托住了陈琦的胳膊:“快,快起来。” “环儿,琼儿,你们也起来。地上热,小心中暑。” 陈琦在颜皇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陈琦微笑看着颜皇后:“母后!” 颜皇后拉住陈琦的手,重重的拍了拍陈琦的胳膊,眼中水汽氤氲:“好孩子,你受苦了。” “这一次东境之行挺累的吧,都瘦了。” 陈琦有些无奈的笑了,或许在爱你的人眼中,只要有点时间没见到你,就会觉得你受苦了,变瘦了。 其实陈琦这趟东境之行,根本没有瘦,反而还胖了几斤呢。 不过这也没办法,你妈觉得你瘦了,你最好承认,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颜皇后拉着陈琦的手,向着紫阳宫正堂走去。将亲儿子陈环和二皇子陈琼留在了原地。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这似乎有点太偏心了吧。 不过,兄弟二人并没有因为颜皇后下意识偏心陈琦的举动而有什么负面情绪。 他们早就过了吃醋争宠的年纪,根本没有必要因为这点事儿就产生情绪上的波动。 陈环和陈琼都有自己的亲生母亲疼爱,也有父亲的关心和爱护。 只有陈琦因为生母早逝,是颜皇后从襁褓中,一点点养大的;颜皇后几乎是将一多半的爱子之心,全都寄托在了陈琦身上。 颜皇后对陈琦有所偏爱,他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242章 桃儿姐 颜皇后拉着陈琦的手,轻声的询问着陈琦的状况。 陈琦一边乖巧的回答着颜皇后的问题,一边轻声抚慰着颜皇后紧张的情绪。 陈环和陈琼看着母子二人亲昵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和煦的微笑。颜皇后担心陈琦,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大约一刻钟后,桃儿安排好了餐食,颜皇后拉着陈琦坐到了餐桌边,陈环和陈琼二人也在颜皇后的招呼下,坐了下来。 四人有说有笑的吃了一顿午饭。 午饭后,陈环和陈琼起身告辞,陈环要回东宫,陈琼则是要去看自己的母亲丽妃娘娘。 陈琦本来也打算告辞回梅园的,结果被颜皇后强硬的留下了。 “晚上还有仲秋祭,你来回跑什么。下午就在紫阳宫后殿休息,等到傍晚,陪母后去秋水苑参加仲秋祭。” 陈琦不想让颜皇后不开心,只好答应了颜皇后,留在了紫阳宫。 陪着颜皇后聊了一会儿天,将他见舅舅的事儿告诉了颜皇后,颜皇后对于他的处理还是很满意的。 未时末刻,陈琦在桃儿的带领下,来到了紫阳宫后殿休息。 陈琦在看到后殿的一瞬间,眼泪差点没有掉下来。 紫阳宫后殿的整体陈设,完全就是按照陈琦此前在东宫居住时,竹屋内的陈设一比一复制过来的。很多家具,玩具,日常用品,就是陈琦当年用过的。 很显然,紫阳宫后殿就是颜皇后给他这个儿子留的一个永远的家。 陈琦伸手抚摸着那一件件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具和玩具,回想着当年做这些东西时发生的点点滴滴,回想着他在东宫居住的那十多年里的喜怒哀乐。 这一刻,陈琦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和这个世界有了羁绊,自己真的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就在陈琦陷入回忆中的时候,桃儿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桃儿微笑看着陈琦道:“三殿下,这是两套金纹蟒袍,是皇后娘娘亲手给您缝制的。” “皇后娘娘让奴婢服侍您换上,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如果有的话,奴婢帮您改改。” 陈琦微笑看着桃儿:“桃儿姐,我这走了两年,你怎么还忘记咱们当初的约定了。” 桃儿听到陈琦的话,恍然一笑:“嘿嘿,可能是分开的时间长了,忘记了。” “以后注意。”陈琦微笑着摇摇头,张开双臂,任由着桃儿帮他宽衣解带,为他换上新衣服。 陈琦刚刚记事起,桃儿就被选到了颜皇后身边,做了贴身侍女。 颜皇后是一个非常不喜欢热闹的人,她之前居住的东宫,现在居住的紫阳宫,使唤人一直都不多,四妃中任意一位宫中的使婢都比颜皇后这里的人多。 颜皇后之所以选择桃儿,其实就是想要给陈琦找一个伺候他饮食起居的人。 只不过,陈琦当时的身份有点尴尬,陈伽罗不想认他,亲生母亲又早亡,他一个皇子活的跟寄人篱下似的,那些个宫里的管事儿一个个捧高踩低的,根本想不起来要给陈琦安排使婢。 颜皇后不想因为陈琦的事情和陈伽罗吵闹,又懒得和那下个管事儿生气。索性就以她的名义,直接从内侍局那里要来了桃儿,作为她名义上的贴身侍女了。 陈琦一开始其实挺不习惯被人服侍穿衣服的,前世的他,也就只有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他四岁之前为他穿过衣服,等到四岁以后,陈琦都是自己穿衣服了,不需要别人帮忙了。 桃儿来服侍他之前,陈琦的衣服都是由几位嬷嬷或者是颜皇后帮他穿的。那嬷嬷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妪了,按照年纪都够当他奶奶了,加上他年纪还小,也就没有觉得有多么的尴尬。 至于颜皇后,他完全就是将颜皇后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看待的,亲生母亲帮自己穿衣服,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什么值得尴尬的。 可是,桃儿的出现,却让陈琦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一来,桃儿和他年纪相仿,两个人相差了不到三岁。桃儿服侍他的时候,也不过才七八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让一个孩子来帮自己穿衣服,这个事儿想想就让陈琦觉得别扭。 二来,陈琦当时刚刚觉醒了一部分前世的记忆,已经有了男女有别的意思。让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看自己的身体,这太让陈琦感觉到羞臊了。 之前服侍陈琦的两位嬷嬷,在看到陈琦那臊的通红的小脸时,笑的差点没厥过去。最让陈琦感觉到羞恼的是,两位嬷嬷竟然将这个事儿说给了颜皇后听,将颜皇后都给听乐了。 后来,经过颜皇后的一番开解,以及和桃儿的长久相处,陈琦慢慢的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位小姐姐的服侍,渐渐的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尴尬了。 近十年的陪伴,桃儿之于陈琦,已经是亲人一般的存在了。陈琦对于桃儿,并没有男女之情,完全就是弟弟对于姐姐的眷恋和依赖。 陈琦外放丰都驿时,其实颜皇后是非常想让桃儿随行的,陈琦也想要带上桃儿,逃离皇宫这座牢笼。 但是在陈琦得知丰都驿的状况后,还是拒绝了桃儿的随行,毕竟当时的丰都驿太过于危险了,实在不适合将桃儿带过去,跟着他一起受苦。 如今,桃儿也已经即将年满十八周岁了,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了,陈琦有些纠结,到底是放桃儿回乡,还是跟随他一起回封地。 想到这里,陈琦看着桃儿,轻声问道:“桃儿姐,你马上就要到可以出宫的年纪了,你有没有想过,出了宫你想去哪里呢?” 桃儿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年初的时候,琦哥儿你就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当时也想过,出宫以后就回家去,找个良人嫁了,相夫教子,为父母养老送终。” “可是就在三个月前,我收到了家中的消息。我的亲人们全都在四个月前,被山匪给杀害了。我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出宫以后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 “所以,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不出宫了,就陪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她一辈子。” 陈琦听到桃儿的话,剑眉倒竖,语气冰冷的说道:“那些山匪找到了吗?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桃儿摇摇头:“荆州府传回来的公文上说,是一伙流寇屠戮了我们那一个村庄,他们没能及时抓捕那些流寇,让那些流寇跑掉了。” “我家乡人送来的信上说,屠戮我们那个村庄的,根本不是什么流寇。就是我们村庄后面,桃李山上新来的一群山匪所为。” “而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 “荆州府为什么没有出兵剿灭这些山匪,也说不清楚。” 桃儿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琦哥儿你也知道,皇后娘娘是从来不参与朝政的,我也不想因为我的家事,让皇后娘娘去找陛下。所以……” 陈琦伸手,将桃儿抱在怀里,让桃儿可以在他怀中肆意的哭。陈琦用手轻轻的拍着桃儿的后背,轻声的抚慰着桃儿的情绪。 活该了陈琦的这件中衣,早上刚刚被三公主陈琉璃哭湿了,陈琦用内功烘干,上面还留有泪痕呢。现在又被桃儿的眼泪给哭湿了…… 约摸一刻钟后,桃儿的哭声逐渐变小,等到哭声停止,桃儿这才从陈琦的怀中脱离出来,有些尴尬的用衣袖擦着眼泪。 陈琦拿起自己的帕子,帮桃儿擦干眼泪:“桃儿姐,报仇的事儿就交给我吧。” “不出两个月,我一定让那些杀害你父母亲人的那些混蛋为他们偿命。” “好!”桃儿感激的看着陈琦,突然就看到了陈琦那被她哭湿了的中衣,尴尬之情,溢于言表。 “琦哥儿,把你的中衣也换了吧。这件我帮你洗一洗,等你下次来的时候再带走。” 陈琦点点头,任由着桃儿帮他更衣。 桃儿解开陈琦的中衣,映入眼帘的就是陈琦那宛若艺术品般的身体。 陈琦常年习武,身体非常健硕。 不同于那种用蛋白粉催出来的那种一个个大疙瘩的肌肉棒子,看着就让人觉得倒胃口。 陈琦的身材修长匀称,肌肉线条清晰,两块胸肌,六块腹肌就像是雕刻大师精心雕刻修饰的一般,完美到让人移不开眼。 桃儿突然想到了陈琦小时候,和她开玩笑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陈琦这身材,应该就是他说的那种类型吧。 桃儿忍住了想要伸手抚摸的冲动,羞红着脸,帮陈琦换了一件中衣。 陈琦看着桃儿那羞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桃儿故作恼怒的瞪了陈琦一眼:“你笑啥。” 陈琦看着桃儿那完全没有半点威慑力的瞪眼神功,笑着道:“没什么。” “就是突然想起当年桃儿姐你第一次给我穿衣服时的场景了。” 桃儿像是也想起了当时的情况,也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当时的琦哥儿还真的是蛮可爱的,羞臊的脸都快能滴出血来了。” “我记得姜嬷嬷和齐嬷嬷两个人看着你的样子,差点没笑岔气了。” 陈琦无奈的摇头:“当时其实还是蛮丢人的。”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聊着之前的趣事儿。在谈笑间,桃儿因为亲人被杀而产生的负面情绪,一点点的被陈琦给消磨掉了。 很快,两套金纹蟒袍试穿完毕。 不得不说,颜皇后的女红水平还是非常高的,两套衣服不论是手艺还是设计,都是非常上品的。 除了个别地方需要简单调整外,几乎是没有半点瑕疵的。 桃儿帮陈琦脱下蟒袍,服侍着陈琦躺下休息。自己则是找来了针线盒子,坐在陈琦床前,帮陈琦改起了衣服。 很快,陈琦就进入了梦乡。 一个时辰后,陈琦准时醒来,桃儿已经不在屋中。 陈琦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走到一旁的书架边,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一刻钟后,桃儿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看到陈琦已经起床了,微笑着招呼陈琦前来洗漱。 陈琦放下书,微笑着走到盥洗架旁边,开始洗漱。 洗漱完毕,陈琦在桃儿的服侍下,穿上了被桃儿修改过的金纹蟒袍。桃儿的女红手艺也是非常不错的,衣服改的恰到好处。 在桃儿帮陈琦戴玉带的时候,陈琦看着桃儿问道:“桃儿姐。” “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回封地呀?” 桃儿看了一眼陈琦,手上的活儿并没有半点停歇:“南境吗?” 陈琦点头:“是的。” “今天上午,陛下封我为昭阳王,封地就在南境,王城我准备定在丰都驿。” “我之前是五品丰都驿主司,芝麻绿豆大点的一个小官,家宅也不大,所以也就没有用太多的使唤人。” “可是封王之后,我的后宅就需要和前宅分开理事了。” “前宅的事情有秦伯处置,我自不必担心。” “可是这后宅,我不找一个体己人帮我看着,我也实在是不放心。”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桃儿姐最能让我放心的将后宅交给你了。” 桃儿帮陈琦将玉带扣好,将玉环,玉佩挂上:“这件事儿是不是要先和皇后娘娘说一声,征得皇后娘娘的同意才行啊。” 陈琦点头:“这是自然。” “稍后我会去找母后请示,我估摸着母后一定会同意的。” “只是,我想提前征求一下桃儿姐的意见,想看看桃儿姐有没有兴趣出宫。” “我不想让桃儿姐做不喜欢的事情。” 桃儿帮陈琦整理好服饰,满意的点点头:“如果琦哥儿你信得过我,我自然是愿意陪你去封地就藩了。” “不管是管理后宅,还是服侍你一个人,我都愿意。” 陈琦微笑着抱了一下桃儿:“嘿嘿,谢谢桃儿姐了。” 桃儿也轻轻的抱住陈琦,伸手在陈琦的背上拍了拍:“好了。” “都是大小伙子了,怎么还想是个小孩子似的。” 陈琦微笑着,松开了桃儿:“在桃儿姐面前,我不永远都是一个孩子吗?” 第243章 丽妃娘娘的感谢 桃儿帮陈琦穿好金文蟒袍,打理好头发;确认没有问题后,二人这才离开了后殿,向着紫阳宫正堂走去。 紫阳宫正堂内,一身华服,珠光宝气的颜皇后正坐在主位上喝着茶,下首位有两名衣着华丽,气质不凡的中年美妇陪坐;三人有说有笑的,气氛很是融洽。 陈琦走进正堂,看到在场的三人时,先是一愣,随即便规规矩矩的开始见礼。 “儿臣陈琦,拜见母后大人,丽妃娘娘,庞妃娘娘。”陈琦依次向三人行礼,仪态规整,举止大气,很有一股无双公子的气派。 颜皇后微笑起身,走到陈琦身边,仔细看了看陈琦身上的金纹蟒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赖,不赖。看来母后的手艺还成哈,这金纹蟒袍做的还是有模有样的。” 陈琦嘚瑟的在颜皇后面前转了个身,骄傲的说道:“那怎么能叫还成呢,那是相当不错。这袍子做的太合身了,那些个老裁缝也未必能做的比这个好。” 颜皇后伸手,在陈琦的眉心上点了一下,笑骂道:“你个小滑头,出去两年,怎么学的油嘴滑舌的。尽哄你母后我开心。” “原本这两件金纹蟒袍就是按照你的身份定制的,母后想着你回京以后,需要出席一些宴会什么的,需要两件正式的服装,彰显你的身份,母后这才帮你临时做了两件。” “你穿着舒服合身就行,等过了这阵子,母后再帮你做几件,你带走,回去穿。”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好啊。那儿臣就先行谢过母后了。” “不过,咱们可是说好了,母后您不许太累了,身体才是第一位的。” 颜皇后满意的点头道:“好,母后都听你的。” 就在母子二人聊的畅快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皇后姐姐下次做衣服的时候,可不能再做普通蟒袍了,那种纹饰可配不上咱们昭阳王的身份。以后皇后姐姐做衣服,得做明黄色蟒袍或者是三爪龙袍了,那才符合昭阳王的身份。” 颜皇后有些迷惑的看向说话之人,面有不悦之色。 “庞妃妹妹此言何意?本宫不太明白。” 庞妃不屑的瞥了一眼陈琦,满不在乎的说道:“这姐姐就得问问陈琦殿下了。” 颜皇后扭头看向陈琦,疑惑的问道:“琦儿,怎么回事?” “母后,您别急,等孩儿慢慢说。”陈琦微笑着,扶着颜皇后的胳膊,将颜皇后扶着回到了主位的座椅之上。“是这样的……” 陈琦将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事儿,简单的给颜皇后讲了一遍,他省略了那些会让颜皇后不满意的桥段,着重介绍了庞清等人,逼着陈伽罗下嫁公主的事情。 “……就这样。儿臣帮助陛下解决了朝堂上的问题,防止了奸佞小人趁机为非作歹,谄媚异族。” “陛下念在臣过往两年在丰都驿积累的功绩和此番东境之行的成就,陛下破例,将儿臣提前封了王爵,王号‘昭阳’。儿臣的封地就在南境,儿臣之前经营的丰都驿,周边的四个州府现在都归儿臣管辖了。” 颜皇后听到陈琦被提前封了王,开心的差点没跳起来;只不过,开心之后紧接着的就是钟种拍在陈琦手臂上的一巴掌,颜皇后有些不满的斥道:“臭小子,这么大的事儿,中午怎么没跟母后说。” 陈琦尴尬的挠了挠头:“请母后恕罪。” “儿臣中午太饿了,过来就想着吃饭了,忘了说正事儿了。” 颜皇后故作生气的又拍了陈琦一巴掌:“哼。以后不说完正事儿,不许吃饭。” 陈琦赶紧狗腿的给颜皇后道歉,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颜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庞妃妹妹说的还真是,琦儿现在是王爷了,这金纹蟒袍是有些配不上琦儿的身份了。” “不过,现在赶着做新的,也有些来不及了。” 颜皇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一旁随侍的嬷嬷:“去雅阁中,将本宫那条乾坤带给本宫拿来。” 嬷嬷领命退下,去取颜皇后要的东西。 趁着这个空档,颜皇后左下首位坐着的二皇子陈琼的生母,丽妃娘娘站起了身来。 丽妃娘娘走到陈琦身边,满意的打量着陈琦:“不错,不错。” “两年不见,我们琦儿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陈琦规规矩矩的给丽妃娘娘见礼:“儿臣参见丽妃娘娘。” 丽妃娘娘将陈琦扶了起来,又打量了陈琦几眼,满意的点点头:“今天朝堂上的事儿,你二哥和你三妹回宫以后,都和我说了。” “在这里,我先谢过琦儿仗义执言,保住你三妹不必远嫁异域了。” 丽妃说着,还要弯腰冲陈琦鞠躬致谢,陈琦赶紧伸手搀扶住丽妃娘娘的双臂:“姨娘切莫如此,折煞小辈了。” “我身为兄长,照顾自家妹子本就是分内之事,换做是旁人,也会义无反顾的同仇敌忾,仗义执言的。” “只是做了一些分内之事,儿臣哪里敢居功自傲,受姨娘如此大礼啊。” 颜皇后知道丽妃娘娘出生文人世家,身上有着独属于文人的孤傲和倔强。丽妃娘娘认定的事儿,认定要感谢地人,就算是十个陈琦,也休想改变她的想法。 颜皇后起身,走到丽妃和陈琦身边,伸手从陈琦手中接过还要下跪感谢地丽妃娘娘,颜皇后向陈琦使了个眼神,示意陈琦先退到一旁。 陈琦听命行事,乖乖的退后到了一旁。 颜皇后伸手,抓住了丽妃娘娘白玉一般的纤纤玉手,伸手在丽妃娘娘的玉手上拍了拍。 “妹妹,琦儿说的有道理。” “琉璃是他妹子,他不保护,谁保护?” “琦儿做的,不过就是分内之事而已,何须你大动干戈的专程前来感谢呀。” 丽妃娘娘先后听到陈琦和颜皇后二人宽慰的话,心中非常感动,眼眶都有些红了。 别人说那些话,丽妃娘娘或许不会信,或者说是压根就不会信。可是颜皇后和他的两个孩子,说这些话,丽妃娘娘不得不信。 没别的,单纯就是丽妃娘娘觉得,颜皇后母子三人相比于其他人,更加在乎亲情,更加在乎亲人。 自从那西夏使团进京求亲以后,曾经有过无数人专程前来,劝说她,让她同意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往西夏和亲,为中元帝国换取和平。 这其中,不乏有丽妃娘娘母家所谓的亲戚朋友,不乏有皇宫之内,往日亲密无间的姐妹。 还有那个他最不想见到,也最不应该见到的男人,中元帝国皇帝陈伽罗,也是三公主陈琉璃的亲生父亲。 没错。 就像陈琦之前怀疑的那样。 陈伽罗之所以在和亲之论,尚未有定局的时候,夜宿丽妃娘娘的寝宫;其目的就是为了劝服丽妃娘娘,让丽妃娘娘这个当妈的,同意三公主陈琉璃远嫁异国他乡。 丽妃娘娘烦透了陈伽罗的优柔寡断,烦透了陈伽罗的事事小心,事事退让。永远都在为了那些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牺牲自己,牺牲妻儿,牺牲亲人。 陈伽罗从来没有堂堂正正,站在那里,很有底气的拒绝那些他看不上或者是不喜欢的东西。 现在,陈伽罗竟然想要以牺牲自己女儿为代价,平息那个劳什子战火了。 丽妃娘娘对于陈伽罗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眼见着就要爆发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琦从东境回来了。 陈琦在朝堂上一番惊世骇俗的舌战群臣,陈琦不仅将西夏主使李浩气的吐了血;还将力主和亲联姻的曹渊骂死在了太极殿上,将同样力主和亲联姻的庞清等人,彻底的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陈琦不仅力挽狂澜救下了自己的妹妹,免去了陈琉璃远嫁异国,成为和亲工具的使命。还提出了‘不割地,不赔款,不纳贡,不和亲,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样的口号。 陈琦的表现,不仅破坏了这一次的和亲,就连日后,中元帝国和其他国家联姻的可能,陈琦都给以祖训的方式,彻底断送掉了。 陈琦客观上,帮助了后宫所有生育有皇女的那些妃嫔们,让他们的女儿不至于背井离乡的远嫁异国。 所以,面对着力挽狂澜的陈琦,丽妃娘娘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向陈琦表达感谢,都是不为过的。 更何况,这一次坚决反对联姻的带头之人,正是颜皇后的亲儿子,太子陈环。如果不是有太子陈环的反对,不是有太子陈环的保护。 以陈伽罗那个软的跟面条似的性子,闹不好丽妃娘娘他们还没等到陈琦从东境回来呢,陈伽罗下嫁公主的旨意就已经发下来了。 等到那个时候,陈琦再想要反对联姻,不管从哪一方面看,都是不合规矩的。 所以,太子陈环的存在,是能保住陈琉璃的主要原因和前提条件。 而后宫之中呢,颜皇后在得知有嫔妃专程前往丽妃娘娘的寝宫,劝她下嫁女儿的事情后。气的差点没飚出脏话来。 颜皇后将后宫所有的嫔妃都喊到了紫阳宫外,让她们在太阳底下,暴晒了近一个时辰。 颜皇后在她们离开之前,叫住了她们。 “本宫不管你们母家有什么实力,有什么关系,在此次和亲之事上有什么利益勾连。本宫只想告诉你们的是,那些事情和你们现在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 “身为后宫之主,本宫要的是后宫稳定,任何有损后宫稳定的因素,本宫都会在第一时间进行切割。由如果由此对你们造成了伤害,本宫只能说,你们活该。” “任何人再敢在后宫之内聊前朝政事,再敢去打扰丽妃妹妹,本宫不介意让你们提前陪葬禹陵。” 颜皇后的一番霸气发言,直接将后宫之内那些别有用心之徒们给干沉默了。 特别是最后那句提前陪葬禹陵,简直就是在杀人诛心啊。 在这个时代,能够陪葬皇帝,是非常荣耀的一件事情。不管是官员还是后宫的嫔妃,一辈子追逐的,不就是这么点所谓的荣耀吗?渴望自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享受着同样的荣华富贵吗? 只不过,陪葬皇帝,也并不是谁都可以的。 前朝的官员就不说了,干涉太多,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 后宫的诸多妃嫔之中,除了皇后是一定会和皇帝合穴同葬外,就连四妃是否能够陪葬,都是要看先皇的旨意和新皇的态度。 有多少嫔妃娘娘,在世时受尽了冷落,死了以后用凉席一卷,塞进棺材里,在皇陵中的随葬坑中一埋,就算是完事儿了。 更有甚者,或是因为得罪了皇帝,或是因为得罪了后宫的那些位阶高的嫔妃娘娘,活着的时候受尽了苦楚折磨,死了以后也不得安宁,在乱葬岗中草草一埋,无人知道后续如何。 当然,也有一些嫔妃娘娘,在世的时候不被皇帝在乎,看重,死了以后也没有得到应有的礼遇和尊重。 直到有一天,这个嫔妃的儿女们为国家,为朝廷,为皇帝立下了汗马功劳。 皇帝为了表彰这个嫔妃的儿女,也会将这个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不知道埋在那里的嫔妃找出来,特旨钦封,允许这个嫔妃陪葬。 当然,至于找到的那个尸首,是不是那位嫔妃的,谁又能说得准呢…… 所以,不管是从现实层面,还是从荣誉层面,陪葬其实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 只是用颜皇后那样的话说出来,就多少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意味了。 那些被罚跪的嫔妃们,是想要在死后陪葬陈伽罗,为自己,为家族争取那么一份荣誉和依仗。但是,他们还没有蠢到为了给家族争取到那么一份荣誉和依仗,自己找死呢。 纵使陪葬确实算是个荣誉,那也不会有人为了可以陪葬,自己作死的不是吗? 所以,在颜皇后的那次警告之后,那些嫔妃娘娘们就再也不敢去找丽妃娘娘阴阳怪气去了。丽妃娘娘算是终于得到了难得的一段清闲时光。 所以,在丽妃娘娘眼中,自己不管如何感谢颜皇后母子三人,都是不为过的…… 第244章 仲秋祭赏月大宴 颜皇后拦住了还想继续感谢的丽妃娘娘,拉住丽妃娘娘的手,坐到了软榻之上。 “好啦。”颜皇后拍着丽妃娘娘的手,轻声道:“都是自家的孩子,谁会舍得让他们去异国他乡受苦呢?更何况,这一次西夏使团前来,本就是带有颇多算计的。陛下英明,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颜皇后这不过是在给陈伽罗开脱罢了。但是没有人会拆穿这一切…… 丽妃娘娘和颜皇后的互动,让在场的庞妃感觉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庞妃有点后悔在这个点儿来紫阳宫问安了。 这一次险些被和亲的三公主陈琉璃是丽妃娘娘的女儿,二皇子陈琼作为兄长,维护自己的亲妹妹无可厚非,理所应当。 颜皇后自己教养的两个孩子,太子陈环和三皇子陈琦作为三公主陈琉璃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这一次也是坚决反对让三公主陈琉璃去西夏联姻的。 而且,这两个人也是竭尽所能的搅合了这场联姻,保住了三公主陈琉璃。 而像大公主陈琳琅,二公主陈玉珠,五皇子陈琥,六皇子陈琮,都是坚决反对和亲联姻的。 你别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出言反对的,反正此举对外给人的感觉就是中元帝国陈氏皇族这一代的人是非常团结友爱的。 可在这种团结友爱的氛围中,偏偏有那么一个老鼠屎,坏了这一锅粥。 这颗老鼠屎就是庞妃的亲儿子,四皇子陈璋。 这一次和亲联姻之事,外朝蹦跶的最欢实的是庞妃的亲哥哥,扫北侯庞清;后宫蹦跶的最欢实的就是庞妃他自己;而皇子皇女中,蹦跶的最欢实的就是四皇子陈璋这个智障了。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所有人心知肚明。只不过陈伽罗这人心太软,太善了,对这些货也太过包容了。才会让他们如此的有恃无恐,如此的猖狂。 而庞妃现在坐在紫阳宫中,有一种被人公审批判的既视感。 丽妃娘娘越是感谢颜皇后,陈环和陈琦几人,越像是一记又一记的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让她脸颊感觉火辣辣的疼。 潮水退后,才知道谁是在裸泳。 而庞妃,就是那个光着屁股裸泳的人。 就在庞妃尴尬的想要找个洞钻进去,躲起来的时候,桃儿回来了。 桃儿端着一个托盘,从正堂外走了进来,托盘的红丝绒上,放着一条极其华丽的玉带。 颜皇后起身走上前去,将玉带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递给了陈琦。 “这条玉带,是母后嫁给陛下的时候,你祖母赏赐的先帝御用之物;是由五百片极品白玉和九色宝石制作而成的,天底下仅此一件。” “我家琦儿被提前封王,这是大事儿,更是好事儿,母后得赏你。” “这条玉带,就当是母后赏你的封王礼物了。” “希望琦儿不要嫌弃。” 陈琦双手捧着,接过了乾坤玉带:“长者赐不可辞。母后赏赐,孩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 颜皇后看着陈琦,满意的点点头:“好。快把玉带带上,让母后看看合不合适。” 一旁放下托盘的桃儿走到陈琦身边,将陈琦之前佩戴的玉带解下,帮助陈琦换上了乾坤玉带。 玉带在这个时代下,就跟陈琦前世那些有钱人戴的名表似的,并非是为了看时间而戴表,完全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才选择戴表的。 所以,当陈琦的这条玉带一上身,立刻就印证了‘人靠衣服马靠鞍’这句话。金纹蟒袍加上乾坤玉带,这一身装扮,陈琦今晚如果不是仲秋祭大宴最靓的仔,那才是见鬼了呢。 颜皇后和丽妃娘娘看着一身新衣的陈琦,满意的点点头。 庞妃看着陈琦,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面色也是古井无波的,但是那眼眸中隐隐闪烁的点点恨意,还是被机敏的陈琦看到了。 其实这也是挺无奈的,陈琦本来就有些看不惯镇北王庞氏一族,特别是在他们构陷五皇子陈琥以后,陈琦对他们的厌恶几乎可以说是到达了一个极限。陈琦恨不得将庞氏一族挖坟掘墓,让他们永无宁日。 只不过,碍于庞氏一族的身份和手中掌握的权利,陈琦并没有想要第一时间就和庞氏一族发生冲突。他想要试试,是否能够通过言语感化他们,让庞氏一族走上正道。 很遗憾,事实证明,陈琦确实有点想的太过于天真了。 陈琦第一次上朝,扫北侯庞清就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庞清在朝堂上数次出言攻击陈琦,对陈琦在丰都驿时的行为处事大加苛责和批判;甚至是联合文官集团,对于陈琦进行打压和抹黑,手段之下贱,简直是令人发指。 如果不是陈琦巧舌如簧,能言善辩,避开了他们设置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语言陷阱。最后还反杀了庞清之流,让他们输的一败涂地,就连御史台都落到了陈琦手中。 在短短的几次交锋中,庞清是一点便宜没有占上,吃亏倒是吃了个十成足。庶子被斩,亲家鹿氏满门下狱,庞清这个扫北侯在陈伽罗那里也是越来越没有存在感,从宠臣慢慢沉沦,现在都快成弃子了。这一切,都是拜陈琦所赐。 而最让庞妃生气的是今天中午,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带回来的那条旨意。 陈琦,这个曾经最不受宠,被身生父亲无视,生母早逝,被颜皇后带大的三皇子;竟然成为了他们这一辈,第一个被封王的皇子,还是破例提前封王。 在庞妃看来,陈琦今天的这份功勋,荣誉,应该是她儿子陈璋的才对。就算不是陈璋的,那也应该是陈琼和陈环的才对。反正不管是谁,都不应该是陈琦才对。 毕竟陈琦的出身在庞妃眼里太过于低微了,就算是陈伽罗身为皇帝,地位尊崇,血脉高贵,但是在陈琦母亲那个下贱血脉的污染下,陈琦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最起码,和她的儿子陈璋比起来,陈琦太过于低贱了。 庞妃可以接受陈环超过她儿子,可以接受陈琼超过她儿子,甚至可以接受陈琥、陈琮超过她儿子,但就是不能接受陈琦超过她儿子,她是真的接受不了。 陈琦看到了庞妃眼眸中暗含的凶意,但是他并没有理会。他对庞氏一族没有好感,也就自然而然的将庞贵妃列入到了敌对的行列中了。面对敌人,陈琦是有自己的一套标准的,不会因为什么外在因素就调整的。 所以,不管庞妃是不是烦他,是不是恨他,是不是讨厌他,陈琦都觉得无所谓。反正以后是一定会搞死她的…… 陈琦就像是一个布娃娃,站在那里,任由颜皇后和丽妃娘娘帮他调整衣服和饰品,直到她们觉得满意为止。 申时初刻,后宫总管大太监秦杨来到了紫阳宫,请颜皇后前往仲秋祭大宴。 正好陈环也来了,陈琦和陈环两兄弟陪同颜皇后前往仲秋祭大宴,丽妃和庞妃则是坐上软轿,回到了自己的宫中,等候陈伽罗传召。 在中原大地上,有三个非常重要的节日,不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会大力操办的。 这三个节日分别是正月初一的新岁节(春节),五月初五的正阳节(端午节),八月十五的仲秋节(中秋节)。 而仲秋祭,就是中元帝国朝廷每年在八月十五这一天,举行的祭奠月神的活动。 仲秋祭有着一套极为繁琐的流程,从早上太阳未升开始的起早祭祀,一直到晚上酉戌之时的赏月大宴;整整一天都在进行各种各样的活动…… 当然,这些活动不是非要参加的,除了个别活动是带有强制性要求必须参加的,其余的活动都是看个人兴趣和需求再进行有选择的参与。 比方说这个赏月大宴,在京的皇室子弟就是必须要参加的;除了皇室子弟外,陈伽罗还会以自己的名义,邀请朝臣及朝臣的家眷参加大宴;后宫除了皇后娘娘一定要来参加外,其余的嫔妃是否邀请赴宴,也全看陈伽罗的意愿。 赏月大宴,其实有点类似于陈琦前世上流社会举办的那种酒会或者是联谊会什么的,最重要不是吃饭喝酒,而是在这个大宴上结交那些有价值的人脉。最常见的,就是择媳择婿…… 陈氏皇族,陈琦这一代的子弟们逐渐都长大了,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那些家里有适婚子女的朝臣,都恨不得能够让自己的儿女们在这些皇子皇女们面前好好的露露脸,争取得到皇子皇女们的赏识,可以和皇子皇女们喜结良缘。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搭上了皇室这条船,他们日后的仕途是一定会平步青云,一帆风顺的。 颜皇后母子三人来到了仲秋祭大宴的举办地福寿宫外广场,颜皇后被秦杨请入福寿宫正殿中休息。陈环和陈琦二人走到一旁,皇子皇女们就坐的区域,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就坐了下来。 “大哥。大嫂的身体还好吧。”陈琦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陈环。 陈环接过茶盏,点点头道:“挺好的。” “母后派过去五个嬷嬷伺候月子,你大嫂整整两个多月连地都没怎么下,一直等到损失的元气彻底恢复了,才被允许下地行走。” “你大嫂现在胖了好几个圈,昨天晚上还和我抱怨呢,说自己一定要减肥。不能再胖下去了。” 陈琦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大嫂柳如兰圆滚滚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大嫂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很难接受自己变胖的事实,也很容易理解。” “不过,如果只是变胖的话,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减下去就是了。” 陈环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和你大嫂说的。” “等你大嫂出了大月子,就可以尝试着练功减肥了。” 就在二人品茗闲聊的时候,二皇子陈琼带着三公主陈琉璃陪同着丽妃娘娘也来了。 丽妃娘娘进了福寿宫正殿,去和陈伽罗、颜皇后两人聊天。 陈琼带着陈琉璃来了陈环和陈琦这边。 四人见面后,陈琼和陈琉璃坐在了陈环和陈琦身边。 陈琉璃乖巧的给三位哥哥斟满了一杯茶,认真的冲着三人举杯道:“三位兄长,多谢你们劳心费力,救小妹脱离苦海,小妹感激不尽。今天小妹以茶代酒,谢过三位兄长大恩。” 陈琦冲着陈环、陈琼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后,三人同时举起茶杯,接下了陈琉璃的感激。 陈琦知道,陈琉璃的性格和丽妃娘娘太像了,固执又执拗,只要她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休想拉回来。 他们兄弟三人今天如果不接受陈琉璃的感激,不喝这杯茶;陈琉璃自己就能把自己纠结死。 陈琦伸手,摸了摸陈琉璃的头顶:“丫头,你是我们的妹子。” “身为兄长,保护自己的妹妹本就是分内之事,按道理讲,是不应该接受你所谓的感激的。” “但是三哥知道,如果哥哥们不接受你的感谢,你心里是一定会觉得过意不去的。” “所以,今天你的感激,三位哥哥收下了。” “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以后咱们兄弟姐妹之间,不许再说谢不谢的事儿了,懂吗?” 陈琉璃眼眶又红了,眼眸中水汽氤氲,眼看着就要哭了。 “好。小妹记下了。”陈琉璃说着,一颗豆大的泪珠,就从脸颊上滑落,楚楚动人的模样,看的陈环三人心都要碎了。 兄弟三人好一通宽慰,才将陈琉璃哄好。 雨过天晴,陈琉璃乖巧的坐在一旁,给陈环三兄弟看茶,三兄弟则是终于可以聊一点正事儿了。 陈琼对于陈琦在东境沿海荡杀倭寇的事情很感兴趣,一个劲儿的询问陈琦具体的战斗经过,每一个细节都不愿意错过。 陈琦也是毫无保留的将他在日出峡谷前后的布局,详细的说了一遍,一星半点的细节都未曾落下。 陈琼仿若身临其境般的,感受了日出峡谷内的那场屠杀。 澎湃的热血,久久难以平静。 第245章 仲秋祭大宴(始) “三弟,关于组建新军,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陈琼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毕竟你也知道,二哥我对于训练新军的事情,着实没有什么想法。” 陈琦认真的点点头:“二哥莫急。” “训练新军的操典,我在丰都驿时已经编写完毕。等我回府之后,就遣人给你送去,你可以慢慢琢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二哥也可以去梅园找我,我亲自帮二哥解疑答惑。” “另外,此次跟我前往东境的五千禁军前些天已经回到中元城了,正在城外禁军大营,等候陛下封赏呢。” “我建议二哥此番组建新军,就以这五千人为基础,进行配置组建。” “这五千人已经接受过新式训练,完全可以满足当前状态下的新军培训。” “还有,我将丰都驿护卫司副将杜梨也交给你,你可以全权让他负责新军训练的所有事宜。” “杜梨此人跟随我已有两年,之前的丰都驿新军,就是杜梨负责训练的。此人排兵布阵或许能力差了一些,但是对于训练新建,他还是很有一套的。” “有了杜梨的帮助和五千禁军精锐的协助,操练新军并不是什么难事儿。二哥尽管放心就是。” 陈琼见陈琦安排的如此妥帖,心中很是感动。 “那我就在这先谢过三弟了。” 陈琦摆摆手:“没什么的。二哥无需如此。” 兄弟三人又闲聊了一阵,皇子皇女们也陆陆续续的来到了福寿宫广场,只有庞贵妃和四皇子陈璋还没有来,不知道是陈伽罗没有邀请,还是他们因为什么事儿耽搁了。 皇子皇女之后,第二批来到福寿宫广场的是皇室宗族之人,为首的赫然就是陈环他们的亲叔叔,陈伽罗的亲弟弟,封号‘惠王’的十九皇叔陈青洛。 陈环带着一众弟弟妹妹们上前向王叔见礼,陈青洛看着这些乖巧的侄子侄女,心中很是开心。 “好啦。乖孩子们。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 陈青洛拍了拍陈环的肩膀:“臭小子,当父亲了,恭喜啊。” 陈环拱手道:“同喜同喜。侄子听说皇叔前几日喜得贵女,皇叔福缘不浅啊。” 陈青洛摆摆手,蛮不在乎道:“啥福缘啊。你皇叔我一事无成,啥本事都没有,就只能想方设法的帮咱们陈氏皇族添丁进口,扩大皇室宗族传承了。” 陈青洛和陈环又不想客套了几句,随即将目光转向了陈琦,没错就是陈琦,越过了排行第二的陈琼。 陈青洛:“我听说老三你被封王了?不满十六周岁的郡王,老三你前途无量啊。” “皇叔言重了。”陈琦笑着拱手道:“幸得陛下看重,破格擢升王爵。臣已知足了。” “至于什么前途无量,臣不敢妄想了。” 听着陈琦这明显带有疏离感的话语,陈青洛脸上原本和善的表情,突然就变得有些冷硬了下来。 特别是陈琦的对奏用语,完全就是离经叛道,说他不忠不孝也不为过。 只是,今天这个场合,陈青洛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是压下来,藏在心里了,这个场合和自己的侄子发生口角,言语相激,是非常不合适的。 陈青洛一甩衣袖,走向了留给皇室宗亲的位置。 陈青洛身后,那些原本还想上前来,和陈环、陈琼等人攀谈一番的皇室宗亲们,见领头之人已经走了,他们再留在这里也不太合适了,只好悻悻然的跟在陈青洛身后,走向了留给他们的地方。 又一刻钟后,受到邀请的朝臣们携带着家眷,来到了福寿宫外的广场。 朝臣中,为首之人正是右相柳毅,柳毅身边陪同的是柳夫人赵氏,柳毅夫妇身后,跟着三名衣着素朴,气质不凡的青年人。 最右侧的青年人名叫柳青,是右相柳毅的嫡长子,太子妃柳如兰的亲哥哥,现任太子卫戍统领,执掌太子卫戍,负责保护东宫和太子陈环的安全。 柳青此人,文武双全,性格老成持重,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和老练。太子卫戍统领,其实就是太子的头号帮手,历任太子卫戍统领,在太子登基之后,官运都会非常顺利。 柳青之前的太子卫戍统领名叫柳毅,没错就是现在的右相柳毅,柳青的亲爹。而柳毅辅佐的太子,正是陈伽罗。 最左侧的青年人名叫柳湛,是右相柳毅的嫡三子,太子妃柳如兰的亲弟弟,现在在皇家官学读书。 柳湛今年刚满十三周岁,其人极为聪慧,百家之学他都有所涉猎,而且都有着一番不俗的见解。皇家官学的夫子们,对于柳湛爱惜的不得了,都称他是皇家官学建学百年以来的第一奇才。 陈伽罗和陈环对于柳湛也非常的喜欢,经常会将他叫到身边亲自教授一些知识。 陈伽罗曾经说过,如果柳湛不早夭,不走错路的话,未来一定是宰相的不二之选。 柳青和柳湛中间走着的,赫然就是和陈琦关系极为要好的柳相府二公子,中元城第一纨绔,柳源。 柳源此人就不多做介绍了。 柳毅带着一家老小,来到陈环等人面前,微笑着拱手行礼道:“老臣柳毅,参见太子殿下。” 柳毅身后,柳夫人赵氏,柳青兄弟三人也朝着太子陈环见礼。 陈环微笑着伸手搀扶起了柳毅和柳夫人赵氏:“岳丈大人,岳母大人快快免礼。” “我们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 柳毅夫妇顺着陈环的力道直起了身子,柳青兄弟三人则是顺利的行完了礼。 柳毅和陈环客套了几句话,转身看向了陈琦。 柳毅冲着陈琦拱手行礼:“老臣参见昭阳王殿下。” 一模一样的套路,陈琦踏步上前,扶住了柳毅夫妇二人:“柳相,柳夫人无需多礼。” “我算是二位长辈看着长大的,有没有这个王爵,我都是你们的晚辈,你们冲我行礼,折煞我了。” 柳毅夫妇顺着陈琦的力道站起身,柳毅微笑看着陈琦,语重心长的叮嘱道:“昭阳王殿下客气了。” “你新封王爵,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这些礼数就算是再怎么繁琐,你都要受着。否则,于公于私,皆有百害而无一利。” 陈琦听明白了柳毅话中的意思,认真的点了点头:“多谢右相提醒,我记下了。” 柳毅满意的点点头,对于陈琦的聪慧和机敏非常的满意。 柳毅携全家,继续向剩余的皇子皇女们行完礼后,并没有过多的停留,走到了预留给他们的位置上。 柳毅身后,内阁五老,六部九卿,在京官员,朝廷功勋们也陆陆续续的带领着家眷走进了福寿宫广场。 完全一模一样的套路,所有人都需要先来到陈环等人面前见礼寒暄后,才能去往他们应该就坐的位置。 当然,真正能够和陈环,陈琦等人说上几句话,当面见礼还能得到回复的,也只有正三品以上的官员了。 正三品以下的官员只能是跟在大官们的身后,一起朝陈环等人行礼而已。上前攀谈?想什么呢!完全不够格。 等到和朝臣们见完礼,陈环和陈琦等人的脸都快要笑僵了。 太子陈环还好一些,毕竟他已经参加过仲秋祭大宴很多次了,这种场合经历的多了,他也就有点疲了。 但是对于陈琦来说,这个过程就有点太折磨人了。 陈琦之前两年身在南境,没有参加过仲秋祭大宴;中秋节这一天,他只是和秦奕等人一起吃个饭,赏个月就算完事儿,最多,最多就是有几个人前来拜访,随便闲聊一会儿就走了。 而在陈琦前往丰都驿之前,他虽然也参加过仲秋祭大宴,但是当时的他,和透明人无异。没有人会给他见礼,没有人会专程找他闲聊。他就和今天在场的其他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一样,当个摆设就算完事儿。 可是,偏偏在今天上午,陈伽罗给陈琦封了王爵;一下子将他从众多的皇子皇女中捧了起来。成为了除太子陈环以外,皇子皇女中,最耀眼的那个‘明星’。 不论是朝中老臣,还是官场新贵,都知道了陈琦现在是陈伽罗面前,最受宠的皇子之一,他们当然要谨慎的对待了。 “太难受了。”陈琦揉了揉笑的有些僵硬的脸:“早知道会是这样,我今天上午就辞了陛下的封爵了。至少也得等到仲秋祭结束后,再进行封爵。” “这种场合,真的太折磨人了。” 陈环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道:“好啦。你就别抱怨了。” “一年就这么几次,忍忍也就过去了。” 陈环看向身后的弟弟妹妹们道:“好啦。都坐下吧。” “站了这么半天,都累坏了吧。” “今天操持大宴厨厨师,可都是从你们三哥府里请来的。” “你们三哥府中厨师的手艺,你们是清楚的。” “今天放开了肚子,好好的吃,好好的喝。” 一众皇子皇女们听到陈环的话,脸上皆有喜色。他们之前都去陈琦的府上做过客,对于陈琦府上的厨师的手艺那是赞不绝口,听着就口舌生涎。 今天终于能够再一次吃上美食了,谁的心里会不开心呢。 陈琦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环,不明白陈环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厨子借人了。 陈环看到了陈琦眼中的疑惑,轻声道:“今年的仲秋祭大宴,是由大姐主持操办的。” “大姐想着你府中的厨师手艺不错,就想去找你借几个厨师,帮忙制作仲秋祭大宴上的菜肴。” “只是大姐找你的时候,你已经奉命前往东境了。大姐找不到你,就只能来找我和母后借人了。” “你也知道,东宫和紫阳宫里的厨师才有几个啊,哪里能够操持的了这么一场大宴。” “大哥无奈之下,就只好亲自派人前往梅园,找你留在梅园中的官家,借厨师去了。” 陈琦听完陈环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知道了。” “正好,最近一段时间,我也没怎么吃好饭,今天也算是开荤了。” 陈环见陈琦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儿生气,心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陈环知道陈琦不是个小气的人,但是未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就借人家府中的人,这种事情,说到底,都是不太合适的事情。 陈环和陈琦二人落坐后,不到半刻钟,陈伽罗在颜皇后和丽妃娘娘的陪同下,从福寿宫中走了出来。 陈琦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庞贵妃和四皇子陈璋的身影,隐约猜测,这应该就是陈伽罗对于二人支持和亲联姻的惩罚了。 经过一番繁琐的礼节和毫无营养的发言后,陈伽罗带着颜皇后和丽妃娘娘在高台上就坐。 皇子皇女和皇室宗亲们也跟着就坐,朝臣们直到皇室宗亲们坐下了,他们才敢按照品级一一就坐。 伴随着秦如意喊出‘开宴’,数十名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孩们,端着托盘开始按照等级给人们上菜。 不得不说,陈琦培养的这些厨师,手艺还是蛮不错的,最起码在摆盘卖相上,就要比现在宫中的那些御厨们强上太多太多了。 更别说陈琦培养的这些厨师在烹饪技法上那也是绝对领先这个时代的,最起码炒菜这个技法,在当下这个时代里,那还真就是只有陈琦这么一家独有的。 看着宫女们端上来的一盘盘精美无比的菜肴,除了陈伽罗,颜皇后等几位吃过这些菜的人还能保持平静外。其余的不管是皇室宗亲,还是文武大臣,在看到菜肴时,无不发出惊叹声。 在他们眼中,这些菜用来吃简直太浪费了,这完全就是艺术品啊,是应该摆在那里看,摆在那里欣赏的。 用筷子夹走任何一片菜肴,在他们眼中都是对艺术品的亵渎。 陈伽罗看了一眼被惊得目瞪口呆的皇室宗亲和文武大臣,傲娇又不屑的冷哼一声。 陈伽罗腹诽:“切~小家子气,这有啥呀。” 颜皇后看到了陈伽罗表情上的变化,无奈的笑着摇头,她和陈伽罗同床共枕近二十载,陈伽罗在想什么,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第246章 众女献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礼部尚书作为主宾,率先出马,一篇《月神赋》,通过赞美月神,附带着将陈伽罗,颜皇后都夸了一个遍,让陈琦见识到了拍马屁的最高境界。 礼部尚书之后,六部九卿一一出马,或吟诗作赋,或唱词诵曲,明面上是在祭拜月神,赞颂月神;其实但凡读过几天书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楚,这些诗词歌赋,无一例外的都是在拍陈伽罗的马屁。 毫无营养的一番献媚节目结束以后,终于到了小一辈人展示才华的机会了。 这也是历年仲秋祭最为引人注目的环节。 现在的中元帝国,官方和民间实行的是完全不相同的两套婚嫁体系。以皇家为首的一众官属家眷,是坚决拒绝早婚早育的,男子法定的结婚年龄为十八岁,女子法定的结婚年龄为十六岁。 没错,在这个时代,男子十八岁结婚,女子十六岁结婚就属于晚婚了。 在民间,男子十四五岁结婚,女子十三四岁结婚都属于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民间男子超过十八岁没有结婚,女子超过十六岁没有结婚,就属于‘离经叛道’了,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皇家子嗣,官属家眷,男子十八岁及冠的同时结婚,这叫做‘双喜临门’,如果能够再加上入仕为官,这就是‘三喜齐至’,是代表着其人有大福缘的。 而且,在这个门第观念非常看重的时代,皇家子嗣和官署家眷是极少与民间百姓通婚的,就连那些没落的寒门都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 皇家子嗣和官属家眷之间互相通婚才是常态。 而这些个皇家子嗣和官署家眷之间,能够见面,并彼此了解的场合,在这个时代其实是极少的。 除了元夕节(正月十五)花灯会之外,就只有仲秋祭赏月大宴这么一个场合,才能将所有的皇家子嗣和官属家眷们聚在一起,见一面,彼此了解一下了。 而今年的仲秋祭,相比于往年,又有着不同的意义。 在今年之前,皇家子嗣中,只有大公主陈琳琅,太子陈环,二公主陈玉珠三个人年满十六周岁,到了可以订立婚约的年纪,官署家眷中,那些想要借机攀附皇室,以姻亲身份抬高自己的人,选择是比较少的。 而这三人中,大公主陈琳琅在刚满十六周岁的时候,就被陈伽罗赐婚给了平南王世子熊英;太子陈环更是从小就和柳相府嫡女柳如兰相好,在年满十六周岁的时候,就在颜皇后的主持下,与柳家订下了婚约。 那些想要借机攀附皇室,以姻亲身份抬高自己的人,本就不多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二公主陈玉珠一人。 而在今年年初,春狩大典之后,陈伽罗乾纲独断的将二公主陈玉珠赐婚给了安西王世子荣钰,直接断了那些官署家眷们的念想,让他们失去了借机攀附的机会。 只不过,今天早朝上,陈伽罗给陈琦封王的这一举动,让一些有心之人原本熄下去的心思,再一次活络了起来。 二皇子陈琼,三皇子陈琦,四皇子陈璋三人,明年就将年满十六周岁,到了可以订立婚约的年纪。 五皇子陈琥,六皇子陈琮两个人明年也将年满十五周岁,距离可以订立婚约的年纪也很近了。 那些家里有适婚年龄女眷的官宦人家,再一次看到了可以通过姻亲,攀附上皇室的机会。 当然,这些官宦人家,并不是说只要能和皇子订立婚约就能够让他们满足的。 他们对于这些皇子也是有选择排序的。 首选当然太子陈环了! 没错,太子陈环是已经结婚了,柳相府嫡女是太子正妃,不论是家世还是才貌,在女子中皆属上乘,他们并没有信心自家的女子有资格将柳如兰挤下去,自己家的女子顶上去那个太子正妃的位置。 但是,太子可是储君,未来的皇帝,多娶几个媳妇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既然正妃之位不能肖想,那侧妃之位也是极为不错的。 等到太子陈环继位以后,太子正妃柳如兰自然就是皇后的不二之选了,那些侧妃自然不敢肖想皇后之位。可是皇后之下,还有四妃,九嫔等诸多高位份的选择的。 这些侧妃如果能够拿下四妃中的一席,那么他们的家族,也就意味着未来可以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了。 就算拿不下四妃,拿下九嫔也是非常不错的;毕竟,想要等到太子陈环继位成为皇帝以后,他们再敬献女儿入宫,那等到时候,估计黄花菜都得凉了。 除了太子之外,第二档的选择,自然就是二皇子陈琼和三皇子陈琦了。 这二位在两年前就被外放到了地方去当差,二皇子陈琼镇守西境,三皇子陈琦坐镇丰都驿。 这两年来,陈琼和陈琦的成就有目共睹。 二皇子陈琼镇守西境,数次率军打退了西夏军的进犯,让西夏军不敢轻易造次,威胁边境。 三皇子陈琦坐镇丰都驿,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就将丰都驿打造成了东洲大陆第一商埠。 他们两个人的成就,在一众皇子中,是绝对出类拔萃的存在,就算是太子陈环也难以与之相比。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太子陈环需要坐镇中枢,不能轻易涉险的前提下的。 但即便是如此,陈琼和陈琦的成就,那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 那些官宦人家的女子,如果能够嫁给这二位皇子,成为这二位的正妃,凭借着他们二人与太子陈环的关系,未来飞黄腾达,也是指日可待的。 而在这两人中,那些官署家眷最想要攀附的,不是二皇子陈琼,而是三皇子陈琦;不为别的,就陈琦的赚钱能力,就是其他人无法企及的。 第三档的选择,并不是四皇子陈璋,虽然陈璋的母族势力庞大,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风流潇洒;但是,陈璋那脑子,实在是……实在是有些太笨了,笨到人们可以为此忽略掉他皇子的身份。 那些官署家眷们的第三档选择是五皇子陈琥和六皇子陈琮。 五皇子陈琥虽然说在北境被人阴了一下,败坏了一些名声;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陈琥那件事儿到底是谁搞得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五皇子陈琥的能力,凡是在皇家官学读过书的人,心里心知肚明。如果能够陪伴其从低谷中复苏,那么陪伴他的人会有什么收获,简直是不敢想象。 六皇子陈琮,是被人称赞为最像中元皇帝陈伽罗的皇子。陈琮待人宽厚,品行端正,文武之道均有涉猎,且能力颇高。所有人都知道,未来的四境之王,陈琮必将有其一席之地。 如果能够尽早与之结识,并培养好感情,确定好关系,那些官署家眷们完全可以借助这一层身份,从陈伽罗那里讨来不少的好处。 最次一档的选择自然就是四皇子陈璋了。没办法,谁让他好歹也算是一个皇子来着,有总比没有强吧…… 于是乎,那些个官署家眷们,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孩子入得了陈环等人的眼,堪称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吟诗作画,和赋唱词,抚琴跳舞,女红技艺,几乎是将自己会的那点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只为讨得陈环几兄弟的关注和喜欢。 户部尚书李宛之女李锦绣,一首《长月诗》,才压群芳;短短几十个字,将李锦绣对于爱情的向往和对于英雄的崇拜,表现得是淋漓尽致。 工部侍郎朱瑞之女朱蔷薇,一曲《闭月曲》,技惊四座;曲调凄婉缠绵,弹奏技巧炉火纯青,述说了朱蔷薇对于传说中那位可以让月亮都害羞躲避的羞月公主的敬仰和哀叹之情。 吏部尚书魏崇岳之女魏画,一支《水袖舞》,艳压群芳;身段婀娜,体态妖娆,一颦一笑,宛若画中仙子,不惹凡尘,将那些世家公子们看的是一愣一愣,一个个的都是一副猪哥相。 颜皇后在献艺的间隙,将太子陈环,二皇子陈琼和三皇子陈琦叫到了自己身边,一边看表演,一边询问三人对于这些官家女子的看法,像极了走街串巷的媒婆。 偏偏,这兄弟三人,对于这些女子的献艺,似乎并不太感冒。 太子陈环与太子妃柳如兰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他虽然不至于说要和柳如兰一生一世一双人吧,但是他也做不到在柳如兰刚生完孩子的时候,就给自己寻觅侧妃,他从心里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的。 更何况,太子陈环现在一颗心都在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身上,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是真的没有兴趣去和别的女子谈情说爱。 二皇子陈琼则是明显还没有开情爱这一窍,他对于情爱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兴趣。相比于那些窈窕淑女,陈琼明显对那些武道高手更感兴趣。 至于陈琦嘛,单纯就是觉得这些官宦人家的女子太矫揉造作了,对于这些明显进行过人格美容的女子,陈琦生不出半点兴趣,更别提什么好感了。 颜皇后看着这三个‘不成器’的儿子,气的都想打人了。 “你们三个臭小子,是不是存心气我呢?” “这么多才貌双全的好娃娃,你们都没看上的,你们是想娶天上的仙女还是怎么的?” 听到颜皇后的斥责声,陈环三人无奈的对视一眼,乖乖的低下了头。 催婚这种事儿,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经历过的人都知道。你越是出言反驳,越是麻烦。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当一个小透明,任由长辈数落就完事儿了。 只要长辈们说的累了,疲了,也就自然而然过去了。 颜皇后看着摆烂三人组,一肚子怒气不知道该往哪发,伸手在三人背上各拍了一巴掌,怒斥道:“再也不管你们了。” 陈琦抬眼,看到颜皇后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心口隐隐作痛,出言安慰道:“母后息怒。” “并非是儿臣们不想选择,只是真的没有看对眼的。” “母后您想啊。这些重臣之女,一个个娇生惯养的,就像是紫阳宫中那些养花的瓷瓶,摆着是挺好看的。可是要是带她们出去经历风吹雨打,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儿臣年后就得回南境封地,回去以后军政要务一大堆,根本无暇他顾。” “您是觉得这些重臣之女们能够跟随儿臣一同前往南境受苦呢?还是觉得我们可以靠着鸿雁传书,培养彼此之间的感情呢?” “更何况,母后您是不是忘记了,儿臣我现在可并非孤孤身一人,儿臣自有佳人相伴。” “所以母后,您真的没有必要为此生气。” 陈琦倒了一杯茶,恭敬的递给了颜皇后:“母后请用茶。” 颜皇后接过茶杯,并没有喝,目光看向了陈环和陈琼:“你们呢?” 陈环和陈琼对视一眼,继续摆烂装傻。他们俩可没有陈琦那口才,没有自信能够将颜皇后说服。 陈琦见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两位哥哥,简直就是俩笨蛋,啥事儿都得靠他。 陈琦轻咳一声,接过了颜皇后的话头。 “母后,儿臣觉得,大哥现在不着急娶侧妃是对的。” 颜皇后瞥了一眼陈琦:“怎么说?” 陈琦:“大哥和大嫂现在还处于蜜月期,两个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其他人根本插不进去。” “加上大嫂刚刚生下孩子,大哥作为男人,要做好为夫为父的本分,哪里有这个时候急着为自己寻觅侧妃的道理呀。” “更何况,大哥身为储君,需要他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整日沉迷于温柔乡之中,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大哥未来是要做千古名君的,必要的情爱是佳话,过分的情欲则会成为伴随他一生的污点;最终甚至有可能影响了大哥成为千古名君的路。” 颜皇后虽然觉得陈琦是在狡辩,但是她也找不到证据。看了一眼满眼希冀的陈环,颜皇后无奈的叹息一声,只好作罢了。 就在这时,颜皇后的目光正好碰上了悄悄抬起头偷瞄的陈琼…… 第247章 突如其来的挑衅 颜皇后没好气的打了陈琼一巴掌,但是斥责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颜皇后知道陈琼的性子,知道她说再多的话也无济于事。 另一边坐着的丽妃娘娘,看着陈琼被颜皇后教训,并没有半点生气。丽妃娘娘久在深宫,太了解颜皇后的脾气了,这就是一位疼惜儿女的好母亲,不管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在颜皇后眼中都是一样的。 或许颜皇后对于陈环和陈琦会有所偏爱,但是,这难道不是所有亲生父母都会有的感情吗? 相比于那些想要将庶子灭杀,为嫡子铺路的狠心主母,颜皇后简直太贤良了,贤良到让人觉得不真实了。 颜皇后并没有让陈环三人回到皇子皇女就坐的位置,而是命人搬来几把椅子,让陈环三人就坐在她的身边,陪同颜皇后一起看献艺。 官署家眷中的女娘们献艺完毕,迎来的是满堂喝彩,有无数世家公子和皇室子弟对于那些才貌双全的女娘们,露出了迷恋之色,像是饿狼看到了猎物般。 紧接着,就是官署家眷中的适婚男子登台献艺了;那些原本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神情的女子们,在看到各种款式的公子哥们上台献艺时,立马坐直了身子,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 一个个世家公子,犹如走马灯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尽显所能。尽管有几个滥竽充数的人存在,但是人们也权当是一种滑稽的调侃,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就在所有人都享受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台下传了出来。 “久闻昭阳王殿下文武双全,才智无双。几首诗词,传颂天下,让无数人心驰神往。” “臣虽不才,但自认还是有几分文采的,希望可以和昭阳王殿下讨教一番,不知昭阳王殿下是否可以赏脸啊?” 一名身穿华服,头戴羽冠,神情傲然的男子目光注视着陈琦所在的方向,眼眸中满是挑衅之色。 陈琦看着华服男子,眉头微微皱起,面色很是不悦。 陈琦可以确认,他在今天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个男子,这个男子为什么会对他有如此大的敌意,陈琦很是不解。 但是,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一个原因,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贸然挑衅于他,这明显就不是临时起意的事情。你要说这背后没有什么算计,陈琦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好在,陈环的一番话帮助陈琦解开的疑惑。 “三弟,此人名叫庞玉,乃是扫北侯庞清的嫡次子。其人虽然有些才学,但根本上不了什么台面,即便是在皇家官学,比他才华横溢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以他的能力,根本没有资格与你比斗文采。” “可是,他今天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发起挑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是有备而来的。” “目的嘛,也就只有一个……” 陈琦听完陈环的话,微微颔首,他当然能够想到庞玉冒头是何目的了。 无外乎就是报仇和踩着他扬威呗。 陈琦看着庞玉,原本阴沉的脸逐渐放晴,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松的微笑。 “你想和本王讨教,自无不可。只是,你不过是一介白衣,无官无职,身无尺寸之功,你觉得你有资格向我讨教吗?” “如果今天这个口子一开,所有人都会以为我这个王爷好欺负,都想要通过讨教,借着我的声望,给自己抬高身价,那我岂不是要不厌其烦的一直面对这一切?” 庞玉被陈琦的话噎的差点没背过气去,虽然他也认为陈琦的话有些道理,但是陈琦话中的侮辱之意,他也不可能装作听不懂的糊弄过去吧。 庞玉阴沉着脸,看着陈琦道:“是臣唐突了,不知道昭阳王殿下要如何才会答应臣的讨教呢?” 陈琦端起茶杯,小酌一口道:“简单,只需要加些彩头即可。” “本王需要通过你,告诉所有想要借本王声誉,来抬高自己的那些人;本王从来不惧挑战,只是不屑与那些不入流的人切磋罢了。” 庞玉攥紧了拳头,紧张的手心都已经在冒汗了。 他今天借仲秋祭大宴挑战陈琦的事情,确实是他父亲联合几位功勋权贵们筹谋已久的事情。 庞清等人原本以为陈琦正处于年轻气盛的年纪,只要庞玉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讨教,陈琦就算是不愿意,碍于年轻人的面子,也得应下来才是。 特别是陈琦在今天早上刚刚被封王,正式意气风发的时候,陈琦是绝对不会允许在自己大喜的日子里,让别人触犯他,挑战他的威严。 思来想去,这才有了庞玉现在的这一出。 庞清等人丝毫不害怕庞玉会输,他们之前已经让手下的那些幕僚们,寻找到了很多的饱学之士。就仲秋祭这一题目,诗词歌赋,各做了一篇精妙文章。 他们自信,就算是陈琦再怎么才华横溢,也绝对不可能比得过那么多饱学之士那么长时间的精心打磨。 只是,让庞玉没有想到的是,陈琦虽然没有拒绝他的讨教,但是却在意料之外的要添加彩头。 这完全出乎了庞清等人的预料,所以他们也并没有为此做出什么预案。 庞玉在心中快速衡量利弊得失,回想着父亲的叮嘱和安排,思考着是否要答应陈琦的要求。 庞清之所以选择让庞玉做这个出头鸟,其实目的也很简单,他就是想要借此机会,通过拉踩陈琦,为自己的这个二儿子扬名立万。 至于扬名立万之后要做的事情,庞清都已经想好了。 一旦庞玉声名在外,上可以求娶皇室公主,为自己搏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能够更好的隐蔽庞家,保护庞家可以长久的传承下去。 下可以入仕为官,以名望为引,快速的得到升迁,掌握实权,成为镇北王府在京中的助力。 不管怎么算,在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前提下,这笔买卖的收益都是非常可观的。 庞玉回想起了父亲叮嘱他时,那无比从容又自定的眼神,和那傲然的气势。 庞玉原本有些不安的心,逐渐的平复了下来。 “不知道昭阳王殿下想要什么彩头呢?金银珠宝?还是宅院田产?” 庞玉在说到彩头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无比傲然,仿如是富豪在藐视群人一般。 陈琦看着庞玉那傲娇的模样,直接笑出了声来。 “哦?这么说来,庞氏一族是觉得比我更有钱咯?” 庞玉刚想要应承陈琦这句话,就被一声咳嗽声打断了。 转头看去,咳嗽之人,不是庞清,又能是谁呢。 庞玉看着父亲那紧张兮兮的模样,心中满是困惑。 他们庞氏一族经营北地数十年,所获财富何止千万贯,陈琦一个尚未及冠的皇子,就算是再受陛下和皇后的宠爱,又能存的下多少钱呢?还能和庞氏一族比? 庞玉这货就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他在接到庞清让他出面挑战陈琦的指令后,一门心思想着的就是自己的未来会有多么的光芒万丈,横压一个时代。 庞玉根被没有把陈琦放在心上,甚至都没有让自己的手下人去打探一下陈琦的消息,完全就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 陈琦看了一眼庞玉,眼神又扫向了坐在一旁,面色不愉的庞清,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了一抹阴险又诡异的微笑。 陈琦轻轻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着庞清,缓缓开口道:“庞侯爷。令郎出言挑战本王,应当是非常有自信的,您身为长辈,又何必出言阻拦呢?” “既然令郎自觉庞氏一族财富之巨,绝非我这个王爷可以比拟的。那么咱们就加个一千万两白银的彩头,你意下如何?” 庞清现在是真的听不得陈琦的话,特别是叫他庞侯爷的时候,每一次他都过的度秒如年的,非常的难受。 庞清这个老狐狸,当然知道陈琦要添加这个彩头是何用意,陈琦这是想要诈一下庞氏一族,看看庞氏一族是否真的有那么多的财富。 庞清当然知道,庞氏一族虽然也很富有,但是绝对没有能力拿得出来一千万两白银作为彩头;就算是庞氏一族真的能够搞到一千万两白银,他们也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他们可没有能力承担拿出来那么多钱的后果。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所谓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无法按照这条法律法规,追究庞氏一族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么多钱。 但是,也同样是因为这个时代法律上的不完善,朝廷真的想要找个罪名安排你,就算是你的权势再大,又再多的钱,都将无济于事,最后将自己的小命交到朝廷和陈伽罗手中,生死不明。 庞清起身,恭敬的冲陈琦深施一礼:“昭阳王殿下说笑了。东洲大陆何人不知,昭阳王殿下一手商贾之术,经营之道玩儿的风生水起的,五大帝国难觅敌手。” “仅仅丰都驿商埠,每年上交给王爷的税银,都不止千万,更别说王爷还有其他方面的进项了。” “庞氏一族,蒙陛下器重,偶有赏赐,加上俸禄银子,每年的进项也不过是勉强支撑镇北王府和几个侯府的正常运转罢了。哪里能有什么存项。” “庞玉与殿下比拼财富,以金银珠宝,宅院田产为彩头,简直就是在班门弄斧,自不量力,徒增笑耳。” “还请昭阳王殿下开恩,换一个条件做彩头吧;或者是终止此次讨教。” 陈琦听到庞清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想:还是这个老狐狸有些脑子,那么被动的局面,还真就让他给圆过来了。 当然,陈琦也并没有想过可以通过这样一些简单的算计,就能将镇北王庞钰龙一脉给处理了。 “既然如此,那刚才的彩头,就全当是庞公子小儿之语,不作数吧。” “至于庞侯爷所说的终止讨教,自无不可,只需要令郎担下这挑衅皇室的罪责,今天的讨教就算是过去了,本王绝不再追究。” 庞清浑身一震,眼神不善的看向了陈琦。 挑衅皇室……这尼玛是杀头的罪过,就算是陈伽罗法外开恩,也不过就是能够免去灭门之责,断然没有免去刑罚的可能。 一旦庞玉这个罪名坐实了,庞玉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他庞清也会继失去庞虎之后,再一次失去一个儿子。 这个结果,是庞清绝对不愿意接受的,也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庞清收敛情绪,用极尽恭维的语气说道:“昭阳王殿下言重了!玉儿贸然向殿下讨教,确实是有些冒失,回府之后,臣定好好的说教他,让他懂得礼教尊卑。” “哪里谈得上挑衅皇室那么严重呢。” 陈琦冷哼一声:“庞侯爷是觉得,我连是不是挑衅都分不清楚吗?” “庞氏一族传承两朝,历经三百年,风风雨雨经历了多少了。怎么还教不会孩子礼教尊卑,教不会孩子三纲五常吗?到底是你们庞氏一族不会教呢?还是压根就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前有庞虎率领恶仆围攻本王;现在又有庞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以讨教之名,行挑衅之实。” “你还敢在此大言不惭的为其脱罪,想要以所谓冒失之名,为其搪塞。” “你真当本王可欺不成?” 陈琦横眉冷对,盯着庞清道:“庞清,你可想好了。” “今天,你庞家要么拿出来足够打动本王的彩头,让本王心甘情愿的与庞玉比试一番。不论胜负,本王都可以饶过庞玉,饶过你们庞家,不追究庞玉挑衅之罪和你们庞家的连坐之罪。” “要么你就准备好让庞玉步庞虎的后尘去吧。至于你们庞家会得到什么处置,那是陛下的事情,我不会过问。” “本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慢慢考虑。” 陈琦说完,就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杯,悠闲的喝起茶来了。 庞清尴尬的站在原地,瞥了一眼高台上的庞玉,心中悔恨不已。 早知道会是这样一个局面,他就不会让庞玉上台找陈琦的麻烦去了。 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一个局面了。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第248章 斗词《水调歌头》 庞清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舍得放弃自己的这个儿子。庞清在心中疯狂计算,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让陈琦满意,将这场本来就是由他们发起的挑战进行下去。 庞清思虑再三,最后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昭阳王殿下,臣囊中羞涩,实在想不出可以拿出什么东西来当彩头。不如昭阳王殿下您提要求吧,只要臣能拿的出,臣一定答应。” 陈琦闻言,缓缓点头道:“好。” “既然庞侯爷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也就不客气了。” “本王听闻,神谕之战后,先帝为了表彰镇北王庞钰龙镇守北境有功,曾赏赐给你们庞氏一族一枚免死铁券。据说,这枚铁券可以免除谋逆外的所有罪责,是也不是?” 庞清眼球震颤,他没有想到,陈琦竟然打上了他们家免死铁券的主意。 庞清在心中疯狂衡量着免死铁券和庞玉的价值,到底哪个更高。 庞氏一族之所以敢如此放肆,正是因为有这枚免死铁券作为保命底牌,就算他们犯了罪,也完全可以靠着这枚免死铁券躲过一劫。 如果他今天将这枚免死铁券输给了陈琦,那么庞氏一族就意味着失去了保命的底牌,日后行事也就得小心谨慎,不能冒任何风险了。 当然,庞清也可以拒绝庞玉和陈琦之间的挑战,那样的话,就算庞玉有挑衅皇室之罪,也可以用免死铁券保下他。 只不过,那样一来的话,免死铁券也会被朝廷收回,他们日后同样会失去保命的底牌…… 庞清发现,他不管怎么选,似乎结果都是一样的,今天这枚免死铁券,要么交给陈琦,要么还给朝廷。 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局。 庞清手掌紧握成拳,心中有不甘,更有恼火。 陈琦这顺水推舟的一招,直接将庞氏一族逼上了绝路,让庞清无法抉择。 就在这时,一名青年缓步靠近庞清几步,在庞清耳边低语了几句。 原本眼神灰暗的庞清,眼眸顿时清明了起来,看向陈琦的目光也变得不再瑟缩。 “昭阳王殿下是准备让我庞家用这枚免死铁券作为彩头吗?”庞清目光直视着陈琦,一字一句的问道:“不知道昭阳王殿下想要用什么东西做彩头,才能配得上这枚免死铁券呢?” 陈琦微笑着说道:“天下人皆知,本王有着点石成金的能力。创造财富方面,本王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你庞氏一族的免死铁券虽然珍贵,但也不过是一件死物罢了,并不能为你们庞氏一族创造什么财富。” “本王愿意用丰都驿每年近两千万两的商税,来做本次切磋的彩头,不知道庞侯爷是否满意呢?” 庞清听到陈琦的彩头,惊得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丰都驿那可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他怎么可能不想要得到呢?如果他们庞氏一族能够得到丰都驿的财税权,就算是没有了免死铁券,也是绝对值得的。 “殿下,你说的是丰都驿一年的商税,还是说以后丰都驿所有的商税。” 庞清直勾勾的看着陈琦,仿佛是一个老色鬼在看着刚出浴的美人。 贪婪,满眼的贪婪之情。 陈琦轻笑一声:“一年的商税才几个钱啊,本王还不放在眼里。” “本王说的是丰都驿未来所有的商税。” “只要本王在南境一日,这丰都驿一日还在本王手上,那么丰都驿的商税就都算是这才比试的彩头。” 庞清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陈琦的条件:“好。殿下的彩头,臣答应了。” “同样,庞氏一族愿意拿出免死铁券,当做本次比试的彩头。” 陈琦点点头:“好。我相信庞侯的信誉,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食言而肥的。” “既然如此,那就请庞侯爷你们出题吧。”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君子六艺。你们随便选择。一局定胜负。” 庞清点头,算是应下了陈琦的话。他招来身后的庞氏族人,又将庞玉从高台上唤了下来,几人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面对陈琦,要出什么样的题目。 陈琦并没有急着去准备比试的事情,反倒是一脸轻松的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悠然的喝起茶来。 颜皇后看了一眼陈琦,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看到陈琦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是选择了闭嘴。 陈伽罗微笑看着陈琦,并没有询问陈琦赌约的事情,他倒不是对陈琦有多么大的信心,他单纯就是觉得,就算是陈琦输了,他也能让庞氏一族得不到任何好处。 在场最为平静的是太子陈环,他对于陈琦的文采,还是非常了解的。最起码就目前他见到的人中,能和陈琦一较高下的人,还不足一手之数。 只不过,陈环可以确定的是,那些能和陈琦在文采方面一较高下的人,是庞清等人永远都不可能交往得到的。 这种情况下,庞清想要赢陈琦,是一件不比登天轻松多少的事儿。 反倒是一旁的丽妃娘娘和陈琼,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三弟,明明是那个庞玉挑衅于你,你只管将其交给大理寺就行了,何必与其搞什么比试。” “而且,就算是你答应比试,这出题的事儿,也应该是交给柳相等大儒才对呀。你为什么要将出题的事儿交给庞清他们决定?” “很明显,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我敢肯定他们手中一定有存货,才敢让庞玉那个废物肆无忌惮的出言挑衅于你。” “你让他们出题,那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吗?” 陈琦无所谓的耸耸肩:“无碍的。” “我观他们,不过是一帮土鸡瓦狗,乌合之众耳。就算是他们有所准备,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陈琼和丽妃娘娘对视一眼,还想要劝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被陈伽罗用眼神给阻拦了。 陈琼和丽妃娘娘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放弃了对扯你的劝说。 约摸一刻钟后,庞清等人终于结束了密谋。 庞清扭头,看向了坐在桌面,悠然饮茶的陈琦:“殿下。臣这边已经商量过了,我们此次讨教,就以中秋节(中秋节)为题,写一首词。” “这首词不仅要有文采,还要为其谱曲将其唱出来。” “殿下意下如何?” 陈琦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可以,本王答应你了。” 陈琦如此痛快的答应,反倒是让庞清等人一愣,一股不安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庞清看着陈琦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总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按照他们之前的谋划进行。 在庞清等人看来,陈琦就算是会答应他们的比试要求,那也一定会是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下来。 但是,比试之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就算庞清他们有所疑虑,也只能强行压下,硬着头皮继续这场比试。 庞玉走上高台,脚步非常沉重,面色也是郑重了几分,丝毫不见刚才挑衅陈琦时的傲慢和轻蔑。 庞玉站在高台上,装模作样的走了几步,做沉思状。 半刻钟后,庞玉走到了古琴旁坐下,一边轻抚古琴,一边唱出了一首秋月词《浣沙溪》。 琴曲婉转娇柔,唱词合辙押韵,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精品佳作吧,但也算的上是上品了。 等到庞玉唱完,台下鸦雀无声,庞玉有些尴尬的站起身,环视一圈后,迎来的是各种各样,神情怪异的眼神,把庞玉看的汗毛倒竖,坐立难安。 就在庞玉疑惑在场之人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的时候,不远处,皇室宗亲所在位置,一名身材微胖,白面无须的中年人笑了起来。 中年人本来也就没有压制自己的笑声,加上本身场面就比较安静,所以显得他的笑声更加明显了。 “庞家小子!”中年人用调笑的目光看着庞玉:“你这唱词,如果是那些青楼花魁唱出来,还算是符合身份。” “可偏偏是你这一个世家公子唱出来,还在这样一个场合唱出来,就有些矫情了吧。” “你庞家一脉虽然源出于金州,但是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迁居到了冀州府,中元城附近了。你这个思故土思的是哪里呢?” 中年人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将庞玉本就不多的遮羞布都扯掉了。 其实在场之人之所以刚才未发一言,鸦雀无声,就是发现了庞玉这首词与其的气质完全不符,所有人都在怀疑这首词是由他人代笔而成的。 而且,这首词和现在这个场合也非常的不搭,如果是放在清瑶坊争花魁的时候,那一定是会一鸣惊人的。 只可惜,现在是在皇家大宴上…… 很显然,庞玉是无法回答中年人的问题的。 庞清轻咳一声:“颖国公您是文道大家,就莫要调笑我家小子了。” “庞玉这首词说的并非是他自己的经历,而是在听了他人遭遇后,将心比心,以他人心境作出的词。” “当然,这首词确实和当下的场合有所不符,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总比刚才的那些打油诗,滑稽句强的多吧。” “更何况,仲秋祭大宴,从来就没有规定过能献艺什么,不能献艺什么,题材有什么限制。” “所以,我觉得……” 庞清的话没说完,但是在场的人也全都听明白了庞清的话。 不得不说,庞清这货胡搅蛮缠的手段还是有的,最起码他刚才这么一通胡言乱语,还真就把庞玉从刚才那种尴尬的处境中救出来了。 当然,庞清也搭上了自己的老脸,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庞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虽然此前人们已经知道了…… 不过,在庞清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毕竟,如果此次比试赢了的话,他们的收获完全是可以羡煞旁人的。 没错,都到现在了,庞清还是觉得自己这边能赢,而他的评价仅仅只是手下人对于陈琦此前诗作并不高的评价。 庞清似乎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文人相轻这么一个词的存在。 就从庞玉刚才唱的词来看,就知道庞清手底下那些文人是个啥水准了;这样一帮成天只知道招猫逗狗,溜须拍马的货,你指望他们能够在庞清面前,说陈琦些什么好话呢? “堂叔。我们此前有言,此次比试只比文采,不论内容。”陈琦冲着刚才说话的中年人拱手行礼道:“庞玉这首词在文采方面,还是不错的,至于内容嘛,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至于其他的疑惑,只要在比试之前没有做过约定,都不能算错。” “所以,堂叔还是莫要与其深究了。” 中年人看到陈琦冲他行礼,赶紧起身抱拳躬身回礼:“昭阳王心怀宽广,不愿与小人深究。” “老臣自然不能当拖后腿的不是。” “好吧,此事就此作罢。权当是老臣酒后失言吧。” 陈琦端起酒杯,遥敬了一下中年人,中年人也端起了酒杯,冲着陈琦示意,然后二人默契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中年人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他只不过是皇室宗亲中,非常不显眼的存在,属于那种纯粹充人头的存在。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仅仅是因为自己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让陈琦注意到了他,还以堂叔相称,这简直……赚翻了好吗!!!!! 陈琦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端着酒杯缓缓走了两步,并没有借助什么乐器,就那么一边饮酒,一边清唱了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思来想去,陈琦觉得,中秋词虽然多,但是能让陈琦一鸣惊人的,或许也就只有苏轼的这首《水调歌头》了。 第249章 斗词·胜 ‘哄!’就在陈琦唱罢后的一瞬间,全场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紧接着在场的男女老幼们都将崇拜的目光投向了正端着酒杯,将最后一滴酒饮尽的陈琦身上。 这些人或许一生都写不出这样一首词,但是最起码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他们能够听的出来好与坏,高与低。 苏轼这首《水调歌头》在前世那个拥有五千年璀璨文明史的国家,拥有无数诗词大家的历史上,都是中秋词中首屈一指的佳作。 更别说在这个文史发展较为落后的时代了,陈琦搬运的这首《水调歌头》,完全可以称之为神作;若说单凭这首词可以封圣,也不为过。 另外就是陈琦的唱法,在这个时代也是独一无二的。 陈琦没有用任何乐器,单纯就是用高低音加上韵调,就唱了出来。如果非要说陈琦和庞玉在唱词之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刚刚过变声期的陈琦,声音要比庞玉更加透亮一些,仅此而已。 可是,偏偏陈琦这种唱法,加上这首堪称绝世佳作的词,是那么的相得益彰,宛若佳偶天成。 让台下的那些世家贵女们一个个听得眼睛都亮了,看陈琦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了现在的崇拜和向往,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恐怕有很多人都想现在就立刻献身了。 ‘啪!啪!啪!’就在朝臣们还在议论的时候,皇室宗亲区域内,为首的惠王陈青洛率先鼓起掌来。紧接着,皇室宗亲,皇子皇女,朝中重臣,还有龙台上的陈伽罗等人,全都跟着鼓起掌来。 “昭阳王才华横溢,冠绝古今,此乃我皇家之福也,中元帝国之幸也。”陈青洛看着陈琦,眼中精光大盛,对于陈琦的那么一点点不满,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首词,感情真挚,意境高远,堪称中秋词中的绝世佳作,当属古今第一。” 陈青洛起身,冲着陈伽罗所在的位置撩袍跪拜:“臣弟恭喜皇兄,贺喜皇兄。由此麒麟子,实乃天佑我陈氏皇族。” 陈伽罗哈哈大笑,摆手示意陈青洛起身:“十九弟此言非虚,陈琦之文采,确实担得起天佑这两个字。” “来人!”陈伽罗放肆大笑着,唤来了侍奉在一旁的秦如意:“去,将陈琦的这首词誊抄百张,送到鸿胪寺和皇家官学去,朕要让这天下人都知道,我中元帝国昭阳王殿下之才学,到底是如何了得。” 陈伽罗说完,端起酒杯,冲着在场的众人道:“来,诸位满饮此杯,让我们恭贺今日共同见证此旷世佳作的诞生。” 陈伽罗说完,直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端起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右相柳毅等朝中重臣,看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陈伽罗,今天竟然会如此失态,不由心中苦笑。 原来,并不是他们的陛下喜怒不形于色,而是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资格让这位帝王喜怒形于色啊。 陈伽罗喝完酒,走到陈琦身边,拍了拍陈琦的肩膀:“好。好。好!” 简单的三个字,代表的意思太多太多了。 陈琦拱手还礼,算是认下了陈伽罗的称赞。 陈琦不是傻子,他虽然恼恨陈伽罗在他儿时的不作为;但是,两世为人的他,太清楚了,如果没有陈伽罗给予他的皇子身份保驾护航,他能不能有今天的成就另说,他能不能顺顺利利的活到今天都是一个未知数。 陈氏皇族的身份,给予了他便利,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反哺陈氏皇族一些财富和荣誉,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更何况,别管陈伽罗从始至终有没有想要除掉他的心吧,反正结果就是陈伽罗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无视他而已。 陈琦并没有必要黑化自己,去做那些个有的没的。这是一个成熟的人格,做出的最合理,最理智的选择。 陈环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拿着酒杯,走到陈琦身边,亲自给陈琦倒了一杯酒,又将自己的酒杯斟满。 “三弟,好文采。”陈环笑的是那么肆意,那么张扬,那么与有荣焉:“大哥敬你一杯!” “还有我!”陈琼这时也走了过来,端着酒杯和陈琦碰了一下:“我一直以为,文道这东西,都像是皇家官学中,夫子教授的那样,单调无味,像书中所写那样,平淡无奇。” “但是,三弟你今天的这首词,二哥我听懂了,听会了,也非常喜欢。” “你让二哥重新认识到了文道的另一面,二哥要敬你一杯。” 陈琦微笑看着两位哥哥,认真的点点头道:“好,两位兄长都这么说了,当弟弟的也就不废话了,咱们满饮此杯。” 陈琦说完,陈环和陈琼二人点点头,三人碰杯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完酒,陈琦将陈环和陈琼送回到陈伽罗,颜皇后和丽妃娘娘那一桌,将自己的酒杯放下,脚步轻盈的来到石阶前,看向了脸色黢黑,与现场热闹氛围完全格格不入的庞清几人。 陈琦微笑看着庞清道:“庞侯爷,不知道,本王的这首词,可还能入得了你的眼?” 庞清嘴角抽了抽,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没办法,在场这么多人都称赞这首词的不凡了,他自己也算是读过一些书的,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他还真的做不出厚着脸皮,胡搅蛮缠的事儿来。 虽然庞清之前做过的胡搅蛮缠的事儿也并不少,但是,场合,观众是不一样的。结果也就不一样了。 庞清强迫自己露出了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假笑,冲着陈琦拱手道:“昭阳王殿下才华横溢,普天之下,无人能出其右。老臣输的心服口服。” “纵观这天下,论文采,殿下可以说是同辈中之魁首也,能与殿下一较高下者,除了那位传说中的麒麟才子外,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了。能够我儿庞玉能够输在殿下手中,也算是他不负此生,不负韶华了。” “只是老臣想要知道,殿下这首词是当下现作的,还是过往的留存。又是在怎样一个情景之下,写出来的。不知道殿下可否为老臣解疑答惑。” 庞清的话音刚落,大宴会场中就传出了点点的嗤笑声,至于那笑声是啥意思,庞清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庞清知道,今天庞玉所做的一切,是他们早有安排的;至于那词作,也是自己这一方之前就有所准备的,他自己清楚,会场中的绝大多数人心里也清楚。 不管陈琦是否是过往留存,其实并不会影响这场比试的最终结果,这一点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 可即便如此,庞清在刚才的话中,还是处处挖坑,处处算计,处心积虑的想要败坏陈琦的名声,分化陈环,陈琦等皇家兄弟之间的感情,甚至还恬不知耻的为自己儿子庞玉的失败找那么膈应人的一个借口。 今天,能够坐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唯一一个傻子四皇子陈璋还被陈伽罗禁足了,没有来这里。 庞清在这些人面前耍这些小把戏,说实话,真的挺可笑的。 但是,这种明显的膈应人的行为,对于被算计的另一方来说,还是挺难受的。 癞蛤蟆掉脚面…… 陈琦坦然看着庞清,笑着摇摇头:“庞侯爷,你也无需在此巧言试探,挺无聊的。” “本王可以告诉你,这首词并非今日新作。乃是本王两年前初到丰都驿时,中秋节对月思念大哥所作。” “刚才不过是临时在心中谱曲,将其唱出来罢了。” “至于你所谓的同辈文采之魁首,本王只能说,你的见识还是太过于浅薄了。” “天下英才何止万万,能够入得了众人眼的又有几何?” “家世,财富,地位,机遇,都会影响到英才是否能够入得了你们这些大人物的眼。你们所能看到的所谓英才,其实不过天下英才九牛之一毛耳。” “前人不讲,后人不说。单就说本王同辈之中,岱岳草庐前少庐主孔仁,其人文采非凡,诗词歌赋完全不逊色于本王,在百家经典的理解上,本王更是难以望其项背。” “庞侯爷对孔仁了解多少呢?” “再说鲁中颜氏一族少族长颜磬,其人同样文采不凡,四次各方方面或许不及本王,但是在释经译典,着书立说方面,其才能就连文圣后人,岱岳草庐庐主都对其称赞有加,称其为旷世奇才。” “庞侯爷对于颜磬,又了解多少呢?” “或许这二位对于庞侯爷来说有些遥远了,那咱们就找一位近一点的来说。” “咱们就说一下我大哥,太子陈环。” “大哥或许在诗词歌赋方面不如我这个弟弟,在百家经典的理解上不如孔仁,在释经译典,着书立说方面不如颜磬。但是,大哥之能,在于均衡。” “大哥在诗词歌赋方面不如我这个弟弟,但是那所谓的差距也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大哥在百家经典的理解上不如孔仁,但是那所谓的差距同样也是微乎其微的。” “大哥在释经译典,着书立说方面不如颜磬,但是那所谓的差距还是建立在大哥并没有全心全意的将心思放在这一方面的。” “而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并非是大哥才智不行,也不是大哥的努力不够。” “而是大哥的身份使然。” “大哥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他不需要整天琢磨诗词歌赋,不需要整天琢磨百家经典,更不需要去释经译典,着书立说。” “大哥需要学习的是如何治理天下,如何统御朝臣,如何面对内忧外患,如何应对各种危机。” “中元帝国需要的是一个励精图治,志向高远的储君;是一个宅心仁厚,忧国忧民的储君。” “中元帝国不需要一个整日只知道吟诗作对,宴饮取乐的储君;不需要一个不晓变通,只知道照本宣科的储君。” “懂了吗?庞侯爷!” 陈琦的话,让在场的众人茅塞顿开,看向陈琦的眼神中更多了一分崇拜。 就连陈伽罗看向陈环和陈琦的眼神,也多了更多的柔情。没错,帝王柔情,那是多么稀罕的玩意儿啊。 此刻,陈伽罗真的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足够了。 有陈环,陈琦这么两个好儿子,哦对了,陈琼也能算一个。 他陈伽罗此生能有这么几个好儿子,他此生依然无憾。 庞清脸更黑了,陈琦这一波连削带打,不仅将他刚才挖的坑都给填上了,还顺手将自己推进了坑里,还填满了土。 庞清原本想着给陈琦招一波黑,让陈琦被同辈中人厌恶,甚至是记恨。 最好是那些同辈中人能够群起而攻之,将用言论将,陈琦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到时候陈琦自顾不暇,自然也就没有能力再和庞氏一族为难了,那是庞清最想看到的。 最差的结果也是那些同辈中人不服陈琦,不断的找陈琦挑战,就算不累死陈琦,也能烦死陈琦。 真就是癞蛤蟆掉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只是庞清没有想到,陈琦完全没有年轻人的自命不凡,也没有年轻人的年轻气盛,陈琦轻描淡写的通过捧孔仁,颜磬,陈环三人,将庞清的问题尽数化解,还给庞清按上了个识人不明的标签。 庞清这一波,还真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自己仅剩不多的那点脸面,都彻底的玩儿完了。 庞清吞咽了一口口水,强压下心中的思绪,恭敬的冲陈琦拱手道:“殿下说的是,是老臣见识浅薄,未能识尽天下英雄了。” “今日比试,老臣心服口服。老臣明日就将免死铁券亲自为殿下送来。” 陈琦颔首:“好。镇北王庞家的信誉,本王还是信得过的。” “既然此次比试庞侯爷认负,那本王也依照此前约定,不再追究庞玉挑衅皇室之罪。” “不过,本王觉得,庞玉以后也不适合留在京中了,庞侯爷你觉得呢?” 庞清当然知道陈琦话中的意思:“老臣明白。” 第250章 部署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陈琦端坐在自己的小院内,身旁,容丫头拿起茶壶,给陈琦斟了一杯茶,轻轻的放在陈琦面前的石桌上。 陈琦微笑看着容丫头,伸手抓住了容丫头的手掌,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那眼眸中的爱意确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容丫头红着脸,轻轻的靠在了陈琦的肩膀上。 寂静的夜,亲昵的两个人,这个场景,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是那么的唯美,仿若一卷精心绘制的画卷。 约摸两刻钟后,小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容丫头像是受惊了的小兔子似的,赶紧坐直了身子,将自己被陈琦握着的手抽了出来。 陈琦看着容丫头满脸羞红的娇俏模样,宠溺的揉了揉容丫头的脑袋。 “好了。他们过来找我应该有事情要谈,你先回自己小院吧。早点休息。” “过两天忙完了手里的事情,我带你去中元城逛一逛。不能总待在梅园里。” 容丫头认真的点点头:“好的。” 容丫头站起身,走到小院门口,正好遇上了准备进门的秦奕和朱万等人。 容丫头礼貌的向几人行了个礼,随即便走出了小院。 秦奕和朱万等人目送容丫头离去后,迈步走进了陈琦所在的小院。 陈琦抬手,拦住了准备行礼的几人,摆手示意众人落坐。 众人坐下,陈琦长舒一口气道:“这段时间我不在京中,京中诸多事务有劳诸位费心了。” 朱万憨笑揉着肚子,一脸蛮不在乎的说道:“王爷客气了,这些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何须道劳。” “倒是王爷您这一趟出去,估计受了不少苦吧。” “我们还急匆匆的过来打搅你,多少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陈琦微笑着摆摆手:“没事儿。” “我这人你们也了解,遇到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我自是不会推脱逃避的。” “今天叫你们过来,一来是长时间未见,找你们闲聊一会儿,解解闷。” “二来是我在回京之后,就听到了不少有关咱们自己的事情。想要找你们确认一下,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你们解决的。” 陈琦伸手,拍了拍朱万的大肚子:“说说吧。你这里是什么情况。” 朱万揉着肚子,笑道:“乾元商行在中元城的商城已经开始试营业了,售卖的商品采用了限量购买的方式,主要是探一下市场的接受程度。” “这半个月来,乾元商行每日的净收入都在白银万两左右,市场对于我们售卖的商品满意度很高。尤其是绢帛,丝绸,香水,香皂等女士用品,很受世家女子们的喜欢。” “那些世家女子们都快要将乾元商城当成自己家了,每日都会来商城中买一些喜欢的物什,那花钱的速度,啧啧,我都有些心疼那些家的男人们了。” “而那些世家公子和官家大人们,对于咱们商行中售卖的纸张和烈酒也是非常的喜欢。如果不是限购的话,我估计咱们得库存恐怕用不了三天就会被人买完。” “我已经通知丰都驿了,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商品运来。” “昨天接到消息,押运货物的队伍已经进入了冀州府的范围呢,估摸着明天后天就能送到。” “王爷咱们该商量一下具体的开业时间了。” 陈琦点点头,心中仔细盘算了一下道:“这样,从明天起,商城关门,让伙计们告诉顾客,商城在做最后的调整,五日后将正式开业。” “到时候,所有乾元商行为了回馈客户,喜迎开业;前五天所有商品无限量供应。” “五天以后再恢复到限量供应,请他们抓紧时间。” “我要用这五天时间,将市面上流通的闲钱收拢回来至少三成。” “有了这些钱打底,我们的钱庄也就有了储备金,可以运作起来了。” 朱万认真的点点头,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好。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陈琦点头,扭头看向了鲁瑞:“鲁大师,娱乐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鲁瑞轻咳一声道:“回王爷,这一次南下的难民有近十七八万,其中老弱妇孺有三成左右,剩余七成全都是壮劳力,还有一些应该有过从军的履历,看那样子并不像是逃难来的。” “不过,我依照殿下的指示,并没有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在官家的帮助下,我们将这十七八万难民全都收拢到了难民村中,给他们安排了居所。” “我将那些老弱妇孺安排在了难民村中,负责打扫和清理难民村,并且解决一些难民村后续的建设事宜。我又调了近万妇女,负责给这十七八万难民洗衣做饭。” “剩余的十多万壮劳力,被我分成了两拨。” “其中的五万多人留在娱乐城内,负责夯实地面,用青石堆砌地基。剩余的几万人,我安排他们在娱乐城东百里左右的地方,开采石灰石矿和建造烧制水泥的高炉。” “昨天我去看过了,娱乐城的地基差不多再有五天左右就能彻底建成,烧纸水泥的高炉已经建好了,再晾个几天,就能开炉烧纸水泥了。” “我先问一下王爷,咱们这娱乐城是按照什么方式建造呢?是用预制砖还是直接浇灌?” 陈琦不假思索的答道:“用预制砖,不要用浇灌。” “娱乐城毗邻中元城,安保守卫力量完全不需要担心,犯不上花费那么多功夫,去搞什么浇灌。” “对了,娱乐城的规划图出来了吗?沙盘样式做好了吗?” 鲁瑞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油纸,铺在了石桌上。 陈琦坐起身,认真的看着油纸,鲁瑞递给陈琦一只炭笔,一把木尺,陈琦拿着木尺和炭笔,就在油纸上标记起来。 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陈琦终于结束了写画,微笑着点点头道:“鲁大师不愧工圣后人,这规划做的,完美无缺。” “这样吧。” “有劳鲁大师找几位擅长工笔画的画匠,将这娱乐城的规划图放大几倍,方便别人参观。” “顺便让那些画匠用他们的想象力,画几幅有关未来娱乐城人声鼎沸的画。” “等到时候我们开始拍卖娱乐城内的土地时,这些图配合着样式沙盘,一定会帮助我们将这些地卖个好价钱的。” 鲁瑞点点头:“好,此事就交给我吧。” 陈琦又扭头看向了陆源:“陆源,你那里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陆源摇摇头道:“回王爷,这段时间,除了太子殿下前来借过一些厨师外,并没有发生过其他事情。” 陈琦微微颔首:“我走之前,让丰都驿送来的五万套钢甲钢刀,可有按时送到?” “送到了。按照您临走前的安排,这些甲胄兵刃,全都送往兵部了,兵部也签收了。”陆源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陈琦:“这是兵部尚书大人写的收单,请王爷过目。” 陈琦接过收单,认真的看了几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天早上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你们大概也都听说了。” “陛下将与西夏方面谈判的事务交给了我,我也在散朝之后,和陛下说了如何支援西夏的办法。陛下同意了我的意见。” “陆源,你接下来要负责联系兵部官员,接受此次禁军换装下来的那些旧式甲胄和青铜兵刃。” 陆源拱手领命:“诺!” “朱万,你接下来负责整理好通往西夏帝国的商路,等到朝廷批文下来,你就负责与西夏帝国方面的互市。” “此次互市的商品不多,中元帝国这边出售的商品就是兵器甲胄和粮食,而且还是进行过限量的。而我们要的不是西夏的金银珠宝,女人奴仆什么的。” “我要的是西夏帝国的良种战马和牛羊马驴等牲畜。” “朱万你要找专人,配合安西王府,做好互市的监管和查验工作。” 朱万点头道:“好,交给我了。” 陈琦安排好任务,又与众人闲聊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让他们告辞离去。 ………………………………………………………………………………………… 次日天明,吃完早饭的陈琦换了一身青色蟒袍,骑上雪隐驹,在秦奕的陪同下,向中元城走去。 今天是太子陈环的儿子,皇长孙的‘百日宴’,是中元帝国举国同庆的大日子,陈琦作为皇孙的亲皇叔,是要早点到场的。 百日宴又称百岁宴、百晬,是指初生婴儿一百天举行的庆祝仪式。 在中元帝国民间诞生礼的习俗,包括“三朝”、“满月”、“百日”等。 “三朝”是婴儿降生三日时接受各方面的贺礼。 “满月”在婴儿满一个月时剃胎发。 “百日”时行认亲礼,命名礼。 “三朝”、“满月”两次诞生礼,因为孩子还小,母亲的身体也需要修养,所以不管是民间还是官家,都不会大操大办,只是在家里族老或者长辈的张罗下,象征性的举行个仪式罢了。 而真正大操大办,呼朋唤友的诞生礼,就是‘百日宴’了。 普通人家和官宦世家对于家中晚辈的‘百日宴’都非常的重视,排场之大,耗费之奢靡,让人叹为观止。 而皇长孙的‘百日宴’,排场自然也不可能小的了。 ………………………………………………………………………………………… 陈琦和秦奕骑马来到东宫门外五百米处,就再也走不动了。 乌泱泱的人将宽大的街道堵得严严实实的,形形色色的人穿着着各式各样的服饰,手拿着各种珍贵的礼物,探头探脑的往东宫内望去。 这些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可能与中元帝国储君,未来的皇帝,太子陈环面前刷一下脸,留下点印象。 陈琦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满是厌恶。这些人的心思,陈琦怎么可能不明白,不知道。从小到大,生活在东宫,陈琦见到过太多太多这样的曲意逢迎,溜须拍马之人了。 一旁的秦奕看了陈琦一眼,察觉到了陈琦面上的不悦之色。 “王爷,要不咱们从旁边的翼门进入东宫吧。”秦奕小心翼翼的询问着陈琦的意见。 陈琦摇摇头:“这些个混账东西,在今天堵东宫的门。这事儿要是传将出去,还不知道天下人要如何编排大哥呢。” 陈琦运起武威,怒喝一声:“太子卫戍何在?” 陈琦的一声怒喝,将在场没有修习过武道的人震得眼冒金星,双耳嗡鸣,仿佛是被人重重的给了一记巴掌似的。 而那些修习过武道的人们则是感觉气血上涌,体内的内力像是要爆发的火山似的,完全不受他们的控制,还有几个人竟然被陈琦的怒喝声震的吐血了。 “何人胆敢在东宫闹事?”柳青身穿一身银装素铠,带着手下的太子卫戍,小跑着来到了陈琦面前,当看到马上坐着的陈琦时,柳青赶紧收敛自己爆发的威势,冲着陈琦恭敬的行礼道:“臣柳青,参见昭阳王殿下。” 陈琦冷哼一声:“柳青,你这个太子卫戍是怎么当的?” “今天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你作为太子卫戍统领,统揽东宫防务,应该做什么还需要本王来教你吗?” “你纵容这些人堵塞东宫正门,扰乱东宫外的秩序,你意欲何为?” 柳青吞咽了一口口水,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请王爷恕罪。” “臣以为,今日是普天同庆的大日子,这些人有心为皇孙道贺,此乃一片善意,东宫作为主家,不应,不应寒了人心。” “你放屁!”陈琦剑眉倒竖,怒视着柳青道:“这些人是何居心你敢说你不知道?” “一个个溜须拍马,曲意逢迎之辈,寒了他们的心又又何妨?” “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东宫外发生的这些事情传将出去,太子将背负怎样一个名声?” “天下人将如何看待太子?” 第251章 皇孙 柳青被陈琦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一顿,脸上虽然有些挂不住,但还不至于破防。 而且,陈琦当着众人的面训斥柳青,其实也是在帮柳青脱罪。要不然,今天的事儿让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了,参柳青一本,柳青免不了被责罚。就一个护卫宫门不利的罪名,轻则罚俸贬官,重则免官充军。 陈琦冷哼一声:“好了,带上你的人,将这群蝇营狗苟之辈,全都给本王轰到大街上去。今日东宫内外,本王不想见到任何外人。” “遵命!”柳青抱拳领命,带着手下的太子卫戍,迅速将东宫太子府门前的一条街上的人全部驱散。 有了陈琦之前的震慑,柳青驱散这些人完全没有花费什么力气。那些被吓破了胆的人们,根本不需要柳青他们说什么,臊眉耷眼的灰溜溜顺着墙根儿就走了。 陈琦和秦奕骑着马,逆着驱散的人群,走到了太子府门前。 秦无恙赶紧小跑着来到陈琦面前,恭敬的大礼参拜:“奴才秦无恙,参见昭阳王殿下,殿下吉祥。” 陈琦微笑着挥了挥马鞭:“起来吧。” 秦无恙站起身,恭敬的牵住了雪隐驹的笼头,陈琦顺势下马,将缰绳丢给了秦无恙。 太子府中门打开,太子陈环微笑着从府内走了出来。 陈琦快走两步,冲着太子陈环拱手行礼:“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陈环等到陈琦礼毕,这才上前搀扶,将陈琦扶了起来。 兄弟俩携手揽腕,走进了东宫太子府。 走进府门,太子陈环这才微笑着开口:“三弟好威风啊。刚才的那一声怒喝,将大哥都给震得心神有些不宁。看你这样子,距离突破到大乘境已经不远了吧。” 陈琦尴尬的笑了笑:“大哥你就别调笑我了。” “我知道大哥宅心仁厚,不愿与人为恶,所以才放任那些人在府门前聚集。” “只是,大哥作为储君,威严也是很有必要的,太过于良善,最终是会吃亏的。” “所以呀,这个恶人大哥不方便做,也就只有我来做了。” “不过,今日之后,大哥有机会宽慰柳青大哥几句吧。免得因为我,你们二人生了嫌隙。” 陈环点点头:“嗯。你放心吧。” “柳青那人我还是知道的,他的心没那么窄。” “至于为恶为善,大哥我自由决断,不会做那什么滥好人的。” “不过今天的事儿,大哥还真的得谢谢你,你今天的好意,大哥心领了。” 陈琦摆摆手:“好了。” “你我是亲兄弟,再说就显得客套了。” “大嫂和侄儿在哪?带我去见见。” 陈环拉着陈琦的手,向着太子妃柳如兰所在的偏院内走去。 刚进小院,陈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屋门前,微笑看着他的太子妃柳如兰。 柳如兰一袭彩衣华服,身材匀称,气质卓绝,已经有了几分颜皇后的雍容大气。 柳如兰并没有因为生孩子就导致身材走样变形,反倒是因为生完孩子以后,身上多了一分母亲特有的神采,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陈琦抽出被陈环抓着的手,快走两步来到柳如兰近前,恭敬的冲柳如兰深施一礼:“臣弟陈琦,参见大嫂。” 柳如兰上前两步,将陈琦扶了起来,慈爱的看着陈琦,微微颔首:“三弟又长高了,也瘦了。” “你这段时间以来的忙碌,你大哥都跟嫂子说了,苦了你了。”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多谢大嫂惦念,小弟只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苦的。” 柳如兰看向陈环道:“夫君,你得空和父皇说一声,让三弟休养一阵子吧。他年纪还小,总这样劳累有可能会伤及身体。” 陈环点点头:“好,我会和父皇说的。” 陈琦冲着陈环和柳如兰拱手行礼:“臣弟,多谢大哥大嫂了。” 陈环和柳如兰双双伸手,扶住了准备躬身的陈琦,二人拉着陈琦的胳膊,向着屋内走去。 柳如兰作为大嫂,是真的将长嫂如母这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明明她和陈琦之间相差也不到四岁,可似乎在她眼里,陈琦就是一个孩子,是一个需要她关心的长不大的孩子。 走进屋内,陈琦第一眼就看到了抱在奶娘怀里粉雕玉琢般的婴孩。 陈环从奶娘手里接过婴孩,抱在怀里,微笑着冲陈琦道:“来,三弟,看看你小侄儿。” 陈琦没有急着靠近婴孩,而是走到一旁,在水盆中洗了一下手,擦干后,这才走到了陈环身边,伸手在婴孩脸上轻轻的点了一下。 婴孩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琦,乌溜溜的大眼睛中,满是好奇之色。 突然,婴孩不知道为什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张开双臂,朝着陈琦所在的方向,做了个要抱抱的姿势。 陈环和柳如兰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好奇和诧异。 陈环顺势将婴孩交给了陈琦,陈琦接过孩子,稳稳的抱在怀中,那郑重其事的模样,仿佛是在抱着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婴孩脑袋在陈琦怀中拱了拱,仰头看向陈琦,与陈琦四目相对后,又咯咯咯的笑了。 陈环惊讶的赞叹一声:“还真是奇了。” “这小家伙,好像和三弟分外有缘啊。” “此前不管是母后身边的嬷嬷,还是大姐二妹她们几个,想要抱一下他,他都哭个不停。” “就连父皇来了,都束手无策,父皇想要抱他,他都会哭个没完。” “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感觉见到你就亲近的不行啊。” 陈琦微笑看着婴孩,挤眉弄眼的逗着他,逗得婴孩一个劲儿的咯咯笑。 陈琦:“或许真的是因为有缘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看到我这小侄儿,就喜欢的不得了。”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柳如兰微笑看着陈琦和怀中婴孩的亲密互动,心中也感觉分外新奇。 “都道是亲疏皆为缘分,以前都以为是老人们的玩笑之语,未曾想,今日得以见识。” 陈琦认同的点了点头,思忖了片刻后开口道:“既然咱们叔侄有缘,那我这个当叔叔的自然也不能亏了你不是。” 陈琦看向陈环道:“大哥,我知道你府中用度不富裕,陛下发的那点薪俸月例,也就只能勉强维系东宫的日常用度罢了。” “此前我一直想要给你们送些钱来,补贴你东宫的用度。但是你总以各种理由推脱,为臣弟着想,不想让臣弟太劳劳累。” “臣弟也体谅你的为难和好意,也就没有过多的坚持。” “可是,事到如今,大哥大嫂你们的日子不一样了。” “你们不再是两个人过日子,穷富都能凑合着过。孩子生长,每时每刻都需要花钱;咱们作为长辈,亏啥也不能亏了孩子不是吗?” “今天我就做主了,从今天起,今后每个月,我都会遣人给东宫送五万两银子过来,算作是我这个叔叔给侄子的零花钱。” “日后,大哥和大嫂每多一个孩子,我就会让人多送来五万两银子。直到他们十八岁及冠之日。” 陈环听着陈琦的话,忍不住咋舌,刚想要说些什么理由拒绝,但是看到陈琦和婴孩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他也就只好将那些拒绝的话都咽进肚子里了。 倒是一旁的柳如兰,在听到陈琦的话后,有些犹豫的开口道:“三弟,这是不是太多了。一个月五万两银子,哪里能用得完呀。” “东宫去年一年的用度也不过才八千多两银子,你这一个月五万两银子,得花到什么时候啊。” “你新封王爵,回封地后少不了要用钱。这些钱你还是拿回去,治理一下你的封地,补贴一下你自己的用度吧。” “小家伙今日之后就会有封赏,皇室也会按月发放月例,完全够他的日常用度了。” 陈琦微笑看着柳如兰,摇头道:“大嫂。您就莫要推辞了。” “这一个月五万两银子,在你们眼里算是大钱,在我这里不过九牛之一毛耳。如果我愿意,我的商行一天就可以赚到我这小侄儿一年的零花钱。” “不论是太子,还是皇长孙,都代表着皇室的颜面。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引来外人的议论。之前您与大哥生活拮据些,困难些,对外可以说你们夫妻二人勤俭持家,体谅百姓。” “但是,有了孩子以后就不一样了。” “如果让皇长孙,皇嫡孙整日过的拮据不堪,甚至是聊以度日,这对帝国形象的损害是巨大的。” 陈琦看着柳如兰那一脸纠结的表情,最后只能选择耍无赖这一遭了。 “况且,我这钱是给我小侄儿的,我小侄儿都没有拒绝,您拒绝是不是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等到日后有一天,我这小侄儿亲口告诉我,他不需要我给的零花钱了,那我也就不给他了。” “行吗?” 柳如兰无奈的看向陈环,见陈环也是耸耸肩,满脸无可奈何的神色:“唉!成吧。” “三弟你都开始耍无赖了,大嫂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不过你要答应大嫂,千万不能苛待了自己,要把自己的身体养的健健康康的。如果因为这些事儿,导致你自己的日子过的不好了,甚至是身体出现什么损伤了,那大哥大嫂是会愧疚终生的。”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道:“好。请大嫂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柳如兰无奈的摇摇头,看向陈琦的目光更加宠溺了。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太子妃柳如兰往日遵从本心,对陈琦的爱护,最终会开出多么大的一颗善果,恐怕是柳如兰自己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吧。 半个时辰后,陆陆续续有人来到了东宫太子府贺喜,陈环和柳如兰前往东宫正堂迎接宾客,陈琦则是抱着小侄儿,在小院内坐着,逗弄着小婴孩。 又两刻钟后,大公主陈琳琅,二公主陈玉珠,二皇子陈琼,三公主陈琉璃四人结伴走进了小院。 在看到陈琦抱着孩子玩耍的时候,四个人几乎是同时都愣住了,看向陈琦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似的。 陈琦看到了走进小院的四人,抱着孩子起身,朝着四人微微躬身行礼道:“大姐,二姐,二哥,三妹。你们来了?” 大公主陈琳琅好奇的迈步走到陈琦身边,一脸疑惑的看向了安静靠在陈琦怀中,满脸笑意的孩子。 “三弟。这小家伙愿意让你抱他?”大公主陈琳琅抬眼看着陈琦,像是在看怪物似的:“你抱他的时候,他哭了吗?” “没有啊。”陈琦微笑着摇头道:“大哥大嫂迎我进来的时候,这小家伙就在奶娘怀里抱着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我以后就开心的不得了,而且还主动让我抱他。” “你们看,这都快抱一个时辰了,不哭不闹的。可乖了!” 大公主四人仿佛是听到了鬼故事似得,看向陈琦的眼神更复杂了。 他们四人可是在小家伙满月宴上来看过他的,当时是个什么场景,四人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满场之人,除了颜皇后,太子陈环和太子妃柳如兰,其余任何人胆敢触碰他,他都会哇哇大哭表示抗议。 就连他的亲爷爷,皇帝陛下陈伽罗都不能例外。 一群贺喜的人,被个小孩整的手足无措的,根本无法靠近小孩。只能是远远的观瞧几眼,像是在参观宝物似的。 ‘乖?’大公主几人心中不禁腹诽:‘这臭小孩好像和乖沾不上半点边儿吧。还是说三弟你对乖这个字有着另一重定义。’ 大公主陈琳琅突然恶趣味上来了,伸手在婴孩脸上戳了戳,凶神恶煞的冲着小家伙扮着鬼脸。 小家伙看着大公主陈琳琅的样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只不过,和之前在看到陈琦时的笑声不同,这笑声中,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听出嘲笑的意思来。 大公主陈琳琅见小家伙这一次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哭,伸手示意想要抱一下他。 陈琦顺势将孩子递给了大公主陈琳琅,然后,原本还喜笑颜开的小家伙在进入陈琳琅的怀里后,无缝衔接般的大哭起来…… 第252章 百日宴 大公主陈琳琅满脸嫌弃的瞥了一眼皇长孙,一脸不爽的将皇长孙地还给了陈琦。撒手前,大公主还恶行恶相的在皇长孙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果然,皇长孙一到陈琦手里,立马就不哭了,脸上挂上了开怀的笑容。 大公主陈琳琅见皇长孙这德性,更气了,恶狠狠的用右手食指点了点皇长孙,表达她的愤怒。 只可惜……人家皇长孙完全不理会大公主陈琳琅这个姑姑,在陈琦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的睡着了。 二公主几人见这姑侄俩的互动,都快笑岔气了。同时,几人也震惊于陈琦与皇长孙这莫名的亲昵关系。 “三哥,还真是奇了。”三公主陈琉璃好奇的看着陈琦,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这小家伙可是很少与人亲昵的,我们来看了他好多次,他连抱都不让抱一下。” “没想到,你们今天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吧。他就这么粘着你,真的是不可思议。” 陈琦看着怀中的婴孩,脸上露出了宠溺的微笑:“或许真的像大嫂说的那样,我和这小家伙有缘吧。” 兄弟姐妹几人又闲聊了一阵子,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结伴向着东宫大殿走去。 ………………………………………………………………………………………… 今天这东宫可是难得一见的热闹。 皇室宗亲,皇室子弟,重臣家眷齐齐到场,虽然不及昨天仲秋祭赏月大宴的人多,但还是将原本就挺大的东宫庭院站了个满满当当。 陈琦抱着皇长孙走进东宫庭院时,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注视。 高台上站着的陈伽罗在看到皇长孙就那么乖乖的让陈琦抱着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陈伽罗:凭什么?凭什么我抱的时候就哭的不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凭什么陈琦抱着的时候,他就乖乖的,那么听话啊!!!!! 陈伽罗身旁,颜皇后看到陈琦和皇长孙时,眼中虽也有诧异,但是更多的是惊喜和惊叹。 自己这个小孙子是什么脾气,颜皇后太清楚了,小犟种一个,他要是愿意被人抱,怎么着都行,他要是不愿意被人抱,怎么着都不行,都快把颜皇后给愁死了。 右相柳毅和柳夫人赵氏也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小外孙,快走两步上前,柳毅向陈琦行礼,柳夫人赵氏则是直接探头,看向了躺在陈琦怀里睡觉的小外孙。 陈琦见柳夫人赵氏满脸希冀的模样,笑着问道:“柳夫人要不要亲手抱一抱您的小外孙?” 柳夫人吞咽了一口口水,紧张的问道:“这,这可以吗?” 陈琦点点头,将皇长孙递给了柳夫人,柳夫人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柳夫人先后生了四个孩子,而且因为柳毅此人过于勤俭,所以府中可用的下人也不多,柳青几人基本上都是柳夫人一个人带大的。 抱孩子这个事儿,对于柳夫人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事儿。 可是此时的柳夫人,抱着皇太孙,脸上竟然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和手足无措的表情。 不过很快,柳夫人就回过了神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怀中的奶娃娃,心里说不出的喜爱。 不知道是皇太孙睡着了的缘故,还是他确实喜欢柳夫人,皇太孙在柳夫人怀中不哭不闹的,很是乖巧,睡梦中吧唧嘴的样子,简直是快要将人的心给融化了。 众人向陈琦和陈琦身后的一众皇子皇女们行礼后,众人分宾主落坐。 这一次,陈伽罗破天荒的让柳相夫妇耳热与他和颜皇后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几名长辈看着躺在柳夫人赵氏怀里的奶娃娃,眼中满是柔和之意。 瞬间,众人就觉得,什么儿子女儿的,都不香了。 在礼部尚书的主持下,皇长孙的‘百日礼’正式展开了,经过一番繁杂的礼仪后,陈伽罗亲自为皇长孙赐名,陈鑫。 众人纷纷起身,向太子陈环和太子妃柳如兰道贺,嫡长子的嫡长子,皇嫡长孙;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位也就将是未来的储君和未来的帝王了,不管陈鑫现在听不听得懂,该有的礼数也是必须要有的。 陈伽罗亲自宣布了对皇长孙陈鑫的封赏,封赏之豪横,就连颜皇后等人都惊讶不已。 实际上陈伽罗的封赏多多少少是有些逾制的,不过在这种场合之下,任何人都不会傻到在这么个大喜的日子里,出来说这个问题。 紧接着,就是宣读各方送给皇太孙的贺礼礼单了。 皇室宗亲,六部九卿,内宫嫔妃,皇子皇女们,各个都拿出了自己的珍藏作为礼物,送给了这位正得圣眷的皇长孙。 直到礼单念完,人们发现,好像宣读礼单的礼部官员,并没有读到新封昭阳王陈琦的名字和贺礼。 陈伽罗有些不解的看向了一旁的陈环,轻声的问道:“陈琦没有送贺礼吗?” 陈环微笑着摇头道:“送了。只是三弟来的太早了,礼部官员来的时候,三弟已经在内宅了,并没有去给礼部官员递送礼单。” 陈伽罗恍然:“那你上前说一下,告诉众人是个什么情况。免得陈琦落人口实。” “好。”陈环点头应是,迈步上前,走到礼部官员身边,微笑着朝众人道:“昭阳王来的早,礼部官员来东宫之前,他就已经在东宫内宅哄皇长孙玩儿了。” “所以也就没有功夫给礼部官员递送礼单了。” 众人恍然,这才知道为什么礼部官员宣读的礼单中,没有昭阳王陈琦的名字。 陈环轻咳一声,接着道:“刚才昭阳王已经说过了,他作为皇长孙的叔父,今后每个月会给皇长孙五万两白银作为零花钱,一直给到皇长孙及冠之日。” “哗!”众人惊叹于陈琦的大手笔,随随便便就能每年拿出来六十万两白银作为皇太孙的零花钱,这一给还是整整十八年。 有一些心算能力比较强的宾客,很快就算出来了,陈琦这一句承诺,价值可是最少一千零八十万两白银。这都快跟中元帝国去年一年的国库岁入总和齐平了。 人们无一不在心中赞叹,陈琦出手之阔绰,真不愧‘财神爷’的称号啊。 在众人的惊诧声中,制式的礼仪全部结束。 接下来就是君臣一起吃吃喝喝,然后众臣们一一上前,向陈伽罗和陈环敬酒表示祝贺。 两个时辰后,皇长孙陈鑫的‘百日宴’正式结束,太子陈环和太子妃柳如兰将宾客送走后,东宫之中就只剩下了颜皇后,大公主陈琳琅,陈琦几个人。 颜皇后怀里抱着皇长孙陈鑫,微笑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孩子,笑着道:“这东宫里又剩下咱们几个人了,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样子。” 大公主陈琳琅笑着道:“是啊。” “不过当时母后怀里抱着的是三弟,现在都抱上皇孙了。” 太子陈环点点头道:“是啊。” “那会母后抱着三弟,可是一阵儿都不愿意松手,就连我这个哥哥想要抱一下,母后都不同意。” 颜皇后轻哼一声:“你那个时候手里没轻没重的,万一把你琦儿伤到了怎么办。” 陈环撇撇嘴,在心里吐槽自己母后就是偏心三弟。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子,话题突然就转到了大公主陈琳琅和平南王世子熊英的婚事上。 “琳琅你和平南王世子的婚事,你父皇已经让钦天监定下时日了,就在明年的四月份。” “你是这一代第一位出嫁的公主,必要的牌面是少不了的。” “你父皇只是有些纠结,不知道是该让你婚后去渝州府呢?还是让平南王世子来京城呢。”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陈琳琅脸颊绯红,有些羞怯的答道:“全凭父皇和母后安排,儿臣没有意见。” 陈琦看到了颜皇后眼中清晰的不舍之意,思考了片刻后开口道:“母后。儿臣觉得吧。这事儿没有必要纠结。” “平南王世子熊英不是纨绔子弟,他在南境是有差事在身的,贸然让他回京,做一个有名无实的驸马都尉,着实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倒不如就让他留在南境,为帝国镇守边疆,为帝国建功立业。” 陈琦见颜皇后眼中的不舍之意并没有消除,继续开口道:“母后所担心的,无外乎就是大姐去了南境之后,会不会受苦,会不会受罪呗。” “儿臣以为,母后大可不必为此忧虑。” “平南王在渝州府的王府,儿臣是去住过的。肯定是不如皇宫豪华的,但是也极为舒适。” “如果大姐不喜欢与人同住一个宅院的话,儿臣可以派人去渝州府,按照大姐的喜好,再建造一个公主府。以后大姐和大姐夫两个人就长住公主府呗。” “当然,母后也可以让陛下在中元城内给大姐和大姐夫准备一座公主府,留作大姐和大姐夫回京省亲,小住时居住。” “这样的话,等到大姐和大姐夫得了空,也可以回京居住一段时间,多陪一陪母后。” “母后您觉得呢?” 颜皇后叹息一声:“唉。母后只是舍不得你们离开我身边,只是想想,却也无可奈何。” “你们都长大了,是到了离开母后,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母后纵使有万般不舍,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耽误你们的前程。” 陈琦清晰的感受到了颜皇后话语中满满的孺慕之意,他们这些孩子虽然不是颜皇后亲生的,但是颜皇后对于他们的爱却是一点都不比亲生儿子少。 大公主陈琳琅走到颜皇后身边蹲下,将头靠在了颜皇后的腿上:“母后,雏鹰只有离开巢穴,远离父母才能真正成为猛禽;幼虎只有离开族群,远离父母才能真正成为百兽之王。” “我们这些孩子既然出身在了皇室,受了皇室的恩惠,就自然而然的背负上了我们应该背负的责任。” “我们只有离开了您和父皇的隐蔽,才能真正成长为猛禽,真正成长为兽王,真正能够为帝国,为皇室的发展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二弟、三弟和五弟他们在刚满十四周岁的时候就被父皇外放出去当差了,二弟前往了西境,三弟前往了南境,五弟前往了北境。他们在别家孩子绕膝玩耍的年纪,就背负上了重任。” “儿臣我过完年就二十岁了,现在才开始为皇室,为帝国做贡献,儿臣自己都嫌晚了。” “母后您就放心让儿臣去南境吧。” 颜皇后伸手,怜爱的在大公主陈琳琅的头上摸了摸:“唉。乖孩子,苦了你们了。” 陈琦思忖了片刻后,看向大公主陈琳琅道:“大姐,小弟给你个建议。” “你即便是嫁人了,也不要将自己活成一个只知道相夫教子的内宅贵妇。” “你的才能我是知道的,不管是文道还是武道,你的成就都不弱于我们兄弟几人。” “如果你是男儿身,恐怕这四境王爵,必然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不过,不能承袭王爵并不代表你不能行使等同于王爵的权力。” “渝州府作为中元帝国和南楚帝国陆路交通的门户,那里的治理和管辖是需要有大才能之人操作,才能万无一失的。” “平南王熊淼和平南王世子熊英二人虽然有才能,但是他们碍于自己是南楚帝国皇室血脉的身份,处境有些尴尬,做事往往无法竭尽全力。” “大姐你是皇室贵女,你的身份将会大大的缓解他们尴尬的处境,让他们行事再无后顾之忧。” “只不过,按照我对平南王熊淼和平南王世子熊英的了解,他们可能不会自作主张的去做一些冒险的事情,而是会尽可能的选择相对平稳,没有风险的方式。” “这个时候,就需要大姐你这个皇室贵女,在他们后面为他们站台,支持他们,甚至是推他们一把,让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一些有风险的事情。” “我有预感,南境的平和不会太久,安稳守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未雨绸缪,早做准备,才不会在事情发生之时手忙脚乱。” 第253章 猜忌 大公主陈琳琅听到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陈琦的判断,在场的几个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信任。 陈琦突然想到了桃儿的事情,笑着看向颜皇后道:“母后,儿臣想向您要一个人,来帮儿臣打理王府的后宅。” 颜皇后笑着道:“哦?你想要谁呀?” “桃儿姐!”陈琦毫不犹豫的说道:“桃儿姐照顾我很多年了,我们彼此相熟,我也信得过她。让她帮我打理王府后宅,我会放心很多。” 颜皇后思虑了片刻后开口道:“可以。不过,母后等你准备回封地的时候,再将桃儿给你送到府上去。” “这段时间,还是让桃儿留在母后的紫阳宫中,母后找几个人来,教一下桃儿打理后宅的诸多事宜,你看如何?” 陈琦笑道:“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那儿臣就先行谢过母后了。” 颜皇后宠溺的摸了摸陈琦的脑袋,眼眸中满是孺慕之情。 母子几人又闲聊了一阵,陈琦和大公主陈琳琅告辞离去,颜皇后也坐上凤辇回紫阳宫去了。 …………………………………………………………………………………………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陈琦骑马回到梅园后,就派人去禁军大营中去请杜梨去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杜梨在陆源的带领下,走进了陈琦的小院。 陈琦挥手打断了准备行礼的杜梨,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杜梨啊。”陈琦给杜梨倒了杯茶,推到了杜梨面前:“这次禁军的差事办完之后,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呢?” 杜梨摇摇头:“回王爷,末将没想过什么打算。丰都驿新军训练的差不多了,剩余的就只能是在战斗中磨砺了。带兵大帐着实不是末将的强项,所以这几天也在纠结呢。” 陈琦微微颔首道:“嗯。我也想到了这一点。” “朝廷准备对禁军进行改制了,需要一名擅长训练军队的将官,我向负责此次禁军改制的我二哥陈琼推荐了你。让你全权负责新编禁军的训练事宜,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接这个活儿?” 杜梨双眼一亮,憨笑着冲陈琦行礼一个大礼:“多谢王爷提携,杜梨感激不尽。” “这个差事,末将领了。” 陈琦点点头:“好。那这样的话,你就继续呆在禁军大营中吧。好好的训练这一次跟随咱们东征的那五千禁军精锐。这些人可是日后帮助你大批量训练禁军的帮手,切不可掉以轻心。” 杜梨单膝跪地:“末将领命。” “另外……”陈琦伸手,拍了拍杜梨的肩膀道:“丰都驿的新式步兵操典你手里就有现成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多多的用心去看,用心去想,切不可骄傲自满,放松了对自己的提升。” “禁军乃是朝廷精锐中的精锐,不仅各个身手不凡,家世也绝不一般。” “你如果没有实力将其震慑,想要让他们听从你的命令,按照你的指令训练,那无异于痴心妄想。” 杜梨:“末将明白。” 陈琦伸手,将杜梨搀扶起来。 二人又闲聊了一阵后,杜梨这才离去,回禁军大营去了。 陈琦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挥退左右服侍的小厮后,回屋休憩去了。 ………………………………………………………………………………………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太极殿暖阁 陈伽罗坐在暖阁内,一边批阅奏章,一边听从秦鸪的汇报。 等到秦鸪汇报完毕,陈琦这才放下笔,缓缓的抬起头来。 “这么说,陈琦是赞同琳琅嫁去平南王府的了?而且还说服了皇后?” 秦鸪点头:“回陛下,正是。” 陈伽罗眯着眼,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一刻钟后,陈伽罗才缓缓的睁开了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唉。算了。由他们去吧。” 陈伽罗端起茶杯,小酌一口后问道:“对了,不是让你们派人混入梅园,监视陈琦的言行吗?” “你们派出去的人都怎么样了?” 秦鸪听到陈伽罗的提问,脸上顿时出现了尴尬的表情:“回陛下,奴才无能。” “梅园内的使婢全都是三殿下从丰都驿派来的,奴才手下的那些小子们,即便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无法成功的混入梅园之中。反倒是有好几次都被梅园内的高手发现,最后只得无功而返了。” “梅园里,一位名叫陆源的管事,还亲自来官邸找过奴才,传来了三殿下的话。” 陈伽罗好奇的看着秦鸪道:“哦?什么话?” 秦鸪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三殿下说,如果暗卫想要派人到府中监视,只需要和他说一声,他可以安排暗卫的人入府居住,监视他的衣食住行。” “不要偷偷摸摸的,想办法往梅园里面混,万一被梅园内的高手发现误杀了,那可就麻烦了。” 陈伽罗撇撇嘴,暗骂了一声:“废物。” “之前让你们去探查丰都驿的兰园,你们是损兵折将,一无所获。念在丰都驿距离中元城较远,你们的势力还没有覆盖到那里,还情有可原。罪有可恕。” “现在这梅园就在京城附近,就在你们的势力范围之内,你们还是无法潜入探查梅园,还丢了那么大的一个脸。你们还真是一帮废物。” 陈伽罗长舒一口气,摇摇头道“算了。潜不进去,就不要勉强了。” “告诉你手下的那帮废物都回来吧。朕自会派人去监视陈琦的。” “退下吧。” 秦鸪双腿跪地,磕了三个头后,躬着身子退出了暖阁。 陈伽罗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思考着要如何解决眼下的事情。 “来人!”两刻钟后,太极殿暖阁内,传来了陈伽罗叫人的声音。 秦如意推开暖阁的门,恭敬的走到陈琦面前,抱拳躬身道:“请陛下吩咐。” 陈伽罗:“如意啊。你去内庭司,让他们从起居郎中,挑两个会来事儿的起居郎,日夜跟随在陈琦身边,随时随地记下陈琦的一言一行。” “你可明白?” 秦如意抱拳领命后,转身就退出了暖阁。 ……………………………………………………………………………………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夕阳西沉,日落西山。 坐在院中喝茶的陈琦,听到了院外传来的急匆匆的脚步声。 还没等陈琦站起身,小院的门就被人推开了,秦奕带着秦如意和两位身形纤细的白面男子从院外走了进来。 秦如意走到陈琦身前,认真行礼道:“奴才拜见昭阳王。” 陈琦伸手将秦如意扶了起来:“如意公公无需如此。你此来是有事儿吧。” 秦如意顺着陈琦的力道起身,认真的说道:“回王爷,是陛下让奴才送两名起居郎过来,跟随在王爷身边,记录王爷的日常言行。” 秦如意似乎是担心陈琦会有什么想法,及时补充道:“王爷,这起居郎随行是皇室封王的惯例,” 陈琦点点头:“如意公公放心,规矩我明白。” 陈琦扭头看向了秦奕道:“秦伯,你去给两位起居郎安排一下居所,明天起就让安排他们随行吧。” 秦奕点头应是,带着两位起居郎离开了小院、 陈琦请秦如意落坐,二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起来。 跟随陈伽罗几十年的秦如意,非常明白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的位置摆的非常的正。和陈琦之间的对答,也没有半点倨傲之色,亲和的像极了关爱后辈的长者。 陈琦反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淡漠,并没有因为起居郎和秦如意的出现就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一刻钟后,秦如意起身告辞,陈琦亲自将其送出了梅园。 等到陈琦再一次回到自己的小院时,秦奕已经在院中等候了。 秦奕面色清冷,眼神中满是不悦:“少爷。陛下这是何意?” 陈琦轻笑着摆摆手,示意秦奕坐下;秦奕坐下后,给两人都斟上了热茶。 “很简单啊。一个有能力的皇子外放封爵,陛下有所顾虑是可以理解的。” “我想陛下最初是不想明着安排人监视我的,只不过暗卫那帮人乔装潜入梅园失败后,陛下才不得不将自己的筹谋全都摆在了明面上,安排这么两位起居郎在我身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没什么可在意的。” 秦奕无奈的摇头道:“唉!父不知子,猜忌至此,真的是……陛下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陈琦反倒是对此很不在意:“屁股决定脑袋!有无数人对那个至尊之位心驰神往,却没有人知道,当你真正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你变成孤家寡人一个了。” “不管我怎么说,我怎么做,在陛下那里,是绝对不会相信我对那个至尊之位没有任何兴趣的。他们只会认为我是在欲擒故纵,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另辟蹊径的争夺储君之位。” “为了以防万一,陛下就只能做出选择了。” “要么找个借口杀了我,或者是将我软禁,让我无法集聚自己的势力,让我没有机会通过夺权,争夺储君之位。” “要么就是想方设法的将我监视起来,一旦我有了非分之想,他就会毫不留情的在我未成长起来之前,以雷霆手段将我扼杀在萌芽时期。” 陈琦端起茶杯,小酌一口道:“只能说,陛下还算是顾念一点骨肉亲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以极端的方式将我诛杀或者是圈禁,而是选择了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将我监视起来。” “所以,我们并没有什么可值得生气的,你说呢?” 秦奕长叹一声,失望的摇了摇头:“现在的陛下,已经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他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陈琦微笑着拍了拍秦奕的肩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秦伯与陛下分开又何止三日呢?” “从我出生之日算起,秦伯就陪在我身边,到现在已经将近十六年了。十六年,可以改变太多,太多东西了。” “陛下对我有所猜忌,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儿了。秦伯你不也曾是他监视我的眼线之一吗?” “都是经历过的事儿了,有什么可失望,有什么可生气的?” 陈琦微笑着端起茶杯,看着秦奕道:“何况,秦伯你不也和十六年前的你不一样了吗?” “十六年前的你,会想到有那么一天,你对陛下都有所保留吗?” 秦奕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是啊,秦奕自己也想不到,他有一天会替陈琦保密,隐瞒一些消息不给陈伽罗。 陈琦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看着远方的天际,缓缓开口道:“我自坚守本心,其他的随它去吧。” 秦奕无奈的叹息一声,并没有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坐着,喝着杯中微苦的清茶。 ……………………………………………………………………………………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太极殿暖阁 陈伽罗结束了工作,半倚在榻上眯眼小憩,送完起居郎的秦如意来到了暖阁外,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奴才回来了。” “嗯!”陈伽罗没有睁开眼睛,宛若呢喃般的说道:“进来说话吧。” 秦如意推开暖阁的门,躬身走到陈伽罗面前:“陛下,内廷司为昭阳王殿下挑选了两位起居郎,奴才已经亲自送去梅园了。” “嗯!”陈伽罗依旧没有睁眼,呢喃道:“陈琦没有抱怨什么吗?” 秦如意摇头道:“没有。昭阳王殿下说,安排起居郎既然是皇室的规矩,那他自会接受。” 陈伽罗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直视着秦如意,见到秦如意坦然的脸和淡然的神情,长舒一口气道:“朕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告诉内庭,朕今晚就睡在暖阁了,不回后宫去了。” “诺!”秦如意领命后,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暖阁。 等到秦如意将暖阁门关上,陈伽罗这才扭头看向了西边,梅园所在的方向…… 第254章 乾元商城·开业 中元帝国,中元城,东市,千艺坊 千艺坊作为中元城中,专门售卖稀有物品的坊市,这里汇集了全大陆近七成以上的高端丝织品,金银玉器,名家书画等珍贵物品,是达官显贵,富贾豪绅,官家贵胄,世家小姐们最喜欢逛的地方。 在千艺坊的中央,有一座三层高楼巍然矗立。这座建筑气势恢宏,令人瞩目。它的每一处细节都展现出用料的考究和工艺的精湛,斗拱飞檐的设计更是增添了一抹独特的韵味。 高楼的外观犹如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外立面的色彩和纹理相得益彰,散发着一种典雅的气息。窗户的设计精巧别致,透过窗户可以欣赏到美丽的风景。 高楼正门处,悬挂匾额的位置,被一块巨大的红色丝绸盖着,不知道红色丝绸之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辰时初刻,高楼门前已经有数千人在这里驻足,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辰时二刻,高楼的正门缓缓打开,朱万憨笑着从高楼内走出,冲着围观之人拱手道:“有劳各位久侯了。开业典礼一会儿就开始。” 朱万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朱万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了端坐在雪隐驹上,英俊帅气的陈琦。 朱万快走两步,下了台阶,来到路中间等着陈琦的到来。 陈琦催马来到近前,朱万赶紧上前行礼道:“朱万参见王爷。” 陈琦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一旁等候的小厮,伸手将朱万扶了起来:“行了,自家人,无需多礼。” 朱万起身笑道:“嘿嘿,这不是有外人在嘛,必要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陈琦摆摆手,没有理会朱万的话,他抬头看了一下高楼的外观,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有点意思。”陈琦伸手,拍了拍朱万的胳膊:“我今天还请了一些人过来参观,你用心招待好了。” 朱万拱手:“是。” 陈琦拒绝了朱万请他入楼休息的好意,和朱万一起站在楼门前,等待着贵客的到来。 片刻之后,一个让陈琦意想不到的人率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臣弟参见大哥!”陈琦冲着来人恭敬的行了一礼,那样子别提多恭敬了。 没错,让陈琦都没有想到的是,来的第一个客人竟然是陈琦的大哥,当朝太子陈环。 陈环笑着走到陈琦面前,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道:“大哥没来晚吧?” 陈琦摇摇头道:“没有,大哥来的正是时候。” 陈环拉着陈琦的手,笑着拍了拍陈琦的手背:“那就好。你大嫂还担心我来晚呢,早早的就叫人把我喊醒了。” 陈环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陈琦道:“喏,你大嫂让我带给你的开业礼物。” 陈琦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微笑着说道:“那就有劳大哥代我谢谢大嫂了。” 兄弟二人闲聊的功夫,大公主等人也都到了,兄弟姐妹们聚集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很是融洽。这可把那些想要看皇家夺嫡大戏的人们,下巴都快惊掉了。 陈琦和朱万说了一声,带着兄弟姐妹们进入了高楼内……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皇子皇女们,在看到高楼内的陈设时,也忍不住发出来阵阵惊叹。 三十六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悬挂在商城的不同位置,将商城内照的亮如白昼。商城内的不同档口所售商品也不尽相同。 有皇子皇女们见到过的绫罗绸缎,陶瓷餐具,金银玉制品;还有很多皇子皇女们都没有见过的稀罕玩意儿。 “叹为观止!”太子陈环看着眼前的商城,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三弟还真是大手笔啊。建造这个商城花费了不少钱吧?”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具体花费我不太清楚,这全都是乾元商行的掌柜朱万负责的。” 三公主陈琉璃好奇的看着陈琦道:“三哥,这个朱万掌柜也是你手下的人吗?” 陈琦点头:“嗯。他是我在丰都驿认识的朋友。我们二人志趣相投,聊得很投机,所以就一起合作开了这个乾元商行。” 三公主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看向柜台中陈列的各种商品道:“三哥,这里卖的商品都是你丰都驿生产的吗?还是说也有从其他地方贩卖过来的?” 陈琦微笑着点头道:“大部分是丰都驿境内的作坊自己生产的!像是什么烈酒呀,纸张呀,香水呀,香皂呀,精品丝绸和成衣之类的,这些都是丰都驿制造的。” “其余的一小部分则是由乾元商行分散在各地方的分舵贩运而来售卖的,像是什么北海的东珠,东海的珊瑚,西夏的金银器,南楚的宝药,北魏的兽皮等。” 众人惊叹于乾元商城货物之多,货品之精,愣是将他们这些见多识广的皇子皇女们都给看花了眼。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沓乾元商行内部流通的银票,递给了大公主陈琳琅。 “大姐,这些银票是乾元商行内通用的,可以用来购买乾元商行内的所有物品。你将这些给大伙儿分一分,让他们拿着银票去里面买他们喜欢的东西。” 大公主陈琳琅看着手中的银票,眼中虽有些诧异,但是并没有问任何问题。担心这帮弟弟妹妹们胡来,大公主陈琳琅带着除太子陈环和陈琦以外的所有皇子皇女,逛商城去了。 陈琦陪同陈环又参观了一会儿后,这才在小厮的引导下,来到了乾元商城门外。 此时,乾元商城门外已经聚集了有数万人之多了,将原本可以并排通行八辆马车的路堵得严严实实的,连个耗子都别想找缝隙钻过去。 人群前方,数十位重臣携带家眷静候在门前,看到陈环和陈琦出现,赶紧朝着二人行礼。 朱万上前两步,想要邀请陈琦为商城开业讲两句话,被陈琦果断拒绝了。 陈琦今天的出现,单纯就是来为乾元商行和乾元商城站台的,他并没有什么兴趣将自己推到台前,去做那些掌柜们该干的活儿。 乾元商行和乾元商城的发展太快了,特别是在徽商三大家之一的叶氏家族加入之后,乾元商行的发展用一日千里来讲都毫不为过。 可是,乾元商行的发展挤压了很多世家望族和商贾贵胄们的生存空间,将他们原本赖以为生的产业挤得都快干不下去了,甚至干脆就是被直接挤到破产了。 很多世家望族和商贾贵胄们不甘于失败,正聚集在一起,想要用他们的力量给予乾元商行一次致命的打击。即便是无法将乾元商行一举摧毁,他们也要让乾元商行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元气。 陈琦早在数日前就得到了相关的情报,世家望族和商贾贵胄们想要趁着乾元商城的开业,向乾元商行发难,企图用一些卑劣手段,影响乾元商行和乾元商城的名誉。 陈琦这才在无奈之下,选择现身于此,为乾元商行站台助威。 果然,在陈琦和陈环现身之后,原本那些蠢蠢欲动,想要借机发难的人们开始退缩了。看向陈琦的眼神中也满是惊惧之色,他们在朝中可是都有关系的。 别看眼前这位少年唇红齿白的,一副人畜无害的贵公子打扮。此人的杀伐之心纵观天下,也无人能出其右。仅仅外放两年,死在他手下的人少说也得有个三五万了。 更别提就在不久之前,这位少年可是亲率五千禁军,配合定东王府和齐州府的兵甲,在东境斩杀了五千精锐倭寇,还带领着水师军队,将倭寇老巢屠戮殆尽,斩首约三万余。 这样一个手段狠绝,杀伐果断的人,就算是那些传承千年的世家望族,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 千万不要说什么世家望族可以无视皇权,蔑视权贵,都是他妈的扯淡。 不管在哪个时代,‘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都是绝对的真理。皇室和朝廷手握军权,想要覆灭某些力量,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些世家望族或许会存很多钱,或许会有广博的人脉,也或许会影响一地之内的百姓,听从他们的调遣。 但是,这些东西,在掌握兵权的人看来,不过是无根的浮萍罢了,只需要一阵风就可以轻易吹散了。 朱万亲自出面,主持了开业仪式。按照此前和陈琦的商议,朱万设计了多种非常有趣的游戏,会在未来的五天里推出,凡是参加游戏的顾客,都可以领取一个小礼物。 等到仪式结束,朱万亲自宣布了乾元商城开业。 陈琦和陈环兄弟二人各自拉着一根红绸,微微用力就将覆盖着匾额上的红绸揪了下来。 匾额上,“乾元商城”四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 在场一些文官和文人领袖在看到这四个大字时,眼睛顿时就亮了。不为别的,书写这四个字的人,用了一种全新的字体,这种字体筋骨刚毅,肉质饱满,端庄大气,有一种独属于上位者的高贵之气。 很多人想要找朱万询问一下帮忙书写牌匾的是何人,但是在他们看到站在朱万身旁的陈琦时,他们还是选择了乖乖的闭嘴。 在门口等候的宾客们在商城开门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的进入乾元商城。 很快,商城内人头攒动,各种询问声,解说声此起彼伏,商城内热闹非凡。 陈琦带领着陈环来到了三楼,独属于他自己的一间房间中。 兄弟二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一个时辰后,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得到陈琦的准许后,房间的门被人推开,朱万从门口挤了进来,憨笑着递给陈琦一张白纸。 陈琦接过白纸,在看到白纸上的文字后,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一个时辰?就卖了五十万两白银?” 陈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里,乾元商城的交易额就已经达到了白银五十万两。这可是很多商贾家族一年都做不到的交易额啊。 朱万憨笑着点点头道:“嗯。这是我亲自汇总的数字,绝对不会有错的。” “而且,按照殿下此前的安排,我们今天暂时只开放了商城的一二层楼,第三层的珍品区并未对外开放。有不少人询问第三层的情况,我按照殿下此前的安排,将商城贵宾制度对外宣传了出去。” “很多人都表达了对办理贵宾制度的兴趣,我估计,几年后开放贵宾制度时,会有不少人会愿意掏钱办理这个贵宾的。” 陈琦点点头:“嗯。可以。你做的不错。” “明天吧。明天开放第三层给人们参观,暂时不做售卖。” “有了第三层这些珍品宝贝的诱惑,我相信等你开放贵宾制度时,办理贵宾资格的人会踩破你的门槛的。” 朱万憨笑着拱手道:“多谢殿下提点,我明白了。” 陈琦颔首:“好了,你去看着外面吧。” “如果公主皇子他们玩儿的累了,你帮忙让人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顺便告诉后厨,准备一桌酒菜,我和大哥大姐他们中午就在这里用膳了。” “诺!”朱万拱手领命,转身退出了房间。 陈环拿起陈琦放在桌案上的纸,看着上面写着的售卖数据,一时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陈环身为太子,储君,见识绝对算不上浅薄,但是对于这商贾之道,他着实是不太擅长。 陈环在看到这些数据前,恐怕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赚钱会变成如此简单的事情。 短短一个时辰,进账五十万两白银。按照这个速度,一天十二个时辰,岂不是要进账六百万两白银?这可比去年收入的一半还要多啊。 而中元帝国朝廷为了那点岁入,花费的时间,精力,人力,财力,物力,是非常巨大的。 相比于这乾元商城的进账速度,中元帝国朝廷的那点岁入,真的,感觉少的让人心疼。 陈琦看着陈环一脸便秘的表情,笑着说道:“大哥,这些数据是有水分的,你无需在意。” 陈环不解:“怎么说?” 第255章 正视·商贾之道 陈琦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乾元商城开业之前,进行过长达一个月的试营业。在这期间,很多人对于乾元商行的商品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但是因为限购政策,导致他们的购买欲无法满足。” “经过一个月的压抑,那些碍于限购政策无法满足购买欲的人们,一定会产生一种报复性消费的心态。所以,他们今天买东西,是完全不会考虑现实情况的。” “这种报复性消费的周期不会很长,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这个劲儿过去以后,人们的消费就会逐渐回归平淡,甚至会出现短暂的消费平障,或者说消费壁垒,人们就不愿意花钱,不想花钱了。” “这就说我说的水分。” “等到一两个月后,消费屏障和消费壁垒慢慢溶解,消费也就会逐渐恢复到正常情况,到时候每天的收益也会逐渐稳定下来。” “等到那个时候,每天能有一万两白银的利润,就算很不错了。” 陈环倒吸一口凉气:“听三弟你这意思,一天一万两白银的利润,你还不太满足?”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谈不上满不满足吧。” “其实对我来说,赚多赚少我真的不在乎。”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追求奢靡的人。我每日的花销相比于我每日的收获,说是九牛之一毛也不为过。” “我之所以入商道,行商贾之事。一开始单纯就是想要给丰都驿百姓们谋一条生路罢了。慢慢的,我要做的事儿多了,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就多了,赚的也就越来越多了。” “直到现在,赚钱这些事儿,其实并不是我自己想要做,而是被情势所迫,不得不做罢了。” “就拿这些个丝绸,香皂,纸张,烈酒来说吧。” “丰都驿有三家丝绸织造厂,两家香皂、香水加工厂,三家造纸厂和一家酿酒厂。” “这些工厂每年都会产出大量的商品,而这些商品我不可能把他们扔在丰都驿库房里吃灰,浪费。我需要把他们拿出去换钱,然后把钱再拿回丰都驿,给工人们发工资。” “工人们有了工资,就能改善生活,就不用再担心挨饿,受苦。” “光靠乾元商行的贩运,想要清理如此大的货物存量是不现实的,只有像乾元商城这样的大型商号,才能做到快速的清理存量货物。” “这也就是我们开办乾元商行的理由了。” “这也就是我说的,情势所迫了。” 陈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些不解的问道:“三弟,我此前不管是在皇家官学所学,还是在日常处理政务时,看到的有关商贾的描写,描述,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好话的。” “诸子百家也是将商贾视为乱国之源,都在劝解君王,抑制商业发展。” “可是,从你这里看来,你在丰都驿发展商业,收效是非常大的。丰都驿发展商业,也确确实实的惠及到了百姓,惠及到了官家。” “似乎在你手里,商贾不再是乱国之源了,不再是国家的祸根了,是可以帮助国家发展的良药了。” “大哥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陈琦微笑着给陈环倒了一杯茶,悠悠开口道:“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大哥可还记得此话源出何典?” 陈环点点头:“记得。此言出自《管子·小匡》。” 陈琦接着问道:“哦?那管子可曾说过,这四民者,孰高孰低,孰优孰劣,孰强孰弱,孰好孰坏?” 陈环沉思片刻后摇头道:“我不记得了,我似乎并没有关于这些的记忆。” 陈琦颔首:“那好。大哥你也是熟读百家经典的,你可曾有印象。八百年前的百家经典中,可曾有人贬低过商贾?可曾有人说过士、农、工、商四民者,孰高孰低,孰优孰劣,孰强孰弱,孰好孰坏?” 陈环沉默了,他在脑海中疯狂过滤自己看过的那些百家经典,想要在其中找到蛛丝马迹,只字片语。 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的,经过一阵疯狂的头脑风暴,陈环发现,他竟然在百家经典中,没有找到只言片语贬低商贾的话语。 就在这一刻,陈环的既有思维遭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陈环用迷茫的眼神看向陈琦,陈琦微笑着喝了一口茶,正要开口给陈环解释,大公主陈琳琅带着弟弟妹妹们从门外走进来了。 陈琦和陈环起身,安排众人坐下。 陈琳琅一眼就看出了陈环似乎是有心事,于是开口问道:“你们二人在聊什么?怎么看着太子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啊。” 陈琦笑着将刚才他和陈环聊的话题给众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些皇子皇女们可不是文盲,他们或曾就读于皇家官学,或是正在皇家官学读书,对于二人聊的话题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正好,我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不知道三弟方不方便教一教大姐呢?”陈琳琅笑着看向陈琦道:“当然,大姐是没钱交学费的,你看着办吧。” 陈琦微笑着摆摆手:“大姐说笑了,既然你们有兴趣,那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陈琦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我刚才问大哥,八百年前的百家经典中,是否有贬低商贾的字句。大哥没有想出来,你们现在也想一下,你们看过的百家经典中,有没有那本书上写过贬低商贾的字句。” 众人思考了片刻后,迷茫的摇了摇头。 陈琦微笑着道:“这就对了。” “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个节点很重要,八百年!” “八百年前,诸子百家经典中,没有一字一句表达出了对商贾的厌恶和贬低。” “八百年后至今,诸子百家新编经典中,就开始出现大量贬低商贾的话语了。” “这是为什么呢?” 众人茫然…… 陈琦笑着道:“利益!” “八百年前,商学先祖朱洛创商家之学,因为其强大的创造财富能力,被当时东洲大陆十大王国所器重,纷纷邀请朱洛和其弟子入仕为官,帮助王国发展。商家之学也在那阵风吹之下,成为了当时的显学。” “商家之学的盛行,让原本被各大王国器重的其他几大学派非常不满,他们觉得是商家学派抢走了他们入仕为官的机会,于是开始利用他们门生遍天下的优势,不遗余力的贬低商家学派。” “加之商家学派的创始人朱洛死后,商家学派开始分裂,朱洛的几位徒子徒孙们各自为政,互相攻讦,都想要获得执掌商家学派的首权。” “商家学派在内乱和外敌的联合围剿之下,仅仅存在了不到百年,就被联合绞杀了。” “商家学派的覆灭,并没有让商贾之道没落,反倒是让诸子百家那帮人看到了商家学派背后所蕴含着的巨大利益。于是,东洲大陆上就出现了一道奇观。” “诸子百家一方面利用他们掌握的传播途径,疯狂贬低商贾,妖魔化商贾,将商贾描绘成为国家覆灭的元凶,恨不得将天下商贾除之而后快。” “另一方面,受诸子百家传承的世家望族,几乎每家每户都掌握着大量的商贾,通过经商聚集大量的财富,供他们吃喝玩乐,花天酒地。” “别的地方咱们就不说了,咱们就说朝堂吧。” “那些世家望族推荐的官员们,一方面在朝堂上竭尽全力的阻止朝廷为商贾正名,将商贾贬低为四民之末,不给商贾入仕为官的机会,彻底断绝了商贾入朝的可能。” “另一方面,那些世家望族为了不让朝廷分走他们的钱,让他们推荐的官员在朝堂上,以不能与民争利为由,竭力阻止朝廷开征商税。” “然后,朝廷是越来越穷,那些世家望族是越来越富。” “他们反过头来,还要让朝廷,让皇帝跟他们借钱去赈灾,去救民。他们一分钱不花,还能落个体恤百姓的好名声。” “你们说,这些都正常吗?” 众人摇头,虽然他们还不太明白陈琦话中的含义,但是就结果来看,这些自然是不正常的。 陈琦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其实,诸子百家贬低商家学派,贬低商贾的那些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很多的所谓的理由,根本都不需要去分析,就能看的出那里面满是阴谋算计的味道。” “比方说,农家学派有讲,因为商贾赚钱太过于容易,所以如果不抑制商贾发展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大量的百姓舍弃土地,去走捷径,成为商贾赚快钱。” “这其实是很扯淡的一个理由。” “商贾之道,是需要天赋的,是需要能力的,是需要学识的,更是需要本钱的。” “在我看来,培养一位优秀的商人,所需要支出的成本,丝毫不逊色于培养一位优秀的官员。” “就拿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位大胖子,朱万来说吧。” “朱万出生晋州府朱氏家族,他的先人就是商家学派的创始人朱洛。” “朱万从小学习商贾之道,所学所看的书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他对于几大帝国的政策分析和了解,甚至比朝中的大员都要强很多。” “朱万可以通过商贸上的往来,就能判断出哪个帝国的哪个地方,出现了灾情,或者是出现了兵祸。” “更有甚者,朱万可以通过国与国之间的商贸往来,来判断两国在私底下的真正关系,是否存在开战的可能。” “就这样一个人,在商贾一道上,对比右相柳毅之于官场,也毫不为过吧。” 众人没有想到,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那位憨厚的大胖子,竟然有如此手段,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陈琦手指轻敲桌面,接着说道:“商贾一道,荆棘重重,生死成败,不过一瞬之间而已。” “你们觉得,那些从小到大靠着在土里刨食才能活下去的百姓,他们会舍弃土地,舍弃他们擅长的领域,去做那些个他们压根就不擅长的商贾之事吗?” 众人摇头,陈琦都说到这里了,他们哪里还会不明白这其中的不易。 陈琦笑着道:“所以说,诸子百家贬低商家学派,贬低商贾的那些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他们列举出来的每一个例子,我都只需要几句话就能将其中的伪装彻底揭开。” 陈琦认真的环视了众人一圈,缓缓开口道:“你们都记住我们的身份。” “我们中原陈氏一族,在没有当上皇帝之前,没有成为皇族之前,我们的身份是世家望族。作为世家望族,作为既得利益者,我们贬低商贾,贬低商家学派是没有错的。” “因为只有我们贬低了商家学派,贬低了商贾,我们才能确保我们的利益最大化,确保没有人能够进入我们的舒适区,来争夺我们手中的利益。” “但是,你们也要记住,我们的身份并非一成不变的。” “当太祖皇帝君临天下的那时起,当我们中原陈氏一族成为皇族的那一天起,我们的身份就不再是世家望族了,或者说是已经超越了世家望族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身份也就从既得利益者,转变成为了无利益者;我们和商贾,和商家学派之间,没有了矛盾的存在。此时再去贬低商贾,贬低商家学派,对于我们来说,就没有意义了。” “相反,正是因为我们身份上的转变,商贾和商家学派,也就变成了我们可以利用,可以依仗的力量了。” “这就叫做‘屁股决定脑袋’。” 陈琦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我说这些话,并没有说是想要让所有的皇室子弟都去经商,都去做商人的意思。” “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你们想要了解商贾之道真正的意义,真正的价值,首先就要将自己脑袋中,别人给你们灌输的有关商贾之道的歧义全都摒弃掉。” “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商贾对于国家发展的利弊,你们才能真正理解商贾之道的真正价值。” 第256章 元夏谈判(上) 众皇子皇女恍然大悟,此刻他们才算是明白了陈琦刚才话中的全部意思。 陈环微笑看着意气风发的陈琦,心中很是开心。 陈琦此时的状态和当初住在东宫时,已经有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现在的陈琦,不再自卑,不再怯懦,不再小心谨慎,不再收敛锋芒,不再隐藏自己。 现在的陈琦,自信果敢,从容不迫,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现在的陈琦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才像是一个才华横溢,傲视同辈的少年英才。 陈环伸手,在陈琦的肩膀上拍了拍,眼中满是欣慰之色:“三弟的见识,比我们深远太多,太多了。” “今天听你这么一说,使我对商贾和商家学派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和了解。” “我回去后会仔细斟酌今日收获的,不论收获如何,大哥都在这里先行对你的指点表达感谢了。” 陈琦摆手:“大哥言重了。” “我所说,不过是我的一点粗浅之见罢了,上不了大场面的东西而已。如果能够让大哥,让诸位兄弟姐妹们有所收获,实乃是你们自己的才思不凡,各有所悟罢了。和我真的没有太大的关系。” 陈环等人当然明白陈琦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们自己也清楚陈琦今天的话,如果传播出去,将会给陈琦带来多大的麻烦。 所以面对陈琦的辞功之举,他们也就默契的没有再应和,直接略过了。 陈琦又陪着皇子皇女们聊了一会儿天,众人一起吃了一顿丰盛无比的午膳,这才陆陆续续的散去了。 陈环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前,陈环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微笑着说道:“西夏使团在仲秋祭大朝会之后,已经连续五天上表,请求面圣详谈了。全都被我与父皇给挡了回去。” “父皇的意思是,西夏使团那边已经晾的差不多了,你这边是时候安排和西夏使团谈判的时间了。” “我已经提前安排了鸿胪寺卿孙正,让他负责你与西夏使团之间的联系。你如果安排好时间了,就让人去通知孙正,孙正自会去联系西夏使团的。” 陈琦点头:“好的。我记下了。” “明天我就有空,我一会儿就安排人去鸿胪寺通知孙大人。” 陈环颔首:“好,你心里有数就行。” “那大哥就先回去了。你得空了就来东宫坐坐,陪一陪你大嫂和你小侄儿。” 陈琦拱手行礼:“是。” 陈琦亲自将陈环送出乾元商城,目送着陈环上车后,向着东宫所在的皇城走去。 等到陈环所乘坐的马车消失在眼前,陈琦这才转身回到了乾元商城内。 等到陈琦走上三楼时,一眼就看到了正候在楼梯旁的秦奕。 “秦伯,有劳你去一趟鸿胪寺,找一位名叫孙正的鸿胪寺卿。” “就说我明天有空,让他安排一下我与西夏使团的会面。” “具体的会面时间和会面地点由他来定,定好了告知我即可。” 陈琦给秦奕安排完任务,就回到房间小憩去了。 秦奕知道陈琦的作息时间,知道现在是陈琦午休的时候了,他也就没有再打扰,直接转身离去,完成陈琦的任务去了。 ………………………………………………………………………………………… 中元帝国,中元城,北市英辉坊,鸿胪寺 鸿胪寺正殿大堂上,一张长条型的长桌摆放在大堂中央,昭阳王陈琦端坐在主位之上,下垂手坐着的两位分别是鸿胪寺卿孙正和鸿胪寺副卿李密。 陈琦对面坐着的正是西夏皇子李浩,李浩两侧分别坐着这次西夏求亲使团的正副使团长。 李浩虽然竭尽全力的去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了,但陈琦还是从他眼中看出了满满的怨毒之意。 陈琦可以理解李浩内心的怨怼,毕竟谁被人大庭广众之下气吐血了,还得反过头来求人家,谁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不过,能理解归能理解,这并不代表陈琦会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做出一丁点的让步…… “首先恭喜三殿下喜封王爵,荣宠日盛。”李浩压下内心的怨怼,强忍着羞恼之意,违心的恭喜了一下陈琦,接着从桌上拿出一封国书,郑重的递给了陈琦。 “此乃我父皇命我代为转交的国书,请昭阳王殿下过目。” 陈琦并没有去接李浩手里的国书,而是陈琦身旁的鸿胪寺卿孙正代为接收的国书。 孙正将国书恭敬的呈给了陈琦,陈琦接过国书,若无其事的翻看起来。 这封国书是西夏皇帝李元昊亲笔所写,国书上坦言了西夏帝国现在的尴尬处境,并详细的阐述了光头军的来历和他们与光头军交战时的利弊得失。 李元昊在国书的最后,以所谓同宗同源,同一片大陆的理由,请求中元帝国出兵援助西夏帝国,两国联合起来,共同赶走那些不可一世的光头军。 陈琦看着国书,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看来诸位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份国书是诸位准备在定亲结束之后,呈报给陛下的吧。” “而你们之所以现在将这国书拿出来,是因为定亲已经没有可能了,你们准备转变方式寻求中元帝国的帮助,我说的对不对呢?” 见陈琦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他们的图谋刨了个底掉,李浩和西夏使团正副团长脸上都挂上了尴尬之色。 陈琦毫不在意的将国书丢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玩味的看着李浩几人,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先是以百万乌合之众威逼,再借助威逼之势为两国建立姻亲关系,最后在图穷匕见把你们求援的真实目的摆出来,从而获得利益的最大化。” “不得不说,你们的算计是蛮有章法的。” “如果中元帝国君臣都是庞清,曹渊那样贪财好色的蠢货,你们的图谋说不准还真的有机会成功。” “只可惜,不管是陛下,还是绝大多数朝臣们,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蠢;所以,你们的图谋失败了。” “如今,你们摆出这副姿态来与我谈判,我想知道,你们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我,打动朝廷,打动陛下,让我们心甘情愿的帮助你们,抵御光头军的进攻。” “最起码,在我看来,相比于元夏两地百姓的百年交恶,那些和中元帝国素无往来的光头军,似乎更适合与我们合作。” “你们说呢?” 李浩听到陈琦的话,顿时就急了:“殿下此言差矣。” “中元帝国和西夏帝国同属东洲大陆裔民,同宗同源,彼此交融。二者虽然摩擦不断,但是说到底,那也不过是我们东洲大陆自己内部的事情,与外寇无关。” “光头军越境而来,在西域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还以宗教之名教化西域百姓,想要将西域百姓变成他们随时可以调配的信徒,成为他们日后入侵东洲大陆的先头军。” “目前,光头军虽然风头正盛,但终究还是势单力薄,根基不稳。只要我们携手共进,兵合一处,完全有机会在短时间内将入侵而来的光头军全部歼灭。” “倘若等到光头军力量积蓄完成,根基日渐扎实,凭借着其强大的蛊惑人心的能力,一旦其野心暴露,目标直指四大帝国,那么凭借我们任意一国的力量想要将其消灭,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中元帝国倘若与光头军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与狼为伴,日后定会祸及自身,悔之晚矣。” 陈琦微笑着摇头,淡淡的说道:“你所言,不过一面之词耳。” “古人云,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我不可能因为你的几句话,就贸然与一股新兴力量为敌,这绝非是我们想要的。” “我需要调查清楚光头军的底细,及其背后所依仗的势力后,才会考虑是否会与你们西夏帝国合作。” “毕竟,与虎谋皮确实危险,但是养虎为患,也绝非是我想要看到的。” 李浩懵了,他发现,他竟然接不下去陈琦的话了。 李浩刚才用了与虎谋皮,与狼为伴八个字,将光头军的威胁抬到了一个很高的层度,寄希望于借助未知的信息差,让中元帝国产生出恐惧心理,然后借机与中元帝国达成同盟,并获得中元帝国的援助。 然而,让李浩没有想到的是,陈琦仅仅用了养虎为患四个字,就将李浩精心编织的话语粉碎了。 陈琦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光头军即便再强,想要覆灭西夏帝国,进犯中元帝国,也需要个十年八年的时间。有了这些时间,我非常自信可以为中元帝国积蓄足够的力量,以雷霆手段剿灭壮大了的光头军。” “而光头军遗留的那些垃圾,我也有办法将之彻底清理,不留半点祸患。” “至于那个时候,东洲大陆上还有没有西夏帝国,西夏帝国还有多少力量,西夏皇室是否存活,与我们中元帝国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浩和西夏使团的两位正副团长脸都黑成锅底了,陈琦这种纯粹打直球的谈判方式,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甚至是连想都没有敢想过。这完全不符合国与国之间的谈判礼仪和谈判原则啊。 既没有寒暄客套,也没有虚张声势;既没有唇枪舌剑,也没有辱骂争执。他们就像是受气小媳妇似得,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被眼前这个少年按着头侮辱,没有给他们一星半点的反击机会。 似乎,好像,可能,也就只有‘憋屈’,‘窝囊’这两个词能够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了。 李浩也不知道是气糊涂了,还是准备破罐子破摔,彻底摆烂了,竟然破天荒的冒出来一句话:“那殿下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西夏帝国撑不了那么长时间,自愿归降了光头军。” “你们中元帝国就将没有足够的时间积蓄力量,没有足够的时间恢复国力。” “等到那个时候,中元帝国又有多大把握,可以彻底剿灭融合了西夏帝国的光头军呢?” 陈琦听到李浩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浩啊李浩,这就是你们西夏帝国用来威胁中元帝国的底牌吗?” “如果是的话。我只能说,你们西夏帝国还真的是有够天真的。” 看着李浩那羞成猪肝色的脸,陈琦冷笑一声:“你们其实现在就可以投降光头军,以你们现在全盛状态下投降光头军,你们可以看看,我中元帝国何惧之有。” “我刚才所说的十年八年时间,不是光头军覆灭西夏帝国需要花费的时间,而是光头军想要同化西夏帝国境内百姓,将之培养成足够忠诚的信徒所需要花费的时间。” “就算是西夏帝国今天投降了光头军,让光头军做了你们西夏帝国的帝王领袖,他们想要通过宗教,彻底同化西夏帝国的百姓,仍然需要十年八年的时间。” “这个时间,不会因为西夏帝国覆灭的早晚而发生任何改变。” “如果只是简单的将现在的西夏帝国和现在的光头军拼凑在一起,在我看来也不过一帮乌合之众罢了。你们所谓的联军,连攻破安西军防线的可能都不会有。” 陈琦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水,手中把玩这茶杯,继续说道:“所以呀。不要拿这个来威胁我,威胁中元帝国。你刚才的理由除了能够逗我开心外,没有任何意义。” 西夏使团正副团长瞥了一眼李浩,二人无语至极,心中不禁腹诽,明明这两位都是三皇子,为什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一个狡猾如妖,一个蠢笨如猪。 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啊。 李浩沉默了,他发现此刻的他,竟然找不出一点话语来反驳陈琦刚才的嘲讽,他就像一个小丑一样,成为了在场众人嘲笑,鄙夷的焦点。 李浩看着陈琦,眼中原本的怨毒之色早已消失不见了,此刻的他,终于有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清澈的愚蠢。 “不知,不知殿下要如何才愿意帮助西夏帝国渡过眼前的难关。西夏帝国愿意尽可能满足中元帝国的要求。” 第257章 元夏谈判(中) 陈琦微笑看着李浩,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耍心眼,动心机。” “否则,即便就是李元昊亲至,也休想从中元帝国这里得到半分帮助。” 陈琦的话,将李浩和西夏使团的两位团长羞了面红耳赤。 没办法,陈琦的话太过于扎心了…… 李浩起身,恭恭敬敬的冲着陈琦深鞠一躬:“还请昭阳王殿下明示,我西夏帝国要如何才能获得中元帝国的帮助。” 陈琦轻笑着摆摆手,示意李浩坐下,缓缓开口道:“就像你们说的,四大帝国同气连枝,同宗同源,虽然彼此不睦,但终究也是东洲大陆自己的事情,容不得外人干涉。” “兄弟阋于墙,而外御欺辱。” “帮助西夏帝国抵抗光头军,对于四大帝国,对于中元帝国来说,都是可以考虑的事情。” “但是,这其中的主次,我们还是要分清楚的。” “我中元帝国绝对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胁迫与威吓,也绝不接受你们西夏帝国任何的不合理要求。” “你们可明白?” 李浩三人对视一眼,臊眉耷眼的点点头表示了认可。 陈琦颔首,接着道:“以西夏帝国的国力,其实阻击光头军并非什么难事儿。西夏帝国此前作战之所以失败,并非光头军强大到了难以抵挡的地步,而是败于你们自身。” “西夏帝国所欠缺的又三点,第一是装备,第二是粮食,第三是必胜的信念。” “装备就不用说了。这些年来,元夏两国矛盾冲突不断,西夏帝国屡次犯我边境,骚扰我边境百姓。仅仅去年一年,中元帝国西境就发生了大大小小三十余次交锋,你们皆以惨败收场。” “我查看过安西王府传回来的战报,你们西夏军队的兵器铠甲装备不足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除了拱卫帝京的龙骁军,可以达到人人带刀,人人披甲外,其余的军队,兵器配备不足六成,铠甲配备更是不足三成。” “这样的装备配置,你们还想要在战场上占据主动,无异于痴人说梦。” “说句难听点的话,你们西夏军队的装备配置,还比不上我前段时间在东境剿灭的那些倭寇呢。” 陈琦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至于粮食问题嘛,我想我也不需要分析什么了。” “西夏帝国本身就缺粮,战争又会加大粮饷的损耗,你们西夏帝国这些年来存下的那点家底儿,估计都已经被掏空个七七八八了吧。” 李浩沉默了,陈琦这话他没法接……陈琦的判断一点不差,与光头军对峙的短短一年时间里,西夏帝国的粮饷损耗已经超过了此前五年的总和。 现在西夏帝国的国库,存量不足百万石,在不考虑支援前线的情况下,也仅仅只能维持西夏皇室和百官们日常用度不超过三个月。 这一刻,李浩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被卡脖子的无奈和痛苦。 那真是连喘气都会觉得无比困难啊。 陈琦看着李浩一脸便秘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装备和粮食虽然会制约西夏帝国军队的战斗力,会让西夏帝国朝廷捉襟见肘,感觉难以为继。” “但是,这些绝对不是你们大败溃输,被光头军冲散十四万军队的根本理由。” “你们的惨败,说到底是因为你们的军队根本没有树立必胜的信念。你们的战士从一开始,对于光头军就产生出了畏惧心理。” “一帮没有必胜信念的乌合之众,装备上还没有优势,粮饷又不足。” “我实在想想不到,你们到底要如何赢得你们与光头军之间的战争。” 陈琦又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在我没有看到你们西夏帝国军队展现出必胜信念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中元帝国支援你们一分一毫的。” “否则,我给你们多少支援,你们反过头就送给了光头军,那是我们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只有你们西夏帝国军队展现出了必胜信念,并且向我证明,你们确实有维系这个必胜信念的决心,我才会去说服陛下,允许中元帝国有条件的对你们进行支援。” 陈琦认真看着李浩,一字一句的说道:“当然,要如何支援,支援多少,怎么个支援法,都是由我们中元帝国决定的。” “我还是那句话,我绝不会允许中元帝国养虎为患。” 李浩和西夏使团面面相觑,无奈的叹息一声,起身告辞了。 陈琦命鸿胪寺副卿李密将人送回。 等到四人离去,陈琦这才与孙正客套了几句,起身离开了鸿胪寺。 ……………………………………………………………………………… 接下来这段时间里,陈琦终于有了几天的清闲时光。他让秦奕帮忙入宫告了假,连早朝都不去了。至于御史台的事情,他则是全权交给了柳源去料理,他只需要看柳源送来的汇总即可。 终于,在陈琦与西夏使团谈判结束的十天后,陈琦率先得到了有关西域的消息…… 原来,就在五天前,西夏帝国皇帝李元昊亲率二十万龙骁军抵达了西夏帝国西境,与陈兵西境的光头军展开了一场激战。 此战,西夏帝国将士同心戮力,龙骁军悍不畏死,绞杀光头军近万人,迫使光头军从原本占领的西境六城中退了出去,重新回到了西域的广袤草原上。 光头军自从进入东洲大陆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时也有些飘了,面对着整装的龙骁军,竟然完全不当回事儿,致使最终大败溃输,丢掉了眼前的大好局面。 陈琦将手中的情报丢在桌上,闭眼思考着眼前的局势。 根据西夏龙骁军和光头军的战报来看,他对于光头军的判断是基本正确的。 光头军所依仗的,不过是一股气而已,这股气固然可以让他们手下的战士们悍不畏死,但是也就止步于悍不畏死这个程度上了,这股气并不能让他们手下的战士刀枪不入。 这股气叫做信仰,或者准确说叫做宗教信仰。 龙骁军作为西夏帝国的精锐部队,地位与中元帝国的皇家禁军,南楚帝国的藤甲蛮兽兵和北魏帝国的玄甲骑兵相同,都是四大帝国最为顶尖,最为强悍的作战部队。 而光头军呢?在龙骁军面前,与乌合之众无异。 很显然,就像陈琦预判的那样,光头军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不可战胜。 有了这个基础打底,陈琦对于和西夏帝国的谈判就更有谱了。 秦奕拿起情报看了一遍,仔细思忖了片刻后,看着陈琦道:“少爷,你说西夏人会不会直接用龙骁军将光头军赶出穆尼山口,或者是直接将那些入侵东洲大陆的光头军全部剿灭?” 陈琦微笑摇头:“不可能的。” 秦奕不解的问道:“为何?” 陈琦:“因为李元昊不敢让龙骁军离开他。” 看着秦奕依旧满脸疑惑的表情,陈琦喝了一口水,慢慢道出缘由。 “西夏国祚取自西戎,西夏王李霁趁着西戎内乱,戎幽帝被杀,窃据国祚,建立了西夏帝国。” “如今西夏帝国历经两朝,太祖皇帝李霁殡天后,李元昊杀兄弑弟继位,成为了西夏帝国的皇帝。” “李元昊此人心机深沉,善于算计;但是呢,缺乏大局观,常因小利而损大义。这也就导致了西夏帝国君臣不睦,父子不合,兄弟反目,夫妻成仇。” “据我听说的消息,西夏帝国皇室近二十年内,有近五十人死于非命。其中年纪最大的约莫五十多岁,年纪最小的尚在襁褓之中。” “西夏内斗之重,由此可见一斑。” 秦奕点头:“此事我倒也听说过。可是这又与李元昊和龙骁军有什么关系呢?” 陈琦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龙骁军的前身就是西夏王李霁平定西戎叛乱的夏王军,也是西夏皇室问鼎西域的依仗。可以说,龙骁军就是西夏皇室的家生驹子,也是西夏皇室维系统治的唯一保障。” “西域之地,并非没有人想要取李氏而代之,这些年来,大小叛乱也没少发生,死伤更是难以数计。” “西夏皇室之所以能够屹立西域不倒,还能纠集一些乌合之众,给中元帝国添添堵,靠的就是龙骁军的强力震慑。” “数次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说龙骁军是西夏皇室的定海神针,毫不为过。” “秦伯你可以想一下,如果西夏帝都没有了龙骁军的拱卫,李元昊没有了龙骁军的守护,他的老命又能存活多久呢?三天?五天?还是十天?八天?” “反正我估摸着,他怕是想过年都难!” “要不然,你以为此次龙骁军出征,为什么李元昊会亲自挂帅呢?” “秦伯你不会真以为李元昊是想要御驾亲征,扬西夏国威吧?” 秦奕撇撇嘴,颇为无奈的耸耸肩,脸上有些尴尬。 不得不说,陈琦真相了,秦奕还真的以为李元昊是觉醒了啥特殊血脉,想要为国尽忠了呢。 陈琦淡笑着摇摇头:“李元昊之所以随军出征,不是因为他想要做什么治世明君,做什么英武帝王。单纯就是因为他不敢自己留在西夏帝都,担心自己被人给祸害死了。” “所以,李元昊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也绝对不会让龙骁军去追击剿灭光头军的。” 秦奕不解的问道:“那,如果李元昊一直随军出征,直至将光头军全部剿灭以后再回归西夏帝都呢?” 陈琦撇撇嘴,没好气的白了秦奕一眼,很显然是对秦奕这种降智问题很是不屑。 “秦伯,你觉得,龙骁军想要覆灭光头军,需要多长时间。” 秦奕略作思忖:“几个月?或者是两三年吧!” 陈琦手指轻敲桌面,认真道:“在确保后勤补给充足的情况下,以龙骁军的战斗力覆灭光头军需要半年到一年左右的时间。” “如果后勤补给不利,后勤补给无法按时补充,龙骁军纵使战斗力不俗,想要覆灭光头军,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毕竟,光头军不会傻到站在原地等你去抓,数万光头军分散逃走,想要全部抓捕斩杀,谈何容易啊。” 陈琦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眼睛看着秦奕,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秦伯你是不是忘记了,西夏帝国,最缺的,可就是后勤补给啊。” 秦奕恍然,羞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怪我喽,怪我喽。怎么忘记这茬了。” 陈琦微笑着一边给秦奕斟茶,一边说道:“西夏帝国后勤补给本身就不足,有没有人居中调度,调配资源。龙骁军和李元昊想要剿灭光头军再回归帝都,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觉得西夏帝都还有龙骁军和李元昊的容身之地吗?” “所以,李元昊只要脑子没毛毛病,是绝对不会做那种蠢事儿的。” 陈琦将杯中已经温凉的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子道:“此次龙骁军一战,已经让所有人见识到了西夏帝国的底蕴,也让光头军见识到了什么是东洲大陆的顶级战力。” “李元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就不会再让龙骁军继续出战了。” “更何况,龙骁军此次出征,粮饷损耗必然不小,就凭西夏帝国的那点家底。恐怕这一仗就被掏空了。” “李元昊就算是想要乘胜追击,他也没有粮饷为继了。” “龙骁军这一仗,意义大于战绩。” “不管是李元昊御驾亲征,还是龙骁军大破光头军。这一切其实刨开了来看,真的没什么意思。” “一帮精锐之师,战胜了一帮连战阵都不懂,只会胡乱拼杀的乌合之众;这就好比一名大乘境强者,战胜了初窥门径的武道新手。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呢?” “至于李元昊所谓的御驾亲征,我刚才也说了,究其原因,不过是李元昊不敢远离龙骁军罢了。” “所以……” 第258章 元夏谈判(下) 中元帝国,中元城,北市英辉坊,鸿胪寺 鸿胪寺正堂的条形桌旁,元夏两国谈判代表再一次坐到了一起。 相比于第一次谈判时,李浩的臊眉耷眼,毫无底气。这一次谈判,李浩那可是信心满满,昂首挺胸的。 西夏使团两位使团长此时也是满脸的傲然,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陈琦依旧是一脸平静,满不在乎的模样。鸿胪寺卿孙正和鸿胪寺副卿李密悠然自得的靠在椅子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 李浩轻咳一声:“几日不见,昭阳王殿下风采依旧啊。” 陈琦喝了口茶,悠哉悠哉的说道:“呵,天下太平,自然风采依旧了。” 李浩被陈琦的话噎了一下,好悬没破防了。 “昭阳王殿下,我这里有一封最新的战报,不知道殿下是否有兴趣查阅一二呢?” 陈琦看了一眼被李浩拿在手里炫耀的兽皮卷,耸耸肩道:“如果是八天前,龙骁军和光头军交战的战报的话,就没必要拿给我看了。” “我应该比你更早获得这封战报才对。” 李浩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拿着战报的手下意识的颤抖起来。 就连坐在李浩两侧的西夏使团两位使团长,都震惊的面色大变,一时竟然说不出半个字来。 陈琦看着李浩三人那副惊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以二十万龙骁军,对战五万光头军;还有夏帝李元昊亲自坐镇。竟然没能将光头军全部覆灭,仅仅斩杀万余,放跑了三万余人。” “这样的战果,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呢?” “这要是中元帝国的军队打出了这样的战绩,主将估计得来中元城负荆请罪了。” 陈琦说完,又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这一下,李浩和西夏使团两位使团长初来时的傲慢之火,彻底被陈琦兜头一盆水给浇灭了。 李浩疑惑的看着陈琦,放在桌子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用略带试探性的语气询问道。 “昭阳王殿下你是什么时候得到这封战报的?” 陈琦不假思索的答道:“嗯。差不多四五天前吧。” “应该是龙骁军还没返回西夏帝都的时候。” 李浩彻底沉默了……要知道,他是昨天中午才得到这封战报的,比陈琦整整晚了三到四天的时间。 由此可见,西夏帝国境内中元帝国的暗探和眼线何其之多,信息传输何其之快。 这样强力的情报网,一旦被应用在元夏两国交战中,西夏帝国在中元帝国面前将毫无秘密可言。西夏帝国将必败无疑。 这一刻,李浩真正见识到了元夏两国之间,国力的差距到底是有多大。 陈琦见李浩三人沉默不语,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这微笑,如春风般柔和,如春雨般滋润。 虽然陈琦刚才的话,会暴露出一些东西,尤其是会让西夏人知道他在西夏帝国境内埋下了一个巨大的情报网,可以随时随地获取西夏帝国境内的所有情报。 但是,为了在此次谈判过程中,争取先授权,陈琦只能选择用刚才的话敲打一下李浩几人,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要生出些不该有的想法来。 陈琦在看到李浩三人进门时,那副傲慢嚣张的表情时,就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至于说陈琦泄露的这些信息,会不会导致他埋下的情报网暴露,陈琦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毕竟陈琦前世看过了那么多的谍战片,看过了那么多有关敌后作战相关的书籍着作,了解了‘龙潭三杰’等一大批优秀的地下工作者的经历。 想要在西夏人眼皮子地下埋一些暗探和眼线,对于陈琦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西夏帝国就算是把人脑子累成了狗脑子,都休想将陈琦的情报网一举摧毁。 约摸一刻钟后,陈琦见李浩三人还是一副死人脸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西夏人,也太不经吓了。 陈琦喝了一口茶,轻咳一声道:“好了。我没有时间在这里看诸位伤春悲秋。” “诸位如果想要继续谈判,就请拿出你们想要谈判的态度来,拿出你们想要谈判的诚意来。” “如果诸位还是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那么还请诸位回去后,慢慢商议。” “等你们商议好了,再找孙大人,请孙大人帮你们安排我们的会面时间。” 陈琦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李浩见状,赶紧抬手阻止:“且慢。” “还请昭阳王殿下莫怪,我们此次确实是带着诚意来与您谈判的。” “只是昭阳王殿下刚才的一番话,确实震惊到我们了,这才使得我们出现了失神的情况。”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是真的希望尽快达成两国之间的合作,好让我们可以同心戮力的解决外患。” 陈琦冷笑一声道:“看来,你们还是没有摆正你们自己的位置。还想着和中元帝国平起平坐,平等交流,平等谈判呢。” “西夏龙骁军虽然也算得上是东洲大陆上的精锐部队,但是相比于我中元帝国的皇室禁军,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龙骁军可以将光头军击溃,斩杀数万光头军;我皇室禁军只会做的比龙骁军更好,比龙骁军做的更漂亮。” “所以,你所谓的同心戮力,解外外患,放在我这里是完全不成立的。” “就算是你们西夏帝国覆灭了,光头军占领了大小西域全境。我想要将之诛灭,也绝非难事。” (大西域是四大帝国对中元帝国西境以西至穆尼山以东,包括了西夏帝国和原来的西域三十六国地域的统称。小西域是四大帝国对西夏帝国西境以西至穆尼山以东,原来西域三十六国地域的统称。) “所以,你要清楚,在这一次的合作中。我们之间并不是平等关系。” “是你们西夏帝国有求于中元帝国,想要从中元帝国这里,获取一部分的帮助,帮助你们抵御光头军,解决西境的麻烦。” “你们现在明白了吗?” 李浩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屈辱和悲哀。 陈琦的话虽然不好听,但说的却是不争的事实。 李浩郑重其事的站起身,冲着陈琦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这还是李浩进入中元帝国以来,第一次行如此大礼,之前他在面对陈伽罗时,都没有如此郑重的行此等大礼。 “还请昭阳王殿下见谅,是外臣疏忽了,忘记了现下西夏帝国的处境。外臣恳请殿下海涵一二,原谅我的愚昧无知。” “此次元夏谈判,对于西夏帝国至关重要,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原谅外臣刚才的无礼,继续我们之间的谈判。” 陈琦轻哼一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摆摆手示意西夏使团的两位使团长将李浩搀扶起来,再一次端起茶杯,优哉悠哉的喝起茶来。 李浩在两位使团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见陈琦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李浩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谈判,主动权就被陈琦彻底掌握在手中了。 以李浩为首的西夏帝国谈判三人组,并没有因为失去主动权就彻底摆烂,他们还是尽可能的据理力争,争取不让西夏帝国损失太多的利益,争取在有限的空间内,为西夏帝国争取利益最大化。 经过两个多,近三个时辰的拉扯,元夏两国此次的谈判终于结束了。 陈琦拿着双方拟定的最终结果,撇撇嘴,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那个意思。 反观李浩,拿着双方拟定的最终结果,心里跟吃了屎一样的难受。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己而不知彼,胜败各半;不知己而不知彼,没战必败。 李浩和陈琦之间的谈判,李浩是属于知己而不知彼的,陈琦则是属于知己知彼的。 从谈判一开始,以李浩为首的西夏谈判团就彻底陷入了被动局面,被陈琦牵着鼻子走。 李浩他们越想要什么,陈琦偏偏就是卡住什么,不给李浩他们让利半分。 相反,那些无伤大雅,没什么卵用的破烂什儿,陈琦像是丢垃圾一样,逼着李浩他们不得不忍着恶心,吃下那些垃圾。 最终结果就是,李浩好像是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但是又好像没有全部拿到;反倒是李浩不想要的那些东西,全他妈的被陈琦塞进怀里了…… 哦,至于陈琦为什么会心不甘情不愿,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单纯就是陈琦觉得这次谈判,他好像赚的有些少了,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目的。 (作者菌:你的预期目的是空手套白狼吧!) ……………………………………………………………………………… 傍晚时分,陈琦带着双方拟定的谈判最终结果,来到了皇宫内。 今日颜皇后在紫阳宫中设下了家宴,请陈伽罗,太子陈环,太子妃柳如兰来紫阳宫赴宴。刚巧,颜皇后派出去请陈琦的侍女在宫门口遇上了陈琦,直接将陈琦请到了紫阳宫。 紫阳宫内,陈琦恭敬的向陈伽罗和颜皇后行礼道:“臣陈琦,参见陛下,参见母后。” 陈伽罗撇撇嘴,见陈琦还是没有改口的意思,失落感油然而生。陈伽罗也不知道,他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听到陈琦叫他一声父皇了。 颜皇后倒是没那么多的心理活动,微笑着快步走到陈琦身边,将陈琦给扶了起来。 “臭小子,这段时间都在忙活什么,为什么不来宫里看母后?是不是觉得母后烦了?还是有了心上人了,把母后给忘记了!” 听着颜皇后这又像是质问,又像是调侃的话语,陈琦难得的老脸一红,尴尬的嘿嘿嘿傻笑起来。 “母后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母后在儿臣心中,那可是宛若高山神只般的存在,儿臣日夜思念还嫌不够呢,哪里敢忘了您呀。” “至于说儿臣嫌您烦,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事儿了。儿臣若不是身份不合适,还想天天就住在这紫阳宫中,陪伴母后左右,每日聆听母后教会呢。又怎么会嫌您烦呢。” “这段时间之所以没来宫里看母后,单纯就是因为儿臣太忙了,实在是抽不出空来。” 颜皇后伸手,敲了一下陈琦的脑门,看似凶神恶煞的,其实话语中满是宠溺:“这才出去几年呀,就学的这么油腔滑调的。秦奕那老东西也不好好管管你,我看他是想挨板子了……” 秦奕:“……”你们母慈子孝的,能不能别拉上我…… 陈琦揉了揉脑门,憨笑着搀扶着颜皇后坐下:“好好好,儿臣回去以后就代替母后,罚秦伯一顿板子,就说母后赏他的。他是乐意也得乐意,不乐意也得乐意,乖乖受着。” 秦奕:“!@#¥%…&*‘【,、。*”我尼玛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颜皇后明知道陈琦是在哄她开心,其实并不会真的对秦奕做什么;但还是觉得心里暖呼呼的,宠溺的拉着陈琦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陈琦的手背。 成功安抚好自己的母后,陈琦长舒一口气。转身冲着太子陈环和太子妃柳如兰行礼后,三人又寒暄了一阵,这才终于落坐。 颜皇后敏锐的察觉到了陈琦似乎有话要说,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带着太子妃柳如兰绕过了屏风,前往了后堂。 等到颜皇后和太子妃柳如兰离开,陈琦这才从袖筒中掏出了一个纸卷,双手呈给了陈伽罗。 “陛下,这是臣和鸿胪寺两位大人今日与西夏使团谈判后,双方拟定的谈判最终结果。请陛下过目。” 陈伽罗接过纸卷,打开后,认真的看了起来。 陈欢微笑看着陈琦,询问道:“怎么样?和西夏人的谈判还算顺利吧?” 陈琦微微颔首:“非常顺利。我们想要得到的,基本上都得到了。我们不想要给出去的,没有给出一分一毫。可以说,这次的谈判,完美的达成了我们最初的预期。” “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李浩几人咬死了,不愿意送质子来中元城。” “我想要在西夏皇室内埋暗线的想法落空了。” 第259章 谈判结果 陈伽罗和陈环对视一眼,二人无奈的讪笑一下,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无奈。 陈琦这种明摆着挖坑让别人跳的行事风格,还真的和别人很是不一样。 别人耍心眼,斗心机,都是尽可能的藏着掖着,唯恐别人看出端倪来;更有甚者为了达成他们那不可告人的目的,视人命如草芥,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儿。 真小人,伪君子。 不管是那些人将自己的表面收拾的如何光鲜亮丽,都难掩他们骨子里的丑陋和恶毒。 可是陈琦呢? 陈琦行事,永远都是将自己的手段摆在明面上,留下足够的空间让对手挑选;对手往往明知道眼前的是两瓶毒药,还偏偏只能选择一瓶,顺从的乖乖喝下。 这等手段,即便是陈伽罗这位地位尊崇,手段不凡的帝王,也是自愧不如的。 陈伽罗将纸卷递给了陈环后,扭头看向陈琦道:“我看过你们谈判的结果了,可以说,我非常的满意。” “至于你所说的送质子,安插暗线的事儿,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李元昊此人心机深沉,精于算计,他是不会轻易将把柄交到我们手上的。就算到时候他们真的送来了质子,那恐怕也并不会是西夏皇室内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充其量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罢了。” 陈琦点头,他很认同陈伽罗的判断。 陈琦虽然口头上说对于西夏帝国不送质子前来,有些不满;但是他却并没有特别在意此事。这不过就是他和李浩等人谈判时,临时挑选的一个筹码罢了,他并没有真的想要得到这个筹码。 无非就是想要用这个筹码,换取自己其他利益的最大化罢了。 “你陛下是否还有其他条件要加入到谈判中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敲诈一点是一点。” 陈伽罗摆摆手,无奈的叹息一声道:“你们现在谈判的结果,我估计已经是西夏人能够接受的极限了,再多恐怕就要触及西夏人的根本了。我觉得没有必要将他们逼得狗急跳墙,与我们反目成仇。” 陈环也放下了手中的纸卷,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觉得父皇说的对。西夏人能够让步到如此境地,已经是难得一见了。我们再多提条件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西夏人破罐子破摔,彻底退出此次谈判。”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狗急了还跳墙呢。” “我觉得你们今天攀谈的结果就已经足够好了,没有必要再逼迫他们了。” 陈琦点点头:“好,既然陛下和大哥都这么说了,那我这里也就选择见好就收了。” “剩下的就是关于谈判中涉及到的交易物品,和双方需要交割的土地,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陈伽罗再一次拿起了纸卷,和陈环、陈琦一起,逐条的对照起来。 “第一条是西夏帝国归还十四年前占据的西境十三城,并赔偿中元帝国这十四年来的损失,共计一千五百万两白银。” 陈伽罗看向陈琦道:“这表中所说的西境十三城是当年中元大灾时,西夏人趁着西境空虚,占据的那十三座城池吗?” 陈琦颔首:“是的。” “当年中原地区连续爆发天灾,导致粮食产量骤减,多个州府彻底绝收,数十万百姓被活活饿死,数千万百姓流离失所,沦为难民。” “当时中原地区爆发了数次大规模的难民作乱,难民们夺子而食,匪寇们杀官夺粮,中原地区沦为了人间炼狱。” “当时陛下抽调各方军队,支援中原地区,以雷霆手段镇压了难民作乱,保护了良民不受侵扰。” “也就在那个时候,西夏人趁着安西军被抽调回中原,西境边防空虚;李元昊纠集七十万大军,以龙骁军为先锋,攻击我中原低谷西境十四城。” “安西军留守部队虽然也奋力反抗了,可惜还是没能拖到安西军主力回防,最终致使西境十三城落入贼寇之手,只有望西郡望西城没有被西夏人夺取。” “后来,安西军主力及时回援,西夏军见夺取望西郡无望,这才在不得已之下,选择了退却;就是这样,危在旦夕的望西郡望西城得以保全。” 陈伽罗和陈环点点头,明显对于这段过往还是记忆犹新的。 陈琦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其实,我本来是没打算要这西境十三城的。” “安西王府已经重新在西境建立好了防线。这孤悬在外的西境十三城,和安西王府建立的西境防线,很难有效的联系起来,形成统一的防线。所以呀,西境十三城完全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只是没有想到,李元昊为了向中元帝国表达诚意,表达歉意,竟然主动说了要把西境十三城全部归还中元帝国。那我又岂有往外推的道理?自然也就顺其自然的答应了。” 陈环有些好奇的问道:“那,这赔偿的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又是怎么回事儿?” 陈琦耸耸肩:“没怎么回事儿,就是赔偿啊。” “西境十三城在西夏人手里握了十四年,他们要说没有从西境十三城中捞到好处,鬼都不会信的。” “所以,我就向他们提出了,要他们归还这些年来西境十三城税赋的要求。”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这个金额就定为了白银一千五百万两。” “我觉得这笔买卖赚的差不多了,再贪多西夏人也拿不出来了。” 陈伽罗和陈环对视一眼,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二条是西夏人向我们购买兵器甲胄和粮食麻布,而且上面还明确标注了每年最大的售卖份额。” 陈伽罗好奇的问道:“这就是你之前说到的,用经济控制西夏帝国的手段吗?” 陈琦点点头:“是啊。” “狗饿极了是会咬人的,吃饱了也是会欺主的。只有让狗吃个半饱,让它知道跟着谁才会不挨饿,它才会乖乖的听从你的指令,按照你的要求做一切你想要让他做的事情。” “狗是如此,西夏帝国亦是如此。” “西夏人缺少兵器甲胄,缺少粮食麻布。他们无法在短期内达到自给自足的局面,自然就需要我们的支援了。” “不过,说到底,西夏人和我们之间还是有无法化解矛矛盾的,现在有光头军的存在,他们自然会认命般的看着我们的眼色行事,不敢有半分逾越。” “可是,如果等有一天,光头军不复存在了,那么西夏人是否还会像今天这样,乖乖的看我们的眼色行事,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老实听话。” “我对此深表怀疑。” “我绝对不会允许因为我们的一时心软,给中元帝国,给中原百姓带来无休止的麻烦。” 陈伽罗和陈环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于陈琦的话深表认同。 陈琦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其实第二条和第六,第七,第八,第九四条是相辅相成的。” “一方面,我会通过榷场卖给西夏人一些他们需要的兵器甲胄和粮食麻布,让他们有足够的力量来和光头军形成对峙局面。” “另一方面,我会让几个熟络的商行,在西夏境内高价收购制作麻布的各种麻类纤维和各种非粮食类的各种农产品。”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对于农民们来说,一边是辛辛苦苦一年,都未必能够果腹充饥的那点粮食;一边是收购价奇高,足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各种非粮食作物。” “他们会如何选择,这就不需要我来说明了吧。” 陈环恍然:“所以,你才会在第八条中,明确说明了你会在西夏帝国境内开设自己的粮食专营店,店内的粮食专门售卖给西夏百姓,西夏朝廷不得强行干预粮食专营店的售卖,不得强买强卖专营店中的粮食。” 陈琦点头:“嗯。就是这样。” “我的目的就是让西夏人不再在地上种植粮食,转为栽种各类非粮食作物。” “这样一来,西夏帝国日后就算是想要和中元帝国交恶,他也得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底气了。”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反过来,手中没有了粮食,你看西夏皇室和西夏朝廷他们慌还是不慌。” 陈伽罗和陈环终于明白了陈琦的整套布局,看向陈琦的眼神中也是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精彩纷呈的。 “那兵器甲胄和麻布呢?我想你应该不会是随便选择的这几种东西和西夏人交易的吧。” 陈伽罗好奇的看着陈琦,很是期待陈琦的答案。 陈琦点头:“这是自然。” “西夏帝国矿产资源丰富,金银铜铅矿石产量比其他三大帝国加在一起的总和还要多。” “如果不是他们本国的熔炼技术和锻造技术太差,导致他们很难锻造出足够多的兵器甲胄,他们也不至于屡次在战场上,因为兵器甲胄吃亏。” “这些年来,西夏人一直都在苦思冥想的想要解决本国的熔炼技术和锻造技术太差这个难题。他们为此甚至不惜花费大价钱,招揽原来锻造第一世家欧氏家族的工匠为其服务。” “我最近收到消息,他们近期似乎是在熔炼技术和锻造技术方面有了些许的收获,虽然效果还不甚明显吧,但是这个苗头已经出现了,我们不可不察。” 陈伽罗和陈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脸色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那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麻烦?要不要我找几个大乘境的高手前来,将那些工匠全部……”陈伽罗眼神冷冽的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将陈琦和陈环两个人都给看呆了。 陈琦和陈环微不可察的对视一眼,都在心中升腾起了点点疑惑。 二人同时在心中腹诽,看来他们还是对这位皇帝陛下\/父皇,了解的太少,太少了。 陈琦快速收敛情绪,微笑着摆摆手道:“没必要。” “不过是些工匠而已,就算是我们将他们都杀了,又能有多大效果呢?西夏人还是会花费高价招揽工匠,还是会花费无数钱财,让工匠们研究熔炼技术和锻造技术。” “我们不可能将所有的工匠都杀了,更不可能以强力破局,不让西夏人研究熔炼技术和锻造技术。” “我们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除了能够告诉西夏人,他们现在选择的这条路走对了外,没有任何其他意义。” 陈琦没有说的是,前世他可是亲眼见证过漂亮国和龙国之间的贸易战的,川宝大统领各种制裁骚操作不断,想方设法的想要阻止龙国崛起,处心积虑的想要将龙国的研发的新兴科技全都搞到半途而废。 至于结果嘛,也是显而易见的。 一场贸易战打下来,川宝变成了川建国,不仅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原本那些在国内还饱受质疑的研究项目,也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制裁封锁下,让人们逐渐认识到了这些项目对于崛起的龙国,有着多么大的价值。 言归正传。 陈琦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其实,就像是刚才说到的粮食问题一样。” “我们与其处心积虑想要以强力手段终止西夏帝国研究熔炼技术和锻造技术的进程,不如干脆直接釜底抽薪,将孕养这个研究的土壤潜移默化间,彻底毁掉。让他们再也生不出研究的心思。” 陈环恍然:“我明白了。哈哈,我终于明白了。” “三弟你刚才所说的孕养这个研究的土壤,应该就是西夏军队迟迟难以配备齐全的兵器铠甲的情况吧?” “西夏人之所以不辞辛劳,不计成本的研究熔炼技术和锻造技术,其实也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吧?” “而你所说的,毁掉这个土壤,让他们生不出研究的心思,其实就是说用我们自己已经淘汰的了装备,去帮助西夏帝国解决兵器铠甲配置的问题,让他们不至于在战场上捉襟见肘。” “这样一来,西夏人既然能够通过其他渠道得到兵器甲胄了,也就不会挖空心思的去研究什么熔炼技术和锻造技术,他们的研究进程自然而然的也就终止了。” “我说的对吗?” 第260章 察举之乱 陈琦冲着陈环比了一个大拇指:“完全正确。”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西夏帝国高价请去的那些工匠,现在处于一鼓作气的阶段,所以他们对研究是非常积极的。” “如果西夏帝国皇室和朝廷因为可以买到便宜好用的装备,就终止了他们的研究。就算是西夏帝国皇室和西夏帝国朝廷好声好气,好酒好肉的将他们养着,原本的那股气也会不复存在。” “没有了那股气,西夏人这辈子都休想在熔炼技术和锻造技术研究上,有所成就。他们只会逐渐的沦为中元帝国倾销过时兵器和过时甲胄的市场,永远与高新装备彻底绝缘。” 陈伽罗和陈环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他们虽然刚才也对陈琦的计划有所猜测,但是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陈琦算计的已经如此全面,彻底将西夏引入到了他设置好的陷阱中,而且还是明晃晃,毫无遮掩的陷阱。 有了陈琦前面几条打底,陈伽罗和陈环再一次看到谈判协议上的其他条款时,也多多少少猜测到了陈琦拟定这些条款的真正用意了。 这……陈琦是在挖西夏帝国的根啊。 如果按照陈琦的这个谈判协议执行下去的话,西夏帝国日后恐怕就只能沦为中元帝国的附庸了,还是永无翻身之日的那种。 这简直太可怕了。 这一刻,陈伽罗和陈环第一次无比庆幸,庆幸陈琦是他们的儿子\/弟弟,而且陈琦自己还对那个至尊之位没有任何兴趣。 所以他们也不用担心陈琦会不会算计到他们头上来,让他们也不得不跳进陈琦为他们打造的陷阱中。 父子三人又聊了一阵,直到颜皇后亲自过来邀请他们三人到后殿用膳,三人这才结束了这场闲聊。 席间,颜皇后几人前些年都在一起用膳,自然是轻车熟路的,没有什么好介意的。陈伽罗也放下了皇帝架子,像是一个寻常富豪人家的家长似的,和蔼的跟众人一起用膳。 这算是陈琦出生以来,第一次和亲生父亲,在非大型宴会上一起吃饭。 只不过,这一切似乎已经来的太晚了,晚到陈琦对此已经失去了兴趣,晚到陈琦不会为此生出半点多余情绪来。 家宴结束,太子妃柳如兰因为要回去照顾皇长孙,坐上青鸾辇在太监和宫女们的陪同下,回东宫去了。 颜皇后在和陈琦说了一会儿话后,也借口要午休,回卧房休息去了。 紫阳宫正堂内,再一次剩下了陈伽罗,陈环,陈琦父子三人。 陈伽罗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前几日的大朝会,你没有来。” “但是想必你也是知道陈琼被封王的事儿了。” “你对此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陈琦摇摇头:“没有。” “二哥这两年来在西境战功卓着,人尽皆知。提前封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不外放就藩的事儿,大哥他们在朝堂上说的也很清楚了。” “强扭的瓜不甜。” “为了百姓考虑,为了二哥的名声考虑,如此觉得无可厚非。” “嗯!”陈伽罗嗯了一声,算是对陈琦所言的回应:“听你二哥说,你给他推荐了一个人才,做此次禁军新军的偏将,专门负责士兵们的训练?” 陈琦点点头:“是的。” “此人名叫杜梨,原是镇北军偏将,因为得罪了镇北王庞钰龙的二儿子庞泾,被庞泾联合手下将领暗中打压,羞辱,险些丢了性命。” “后来,杜梨被欺辱的久了,实在忍不住了,便出手打伤了庞泾和他的那些狗腿子。” “庞泾一怒之下,就代表其父镇北王庞钰龙,给杜梨冠上了一个违抗军令的罪名,发配到南境死地丰都驿去了。” “后来,我去了丰都驿,在无意之中见到了带领一帮村民,对抗山匪的杜梨。” “我见此人带着一帮并没有经受过特别训练的老弱妇孺,在损失极小的情况下,数次击退了山匪的进攻。” “我便起了爱才之心,于是将其收之麾下,到丰都驿护卫司做了个七品小隶。” “此后的 一年多时间里,杜梨展现出了其在训练士卒方面的才能。” “经过护卫司统领贺炳睿的保举,杜梨被擢升成了护卫司副统领,专门负责护卫司的军士训练。” “几个月前,丰都驿奉旨组建新军,杜梨就是丰都驿新军的总教官,全权负责丰都驿新军的训练任务。” “丰都驿新军可以在短时间内训练完成,形成有效的战斗力,杜梨功不可没。” “两个月前,我奉旨率领由禁军精锐组成的东援军,前往东境抵御倭寇的袭扰。” “我便用红隼传书,将杜梨调到了身边,负责东援军的日常训练事宜。” “经过杜梨的调教,东援军整体战斗力有了明显的提升。在此后的东境战场上,东援军的种种表现,也凸显出了杜梨的价值所在。” “与倭寇的几次交锋,东援军的战损比是最小的;东援军在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几场战斗下来,仅有不到百人受伤,并无一人战死。” “此等战绩,放眼整个东洲大陆所谓的精锐部队,能够做到的也屈指可数吧。” “数日前,二哥找到了我,想向我借一个擅长训练军士的人,我便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杜梨。” “经过我与杜梨的详谈后,杜梨同意了跟随二哥,帮忙训练禁军新军……” 听完陈琦的介绍,陈伽罗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既然是你推荐的人,那一定错不了。” “正好,东援军的封赏也该下来了。那杜梨的战功报告我也看过了,很不错。就别让那个杜梨当一个五品偏将了,再擢升两级,做个四品牙门将军吧。” 陈琦拱手:“臣代杜梨,谢陛下恩典。” 杜梨是陈琦推荐给陈琼的,在察举制的体系下,陈琦作为杜梨的保举人,他和杜梨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杜梨有了封赏,陈琦自然也会跟着沾光,杜梨如果犯了事儿,陈琦也会跟着吃瓜落。 所以,这里陈琦是有资格代替杜梨谢恩领赏的。 陈伽罗点点头,摆手示意陈琦免礼,又嘱咐了陈环将此事记下,两日后的朝会上记得提醒他。 陈环应是,将事情记在了陈琦送给他,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 陈伽罗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看向陈琦道:“对了,今年又到了三年一次的查察官员和举孝廉的时候了,你作为御史台掌印左都御史,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陈琦摇摇头:“中枢之令无法通传天下,察举也就成了走过场的无聊游戏。” “这几年在民间,我听到过不少有关察举制的传言,那可真是,叹为观止啊。” “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比民间那些画本子好玩儿多了。” 陈伽罗脸都黑了,陈琦这阴阳怪气的劲头,他怎么越看越像柳毅了呢。 “察举之乱,古来有之,非一日之功,可以扭转乾坤的。”陈伽罗黑着脸,用略带训斥的语气道:“至于关于察举制的传言,既不能不信,也不能轻信。” “更不可以将之当做笑话看,一笑而过,一笑了之。” “身为官员,身为臣子,你要履行你的义务,要去拨乱反正,去尽你所能的保证察举的公平,公正。” 陈琦不屑的轻嗤一声:“陛下并非天真之人,为何要说此等小儿之语呢?” 陈伽罗听到陈琦这阴阳怪气的话,再一次想到了柳毅,他现在恨不得找个武器,好好的收拾一下眼前这个不孝子。 陈琦并不理会陈伽罗那如同打翻了调色盘,精彩纷呈的脸,悠悠然的继续说道:“察举之乱,根本问题是人,但又不在于人。察举之乱的根本是制度本身就有问题。” “就拿咱们刚才说到的杜梨来举例吧。” “杜梨有能力吗?” “有。” “这个能力朝廷需要吗?” “需要。” “可是,为什么杜梨在镇北军时,就只是一个不入流的百夫长呢?为什么屡次察举,都没有发现他的才能呢?” 陈伽罗和陈环两个人被陈琦一个人的自问自答给说沉默了。 其实陈琦的最后两个问题,答案他们心知肚明。 只是,他们能说的出口吗? 陈琦看到陈伽罗和陈环的脸色,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你们也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吗?” “杜梨在镇北军时,之所以得不到提拔,之所以无人发现其才能。根本原因不是他人不行,而是没有人保举他,没有人在意他,没有人重视他。” “镇北王庞钰龙及其下属,宁愿去保举那些无才无能,但是愿意听从他们摆布的废物,也不愿意保举杜梨这种没什么家世,又不善于溜须拍马的寒门子弟。” “就更别提那些连寒门都够不上的普通百姓了。” “民间有一段民谣是这么唱的‘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陛下和大哥经历了见证了多次察举之乱,这民谣所唱是真是假,还需要我说什么吗?”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陈伽罗和陈环父子俩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沉默过。 其他几条不说了,就最后一句,前几日的仲秋祭大朝会上,那些主张外嫁三公主陈琉璃联姻的武将们,就足以证明‘高第良将怯如鸡’这句话的真实性了。 陈琦叹息一声:“察举制的建立,其实是朝廷为了加强中央集权,而采用的,有别于之前世卿世禄制的人才取用和考察模式。目的就是打破原本世卿世禄制度下,完全依靠个人的社会背景、家庭出身选士任官的旧有体系。” “官场不再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世袭传承,不再是旧瓶装新酒的一成不变,不再是世家望族们的一言堂。可以有更多新鲜血液可以入仕为官,为官场带来不一样的风气。” “地方士人只要有真才实学,有一定的社会威望,或有值得称颂的道德品质,就有可能成为察举对象,从而登上仕途。” “这本意是好的,初期的收效也是非常明显的。” “秦之路宴,季涛;齐之周济,沐煜;汉之钱毅,刘桦。这些人或出生平民,或出生寒门,通过察举,登堂入仕,一步步的靠着功绩擢升,最终成为一代名相,名将的。” “然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察举的池子大了,自然就什么牛鬼蛇神也就都混进来了。” “察举,看似有很多标准,有很多条条框框,其实真的看下来,也不过是人保人罢了。” “同样是杜梨这个人,他在镇北军时,十五年才混上个百夫长,屡次察举擢升,都没有他的份。最后还因为得罪了庞泾,被强行加罪与身,发配到了丰都驿那么个鬼地方,自生自灭。” “而自从杜梨跟随我以后,不到两年时间,连升九级,从一个从七品小隶,一举跃升为正四品的牙门将军,算是半只脚迈入了高级军官行列。” “同样的一个人,前后境遇竟会有如此大的差别,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陈伽罗和陈环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于陈琦的话表示了认可。 杜梨的遭遇绝非是个例,这些年来,他们两个人从各种渠道收到的有关察举相关问题的奏章,都快能堆满整个太极殿了。 其中受到影响的人员,难以数计,其中像杜梨这样,有能力,但是没有渠道,无法获得察举资格,得不到擢升的人才数不胜数。 不管是陈伽罗还是陈环,对于那些阳奉阴违的人都是痛恨至极的,他们恨不得自己拿上刀,亲手将那些作奸犯科,以权谋利之人全都砍下脑袋来。 可是,转念一想,那样做的话,他们确实是痛快了。但是对于改变察举之乱,又有什么意义呢?又有什么作用呢? 没用,没有任何作用。 陈琦轻叹一声:“察举制其实考验的就是人性,可是没有人说的是,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第261章 陈伽罗盛赞陈琦 陈伽罗和陈环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琦的话真的很直白,却也很现实,现实到让人听了都会觉得心凉。 陈琦无奈一笑,接着说道:“纵观古今,历朝历代。鲜有从始至终靠着一套制度延绵国祚超过两百年的王朝。凡是国祚超过两百年的王朝,他们或多或少的都经历过一些改革。” “苻秦有卫宫变法,赵齐有墨离改制,刘汉有高宗新政,李唐有乾历变法……” “就拿咱们现在说的察举制来举例吧。这不也是苻秦太宰卫宫变法时,为了改变世卿世禄制导致的官场冗杂,世家望族把持朝政,而改制的全新取士制度吗?” “苻秦靠着察举制,为官场输入了大量的新鲜血液,有效的打破了世家望族对官场和仕途的垄断,硬是在国家危难之际,为苻秦延绵国祚长达两百年之久。”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察举制沿用至今,已经有近千年时间了。如果把察举制比作是人的话,苻秦时期的察举制是小孩,赵齐时期的察举制是青年,李唐时期的察举制是中年,刘汉至今察举制可以说是垂垂老矣,难堪大用了。” “世家望族在初期确实被察举制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全面丢掉了他们对于官场和入仕渠道的控制、垄断。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世家望族慢慢的找到了察举制的弊端和察举制中,他们可以利用的地方。” “世家望族不在明面上直接出手,控制官场,垄断入仕渠道;他们很聪明的将自己隐藏了起来,用他们手中掌握的百家之学,潜移默化的印象着那些有机会入仕的孝廉举子们。” “然后,他们利用他们在地方上的影响力,或直接,或间接的干涉地方官对于孝廉人选的推举。” “更有甚者,他们会根据朝廷的喜好,专门为那些忠心于他们的举子在民间伪造名声,将他们包装成最适合被举孝廉的人选。” “加上之前朝廷为了获得那些世家望族们的支持,将很多州府郡县的官职开放给了世家望族,让他们从族中指派人员出任地方官职。” “察举制中,对于举荐之人,其实是有连坐处罚机制的。” “比方说杜梨吧。他是我举荐的,他在任职过程中,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的话,陛下在处置他的过程中,其实是要追究我这个举荐人的连带责任的。” “《大元历》中有明确规定,被举荐之人存在贪赃枉法,渎职懈怠,草菅人命等罪行时,除追究肇事者本身的罪责外,还要以降一级的方式,追究举荐人的责任。” “如果被举荐人犯得是杀头大罪的话,那举荐人也是会被按照杀头罪以下流放罪追究责任的。” “可是,现在呢?” “就拿本朝来说吧。” “太祖皇帝受禅改元,至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时间了。期间被举荐入仕的孝廉举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这八千人中,贪赃枉法者有之,渎职懈怠者有之,草菅人命者有之;可曾追究过他们身后推荐人的责任呢?” 陈伽罗和陈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们对于本朝的过往还是非常清楚的,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他们慢慢思考,慢慢琢磨,一晃神之间,他们就能够想到了。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察举制中的连坐处罚机制,是约束推荐人的唯一可用手段。” “结果呢,这唯一可用的手段,还被人们用时间慢慢的消磨掉了。” “没有了处罚机制的约束,那么察举就变成了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抢夺官职,结党营私,控制官场,控制朝廷的合法保证了。” “那些被世家望族推荐上来的孝廉举子,在获得权势之后,自然而然的会反过头来,用他们手中的权势为那些世家望族提供便利,甚至是开辟特权途径。” “同理,那些靠着功勋权贵们推荐上来的孝廉举子,在获得权势之后,也不会抛下那些曾经支持他,将他推荐入仕的功勋权贵及其后人,利用他们手中的权柄,为功勋权贵们谋取最大的利益。” “这就是官场上所谓的人情世故。” “察举制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状态了,抢救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应该考虑的是,要采取一个什么样的新制度,来取代已入暮年的察举制了。” 陈伽罗和陈环听完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经过陈琦的分析,他们也明白了察举制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了。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将心思花费在察举制上了,应该花些心思,来思考建立新的取士制度了。 陈伽罗有些好奇的看着陈琦道:“你的意见,我会仔细考虑的。” “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花时间思考察举制存在的问题呢?” “要知道,就算是身为太子的你大哥,他都没有花费那么多的心思,去思考察举制存在的问题。” “而我,也是在亲政五年以后,才察觉到了察举制存在很大的漏洞,但是我当时还小,所以……” 陈琦并没有因为陈伽罗的怀疑就出现任何异样的情绪,对于陈伽罗的怀疑,他早就习惯养成自然了。 从小到大,陈伽罗似乎从来没有用好的心思揣摩过他的这个三儿子,他总是以最坏,最恶劣的角度,来思考陈琦做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举动。 很多时候,陈伽罗并没有发现他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高高在上的他,早就习惯了人们对他的顺从和恭敬,他完全不需要花费心思,去思考自己的对错。 陈琦淡笑一声,并没有特别在意陈伽罗的话语,也没有在意陈伽罗话中的疑虑。 “之所以花时间思考察举制存在的问题,原因有两个方面吧。” “第一就是地方官场太过于乌烟瘴气了,我这两年来,去过不少的州府郡县,见到过不少通过察举制进入官场,草菅人命的狗官,贪赃枉法的蛀虫。” “这些人在地方上行事,堪称是肆无忌惮,毫不收敛。” “那些被冤枉,被杀害的中元百姓及其家属,不仅对那些狗官们恨之入骨,同样将我们皇室也看做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恨不得将我们除之而后快,因为他们认为那些狗官贪赃枉法,草菅人命都是朝廷或皇室指使的。” “而我们,则是对此哑口无言,无力申辩。” “第二是我到达丰都驿后,发现丰都驿官场竟然没有几个可用之人。” “那些在吏部登记造册的丰都驿官吏们,有些人在丰都驿附近的府赣州府,台州府,吴州府,湘江府四州府居住,有些人甚至干脆就不在南境,而是在他们自己家族中,做着其他的事情。” “无奈之下,我只得慢慢的调整丰都驿官场,让丰都驿有人可以用,让丰都驿官场不要陷入停滞状态。” “这个过程中,我罢黜了十多位丰都驿主司府的在职官吏,开除了数十位丰都驿主司府聘请的小吏。” “在罢黜和开除这些人后,我又需要招募大量的人才入仕,补充官场的缺口。” “察举制是无法在短时间内为我补充足够人才的,我就只能另辟蹊径,从其他方面招募足够的人才入仕为官,入衙为吏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经历,我才会将心思花在思考察举制弊端和问题上面来……” “就是这样!” 陈伽罗点点头,算是对陈琦的解释表示了认同。 陈琦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至于说大哥为什么没有花时间思考察举制存在的问题,我觉得原因也很简单。” “那就是因为大哥鲜少游历民间,对于最底层的老百姓,对于最基层的官吏,对于地方州府郡县的现实状况,了解太少,太少了。” “你们看这皇宫,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宛若那画中的仙界一般,处处透着高贵华丽,神圣不可侵犯。” “可是在我眼里,这皇宫与囚笼无异。” 陈环有些紧张的扭头看向了陈伽罗,发现陈伽罗并没有因为陈琦的话而雷霆震怒,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陈伽罗呢,对于陈琦这有些大逆不道的话,反倒是感觉非常平静。他何尝不是这么认为的呢? 不会真有人以为,陈伽罗他们这些帝王,真的愿意天天待在皇宫里,像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到点干活\/表演,就连死后都得被人利用一下,标榜他人的伟大吧。 不会吧,不会吧! “很多事情,只有经历了,才会知道对错,才会有自己的判断。” “就像察举制会因为人的介入,导致结果无法让我们满意一样。陛下您每天看的那些奏章,有哪些是真实的,有哪些是虚假的,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奏章那个东西啊。既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看奏章的人,还是需要有自己的判断力,有自己的主见,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被人当做随时可欺的傻子。” “与其说大哥没有花时间思考察举制存在的问题,倒不如说大哥没有我的那个经历,所以才没有将心思上花费在这个问题上。” “如果大哥有了和我一样的经历,大哥或许会比我想的更多,想的更好,想的更全面。” 陈伽罗撇撇嘴,虽然觉得陈琦说的话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自己被人给内涵了,但是他没有证据。 反倒是被陈琦称赞的陈环,面色平静的摇了摇头:“三弟此言,大哥不敢苟同。” “我即便是有了和你一样的经历,也未必能够像你一样将事情想的那般通透,想的那般周全。你我虽然都出生于皇家,但是我们二人的经历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我恐怕很难和那些平民百姓们产生共情。” “这也是自从你回京之后,我在和你聊天沟通中,发现的自己的问题。” 陈琦摆摆手,打断了陈环看上去像是‘检讨’般的话语。 “大哥,你要明白,你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你需要的是着眼天下,着眼全局。” “就像是下棋一样,你是棋手,而我只是棋子。” “棋手要统揽全局,从全局出发尽可能的照顾到每一个区域,每一个位置。如果力有不逮时,要懂得舍弃一部分东西,尽可能的保全大局不被对手击溃,尽可能的保证棋局的最终胜利。” “而作为棋子,我的着眼点就是自己所在的这方寸之间,竭尽全力的保证我所在的区域占据优势,将对手在这一区域内的布局瓦解。” “当然,作为棋子,也要有棋子的觉悟,当全局需要牺牲我所在的区域,来保证全局的胜利时,我要懂得舍弃自己,舍弃自己的地盘,为全局做出牺牲,哪怕是为此付出我自己。”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之上与我相比,这样只会将你的地位拉低,让你自己陷入到被动的局面中来。” “就像是那些与我们对弈之时,只知道顾及小区域而无力顾全大局的那些人,他们是永远都不可能赢得棋局的。” “啪!啪!啪!啪……”陈伽罗在听完陈琦的话后,微笑着为陈琦鼓起掌来。 “不错,不错。”陈伽罗看陈琦的眼神这一次是彻底变了,变得让陈琦都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了。 “见微知着。” “陈琦啊,你的学问做的不错,很不错。” 陈伽罗这一次的夸赞,虽然言语并不是很多,但是话中之意,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陈伽罗发现,自己这个三儿子,每每说话,都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而每一次惊喜之后,都会让他对自己的这个三儿子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这种情况在陈伽罗其他儿子身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或者说在陈伽罗认识的所有人中,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一刻,陈伽罗想起了那个前朝典故‘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陈伽罗现在是真的理解了前朝皇帝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这评价,还真是恰如其分。 第262章 察举制改革 陈伽罗满意的看着陈琦,他总觉得陈琦应该还有话没有说完。 此时此刻,陈伽罗是真的特别想要听陈琦接下来会讲什么,会如何让他大开眼界。 “陈琦!”陈伽罗微笑着说道:“既然你对察举制有着如此之深的见解,又说察举制已经到了垂垂老矣,不堪大用的程度。” “那么,你对朝廷的取士制度时又什么独到的见解吗?或者说,你心中已经有了一套全新的取士制度,可以取代察举制,为朝廷选拔更多,更优秀的人才呢?”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谈不上又什么独到的见解吧,只不过是在丰都驿履职两载,经历过丰都驿的人才匮乏,对于取士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罢了。” “其实我刚才也说了,察举制本身就是用来取代世卿世禄制制的。” “察举制和世卿世禄制对比,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世卿世禄制的取士途径只局限于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这一个小范围之内;而察举制呢,则是将取士途径扩展到了寒门学子和孝廉乡绅这一群体。” “取士范围大了,取士的选择多了,那么选拔出优秀人才的机会也就自然而然的多了。” “从一万个人中选拔优秀人才和从十万个人中选拔优秀人才,哪一个选拔出来人才的机会更多,这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陈伽罗和陈环点点头,这题他俩会,自然不需要陈琦详解了。 陈琦喝了口茶,接着说道:“虽然说察举制发展到现在,经过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上下其手,再一次将取士途径变回到和世卿世禄制时期差不多了。” “但是之前数百年时间里,察举制的成功,代表着扩展取士途径这种改革是可行的,这条路是正确的。” 陈伽罗和陈环点头,很显然,他们已经被陈琦彻底说服了。 “既然如此,我们只需要沿着前人之路,继续沿着这条路走就可以了,继续拓展取士途径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必要思考那么多,不是吗?” 陈伽罗无奈的叹息一声:“谈何容易啊。” “察举制其实已经将取士途径扩展到了所有人了,只是碍于一些客观的条件,才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目标。在这种情况下,扩展取士途径,又能从哪些方面着手呢?又要如何避免世家和功勋们插手其中呢?” 陈琦微笑着答道:“其实,在我看来,察举制看似是将取士途径扩展到了所有人,但真实状况真的是那个样子的吗?” “举孝廉本身是没有任何约束的,士农工商四民者,皆可被举荐,朝廷会对其进行考核,根据其能力,安排其入仕为官,承担何种职位。” “这是在《大元历》中有明文记录的。” “可现实呢?现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不是!” “现实是,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借助着他们手中掌握的经典释义权和在朝廷中的话语权,将商贾贬低为下流贱民,剥夺了他们举孝廉的资格,彻底断绝了商贾入仕的途径。” “农民和工匠群体呢,根植于地方,需要仰人鼻息,才能有活下去,才能有养家糊口的机会。而他们仰人鼻息的对象,正是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群体。” “所以呀,农民和工匠群体中,那些有能力的才子们,在少年时就会被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收到麾下,成为他们的奴仆,成为他们的信徒。” “然后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再利用手中的权势,将这些经过他们‘精心栽培’的人推举出去,入仕为官,其本质还是在为主家争取利益。” “喏!” “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士农工商四民,或被排挤,或被奴役,或被打压,或被同化……最后朝廷取士,又一次变成了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彼此布局,结党营私,勾心斗角的角斗场。” 陈琦喝了口茶,歇了歇嗓子,同时也给陈伽罗和陈环一些时间,思考一下他刚才说的话。 陈环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在对待农民,工匠,商贾的时候,会采用不同的手段呢?” 陈琦微笑着答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害怕!因为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不害怕农民和工匠这两个群体,但是他们害怕商贾。” 陈环不解的摇摇头,眼神迷茫的看向陈伽罗;结果陈伽罗也是满眼迷茫,没明白陈琦话中的意思。 陈琦笑着解释道:“皇家官学一年的花销多少钱,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陈环点头:“嗯。平均每年需要白银五十万两左右吧。” 陈琦颔首:“和我预想的差不多。” “我在丰都驿开设的丰都驿官学,每年的花费约摸是在白银八万两左右。那些世家望族家里的私塾,根据大小不同,每年的花销约摸是在白银三万两到白银十万两左右。” “就算是乡野之间那些不太入流的蒙学学堂,每年的花销也在白银五百两左右。” “综上所述,学习,是需要花钱的,而且是需要花大价钱的。” “而农民和工匠他们的收入是很少的,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送家里的孩子去私塾或者学堂读书。农民和工匠的孩子们想要去私塾或者学堂读书,就需要去依附一些大的家族,从而为孩子们获取学习的机会。” “所以,如果大哥你是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你会害怕农民和工匠吗?” 陈环摇头:“不会。” 陈琦颔首道:“这就是了。” “可是,商贾就不存这这个问题了。” “商贾们本身自己就有钱,他们可以在自己家里开设私塾,他们可以在民间捐建学堂,他们可以让自己的孩子,让自己隐蔽之下的孩子们,得到读书的机会。” “如果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任由商贾们肆无忌惮的发展下去,那商贾们就会成为和他们分享入仕渠道的另外一股势力,还有可能成为和他们争夺朝堂话语权的另外一股势力。” “这是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绝对不能接受。” “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无法像控制农民和工匠一样控制商贾,他们就选择了彻底断绝商贾入仕渠道的这一条路,将商贾贬的一无是处,一文不值,最后彻底将商贾打进尘埃中。” “结果嘛,我们现在也看到了。” “商贾们或主动,或被迫成为了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赚钱的工具,他们没有了跨越阶层的希望,没有了入仕改变未来的希望,只能是游离于金钱之间,成为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手中会下金蛋的鸡。” 陈伽罗和陈环恍然大悟,原本萦绕在他们脑海中的一些疑惑,在此时被彻底解开,他们此刻真的才叫道心通明了。 三人很默契的进入到了沉默时刻,陈伽罗和陈环两人一言不发的低着头,静静的思考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陈琦则是明白陈伽罗和陈环应该是进入到了一种类似于顿悟的一种状态,现在的他说再多的问题都没有意义了,很多东西只有自己领悟了才是自己的,别人传授的,永远都是别人的。 约摸两刻钟后,陈伽罗和陈环同时从顿悟中明悟了过来,陈伽罗站起身,冲着陈琦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弟子礼, 陈伽罗的这一举动,差点没把陈琦的魂儿给吓飞了。陈琦脚步轻点地面,身形一闪就躲到了陈环身后,避开了陈伽罗的这一礼。 “陛下,不可如此。”陈琦有些着急的摆手道:“君臣有别,长幼有序。陛下如此大礼,折煞小子了。” 陈伽罗面色平淡的摇摇头,脸上还挂着点点微笑:“你刚才的话,让我明悟了很多东西。”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你的话确实对我有提点的效果,我从中得利,自然要对你表示感谢,这是应该的。” 陈琦摆摆手:“陛下有所明悟,皆赖陛下天资聪慧,与我一小子何干?” “如今我在朝堂上本就孤立无援,有很多人都想将我置于死地。陛下您就别瞎掺和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礼行下,要是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知道了,我会经历什么样的鬼场景。” 陈伽罗还想要说什么,结果被陈琦直接抬手拦住了。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刚才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陛下刚才只是坐的久了,有些困乏了,站起来舒展一下身子。” “现在陛下已经休息好了,该继续说正事儿了。” 陈伽罗见陈琦这副模样,心中虽有些无奈,但是也只好选择作罢了。 陈伽罗是真的不想把陈琦给惹恼了,然后扭头就走,彻底撂挑子不干了。 陈琦见陈伽罗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才小心翼翼的从陈环身后走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定。 为了尽快将刚才这种尴尬的局面翻篇,这一次都不需要陈伽罗和陈环问了,陈琦直接就说了起来。 “察举制之所以发展到了现在这种情况,沦落到了现在这样一个局面,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察举制说到底还是太过于依赖‘人’了。” “举孝廉需要人,考察人选需要人,人才评定需要人,人才选用需要人,入仕安排需要人,查察政绩还是需要人。”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朝廷选用的察举人才的这些人持身正,品德高,那么他选择的人才自然也就是值得培养的,可堪大用的。” “反之,如果朝廷选用的察举人才的这些人徇私舞弊,以公肥私的话,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 “所以,想要改革察举制,除了要扩大取士途径外,还要尽可能的减少‘人’对于取士的影响,彻底断掉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插手其中的可能。” 陈环皱眉道:“这,谈何容易啊!” “世家望族根深蒂固,功勋权贵又是有功于朝廷,想要彻底断掉他们插手其中的可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琦不屑的撇撇嘴,冷哼一声道:“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朝廷手里掌握着数百万军队,想要剿灭那些不听话的世家望族,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儿。” “丰都驿此前也不是没有过世家望族分支的存在,可是那又如何呢?” “在我的刀枪面前,他们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得给我卧着。敢有半点非分之想,我就送他们去见他们的列祖列宗。” 陈伽罗和陈环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的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陈伽罗:“你呀,戾气太重,杀伐之心太狠,这样是容易招来杀身之祸的。”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动而不括,是以出而有获,语成器而动者也。” “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陈琦撇撇嘴:“我又不是大哥,为了登上那至尊之位,需要隐蔽锋芒,获得他们的支持。” “我就是一个办事儿的王爷,路不平,我来铲,事不平,我来管。” “管他们服不服呢,都得给我乖乖在那待着。” “藏器于身那种事儿,我干不来,更不屑干。” 陈伽罗挠挠头,想要开口训斥陈琦几句,发现他竟然真的无话可说了。最后只得无奈叹息一声,摆摆手示意自己无话可说了。 陈环笑着拍了拍陈琦的肩膀道:“无所谓了,你不屑于隐藏就不隐藏吧。有我为你撑腰,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做法尽管去尝试着做就是了。” “出了什么问题,我给你担着。” 陈伽罗轻咳一声,语气僵硬的说道:“朕还活着呢,还轮不到你为他们撑腰的时候呢。” “你想要为你这些弟弟妹妹们撑腰,还是等朕死了以后再说吧。” 陈环和陈琦对视一眼,轻笑一声,都没有去接陈伽罗的这个茬。 陈伽罗也发现了气氛有些尴尬的诡异,他轻咳一声道:“朕乏了,今天就说到这儿吧。” “陈琦,你回府以后,将取士制度改革的事儿写一个奏章递上了,朕看一看。” 陈琦起身行礼道:“诺!” 第263章 平凡度三月,初冬迎初雪 初冬的第一场雪,为中元城披上了一层银纱,宽阔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匆匆跑过,在雪地上胡乱踩出一些脚印。 西郊外,梅园内 身披大氅的陈琦漫无目的的漫步在庭院中,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不远处,秦奕正在指挥着小厮们,往一个半透明的房子里搬运着东西。 走近了细看,这半透明的房子竟然是用两寸厚的玻璃建成的,这些玻璃并非是纯透明的,而是泛着点点的绿色。 约摸两刻钟后,秦奕来到了陈琦身边:“王爷,暖房已经清理好了,您进去歇着吧,外面怪冷的。”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好。麻烦秦伯了。” 秦奕没有接话,跟在陈琦身后向着暖房走去。 陈琦轻咳一声道:“对了。东宫和紫阳宫的地坑和暖炕都弄好了吗?” 秦奕点头道:“回王爷,都弄好了。李阳他们还试烧了几天,确认没有问题以后才交付给内庭的。” 陈琦颔首:“那就好。有了地炕和暖炕,母后和大哥大嫂他们就不用在冬天受冻了。” “秦伯您告诉刘锴他们,紫阳宫和东宫的碳要按时按量的供应,不得懈怠。” “是。我这就去安排。”秦奕领命后飘然离去,陈琦迈步走进暖房。 一名小厮上前,帮陈琦将大氅褪下,陈琦摆手示意众人退下,自己找了一个蒲团坐下,翻看起桌案上的文书来。 仲秋祭大朝会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月了,陈琦难得的过了一段时间的清闲日子。 丰都驿的差事有司马笙管着,无需他太过操心,只需要定期翻看一下文书,做一些批示就完事儿了。 台州府,吴州府,赣州府,湘江府四府划归昭阳王封地的事儿,有朝廷派专人前去安排,无需陈琦费心。 御史台进行了重新整编,分为了内史司和巡查司两个部分。 内史司主要监察留在中元城内的朝廷命官和功勋权贵,包括内阁诸老,左右丞相,六部九卿,各司衙门官吏等所有留京官员。 如果发现这些人有违法乱纪,因公废私,无能渎职等问题,立刻上书弹劾参奏。 巡查司主要监察各州府郡县的朝廷命官和属衙小吏,和之前的巡查御史不同的是,巡查司派出去的官员是不允许轻易对外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要尽可能的微服打探地方官场的真实情况。 如果巡查司官员发现地方官员有违法乱纪,欺压百姓,因私废法等问题,立刻上书弹劾参奏。 当然,陈琦自己烦透了朝堂上那种无休止的争吵和无意义的对喷。 所以,陈琦将上书弹劾的章程也给做了一定的更改,那就是所有上书弹劾的奏章,必须先要得到掌印大人的允许后,在大朝会时由专人上书弹劾。 内史司和巡查司的官员只负责调查罪证和拟写奏疏,不用全都跑到朝堂上刷脸去;更不用去朝堂上和其他人打那些个没有意义的嘴炮去。 自从陈琦上任改制御史台后,御史台的工作效率加快了数倍,在过去的三个月时间里,御史台先后弹劾的庸官,贪官等不法之徒超过了九十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被弹劾的官员,全都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被实名弹劾的,并不是之前的风闻奏事,胡说乱喷。 所以,在这些官员被弹劾的第一时间,他们连扯皮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扭送到大理寺受审去了。 如今的御史台,已经是足以让满朝文武谈之色变的地方了,他们过去三个月时间里弹劾罢免的官员人数,已经超过了御史台前面三年弹劾罢免的官员人数的总和了。 当然,这里说的是弹劾罢免的人数,不是弹劾的人次。 如果说弹劾人次的话,那之前的御史台完全是吊打现在的御史台的,毕竟过去两年时间里,陈琦一个人贡献的kpi(被弹劾次数)都超过百次了。 陈琦现在正在逐步的减小自己对御史台的影响力,让御史台官员们慢慢习惯没有他在的情况下,还能像现在这样认真的办差履职。 陈琦早晚是要回南境的,等到他离京之时,这掌印左都御史的差事是一定要交出去的。他不可能在千里之外的丰都驿,遥制御史台的事务。 现在的这些御史台官员们,身后有他这位中元帝国最年轻的郡王撑腰,他们行事自然是无所顾忌,不需要瞻前顾后,担心被人报复的。 可是如果陈琦不在了呢,他们没有了撑腰的人,他们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忌,还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陈琦才要慢慢的减小自己对御史台的影响力。 同时,陈琦也找到了非常合适接掌御史台的人,将他带在了身边,亲自培养。 “三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一名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朝着暖房跑来。 或许是因为跑的太急了,小男孩在进入暖房后,还是呼哧带喘的,头上都因为出汗,冒出了阵阵白气。 “三,三哥,我,我的早功练完了。” 陈琦微笑看着小男孩,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错。去屋里冲个澡去吧。” “等你冲完澡,换完衣服,再过来看御史台的公文。” 小男孩乐呵呵的说道:“好。我去去就来,三哥你等等我哦。” 小男孩说完话,扭头就跑出了暖房,看那样子,要是地面没有吸引力的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陈琦无奈的一笑,招手唤来一名小厮:“去,你带个人跟着六殿下,伺候他洗澡换衣服。不要让他着凉了。” “是。”小厮拱手领命离去。 陈琦笑着摇摇头,喝了一口热茶,继续看起桌案上的公文来。 没错,陈琦找到的非常合适接掌御史台,并将他带在了身边,亲自培养的人,正是六殿下陈琮。 早在两个多月前,陈琦就向陈伽罗建议,让六殿下陈琮跟随在他身边学习;等到陈琦来年开春离京之时,就让陈琮接替陈琦,成为御史台掌印左都御史,执掌御史台政务。 陈伽罗也问过陈琦为什么会选择陈琮来接掌左都御史的官职,陈琦起初给出的回答也很简单,就俩字——‘合适。’ 不过,很明显陈琦的这个回答不可能让陈伽罗满意。 在陈伽罗的一再追问之下,陈琦才说出了他选择陈琮的原因。 陈琮这孩子吧,受他母妃贤妃娘娘季氏的影响,有那么点出尘的那个意思。人淡如菊,不争不抢,坚守正义底线,看不惯一点脏东西。 说好听点叫做正人君子,说难听点就是单纯一根儿筋。 这样的人,如果把他放在朝堂上,去和那些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们争锋相对,有点太难为他了;如果把他放在地方上主政,他那种不会变通的性格,又很容易钻进死胡同里,不知道回头。 思来想去,陈琦在心中模拟了无数遍,最终还是觉得这左都御史的位置,好像更加适合陈琮一些。 当御史嘛,就是得有点一根儿筋,不罢休的劲头。如果当御史的人都在那里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那还怎么查察不法,弹劾官员去? 陈琮那在别人看来算是缺点的毛病,用在御史台这个地方,反倒是别人苦求不得的优势。 加上御史台本身也确实需要一位有背景的左都御史坐镇,不让那些宵小们生出非分之想,断了他们想要通过威胁,恐吓,施压等手段,不让御史台查察他们不法行为的意图。 虽然陈伽罗还是对于陈琦培养陈琮取代其左都御史之职有所疑虑,但是陈伽罗还是答应了陈琦的请求,下旨命陈琮以后就跟在陈琦身后学习,听从陈琦的命令。 陈伽罗起初还担心陈琮不乐意自己的安排,会来找他或者找他母妃闹腾呢,结果让陈伽罗都没有想到的是,陈琮在收到口谕的第一时间,就收拾了几件自己的换洗衣物,直接住到陈琦的梅园里去了。 陈琮还美其名曰:这样学的时间长,学的东西多。 就在陈伽罗还在为陈琮的追求上进满意不已的时候,以二公主陈玉珠,三公主陈琉璃,五皇子陈琥为首的一群皇子皇女们,纷纷跑来太极殿找陈伽罗,请求陈伽罗可以允许他们也像陈琮一样,去梅园学习。 陈伽罗起初还不太明白这些皇子皇女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就没有仓促的答应他们的要求。 等到陈伽罗让秦如意将陈琥带来,威逼恐吓一番后,陈琥这才说出了他们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用陈琥的话来说就是,去三哥那里,有吃,有喝,又有玩,还没有先生管,没有奴婢、小厮,比在皇宫里呆着舒服多了。 然后……陈琥在回到母妃宫殿的时候,是被四名太监抬回去的。屁股都被打开花了。 其他那些皇子皇女们在看到陈琥的下场后,也都乖巧的闭上了嘴。再也不说去梅园学习的事儿了。 陈伽罗再一想陈琮那如同逃难似的,离开皇宫的场面,陈伽罗的脸色就更黑了。 这一刻陈伽罗才明白,陈琮那家伙哪里是求上进,好学啊,那分明是囚鸟脱困啊。 陈伽罗本来还想让秦如意去梅园将陈琮抓回来打板子的,在想了想陈琦的态度后,他还是最终选择了罢手。别人可以会在意他这个皇帝,陈琦……呵呵,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约摸半刻钟后,陆源带着朱万几人走进了暖房。 陈琦早就听到了几人的脚步声,摆手示意几人免礼坐下。 朱万几人也知道自家主子这种不喜欢虚礼的习惯,所以也就没有再继续客套,各自找了一个蒲团坐下,陆源则是坐在一旁为几人斟茶。 “怎么样?”陈琦微笑看着几人道:“你们各自的差事办的还算顺利吧?” 朱万憨笑着率先答道:“回王爷,乾元商行一切正常,乾元商行在四大帝国的布局已经完成,贸易往来也逐步进入正轨。” “第一批卖给西夏帝国的粮食和装备也已经完成了交割,钱货两讫,没有任何问题。” “前两天,商队带回来一些其他三大帝国的稀罕玩意儿,都是咱中元帝国没有的。” “我想过段时间,把这些东西和刘锴他们最新烧制出来的那些水银镜放在一起,在乾元商行中搞一次您说的那种拍卖会,再从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手里捞上一笔。” 陈琦听到朱万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可以。” “你选几件精品出来,封装好了送到我这里来,我在过年前送礼时要用。” 朱万哈哈大笑道:“这个王爷您就放心吧,我刚才已经让人送来了,陆源管事已经将那些东西入库了。” 陈琦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朱万:“你这大胖子,还是你了解我。” 众人一阵哄笑,看向朱万的眼神中有些异样,不过并没有人会多说什么。 “乾元商行呢?”陈琦接着问道:“最近的生意怎么样?” 朱万点头道:“非常不错。” “我原以为开业促销七天以后,乾元商城的销量会逐渐趋于饱和,收益也会稳定下来。” “未曾想,最近两个月,有很多外地商人和其他国家的商人来商城中采购香皂,香水之类的商品。” “经过询问后得知,他们购买这些商品,是准备带回去售卖的。” “我想了想,他们这么做,并不会影响到咱们自己的生意,也就没有阻止。” “所以,乾元商城到现在,每天都还有数万两银子的入账,丰都驿运来的货物,几乎在七天之内就会卖完,根本不会有多多留存。” 陈琦颔首:“行。乾元商行和乾元商城的事儿,你多费些心。有什么问题是你自己解决不了的,就过来找我,我想办法帮你解决。” “乾元商行和乾元商城是咱们自家的钱袋子,你可得给咱守紧了。咱们这一家老小可都指着他吃喝呢。” 朱万郑重的点头道:“是,请王爷放心。” 陈琦又嘱咐了朱万几句后,这才结束了这一话题。 陈琦又扭头看向了鲁瑞:“鲁老,娱乐城那里现在情况如何了?” 第264章 赚钱大计,如火如荼 鲁瑞轻抚胡须,缓缓开口道:“回王爷,娱乐城的进展一切顺利。” “目前所有建筑区域的地基部分已经彻底完成了,接下来就要开始修建上层建筑了。” “不过,这场冬雪来的不太巧,会极大的延缓我们的建设速度。” “而且,中元城进入冬季以来,气温下降的非常快,昨天晚上开始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结冰了。为了保证建筑的质量,我建议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先暂停娱乐城内建筑的修建,等到来年开春后,再继续建设。” 陈琦点点头:“可以。” “只是,如果你暂停了建筑建设,那些工人们你要如何安排?总不能让他们就待在家里休息吧?也不能让他们回北境去吧?” 还没等鲁瑞开口,一旁的刘锴接话道:“王爷,我,我这里缺人啊。” 陈琦疑惑的看向刘锴:“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鲁老已经将三成难民都拨给你了吧?还不够你用吗?” 刘锴无奈的摊摊手:“王爷,不够啊。” “当初鲁老给我安排三成难民的时候,可没有说我得干这么多活儿啊。” “我现在在中元城周围不仅开了三座矿,还有两个玻璃工坊,还有两个织布厂,两个造纸厂,两个水泥厂,两个预制厂,两个炼铁厂,两个军工厂。” “昨天我还得到陆管事的指令,要以最快的速度搞几个养殖厂,养殖鸡鸭鹅,猪牛羊什么的。” “原本调配给我的那些难民,都已经有具体安排了。我是实在没人去搞这个养殖场了。” “额!……”陈琦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这样啊。这倒是我疏忽了。” “这样吧,鲁老那里看看能省下多少劳力,全都交给你,由你安排。” 刘锴开心的冲着陈琦抱拳道:“那太好了,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陈琦点点头,从身侧拿出一张图纸,摆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我昨天看过你们的那些工厂所在的位置了,我觉得吧,有点散。” “这样一来,可能就不太便于集中管理。” “所以,我昨天已经上书陛下,请求在城南这个位置,建设一个工业园区。将我们手下的所有工厂全都集中起来,统一管理。” “上午的时候,陛下已经派人来给我回话了,批准了我的奏疏。” “我看了一下,现在就是炼铁厂和军工厂不在这个区域内,其他几个工厂全都在这个区域呢。” “刘锴,你接下来再筹备工厂的时候,就将工厂安置在这个工业园区内。” “我会调三千禁军,负责工业园区的防务。你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在这里上工。” “至于炼铁厂和军工厂,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也从现在的位置迁到工业园区里来吧。” 刘锴认真的点点头:“好的,请王爷放心,我回去以后就做安排。” 陈琦颔首,目光转向鲁瑞道:“鲁老,工业园区的设计建造,还得麻烦您了。” 鲁瑞微笑着拱手道:“王爷客气了,这本就是老夫分内之事,无需道劳。” 陈琦点头,端起茶杯和几人示意了一下,几人也拿起茶杯,回敬陈琦。 就在陈琦几人喝茶的时候,洗完澡,换了一身粗布麻衣的六皇子陈琮从门外走了进来。 陈琦摆手,示意陈琮做到自己身边,等到陈琮坐下后,陈琦指了指一个绑有红色绸带的竹筐说道:“你今天的任务就是看完这一筐文书,并用炭笔做出标记和批注。” “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 “好的。”陈琮微笑着应了一声,随即便拿起文书,仔细翻看起来。 安排好陈琮,陈琦扭头看向朱万:“对了,大胖子。” “那些文人举子对于我们的纸张评价如何?” 朱万揉着肚子,得意洋洋的说道:“那自然是极好的。” “纸张这个东西,比竹简,木简轻便,比锦帛便宜,还容易装订成册,非常适合用来抄书。” “那些文人举子们现在是不吃不喝,存钱也要来乾元商城里买几尺纸,回家抄书用。” “几乎每天都有文人举子们来找我,询问可否再多开放一些纸张售卖,他们实在是抢不到。” 陈琦思考了片刻后,摇头道:“不用。” “我们在城内开办的刊印局,基础建设已经完成了,现在正在制作雕版,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开工了,到时候需要大量的纸张。仅靠城外那两个造纸厂的产量,恐怕无法完全供应刊印局的需求。” “乾元商城这里要囤积一部分纸张,以备不时之需。” 朱万点头:“明白。” 陈琦轻咳一声,接着说道:“另外,刊印局首月刊印的是儒、法、道、农四家的二十一部经典,预计刊印数量为两百余万册。” “乾元商城那里可以对外放出一些风声去,让那些文人举子们先期待起来。” “我想,如果能有现成的书让他们买,他们也就犯不上花钱买纸,回去抄书去了吧。” 朱万乐呵呵的点点头:“诶,这是好事儿啊。不赖不赖。” “王爷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儿搞好了。” 陈琦颔首:“嗯。如此甚好。” “哦,对了,大胖子。” “这一次和西夏交易,换回来的那些牛羊马匹都安置好了吗?” 朱万点头道:“嗯。按照殿下此前的交代,都安置好了。” “这一次交易,我们一共收到了牛三千头,羊两万只,马六千匹。” “牛和马的话,前天下午就已经交割给御兽坊了。孟昶大人亲自监督验收的,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将那些马和牛全都安置到了兽场中。” “至于那一万只羊,按照您的吩咐,全都赶到了及北城进行圈养和定期宰杀。” “第一批宰杀的五百只羊,已经在运回来的路上了,两天内就能运到中元城中,正好能赶上乾元食府开业。” 陈琦颔首:“乾元食府开业的时候,把顶层的包房给我留下,我到时候带人过去吃饭。” 朱万憨笑着答道:“是。”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陈琦将接下来的事务安排妥当后,众人起身离去。 第264章 乾元食府·火锅 中元帝国,中元城,南市,乾元食府 伴随着一阵喜庆的锣鼓声响起,陈琦和朱万一人拉着一条红色绸带,用力向下一拉,揭开了乾元食府神秘的面纱。 在一众宾客们的欢呼和簇拥之下,陈琦带着太子陈环,大公主陈琳琅等一众皇子皇女们,率先走入了乾元食府,其他宾客紧随其后,也纷纷走进了乾元食府。 没一会儿,乾元食府内的近百张堂食餐桌和数十个包厢就全都坐满了人。 数十名身穿旗袍的女子,忙碌的为宾客们上着菜。 乾元食府主打的就是涮锅,主要食材就是羊肉,豆腐制品,青菜和各种菌类产品。 一个个精致的铜制火锅摆放在餐桌上,火锅内烧制的是上等木炭,没有一点烟;火锅内由骨头熬制的奶白色汤底烧的滚烫,翻涌着一个个鸡蛋大小的水泡。 食客们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吃法,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下手。 经过长时间培训的服务员们,认真的为食客们讲解着如何调制蘸料,如何涮煮食材,如何蘸料品尝。 食客们在服务员的指导下,开始了新奇的用餐体验。 上等的羊肉切成薄片,在汤底中涮熟后,蘸着由芝麻酱,花生酱,韭菜花,腐乳等十多种小料调制而成的蘸料,放入口中。 瞬间,各种香气混合在一起,冲击着食客们的味蕾。 食客们在吃到第一口时,眼睛都忍不住的睁大,仔细的咀嚼之下,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再配上一盅烈酒,这简直就是冬日里最好的享受。 一声声赞叹声,叫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原本就火热的乾元食府大堂,在这一刻更加火爆了。 乾元食府外,没有排上号的食客们,在听到乾元食府内热闹的氛围和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时,心里就像是住着一只不安分的小猫似的,挠的他们浑身难受。 人们太好奇了,这乾元食府内的食物真的有那么好?能够让这些吃过了各种美食的老饕们都赞不绝口? ………………………………………………………………………………………………… 乾元食府四楼上,是四间装潢典雅,内饰华丽的雅间。 雅间内,摆放着一张直径十尺的大圆桌,大圆桌上摆放着一个小圆盘,小圆盘上摆放着各种摆盘精致的食材,种类之多,简直让人眼花缭乱,什么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应有尽有。 太子陈环,大公主陈琳琅,二皇子陈琼,三皇子陈琦等人围坐在圆桌旁。此刻,众人面前都放着一个精致的小铜锅,铜锅内浓白色的汤底翻滚,雾气弥漫之间,隐隐有淡淡的药香传入鼻中。 众人在刚才已经听陈琦给他们讲过这涮锅的吃法了,都觉得十分的新奇。纷纷跃跃欲试的,想要试一试这种新奇吃法的口感。 陈琦看向陈环,作为这一桌上年纪最大,地位最高的人,陈环不动筷子,其他人是不能随意上手的。 陈环微笑着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羊肉,放进了面前的铜锅中。 一众皇子皇女们见陈环动筷子了,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起自己感兴趣的食材,放进了面前的铜锅中。 陈琦专门叫来几个服务员,陪在年纪稍小的几位皇子皇女身后,帮他们涮煮食材,免得把他们给烫伤了。 在人们眼巴巴的注视下,食材由生转熟。 陈环拿起筷子,夹起已经涮熟的羊肉,蘸了一点酱料,优雅的放入口中。 慢慢咀嚼之下,各种滋味在口中爆开,一种新奇的味觉体验让陈环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 “嗯。好吃!”陈环放下筷子,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赞叹:“这寒冷的冬日了,能吃上这么热乎的饭菜,还真的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啊。” “不赖,不赖。” 陈琦微笑看着陈环道:“既然大哥喜欢,那以后大哥可以带大嫂常来。” “后宫和东宫的餐食,都不允许在桌上见明火,这火锅又需要用到长明火;所以我就不往东宫给你送了。” “大哥和大嫂想吃,随时过来吃就是了。” “这四楼的四个雅间,就是我留给咱们自家人用的。” “我的专属腰牌,之前都给过你们了,你们什么时候想过来吃了,拿着腰牌直接过来就是了。” 一众皇子皇女听到陈琦的话,都很开心,纷纷向陈琦表示了感谢。 陈琦轻咳一声:“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我的专属腰牌不许外借,你们可以带外人过来吃,但是必须要在堂前做好登记,不许带任何身份不明之人上四楼。” “当然,如果你们带人在二楼和三楼的包厢内吃饭,那就另当别论了。我不做过多约束。” “另外,就是所有未满十六周岁的皇子皇女,都不允许喝酒,尤其是喝烈酒。” “酒中有一种名叫酒精的东西,会对人的大脑有所伤害。咱们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因为贪图那点口腹之欲,害了咱们一辈子。” 众皇子皇女面面相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陈环当即就明白了自己这帮弟弟妹妹们在想什么。 “好了。三弟说的话,你们都记清楚了。” “不让你们带人来四楼,这是为了彰显尊卑有别,彰显皇室威严。” “如果什么人都能和皇室中人吃一样的东西,喝一样的东西,用一样的东西。那还如何彰显皇室的独一无二呢?” “皇家有皇家的威严,皇家的威严是咱们的立身之本,不能小觑。” “至于不让你们在十六周岁之前喝酒,那也是为了你们好。” “三弟从来就不是一个抠门儿的人,不管是给内库的供给,还是送给你们各宫的礼物,他出手向来大方,还能舍不得那点烈酒吗?” “不让你们喝,不是舍不得,单纯就是为了你们好而已。” “如果你们连这点脑子都没有,那就真的寒了他的心了。” 第265章 五国之约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陈琦坐在暖房内,一边喝茶,一边翻看着手下人送来的公文。 身着锦缎旗袍的容丫头坐在陈琦身边,为陈琦研墨斟茶。 二人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就是那么静静的坐在一起,就给人一种甜蜜温馨的感觉。 六皇子陈琮跟随陈琦学习了三个多月,已经可以独立处置御史台的一部分工作了。 于是陈琦就给陈琮讨了一个御史大夫的官职,让陈琮去御史台实践锻炼去了。 “回事。”秦奕虽然有些不舍得打破陈琦和容丫头温馨的二人世界,但是看着手中宫人送来的令牌,和传口谕之人那迫切的语气,还是无奈的出声,打破了眼前的宁静。 陈琦早就听到了秦奕的脚步声,只是原以为秦奕只是过来送公文的,就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就没有去理会秦奕,依旧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公文上。 可在听到秦奕这声回事后,陈琦知道,这应该是又有什么急事上门了,才会让秦奕不得不打扰自己。 “进来吧。”陈琦用扇子压住公文,抬头看向缓步走进来的秦奕:“秦伯是有什么要事吗?” 秦奕走到陈琦面前,双手将令牌递给了陈琦:“王爷,宫中传来陛下口谕,宣您觐见。” 陈琦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了一番,眉头微微皱起。 这令牌是陈伽罗的贴身之物,只有发生大事儿,需要紧急召集会议的时候,陈伽罗才会用这枚令牌传口谕叫人。 陈琦最近这段时间,并没有看到哪里传来重要情报,需要陈伽罗紧急召集会议的,现在这一出,还真就是把陈琦打了个措手不及。 陈琦将令牌放在桌案上,抬头看向秦奕道:“传信之人有没有说,陛下因何事召集?” 秦奕摇头:“没有。” “传信之人只是说,陛下叫的挺急的,要诸位大人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进宫面圣。” 陈琦撇撇嘴,无奈的点点头道:“好吧。” “秦伯你去将我的大氅取来,我这就进宫。” 秦奕领命退下。 陈琦和容丫头同时站起身,容丫头走到陈琦面前,帮陈琦整理衣服上的褶皱。 等容丫头将陈琦的衣服整理完毕,陈琦将容丫头搂进怀里,轻轻的在容丫头额头上亲了一下。 “如果你累了,就在暖房中休憩一会儿。”陈琦轻柔的在容丫头耳边嘱咐道:“如果晚饭之前我没有回来,你就自己吃饭,不用等我。” 容丫头乖巧的点点头:“好。你要注意安全,按时吃东西。” “嗯!”陈琦嗯了一声,又在容丫头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才转身向着暖房外走去。 暖房外,秦奕托着一条雪狐皮做成的大氅,在陈琦走出暖房后,第一时间披在了陈琦身上。 陈琦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翻身上了雪隐驹,双脚跟在马腹上一磕,雪隐驹得令,四蹄翻飞,朝着梅园外跑去。 守门小厮早就将大门打开了,连大门口的门槛都取了下来;雪隐驹完全都不需要减速,飞也似的从大门口跃出,朝着中元城西门狂飙而去。 …………………………………………………………………………………………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太极殿 陈伽罗端坐在龙案后,看着面前的一封奏疏,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 右相柳毅今天正好在阁府值守,在收到陈伽罗传召时,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太极殿。 只是在柳毅行礼后,陈伽罗并没有和柳毅说此次传召他前来所为何事,只是让他坐在一旁,等一下其他被传召之人。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殿外传来,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马嘶声,马蹄声终结,殿外又一次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都不用去看,陈伽罗和柳毅就知道这骑马前来太极殿的就是三皇子,昭阳王陈琦。 没办法,陈琦的雪隐驹是钉有马蹄铁的,在太极殿外的石板路上奔跑,那种清脆如鸟鸣的马蹄声,是绝无仅有,普天之下独一份的。 柳毅站起身,面朝太极殿门口,静静的等候陈琦的出现。 果然,几息之后,陈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太极殿门口。 陈琦昂首挺胸,大步向前,片刻后就来到了龙案前。 陈琦抱拳躬身,恭敬的行礼道:“臣陈琦,参见陛下。” 陈伽罗轻咳一声:“起来吧。先坐到一旁,等人到齐了再议论吧。” 陈琦起身,拱手道:“诺。” 陈琦走到柳毅面前,拱手道:“见过柳相。” 柳毅赶紧抱拳还礼:“臣柳毅,参见昭阳王殿下,殿下千岁。” 陈琦和柳毅都看出了陈伽罗面色中的不悦,于是也就识趣的没有过多闲聊,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老僧入定般的闭眼假寐。 毕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陈伽罗会和他们说什么,要说多长时间。陈琦他们最好还是闭眼假寐,舒缓神经,恢复体力。 又两刻钟后,陈伽罗命人传召的七名文武大臣,终于到齐了。 众人客套见礼后,终于将目光汇交到了,传召他们前来,又始终一言不发的陈伽罗身上。 陈伽罗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将面前的公文丢给了秦如意:“念。” 秦如意接住公文,展开后缓缓开口道:“奉皇天之命,守五国之约。东洲大陆,地势广阔,物产丰富,百姓纯孝,条件优异,实乃风水宝地也。” “昔日五国国主曾为避免战祸,减少矛盾,订立五国之约……” 太极殿内众人在听到“五国之约”四个字时,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都多少年没有再听到过这四个字了,现在听到耳中,都觉得陌生的紧。 最近的一次‘五国之约’,那是可以追溯到距今一百多年前的事儿了。 所谓‘五国之约’,是七百多年前,当时的东、南、西、北、中五大帝国为了避免战乱,在东洲大陆的几大古老世家见证下,在东岳府九圣阁签订的一个类似于盟约的东西。 ‘五国之约’中,五大帝国约定,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轻启战端。 五大帝国有了任何矛盾,优先谈判解决,在确实谈判无法解决的情况下,五大帝国的任意一方可以向东岳府九圣阁申请,开启‘五国擂台战’,以擂台比试的方式决一胜负,解决纠纷,化解矛盾。 ‘五国擂台战’对阵方式没有限制,可以两方对阵,也可以是三方对阵,还可以是四方对阵或五方对阵。 两方对阵可以是一国对阵四国,也可以是两国对阵三国;三方对阵可以是一国对阵一国对阵三国,也可以是一国对阵两国,对阵两国;四方对阵和五方对阵也是同理。 ‘五国擂台战’分为文比和武比两项。 文比包括了诗词,策论和政析三部分;文比三项是由东岳府九圣阁的几位文阁阁主出题,五国才子现场作答,然后由九圣阁的九位阁主做出评判,孰优孰劣。 武比包括了个人擂台战,军团对战和兵棋推演三部分;武比三项就简单多了,直接开干就行了,最终结果由东岳府九圣阁的几位武阁阁主做出评判,谁赢谁输。 ‘五国之约’制定的最初两三百年里,五大帝国在东岳府九圣阁的约束下,还算是听话,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行事,有了什么矛盾,就在‘五国之约’的框架之下进行协商解决。 实在解决不了了,就去‘五国擂台战’上,一争高低,拼个你死我活。 这期间虽然五大帝国都经历了改朝换代,改弦易辙;但是五大帝国的新国主,还是愿意遵守‘五国之约’的,愿意按照‘五国之约’的要求行事。 直到三百年前,有人打破了这一局面,在东洲大陆上重启了战端。 经过了两三百年的休养生息,五大帝国的底蕴得到了极大的恢复,底蕴恢复就意味着五大帝国的家底殷实了,打仗的本钱有了;然后,百姓们的厄运也就随之而来了。 那一场五国之战,打了近百年,东洲大陆百姓死伤了近一半,五大帝国穷百年之力,恢复的国力全部消耗一空。最终是五大帝国实在是打不下去了,这才选择了罢手。 在战争进行期间,东岳府九圣阁的几位阁主在五大帝国间奔走呼号,想要尽他们所能的劝五大帝国罢兵,然而收效甚微。 战争结束后,东岳府九圣阁的几位阁主在看到东洲大陆的满目疮痍后,最终心灰意懒,直接封禁了东岳府,关闭了九圣阁,再也不问世事,彻底与外界断绝了联系。 自此‘五国之约’失去了保人,也就失去了他原本的意义。 直到两百多年前,前刘汉帝国高宗皇帝刘禹在主持‘高宗新政’改革后,国力有了极大的提升,当时的刘汉帝国完全可以说是傲视其他四大帝国的存在。 刘禹为了彰显自己的不凡,于是邀请五国会盟,提出了新编‘五国之约’,重开‘五国擂台战’的意见。 新的‘五国之约’将刘汉帝国的傲慢和狂妄彰显的淋漓尽致。 刘禹竭尽所能的在‘五国之约’中,将其他四大帝国贬的一文不值,这明显带有侮辱性质的‘五国之约’,在刘禹口中,仿佛成为了刘汉帝国赐予四大帝国的恩赐。 当时的其他四大帝国碍于国力羸弱,难以与刘汉帝国相抗,虽然他们也很不满新的‘五国之约’中对他们的约束,但是碍于刘汉帝国的淫威,最终还是只能选择妥协了。 刘禹原本还想要和东岳府九圣阁的新阁主商量,看看能不能解禁东岳府,重开九圣阁,请诸位阁主出山,作为保人来监督‘五国之约’的执行和裁判‘五国擂台战’。 结果,九圣阁的几位新阁主,完全不卖刘禹这个第一帝国国主的面子,直言拒绝了刘禹的邀请。 刘禹摆出了三顾茅庐的架势,想要用邀请九圣阁几位阁主的机会,为自己树立一个爱才,敬才得身份;结果,人家九圣阁的几位阁主压根都不理他,不管刘禹来几次,都直接被回绝了,连商量的机会都没有给刘禹。 碰了一鼻子灰的刘禹,虽然也对九圣阁很是不满,但是碍于九圣阁的影响力和战斗力,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不敢再轻举妄动。 无奈之下,刘禹只得选择花费大价钱,在东岳府南百里处,专门为履行‘五国之约’,开展‘五国擂台战’,新建了一座名叫五国城的城池,。 五国城的建造,花费了数千万两白银,刘禹为了彰显五大帝国的文化底蕴不同,完全是按照五大帝国的民俗文化,历史传承和建筑特色等元素,精心打造的。 五国城可以说是集合了东洲大陆绝大多数民俗文化特点的建筑群,是东洲大陆民俗民风的百科全书。 五国城共花费七年时间方才建成,建成后的第一年,刘禹就迫不及待的推进了两百年后的第一次‘五国擂台战’。 这一次五国擂台战,刘汉帝国可以说是大出风头。 文比三项,刘汉帝国包揽了所有头名;武比三项中,原本不占优势的个人擂台战,新封的‘翼王’刘冀一人独占群雄,勇夺个人擂台战头名,武比其他两项中元帝国的代表也获得了前三的好成绩。 ‘五国擂台战’后,刘汉帝国算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四大帝国拿出来的抵押物,包括城池,兵马,粮食,战甲,兵器等东西,全都被刘汉帝国一家独享,其他四大帝国一个铜钱都没落在手里。 四大帝国虽然有怨言,但是在绝对实力面前,还是选择了隐忍。 或许是因为刘禹在位时太过于招摇了吧,上天都看不下去了。刘禹死后没多久,他的亲信大臣陈术就选择了反叛逼宫,迫使刘禹的孙子禅位。 翼王刘冀虽然武道修为高深,战力远胜同为大乘境巅峰的陈术;但是在那种无法挽回的大趋势下,刘冀最终也只能选择带着小皇帝离开,将皇位让给了陈术。 而陈术正是中元帝国的开国皇帝,陈伽罗的亲爷爷,陈环和陈琦他们的太爷爷。 第266章 神秘的南楚驸马 中元帝国建立后,元承汉业,中元帝国在文武之道上,远胜于其他四国,其他四国慑于中元帝国国力,也不敢轻易挑起战乱,开启‘五国擂台战’。 此次,重启‘五国擂台战’,是时隔一百五十三年,跨越两朝的第一次。 中元帝国是否应战,直接决定了汉高宗刘禹当年制定的‘五国之约’是否还有存续下去的必要性。 要知道,不管是中元帝国的疆土还是这‘五国之约’,都是刘汉帝国的遗产。 中元帝国建国的合法性来源于刘汉后帝的禅位,自然而然的刘汉帝国遗留的东西,中元帝国也是需要承认的。 如果中元帝国选择不应战,那么也就意味着中元帝国放弃了对刘汉帝国遗产的继承,而由此会产生的后续影响,很有可能会动摇中元帝国和陈氏皇族的合法性。 等到了那个时候,一些心怀前朝的别有用心之人,就会在民间鼓动妖风,动摇中元帝国的根本。如果再有外患袭扰,中元帝国很有可能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尴尬情景。 秦如意念完公文,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陈伽罗长叹一声,看向坐在下首位的诸位重臣道:“诸位,对于重启‘五国擂台战’之事,你们有什么意见,说一说吧?” 右相柳毅轻咳一声道:“陛下,此次发起‘五国擂台战’的是哪个国家?他们的诉求是什么?” 陈伽罗拿起一卷树皮纸,递给了秦如意:“读一下。” 秦如意接过树皮纸,小心翼翼打开后,念道:“此次发起‘五国擂台战’的国家是南楚帝国,南楚帝国此次诉求如下。” “南楚帝国希望中元帝国拿出五百万石粮食和三百万石良种,作为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赌注;南楚帝国愿意拿出南楚帝国丰都河南岸的八州之地作为赌注,与中元帝国对赌。” 几位重臣在听到南楚帝国的赌注后,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仅仅是因为南楚帝国这一次的诉求让他们感觉到心惊,更是为南楚帝国的豪横赌注惊叹。 丰都河南岸的八州之地,可不是什么不毛之地,那里虽然会经常遭受丰都河水患影响,但确确实实算得上是鱼米之乡,是可以作为重要产粮区慢慢治理的。 南楚帝国竟然一次性拿八州之地作为赌注,来和中元帝国进行豪赌,这到底是南楚帝国自信自己一定会赢呢,还是别有用心的算计呢? 兴奋劲儿过去后,慢慢冷静下来的重臣们,开始分析南楚帝国发起此次‘五国擂台战’的真正用意了。 陈伽罗看向陈琦:“陈琦,你久在南境,应该比我们这些人更加了解南楚帝国的具体情况。” “你怎么看南楚帝国发起此次‘五国擂台战’的真正用意?” 陈琦起身,冲着陈伽罗拱手道:“回陛下,臣以为,此乃南楚帝国绝境求生之举。” 众人在听到陈琦的话后,都被勾起了兴趣。 陈伽罗更是有些急切的开口问道:“哦?怎么说?” 陈琦平静的说道:“回陛下。臣在早些日子得到了丰都驿送来的消息,南楚帝国今年连续遭遇旱灾和洪灾,导致近三成农田减产严重,三成农田绝收,仅有四成农田没有受到影响或是只有轻微减产。” “现如今,南楚帝国国内因为粮食欠收,导致粮价暴涨,现在的粮价已经是去年同期的三到四倍了;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再加上南楚帝国朝廷和蛮,苗,黔等部落有合作协议的存在,南楚帝国每年都需要为这些部落提供一定量的粮食,用以巩固双方同盟,维护南楚帝国内部和谐。” “南楚帝国本身存粮就不足,就算是今年继续苛以重税,想要凑齐给蛮,苗,黔等部落的粮食,也是几乎没有可能的。” “南楚帝国如果无法按时给蛮,苗,黔等部落提供足够多的粮食,难保这些部落不会私毁盟约,率军出山劫掠;而民间粮价暴涨,也极有可能导致民怨沸腾,叛乱四起。” “加上南楚帝国以南的安南,暹罗等国对于南楚帝国也是虎视眈眈的,随时都有可能趁着南楚帝国内乱,出兵攻击南楚帝国的南境重镇,甚至是入侵南楚帝国腹地。” “内忧外患之下,南楚帝国已经陷入到了进退两难之境。” “臣猜想,南楚帝国应该是在走投无路之下,想要通过‘五国擂台战’争取一线生机。” “如果他们能够在‘五国擂台战’上战胜中元帝国,他们就能够从中元帝国获取大量的粮食和良种。粮食可以用来安抚蛮,苗,黔等部落,让他们乖乖的待在大山之中。” “良种的话则是为了初春的抢种做准备。” “中元帝国今年卖给南楚帝国的良种,南楚帝国手中所剩无几,他们想要抢种春耕,就需要大量的良种。” “而元楚两国之间的良种贸易,一般都是在四月份之后才会开启,南楚帝国估计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才会出此下策。” “只不过……”陈琦说到这里,突然就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而正听得津津有味的陈伽罗和重臣们,见陈琦突然停下来不说了,心里就像是有猫挠似的,让他们感觉心里痒痒的,很是不舒服。 陈琼刚才完全就是以听故事的心情,听陈琦说南楚帝国的事儿呢,陈琦这个卡文狗,话说一半就止住了,不往下说了,这让急性子的陈琼哪里忍受得了。 “只不过什么?三弟你接着说呀。” 陈琦轻咳一声道:“只不过,以南楚帝国的底蕴,他们哪里来的底气发起‘五国擂台战’呢?” “从刘汉帝国高宗年间至今,刘汉帝国和中元帝国在文武之道上都是冠绝五国的存在。” “尤其是在文道方面,百家之学皆出于中原大地,中原大地作为百家之学祖地,绝非其他四国那些道听途说之辈可以相提并论的。” “中元帝国只需要保证文道方面的优势尚存,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南楚帝国是哪里来的信心挑战中元帝国的?” “除非……” “除非南楚帝国在其他方面会有所约束,设立一些不利于中元帝国的条件;否则南楚帝国此次发起‘五国擂台战’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众人听完后,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 “那有没有可能,南楚帝国联合了其他几大帝国,想要以四国之力,在‘五国擂台战’上合力围剿中元帝国呢?”柳源轻抚胡须问道:“毕竟穷四国之力,还是有机会与中元帝国一较高下的可能的。” 陈琦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但是,这并没有解答我之前提出来的问题。” “就算是穷四国之力,他们可以在武道方面和中元帝国一较长短;但是,文道呢?” “文道拼的是人才,是底蕴,是教育。” “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四大帝国在文道方面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出现,就连那种所谓昙花一现的天才,也未曾有过。” “至于底蕴,四大帝国加起来,都不及中元帝国之万一。教育就更别提了。” “我实在是想不到,南楚帝国,或者说四大帝国,到底是有什么底气,敢在文道方面与中元帝国一较高下。” “如果他们无法在文道方面抢的先机的话,只凭武道,他们充其量就是和中元帝国打个平手,完全没有获胜的可能。” “这样的话,南楚帝国的诉求又要如何满足呢?南楚帝国的危机又要如何解决呢?” 众人闻言陷入到了沉思中,陈琦的疑问,他们无法给予任何答案,甚至连个猜测都没有。 陈琦轻叹一声,接着道:“还有就是,南楚帝国确实危机重重,需要破釜沉舟的选择‘五国擂台战’的方式赢得一线生机,解决国内麻烦。” “那西夏帝国,北魏帝国和东倭国,又为什么要帮南楚帝国呢?南楚帝国能给予他们什么样的报酬,才能让他们不惜以身涉险,担着得罪中元帝国的风险,合力在‘五国擂台战’上围剿中元帝国呢?” “别告诉我他们是为了什么公平正义,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众人闻言,点点头,对于陈琦的话深表认同。 只不过,陈琦提出的问题,他们都无法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议事也就在这一刻陷入了停滞。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太极殿外传来了御林军通秉的声音。 “启禀陛下,内廷司中常侍秦奕大人求见。” 陈伽罗看向陈琦,露出了询问之色。 陈琦冲着陈伽罗抱拳道:“陛下,秦伯应该是有急事要奏,请他进来吧。” 陈伽罗点点头,他是了解秦奕的,秦奕这人曾经确实跋扈了一些,但并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秦奕既然知道陈伽罗今天有急召,召集重臣议事,还前来觐见,说明秦奕要说的事儿绝非是可有可无的小事儿。 陈伽罗冲着秦如意点点头,秦如意会意冲着太极殿外喊道:“宣秦奕觐见。” 秦如意话音落下,秦奕便施展身法,眨眼间就出现在了陈琦身边。 秦奕先朝着陈伽罗抱拳躬身行礼道:“臣秦奕参见陛下。” “免礼平生吧。”陈伽罗看着秦奕,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微笑:“不知你着急觐见,所为何事?” 秦奕拱手道:“陛下,是丰都驿最新传来的有关南楚帝国的情报,臣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不敢迁延误事,这才急着前来觐见陛下,请陛下恕罪。” 陈伽罗刚想要出口问是什么情报,就看到秦奕将一封书信直接递给了陈琦,等陈琦接过书信后,秦奕恭敬的站在了陈琦身后,再也不发一言。 陈伽罗见此情景,虽然有些不悦,但是碍于还有其他重臣在场,也只好将这份不悦忍了下来。 陈琦见秦奕这么做,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信封打开,拿出信纸快速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讶异之色。 陈琦看完信后,将信纸折叠后装入信封,冲着陈伽罗拱手道:“陛下,臣有急事启奏。” 陈伽罗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说。” 陈琦轻咳一声道:“启奏陛下,臣刚刚收到丰都驿送来的情报,据南楚商人所说,南楚皇帝熊垚为自己的三女儿,俪阳公主招了一位青年才俊做驸马。” “据说这位驸马爷是中原人士,师从隐士大儒灵鹿仙翁。” “熊垚为了给这位俪阳公主招驸马,特发下了招贤令,在南楚帝宫内,摆下擂台,以比斗文武之道的方式,选出佼佼者由俪阳公主挑选入眼者为驸马都尉。” “据说这位青年才俊精通儒、道、法、墨四家之学,在文道擂台上,横压南楚帝国这一代的各路才子,夺得了魁首之位。” “后来,俪阳公主一眼就相中了这位青年才俊,向熊垚请旨,为二人赐婚。” “熊垚于半月前下旨为二人赐婚,并经由南楚国师阿黎木亲自推演天机,选定下月十八日为良辰吉日,为二人举办婚礼。” 陈琦稍作停歇后,接着说道:“陛下,臣怀疑,这位青年才俊,或许就是南楚帝国想要推出来,在‘五国擂台战’上,参加文擂大比的人选。” 众人听到陈琦的话,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危险,最可怕的。 如果这个所谓的青年才俊是什么有名有号的人物的话,人们反而没有那么的担心,没有那么的忧虑。 恰恰就是这种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神秘人,无名无号,你连他熟悉什么,擅长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要如何准备和他的交锋。 这种人才最让人感觉恐惧呢。 “灵鹿仙翁游历天下,居无定所。我从未听说过他有收过什么徒弟或是学生。”柳毅有些疑惑的说道:“会不会是这个所谓的青年才俊,故意拉大旗扯虎皮,拿灵鹿仙翁为自己扬名呢?” 陈琦思考了片刻后,面色深沉的点点头道:“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陈琦从袖筒中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令牌,递给了身后的秦奕,并在秦奕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奕点点头,冲着陈伽罗拱手告辞后,施展身法瞬间消失在了太极殿中。 第267章 被‘威胁\’的陈琦 陈伽罗并没有问陈琦安排秦奕去干什么了,他知道自己这个三儿子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系统,收集情报的能力甚至比他手下的暗卫还要厉害;说实话,陈伽罗对于陈琦手下的情报系统同样垂涎已久。 但是,陈伽罗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让陈琦将他手下的情报系统贡献出来,他和陈琦之间的关系他心里清楚,能够像熟人一样见面寒暄清楚,说几句正经话就已经是极限了。 再多的话,陈伽罗也不敢痴心妄想了。 陈伽罗强行压下心中泛起的各种情绪,看着众人道:“先不要去管那个人是什么来历了。” “先说一说,我们要如何应对西夏帝国的这一次挑战吧。” 陈伽罗话音刚落,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后,非常默契的将目光投向了陈琦坐着的方向。 陈琦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脑门上青筋突突突跳了好几下。 “不是。各位。你们看我干嘛?”陈琦冲着众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吐槽道:“你们都是纵横官场多少年的老鸟了,我才刚入朝堂才几个月,能不能不要发生点什么事儿就看我。” 众人在听到陈琦的话后,都忍不住尴尬的挠了挠头;确实,自从陈琦入朝堂后,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儿都先听一下陈琦的意见,然后再根据陈琦的意见,发表他们的看法。 这种习惯养成自然以后,他们刚才的动作完全就是下意识的。 陈伽罗没好气的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在坐的重臣,把重臣们瞪的浑身都不自在。 见还是没有人出来发表自己的看法,陈伽罗也颇为无奈的看向了陈琦,叹息一声道:“陈琦,你先说说你的意见吧。” 陈琦撇撇嘴,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在场众人,我年纪最小,你们这么一大帮人,欺负我一个还没及冠的娃娃,你们也真好意思。” 吐槽了一句,陈琦觉得心里痛快多了,他也不管自己这波aoe伤害会有多大。 轻咳一声,陈琦冷静开口道:“西夏帝国这一次破釜沉舟的选择重启‘五国擂台战’,不管他们是有什么底气,或者是有什么阴谋,我们中元帝国的选择其实只有两个,应战或不应战。” “目前的‘五国之约’,是汉高宗刘禹主持会盟制定的,就连新的‘五国擂台战’的模式,也是汉高宗刘禹亲自确立的。按照常理来说,不管是‘五国之约’还是‘五国擂台战’都属于刘汉帝国的遗产。” “中元帝国受禅于刘汉帝国,全盘接收了刘汉帝国的遗产,这也是陈氏皇族执政合法性的由来。如果我们面对西夏帝国的挑战选择不应战的话,就会给人一种不尊重刘汉帝国,不尊重前朝的印象。” “那么,我们的执政合法性也就会受到挑战。” “诸位应该知道,刘汉帝国虽然已经退出历史舞台快两百年了;但是,刘汉帝国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到现在,在民间仍然非常之高。” “像复新会,水又盟,文刀盟等江湖势力,至今还打着匡扶汉室的口号,在各处兴风作浪,暗中积蓄力量。这些人巴不得我们中元帝国不应战,好给他们借口,让他们可以更好的招兵买马。” “而选择应战的话,无非就是两个结果,要么赢,要么输。” “赢了皆大欢喜,天下人都可以为此开心,为此自豪,为此欣喜。” “输了的话,五百万石粮食和三百万石良种,其实对于中元帝国来说,也实在算不上多少。” “况且,虽说现在的中元帝国,国力远不及刘汉帝国的高宗巅峰时期,无法做到弹指间就可以碾压四大帝国。但是,同样的,现在的四大帝国,其实也远不如刘汉帝国的高宗时期的四大帝国强大。” “所以,我觉得,以现在中元帝国的实力,想要在‘五国擂台战’上碾压其他国国,获得魁首之位,也并非是什么难事儿。” “因此,我个人以为,面对西夏帝国的挑战,我们选择应战的好处要大过于选择不应战,而且在我们本身实力又不逊色于他人的前提下,选择应战似乎是我们的最佳选择了。”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陈琦所言,直中要害,诸位卿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柳毅站起身,冲着陈伽罗拱手道:“陛下,臣以为,西夏帝国明知道他们在‘五国擂台战’上毫无优势的情况下,依然要重启‘五国擂台战’,还不惜以八州之地作为赌注,进行这场豪赌。” “臣觉得西夏帝国一定会有他们的算计,让他们可以占据优势的算计,所以,我们不得不防啊。” 陈伽罗点头:“嗯。” “此事朕也想过,不过现在西夏帝国尚未出招,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无法做出适当的应对。” “柳相以为,我们该如何做准备,防范西夏帝国的图谋呢?” 柳毅略作沉吟后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我们应当未雨绸缪,根据‘五国擂台战’各个比试的具体环节,制定多个应对策略,做到有备无患。” 陈伽罗颔首:“好。” “那接下来,就由柳相主持商定应对策略吧。” “朕在这里听着,有什么需要朕出面的,你们只管说便是。” 柳毅拱手道:“是,臣遵命。” 柳毅扭回头,看向陈环,陈琼,陈琦和几位重臣:“‘五国擂台战’分为文比和武比两大类。” “文比擂台分为诗词歌赋擂台,策论擂台和政论擂台三项;每个擂台要预备三位候选人,诸位可以推荐一下你们觉得合适的人选。” “先从诗词歌赋擂台说吧。” 陈琼轻咳一声道:“我觉得,三弟的诗词做的不错,就连我这个大老粗都能听得懂,觉得好。” “诸位觉得让我三弟占一个名额如何?” 几位重臣面面相觑后,都认可的点了点头:“臣等以为可以。” 柳毅也是点点头道:“三殿下才学无双,作诗虽然不多,但是每首都堪称世间绝唱,臣以为可以,” 这也是没办法的,陈琦之前随口吟诵的那几首诗,对于这些饱学之士来说,简直就像是黄钟大吕般震人心魄。 陈琦不仅能写诗讽刺庞清,李元昊之流,让他们颜面扫地,沦为世人笑柄。 也能写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样的诗句,让人燃起思乡之意,引发人们的共鸣。 陈琦这样的才学,不让他作为候选人,那才叫有眼无珠呢。 就连龙台上的陈伽罗和太子陈环都认可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人选没有任何的异议。 反倒是陈琦,没好气的白了众人一眼,有些不甘的抱怨道:“不是,诸位,你们能不能换只羊薅羊毛啊?我都快被你们薅秃了。” “好家伙,朝堂议事处处看我,人人看我。怎么这劳什子‘五国擂台战’你们也先把我退出去当炮灰啊。这合适吗?” 柳毅听到陈琦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能者多劳嘛。” “殿下既然有这等才华,自当施展出来,否则那不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吗?” “更何况,这次的‘五国擂台战’是近两百年来的第一次,至于还会不会有下一次,谁都说不准。” “可以想象,到时候那将会是个何等的盛况。如果殿下可以一举夺魁,扬名天下的话,整个东洲大陆的历史,都将为您记上一笔的。” 陈琦撇撇嘴,给了柳毅一个大大的白眼:“柳老头,你少来那套,忽悠我啊?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被你忽悠一下就热血沸腾了,傻不拉几的就冲上去了?” “东洲大陆,裔民何止亿万,这里面会有多少能任俊杰,会有多少隐士高人。” “想要在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 “我自认才学还行,但是我没自负到觉得老子天下第一了。到时候万一有个马失前蹄,那小爷我还不得身败名裂啊?到时候我是会被史书上记一笔的,可是那一笔会有多难看,还用我来说吗?”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柳毅并没有因为陈琦的话而感到生气,微笑着走到陈琦身边,轻轻的拍了拍陈琦的肩膀,然后凑到陈琦耳边,低声耳语道:“殿下的才学,老臣还是知道的。孔丘亲口赞誉的‘麒麟之才’错不了的。” 陈琦斜着眼盯着柳毅,脸上满是戒备之色。 陈琦:这个糟老头子,他是怎么知道我参加文圣祭,文比大典的?还知道岱岳草庐庐主孔丘‘麒麟之才’的赞誉是给他的。 难道是孔丘那个老家伙告诉他的? 应该不会呀!以孔丘的身份和信誉,断然是不会因为一些小利而失名节的。 那,既然不是孔丘的话,就只能是柳毅这个糟老头子自己猜的了。 果然,柳毅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陈琦收回眼神,无奈的叹息一声:“行。随你们吧。小爷我认了。” 柳毅见目的达成,眼中隐隐有亮光闪烁,但是很快就被他给压了下去。 柳毅轻咳一声,看向其他人道:“好了。昭阳王这边已经定下来了。” “接下来该推荐另外两位了。” 礼部尚书杜平轻叹一声:“唉。今年岱岳草庐,文比大典的那位‘麒麟之才’我们没有寻到,要不然让他也占据一席之地,咱们几乎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了。” “唉,可惜,可惜。” 其余几位重臣在听到杜平的感慨后,也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很显然,他们对于杜平的话是非常赞同的。 柳毅扭头,看向陈琦,正好和陈琦投来的目光对视上了,然后就接到了陈琦一个差点没翻上天的白眼。 柳毅被陈琦搞怪的举动给逗笑了,呵呵的笑了两声:“好了,没有找到就没有找到吧。现在不是感慨和怨天尤人的时候,推荐候选人吧。” 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在众人的讨论下,先将文比三擂的九位候选人确定,又将武比三擂中个人武道比试和兵棋推演比试的六位候选人确定了下来。 直到要确认兵团比斗的候选人时,众人再一次将目光聚焦到了陈琦这里。 陈琦这一次是真的忍不住了,用略带暴躁的语气说道:“不是。这玩意打仗的事儿,你们不找我二哥,看我干嘛?” 陈琼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道:“那个,呵呵,三弟呀。” “那个,半个月前,平南王熊淼送来了今年平南军有关的所有政务和军务汇总,平南王说了,他们能够顺利的收复益州府,全赖你的筹谋和手段,让南楚镇北军不敢轻举妄动。” “平南王在奏疏上说,你不仅治理地方的手段一流,就连军事战略上也是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让平南王那位老帅都自愧不如。” “加上一个月前,定东王凌锦将你在东境的具体战报也传回到内阁中枢了,你以五千禁军精锐,加上定东军和齐州军的一部分,不仅剿灭了横行东海十数年,拥有假钢兵刃的倭寇团。” “还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攻陷倭寇老巢,将数万倭寇余孽全部斩杀。” “这等功绩,二哥我在西境两年多,也比不上你呀。” “这些个消息要不是父皇拦着不让对外散播,三弟你恐怕要被人封个少年军神之名了。” 陈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靠!这两个老货,小爷我精心帮他们解决麻烦,他们反倒是恩将仇报的背刺小爷。让他们给小爷等着,小爷明年卖给他们的军粮,非得翻一倍的价钱才行。” “额……” 太极殿中的众人这一次是彻底沉默了,看向陈琦的眼神说不出的诡异。 柳毅颇为无奈的挠了挠头,心中忍不住给定东王凌锦和平南王熊淼默哀一秒。 这俩货也太不了解陈琦这位爷了,才好心办了坏事,得罪了陈琦这位爷。 他们两家,明年的日子估计不会好过了。 平南王熊淼:“……” 定东王凌锦:“……这年月,说实话怎么还有罪了。” 第268章 南楚毒计 陈伽罗看向陈琦的眼神,多了一分玩味。 他之前十五年,和陈琦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个人说话的次数更是少的可怜,一只手,五根手指就能数的出来。 也就是陈琦回京后的这几个月里,陈伽罗和陈琦的交流次数才算多了一些,但是那也仅限于聊朝廷政务上,私下里,两个人不能说多么和谐吧,反正是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而且,陈琦聊正事儿的时候,总是一副刻板严肃的样子,鲜少会有多余的情绪泄露。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陈琦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有的任性和顽劣。这让陈伽罗觉得,陈琦更加有人情味了,也更加可爱了一些。 反倒是陈环在看到陈琦这个样子时,忍不住单手扶额,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陈伽罗没有见过陈琦的这一面,是因为陈琦和他不熟悉。但是陈琦的这一面,陈环可是见过太多太多了,而且,陈琦每次展现出这一面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因此遭殃的。 陈环默默的在心里给平南王熊淼和定东王凌锦点了根蜡烛,他可以预见的是,这两家明年指不定要遭多大罪了。 陈环用眼角凑了凑龙台上的陈伽罗,见陈伽罗并没有生气,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 陈环轻咳一声,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道:“三弟,这说正事儿呢,别岔开话题。其他事你回去以后再说。” 陈伽罗和柳毅听到陈环的话,用惊异的眼神看向了陈环,他们不明白,一向儒雅随和的陈环,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这不是明摆着同意了陈琦拾掇平南王熊淼和定东王凌锦吗? 陈伽罗和柳毅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震惊和无奈,就连他们都觉得,陈环或许有点太宠陈琦了。 陈琦听到陈环的话,颇有些不爽的哼了一声,那样子既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撒娇?额…… 不过,陈琦对于陈环还是存有敬畏之心的,他自然不会驳了陈环的面子,恭敬的冲陈环抱拳道:“大哥提醒的是,是臣弟的错。” “其实五百人的兵团对战,从二哥手中的新编禁军中挑选培训即可,我手下的那一千五百护卫还比不上那些新军士卒呢。” 陈琼轻咳一声,试探的问道:“三弟。我听杜梨说,你在丰都驿训练的新军,不仅装备精良,训练刻苦,而且还善于列阵和变阵;战力极其强悍。” “我手下的那些新军,虽然也换上了新式装备,但是训练时间还不够,不足以出兵与四国派出来的精锐部队对战。” “所以,思来想去,也就是你手下的丰都驿新军,或许才能保证兵团战不败。” 陈琦听完陈琼的话,没有急着反驳。撇撇嘴,面上虽然还是有些不爽,但是终究还是慢慢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行吧。既然大家都觉得有必要调遣丰都驿新军出战,用以确保兵团战不败。那我回府后就往丰都驿发调令,调五百丰都驿新军精锐火速进京。” “只不过,这擅自调动地方不对,越境而来,恐怕还需要陛下帮忙疏通沿途关系。” 陈伽罗点头道:“这自然没有问题。” “柳毅回去后,以内阁的名义,下发指令,让沿途州府好生宽待丰都驿新军,帮助丰都驿新军入京。有敢妄言妄行者,一律以谋逆罪论处,杀无赦。” 柳毅拱手领命,在自己的笏板上做了详细的记录后,这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陈琦轻咳一声,冲着陈伽罗拱手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陈伽罗微笑看着陈琦:“说。” 陈琦总结了一下话语,缓缓开口道:“陛下有没有想过,南楚帝国为什么会拿出丰都河南岸的八州之地作为赌注呢?他们万一输了,这八州之地要如何交接,我们又要如何管理?” “虽说那八州之地就在丰都河南岸,和我们丰都河北岸的州府仅一河之遥,看上去接管并没有多么困难。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丰都河天堑是一道自然屏障,中元帝国的南境边防,全都是依托于丰都河建立的。南楚帝国想要进攻中原帝国,只有一水一陆两条通道可以选择,其他地方他们无从下手。” “陆路通道有平南军镇守,南楚帝国镇北军根本无力突破,只能形成两方对峙的局面。” “水路通道则由丰都驿镇守,吴州府,台州府,赣州府,湘江府四府拱卫,南楚帝国水师面对四府一驿的水上防线,也只能望洋兴叹。” “如果我们接手八州之地,就意味着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南境防线变成了摆设。我们需要在新的八州之地重整防线,重整军队。” “而重整边防,需要花费的时间,人力,财力,物力又有多少,诸位可曾计算过?”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户部尚书李宛,李宛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户部尚书李宛道:“新的南境防线具体需要花费多少银钱,需要实地考察方能算出具体数目。但是根据之前四境防线建立时的花销来估算,重整新的南境防线,花费不会低于白银五百万两。” 众人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白银五百万两啊,那可是半个国库的钱。如果真的需要花费那么多钱重整南境防线,中元帝国的其他事儿都别干的了。 陈琦轻咳一声,接着李宛的话说道:“不止如此。” “如果建立新的南境防线,那么现有的南境防线还要不要继续保持?” “如果保持现有南境防线的话,新的边防军队加上现有的边防军队,无疑会给我们的财政上加上重重的一个负担,甚至还有可能拖垮朝廷的税赋。” “如果不保持现有的南境防线,万一新的南境防线被人攻破,原有的南境防线又不存在了,那么南楚帝国的军队就会长驱直入,直接入侵中元帝国腹地。” “南境可是中元帝国的粮仓,南境失守意味着什么,不需要我给诸位解释其中利害了吧。” 陈琼有些不解的问道:“三弟你这话有点危言耸听了吧?” “南楚帝国的军力也就那样,他们无法攻破现有的南境防线,又如何去攻破新的南境防线呢?” 陈琦微笑着说道:“二哥,我听大哥说,你的兵法学的不错,那我想问题,攻守易型之中,双方最怕的是什么?” 陈琼不假思索的答道:“攻击方最怕进攻区域受限,防守方最怕防守区域开放。” 陈琦点点头:“没错。” “那你想啊,现在的南境防线,我们凭什么可以靠着区区不足五十万的兵力,来抵挡南楚帝国的数百万大军呢?” 陈琼思考了片刻,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道:“哦。原来是这样。” 陈琦微笑着点头:“丰都河长数千里,如果完全开放似的防守,别说五十万大军了,就算是五百万大军想要将其照顾周全,都是异想天开的事儿。” “我们中元帝国作为防守方,我们最怕的就是防守区域完全开放,这样会导致我们顾此失彼,最终全线溃败。” “好在天可怜见,丰都河水下的诡异暗流成为了阻碍南楚帝国进攻的天然屏障。” “千里丰都河,只有那么零星的那么几十个点可以突破,而这其中,又以渝州府的陆路通道和丰都驿的水路通道适合大军攻防,其他的那几十个点,都存在种种问题,导致他们不利于大军突进。” “而如果小股部队只是小股部队一点点的偷渡的话,我们留守在那些地方的军队,完全可以将其狙杀于河堤之上。” “这就是我们凭什么可以依靠不足五十万的兵力,来抵挡南楚帝国数百万大军的原因了。” 众人恍然,他们很多人都没有去过南境,没有去过渝州府和丰都驿,他们对于南境防线的设置,完全可以用道听途说来形容。 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详实的知晓南境防线的具体情况,和南境防线真正的优势所在。 陈琦拿起随身携带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水下肚,原本因为说话太多而导致有些干燥的嗓子瞬间舒服了很多。 没错,陈琦用的这个杯子是带有保温功能的,杯子的外壳是用竹子做的,内胆是用陶瓷做的。 杯子的外壳和内胆之间有一个半厘米厚的夹层,夹层中填塞的是带有隔热功能的丝绵,可以确保陶瓷内胆中的水不至于很快凉透。 在场的重臣们在看到陈琦手中的杯子时,还有些疑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但是在陈琦打开杯盖后,从杯中散发出来的淡淡茶香和缕缕水汽,顿时就让人们明白了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这一刻,在场的重臣们直接被陈琦手中的保温杯给种草了,纷纷向陈琦投来了羡慕又好奇的眼光。 陈琦没有理会那些注视而来的目光,将手中的保温杯放下,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南楚帝国此次拿来作为赌注的八州之地,完全就是一马平川,无险可依的平原之地,在这种平原地形中,想要修筑防线,唯一的办法就是建城,而建城就意味着要花钱。” “同样的,没有了丰都河天堑作为依托,南境原有的五十万兵力就不足以镇守南境防线了,最起码要增兵至两百万到三百万左右。” “甚至,如果南楚帝国有意造成两国对立局面的话,他们只需要将原本放在丰都河沿岸的数百万大军分散在八州之地外,我们就需要增兵至五百万,才能彻底顾全南境防线。” “养兵是需要花钱的,这八州之地,看上去对于我们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儿饼;但是这个账啊,就怕细算,这要是一细算,那么结果就不一样了。” 陈琦的这盆凉水,浇的恰到好处,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那点臆想直接就给浇灭了,连一丁点火星子都没给留的。 冷静下来后,众人再去思考南楚帝国发起此次‘五国擂台战’的意图和投下重注的原因,顿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陈琦轻咳一声道:“不止如此。” “八州之地孤悬域外,丰都河天堑不仅不再是阻碍南楚帝国骚扰中元帝国的门户,反而成为了横亘在中元帝国南境的一道屏障,让我们首尾不能相连,前后不能相顾。” “八州之地的后勤补给不可能全由八州之地全权负责,他们也没有能力全权负责,绝大多数的后勤物资,都是需要通过陆路通道和水路通道从丰都河北岸运送到八州之地去的。” “在和平时期,这样的运输并没有太大的问题,甚至这样的运输对于南境百姓来说还算是一件好事儿,因为他们可以通过做工,赚取一些工钱,或者是抵扣他们的税赋。” “可是如果是战时呢?如果有散兵游勇的袭扰,如果有小股部队的截杀,甚至是派出士士直接掘开丰都河的河堤,人为的造成丰都河水患。” “等到那个时候,八州之地的数百万大军就彻底沦为了孤悬在外的孤军,连撤退的余地都没有。而且我们连往上送补给的机会都没有,数百万边防军就彻底沦为了待宰的羔羊。” 这下子,所有人终于都冷静下来了,没有了刚才的热血上头,他们也可以安下心来,好好的思考着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至于陈琼的疑问,陈琦虽然没有正面解答,但是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了,陈琼也不是傻子,不至于听不懂其中的道理。 “要阴毒的算计。”柳毅眉头微蹙,眼神不善的看向南楚帝国方向:“这南楚帝国还真的是有能人鬼士啊,这等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毒计也亏他们能想的出来。” 陈琦轻笑道:“这等恶毒的算计,多半又是那个南楚镇北王熊焱燚想出来的。” “此人才智勉强算得上是上乘,只是心思过于歹毒,喜欢捞偏门,走捷径,终究难成大器。” 第269章 影子归来 柳毅听到陈琦的话,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三殿下为什么会如此确定此事与那个熊焱燚有关?” 其他人也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陈琦,很显然,他们也很好奇,陈琦为什么会如此确定,南楚帝国的这条毒计就一定与那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南楚帝国镇北王熊焱燚有关。 陈琦轻咳一声,将他之前在渝州府算计熊焱燚的事儿讲给了众人听。 不过,陈琦并没有说火药炸山的事儿,那种事儿在目前这个状态下,太过于神乎其神了,还有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不讲出来比讲出来的效果要更好一些。 众人在听到因为陈琦的算计,那个熊焱燚被迫退了上千里路,仓惶如丧家之犬般的逃回南楚帝国,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尤其是陈琦在讲到熊焱燚被迫在丰都驿干苦力修城的事儿时,众人差点没笑岔气,就连一向不喜言笑的陈伽罗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陈琦:“……就是这样,那个熊焱燚在丰都驿乘坐南楚商船回到了御北关,算是结束了他悲催的中元帝国三月游。” “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置身于险地之中。” “这个熊焱燚,自负又自傲,多谋而少德,行事乖张,没有底线。” “这种人能够想出毒计,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吗?” 柳毅认真的点了点头:“按照昭阳王殿下所说,那这个熊焱燚还真是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此等阴险小人,如果有一天继承了南楚帝位,其手段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不可不防啊。” 陈琼则是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道:“三弟,照你所说,那个熊焱燚在中元帝国期间,只有一位大乘境强者相伴保护,你身边同样有秦奕这位大乘境强者随扈,完全有机会将这个熊焱燚悄无声息的干掉。” “为什么,你还要将他放回南楚帝国呢?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还没等陈琦给陈琼解释,太子陈环已经开口了:“哼。就那个熊焱燚,也配叫做虎?不过就是一条冷血的毒蛇罢了。” “悄无声息的干掉熊焱燚并不难,但是,谁能保证熊焱燚被杀的消息就一定不会传回到南楚帝国呢?” “万一南楚皇帝熊垚因此恼羞成怒,不惜一切代价的进犯南境边防,中元帝国又得陷入无休止的战乱中去了,那是得不偿失的。” 陈环的话音刚落,陈琦就接着说道:“如果那个熊焱燚真的像传说中的那般才智无双,不管因此会给南境边防带来多大的灾难,我都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干掉,不给其留半点逃生的余地。” “但是,通过我收到的情报反馈和亲眼见过那个熊焱燚的所作所为后,我可以肯定,那个熊焱燚不过是一个名不副实的草包罢了,虽然有点脑子,但是不多,完全不需要多多的顾虑。” “而且,此人嫉贤妒能,又贪恋权势;为了扫除异己,他就连一奶同袍的亲妹妹都能算计,让其千里迢迢的来中元帝国和亲,将其排挤在南楚帝国的权力中心之外。” “在我看来,这样的一个人,留着他,将他放回南楚帝国,价值要远高于我将其秘密斩杀。” “只要有这个熊焱燚的存在,那么南楚皇室的内斗就永远不会停歇。” “以熊焱燚的恶毒和狠辣,那些有能力,有才华的南楚皇子,只要敢冒头,熊焱燚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其除掉,让其没有机会威胁到熊焱燚的地位。” “纵观古今,有多少朝代的衰败和灭亡,不是因为外敌的侵入,不是因为天灾的肆虐;单纯就是因为皇室内斗,君臣内斗,党派内斗导致的。” “南楚帝国现在的皇帝熊垚就是在皇室内斗中,剪除了所有异己之后,才登上至尊之位的。” “结果呢,这熊垚完全没有在之前的皇室内斗中汲取经验,总结教训,完全没有看到皇室内斗给国家带来的伤害,给百姓带来的灾难;反倒是将子女之间的内斗,当成了一出好戏,兴致勃勃的当起了看客。” “有熊垚和熊焱燚这两个棒槌在,南楚帝国想要不衰落都是不可能的。” “熊焱燚这种人,就是亲者痛,仇者快的‘宝贝’啊。我怎么可能舍得杀了他,我要真是那么做了,就真成通敌罪人了。” 听着陈琦这满是调侃的话语,众人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一向严肃的朝堂,今天反倒是多了好多欢声笑语。 柳毅抚须颔首道:“昭阳王殿下思虑周全,所想所做,老臣佩服。” 其他重臣也纷纷出言恭维,那样子很是谄媚。 陈琦摆摆手:“诸位就别这般客套了。你们就算是再怎么恭维我,我也不会赏你们一枚铜钱的。” “现在,我们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要让南楚帝国拿什么出来当做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赌注,才能和南楚帝国的诉求达到平衡。” “赔钱的赌局,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应是,于是乎,一场有关于如何敲诈南楚帝国的讨论,就在这宏伟的太极殿中展开了。 …………………………………………………………………………………………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陈琦吃罢晚饭,悠闲的躺在暖房内看书,容丫头手里也拿着一本书陪在陈琦身边,一对碧人,在烛火的映照下,仿若是一幅精美至极的画卷。 ‘哗啦啦啦~’一阵风吹动衣摆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祥和的画面。 陈琦耳朵微动,通过脚步声,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 陈琦微笑着起身,拍了拍落在身上的浮尘,迈步走到暖房门前,亲自打开了暖房门。 暖房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位身穿黑色劲装,头戴黑色斗笠,面戴黑色面纱的俏丽女子。 看到开门的人竟然是陈琦,黑衣女子慌忙就要俯身行礼。 陈琦身形一闪,来到黑衣女子身边,将黑衣女子扶了起来:“快,快进来。外面冷。” 黑衣女子点头,跟在陈琦身后走进了暖房。 容丫头在看到黑衣女子时,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小跑着上前,就想要投入黑衣女子怀中。 “别,别过来。”黑衣女子闪身躲开了容丫头的投怀送抱,在容丫头幽怨的小眼神注视下,笑着说道:“我身上都是屋外的寒气,你身上衣衫单薄,万一寒气入体,害了风寒怎么办?” 容丫头嘟着嘴,像是在生气,更像是在撒娇般的嘟囔道:“我才不怕拿什么劳什子风寒,我就是想阿姐了嘛。” 陈琦走上前,用力揉了揉容丫头的头顶,看向黑衣女子道:“里屋有容丫头的衣服,你去换上一身,有什么事儿,咱们出来再说。” 黑衣女子抱拳:“是,卑职遵命。” 黑衣女子向里屋走去,容丫头蹦蹦跳跳的就要跟着进里屋:“我去帮阿姐换衣服。” 黑衣女子手指一弹,正好拇指敲在了容丫头粉红的额头上:“臭丫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小脑袋瓜里边儿想什么啊。一边儿呆着去。” 容丫头揉着额头,面露不甘的看着黑衣女子走进了里屋,扭回头,委屈巴巴的看着陈琦,眼眶中水雾氤氲仿佛是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 “琦哥哥,影子姐姐太过分了,她就知道欺负我。”容丫头冲着陈琦抱怨道,一副小孩子打架打输了告家长的语气,把陈琦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陈琦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容丫头这小妞是怎么做到占便宜没占到,就像是吃了亏一样委屈的。 没错,这位黑衣女子正是影卫的大首领,影子。 “容儿,别胡闹。”陈琦揉了揉容丫头的额头,语带嗔怪的说道:“说话做事要分场合的,你和影子在私下里如何打打闹闹那都没有任何问题,你们就算是闹得再怎么过火,都不会有人说你们什么。” “但是,现在这个场合不合适。” “影子此次离开将近三个月,她此番回来一定是有什么要事要禀报的。” “以影子的行事风格,她一定不会在办完正事之前陪你胡闹的。” “你刚才完全就是在自找没趣。” “而且,你是不是忘记了,这屋里还有我一个异性存在呢,你觉得你们在我面前打闹,合适吗?” 容丫头依旧嘟着嘴,只是眼中的氤氲已经散去大半了。 “对不起,琦哥哥。”容丫头委屈巴巴的说道:“是我好久没有见影子姐姐了,这才忘记了场合。” 陈琦将容丫头揽入怀中,轻轻的在容丫头额头上落下一吻:“傻丫头,道什么歉啊。”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给你提点意见罢了。” 陈琦轻轻的拍了拍容丫头的后背,帮容丫头顺了顺气:“好了。快去让后厨准备一些茶点送来,再让他们按照影子的口味做几个饭食端来。” “影子这段时间,多半是尽吃军粮丸度日了,没吃上过一口正经饭。” “我们的好容儿,还不赶紧心疼心疼你的好影子姐姐。” 容丫头听到陈琦的话,赶紧将陈琦一把推开,一手扯过大氅披在身上,朝着暖房外跑去。 陈琦一脸懵逼的看着跑掉的容丫头,眼中满是错愕。 这容丫头还有做渣男的潜质?这用完就扔的本事,完全就是女海王的常用手段啊。 陈琦的小脸宛如河豚胀气般的鼓了起来,但是没一会儿就又泄了气。 没办法,总不能把那个小可爱抓过来打一顿屁股吧。 一刻钟后,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影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影子换掉了那一身纯黑色的劲装,摘掉了那硕大的斗笠,只留下一条黑色的面纱依旧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留下眼睛和额头可以被人看到。 影子换上了一袭华美的锦衣,色彩鲜艳而不失典雅。衣裳的领口巧妙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袖口宽松却又不失端庄。裙摆如流瀑般垂落在地,轻轻拂过地面,仿佛盛开的花朵。 影子的头发简单的盘起,随意的用几只玉簪插住,不至于散开披散在身上。发簪上的流苏伴随着影子的脚步轻移而微微摇晃,她步步生姿,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大方,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令人陶醉。 她的面容未施粉黛,柳眉轻扬,朱唇微启,美丽中透着一股灵气,别有一番风情。 影子走到陈琦面前抱拳躬身道:“卑职参见少主。” 陈琦伸手拍了拍影子的肩膀:“起来吧。” “那个什么刘侍郎早在两个月前就回来了,你这两个月都去哪了?” 影子刚要开口讲述她这几个月来的经历,陈琦就率先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那个……”陈琦有点犹豫的说道:“……我也不是没看过你的脸……你要不把面纱摘了吧。那个黑色面纱和你这一身华服真的不搭。” 影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微笑着解下面纱,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影子的脸是可以让男人为之注目,女人为之倾倒的绝色容颜。 影子微笑时像是少女般纯净,两只眼睛弯弯的,像极了两个倒挂着的小月牙,能将人的心都勾起来。 影子严肃时像是御姐般高冷,一双眼睛中寒光内敛,看上一眼都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惊心动魄。 如果非要用一个现代词来形容的话,陈琦能想到最恰如其分的词就是‘纯欲’,极品的‘纯欲’。 陈琦和影子认识太久了,见到过太多次影子摘掉面纱了,虽然还是会因为影子的容貌出现短暂的失神情况,但是已经没有初次见面时,那般狼狈了。 陈琦端起茶壶,给影子倒了一杯茶:“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容丫头去给你弄饭食去了,等下身子暖和了,先随意吃点垫吧垫吧。” “你这段时间辛苦了。” 影子喝了一口茶,微笑着摇摇头道:“少主言重了。我只是在半途接到了爷爷的传信,回了一趟墨谷。没什么可辛苦的。” 第270章 墨老来信,南楚意图 “哦?你去见墨老了?墨老的身体怎么样了?”陈琦有些惊讶的看向影子。 影子微笑着说道:“爷爷身体挺好的,服了牧元大师给他炼制的丹药,身上的一些暗疾都已经被清除个差不多了。” “我这次回去,看到他老人家的身体硬朗了很多,颇有些重返青春的那么个意思了。” 影子从袖筒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陈琦:“这是爷爷让我带给你的,他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儿,只让我告诉你,你看完以后自行决定即可,墨家子弟随你调遣。” 陈琦接过那带有女子体香的信封,将信封打开后,抽出里面的信纸,认真的看了起来。 原来,早在两个多月前,南楚帝国派出特使秘密潜入中元帝国,在墨谷请见了墨老。 在双方的交谈中,墨老知道了南楚帝国有意重开‘五国擂台战’,而且目标直指中元帝国。而他们此番前来寻找墨老,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请墨老出山,前往五国城担任本次‘五国擂台战’的裁判。 世人皆知,墨家虽然世居中元帝国,但是偏偏就是和中原王朝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历朝历代的中原皇帝,不管是做的好还是做的差,就没有一个收到墨家待见的,无视你都算是大慈大悲的,编个故事贬低皇帝,或者是着书立说中拿皇帝来当反面教材,这种例子数不胜数。 世人都说,如果不是墨谷外危机重重,机关消息可以吞没百万雄兵,以至于中原王朝不敢派出大军围剿墨谷,这才让墨谷得以苟活至今。 可事实却是墨谷外除了一些烟瘴林子和防兽木栅外,根本没有什么机关消息的影子。全都是以讹传讹的鬼话而已。 至于中原王朝为什么不出兵剿灭墨谷,覆灭墨家学派,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觉得没有必要。 当代墨家家主,也就是影子的爷爷,墨老爷子早些年就很是看不上陈伽罗,觉得他年纪轻轻就心思深沉,没有年轻人的魄力和勇敢,很难做出什么成绩来。 而就目前来看,墨老爷子的评价还是蛮客观的,最起码现在的陈伽罗完全符合墨老爷子的评价。 所以,陈伽罗虽然不说,但是对于墨老爷子的厌恶那也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 南楚帝国也正是因为深知墨家与中原王朝的爱恨情仇,深知陈伽罗和墨老爷子之间的那点纠葛,这才不远万里的化装潜入中元帝国,想要请墨老爷子出山,做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裁判。 在南楚帝国人看来,墨老爷子和陈伽罗交恶已久,想要和好几无可能。 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墨老爷子和陈伽罗彼此看不上,南楚帝国又和中元帝国不死不休,那么也就可以默认为南楚帝国和墨老爷子都与中元帝国和陈氏皇族有仇,他们是具备合作前提得。 如果南楚帝国能够在‘五国擂台战’之前,收买足够多的裁判,那么到时候就算是双方的实力,彼此略有差距,但是通过裁判们的操作,想要让他们赢得胜利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比擂台或许不太容易搞什么小动作,不太容易走后门。 但是文比擂台的可操作性就要强太多太多了。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麻木莨芗各有所长。 同样的一篇文章,一首诗词,因为看的人经历不同,看的人见解不同,看的人生活不同,看的人心态不同,都会有不同的理解和不同的感受。 这种理解和感受是无法用一个具体数字,具体标准来衡量的,这完全就是人的内心所感,说不清,道不明。 而这种没有具体标准衡量的东西,恰恰就是最容易被人,被金钱,被权势胁迫改变的。 墨家和中原王朝交恶,本质并不是因为两家有什么血海深仇,单纯就是墨家为了自保,给墨家树立的不合群的人设而已。 这一点墨家知道,中原王朝历代帝王也心知肚明。而中原王朝历代帝王之所以愿意陪墨家演这出戏,也无非就是想要借机彰显他们的宽容大度罢了。 墨家和中原王朝各取所需,墨家得到了安宁,中原王朝得到了名声,皆大欢喜。 只不过,南楚帝国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还天真的以为中原朝廷和墨家之间真的相看两厌呢。于是才想出了邀请墨老爷子出面,当此次‘五国擂台战’裁判的馊主意。 如果要是让南楚帝国那些人知道了陈琦和墨老爷子,和影子之间的关系的话,估计南楚帝国人会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大骂自己二笔。 墨老爷子在信中将他的判断给陈琦详述了一遍,墨老爷子也看出来南楚帝国以八州之地作为赌注的阴险歹毒之处,特地写信来提醒一下陈琦,让陈琦千万不要居功自傲,自视甚高,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做好必要的防护。 面对墨老爷子的提醒,陈琦心中一阵暖流划过,他虽然和墨老爷子每次见面就会不停的拌嘴,像两个没长大的奶娃娃似的,幼稚到连影子都看不下去。 但是墨老爷子和陈琦爷俩之间的感情还真是比亲孙子还要亲,墨老爷子对陈琦的关心和陈琦对墨老爷子的在意,那都是双相且热烈的,没有半点虚情假意在其中。 这如何能不让人感动呢? 陈琦站起身冲着墨谷所在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影子赶紧起身,将陈琦扶起,并且替自己爷爷向陈琦道了谢。 陈琦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影子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儿,这才继续坐下看起了墨老送来的信。 墨老爷子在信的最后也说了,他已经同意了南楚帝国的邀请,前往五国城,担任‘五国擂台战’的裁判,墨老爷子在信中只是说他其实是不想去的,但是没办法,南楚人给的太多了,他不忍心拒绝。 但实际情况,陈琦大概也能猜得到,墨老爷子之所以答应做这个劳什子‘五国擂台战’的裁判,就是担心陈琦会在五国城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毕竟,南楚帝国既然能够派人来收买墨老爷子,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派人去收买其他有能力担任裁判的那些人呢? 毕竟财帛动人心,有些所谓大儒的尊严,还没狗屎重要呢,只要有钱,他们的尊严可以任由你踩踏。 至于墨老爷子说的那什么南楚人给的太多了,陈琦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这两年每年都会给墨谷送去大量的财物和珍奇异兽,那样的财富体量,就算是把南楚帝国卖了都未必能比得上。 墨老爷子都见过花团锦簇,见过灯彩佳话了,谁还会跟一团破棉麻较劲。 陈琦看完信后,情绪久久难以平静。小心翼翼的将信纸叠好,塞进信封中;将信封放在怀中,左侧心口所在的位置,那里距离心脏最近,陈琦要用心感受一下这封信中浓浓的爱护之情。 影子轻咳一声,打断了陈琦的情绪:“爷爷让我告诉你,此次‘五国擂台战’,西夏帝国,南楚帝国、北魏帝国和东倭帝国应该都会全力以赴,试探中元帝国的底蕴。” “四国皇帝都到了垂垂老矣的年纪,四国那些有意至尊之位的皇子们,都想要借着‘五国擂台战’的机会为自己赚取一份功劳,从而给自己日后的争储之路多赚一分筹码。” “所以,这一次的‘五国擂台战’可谓是来势汹汹,危险异常。” “如果中元帝国不能在‘五国擂台战’上以绝对优势碾压四国的话,那么就意味着,中元帝国今后就会少不了被四国联合针对,甚至是四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再一次联合进犯中元帝国。” 陈琦听到影子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墨老所言我都记下了,你帮我给墨老带个话,就说我谢谢怹的提点。” 影子微笑着点点头:“嗯。我会传信给爷爷的。” 陈琦给影子倒了一杯茶,又将小厮刚刚送来的点心推到了影子面前:“吃点东西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影子微笑着点点头,拿起一块榛子酥,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陈琦拿起书,认真的看了起来,只是会在影子喝完茶之后,亲手为影子斟满茶。 约摸两刻钟后,容丫头蹦蹦跳跳的带着两名手提食盒的小厮,走进了暖房。 容丫头指挥着小厮,将食盒中的菜摆放在桌子上,欢快的招呼着影子过去吃饭。 影子看了一眼陈琦,陈琦摆手:“去吧。多吃一点。” 影子点头,起身向着餐桌走去…… 半个时辰后,影子终于吃完了饭,有些幽怨的白了容丫头一眼,容丫头看着影子微微隆起的肚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半个时辰里,容丫头则是化身成为了无情的投喂机器,满满的一桌,八个菜,一个汤,全都被容丫头一点点的夹给了影子。 影子在容丫头那可怜巴巴的目光注视下,化身成为了无情的干饭机器,容丫头夹来的菜,端来的汤,影子是一点都没剩下,全都吃进了肚子里。 幸好影子本身就是武修,肠胃大的很,不会因为这么点饭就撑出个好歹来。 不过那微微隆起的小肚腩,还是说明了影子的不容易。 毕竟影子一向是非常在意自己身材的,从来不曾如此的胡吃海喝过。 陈琦微笑看着两名美女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这种温馨又和谐的场面已经是陈琦很久都没有见过的了。 陈琦看出了容丫头眼神中的尴尬和恳求,陈琦宠溺一笑,轻咳一声,唤来小厮将桌上的残局收拾走。 “影子,过来坐吧。”陈琦冲着影子摆摆手:“说说你这几个月来的见闻。” 影子当然知道,陈琦这是在给自己的小情人儿开脱呢,冷哼一声,屈指弹了一下容丫头光洁的额头,在容丫头的痛呼声中,走到了陈琦身边坐下。 容丫头揉着额头,小眼睛滴溜溜乱转,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陈琦一直在盯着容丫头的脸,正好看到了容丫头那狡黠的笑容,微笑着眼含责备的用右手食指点了点容丫头,容丫头见状,直到自己的小算计被陈琦发现了,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容丫头逃也似得离开了暖房。 目送容丫头离开,陈琦微笑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瓶,丢给了影子:“吃一颗,消食的。” 影子接住玉瓶,打开瓶盖,倒出一颗赤红色的丹药,丢进了口中。 “我严重怀疑,容儿这个臭丫头,是想要把我养胖,让我没有办法外出办差,只能天天陪着她玩儿。” 影子一边拒绝着丹药,一边幽怨的盯着陈琦:“你得好好管管你的小情人儿了,她再这样和我腻腻歪歪的,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喜欢上我,抛弃你了。” 陈琦微笑看着影子:“无所谓呀。”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俩要是能成一对,我也乐见其成。” “不过,我对我的魅力还是有信信的,容儿不会因为你长得好看就抛弃我的。” 影子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玉瓶,不屑的‘切’了一声。 “你呀,你就管着容丫头吧。迟早惯出一个混世小魔王来。” 陈琦白了影子一眼:“别什么锅都往我身上甩,搞得跟你们没惯着她似的。” “你们在丰都驿为了保护容丫头,和多少人发生过口角,和多少人发生过冲突,还需要我一点点的说给你们听吗?” “你们都快把容丫头惯成丰都驿的土匪恶霸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琦和影子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容丫头手持钢刀,高喊着打家劫舍口号的画面,当幻想着容丫头用奶凶奶凶的语气,喊出‘此山是我开……’时,二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慢慢止住笑声:“哦,对了。” “你刚才不是说你怀疑容丫头是想要把你喂胖吗?我告诉你,你不用怀疑,容丫头就是故意的,我看到他狡黠的笑了。” 影子撇撇嘴,露出了龙王式的微笑:“好,很好……” 第271章 再议‘五国擂台战\’·四国诉求和赌注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两仪殿政论阁 陈伽罗坐在主位上,将手中的公文递给秦如意:“念吧。” 秦如意微微躬身,接过公文,展开后大声将公文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西夏帝国,北魏帝国,东倭帝国送来国书,同意了南楚帝国此次提出的‘五国擂台战’邀约,并且提出了他们此次参加‘五国擂台战’的诉求和赌注。 西夏帝国和北魏帝国的诉求很简单,和南楚帝国一样,他们要的也是粮食,而且是比南楚帝国更多的粮食。西夏帝国想要一千万石粮食,北魏帝国想要一千两百万石粮食。 两国给出的赌注也是极其丰厚的,西夏帝国给出的赌注是牛羊各十万头,高原骢三万匹;北魏帝国给出的赌注是牛羊各十五万头,塞北狼五万匹。 可以说,西夏帝国和北魏帝国这一次也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来参加的‘五国擂台战’,两国拿出来的赌注,对于两国朝廷来说,也算的上是要从他们身上割一大块肉了。 西夏帝国和北魏帝国如果失败的话,他们输掉的这些赌注,想要再积攒起来,没有个十年八年的都休想做到。 而东倭帝国提出的诉求和给出的赌注,反倒是让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有些理不清头绪。 东倭帝国提出的诉求是想要中元帝国归还他们被海盗夺走的那三艘大型战船。 陈琦带兵剿灭吉田海寇团,端了吉田海寇团老窝的事儿,在中元帝国朝廷和东倭帝国朝廷中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可是陈琦,定东王凌锦和齐州刺史姜灵给内阁的战报上,对于那三艘大型战船只字未提;东倭帝国派出的水师战船,沿着海岸线寻找了几个月,都没能找到那三艘大型战船的半点踪迹。 那三艘被吉田海寇团夺走的大型战船,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人知道其下落。 中元帝国这边虽然有朝臣对此提出过质疑,怀疑是不是陈琦和定东王凌锦他们将这三艘大型战船给藏起来了,甚至还传出了陈琦和定东王凌锦这算是有不臣之心了。 结果,当那些人在朝堂上对此上书弹劾的时候,都被陈伽罗留中不发,将这个事儿给强行按下去了。 现在,东倭帝国竟然不惜拿出三艘全新的大型战船,作为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赌注;目的只是为了逼迫中元帝国,将那三艘消失的大型战船当成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赌注。 由此可以见得,东倭帝国对于消失的那三艘大型战船的重视,更是说明了东倭帝国对于海权的重视。 秦如意读完公文,退到了陈伽罗身后。 柳毅的朝廷重臣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陈琦,那眼神中满是好奇之色。 陈琦当然知道这些人在好奇什么,轻咳一声后,缓缓开口道:“东倭帝国的那三艘大型战船确实是在我手上,只不过我把那三艘战船藏起来了,想要派人研究复刻出我们中元帝国自己的大型战船。” 柳毅等人闻言,眼眸中精光大盛,就连呼吸节奏都变乱了。 柳毅起身,恭敬的冲着陈琦深施一礼:“昭阳王殿下真乃我中元帝国福星啊,老臣敬佩之至。” 陈琦伸手,将柳毅扶了起来:“柳相客气了。我也只是侥幸罢了。” “若非东倭人自作聪明,以所谓官船被夺的名义,将那三艘大型战船送给了倭寇团,我还没这个机会能够将东倭人视作珍宝的大型战船缴获呢。” “我只能说,这都是东倭人自作自受。” 陈琼有些不解的问道:“三弟你为何说那三艘大型战船是东倭朝廷送给倭寇团的呢?东倭朝廷不是说是那些倭寇团暗中袭杀了水师部队,夺走了三艘大型战船吗?” 陈琼的话音刚落,就被众人那略带鄙夷的眼神给看的差点破防了,这一刻,陈琼知道,自己好像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 陈琦反倒是没有因为陈琼的疑问而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微笑着冲陈琼点点头:“二哥,东倭水师是东倭帝国唯一一支能够拿的出手,可以和四大帝国正规军一较高下的军队。” “这样一支军队,被一帮倭寇给袭杀了,还将他们重要的战略武器战船给抢了。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这就像说,咱们的四衙禁军被那些山匪流寇,土匪马贼们给袭杀了,还让他们把禁军里的攻城器械啥的都给抢走了。” “这话说出去,你信吗?” 陈琼摇摇头:“不信。” 陈琦颔首:“这就是了。” “还有啊,那个吉田海寇团使用的假钢战刀,是从哪来的?” “我可是将吉田海寇团的老巢都给掀翻了,也没有找到一块矿石,一个熔炉。” “数万把假钢兵器,总不能是吉田海寇团从哪里抢来的吧?吉田海寇团他们也没那个实力啊。”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数万把假钢兵器,就是东倭国内的某些人卖给吉田海寇团的。” “还有就是,我们在清缴吉田海寇团老巢的时候,从吉田海寇团中搜到了不少的财物;但是,我们搜到的那些财物,和吉田海寇团这么多年来的劫掠的数目相比,相差太多太多了。” “吉田海寇团老巢中存放的财物,都不及他们这么多年来,从中元帝国沿海各地劫掠财物总和的三成。” “那么问题来了。剩下的那七成多财物都去哪里了?” “总不会是投进海里,祭奠海神了吧。” “所以,以我的判断,吉田海寇团的背后,一定有东倭帝国内的某些贵族撑腰。” “这些人不仅可以从东倭帝国国内搞到大量的假钢武器,卖给吉田海寇团这样的团伙;他们甚至可以请东倭水师配合他们一起演习,将东倭帝国最新,最先进的三艘大型战船,送给吉田海寇团。” “这些人的地位,就不用我过多赘述了吧。” 朝臣们点头,对于陈琦的猜测表示了认同。 陈琼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经过陈琦的讲解,他终于明白了陈琦刚才话中的意思。 陈琦轻哼一声:“看来,东倭帝国这是连假装都不屑于假装了,竟然想要借助‘五国擂台战’这个平台,将那三艘大型战船给要回去,甚至不惜拿出新的三艘大型战船作为赌注。” “不得不说,他们还真是有魄力。” “只不过,他们又是凭什么觉得,他们就一定能够战胜中元帝国,拿回那三艘被缴获的大型战船呢?” 这一次,连陈伽罗和陈环一起,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有了陈琦昨天对南楚帝国的分析,给所有人头上都浇了一盆冰冷的凉水,让所有人都不会因为四大帝国拿出来的那些价值不菲的赌注而热血沸腾。 面对着这巨大的诱惑,所有人都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警觉,先要通过思考,找出其中的不合理之处,并早早的做出应对。 陈琦轻咳一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我昨天回府以后,查阅了过去数百年时间里,所有的有关‘五国擂台战’的记录。” “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次四大帝国拿出来的赌注,是有‘五国之约’和‘五国擂台战’以来,最大的一次,可以称得上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豪赌了。” “而这一次获胜的帝国,无疑会在将来的休养生息中,得到极大的助益。” “而这一次失败的帝国,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虽不至于灭国,但是想要在短时间内回血,回到当下的国力,也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就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四大帝国都将目标指向了中元帝国,他们都想要从中元帝国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我们中元帝国在这一次‘五国擂台战’上,很有可能会陷入到以一敌四的被动局面中。” “所以,要如何应对此次危机,就需要大家集思广益了。” 众人闻言,神色严肃的点点头,对于陈琦的判断,都表示了认同。 陈琦接着说道:“而且,我昨天收到了手下人送来的情报。” “早在两个月前,南楚帝国就派出使者,悄悄的潜入中元帝国,去墨谷找到了墨家学派当代掌门人墨翟,请他出山,作为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裁判之一。” ‘哗’众人听到陈琦的话,纷纷露出了讶异之色。墨家学派和中元帝国不对付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南楚帝国此举意欲何为,根本都不需要思考,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 刑部尚书顾全面色严肃的说道:“南楚帝国这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墨家学派与中原王朝不和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他们费尽心思的将墨家学派掌门请出来当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裁判,是什么目的,傻子都能看的出来。” “墨翟此人早些年就曾经对陛下出言不逊,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倘若让此人做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裁判,我们恐怕凶多吉少啊。” 顾全话音刚落,就有几位重臣纷纷出言相应。 而陈伽罗和柳毅几人,则是将目光投向了陈琦这里。 陈琦微笑着摆摆手:“顾尚书无需如此紧张,在我看来,南楚帝国如此作为,无非是自作聪明罢了。” “墨翟此人绝非是那种心胸狭隘之徒,墨家之所以不出世,之所以和中原王朝不和,皆是事出有因罢了。并非是他们有什么不臣之心。” “在我看来,请墨老出山做裁判,不仅不会对我们中元帝国有什么坏处,反倒是会保证此次‘五国擂台战’的公平和公正。” “如果说没有墨老的存在,四大帝国失败以后还可以找一些乱七八糟的借口,不认此次的失败,搪塞此次的赌注。” “但正是因为有了墨老的存在,四大帝国此次失败以后,连找借口的余地都没有了,他们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否则,迎接他们的,就将是国内国外的离心离德。他们的执政根基将被严重动摇。” “那种结果是他们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顾全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臣不太明白昭阳王殿下之意。” “臣只是了解过墨家学派的一些皮毛,对于墨家学派和墨翟了解并不算特别多,特别深入。” “殿下是如何得知墨翟的心性,又如何判断出墨翟不会在‘五国擂台战’上为难中元帝国。” 陈琦淡笑着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和墨翟墨老乃是忘年交,对于墨老的心性了解的自然多了一些。”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诸位,南楚帝国秘密派人请墨老出山做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裁判这事儿,就是墨老写信告诉我的。” “墨老还特别提醒了我,让我小心南楚帝国的算计,南楚帝国很有可能会联合其他三国,一起针对中元帝国,从而试探中元帝国的底蕴和斤量。” “如果各位还有疑虑的话,我愿意以生家性命作保,保证墨老不会在此次‘五国擂台战’上针对中元帝国,保证他会以绝对公正的态度来裁判此次‘五国擂台战’。” 听完陈琦的话,除了陈伽罗和柳毅几人外,其他朝廷重臣都露出了讶异之色。 没有办法,任由他们再怎么想,也想象不到陈琦一个尚未及冠的娃娃,是怎么和墨翟这样的当代亚圣成为忘年之交的,甚至还能从墨翟那里得到至关重要的提示。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位昭阳王殿下了。 坐在主位上的陈伽罗,轻咳一声道:“好了。” “墨翟此人,朕还是了解的。” “他断然做不出那等昧良心,耍心机的事情。” “无需陈琦作保,朕信得过墨翟,也信得过陈琦,更信得过那些被请出来做裁判的大家。” “四大帝国既然亡我之心不死,那就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正好我们也可以用四大帝国做一次磨刀石,试一试中元帝国这把刀,还有没有当年的锋锐。” 陈伽罗在这一刻表现出来的自信和威严,就连一向平静的陈琦都觉得倍感压力。 陈琦感叹,这就是帝王之威啊! 第272章 二桃杀三士,纯皇室出战 伴随着陈伽罗的一锤定音,关于墨翟出山做裁判的事情也有了最终的定论。 陈伽罗展现出来的宽容和大度,更是在这些重臣面前狠狠地耍了一波好感,赢得了宽宏大量的名声。 经过长达两个多时辰的商议,众人最终还是拿不出一个具体的方案,要如何应对此次危机。 最终,所有人还是将目光聚焦到了陈琦的身上,直把陈琦看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陈琦忍不住吐槽道:“你们这些人啊,真的是够了。” “我还是个孩子,还没满十六周岁呢。你们当中,最年轻的都比我大两轮了吧,遇到事儿就往我身上看,在我这里寻找出路,让我给你们出主意。” “那等到年后我回南境封地了,到时候你们遇到事儿,还等着我从南境给你们出主意吗?” 众人有些尴尬的将目光从陈琦身上挪开,表情很是不自然。 或许连他们都没有发现,自从陈琦这次回京入朝议政之后,陈琦屡献奇谋,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将他们所有人都给征服了;他们已经习惯了遇到难题就去找陈琦寻找解决办法,并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妥。 现在听到陈琦的话,他们才发现,他们似乎确实有点太过于依赖陈琦的才智了。 陈伽罗轻咳一声道:“好了。” “陈琦,这一次‘五国擂台战’来的有点急,并没有给我们太多的时间仔细斟酌。” “你年轻,脑子转得快,就帮忙想想解决之法,解决当前的困境吧。” 陈琦撇撇嘴,心中虽然还想吐槽,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不管他愿不愿意,中元帝国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家,他日后想要过上太平日子,过上逍遥日子,中元帝国就不能衰亡。要不然,他恐怕也就只有亡命天涯的份儿了。 “这一次,很有可能是四国联合针对我们,至于怎么针对,就目前的情报来看,我也想不到他们会怎么做。”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四国未必敢把针对中元帝国的事儿摆在明面上,公与与中元帝国交恶。否则,那就是第二次‘神谕之战’的开启,四国绝对没有那个底气。”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四国的阴谋,因势利导的将‘五国擂台战’的水彻底搅浑,让他们彼此之间心存猜忌,彼此防备,甚至在关键时候给他们所谓的‘盟友’致命一击。” 陈琦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犹如马蹄声般的‘哒哒哒’声,那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将整个政论阁内的气氛烘托到了一个极为肃杀的程度。 “我昨天查阅过史料了,‘五国擂台战’的规则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发起‘五国擂台战’的一方具有先发优势,可以确定大概的比试时间。” “而作为被挑战方,可以在现有的规则基础上,在不改变擂台比试基本结果的情况下,酌情对规则进行调整。只需要争取五国中三国的同意,少数服从多数即可。” “四大帝国不是觊觎我中原帝国的粮食和铠甲兵刃吗?不是想靠着榨干中元帝国给他们自己回一口血吗?” “可以,他们的要求我同意了。” “我刚才粗略的算了一下,四国此次对于中元帝国的需求大概是粮食三千万石,良种三百万石,铠甲兵刃八十万套,战船三艘,还有其他的一些零碎若干。” “这些东西对于中元帝国来说,也绝非是轻轻松松就能拿得出来的。中元帝国如果输了,没有个三五年是绝对缓不过气来的。” “不过,有道是‘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风险越大,受益自然也就越大。” “我估计,四国虽有私下串联,但是他们此次‘五国擂台战’拿出来的赌注也绝对不会特别寒酸。否则,很容易被我们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来。” “所以,我猜测,四国之间,应该是会拿出一些对方急需的物资,以‘五国擂台战’的方式,通过擂台征战,将物资输给对方。” “而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瓜分我们中元帝国拿出来的那些赌注。” 众人点头,对于陈琦的判断深表认同。 陈琦喝了一口茶,接着道:“既然他们想要玩儿阴谋,那咱们就玩儿阳谋。他们想要瓜分中元帝国的赌注,那我们就让他们自己先斗起来,最后让他们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陈环微笑看着陈琦:“这么说,三弟你是有想法了?” 陈琦点点头:“自然。” “他们不是想要粮食三千万石,良种三百万石,铠甲兵刃八十万套,战船三艘,还有其他的一些零碎若干吗?” “可以,给他们。” “但是他们能不能拿得走,就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之前的‘五国擂台战’都是采用排名战的方式。” “第一名可以随意选择三家,吃掉对方的赌注,第二名可以随意选择两家,吃掉对方的赌注,第三名可以选择一家,吃掉对方的赌注,第四名和第五名只能接受被吃的命运,不得反抗。” “这种模式已经玩儿了几百年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我建议,这次我们就玩儿点刺激的,从规则入手,彻底打破他们四国的结盟。” “这一次,我们依然采用排名战的方式进行比试,排名的方式和规则我们保持不变。只是在最后的赌注结算上,我们要求采用赢者通吃的方式。” “第一名可以吃掉第二名到第五名拿出来的所有赌注,不仅仅有第一名的要求的赌注,还有其他几名要求的赌注,都要被第一名吃掉。” “就拿咱们中元帝国来说吧。四大帝国的诉求这两天诸位也都看到了,具体价值几何你们心里也都有个数了。” “如果分开算,南楚帝国就算赢了,他们拿走我们的也不过是几百万石粮食和良种罢了。” “西夏帝国,北魏帝国,东倭帝国诉求的那些东西,他们是一定拿不到的。” “而南楚帝国一定会在私下里给他们许诺一些利益,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将南楚帝国抬到第一的位置上去。” “可是,如果第一名可以拿到的不再是几百万石粮食和良种,而是粮食三千万石,良种三百万石,铠甲兵刃八十万套,战船三艘,还有其他的一些零碎若干。” “西夏帝国,北魏帝国,东倭帝国还会死心塌地的帮助南楚帝国拿到第一名吗?” “相比于南楚帝国给出的那仨瓜俩枣,中元帝国拿出来的赌注足以让所有人都心生贪念。” “到时候,南楚帝国必然担心西夏帝国,北魏帝国,东倭帝国三国会为了贪图利益,不再和他们合作。甚至是暗中使绊子,将南楚帝国拉下来,他们登上第一的宝座,独享所有财物。” “而西夏帝国,北魏帝国,东倭帝国三国同样也会怀疑,南楚帝国会不会拿到中元帝国的赌注后,就掉头不认账了,他们最后落得个狗咬?泡空欢喜的下场。” “更何况,赢者通吃,吃掉的不仅是中元帝国的所有赌注,还有其他三国的所有赌注。” “其他三国为了配平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赌注,他们拿出来的财物,绝对不会比中元帝国寒酸太多。甚至为了彰显他们所谓的颜面,他们甚至会拿出比中元帝国还要多的财物作为赌注。” “毕竟,在他们心里,这些赌注最后都是会回到自己手里的,他们拿出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所以赌注就算是很多,他们并不会特别在意。” “可是,如果这些赌注都被一家独吞了,那么这一家将会获得多大的增益,不需要我多说了。” “在这种绝对利益的诱惑下,谁能保证某些人不会生出贪念来?” “谁来保证,南楚帝国就一定会将其他三国的赌注还给三国呢?” 柳毅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妙哉,妙哉。” “四国离心,合作自然难成。合作难成,那么以中元帝国的手段,逐一击破四国,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昭阳王殿下大才,竟然能够想出这么sun……额,不对……是这么高明的方法,实乃人中龙凤也。”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柳毅一眼,别以为他没有听到柳毅最开始想要说的是什么字,后面虽然改口了,但是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柳毅这个糟老头子,是该想想办法,给他找点活儿干了。 陈伽罗和重臣们自然也听到了柳毅匆忙之下的改口,对于柳毅最开始想说的字,他们自然也是猜到了。只不过,碍于陈琦的脾气,他们还是将笑意彻彻底底的压下去了。 陈琦冷哼一声,白了几个肩膀耸动的老不休一眼,这些货,干啥啥不行,出瓜第一名。 真的是醉了。 和这些人一起治国,简直堪称是在渡劫。 陈环微笑看着陈琦,问道:“三弟。你是怎么想出这个点子来的。太厉害了。” “只要四国离心,那我们中元帝国就立于了不败之地,你当居首功。” 陈琦耸耸肩:“这又没什么难得。” “大哥可还记得天启帝国时期,太宰晏子二桃杀三士的故事?” 陈环点点头道:“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事景公,以勇力搏虎闻。晏子过而趋,三子者不起……” “……古冶子曰:‘二子死之,冶独生之,不仁;耻人以言,而夸其声,不义;恨乎所行,不死,无勇。虽然,二子同桃而节,冶专其桃而宜。’亦反其桃,挈领而死。” 陈环非常流利的将‘二桃杀三士’的故事背了一遍,气息均匀,节奏稳健,足以见得陈环文道底蕴是有多么的扎实。 陈琦微笑着拍手:“厉害。” “大哥既然知道‘二桃杀三士’的故事,那自然也就能够理解我刚才计划的由来了。” “只不过,我给出的没有晏太宰那么寒酸,只是两颗桃子而已。我给出的,可是足以让四国疯狂的赌注。” 陈琦明明是在笑,可是政论阁中的众人却感觉到后脊背一阵的发凉。 中元帝国以后有了陈琦这位爷的存在,其他四国的日子恐怕再也不会好过了。 就在这时,政论阁外传来了御林军统领回事的声音。 陈伽罗让秦如意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秦如意出去后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卷兽皮卷。 秦如意恭敬的将兽皮卷递给陈伽罗,陈伽罗接过后,认真看完兽皮卷上的内容,脸色逐渐的暗沉下来了。 陈伽罗将兽皮卷递给了身边的陈环,陈环看完兽皮卷上的内容后,脸色虽然没有暗沉,但是明显情绪也是低落了很多。 陈环将兽皮卷放下,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缓缓开口道:“这兽皮卷是西夏帝国,北魏帝国和南楚帝国送来的联名信,他们在征询了东倭帝国的同意后,要改变此次‘五国擂台战’的参赛要求。” “首先就是,四国决定此次‘五国擂台战’,参赛人员必须要具有皇室身份,包括皇子皇妃,公主驸马,皇孙皇外孙等。” “五大帝国不得派出非皇室人员出战,否则直接判负。” 陈琦轻嗤一声,不屑的说道:“这个熊焱燚,还是只会玩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陈琦的话和改编的参赛要求只有少数几个人听懂其中的隐含的深意了,还有几个没太听懂或者一知半解的人,用满是疑惑的眼神看向陈琦所在的方向的。 陈琦看着几人的目光,无奈的摇摇头:“据我所知,五大帝国的皇室中,我中元帝国皇室是相对比较凋零的一支了。” “陛下这一辈,就只有陛下和惠王两位皇室成员在世。” “我们这一辈,年龄最大的大姐和大哥也不过刚刚年满十九周岁,二哥,二姐,我,老四都还没满十六周岁,其他的弟弟妹妹们,年龄就更小了。” “而皇孙一辈,更是只有几个月大的皇长孙一个人。” “而其他四大帝国,他们的皇室成员,年纪最小的都比我要大了。” “这已经不是以大欺小了……” 第273章 四国的算计·空欢喜 陈琦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四大帝国的帝王如今都已近古稀之年了,时日无多,朝不保夕。” “皇子一辈年长者四十多岁奔五十了,年幼者也与我们兄弟相差无几。” “甚至皇孙一辈的年长者,和我们兄弟都算是同龄人了。” “四大帝国坚持以皇族身份出战此次‘五国擂台战’,就是笃定了我们这些在他们眼里不堪一击的娃娃,会输在他们手中。” “就拿武道擂台战来举例吧。” “我们这一辈,武道修为最高的就是我大哥,半步大成境修为,其次就是我二哥,准大乘境巅峰修为。然后是大姐和二姐,初入准大乘境。” “而据我所知,北魏帝国的二皇子拓跋恪,南楚帝国的大皇子熊敬,西夏帝国的二皇子李继世,东倭帝国的驸马都尉村下柚木,四人都是大乘境初期强者。” “虽然他们的武道修为都有剑走偏锋的那么个意思,只是在某一个点上,开发到了极致的一种状态,和完全意义上的全能大乘境强者还有所差距。” “但是,那也终究是大乘境强者,不是随随便便,弹指之间就能随意毁灭的。” “仅仅在武道擂台战上,我们就会因为年纪小吃很多亏。” “那如果在其他几个方面,我们再因为年纪小吃些亏,那该怎么办?” “所以我才说,这些人还真的是好算计啊。” 陈琦不屑的轻嗤一声道:“只是,熊焱燚之流恐怕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天才的存在吧,或者说,他们并不知道,天才和凡人之间的差距,并不是靠时间就能弥补的。” 陈琦话音落下,一股傲然之气从他的身上散发而出,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震的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陈环和陈琼在惊讶过后,纷纷露出了欣喜之色。 陈环快步走到陈琦身边,将右手放在陈琦肩膀上,感受着陈琦体内磅礴如大海般的内力,忍不住啧啧称奇,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没想到啊没想到,三弟你竟然先我一步,进入了大功告成之境。你这算是整个东洲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乘境强者了吧,反正我自己是没有听说过有谁是在十六周岁之前进阶大乘境的。” 陈琦收敛气势,微笑着答道:“侥幸而已。” “两个月前,我在中元城西郊遇到了两名半步大成境的杀手刺杀。” “虽然有秦伯保护,但还是险些丢掉性命。” “机缘巧合之下,生死危机关头,我探寻到了突破到大乘境的契机,便在除掉杀手后,顺利进阶到了大乘境。” 陈伽罗,陈环,陈琼三人在听到陈琦险些被刺杀身亡时,身上的气势瞬间爆涨,强大的威压齐出,险些将在场的这些文人们吓得尿了裤子。 陈伽罗语气冰冷的问道:“有没有查清楚,那两个杀手是受到了何人的指使,从而对你痛下杀手的。”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没有。那两名杀手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好像是得到了死命令,不是我死就是他们死,完全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狙杀于我。” “不过可惜,他们低估了我,低估了我的战斗力,他们以为只要派出一个人调走了秦伯,我就会像羔羊般任由他们宰割。” “轻敌冒进之下,那名杀手被我打成了重伤,最后在濒死之际,他还想要绝命一搏,企图和我同归于尽。无奈之下,我就只好送他去死了。” 陈伽罗面色不悦的说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什么不向朕汇报。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要如何向你母后交代?” 陈琦耸耸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母后啊?怹早知道了。” “我在刺杀发生的第二天,大清早就去紫阳宫给我母后请安去了,也如实告知了母后我在路上的所有遭遇。” “母后并没有责怪我,反倒是夸我应变能力强,在那种绝境之中也能找得到活路,真的是福缘深厚。” 陈伽罗原本有些紧张的心,在这一刻被陈琦三言两语就给糊弄过去了。即便是陈伽罗再怎么不愿意,再怎么想要和陈琦表现出一副父子情深的戏码。 奈何陈琦这个主要演员不努力,其他的都白搭。 与其因为唠唠叨叨的被陈琦回怼,倒不如干脆一点,直接闭嘴算求。 不过,陈伽罗还是觉得不太放心,陈伽罗暗下决心,决定从供奉殿中,再找一位大乘境强者,跟随秦奕一起,随扈在陈琦左右,防止其遭到毒手。 冷静下来,陈伽罗看了一眼秦如意,微微颔首。 秦如意得令,拿起兽皮卷,继续读了起来。 秦如意:“其次,本次参加‘五国擂台战’的选手,年龄不得小于十四周岁,不得大于四十周岁。” 户部尚书李宛下意识的说道:“咦?这个规则的改变,为什么我看不太明白呢?” “按照三殿下刚才所说,他们在开放年纪上,明明占据了绝对优势,为什么又要自断臂膀,设置这么个年龄限制呢?” 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问,纷纷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陈琦这里。 陈琦都懒得吐槽这些人了,没好气的叹息一声道:“情报,情报,情报。” “两国交锋,情报为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光靠分析奏疏和公文来预判敌人的动向,那你们什么菜都别想赶上。” 陈琦怒其不争的冷哼一声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一次‘五国擂台战’四国的目标是联合试探中元帝国的底蕴,看一看中元帝国是否还有横压四国的实力。” “但是,这并不代表四国就是铁板一块的,他们都有各自的盘算和各自的私心。” “这一次‘五国擂台战’的发起国是南楚帝国,而且最想要通过‘五国擂台战’解决国内危机的同样是南楚帝国。所以,南楚帝国是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力争此次‘五国擂台战’魁首的。” “虽然我还不知道南楚帝国向其他三国许诺了什么好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从长久的眼光上来看,一定是对南楚帝国国本有所影响的。” “南楚帝国既然都付出那么多了,其他三国自然也要向南楚帝国妥协一些东西。” “就比方说规则上的妥协。” 陈琦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我刚才说了,北魏帝国的二皇子拓跋恪,南楚帝国的大皇子熊敬,西夏帝国的二皇子李继世,东倭帝国的驸马都尉村下柚木,四人都是大乘境初期强者。” “他们也是四大帝国力争武道擂台比试魁首的底牌。” “我猜测,南楚帝国对于他们大皇子熊敬的实力还不太自信,担心在武道擂台上会被其他三人击败,最后落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所以,他们才会在年龄上有所限制。” “北魏帝国二皇子拓跋恪今年四十五岁,西夏二皇子李继世今年四十三岁,东倭帝国驸马都尉村下柚木今年四十一岁。三人都已经过了规则限制的年纪,自然也就不能出战武道擂台了。” “南楚帝国大皇子熊敬今年三十八岁,在今年年初才进阶的武道大功告成之境。” “五大帝国中,除了武圣关家的少家主关庆外,他是当下最年轻的武道大乘境强者,也是五国皇室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武道大乘境强者。” “当然,这是在我没有进阶大乘境之前的情况。”陈琦颇为自信的昂起头道:“在我进阶大乘境之后,熊敬,呵,蝼蚁而已。” 看着陈琦意气风发的样子,在场除了陈环和陈琼外,其余人无不露出艳羡之色。 少年意气,傲视天下。他们这些人,年轻时何尝不是这样呢? 只不过,在陈琦的映照下,他们当年的那点成就,真的就有点太上不了台面了。 陈琼轻咳一声,好奇的看向陈琦:“三弟,你说的那个武圣关家的少家主关庆是什么来历?现在是什么武道修为?” 陈琦耸耸肩道:“二哥,我也只是听原来文圣孔家的少家主孔仁说过那么一嘴,据说是在三年前,关庆刚满十八周岁时,进阶的大乘境。” “具体那个关庆长什么样子,战斗力如何,修习的是什么功法。我就不太清楚了。” “因为我还没有见过他。” “不过,根据我昨天晚上收到的消息,南楚帝国此番邀请了武圣关家的当家家主关平做为此次‘五国擂台战’武道擂台的裁判。” “如果二哥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派人去一趟晋州府武圣关家,请关平家主来五国城的时候,将他们家的少家主带来,咱们认识认识。” 这一次别说是陈琼了,就连陈环脸上也露出了欣喜之色;能和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相识,这绝对是非常荣幸的事情了。 陈琼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好啊。没问题。我太有兴趣了。” “十八岁的大乘境强者,那是何等妖孽般的天赋啊。我想和他切磋一场,寻找一下突破大乘境的契机。” 陈琼话音刚落,陈环轻咳一声,接着道:“三弟,你说的那个孔仁,是不是就是今年年初,辞去岱岳草庐少庐主之位,南下入仕的那个孔仁?” 陈琦点头:“是的。” 陈环面露欣喜之色:“久闻那孔仁也是同辈中,首屈一指的天才。文武双全,才华横溢。” “三弟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将孔仁也请来一见,我很想和他结识一番。” 陈琦点头道:“这自无不可。” “等我回府之后,就遣人去办,一定在‘五国擂台战’之时,将他们请到五国城。” 陈环和陈琼异口同声的说道:“好。” 三人约定完毕,已经回过神来的陈伽罗看着自己的这三个儿子,心中升腾起了无边的自豪之意。 陈伽罗似乎已经可以看到中元帝国未来横扫东洲大陆时的景象了,虽然那一切都和他这个皇帝没啥关系,史书上也不会说那一切成就都源于他这个当了几十年皇帝都一事无成得爹。 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陈伽罗自己爽了就行,别人爱咋咋地吧。 此刻,勤奋了几十年的陈伽罗,第一次有了摆烂的心思。当然,这个摆烂并不是彻底舍弃一切权利地位的摆烂,而是在其位不谋其政,混吃等死还不放权利的那种摆烂。 陈伽罗看了一眼秦如意,秦如意差点没忍住翻白眼;一共百十来字的公文,他念了两章了都还没念完,不是这个打断就是那个打断,他要不是记性还不错,恐怕早就自己之前念到那里了。 秦如意轻咳一声,接着念道:“此次‘五国擂台战’,兵团对擂中,要求所有参赛兵团,都必须是皇室成员下属的亲卫式兵团,着重考验皇室成员培养军队的能力。不允许临时调拨其他军团听用。” 秦如意识趣的将公文合上了,他知道又到了讨论时间了。 果然,众人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陈琦。 这一次,陈琦倒是没有再出言嘲讽,毕竟在昨天的议论中,就已经确定由陈琦的丰都驿新军出战了兵团擂台了,如今兵团擂台规则临时改变,自然要看陈琦的应对了。 陈琦撇撇嘴道:“我要是派出我的亲卫兵团,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欺负人了?” 其他人没有听懂陈琦话中的意思,但是陈伽罗和柳毅两个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确实,如果陈琦把他的亲卫兵团派出来,四大帝国别说派五百人了,就算是派一万大军都休想全身而退。 陈伽罗和柳毅可是知道的,陈琦的亲卫兵团‘十八卫’人数正正好好就是五百人,这是陈伽罗在今年年初密旨特批的。 最关键的是,陈琦亲卫兵团‘十八卫’的这五百人,都尼玛是武修,而且都是中高级武修,以一当百那种类型的。 像是之前一直跟随在陈琦身边的牧羽,薛平,影子,杜源,严宽等人,就是隶属于十八卫。而秦奕至今都挂着一个十八卫统领的虚职呢。 把这五百位爷拉出来组成兵团,那尼玛不是纯纯的欺负人吗? 第274章 五国擂台战·人选确定 至于陈伽罗和柳毅是怎么知道‘十八卫’具体情况的,自然是陈琦让秦奕以所谓的秘密渠道汇报的了。毕竟到目前为止,秦奕还是以所谓‘陈琦监视者’的身份为陈伽罗尽忠的。 陈伽罗重重咳嗽了两声:“那个,你的亲卫兵团还是别用了,没那个必要。” “丰都驿新军本来就隶属于你,虽然在名义上不是你的亲卫私兵,但是他们的吃喝拉撒,装备物资全都是你个人供应的,说是你的亲卫兵也不为过。” “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让丰都驿新军出战兵团对擂吧。” 陈琦耸耸肩:“好吧。那我就不去吓唬四国那些笨蛋了。” 陈伽罗和陈琦这没头没尾的几句话,听懂的人和没听懂的人都emo了。 听懂的人听出来了陈琦的自信和自傲;也是,谁尼玛手底下有‘十八卫’这样的亲卫兵团,谁不飘啊!陈琦有这种底气,还对储君之位没有半点兴趣,还真的是‘不忘初心’…… 至于没听懂的人,他们就感觉自己像是个傻x,陈伽罗和陈琦像是在聊什么特别神秘,不方便让外人知道的事情,但是又不避着他们,像是笃定了他们一定听不懂似的。 事实也是,他们确实没听懂陈伽罗和陈琦说了些啥玩意儿。 反正给他们的感觉就是,陈琦手下的那个亲卫兵团,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至于有多厉害,那就不知道了。 这尼玛还不如不知道呢。 好奇心害死猫,那些没听懂的朝臣们,他们现在心里像是有猫在挠似的,痒死了,痛死了。 谁能帮他们解疑答惑一下呀!!!!!! 接下来,秦如意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将兽皮卷上的公文读完了。 公文上关于‘五国擂台战’规则调整的内容,也在众人的群策群力之下,得到了圆满的解决。(陈琦:你们确定是群策群力,不是一大帮人啃小?) 陈伽罗眼见就要到午时了,事情还没有议论完,索性就让秦如意下去安排,君臣一起,今天就在政论阁中用膳。 就在用膳的时候,一名老太监急匆匆的从门外跑了进来,陈琦定睛一看,正是千羽坊的掌事太监,原来天机门的麒麟堂堂主秦冉(卫冉)。 秦冉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进门后先是看了一眼陈琦,随即便朝着陈伽罗俯身下拜:“启禀陛下,南楚情报。” 陈伽罗接过秦冉递过来的纸条,看完之后直接就递给了坐在他身侧的陈琦。 陈琦接过纸条,展开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纸条上写着:“南楚驸马自称是今年文圣祭文比大典魁首的麒麟之才。” 陈琦麻了,仔细的看了两遍,确认自己绝对没有看错,脸上才露出了诧异之色。 陈琦: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这纸条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组合在一起我就看不懂了呢?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陈琦先是让秦冉退下,这才将纸条上的文字读了出来。 在场众人,除了柳毅外,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脸上的慌乱之色根本掩盖不住。 柳毅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陈琦,陈琦迎上柳毅的目光,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陈伽罗轻咳一声:“柳毅,陈琦,陈环,陈琼留下,其他人先去外面休息一会儿。” “两刻钟后再回来议事。” 众臣闻言,皆起身告退。 等到众人离开后,陈伽罗这才将目光投向了陈琦:“陈琦,这事儿你怎么看?” 陈琦挠挠头:“我怎么看?我看个鬼呀?” “这南楚驸马到底是什么人?这仙翁弟子的身份还没来得及确认呢,怎么又来个麒麟之才得传言?” 柳毅轻咳一声:“三殿下。老臣冒昧,今年文比大典的魁首,被孔丘庐主评判为‘麒麟之才’的人,是不是您?” 陈琦点点头,将自己和孔仁结识,并受邀去岱岳草庐小住,顺道参加文圣祭,文比大典的经过,给几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陈琦:“……当时,陛下派出去追赶我的人正好到了泰州府,我不想回京,所以就刻意躲避他们,带着我的亲卫提前离开了。” “至于孔丘庐主给我的评价,我也是在文比大典结束之后才拿到的。” 陈琦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那卷孔丘送给他的紫金色人物评价卷轴。 陈伽罗接过卷轴,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就传阅给了其他人。 陈伽罗轻抚胡须,自言自语道:“这南楚驸马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要假冒‘麒麟之才’的身份?” “难道又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只是为了贪恋权势?” 陈琦和柳毅对视一眼,齐齐的摇头,脸上同样满是不解。 “如果只是为了权势,他仙翁弟子的身份就足以让他在四大帝国中任意一国入仕,并且可以确保他的仕途坦荡了,完全没有必要再假冒一个‘麒麟之才’的身份。” “可若不是为了权势,他如此这般假冒身份,求娶公主,难道只是因为南楚公主长得好看,他起了好色之心?” “那南楚公主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柳毅一股脑的将自己的怀疑都说了出来,只是最后他也没有能给出一个答案。 陈琦同样费解的挠挠头:“此人来历成谜,如此作为更是让人不解,我们在没有其他情报印证的前提下,胡乱猜测只能乱了我们自己的阵脚,如果判断失误,还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得不偿失。” “我觉得,先不去搭理他,等到时候去了五国城,我们见招拆招,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斤两。” 几人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是他们发现,好像除了陈琦说的这个办法,他们已经没有其他选项可以选择了。 看着众人愁云惨淡的模样,陈琦无奈一笑道:“我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在宽慰你们,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陈琦继续开口道:“你们想啊。按照刚才四国更改规则后的情况来看,我们中元帝国,有资格参加此次‘五国擂台战’的人,其实已经固定在一个具体的范围内了。” “惠王叔已经年过四旬,过了‘五国擂台战’所限制的年龄要求。他是参与不了的。” “皇孙辈,只有皇长孙一人,年纪还尚小,也不可能去参加‘五国擂台战’。” “我们能够选择的,就只有我们这一辈,十四周岁以上的皇子、皇妃、皇女、驸马了。” 陈琦拿出几枚金瓜子放在桌子上,一边数,一边说道:“大姐,大姐夫;大哥,大嫂;二姐,二姐夫;二哥,我,三妹,四弟,五弟和六弟。一共十二位。” “大嫂刚生完孩子,身体有亏空,而且大嫂并不善于文武之道的比试,更适合相夫教子,母仪天下。加上皇孙身边也不能没有大嫂的陪伴,所以大嫂就可以排除了。” “然后是四弟……额……也可以排除了。” “三妹,五弟和六弟年纪尚小,文武之道并未纯熟,让他们参加‘五国擂台战’,风险太大,我建议将他们二人也排除在外。” “剩下的就只剩大姐,大姐夫;大哥,二姐,二姐夫;二哥和我,七个人了。” “大姐夫熊英跟随平南王熊淼久镇南境,军事谋略皆属上乘;我曾经在渝州府,和他在兵棋推演中有过切磋,对于他的实力还是有所了解的,让大姐夫参加兵棋擂台,我觉得是上佳之选。” “二姐夫荣钰,我对他了解不多,所以也就不多做评判了。” “二哥武道修为已经到了准大乘境后期,随时都有可能进阶半步大乘境。等到二哥进阶半步大乘境之后,以他的底蕴和实力,在武道擂台之上,定然也会有不俗的成绩。” “至于,大姐,二姐,大哥和我,我们四个人,文武擂台都可以参与,而且以我们的能力,在文武擂台赛上也绝对不会丢中原陈氏皇族的脸。” 陈琦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这边,有资格参加此次‘五国擂台战’的人员,其实已经固定了,没有可调整的余地了。” “不管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人,面对是对手是强还是弱,我们都只有接受的份儿。没有任何余地供我们进行调整。” “所以我才说,我们只有摆出我们现有的最强阵容,然后等着对手出招,我们再见招拆招,应对对方的挑战。其他的忧心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陈伽罗几人听完陈琦的话,面色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琦的话虽然有些不太好听,也不太中听,但是却是不争的事实。 陈伽罗冷哼一声:“四大帝国真的是好算计,一环套一环的,唯恐我们有机会突围啊。”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应战,让他们好好看一看,中原陈氏皇族到底凭什么敢傲视他们。” 陈伽罗的话霸气狂傲,气势磅礴,将在场几人说的热血沸腾的,像是打了鸡血般亢奋。 命人将外出休息的重臣唤回来,这一次陈伽罗亲自主持,确定参加‘五国擂台战’的名单。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中元帝国参加‘五国擂台战’的具体名单出炉了。 陈琦不负所望的成为此次‘五国擂台战’的种子选手,在陈伽罗和柳毅等人的忽悠和强迫下,陈琦被迫报名了‘五国擂台战’所有擂台项目。 没错,就是所有的擂台比试……文比擂台三项,武比擂台三项,唯一一个不需要陈琦亲自出马的兵团对擂,调用的兵马都是从陈琦麾下,丰都驿新军中调来的。 而大公主陈琳琅,二公主陈玉珠,驸马熊英、荣钰,太子陈环,二皇子陈琼,也都被安排了最少一项,最多三项的擂台比试。 看着手中的‘五国擂台战’参赛人员名单,陈琦真的很久都没有这么无语过了。 到底有没有人知道,他可是在场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他还没满十六周岁呢。这要是放在前世,他还在读高中,整天面对着厚厚的试卷,奋笔疾书,等着后年参加高考,考一个好大学呢。 怎么来到这儿,他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大腿了,被一帮人拉着啃小,恨不得将他拆分成好几块的使唤。 这一刻,陈琦真的是,无语到家了。 陈环看到陈琦愁眉苦脸的模样,微笑着拍了拍陈琦的肩膀:“好啦,三弟。” “你本身就文武双全,各种才能更是信手拈来,哥哥姐姐们自认是比不上你的。” “能者多劳嘛。你既然有此等才华,当然就要多承担一些责任了。” “当心吧。有大哥给你保驾护航,扫清障碍呢。” “你就只管放手施为,就算你是把天给捅漏了,也有大哥给你堵。” 陈琼也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还有我。” 陈琦看着两位兄长,认真的点了点头:“多谢二位兄长抬爱,三弟愧不敢当。” “三弟我从来不是一个无的放矢之人,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那我自然是会全力以赴的。”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齐声大笑起来。 陈伽罗,柳毅和诸位重臣在看到三个年轻人自信满满的模样,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这就是中元帝国的未来啊。 只要这三位殿下不要早夭,等到他们彻底成长起来,那么中元帝国一统东洲大陆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众人向陈伽罗告辞后,离开了政论阁。 陈琦着急回去安排任务,也就没有久留,向陈伽罗几人告辞后,出宫去了。 陈伽罗看着陈琦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言语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这个他从小就不喜欢的三儿子,从小就视作无物的三儿子,在此时此刻,成为了中原陈氏皇族乃至中元帝国,在当前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最大的倚仗。 反观那位被他呵护有加的四儿子,在陈琦的面前就宛若小丑一般可笑,文不成,武不就,就那张皮囊还能看的过眼,但是在陈琦面前也并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陈伽罗重重的叹息一声,扭头向着后宫走去,只是那原本挺拔的身子,竟然有了些许的佝偻。 第275章 前往五国城 中元帝国,天士府,五国城外禺山 陈琦站在禺山山顶俯瞰整个五国城,陈琦脑门上的黑线差点没耷拉到地上去。 陈琦默默在心里吐槽:这尼玛五国城是谁设计建造的?怎么跟前世丑国的五角大楼一个风格? 五国城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四方城,而是五边形的城市布局;五大帝国各自占据城市一边,按照自己国家的风土人情和民俗习惯,进行城市建设。 所以,陈琦完全不需要去问每一边是哪个国家的,只需要看不同城区的城市建设风格,就能很快的得出结论。 五国城的中心位置,是一个巨大的,类似于前世罗马斗兽场一样的建筑。 不同于罗马斗兽场的是,这个中心广场并没有罗马斗兽场那么粗犷,不论是建筑风格,还是建筑设计,很显然是经过了精心设计的,说这个中心广场是一个艺术品,也毫不为过。 根据陈琦查阅的资料来看,这个中心广场应该就是举办‘五国擂台战’的地点了。 据说这个中心广场是刘宋帝国高宗刘禹钦命建造,高宗刘禹为了彰显刘宋帝国的强势和富有,不仅在建造规模上进行了扩大,还专门建造了观赛区,让五国平民可以随意进入观看。 所以,眼见着‘五国擂台战’还有十天就要开始了,原本冷冷清清的五国城也难得一见的热闹起来。 从陈琦的角度上俯瞰,五国城内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都快把陈琦的密集恐惧症给勾动了。 陈琦没有在禺山山顶多做停留,接过秦奕递来的缰绳,陈琦飞身上了雪隐驹,双脚揽镫,脚后跟在马肚子上轻轻一磕,雪隐驹得令,朝着五国城方向走去。 这一次,陈琦身后,不仅有秦奕和十八卫跟随;还有五百名精壮的骑兵如影随形般的跟在陈琦左右,将陈琦拱卫在其中。 这些骑兵身穿棉衣棉裤,头戴棉帽,脚踏棉靴,几乎是将身上所有能够被冷风吹到的位置,全都捂了个结结实实,只有双眸露在外面,警惕的观察者周遭的情况。 这些骑兵身下的战马,一水儿的都是西夏帝国的高原骢;这些高原骢膘肥身健,毛发光亮,体形匀称,鬃毛整齐,四蹄坚韧有力;很显然,这些可都是上等品质的高原骢,每一匹都价值不菲。 这五百铁骑,正是陈琦从丰都驿新军中抽调出来,参加此次‘五国擂台战’中兵团对擂的精锐士卒。 这五百铁骑是在半个月前,奉命抵达中元城的。 而他们在中元城的第一战,就震惊了所有人的眼球。 五百对五千,丰都驿新军五百铁骑对阵十倍于他们的禁军士兵。 五百铁骑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五千禁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要不是切磋的时候不允许杀人,那五千禁军恐怕早就成为一地死尸了。 那时的五百铁骑骑着精壮的高原骢,身穿墨色战甲,头戴墨色战盔,手持墨色战刀,就连脸上都带着墨色兽纹面具;宛若五百名从地狱归来的杀神般,差点没把看守中元城城门的禁军给吓尿了。 经过一番查验后,五百铁骑奉命前往禁军大营中修整。 禁军中的一些人在看到五百铁骑的装备时,眼睛都红了,口水都流淌成河了。恨不得冲上前去,直接把五百铁骑身上的武器铠甲,战马护具,全都给扒了。 只是禁军中的一些人也知道这五百铁骑的来历,所以没有敢贸然出手,而是计划着要用什么办法,让这五百铁骑心甘情愿的将身上的装备解下来,交给他们。 毕竟在禁军心目中,他们才是皇室的嫡系军队,其他的地方部队,那都是杂牌军,在战场上充当炮灰用的。 杂牌军和炮灰自然是不配用这些铠甲和武器,不配骑乘那么漂亮,精壮的高原骢的,这些好东西,理所应当是属于他们这些所谓的精锐部队的。 然后,在一阵撺掇,拱火之下,在陈琦和陈琼二人的默认准许之下,便定下了五百铁骑对阵五千禁军这种离谱到了极致的比试,而这场比试的赌注,就是五百铁骑的全套装备。 就在五千禁军虎视眈眈,想要大干一场,通过自己的双手,将那些装备全都抢来的时候。 五百铁骑脱掉了他们的铠甲,放下了他们的兵器,放弃了他们的战马,全部骑兵改步兵,手里拿着训练时使用的木棍,队列整齐的朝五千禁军杀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像陈琼最后感慨的那样,如果将这五百人放在战场上,没有比试中的这么多的条件约束,别说五千禁军了,就算是两万禁军,都休想从五百铁骑手下活命…… 之后的事情就更简单了,五百铁骑被禁军大营奉为上宾,每日总会有人拉扯着他们,求教有关军队训练的内容。 在陈琦的默许下,五百铁骑也并没有藏着掖着,将他们在丰都驿时经历过的训练向禁军士兵们介绍了一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禁军士兵们在听到丰都驿新军每天的训练内容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和丰都驿新军相比,他们这些禁军中所谓的精锐,简直就是笑话。 不说别的,就丰都驿新军每天的训练量,就是禁军士兵可望而不可即的;禁军士兵很怀疑,他们如果跟着丰都驿新军训练几天,会不会被活活累死。 三天前,陈琦奉命带领五百铁骑和自己的一千五百亲卫队,护送此次参加‘五国擂台战’的皇室子弟们前往五国城。 因为五百铁骑的装备太过于扎眼了,陈琦担心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索性就让他们将铠甲武器都放到行李车上去,每个人只随身携带一把钢刀应急。 陈琦挥手,遣散了拱卫他的五百铁骑,他真的很想说,他真的没有那么脆弱,不需要他们这么费心的照顾。 只是,之前和他们提过几次,但是似乎效果嘛……算了,陈琦也懒得再多说了…… 陈琦催马,一马当先的向禺山山脚跑去,其他人紧跟其后,片刻不敢耽搁。 约摸一刻钟后,陈琦等人来到了山脚下。 此时,临时搭建的营地中,帐篷已经搭好,篝火已经燃起,厨官们忙活着炖煮食物,大块大块的牛羊猪肉被厨官们丢进锅中,没一会儿,肉香味就飘遍了整个营地。 陈琦挥手,让五百铁骑回去自己的营地,带着秦奕和严宽几人,来到了给自己安排的大号营帐中。 陈琦给严宽几人安排好任务后,就让严宽等人退下了,他有吩咐了秦奕几句,秦奕得令后,也退出了营帐。 陈琦起身,换了一身舒适的居家服,正在他刚刚准备洗漱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秦奕的声音:“回事。” 陈琦用毛巾擦着脸,随口问道:“什么事儿?” 秦奕:“太子殿下,大公主殿下请见。” “请进。”陈琦快速用毛巾擦干手,迈步走向营帐门口,正好与进帐的陈环等人撞了个对脸,陈琦抱拳躬身道:“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陈环拍了拍陈琦的肩膀:“起来吧。”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陈琦起身,又朝着大公主陈琳琅,二公主陈玉珠,二皇子陈琼三人见礼,三人还礼后,众人这才在营帐中央的圆桌处坐下。 陈琦环视了一周,眉头忍不住一蹙,疑惑的问道:“熊英和荣钰呢?为什么没有过来?” 陈环挠挠头,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个……好像习惯了咱们兄弟姐妹们一起聚,把他们俩给忘记了。” 陈琦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看向秦奕道:“秦伯,你去帮我把熊英和荣钰请来。” “诺!”秦奕抱拳领命,转身退出了营帐。 陈琦亲自在火炉边烹茶,一边讲述着今天前往禺山山顶时的见闻。 就在陈琦讲完的时候,茶也煮好了,秦奕也将熊英和荣钰二人请来了。 陈琦挥手,打断了熊英和荣钰二人准备行礼的动作。 “二位,这里都是自家人,那套对外的虚礼就免了。” “以后如果在场有外人,咱们该行礼行礼,该请安请安。如果全都是自家人的话,就简单问声好就行。” “要不然整天应付那些无聊的虚礼,累都累死了,其他事儿都别干了。” 陈琦安排熊英坐在大公主陈琳琅身边,安排荣钰坐在二公主陈玉珠身边。 等到所有人坐定,陈琦亲自帮众人看茶。 “根据我这几日来收到的情报反馈,此次四国使团派出的人都不少。” “除了本身参与此次‘五国擂台战’的兵团外,南楚使团携带了三千人的护送队伍,西夏使团和北魏使团都携带了三千五百人的护送队伍,东倭使团则是携带了四千人的护送队伍。” “根据探子们的观察,四国使团携带的护送队伍,都是四国皇室的精锐部队。” “也就是我们知道的,西夏皇室的龙骁军,南楚皇室的藤甲兵,北魏帝国的玄甲骑和东倭帝国的水师精锐。” “此次前来五国城,除了本身参与此次‘五国擂台战’的兵团外,我还携带了一千五百人的亲卫队,加上你们随身携带的禁卫和亲卫,保证所有人的安全自然不是问题。” “但是,进入五国城之后,我要求你们还是要约束好自己的手下,不要贸然与其他四国之人发生冲突。” “此次‘五国擂台战’关系重大,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中元帝国未来几十年的发展前景和发展规划,甚至会关系到五大帝国未来的命运。” “为了中元帝国长远的利益考虑,告诉你们手下的那帮兔崽子们,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只要能够占到大便宜,吃的那点亏,本王买单。” 几人看到陈琦那副豪横的模样,脸上都不自觉的挂上了微笑。 陈环代表众人道:“三弟放心吧。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轻重缓急,是非对错。” 众人也是纷纷应和,原本因为熊英和荣钰的出现,导致有些尴尬的气氛,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陈琦看着熊英和荣钰道:“这几天忙着赶路了,都没来得及好好认识一下。” “准大姐夫熊英我熟悉,准二姐夫我就不太了解了。不知道方不方便介绍一下?” 安西王世子荣钰,身形挺拔,身材匀称,肤如凝脂,面如冠玉,生的极为俊美,一副小奶狗,小鲜肉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上阵杀敌将军该有的模样。 “臣荣钰,拜见昭阳王殿下。”荣钰起身,冲着陈琦拱手,行了一个标准的文士礼。 荣钰的做派,让陈琦想到了一句话,感觉用在荣钰身上非常合适。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陈琦不由自主的就念出了这句话。 众人在听到陈琦的话后,再看向荣钰的样貌和身材,对于陈琦的这句话深表认同。 陈琼有些不满的嘟囔道:“同样是练武的,我他娘的就练的腰粗胳膊壮的,人家却还是那副文弱书生模样。真的是不公平。” 陈琼看到众人投来的询问的目光,陈琼耸耸肩道:“你们别看我。” “荣钰这家伙武道修为和我差不多,特别是他钻研的那套枪法,在战场上更是所向披靡,杀敌无数。” “西夏人都唤他‘玉面杀神’,很多西夏军队宁愿绕远路去攻击其他西境城市,都不愿意去招惹荣钰镇守的望西郡。” 众人再一次看向荣钰时,目光已经变了,又好奇,又欣赏,还有战意。 陈琦微笑着请荣钰坐下:“快到饭点了,大家先在我的营帐内用膳。” “等吃饱喝足了,谁想要活动活动,就去营帐中间摆个擂台,私下里切磋一下。” 众人闻言,纷纷出声附和,一时间,营帐内的气氛更加活跃了。 陈琦微笑着招呼人安排晚膳,随行的亲卫们进进出出的,没一会儿就安排好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 陈环等人看到这满桌子的食物,眼睛都直了。 陈琼忍不住感慨道:“还是跟着三弟出来办差好啊。别的先不说,每天要是都能吃到这样的美食,那也是一种享受啊。” 第276章 擂台切磋·陈琼vs熊英 吃饱喝足,众人陈琦大帐中,坐着闲聊了一会儿。 秦奕进帐后向陈琦汇报,说是临时擂台已经搭建完成,随时可以开始切磋。 陈琦点点头,招呼着众人向大帐外走去。 此时,大帐外的临时擂台边,丰都驿新军和陈琦的亲卫禁军已经将临时擂台团团围住。还有随行而来的中元帝国官员们也是站在了不远处,翘首以盼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好戏。 陈琦走到擂台边,准备好的座位前,安排众人坐下。 陈琼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向陈环道:“大哥,这头阵就让我来吧?” 陈环太知道自己这个二弟是个什么性格了,微笑着颔首。 “好,那二弟想要和谁切磋一番呢?” 陈琼毫不犹豫的将目光投向了平南王世子熊英,陈琼冲着熊英抱拳道:“熊世子,请指教。” 熊英微笑着起身,恭敬的还礼道:“多谢昭远王殿下抬爱,熊英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从亲卫手中,接过自己的兵器,飞身朝着擂台上走去。 陈环看到陈琼和熊英手中刀,竟然一模一样,瞬间就明白了这两把刀的来历。 陈环微笑着扭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陈琦,小声问道:“三弟,他们两个人的刀都是你送的吧?” 陈琦笑着点点头:“嗯。” “熊英世子那把刀是我去渝州府拜访平南王爷的时候,送给熊英世子的见面礼。” “二哥那把刀是我回到中元城后的第二天,你们来府上拜访时,我送给二哥的礼物。” 陈环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色,酸溜溜的说道:“三弟,你这可不厚道啊。”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这个大哥,敬仰我这个大哥,可是你却连一把好刀都舍不得送给我啊。” 陈琦看着陈环那副耍宝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你这样挺好的。” “真的没有必要整天装出那么一副老成的模样,那样不累吗?” 陈环耸耸肩,没有回答陈琦的问题。 陈琦不是他,不是太子,没有他那么多的约束,没有那么多的人天天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环不是不愿意展现自我,只是他的处境就注定了,他不可能肆无忌惮的展现自我。 陈琦大概其也猜到了自己大哥的顾虑,无奈的叹息一声,识趣的岔开了话题。 “我知道大哥你喜欢神兵利刃,早就让人按照你的喜好进行打造了。” “我昨天接到传信,给大哥你打造的兵器,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大概明天就能送到了。” 陈环微笑着拍了拍陈琦的肩膀,他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没想到自己这个三弟竟然早早的就想到了,还专门让人按照他的习惯打造了一把全新的兵刃。 不管这个兵器是不是适合他,是不是趁手,就陈琦的这份赤子之心,就不是旁人能有的。 “你这个臭小子,出手还是这么大方。没说的,大哥谢谢你了。” 陈琦无所谓的笑了笑:“有道是宝剑配英雄,二哥和熊英都是上阵杀敌的武将,一把好刀对于他们的助力是不言而喻的。我自然是不会抠搜的。” “至于大哥这里,你身为太子,很少有机会与人交手;所以你的兵器要偏重一些礼仪性,不能像二哥和熊英他们的武器那样,充满杀伐之气。” 听到陈琦的话,陈环对于自己即将到手的新兵器也充满了期待。 就在二人言谈话语之间,熊英和陈琼也登上了擂台,二人行礼后,大战一触即发。 陈环微微侧身,凑到陈琦耳边低语道:“你觉得他们二人谁会赢得胜利?” 陈琦微笑着答道:“我和他们两人都交过手,我个人的感觉是,熊英的战斗技巧更加娴熟一些,二哥的功法底蕴能加深厚一些。” “他们现在的武道境界是一样的,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武道境界上的压制。” “武道修为上,他们二人同样走的是最传统的均衡流,没有偏门发展,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克制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都可以展现出来他们的全部实力。” 陈琦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如果是野战的话,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限制,熊英可以通过他的战斗技巧,快速的对二哥造成杀伤,然后在二哥无力为继之下,一举将二哥击败。” “可是现在是在擂台上,擂台上的约束太多了,尤其是这个不能杀人,更是直接将熊英的战斗技巧给衰弱了一半不止。” “在这种情况下,二哥功法上的厚重就可以得到完美的诠释,就算是耗,熊英最后也会被二哥耗死,落败更是迟早的事儿。” 果然,就如同陈琦预料的那样,熊英在比试开始后,就连续出招,以其熟练的战斗技巧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在场面上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陈琼除了能勉力招架外,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然而,场面上的主动,并没有能够为熊英带来任何优势。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擂台上不能杀人的约束,让熊英没有办法对陈琼使出致命一击。 熊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为了徒劳,陈琼就算是耗,也能把熊英给耗死了。 在陈琼坚若磐石的防御下,熊英的进攻屡屡未果;百招之后,熊英逐渐显出疲态,陈琼也终于不用再一味的防守了,开始逐步的展开反击。 再过五十招,攻守易型,陈琼彻底占据了主动,熊英成为了那个疲于应对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比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毫无疑问,陈琼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好了,停手吧。”陈琦担心再打下去会造成不必要的损伤,便出口叫停了二人的比试。 对抗一招后,熊英和陈琼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二人屏气凝神,收刀入鞘,恭敬的冲彼此行了一礼,起身后竟然不约而同的都笑了。 “哗!”围观的士兵们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了一阵阵的呐喊声和欢呼声。 没有办法,熊英和陈琼的比试太精彩了,每一次的攻防,都宛若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受伤。 陈琦轻咳一声,压下了四方传来的呼喊声。 “怎么着?说说你们二人比试后的感受吧。” 陈琼挠挠头,率先说道:“论战斗技巧,我比不上熊英世子。” “如果我们现在不是身处擂台之上,而是身处战场之上,以熊英世子的战斗技巧,我是绝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死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然,现在是在擂台之上,熊英世子碍于擂台规则和我的身份,不好意思对我下死手;这才给了我熬过最困难的阶段,终于等到了攻守易型,反败为胜的机会。” 熊英谦虚的冲着陈琼摆摆手:“昭远王殿下言重了,不论是在擂台上,还是在战场上,结果代表一切。” “输了就是输了,是我自己的能力不足,没有必要非给自己的失败找个原因。” “昭远王殿下底蕴厚重,根基扎实,功法娴熟。就那一手坚若磐石的防守,即便是放在战场之上,我想要将你击败,甚至击杀,都是极其艰难的事情。” 陈琦抬手,打断了二人准备继续的恭维和寒暄。 “战斗技巧这个东西,是需要花费时间磨炼的。二哥你前十四年都在皇宫中生活长大,那些教授你武道和武技的师傅,怎么敢让你的千金之躯受损?” “所以,不管是切磋比试,还是指点修行,他们都是尽可能的迁就你,让着你,不敢真的使出全力,和你进行切磋较量。” “那种切磋比试是不可能提升什么战斗技巧的,只是能够让你的武技更加娴熟一些罢了。” “至于熊英嘛,他从小就跟随在平南王身边,修习文武之道。” “熊英八岁跟着平南王上战场,十岁就敢带着手下的亲卫去截杀南楚人的运粮车,烧掉南楚人好不容易才筹备到的粮草。十三岁上战场,熊英在没有护卫保护的情况下,独自斩杀数十名南楚帝国的将士。” “熊英的战斗技巧,那可是在战场的腥风血雨中,一点点的培养起来的。” 熊英抱拳,冲着陈琦深鞠一躬:“多谢昭阳王殿下盛赞,臣愧不敢当。” 陈琦摆摆手:“我说的是实话,没有什么不敢当的。” “你们这些镇守四境的边军,不论是将军还是士卒,都是在血与火中成长起来的。” “我们能够在中元城中享受岁月静好,全靠你们的负重前行。” “所以,任何赞誉,放在你们的身上,都是丝毫不为过的。” “不过,据我的观察,熊英你的功法似乎和你自身的情况并不匹配,这也是为什么你明明战斗技巧娴熟,却总是给人一种力有不逮的那种感觉的原因。” 熊英认真的点点头:“回王爷,臣修习的功法,乃是我熊氏一族的家传功法。勉强能够算是半步神功功法吧。依靠这套功法,将武道修为提升到大乘境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更进一步的话就是不可能的了。” “奈何,我自身的天赋和熊氏一族的家传功法不匹配,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南辕北辙。” “父王本来想要花重金为我找来一部合适的功法,只是,太过于低级的功法我看不上,高级的功法则是有价无市,我们根本买不到。” “最后无奈之下,父王也就只得让我让我修炼着不太适合我的家传功法了。” 陈琦颔首,熊英所说,和他猜的差不多。 “五国擂台战之后,你先不要回渝州府了,去我梅园里住下。” “我在丰都驿小有收藏,里面有一本高级功法非常适合你。” “回京之后,我就遣人去丰都驿将那本功法取来;到时候,我亲自帮你理顺筋脉,更换功法。” 熊英听到陈琦的话,激动的差点没哭出来;冲着陈琦所在的位置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臣熊英,多谢王爷抬爱,臣受之有愧。” 陈琦内力运转,随手一挥,就将跪在地上的熊英用内力扶了起来。 这宛若仙术般的一招,直接把在场那些没有修习过武道的人们都给看懵逼了。 他们像是在看神明一般的看着陈琦,就差跪下来给陈琦磕一个了。 陈琦微笑看着熊英:“于公,你是镇守南境,浴血奋战的将军,你的实力越强,南境也就越安稳,百姓们也就不用再担心战火降临,朝廷也可以放心大胆的休养生息,恢复民生。” “和这些比,区区一本高级高级功法,根本算不上什么。” “于私,你是我大姐的未婚夫,是我的准大姐夫。” “皇室之内,谁不知道我最喜欢我大姐,也最怕我大姐了;我不趁着现在和你这个准大姐夫搞好关系,那我回京之后,还不得被我大姐修理啊。” 陈琦长叹一声:“所以呀,于公于私,你都受之无愧。” 陈琦前面的一番话还把在场的将士们和官员们说的是热血沸腾的,纷纷点头应和。 后面的一番话,则是直接把大公主陈琳琅和熊英两个人给逗得脸都红了;在场众人看到二人含羞带怯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竟然敢冲着二人喊‘亲一个’,或许是氛围起来了吧,开始有更多的人起哄,让二人亲一个。 这下子,大公主陈琳琅和熊英的脸更红了,都快能滴出血来了。 陈琦见玩笑开的差不多了,再开下去有可能就物极必反了。 陈琦将武威催动,轻喝一声;喝声散开,传遍了整片营地。 将士们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似的,刚才的热血沸腾顿时就冷静下来了。 陈琦轻咳一声:“好了,第一场到此结束。” “下面谁来?” “我!”陈琦的话音刚刚落下,就有一道声音迫不及待的从陈琦身后传来,陈琦回头看去,发现说话之人正是安西王世子荣钰,也就是他的准二姐夫。 陈琦微笑看着荣钰:“哦?荣钰世子准备挑战谁呢?” 荣钰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臣想请昭阳王殿下赐教……” 番外:突如其来的刺杀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 萧瑟的秋风卷带着枯黄的落叶,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秋装。忙完了一天御史台工作的陈琦,在秦奕的陪同下,顺着官道回返梅园。 陈琦二人行至过半,前方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一辆栽倒的马车。 拉扯的驮马像是中毒了般,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眼见着就要不活了。 两名身穿管家服饰的中年人,急的脸上汗涔涔的,手忙脚乱的围着驮马打转。 秦奕眉头微蹙,扭头看向陈琦;陈琦嘴角微微掀起,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秦奕看到陈琦的微笑,似乎也察觉出了一些端倪,轻嗤一声,秦奕催马上前,喝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挡着路?” 一名身穿管家服饰的中年人,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慌慌张张的朝秦奕这边跑来。 “大,大人。那个,那个不是小的们故意挡路的。” “小的们拉车的驮马生病了,死在路上了。小的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只能等着家里来人帮忙,带来新的驮马,把车拖回去。” 秦奕剑眉倒竖,瞪着中年人道:“混账。官道重地,岂容你们随意堵塞?” “去,把马车和驮马都推到官道下面去,把路给我让开。” 中年人连着给秦奕和陈琦鞠躬道歉:“大人对不起,对不起大人,这车上装的都是我们主家急用的东西,要是损坏了的话,小的们把命搭上,都赔不起万一啊。” “请大人开恩,容忍一二。” “小的已经遣人回府求援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回信的。” 秦奕还准备和对方打嘴仗,但是忙活了一天的陈琦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好了。”陈琦目光直刺中年人:“说说吧。是谁让你们来这里堵本王回家的路的?” 中年人愣了两秒,随即便快速收敛心神,继续之前那副窝囊至极的样子:“大人,哦不,王爷,小的,小的听不懂您是什么意思。” “小的,小的真的不是故意堵王爷您的路的。” 陈琦不屑的轻嗤一声,有些无奈的挠挠头道:“你说你们得有多蠢,才会想用这么一个无聊的招,来拦本王回府的路?” “这西郊的官道,除了每年春狩和秋狩的时候有人走,其他时间,除了本王府里的人,这里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你们两个莫名其妙的驾着车来到此地,有那么恰好的马就死在了这里,车也坏在了这里。” “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巧的巧合呢?” 陈琦拿出折扇,缓缓扇着风:“说吧,你们堵在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你们应该清楚,这里距离我的府邸非常近,只消片刻,我府中之人就会回转来找我。” “到时候,就算是你们什么都不说,本王也能把你们送进慎刑司,让慎刑司从你们套出东西来。” 中年人身体猛地一僵,原本还装着的那副唯唯诺诺的窝囊模样,顿时就被陈琦的话,给冰封在了脸上。 陈琦看到中年人的变化,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陈琦右手抬起,手腕翻转,瞬间一道红光直冲云霄。 约摸几秒之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道红光瞬间在天空中爆开,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彩色光团。 中年男人先是被那响声吓得有点心悸,但是在看到那彩色光团后,中年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中年人身形一转,就将身上的管家服扯了下来,露出了身穿黑翼黑裤,身形修长健壮的身体。 “动手!”中年人怒喝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就朝陈琦杀来。 中年人身后,那名同样穿着管家服饰,一直跟在中年人身后的中年人则是从袖筒中抽出来一把匕首,径直朝着陈琦刺来。 飞在空中的时候,中年人伸手将身上的衣服一扯,露出了刺客的本来面貌。 这刺客乃是一名女子,她面容娇美,青丝如瀑,一双眼神宛如秋水,聪慧中透露出侠女的果敢与坚毅。 她身着素色长裙,裙摆处绣有精美的花纹,在微风的吹动下,那些精美的绣纹仿佛是活过来了一般,为这名女刺客更增添了一分神秘感。 陈琦微笑看着女刺客,仿佛是在欣赏什么难得一见的美景一般,一点都没有出手的打算。 就在女刺客眼见着匕首即将刺中陈琦,匕首尖距离陈琦的心口不足一寸的时候,一道黑影突兀的出现,直接一脚将女刺客给踢飞了。 紧接着,黑影不做半分停留,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女刺客面前,两把短刀在握,开始与女刺客大战起来。 这黑影正是代替影子随扈在陈琦身边的影风,他和影子的职责一样,都是保护陈琦的生命健康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陈琦看了一眼秦奕和中年人交手的战场,眼神微眯,忍不住在心中赞叹:这到底是谁想要我的命,竟然不惜派出半步大乘境巅峰的强者来刺杀我。 还真舍得下本钱。 陈琦再看向影风和女刺客的战场,撇撇嘴,小声嘟囔道:“心领神会巅峰?这个本事怎么有胆量刺杀我的?” 根据陈琦的判断,两个战场,应该都是己方占据优势,他完全不需要担心秦奕和影风的安全。 突然,陈琦感觉自己后背一凉,原本跳动的心竟然出现了一刹那的停滞,陈琦下意识的一掌拍出,攻向恶意传来的方向。 “嘭!”陈琦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应该是和别人的拳头来了个对撞。 陈琦下意识的歪头,躲过了刺客劈来的短刀,但是陈琦披着的,用蚕丝织成的罩衫就没能幸免于难了,在一声“刺啦!”声中,被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陈琦袍袖一甩,几枚燕子铛顺势飞出,直奔刺客面门;刺客见状,惊骇不已,脚在雪隐驹的马鞍上一踏,借了一点力,躲开燕子铛后,朝远处飞去。 陈琦顺势飞身下了雪隐驹,身形站定后,与刚才偷袭他的那个手拿短刀的刺客遥遥相望。 陈琦定睛观瞧,眼睛猛的一亮:“嘿,又一个半步大成境巅峰。” “到底是谁这么看得起我,竟然能够派出你们这么豪华的刺杀阵容。” 陈琦看了一眼自己的罩衫,无奈的摇了摇头:“妈的,你毁了老子一件罩衫。你就把命陪给老子吧。” 陈琦单手扯下罩衫,收拾折扇就朝着刺客杀去。 陈琦心知肚明,眼前这个刺客走的是武道极限流的修炼方式,也就是追求极致的速度和极致的力量,放弃了在其他方面的提升。 面对这样的对手,谨慎防御是不行的,只会因此失去了先手权,导致自己一直落入下风,只能越来越被动。 所以,陈琦才会迫不及待的出手,想要抢占先手权。 刺客很显然没有想到陈琦出手会如此的果断,短刀一翻就直接迎上了陈琦手中的折扇。 然后刺客就悲剧的发现,他那把视作生命般珍贵的短刀,竟然在和折扇接触的一瞬间,就断成了两截…… 没办法,陈琦的这把折扇简直太有欺骗性了,任谁都不敢相信,这把折扇竟然不是竹子和木头做的,而是一把真真实实天外陨铁打造的奇门兵刃。 陈琦都不记得这到底是第几个在他钢筋铁骨扇下吃暗亏的傻子了,反正是挺多的了。 刺客失去的短刀,在面对上手持钢筋铁骨扇的陈琦,立马就陷入到了被动之中。 就在陈琦准备乘胜追击,将刺客打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的危险感,还是让陈琦产生了短暂的心悸,陈琦抽身脱离战斗,看向了危险传来的方向。 然后,陈琦就看到了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缓缓的从官道旁的石碑后走了出来。 老者轻抚胡须,微笑看着陈琦,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赫然大乘境强者才有得。 秦奕挥剑逼退了中年刺客,身形一转,瞬间就出现在了陈琦身边。 影风袍袖一挥,就将女刺客击飞,为了以防万一,影风还顺手丢出几枚毒针,直接钉在了女刺客的几处大穴上。 等到确认女刺客没有了继续出手的能力,影风这才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陈琦的身侧,和秦奕一起,对陈琦形成了拱卫之势。 陈琦冲着老者抱拳道:“不知尊驾是何人,为什么要带人截杀于我。” 老者微笑抚须,和蔼的笑意仿佛是能融化世间一切寒冰一般。 “没想到啊,名噪一时的陈氏皇族财神爷,不仅聚财手段不凡,竟然连杀伐之术也是如此的精通。” “你手里的那把奇门兵刃,老夫看上了。” “这样吧,咱们做个交易。”老者仿佛是在和老朋友谈话似得,轻抚胡须笑着说道:“你把你这把奇门兵刃送给我,我一会儿下手利索点,少让你遭点罪。” 陈琦听到老者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呵,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就凭你这冢中枯骨般的身体,和你这半吊子的大乘境修为,就想要本王心甘情愿的任由你杀戮?” “你是在想屁吃吗?” “歘!”陈琦收拢折扇,看着老者道:“老家伙,想要我的折扇?很容易,打败我,或者杀了我,你都能把他抢走。但是,这当中绝对不包括你厚着脸皮来讨要。” 老者听到陈琦的讽刺,原本轻抚胡须的手忍不住一紧,一不小心之下,竟然拔下来几根胡子。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好好说话你不听,那就别管我手手狠辣了。” “你们两个拖住另外两个人,这小子交给老夫了。” 老者说完,率先朝着陈琦杀来。 另外两名半步大成境的刺客,也在第一时间朝着秦奕和影风杀来。 陈琦快速分析局势,冲着秦奕和影风喊道:“你们两个拖住这个老鬼。” “把他们两个交给我。” 秦奕和影风听到指令后,没有半分的犹豫,直接朝着老者杀将而来。 秦奕二人走的都属于灵巧路线,虽然杀伤力不算特别大,但是重在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 老者虽然在武道修为上和修炼路线上,相比与秦奕二人略占优势。 秦奕不过是大乘境初期而已,而老者已经是大乘境初期巅峰,随时都有可能进阶大乘境中期了。 但是在这种二对一,随时都有可能下黑手的情况下,他也无法分神他顾,只能专心应对。 陈琦挥舞着折扇,迎着两名半步大成境的刺客杀去。 这一次,陈琦不再做任何保留,火力全开的对上了两名刺客。 不得不说,陈氏一族的混元神功,不愧神功的称号,凝练的内力和对武技的加成,都是其他功法很难相比的。 陈琦在修为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以一敌二,竟然还能打的有来有回的,虽然没有占据主动,但是也并没有落入下风。 交手百回合后,陈琦发现,自己的武道修为竟然隐隐有了要突破的迹象,这让陈琦感觉到兴奋不已。 陈琦知道,突破大乘境,不仅仅是武道修为积累那么简单,还需要契机。 这种契机一闪而逝,如果抓不到的话,很有可能会一辈子都停留在半步大成境巅峰,永远无法进阶到大乘境。 陈琦收敛心神,一边应对着两名刺客攻来的招式,一边感受着那如同虚无缥缈般的突破契机。 又百招之后,陈琦猛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挥袖逼退了两名刺客,紧接着浑身气势暴涨,磅礴的武威释放,直接将面前的两名刺客给压得抬不起头来。 陈琦大笑着挥手,直接用武威震杀了两名半步大乘境的刺客。 身形一闪,陈琦出现在了那名大乘境老者的身后,直接一掌,拍在了老者的后背之上。 老者吐出一口血,在硬吃了秦奕和影风两人的两次攻击后,老者这才拼着重伤,与陈琦等人拉开了距离。 老者惊恐的看着陈琦,脸上满是诧异之色:“你竟然,你竟然在战斗中突破了,而且还是一次突破两个境界。”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琦没有理会惊恐的老者,再一次身形一闪,出现在了老者面前,折扇挥舞间,直接将老者的脑袋敲碎,脑浆洒落一地…… 第277章 擂台切磋·荣钰vs陈琦 陈琦微笑着点头:“既然荣世子有此雅兴,那本王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琦脚尖点地,身形急闪,就出现在了擂台之上。 陈琦这一手,直接看呆了在场众人。 就连跟在陈琦身后,准备上台的荣钰也愣怔了片刻。 荣钰无奈的摇摇头,纵越着跳上了擂台。 陈琦优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宗师风范尽显。 荣钰抱拳行礼后,也不啰嗦,直接摆开架势,朝着陈琦猛攻而来。 陈琦并没有抢先手,而是将武道修为蕴含于体内,以攻代守,开始和荣钰对打起来。 荣钰学的是安西王荣氏一门的家传武技,荣氏武技脱胎于战场之上,着重于杀伐和伤敌,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花架子。 荣钰不战斗时,就像是一个温润公子,举手投足之间,完全不像是一个武将,而更像是一个儒雅书生。 但是只要进入战斗状态,荣钰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招一式,霸道狠辣,哪里还有一点温润公子的模样;完全就像是一个嗜血的杀神般,招招直取要害,丝毫不见留手。 陈琦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倒是因为荣钰毫无保留的出手,激发了他胸中的战意。 陈琦彻底放弃了防守,完全是采用以攻对攻的方法和荣钰交手。 知道的他们是在切磋,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有什么血海深仇呢,不杀死对方不罢休。 在交手五十多招后,荣钰在和陈琦的对碰下身形一晃,露出了破绽。 陈琦顺势踏步上前,一记顶心肘直接撞在了荣钰的胸膛上,荣钰像是被飓风吹起的麻袋般,闪电般向后倒飞出去,直到撞在擂台边缘的栏杆上,才堪堪止住了倒退的身体。 而那个被荣钰撞击的栏杆竟然并没有丝毫损伤,完好无损的竖立在原地。 所有人看到像是没事人一样,缓缓站起身的荣钰,还有那完好无损的栏杆,瞬间明白,陈琦这一肘应该是留手了。 荣钰揉了揉有一点点疼的胸口,长舒一口气,荣钰冲着陈琦抱拳躬身。 “多谢王爷手下留情,荣钰感激之至。” 陈琦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擂台切磋,点到为止。” “无和你没有仇怨,又何必下重手呢?” 荣钰无奈的摇摇头,没有说话,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观战的众人也发出了惊叹,对于陈琦能够在那么千钧一发之际,将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的手段,更是敬佩不已。 陈环赞叹道:“举重若轻,大巧似拙。年纪轻轻,三弟已经有了宗师风范了。” 坐在陈环身旁的大公主陈琳琅和二皇子陈琼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二公主陈玉珠感慨道:“果然,在天赋面前,努力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三弟这才修习武道几年啊,就能有这般成就。再看看咱们的武道修为……” 陈玉珠无奈的摇摇头:“真的觉得自己的日子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环摇头,一脸不认同的看向陈玉珠:“天赋和努力都很重要。” “你不能光看到三弟的天赋,而忽视了他的勤奋和努力。” “据我所知,三弟从修习武道那天开始到现在,他的早功修习就没有断过。” “我听秦奕说了,三弟不管再怎么忙,不管是在丰都驿办差,还是在外游历,他从来没有中断过自己的修习。” “就连数月前,三弟带兵前往东境剿灭倭寇,他从始至终也没有耽误过一天的修习,没有耽误过一个早课。” “你们自己想一想,你们有没有三弟这样的毅力,你们有没有三弟这样的坚持?” “有多少次,你们因为一点点小事儿,就放弃了武道修习?有多少次,你们因为一点点小事儿,就没有继续早修?” “天道酬勤,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就不需要我给你们解释了吧?” “三弟的天赋固然不错,但是你们更要看到他的勤奋和努力。” “天赋是学不来的,但是勤奋和努力是可以学的。” “懂了吗?” 陈琼和陈玉珠认真的点了点头,他们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些事儿的。 原本对于陈琦武修天赋的艳羡,逐渐的转变成了对陈琦心性的敬仰。 擂台之上,荣钰冲着陈琦拱手道:“臣想要向王爷讨教兵器,不知殿下可否赐教。” 陈琦点点头道:“既然都已经上了擂台,那自无不可啊。” 荣钰像是个得到老师夸奖的小孩似的,兴冲冲的看向了自己的亲卫,让他们把他的长枪拿上来。 陈琦同样看向秦奕站着的方向,秦奕会意,走到雪隐驹旁,伸手解下横刀‘戮杀’,直接扔给了陈琦。 陈琦接住横刀,随手就立在了擂台之上。 “咚!”松木搭建的擂台,就算是百斤巨锤砸在上面,也很难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在一声巨响之后,人们就看到陈琦手中的那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横刀,在陈琦随手一放之下,竟然就直接插在了擂台地板中。 观战的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纷纷都在猜测,这把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横刀,到底是得有多重,才能在随手一放的情况下,插入松木做成的擂台地板上。 刚刚拿到长枪的荣钰,在听到巨响后,也是被吓了一跳;他诧异的扭回头,正好就看到了横刀‘戮杀’插进擂台地板的一幕。 荣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长枪,再看了看陈琦面前立着的横刀,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好几下。 荣钰在内心忍不住赞叹:果然是穷文富武。 陈琦既然能有财神爷的美誉,那足以说明他自身的财富是有多么的庞大了,以陈琦的财富和地位,他使用的武器又怎么可能是凡品呢? 虽然荣钰还不知道横刀‘戮杀’到底是有怎样的威力,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手里的这把长枪,是没有资格与之相提并论的。 收敛心神,荣钰双手持枪,枪尖朝地,斜着摆在自己身前:“王爷,臣得罪了。” 陈琦点点头,伸手握住了横刀戮杀的刀柄。 这一次,陈琦并没有再等荣钰出手,而是自己提刀开始了强攻。 陈琦之前听陈琼说过,荣家枪法不仅攻伐极其强悍,就连防守也是密不透风的。 荣老王爷在世时,就曾亲自给陈琼他们演示过,水泼不进的名场面。 所谓水泼不进,是指人们从八个方向往荣老王爷身上泼水,荣老王爷双手使枪旋转,将泼来的水全都挡出去,不沾湿身上分毫。 当时的一幕,将刚刚开始修习武道的陈环和陈琼等人,都给惊到了。 他们相识在看神仙一样的,用星星眼看着荣老王爷,整个一副小迷弟的模样。 只可惜,当时陈琦并没有得到陈伽罗的准许,没能去看荣老王爷的那场表演。 再到后来,等到陈琦准备开始修习武道,想要找荣老王爷求教时,荣老王爷已经在一个月前薨逝了。 这算是陈琦少有的遗憾吧。 陈琦的前世并没有学过刀法,他现在所使的刀法,是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经过他的一番推演后,和自己擅长的几门拳法融合了一下,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陈琦刀法偏重灵巧,一招一式犹如灵蛇出洞,专门找荣钰的防守漏洞攻击。 同时,得益于陈琦的天生神力和横刀‘戮杀’本身就不凡的自身重量,陈琦的刀法并没有因为追求灵活,就将杀伤力弱化,反倒是达到了速度,力量和灵活共存的巧妙局面。 而被迫防守的荣钰,应对起来,就没有陈琦这么得心应手了。 二人对战,本身防守方就不占据优势。 加上陈琦攻势凌厉,每一招一式,不仅可以找到荣钰的防守弱环,而且还不会因为仓促变招,就导致招式的攻击力量减弱,攻击效果降低。 这就导致了荣钰一直陷于和陈琦硬碰硬的一个局面,几次碰撞下来,荣钰觉得双手手掌都麻了,两条胳膊发酸,双手虎口发紧,估计再碰撞不了几次,他的虎口就得开裂了。 就在荣钰准备开口认输投降的时候,陈琦翻身退出了战局,结束了自己的攻势。 荣钰终于得到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机会,他扶着长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向陈琦的眼神中,满满的钦佩之意。 荣钰知道,他今天的擂台比试算是输了,而是输的彻彻底底的,心服口服的。 荣钰刚要开口认输,就被陈琦抬手阻止了。 “久闻荣家枪法攻防一体,世所罕见;尤其是那传闻中的水泼不进的防御绝招,更是让人赞叹不已。” “当年,我无缘一见荣老王爷英姿,也就没有机会看到荣老王爷表演防御绝技。” “这才想要在你手里,看一看荣家枪法的真容。” “如今,荣家枪法的防御能力我都看到了,可以说,简直是叹为观止。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成为我刀下亡魂了。” “现在,我想要看一看,荣家枪法的攻伐能力,不知道荣世子可否赐教?” 荣钰恭敬的抱拳道:“王爷言重了,臣荣幸之至。” 原地休息了片刻,荣钰冲着陈琦抱拳行礼后,直接手持长枪朝着陈琦杀来。 荣钰出手,不见半分留力,经过之前和陈琦的两次交手,他对陈琦的实力已经非常自信了。就他的这段手段,恐怕完全不够这位三皇子,昭阳王殿下看的。 即便是陈琦有一时的恍惚,没有应对好他的攻势,但是只要陈琦将他的大乘境修为释放出来,武威施展出来。 以荣钰的那点小手段,还是伤不到陈琦的。 所以,他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完全的以命相搏。 陈琦一边观看着荣钰的枪法,一边认真的琢磨荣家枪法的精妙之处,还不影响他随手间,将荣钰的攻势化解掉。 一百招后,荣钰的第一波攻势结束,第二波攻势完全就是在复制第一波攻势,陈琦也就失去了兴趣。 挥手挡开荣钰攻来的长枪。 陈琦将‘戮杀’插回刀鞘,身子半蹲,塌腰,缩肩,扣胸,摆出了形意拳标准的三体式站桩。 然后,陈琦赤手空拳的朝着手持长枪的荣钰展开了反击。 崩,劈,钻,炮,横……陈琦以臂代枪,以手为矛,毫无保留的将形意拳的招式施展开来,将荣钰打的节节败退,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直到一套形意拳打完,陈琦这才急退数步,拉开了于荣钰之间的距离。 收势,回力。 陈琦没有再去理会站在原地发呆的荣钰,将横刀‘戮杀’拔起,飘身落下了舞台。 众人虽然之前已经看见过了陈琦这神出鬼没的身法,但是再次看到,还是会觉得无比帅气。 陈琦将横刀‘戮杀’递给秦奕,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服,这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陈环冲着陈琦比了个大拇指:“荣世子今日若有所得,全是拜你所赐啊。”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陈环缓缓开口解释道:“三弟最后使的那套拳法,应该是脱胎于一套非常高明的枪法,每招每式都堪称是精妙绝伦。” “荣钰世子擅长使枪,自然对于枪法的领悟,是要超过旁人的。” “三弟在荣钰世子面前使出这套拳法,自然是在提点荣钰世子了。” “荣钰世子有所收获,当然就是拜三弟所赐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看向陈琦的眼神就更有深意了。 约摸一刻钟后,就在人们马上要等的失去耐心的时候,荣钰从顿悟中清醒了过来。 随之,一股浩瀚的武威从荣钰体内传出,宛若波涛般,重重的拍在人们的心头上。 好在这武威并不是荣钰故意而为,所以不具备什么攻击力,就是有点吓人而已。 陈环和陈琦对视一眼,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陈环冲着荣钰抱拳道:“恭喜荣世子,进阶大乘境。” 荣钰收敛气势,冲着陈环和陈琦所在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跪下,拜道:“臣荣钰,多谢太子殿下,昭阳王殿下提点。臣铭感五内。” 陈环刚要说话,就被陈琦抬手阻止了。 “荣世子客气了。” “今日指点,皆是太子殿下安排,有什么话,你就和太子殿下说吧。” “本王累了,去休息了……” 第278章 孔仁和关庆 中元帝国,渭阳郡,五国城 陈环,陈琼,陈琦三兄弟骑着高头大马,在护卫们的拱卫下,浩浩荡荡的朝着五国城内走去。 路旁的行人们好奇的伸着脖子打量,想要领略一下天潢贵胄的风采。 但是,在行人们看到身穿黑甲,头戴黑盔,脸罩黑面具,手持黑色长刀的五百丰都驿新军时,强烈的威慑,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吞咽着口水,缓缓的低下头,不敢再有半点逾矩之举。 顺利的进入五国城,陈环他们来到代表中元帝国的区域下榻。 早些日子派来整理的官员们,已经将馆舍打扫干净;官员们还搬来了不少的鲜花绿植,给馆舍添了不少生机之气。 陈环参观完馆舍,满意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表扬了打前站的官员,随手甩出几个小物件,送给他们,算是打赏了。 陈环,陈琼,陈琦三人对于打前站官员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就随着他们的安排,完成了入驻。 陈琦进屋换了一身衣服,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听到门外传来了管事的声音:“王爷,回事。” 陈琦轻咳一声:“说。” 管事恭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王爷,馆舍外有一位名叫孔仁的儒生求见。” 陈琦快步上前,打开门,迫不及待的说道:“快,快快有请。” 管事见陈琦如此急迫,也知道来人的身份应该不简单,于是应声行礼后,小跑着前往了馆舍门口。 陈琦都没心情洗漱了,从桌上拿起扇子,快步走出屋子,喊上陈环和陈琼,三人一起前往了馆舍大堂。 刚刚进入大堂,陈琦就看到了一身儒生打扮,手持折扇的孔仁。 孔仁在陈琦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立刻躬身行礼。 “卑职孔仁,参见王爷。” 陈琦快步上前,伸手拖住了准备下拜的孔仁:“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快快起来。” 等到孔仁站起身,陈琦仔细观瞧,还能从孔仁身上看到赶路时的风尘。 “这么大老远的让你赶来,辛苦你了。” 孔仁笑着摇摇头,浑不在意的说道:“王爷客气了。” “‘五国擂台战’百年难得一遇,卑职能有幸得王爷相邀,前来观战,实乃卑职之幸也。” 陈琦拉着孔仁的手腕,转身面向陈环和陈琼介绍道:“孔兄,我来给你介绍两位朋友。” “这位是我大哥,当朝太子陈环殿下。” “也是我大哥想要结识你,这才让我将你请来一见。” 孔仁不卑不亢的拱手行礼道:“臣孔仁,参见太子殿下。” 陈环伸手,将孔仁托起:“你既然和我弟弟是朋友,又以兄弟相称;那咱们之间也无需这般生分。” “我应该比你年长几岁,你就随着陈琦叫我一声大哥,我叫你贤弟吧。” 孔仁看的出来,陈环并非是那种虚假做作的小人,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发自真心的。 孔仁知道,这应该是源于陈琦与陈环的关系匪浅,他才得到了这般礼遇,随即也不矫情,冲着陈环拱手行礼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哥。” 陈环很喜欢孔仁这副坦然自若,不卑不亢的样子,哈哈大笑的伸出手,拍了拍孔仁的肩膀。 “好了,贤弟,咱们先认识一下其他朋友,其他的一会儿再聊。” 孔仁拱手:“是。” 陈琦接着介绍道:“这位是我二哥,陈琼,陛下新封的昭远王。” 孔仁拱手行礼道:“臣孔仁,参见王爷。” 陈琼哈哈大笑道:“好了,就按我大哥说的,这些虚礼就免了。” “我就一武夫,对于文道那些东西一窍不通。” “所以,还希望孔兄切莫嫌弃哈。” 孔仁听到陈琼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在岱岳草庐的时候,就听说了陈氏皇族的二皇子陈琼不喜欢舞文弄墨的,专好修习武道;而且据说这位二皇子的武修天赋还不错,很有机会在二十岁前踏入到大乘境。 如今一见,这二皇子陈琼虽然不通文墨,但也绝非是那种粗鄙莽夫,反倒是有些憨直。 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是非常自在的一件事情,不需要时时刻刻的担心,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被朋友给卖了。 孔仁冲着陈琼抱拳道:“王爷客气了。” “臣也粗通一些武道,虽然比不上王爷那般精通,厚重,但也还勉强能看的过眼。” “如果王爷不嫌弃的话,咱们可以找个闲暇,切磋一下。” 陈琼开心的颔首道:“好啊。求之不得啊。” 二人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大大的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得益于二人的热络气氛,馆舍内也慢慢的热闹起来。 孔仁和陈琼又闲聊了两句,这才将身后不远处的人招呼过来,认真的给陈琦三人解释道。 “三位殿下,臣我也给你们介绍一位朋友。” 陈琦三人看着眼前这位不声不响,不言不语的沉默青年,眼中满是探究之色。 孔仁的出身三人都知道,那么能和孔仁做朋友的,那也绝非凡人。 “这位就是武圣关家的当代少主,年仅十八岁就突破到了大乘境的武修奇才,有着小武圣之称的关庆。” 陈琼在听到这位沉默少年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关庆时,眼睛都亮了,胸中战意燃烧,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找个地方大战一场。 陈环和陈琦两人则满是好奇的看着关庆,眼眸中有探究之意。 孔仁轻咳一声道:“是这样的。” “关庆从小就不喜欢说话,就连和她父母之间,他也鲜少与之交流。” “长此以往下来,关庆也就养成了现在这样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就连关家家主关平先生,对此都无可奈何。” 陈环和陈琦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了关庆为什么总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陈环做主,带着陈琦,陈琼,孔仁,关庆几人,走进了馆舍。 陈环命侍者将餐食和茶水端了上来,等到侍者离开去准备,陈环这才又一次和孔仁搭起话来。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陈环彻底化身好奇宝宝,将他在学习和办差中遇到的问题,一股脑就向陈琦和孔仁讲了出来。 孔仁和陈琦两个人则是事无巨细的帮陈环分析着其中的利害关系,权衡利弊后,二人分别给陈环提出了建议。 这两个时辰下来,陈环可以说是受益匪浅,原本那些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看着就在他面前端坐喝茶的陈琦和孔仁二人,陈环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他是真的幸运,能够结识这么两位智近似妖的朋友。 陈琼和关庆实在是对陈环三人聊的话题没什么兴趣,二人在陈环三人聊的正尽兴的时候,悄悄的离开了。 此时,两个人正在馆舍后院的小型擂台上,比武切磋呢。 等到陈环三人来到馆舍后院时,陈琼和关庆的交手也已经到了尾声。 接连被关庆破招的陈琼,无奈的摇了摇头,翻身拉开与关庆之间的距离,抱拳道:“你赢了,我打不过你。” “我没有赢,你也没有输。”关庆仍然是那么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他只是冷硬的说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馆舍后院。 “我和你同年,我打不过你。” 陈琼飞身跳下舞台,来到陈琦面前疑惑的说道:“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觉得我输不起吗?”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二哥你误会了。” “我想,关兄的意思应该是,他在十六岁的时候,不管是武道修为还是武技纯熟程度,都比不上你。” “如果你们两个人同年同岁的话,关庆自觉自己是打不过你的。” “所以他才说,你没有输,他也没有赢。” 陈琼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随即又陷入了新的迷茫。 “那也不对呀。” “武修之间的战斗,与年纪和出身有什么关系?” “他关庆本来就比我年纪大,这是事实,他现在的武道修为就是比我高,这也是事实,我又不是输不起的人,我输了我认,不需要找那些个借口。” 陈琦笑着摇摇头道:“二哥你又误会了。” “你和关庆两个人并不是生死相搏,你们只是在切磋而已。” “既然是切磋,那么就是需要有一些规矩进行约束的。” “比方说修为压制,比方说伤损情况,又比方说结果判定……反正终归是要有一些约束的。” “刚才你们之间的切磋比试我也看了,关庆在和你战斗的时候并没有压制修为,是完全以全力与你交手的;而且,看你们战斗之后的这个样子,你们应该在战斗中也没有留手,完全是不计损伤的。” “在这种情况下,关庆都没能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你击败,而是靠着自身的底蕴优势,活活将你拖垮。” “关庆自觉在同样年龄的情况下,在修为相差无几的情况下,他不管是在擂台之上与你切磋,还是在战场上以命相搏,他都是必输的那一方。” “如此结果,看在关庆眼里,他就是输了。” 陈琦伸手拍了拍陈琼的肩膀道:“所以呀。并不是关庆觉得你输不起,也不是他在给你的失败找借口。” “他单纯就是因为在他的脑海中,刚才的比试就是他输了,他不想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仅此而已。” 陈琼终于听懂了陈琦的解释,他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算了,无所谓输赢。” “刚才在和关庆的交手中,我有所感悟;我这就回屋闭关去了。” “如果关兄和孔兄离开时,我还没有出关,三弟你就帮我送他们一程。” 陈琦点点头:“好的,小弟明白,二哥只管放心去闭关就可以了前去。” 陈琼也不啰嗦,身法施展,消失在了原地,朝着他居住的小院赶去。 陈环几人见陈琼那副急急忙忙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风凉话。 他们都是修习武道的人,他们深知武道修习过程中,那一闪而逝的感悟,是有多么的珍贵。 一旦错过了,以后再想要抓到,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还是马月去。 三人目送陈琼回屋后,这才结伴朝着馆舍大堂走去。 馆舍大堂内,关庆已经坐在桌边喝茶了。 陈环和陈琦并没有追究关庆的不敬之罪,一来是没必要,二来也是真不在乎。 用陈琦的话来说,他宁愿要恭敬的站立,也不要卑躬屈膝的辱骂。 陈琦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挥手唤来秦奕,让他去后厨备膳。 秦奕转身离去,安排晚膳去了。 陈环三人便一边喝茶,一边聊起最近江湖上发生的趣事来。 ………………………………………………………………………… 吃罢晚膳后,陈环得知孔仁和关庆还没有找到下榻之所,便让人帮他们安排,直接下榻在了馆舍之内。 夜里,关庆早早的回屋睡觉去了。 陈环,陈琦,孔仁三人坐在馆舍后院的凉亭中,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秦奕走到凉亭前,恭敬的朝着三人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昭阳王殿下,孔仁先生。” 陈环微笑看着秦奕,调侃道:“哟。秦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还跟我们闹起生分来了?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合适,让你不高兴了吗?” 秦奕愣了片刻,笑着答道:“太子殿下误会了。老臣并不是那个意思。” “如今出门在外,臣等还是礼数周全些好,免得给殿下找麻烦,给帝国丢脸。” 陈环无法反驳秦奕的话,无奈的笑笑,看向了陈琦。 秦奕可不是他的手下,他不会去逾矩,长臂管辖陈琦的家事。 陈琦微笑看着秦奕道:“秦伯,你深夜前来,是有什么事儿吧?” 秦奕点头,从怀中掏出五个竹筒,恭敬的呈给了陈琦。 “殿下,这是老臣让人提前收集的,有关四大帝国参加‘五国擂台战’人选的情报,请您过目。” 陈琦微笑接过五只竹筒,单手用力直接将五个竹筒全都捏碎。 陈琦将写有情报的绢帛分给了陈环和孔仁每人一份,自己则是拿着三份快速浏览起来。 (帮忙点一下下面的屎黄色小按钮) 第279章 五国擂台战开幕 三人交换着看完五份情报,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思。 约摸两刻钟后,陈环缓缓开口道:“看来,四国都是有备而来啊。” “不仅是南楚帝国,其他三大帝国此次的人选也是颇有玄妙,明显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陈琦点点头:“应该是的。” “是我们之前太过于小看四国皇室了,都以为四国皇室那帮酒囊饭袋们不值一提,却忘记了他们还会用联姻这一招来笼络人才。” 孔仁反倒是很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没什么的,不过是一帮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没有必要太过于在意。” “相比于那些来历不明的所谓‘天才’,我更担心的是中元帝国这边会不会有一些潜在风险的存在。” 陈琦和陈环对视一眼,都认可的点了点头。 堡垒是最容易被从内部攻破的,中元帝国本身也不是铁板一块。 万一跟随他们而来的那些人被四国收买了,他们的处境将会非常的尴尬,不仅擂台比试存在着不可知的风险,就连他们的生命也很难得到很好的保障。 陈琦唤来秦奕,轻声的在耳边低语了几句,秦奕点头应诺后,便转身离开了后院。 “明天,让人将本次随行而来,要参加‘五国擂台战’的所有人员全都接来。” “我已经让秦伯去找馆舍旁边的那几十户人家了,花重金将他们的院子租下来或者是买下来。” “从明天起,我们所有人吃的食物,喝的水,穿的衣服,以及那些铠甲装备什么的,都必须要有人定时检查,日夜巡逻看守,绝对不能给歹人以可趁之机。” 陈环点点头:“好。我一会儿就传信给父皇,让他给予我临时调动五国城周边四郡护卫军的权利。” “到时候,有四郡守军检查来往人员和物资的情况,也能给我们排除不少麻烦。” 陈琦和孔仁点点头,都对陈环的安排表示了认同。 三人又聊了一阵,将他们觉得有可能存在漏洞的地方逐一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直至确认没有遗漏后,这才分别离去,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 五国城,西城的一座豪华宫殿内,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酒宴,看参加宴会人的衣着知道,这些人来自四个不同的国家。 这些人正是西夏帝国,南楚帝国,东倭帝国和北魏帝国此次参加‘五国擂台战’的人员。 主位上,一名身穿棕色天狼纹长袍的中年人轻抚着胡须,观赏着中厅内舞姬的曼妙舞姿,眼中光彩连连,色欲之心不做丝毫遮掩。 身穿南楚帝国官袍的贵公子看着中年人的那副模样,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是那嫌弃又厌恶的神情,还是很容易被人察觉的。 中年人仿佛是没有看出南楚贵公子的嫌弃之色似的,端起酒爵,冲着南楚贵公子遥敬道。 “远来是客,镇北王殿下贵足踏贱地,能来我这秦岚宫中相聚,还送来舞姬供我取乐,你这是给我李某面子,李某我记在心里的。” 中年人将胸口拍的啪啪响,都快压过乐师演奏的音乐了,足以见得,中年人是使了多大的力气。 “镇北王殿下有何吩咐,直言相告便是,只要不是损害我西夏帝国利益的事儿,我一定帮您办咯。” 这名南楚贵公子,正是南楚镇北王熊焱燚,只见他微笑冲中年人颔首,脸上还保持着之前的那副如沐春风般的神色。 “周王殿下言重了,本王此次前来,是奉了父皇的命令,前来与周王殿下结识一下,送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礼物,还请周王殿下切莫怪罪才好。” “至于周王殿下所说的吩咐,那本王就更不敢当了。” “天下谁人不知,周王殿下统御龙骁骑,横行天下,无人能敌。” “本王安敢吩咐周王殿下啊。” 周王在听到熊焱燚的话后,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贤侄过誉了,本王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回去告诉你父皇,他送给我的礼物,我很满意,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忙。” 熊焱燚起身,冲着周王行了一个长揖礼:“那我在这,先谢过王叔了。” 周王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将酒爵中的酒一饮而尽,扭回头后,就继续看舞姬跳舞了,没有再理会熊焱燚。 熊焱燚撇撇嘴,很是不屑的冷笑一声,心中虽然还有所不满,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熊焱燚是很看不上周王这种武夫的,他一直都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受制于人’这句话挂在嘴边,看不起所有只会苦哈哈卖力气的‘蠢货。’ 就在熊焱燚心中疯狂吐槽周王的同时,东倭帝国和北魏帝国的使者也端起酒杯,朝着熊焱燚走来了。 一番无聊至极的寒暄过后,熊焱燚终于将那些人都给送走了。 坐回到座位上,熊焱燚瞥了一眼正在抱着舞姬狂啃的周王,熊焱燚心中对于这些人的嫌弃和厌恶就更盛了。 虽然这一次四国合作,联合针对南楚帝国的计划是他构思的,也是他力主推行的,甚至为此还得罪了自己父皇。 但是,他并不在乎,南楚帝国现在有多难,常年在外行走的他心知肚明。 他不是自己父皇那种只会整日沉迷于酒色中的昏君,也不是那帮只会享乐,连宫门都不会出一次的兄弟姐妹。 他从十四岁接掌镇北军以来,详细的调查过南楚帝国当前的状况,说是百废待兴都不为过了。 可以说,南楚帝国现在就是在走钢丝,只要踏错一步,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他也有想过要改变这一切,他也有努力着尝试改变这一切,可是终究全是徒劳。 他那个皇帝爹,熊垚是个只知道整日沉迷于酒色中,对于外界的事儿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昏君。 在熊垚的手下,做忙活的不是六部九卿,不是封疆大吏,不是各族首领。 而是负责监视百官,监察封疆大吏和各族首领的清查司和赤衣卫。 那些人就像毒蛇一样躲避在暗中,监视着南楚帝国所有有实力反抗朝廷的力量;但凡发现那些人有一星半点的风吹草动,熊垚就会调集力量,将那些人尽数剿灭。 如今的南楚帝国,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囚禁着南楚帝国的所有生灵。 熊焱燚其实是很看不上自己的那个皇帝老爹的,他这个人自视甚高,目空一切,他自觉自己可以在不动用暗中力量的情况下,轻松的掌握南楚帝国内的各种力量,并使之为己所用。 如果不是担心杀父夺位的名声太差,会给自己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恐怕熊焱燚早就下手了。 又和其他三大帝国的人虚以逶迤了一会儿,熊焱燚以自己还有要事处理,便提前离开了宴会。 宴会厅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落入了隐匿在黑暗中的那双眼睛里…… ………………………………………………………………………………… 第二天清晨,陈琦在修习完早课,来到馆舍大堂的时候,就看到了忙碌的秦奕等人。 秦奕小跑着来到陈琦面前,低声的说明了一些情况。 陈琦听完后,微微点头,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陈琦除了偶尔和陈环等人聊聊天外,其余时间极少出屋,很多人都不知道,陈琦到底在屋子里干什么。 人们虽有好奇,但是碍于陈琦的身份和实力,也就没有人敢轻易前去探听了。 第四天清晨,伴随着九声钟响,时隔一百九十一年,‘五国擂台战’再一次开始了。 中元帝国这边,太子陈环为首,二皇子陈琼和三皇子陈琦随后,其他人跟随着陈环三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中心城区的竞技场走去。 竞技场共有五道门,五大帝国按照规矩,从自己一方的门口走入,所以也就避免了五国之人提前相遇,发生一些没有必要的冲突。 中元帝国一方的人是最后到场的,此时,竞技场内已经坐满了人。 四大帝国的人坐在专门为他们预留的观赛区内,眼神傲慢的看着陈环等人,神情很是不屑。 在四大帝国的人看来,他们这次筹备了如此之久,可谓是机关算尽,计划周全;中元帝国想要靠着陈环这帮娃娃们创造奇迹,一举夺魁,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等到陈环等人来到预留给中元帝国的观赛区内坐定,‘五国擂台战’的所有参战人员已经全部就位,大战一触即发。 一名身穿白袍,白发白髯的老人飞身登上中心擂台,冲着五大帝国的代表长揖一礼后,缓缓开口。 “‘五国擂台战’源于千年之前……” 这老人的发言,突出了一个又臭又长。 他追根溯源,就像是在讲一个无比遥远又极为无聊的故事般,絮絮叨叨的,听得人们都想回去睡个回笼觉了。 终于,半个时辰后,老人将‘五国擂台战’的历史说完了;又说了小一刻钟的有关世界和平的话题,发言才终于来到了人们最关心的部分。 “此次‘五国擂台战’,五国并未有结盟说明,故,此次对战,将采用五国一对一模式。” “即五国各自为战,每次擂台战结束后,会根据结果给予参赛国相应的评分;最终,文武六擂结束后,根据各国评分总和进行排序。” “五国代表可有异议?” 白发老人的目光依次扫过五国代表,五国代表都起身行礼,表示己方没有异议。 白发老人确认没有异议后,这才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此次‘五国擂台战’各国的诉求和赌注如下……” 白发老人依次将五国的诉求和赌注念出,引起竞技场内观众们的一阵阵哗然。 在场除了五大帝国的代表外,还有数万出于好奇,不远千里过来观赛的五大帝国世家代表,功勋权贵代表,各王国和各族的探子,以及一些好事的普通百姓。 人们都说世家聚富胜天下,可是即便是那些世家代表,在听到五国提出的诉求和拿出的赌注时,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海量的财富,海量的资源,胜过了之前千百年来,任意一次‘五国擂台战’的诉求和赌注。 即便是曾经最为豪横的一次‘五国擂台战’,五大帝国拿出来的赌注加在一起,都不及仅仅一个中元帝国这次拿出来的赌注总和多。 有一些数算学的不错的儒生,已经算清楚了中元帝国此次在‘五国擂台战’拿出的赌注价值,大约是白银五千万两,相当于中元帝国之前五年的税赋收入总和。 这个时候,在场的人才明白,这一次的‘五国擂台战’,恐怕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和谐;这可是关乎国家未来兴衰的一次大战,谁都不敢承担失败的责任。 两刻钟后,白发老人终于念完了五大帝国的诉求和赌注,他再一次转身,依次看向五大帝国的代表,确认他们对诉求和赌注是否有异议。 五大帝国代表再次起身行礼,表示己方没有异议。 白发老人点头,刚准备开口继续说话的时候,中元帝国所在的观赛区内,陈琦站起了身。 陈琦冲着白发老人抱拳行礼后,言语平静的开口道:“仙翁且慢,我有话说。” 白发老人收起手上的绢帛,微笑看向陈琦道:“哦?请讲。” 陈琦恭敬的冲着老人行礼:“陈琦见过即墨仙翁。” “陈琦在两年前曾有幸拜读过仙翁所着的《东洲百国志》,陈琦收获颇丰。” “在这里,陈琦先行拜谢仙翁授业之情了。” 陈琦说完,冲着即墨仙翁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即墨仙翁站在原地,受了陈琦这个礼。 即墨仙翁轻抚胡须,微笑看着陈琦,眼眸中满是肯定之色。 “久闻中元帝国三皇子殿下陈琦文武双全,才智无双。尤其是那一手聚财手段,堪称是神鬼莫测,当世无双。” “如今一见,果然不凡啊。” “近来听闻三皇子殿下年纪轻轻就积功封王,老夫还没来得及恭喜呢。” “恭喜昭阳王殿下了。” 第280章 即墨仙翁的区别对待 陈琦平静的摇摇头:“一个世俗虚名而已,勉强糊弄一下那些俗人也就罢了,在仙翁面前,陈琦的那点成绩,就有些太小儿科,入不了眼的。” 即墨仙翁很喜欢陈琦谦逊有礼,不骄不躁的样子,这气度比南楚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子强多了。 熊焱燚:“……” 即墨仙翁微笑看着陈琦,询问道:“昭阳王刚才说你有话要说,不知是否与此次‘五国擂台战’有关?” 陈琦点头道:“是的。” 即墨仙翁颔首:“好。那昭阳王请讲吧。” 陈琦轻咳一声:“请问仙翁,五大国中,其余四国是否已经上交了有关此次‘五国擂台战’规则变更的文书?” 即墨仙翁颔首:“是的。其余四国均已提交文书,对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规则进行了小幅度的调整。” “昭阳王殿下是需要老夫将他们的调整公之于众吗?” 陈琦平静的摇摇头:“非也。” “四国对于规则的调整,均已告知于我国,我国并无异议。” “只是,按照规则,我中元帝国应该也有一次小幅度调整规则的权利,不知可否在现在提出?” 即墨仙翁闻言,怔愣了一刹,随即笑道:“当然。” “按照‘五国擂台战’的规矩,擂台战开始之前,五国均有一次调整规则的权利。中元帝国作为此次‘五国擂台战’的参与方,这又是在擂台战开始之前,你们自然是可以酌请调整规则的。” “好。既然如此,那这便是我们要求调整的规则,请仙翁过目。”陈琦说着,袍袖一甩,一枚竹筒就朝着即墨仙翁飞去。 即墨仙翁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竹筒飞来,完全没有要出手抵御的意思。 竞技场内,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想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竹筒飞到即墨仙翁面前一米左右的位置,突然就降速了,等来到即墨仙翁面前时,那竹筒几乎是等同于定格了,就那么悄然的漂在空中,像是等待采撷的果子。 即墨仙翁抬起手,稳稳的接住了竹筒;看向陈琦的眼神中,满是赞许之色。 而在场的所有人在看到陈琦这一招神鬼手段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陈琦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之意。 即墨仙翁打开竹筒,取出一张纸条,打开后仔细的看了一下,认真的点了点头。 “中元帝国提交的规则调整意见没有问题,稍后我将会汇总南楚帝国,西夏帝国,北魏帝国和东倭帝国的规则调整意见,一并对外宣读。” “你们可有异议?” 五大帝国代表起身,冲着即墨仙翁拱手道:“没有异议。” 只不过,四大帝国的人代表在将目光投向陈琦所在的位置时,都露出了警惕之意。 如果要说当下的东洲大陆,谁能称得上是顶流的话,恐怕就只有眼前的这位中元帝国三皇子陈琦了吧。 不为别的,就陈琦那恐怖的聚财手段,就是五大帝国皇室和各大门阀世家梦寐以求的。 如果陈琦不是中元帝国的皇子,而是一介白衣的话,四大帝国皇室和各路门阀世家恐怕早就为了陈琦,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了。 如今再看,这位中元帝国的三皇子殿下不仅聚财手段非凡,武道修为也绝非凡品,刚才那一手,恐怕大成境以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了吧。 当然,四大帝国的人是绝对不会认为陈琦是武道大成境武修强者的。 未满十六周岁的大成境强者……开玩笑呢! 而且,有心人还记得呢,刚才可是即墨仙翁亲口说的,陈琦文武双全,才智无双的,这相当于是被即墨仙翁亲口承认了陈琦的能力。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得到即墨仙翁如此高的赞誉,陈琦算是独一份了。 那么,能够得到即墨仙翁如此高赞誉的人,他的文修底蕴又会差到哪里去呢? 陈琦再次向即墨仙翁道谢后,这才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即墨仙翁轻咳一声后,打开锦帛,又念了小半个时辰的之乎者也,天地人伦后,这才结束了这段无聊至极的开幕式。 就在即墨仙翁准备宣布‘五国擂台战’开始的时候,南楚帝国观赛区内,传来了一声轻咳,打断了即墨仙翁的话。 熊焱燚站起身,恭敬的冲即墨仙翁抱拳躬身行礼后,朗声问道:“熊焱燚见过仙翁。” 即墨仙翁看着熊焱燚微微颔首,算是受了熊焱燚这个礼。但是即墨仙翁的这个举动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有很不一样了。 熊焱燚和陈琦,两个人同为皇子,且都在未及冠前就获封王爵,在各自的皇族内,都是颇有贤名的人物。 在这样一个场合中,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的打断了即墨仙翁的话,且同样恭敬的向即墨仙翁行了大礼。 可是即墨仙翁的反应,或者说反馈更合适一些…… 即墨仙翁面对二人行礼时,给予的反馈是截然不同的。 相比于与陈琦交流时的和蔼可亲,即墨仙翁在面对熊焱燚的行礼时,态度可谓是冷淡,甚至是冷漠。 如果没有陈琦的珠玉在前作为对比,那么即墨仙翁冷淡的表现,人们还能说是即墨仙翁一贯如此,性格使然。 可正是因为有了即墨仙翁在和陈琦说话时,如同朋友般的亲近,再对比即墨仙翁对待熊焱燚时的冷淡,人们似乎都发现了,即墨仙翁好像对南楚的这位镇北王熊焱燚,很是不喜,甚至堪称厌恶。 这一刻,所有人看向熊焱燚时的眼神都变了,变得很耐人寻味。 其实,在陈琦出世扬名之前,五大帝国中,最为人所熟知的皇子,并不是五代帝国的太子和五大帝国皇帝的那些宠妃所生的那些皇子。 而是熊焱燚这位母亲出身低微,却自身才华横溢,很受南楚皇帝熊垚偏宠的南楚四皇子。 熊焱燚从小就生活在众星捧月之中,因为他的聪慧不凡,他的母亲从位阶最低的良人,一跃成为了南楚皇帝熊垚的贵妃,成为了南楚后宫中,可以与南楚皇后一争高下的人物。 同样是因为他的聪慧,他的妹妹们也受到了父皇熊垚的喜爱,在豆蔻年华就获封公主,荣宠冠绝所有姐妹。 熊焱燚的成功,真的应了那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相比于熊焱燚从小到大,众星捧月般的待遇,陈琦的幼年和童年就显得有些默默无闻了。 除了中元帝国皇帝、皇后和后宫的几位妃嫔外,也就只有柳毅那么几个老臣知道陈琦的生母是何人。 其他人只是知道,陈琦是被皇后娘娘养大的,而且是十多年来,一直养在身边,如同亲生儿子一般娇宠长大。 不知是皇后娘娘对陈琦的保护太好了,还是陈琦这个孩子太过于低调了,不喜欢抛头露面。 朝中很多重臣,在陈琦今年回京之前,他们都没有见过陈琦这位传说中的三皇子,或者说是见过,但是却并不知道陈琦的身份。 陈琦这个名字第一次为天下人所熟知,还是在他千里南迁丰都驿,获封丰都驿主司的时候。 没有办法,当时陈伽罗的举动,简直是太炸裂了。 纵观古今,还从来没有一个皇子是在刚满十四周岁时,就被皇帝给外放的。而且还是外放去了丰都驿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陈伽罗封给陈琦的职位,竟然只是一个区区五品的丰都驿主司…… 这已经不能用寒颤两个字来形容了,陈伽罗已经把自己对陈琦的不喜,明晃晃的写在脸上,大声嚷嚷出来了。 丰都驿那是什么地方?五大帝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实话,就算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们,都不敢说自己有信心可以去丰都驿溜一圈,还能囫囵个的活着回来。 至于说是将丰都驿收归王化之下,使丰都驿百姓承平祥和…… 呵呵,是谁在做梦,才会说出那种梦话? 又或者是在讲神话故事? 可是,仅仅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丰都驿的改变随着商队的往来,传遍了五大帝国的大街小巷。 陈琦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力挽狂澜,不仅将丰都驿原本的混乱局面平定了,还在他巧妙的施政下,使丰都驿的民生快速复苏,流失的百姓陆续还乡,抛荒的农田陆续复耕。 尤其是在发展商业方面,陈琦的手段简直让人大开眼界。公仓屯储,官价平货,诚信担保…… 人们从来没有想到过,官家的权力,竟然还可以那样用,官家的属吏,原来还能做那么多事儿…… 如今的丰都驿,百业兴盛,民生富足,官民互敬,各族和谐;虽然还没有到书卷上写的那样‘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是也相差无几了。 如果说陈琦做的这些事,还不足以让五大帝国朝廷和五大帝国的门阀世家重视的话。 那么陈琦那堪称吞金兽般的聚财能力,简直是让他们都眼红的不得了。 有心人曾经计算过,陈琦入主丰都驿前后,丰都驿主司府的岁入完全就是一个天下,一个地下;而且天上那个还是在九霄之外,地下那个都快冲破十八层地狱的地板了。 陈琦入主丰都驿之前,丰都驿主司府的税赋收入,完全是看丰都驿护卫司的军队实力到底有多强的。 如果丰都驿护卫司的军力齐整,战斗力强悍,那么那些帮派就不敢太过于放肆,他们吃肉,会把汤留给丰都驿主司府。 如果丰都驿护卫司的军力残缺,战斗力羸弱,那么那些帮派会毫不犹豫的向丰都驿主司露出獠牙,别说是给丰都驿主司府留汤了,不把朝廷给主司府发放的俸禄劫了,就算是给朝廷面子了。 所以,那个时候丰都驿的税赋,就像是一个笑话,嘲笑着中元帝国朝廷的软弱,嘲笑着中元帝国官员的无能。 而自打陈琦入主丰都驿后,丰都驿的税赋那完全是按照几何倍增长的。 陈琦入主丰都驿的第一年,丰都驿的一地的税赋就高达白银三百余万两。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丰都驿旁边的赣州府,那一年的税赋总额,也不过白银七百余万两。 陈琦在短短一年时间里,不仅将原本混乱不堪的丰都驿归治,还在保障民生安稳,百姓富足的情况下,收入了三百余万两白银的税赋…… 说实话,五国朝廷中,有很多官员在看到丰都驿的岁入数据时,起初都以为是假的,是有心人刻意伪造的,又或者就是陈琦自己伪造,为的就是在陈伽罗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目的嘛,不言而喻。 然而,当这样的信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们的案头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证实无误,事实就是如此的时候;他们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当然,这一切还并未结束,在今年年初,陈琦入主丰都驿第二年的税赋收入计算出来后没多久,丰都驿的税赋收入清单就出现在了所有有心之人的案头上。 然后,陈琦这位曾经默默无闻,仿若透明人般的中元帝国三皇子,终于受到了五大帝国皇室和五大帝国门阀世家的重视。 东洲大陆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向了丰都驿,这个曾经在他们看来,鸟不拉屎的地方。 如今的东洲大陆,曾经的顶流皇子熊焱燚虽然还有风光相伴,虽然还是像之前那样恩宠奇盛,旁人难以相比。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熊焱燚相比于陈琦,已经彻底落入了下风,成为了陪衬陈琦这朵红花的绿叶。 人们虽然还不知道即墨仙翁为什么会那般区别对待熊焱燚和陈琦,但是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怀疑是即墨仙翁的问题的。 在他们看来,即墨仙翁那可是如同神明一般的人物,只可敬仰,不可亵渎。熊焱燚和即墨仙翁之间有冲突,那么一定是熊焱燚的问题,绝对不会是即墨仙翁的问题。 要不你看看,人家即墨仙翁为啥不针对陈琦,为啥不对陈琦冷漠,而偏偏对你呢? 第281章 吐血的熊焱燚(感谢诸位看官老爷的礼物,谢谢) 在众人的目光灼灼下,熊焱燚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但是碍于身份,和现在的场合,熊焱燚又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看向即墨仙翁时,那目光也变得冰冷了几分,不见刚才行礼时的恭敬。 熊焱燚强忍着内心的不甘,压下心头的怒火,朗声开口道:“仙翁,本王只是想知道,中元帝国要求改的规则是什么。我想这个要求,应该是我们四大帝国的权利吧。” 即墨仙翁点点头:“这是自然。” “中元帝国提出的规则修改意见,是此次‘五国擂台战’奖励结算方式,从之前的前两名分别获取其他三国的赌注,改成赢者通吃,第一名独享此次五国拿出来的全部赌注。” “仅此而已。” “不知镇北王殿下和三国使者可听明白?” “哗!”即墨仙翁的话,仿佛是落入滚烫油锅中的一滴水似的,直接使得五国城竞技场炸的嘈杂起来。 而四国使者在听到中元帝国更改的奖励结算方式后,也纷纷露出了诧异之色。 中元帝国这完全就是在进行一场豪赌啊,而且还是完全赌上国运的豪赌。 不管是哪国在此次‘五国擂台战’中赢得胜利,赢者通吃得到四国的赌注后,国力都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此消彼长之下,其他四国的国力虽然不至于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但是与第一名之间的差距也会拉大到一个短时间内无法企及的程度。 到时候,五国之间的平衡将被打破,其他四国的安危将不可避免的受到威胁。 此时,熊焱燚的眼眸中火光大盛,贪婪之色毫不遮掩,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熊焱燚此时恐怕都要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了 而其他三国的使者此时也心思急转,衡量起了与南楚帝国合作,到底值不值得。 毕竟,相比于南楚帝国许诺的那点东西,貌似赢得‘五国擂台战’魁首得到的奖励,更加诱人一些。 只不过,当那一刹那的兴奋劲过去后,四国使者仿佛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都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三国方向。 他们的目光深邃,都想从彼此眼中看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像熊焱燚那种城府深,情绪控制力强的人,还能勉强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让别人看出端倪来。 但是像西夏帝国使团长,周王李茂那种武夫,对于表情和情绪的控制就差很多了。 三国中,有很多心思玲珑的人,都在第一时间察觉出了周王李茂的异样,也猜到了周王李茂的想法。 顿时,四国使者心中警铃大动,都对彼此生出了防范之心和防备之意。 而最为心急的,自然就是针对中元帝国,策划此次‘五国擂台战’的罪魁祸首,南楚镇北王熊焱燚了。 眼见着自己好不容易,花费不小代价组建起来的四国同盟就要被陈琦那么一个小竹筒化解,他简直是心急如焚,嘴巴都快长燎泡了。 熊焱燚此时有点后悔了,他不应该只是建立一个约束性不强的四国同盟,让四国各自为战的;他就应该彻底一点,将四国拉到一条船上,直接联合四国之力,明着对抗中元帝国。 一失足成千古恨,熊焱燚此时,肠子都快悔青了。 四国使者表情上的变化,都被坐在观赛区里的陈环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陈环知道,陈琦的计谋成功了。 仅仅只是一条规则上的变化,陈琦就在轻描淡写之间,瓦解了四国联盟,让四国之间各怀鬼胎,互相猜忌,彼此设防。 在这种情况下,四国联盟将不复存在,而中元帝国一方的压力,也会随之减轻。 看了一眼老神在在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陈琦,陈环突然对赢得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胜利,更有信心了。 即墨仙翁见四国使者并无异议,便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宣布了‘五国擂台战’开幕。 而正准备开口,将对战模式改成四国对战中元帝国的熊焱燚,一句话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熊焱燚心中憋闷至极,感觉像是被人重重的砸了一榔头,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混乱起来。 熊焱燚感觉喉头一甜,一股热流从嗓子里喷涌而出。 ‘噗!’熊焱燚嘴里喷出一口鲜血,面色苍白的他,脸上竟然出现了淡淡的青色,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应该是死气上头了。 熊焱燚身体僵硬,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若不是身旁的几个随从眼疾手快,接住了熊焱燚,熊焱燚恐怕就得直接躺倒地上去了。 五国城竞技场,专属于南楚帝国的观赛区内,在熊焱燚吐血晕倒的那一刹那,瞬间陷入了混乱。 众人着急忙慌的招来随行的太医,帮熊焱燚诊治。 一名三十多岁上下,身穿朱红色蟒袍的男子走上前来,看着熊焱燚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蟒袍男子伸出手,按在熊焱燚的百会穴上,将自己的内力一点点的渡进熊焱燚的身体。 大概一刻钟后,熊焱燚脸上的青灰色死气缓缓退去,血色慢慢恢复。 太医从药箱中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两枚丹药给熊焱燚服下。 熊焱燚在吃下药后,缓缓的陷入了沉睡,脸上的苍白之色退去,点点朱红在脸颊处泛起,呼吸也变得平顺起来。 蟒袍男子见熊焱燚终于缓过来了,长舒一口气后,目光转向了正在中元帝国观赛区内闭目养神的陈琦,眼神很是不善。 陈琦感受到了自己被人用气息锁定了,缓缓睁开眼睛,朝着气息传来的方向看去。 陈琦的目光和蟒袍男子的目光碰撞的一瞬间,便察觉到了此人的武修境界,赫然就是大成境。 南楚帝国,皇室蟒袍男子,大成境修为。 陈琦刹那间,就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南楚帝国大皇子,武王熊敬。 陈琦冲着熊敬微笑颔首示意,仿佛是没有察觉到熊敬眼中的杀意般。 熊敬面色严肃的扭回头,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熊敬现在有一个很荒唐的感觉,那就是他从陈琦身上,感受到了危险,致命的危险。 熊敬搞不懂那种感觉来源于何处,但是他知道,从此时此刻起,他在面对陈琦时,要拿出十二分的警惕才行。 即墨仙翁悠闲的看着南楚帝国观赛区里的混乱发生,再悠闲的看着南楚帝国观赛区里的混乱结束。 直到南楚帝国观赛区那里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即墨仙翁才慢慢的转回身,悠然的开口道。 “五国擂台战首日比试抽签现在开始,请问五国使者可有谁要主动上台抽签的吗?” 五国使者快速起身,均表示他们信得过即墨仙翁,请仙翁帮忙抽签即可。 即墨仙翁也不推脱,伸手进入木箱内,不到两秒就又抽了出来,手中也多了一支竹签。 即墨仙翁拿起竹签看了一眼,微笑着说道:“五国擂台战首日比试,政论。” “咦~~”观众们在听到首日比试内容是政论时,都用嘘声表达了他们对即墨仙翁抽签结果的不满。 没办法,在场的这些人,除了五国使团那些官员外,也就是那些门阀世家的代表,会对政论感兴趣。 其余人,特别是那些平头百姓和兵士武夫,对于文官的政论是真的不太感冒。 或者说他们压根就听不懂,文官在那里之乎者也的说了些什么。 相比于政论,他们更加感兴趣的是武道擂台的三场比试和文道擂台的诗词比试。 “搞什么劳什子政论啊,哪里有武道擂台比试看的爽快。”即墨仙翁很是懊恼的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装模作样的将竹签丢在了地上,脸上满是不忿之色,像是在痛恨自己的臭手一般。 观众们看到即墨仙翁那淘气包一般的表现,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有几个胆大的家伙,竟然在那里喊着让即墨仙翁回去以后记得多洗几遍手。 即墨仙翁笑了,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没问题,明天我上台抽签之前,也洗一下手,一定让大家伙看到你们最想要看到的比试。” “好!!”即墨仙翁的话,引来了竞技场内一片的叫好之声。 相比于其他大人物的拘谨和严肃,百姓们和出身于百姓的士卒们,更喜欢即墨仙翁这样,老顽童一般的人物。 亲近。 即墨仙翁见气氛活跃的差不多了,环视了一圈五国各自的观赛区,问道:“哪个敌国先来?” 西夏,南楚,北魏,东倭四国使者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中元帝国使者所在的方向。 陈环看了陈琦一眼,微笑着询问道:“三弟,怎么说?” 陈琦无所谓的耸耸肩:“大哥,我要是出场,这场比试就结束了。” “我看还是先让其他人露露脸吧。你说呢?” “也是。”陈环点点头,将目光投向了熊英:“熊世子,要不你去打这头阵?” 熊英起身,冲着陈环拱手行礼道:“臣遵命。” 陈环笑着伸手,将熊英托起,伸手拍了拍熊英的肩膀道:“不要有压力,尽力而为就好。” 熊英闻言,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飞身跃上了擂台。 熊英冲即墨仙翁行了一个弟子礼,恭敬的说道:“中元帝国,平南王世子熊英,见过即墨仙翁。” 即墨仙翁微笑着轻抚胡须,乐呵呵的道:“好说,好说。” “闲言少叙,熊世子请吧。” “是”熊英点头应是,起身后面向南楚帝国观赛区所在的方向,平静的阐述着他对施政的见解。 “古之君子,其责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轻以约。重以周,故不怠;轻以约,故人乐为善……” 熊英的这篇政论,是以他的视角,来分析五国政治的利弊得失,针砭时弊的点出了五国朝廷在施政中存在的问题。 熊英在政论中,着重强调了南楚帝国在施政中存在的问题,点名道姓的将熊垚这个南楚皇帝,贬的一无是处,臭不可闻。 熊英:“南楚之乱,祸之本源,非百姓之祸也,非百族之祸也,非百官之祸也,唯皇帝一人之祸耳。” 好家伙,熊英这一片政论下来,南楚帝国观赛区内鸦雀无声,使团众人脸色漆黑,就跟死了好几天没发丧似的,臭的要死。 自己家至高无上的帝王,在别人眼里简直一文不值,被骂的跟臭狗屎一样,偏偏他们还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没办法,熊英在政论中列举的例子,每一件都是真实的,每一件都是可以查到的,他们无从反驳。 尤其是熊英在政论中,将熊垚杀害兄弟姐妹,夺取帝位的事儿,一字不落的都给说出来了。 南楚帝国的人想捂都捂不住,只能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自己家的糗事被人活生生的揭开,将他们竭尽全力想要遮掩的丑陋和不堪,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在场之中,除了五国使团所在的观赛区外,也就只有一部分门阀世家的代表可以在听到熊英的这篇政论后,还能保持平静。因为这些人都是对南楚帝国皇帝熊垚的所作所为有所了解的人。 而其余对南楚帝国皇帝熊垚不了解的人,在听到熊英的政论文后,在有人帮他们解释了其中的意思后,看向南楚帝国观赛区时,眼中生起了鄙夷之色。 而他们的讨论更是杀人诛心,简直就是把熊垚按在耻辱柱上凌迟。 南楚帝国大皇子熊敬冷哼一声,武道大成境强者的武威释放,瞬间将竞技场内的观战者震慑了下去,不敢再非议熊垚。 熊敬冷眸看着熊英,语气冰寒的说道:“你是熊淼的儿子?” “不错。”熊英昂首挺胸,傲然的说道:“不知武王殿下有何指教?” 熊敬看着熊英,眼中杀气迸射,仿若实质:“你敢编排我父皇?你是活腻了不成?” “编排?”熊英不屑的冷哼一声:“熊敬,你还真是熊垚的好儿子,都到现在了,你还在想方设法的帮熊垚开脱。” “当年南楚夺嫡之事,你熊敬可是亲历者,你敢说,我说的话有说错吗?” 熊敬冷冷的看着熊英一言不发…… 第282章 陈琦论政(一) 熊英没有理会熊敬的威胁,他不屑的冷哼一声,朝着即墨仙翁恭敬行礼后,很平静的回到了中元帝国使团所在的观赛区。 熊敬强压下胸中的怒火,冷哼一声后,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低头看了一眼仍然处于昏迷中的熊焱燚,熊敬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即墨仙翁微笑看着熊英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卑不亢,意气风发。这才是少年应该有的样子。 紧接着,四大帝国参与政论的选手也一一登上擂台,阐述了他们的政解。 只不过,他们的政解都太过于照本宣科了,完全就是在背诵百家经典,一点自己的真知灼见都没有。 到最后,竞技场内的观众们都听的打起了哈欠,困得打起盹儿来。 陈琦在自己的内心衡量了一下出场这些人的表现,发现即便是他不登台,熊英也可以妥妥的拿到第一名;也就是说,中元帝国此次的开门红已经稳了。 陈琦小声的在陈环耳边低语了几句,讲出了自己的判断。 陈环认真的点了点头,对于陈琦的判断非常的认可。 即墨仙翁扭头看向中元帝国使团所在的观赛区问道:“中元帝国还有一次出场机会,不知可还有要出场?” 陈环起身,冲着即墨仙翁拱手道:“回仙翁,中元帝国自愿放弃这一次的出场机会。” 即墨仙翁微笑着看向陈琦,笑盈盈的道:“昭阳王殿下,你治理丰都驿收效颇丰,成果显着。其中的一些政策和手段,就连老夫都佩服不已。” “不知昭阳王殿下可否登台,与各国才子切磋一二,让大伙儿长长见识?” 听到即墨仙翁的话,原本还困得打瞌睡的观众们纷纷睁大了眼睛,满眼希冀的看向陈琦,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不管是各国皇室众人,还是各国忠臣,又或是世家门阀的代表,他们对于陈琦在丰都驿的所作所为,只是有过耳闻,但是并没有机会深入的了解过。 如果能够在这样一个场合,听到陈琦对自己政解的阐述,他们自信他们一定会有所收获。 如果真的能由此学到一些东西,收获一些成效,帮他们在未来的仕途中添砖加瓦,那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 而对于那些观战的平头百姓来说,他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永远都无法磨灭的。 丰都驿百姓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可都是有所耳闻的;不仅能够吃饱饭,还能偶尔吃一顿肉,家里还能置办一些牲畜,帮忙干农活,为子孙后代置办一些产业。 那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啊。 于是,就连这帮本身对政论都没有什么兴趣的人,看向陈琦的目光都变得火热了很多。 见陈琦迟迟没有答应即墨仙翁的邀请,观众席中的众人已经开始有些躁动了,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起身朝着陈琦呐喊,邀请陈琦上台。 陈琦微笑着起身,冲着即墨仙翁抱拳道:“仙翁相邀,陈琦不敢不从。” 陈琦说着,脚尖点地,身子飞起,刹那间就落在了擂台之上。 陈琦的身法潇洒飘逸,神骏非凡,仿佛是在跳舞一般;直接将竞技场给点燃了,欢呼声从竞技场四周传来,陈琦都听到有好几个人都吼的有点破音了。 陈琦落在擂台之上,先是冲即墨仙翁行了一礼,在即墨仙翁点头示意后;他又转向四周,朝着竞技场内的观众们行了一礼。 陈琦的这一举动,再一次让竞技场内的观众们沸腾了起来,众人纷纷起身,朝着陈琦抱拳躬身还礼。 竞技场内,出现了诡异又和谐的一幕,让五国使团的众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陈琦起身,微笑看着即墨仙翁道:“不知仙翁今天想要和小子聊些什么?” 即墨仙翁轻抚胡须,微微颔首:“就聊一聊昭阳王殿下是怎么将丰都驿归治,又是怎么将丰都驿的民生搞上去的吧。” 陈琦微微颔首,朗声道:“其实,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践行,我大哥,中元帝国太子殿下陈环,他从小教授我的为人之道罢了。” “大家伙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我从未在中元帝国皇家官学中读过书,我从识字,再到阅文,然后治学,最后建立自己的价值观,全都是我大哥手把手教的。” “我开蒙时刚满五岁,而我大哥当时也不过年仅九岁而已。” “我至今还记得,我大哥教我认识的第一个字,就是‘民’字。我大哥教我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即墨仙翁的《民说》,我至今还能将之背诵。” “民者,国之柱石也。民兴者国盛,民衰则国危,民智则国清,民愚则国混沌……” 陈琦没打磕巴的将即墨仙翁的《民说》背诵了一遍,吐字清晰,字正腔圆;不管观众坐在竞技场内的哪个位置,他们都可以非常清晰明了的听到陈琦背诵的内容。 “……故,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执政者当以民生为先,民意为先,民念为先,天下方可大治,四海方可承平。轻民者,民亦轻之;重民者,民亦重之。如是而已。” 陈琦微笑看着即墨仙翁道:“仙翁,不知小子可有背错?” 即墨仙翁闻言,哈哈大笑道:“没有,没有。一字不差。” 陈琦长舒一口气,轻笑着继续说道:“还好,还好,没有丢人。” 观众们听到陈琦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于陈琦这个皇子,王爷,好感度更高了。 “所以,我在前往丰都驿之前,就曾仔细的查看过丰都驿近些年来的现状,对丰都驿的情况也有了大致了解。” “丰都驿之乱,不在于民,而在于帮派内斗,究其原因,就是朝廷的威权无法抵达丰都驿,无法真真切切震慑那些宵小之徒。” “在那种情况下,采用怀柔手段,和那些帮派沟通,谈判,妥协,只能换来他们的得寸进尺和欲壑难填。” “必须要采用雷霆手段,将那些帮派尽快剪除,斩草除根;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不敢再轻易冒犯丰都驿主司府的威严。” “于是,我带领着护送我前往丰都驿赴任的太子卫戍和丰都驿护卫司护卫军,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将盘踞在丰都驿长达数十年之久的大小帮派尽数铲除。” “在剿灭丰都驿大小帮派的过程中,我们直接斩杀的帮派成员就超过了三千人,关押监禁的帮派成员超过了一万人,警告教育后,放还归乡的帮派成员超过了两万人。” “哗!”竞技场内的观众在听到陈琦的话后,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惊叹于陈琦的出手果决和手段狠辣,更是惊叹于陈琦年仅十四岁就能有此心境,坐视数千人惨死而不变色,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常年征战的老将。 “请问昭阳王殿下,你刚才还说自己以民为本,以民当先;可是你现在又说,你在上任之初,就斩杀了三千多百姓,关押监禁了一万多百姓。” “这是否与你刚才所说的为人之道相悖呢?” 南楚帝国使团中,一名发须花白的老者出声询问,言语间没有挑衅之意,就像是学生在向先生讨教一般。 陈琦微笑看向老者道:“非也。” “以民为本没有错,但是,并不是所有民都是值得尊重,所有民都值得我们保护的。” “五大帝国中,哪一国敢说自己没有牢狱,敢说自己的百姓就一定不会犯罪。” “首先我代表中元帝国承认,我们中元帝国不仅有牢狱,而且还不少呢。州府郡县,各司衙门,不论大小,都有关押犯人的牢狱。” “而且那些牢狱也从来没有闲置过,都会有人被关在其中。” 陈琦微笑看着老者道:“老丈您既然能够出现在南楚帝国使团中,那么您的身份也绝对不会简单。” “我想请问老丈,南楚帝国可敢保证国内没有牢狱,可敢保证你们的百姓就一定不会犯罪?” 老者无奈的摇摇头:“昭阳王殿下玩笑了,南楚帝国自然是有牢狱的,而且就跟中元帝国一样,牢狱的数量还不少呢,也从未听说过哪个牢狱有过闲置。”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转身看向了北魏,东倭,西夏三国使团所在的方向,虽然没有出言询问,那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三国使者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很显然是默认了陈琦刚才的话。 陈琦缓缓点头,继续说道:“这就是了。” “在我看来,那些安分守己,自力更生的民才是真正的民;那些奸淫掳掠,欺压百姓的民就不能称之为民了,而是应该称之为‘民贼’或者是‘民敌’。” “我既然要保护百姓,保护人民;那么铲除民贼,剿灭‘民敌’又何错之有呢?” “如果杀掉那三千帮派首恶,关押监禁那一万多为非作歹之徒;可以让丰都驿十数万百姓过上太平日子,可以让丰都驿十数万流民回归故土,安家立业。” “我认为我做的就没有错,我认为我做的一切,都是遵从了我的本心,我没有错。” “老丈您觉得呢?”陈琦微笑看着老丈,问出了他的问题:“不知我的解释,老丈可否满意?” 老者恭敬的朝陈琦深施一礼:“多谢昭阳王殿下赐教,老夫感激之至。” 陈琦微笑着摆手:“老丈客气了。” 陈琦将目光投向了四国使团中的其他人,见再无人提问,便继续说了起来。 “百姓的安全问题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要解决百姓的生存问题了。” “丰都驿因为常年混乱,帮派争斗不断,导致大量的青壮劳力或身死,或身残,全须全尾者,十不存一。” “所以,丰都驿不具备发展需大大量劳动力产业的条件,比方说种田。” “众所周知,时至今日,种田都是一个苦力活,别的咱不说,就说那拉犁耕田吧,没有一膀子力气,恐怕连拉动那犁铧的可能性都没有吧。” “更别说种田还不只耕地这么一个活儿干的,像什么播种,插秧,间苗,施肥,除草等等,好几十种活儿呢。” “你让那些残疾人去干活,可能吗?” “而且,种种田,到收获,其实是需要不短的时间的。” “丰都驿刚归治那会儿,绝大多数百姓家中是没有一碗存粮的,很多百姓都是靠着吃树皮草根过活的,很多村庄为了抢夺树皮和草根,打死打伤者无数。” “还有一些人,抢不到树皮草根,只能是去找一些细细的沙土,和上一些水,烤成饼子以后,用来充饥。” “那些吃了土饼子的百姓,很多人最后都是因为拉不出屎来,活活把自己给憋死的。” “当时的丰都驿,说是人间炼狱都不为过。”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现实是不允许我花费太长的时间,去一点点的恢复民生的,我必须要剑走偏锋,为丰都驿百姓们争夺那一线生机。” “而发展商业,就是我找到的那一线生机。” 南楚帝国使团中,一名二十多岁,长相颇为俊俏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傲慢的冲着陈琦问道。 “商业?那不是最不入流的玩意儿吗?” “你堂堂皇子,天潢贵胄,身份超然,怎么会做那些个不入流的玩意儿?” 陈琦皱眉看向年轻人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年轻人不屑的撇撇嘴:“本王熊炽,楚帝三子,钦封惠王。” “哦!”陈琦恍然,皇三子熊炽,他还真不陌生,这货就一混不吝,没理都要搅三分的那种。 陈琦微笑看字熊炽道:“请问阁下,是谁告诉你,商业是不入流的玩意儿的?” 熊炽微微皱眉,很是不满的开口道:“士农工商,商在最末;这是古人先贤定下来的排序,有什么问题吗?” “而且,五大帝国,都有明旨,商贾及商贾子弟不得入仕为官,商贾子弟只配和那些衙,差、梆、时妖、打狗、脚、高、吹、马戏、娼妓;这些玩意儿一样,老老实实的当一个贱民。” “我说的有问题吗?”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道:“殿下回去以后,可以将给你讲学的那个先生宰了,免得让他误人子弟。” 第283章 陈琦论政(二) ‘哗!’竞技场内的观众们听到陈琦的话,纷纷议论了起来。 熊炽刚才说的话,其实在场之人或多或少也都听过。 ‘得益’于诸子百家之中,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数百年来的苦苦抹黑,现在商贾的名声可谓是臭不可闻了。 就连普通百姓都非常看不起商贾,用各种肮脏下作的言语来侮辱和贬低商贾,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这句话就是人们对商贾反感的最真实写照。 其实,你如果要是问他们原因的话,他们恐怕自己都说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讨厌商贾,痛恨商贾。 这就是人为制造的偏见! 陈琦当然明白竞技场内观众们的疑惑,他没有理会熊炽投来的诧异眼神,自顾自的继续说了起来。 “惠王阁下刚才说,士农工商,商在最末,这是古圣先贤定下来的排序。” “那么我想请问惠王阁下,你说的古圣先贤是何人?姓甚名谁?有何作传世?” 熊炽眉头紧皱,扭头看向了坐在他身边的南楚文士。 南楚文士们也被陈琦的话给问懵了,这玩意儿……谁会记那么清楚啊? 一名南楚文士被熊炽炙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起身后冲着陈琦拱手道。 “昭阳王殿下,你如此顾左右而言他,是因为词穷了吗?” “读书,为的是理解,是明理,而不死记硬背的将那些文字装进脑子里。否则,你就算是读再多的书,也不过是一个书呆子而已,永远无法学以致用的报效国家。” “我家惠王善学明理,但当涉猎,见往事耳;并非要去治学博士,没必要,更不屑于照本宣科那些样式文章。” 陈琦闻言,哈哈大笑道:“这位公子说的话,还真的是有意思。” “我只不过是问一下惠王阁下引经据典的缘起,就可以被你说成是顾左右而言他,就可以被你说成是词穷。” “还拿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歪理,来这里反驳我,将我污蔑成一个死记硬背,照本宣科的书呆子。” “这等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手段,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啊。” 陈琦嗤笑一声,玩味的说道:“其实承认自己笨也并不是什么特别难堪的事儿,最起码比自作聪明强多了。” “你说是吗?” 陈琦也是心血来潮了,非要和那个南楚文士逗一逗嘴,损一损那个傻子。 陈琦绝对不是因为那个南楚文士嘲讽他而记仇,绝对不是。 那名南楚文士面对陈琦的嘲讽,神情很是淡然,脸上也是古井无波的,仿佛陈琦刚才说的人不是他一样。 “昭阳王殿下无需恼火,某只是说了自己的见解而已,你若有不同意见,只管来辩就是。” “只是,某希望昭阳王殿下可以认真回答我家惠王殿下的提问,为在场的观众们解惑。” 陈琦眯眼看着南楚文士,心中对于这个人的身份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你可是师从诸子百家中的名家之人?” 南楚文士神情傲然,抬头挺胸的答道:“不错。某师从名家大儒樊琪仙翁,是仙翁的关门弟子。” ‘噗嗤!’南楚文士的话音刚落,就引来了在场众人嘲讽的笑声。 陈琦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不屑的轻笑一声道:“哦。原来是名家那群杠精的传人,这也就难怪了。”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并不是什么人都配叫仙翁的,只有经过诸子百家认可的人,才配冠仙翁之号。” “你那个杠精师父,连名家传人都算不上,不过一个沽名钓誉的蠢货而已,安敢冠以仙翁之号?” “不得不说,你们这一支的人,脸皮还真的是厚啊。” 南楚文士听到陈琦毫不留情的贬低和竞技场各处传来的窃窃私语,差点就有点绷不住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南楚文士恐怕就要变身喷子加杠精,和陈琦硬刚了。 只不过,他或许自己都没有想清楚吧。 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场合,他就连见陈琦一面,和陈琦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南楚文士强压下胸中的怒火,面色冷漠的继续开口道:“还请昭阳王殿下莫要在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家惠王殿下的问题。” 南楚文士虽然面色冷漠,语气也还算平静,但是陈琦还是敏锐的发现南楚文士态度上和情绪上的细微变化。 陈琦知道,南楚文士应该是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再逗下去,恐怕就会让对方彻底情绪失控,恼羞成怒了。 陈琦可不想在这样一个场合,和这么没有素质的人打嘴仗,那种情况太跌份了。 “好。既然你们回答不上来,那我就自己解释吧。”陈琦耸耸肩,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但看在南楚众人眼中,却满是嘲讽之意。 陈琦没有理会南楚使团众人那一副吃了屎的憋屈表情,他微笑着站直了身子,昂首挺胸,气度很是不凡。 “首先我要说的是,士农工商这样的排序,在最初出现之时,其实是没有任何褒贬之意的,这不过是一种行文习惯而已。” “士农工商的排序,最早出现在管子名篇《小匡》之中,原文是‘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不可使杂处,杂处则其言哤,其事乱。’” “什么意思呢?” “这句话的前半段是讲,士族,农民,工匠和商贾这些人,都是国家的基石,是国家的根本。其意和我刚才背诵的即墨仙翁所着《民说》的核心立意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二者都是在承认民之于国家的意义。” “这句话的后半段是讲,士农工商这些人,不能杂乱的混住在一起,不同职业或背景的人混合居住时,他们之间的交流可能会变得杂乱无章,很多事情也会变得混乱。” “这句话的完整意思是,士农工商这些不同职业,不同背景的人,都是国家建立的基石,国家繁荣的基石,国家昌盛的基石,是同等重要的。” “只不过,这些不同职业,不同背景的人,他们有着自己的生活环境和生存环境,有着自己的沟通模式;当这四个社会阶层混合居住时,他们的言语会变得杂乱无章,从而影响社会秩序和效率。” “其实管子在这句话之后,已经把他这句话的意思进行了诠释了。” “管子在这句话后说道‘是故圣王之处士必于闲燕,处农必就田野,处工必就官府,处商必就市井。 ’” “所以,在我看来,这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一句,关于百姓分布和百姓管理的一个建议而已,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当然,这个建议也被我们用在了城市规划和城市建设之上。” “就拿中元帝国的中元城举例,中元城共分为五区四市一百零八坊。” “五区,是指中元城正北方的皇城区;皇城区以南,钟鼓楼以北的北市区;钟鼓楼以南的南市区;钟鼓楼以东的东市区,钟鼓楼以西的西市区;共五个区。” “四市其实我刚才在讲五区的时候就有提到过,那就是除了皇城区以外的其他四个区,即东市,西市,南市和北市。” “一百零八坊,就是指四市中,分开的不同片区,每个片区都有自己的名字,也有自己的功能。一百零八只是一个泛指而已,随着这些年来中元城的不断扩建,中元城内的坊市早就超过一百零八这个数了。” “中元城的规划中,五区是政务上的划分,中元城京兆司衙门就是按照五个区的分布和功能上的不同,安排执法力量的。” “而四市,则是完全从功能上进行的城市划分。” “中元城的北市居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和各部院衙门的属吏,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士’。” “中元城的东西市是专门用来经商和给商贾们居住的;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喜欢花天酒地的人,担心被宵禁封锁,影响了他们玩儿的心情,所以在这里购置产业宅院的。但是这些人不会改变东西市的基本功能。” “中元城的南市居住的绝大多数是专门为中元城内的达官显贵和商贾们提供服务的平头百姓和工匠。像什么官宦人家的管家使婢,奴才佣人,他们就会在南市置办一些产业,方便他们以后养老所用。” “还有那些干苦力活的力工,有一技之长的工匠,在商号中干活儿的掌柜、伙计,在衙门中当差的皂吏等等。这些普通百姓就生活在中元城南市。” “至于一百零八坊,就是对四市这种城市划分的二次细分。” “像西市就有伶优坊,同心坊,步摇坊,生莲坊,七巧坊等三十多个坊市,其中同心坊就是做颈饰的,步摇坊就是做发簪的,生莲坊就是做鞋子的,七巧坊是做衣服的。” “每个坊市的功能不同,居住的人也就不同,售卖的商品和做的生意也就不同。” “当然,还有一些坊市他的功能并不在商业上,而是在政治意义上。” “比方说北市的归义坊,那里住着的就是从东洲大陆各地弃暗投明而来的各族义士。” “他们心向王化,志存高远,甘愿放弃故土的荣华富贵,也要投奔光明,为自己,为自己的后辈们谋一个光明的未来。” 沉默……长久的沉默…… 陈琦最后的这句话简直太贱了,完全就是在往四国的心窝子上捅刀子啊。 什么狗屁弃暗投明,什么狗屁心向王化,什么狗屁志存高远……全都是他娘的狗屁。 那些人不过就是一帮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跑到中元帝国来寻求避难来了,哪里有陈琦说的那么高尚。 中元帝国之所以将他们豢养起来,也不过是为了恶心四大帝国罢了,有几分是真心对待他们,还值得考量呢。 只不过,这些话也就只能在四国使者心中吐槽一下罢了,没有人敢将这些话说在明面上,太丢人了。 陈琦见都几十息过去了,还没有人出言反驳他,或者是对他出言不逊,辱骂警告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陈琦:四国使团这些人,都没一个有血性的吗?我都骑脸输出了,你们还能忍得下去?忍者神龟啊! 陈琦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果然,当对手摆烂以后,嘲讽的体验感是会成比例下跌的。 “所以,从始至终,管子在《小匡》一文中,没有任何一句话是用来表明他对士农工商四民看法和排序的。” “在管子眼中,士农工商就是完全平等的四民,没有孰高孰低,孰优孰劣一说。” “至于刚才惠王阁下所说的士农工商四民的排序,其实出现也不过短短几百年的时间而已。”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完全就是别有用心之人对管子原意的有意曲解,而目的嘛,就是为了丑化商贾的形象,将商贾这一行完全钉在耻辱柱上,任人凌辱,永难翻身。” “而做这一切的,就是百家学派的一些人和门阀世家。” “究其原因的话,无非是‘名利’二字。” 陈琦停顿了一下,缓了口气,喝了口水,润了一下有些干哑的嗓子,接着说道。 “其实,我们通过那些给士农工商四民划分等级的操作来看,就能看的出来,这完全是有指向性的污蔑。而受害者和得益者也是非常明显的。” “受害者无疑是商贾,而得益者自然就是士族了。” “士,最开始只是泛指士兵,或者是将士,乃是军旅专属用语。” “后来,一些自认为自己有才能的人,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会自称自己为‘士’,从而彰显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 “在那个时候,士并没有特别的标准,只要有一技之长,能为贵族服务,就可以被称之为‘士’。” “像一些贵族子弟豢养门客的行为,在当时也被称之为“养士”。” “其中最出名的当然就是战国四公子了,每一位公子豢养的门客都不少于千人,秋逸君豢养的门客最多时甚至超过了三千人,其中五行八作,三教九流应有尽有。” 第284章 陈琦论政(三) 陈琦稍歇,接着说道:“苻秦帝国时期,秦武帝主持变法,将原本的取仕体系‘世卿世禄制’改革成为了‘察举制’,客观上将原本由贵族掌握的单一入仕途径变成了多渠道,多种类的入仕途径。” “那些通过察举入仕为官的寒门子弟和平民百姓,没有贵族传承的身份。” “他们想要有别于贵族官员和平民百姓,就需要给自己一个新的身份,彰显他们的不同,最后就将原本有些没落的‘士’这一身份重新捡了起来,用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这也就是我们今天士这一阶层的由来。” “再到后来,那些原本掌握着入仕途径的贵族,发现他们竟然开始慢慢的失去了对入仕途径的掌握,不管是帝王还是朝廷,对于贵族也开始出现了反感和排斥的情况。” “于是,那些原本的贵族们为了摆脱尴尬的贵族身份,便打起了‘士’这一身份的主意。” “天启帝国时期,大批老贵族开始分散他们的家族子弟,分氏立门,形成单独的世家氏族,以所谓落魄贵族的名义,慢慢的将自己融入到了‘士’这一阶层中。” “‘士族’之名,也就应运而生了。” “这些单独的世家氏族,随着时间的发展,逐渐壮大,影响力也与日俱增,慢慢的开始影响到了各国朝局。垄断了各国的入仕途径,这便是如今的门阀世家。” “当这些代表‘士族’的门阀世家掌握入仕途径和掌握对百家经典的释义权后,他们便开始为自己证明,凸显自己的独一无二。” “而士农工商四民排序,就是他们一手促成的。” 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在听到陈琦的话后,脸上很是不悦,他站起身,语气冷厉的说道:“胡说八道。” “昭阳王,你今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诋毁我们世家,到底是何用意?”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又何必只贬低商贾呢,按照你所说,以我们的影响力,完全是可以将农工商全部贬低臣下九流的,何必还要给自己留个农和工在那里碍眼呢?” 陈琦看着贵公子那一副急头白脸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你先别急。我们慢慢说。” “你说我诋毁世家?那我问你,我刚才说的话,有哪里是虚假的吗?” 贵公子冷哼一声:“我等世家蒙祖荫,得了百家传承,后经数百年研学,方有今日之成就。” “怎么到了昭阳王口中,我们就成了别有用心的了?” 陈琦微笑着问道:“哦?那么请问这位公子,你出身于哪一个世家?” 贵公子傲慢的昂起头,满脸不屑的说道:“我出身陇右钱氏,钱氏家族当代族长钱傅乃是我的父亲。” 陈琦颔首:“那不知钱公子可知,你们陇右钱氏源起于何处?” 贵公子眉头紧皱,有些不耐烦的答道:“我陇右钱氏出身关中钱氏一脉,先祖官至西戎大木,位同丞相。” “后来的百年里,我陇右钱氏后人不负先祖之名,又出了三位大木(丞相),两位少木(从一品主官)和一位中卿(御史),厚积薄发下,方有我陇右钱氏之今日。” 陈琦听到贵公子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啊。你们现在是连祖宗都不准备认了吗?” “为了名利,你们做的还真的是绝啊。” 陈琦淡漠的瞥了钱公子一眼,平静的说道:“陇右钱氏,缘起于关中钱氏一脉,这一点没有错。” “可是关中钱氏一脉又缘起于哪里,你为什么不说?” “数典忘祖的蠢货。”不屑的瞥了一眼钱公子,接着说道:“关中钱氏一脉源起于中原彭姓,而彭姓老祖就是当年凌周帝国的两大贵族之一。” “彭姓老祖与凌周帝国皇室关系匪浅,彭姓族人大多入朝为官,掌握了凌周帝国绝大多数的重要部院。” “故而,当时民间有‘彭与凌共天下’之说。” “再到后来,凌周帝国为苻秦所灭,彭姓贵族担心被苻秦迁怒,于是便将彭姓子弟分散在了东洲大陆各处,形成自己的分支。” “彭姓老祖的二公子彭钱带领着一部分族中子弟,过潼关,来到了关中大地;舍彭姓,改姓钱氏,这便是关中钱氏一脉的由来。” “而你口口声声说你源起于关中钱氏一脉,却只字不提中原彭姓;你这难道不是数典忘祖吗?” 钱公子想要开口反驳,但是他发现,陈琦说的事情他这个钱氏族人竟然都一无所知。 他不敢贸然否认陈琦的话,否则如果事实真相真的如陈琦所言的话,那么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非得落在他的头上,他还真就成为一个数典忘祖的混账了。 钱公子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要如何反驳陈琦的话,最后只好彻底破罐子破摔,耍起无赖来了。 “昭阳王你不要岔开话题,我钱氏一族是什么样的人,还不需要你一个他国王爷随意置喙。” “就算你刚才所说是真的,可是这也改变不了你刚才诽谤我们世家的事实。”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又何必只贬低商贾呢,按照你所说,以我们的影响力,完全是可以将农工商全部贬低臣下九流的,何必还要给自己留个农和工在那里碍眼呢?” “请昭阳王给我们世家一个解释。” 陈琦见钱公子开始耍起了无赖,无奈的笑了笑。 陈琦不礼节,战斗力这么弱,是怎么敢跳出来挑衅他的。 “好,我就给你们一个解释。”陈琦接过秦奕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温热的茶水。 “门阀世家之所以在为自己正名的时候,要打压商贾,而不打压农民和工匠,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那就是在世家看来,商贾是会对他们的地位造成挑战的,而农民和工匠不会。” “农民需要什么?土地!工具!” “纵观东洲大陆历史,不管是何朝何代,掌握土地最多的人是谁?掌握生产工具的人是谁?” “门阀世家!” “所以,农民们如果想要有田种,想要种更多的田,收获更多的粮食,那么他们就必须依靠门阀世家。” “而在门阀世家眼中,农民们不过是他们豢养的,专门为他们种田,种粮的奴隶罢了。这些泥腿子又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又何必与之交恶呢?” “工匠也是一样的!” “诸位可以想一想,五大帝国中,能够用得起工匠,用的了工匠的人都是谁?” “除了朝廷官府,就是门阀世家。” “我刚才也说了,门阀世家几乎垄断了五大帝国的入仕途径,也就意味着朝廷官员中,绝大多数人,都与门阀世家有点关系。” “简而言之,就是工匠们的生存渠道,已经完全被门阀世家所掌握了,他们的处境和那些种着门阀世家土地的佃农,没有任何区别。” “同样的,在门阀世家眼中,工匠们只不过是他们手下听用的奴隶罢了,他们随口的一句话,就能决定那些工匠的生死。” “这些蝼蚁一般的人,完全不可能影响到他们的身份地位和利益,他们又何必与之交恶呢?” 陈琦又喝了口茶,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可是商贾就不同了。” “商贾有钱,有地位,可以通过金钱打通任何关系,让他们也获得入仕的机会。” “而他们的子弟,相比于农民和工匠的子弟,是可以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 “有了良好的教育,又有金钱铺路,那么这些商贾子弟如果入仕为官的,他们的仕途不敢说一帆风顺吧,但是也会轻松很多。” “甚至会直接影响到那些门阀世家子弟的未来仕途和未来地位。” “于是,门阀世家为了他们手中的权柄不旁落,便在商贾的身份上做起了手脚。” “其中被曲意最大的百家经典,就是管子所着的名篇《小匡》和农家所提倡的农本商末这两个了。” “经过长达数百年,从不曾间断的污蔑和诋毁,果然如他们所愿,商贾的名声算是彻底的臭了。” “五大帝国朝廷也在他们的影响下,做出了反对商贾及商贾子弟入仕的决定。” “然后,在门阀世家和功勋权贵们的造势下,商贾彻底沦为了人人喊打的存在,商贾们的生存也陷入到了危机之中。” 陈琦微笑看着钱公子道:“不知道本王的答案,钱公子是否满意?” 钱公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找了半天借口,竟然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最后只得恨恨冷哼一声。 “昭阳王你莫要危言耸听,若真如你所说那般,世家联合打压商贾,甚至是打压到了连生存都无比困难的程度。那么现在那些吃的脑满肠肥的商贾们,你又要作何解释?”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原本想着给你们世家留点面子的,没想到你却还在这里咄咄逼人,那你就活该受着吧。” 陈琦喝了一口水,平静的说道:“就在商贾们的生存陷入危机的时候,门阀世家和功勋权贵们,如同救世主一般的出现了。” “那些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摇身一变,化身成为了天使,化身成为了挽救商贾们出苦海的善人。” “他们以保护者的名义,将那些商贾世家收入到了他们的门下,成为了他们手中可以下金蛋的母鸡。” “而他们又付出了什么呢?” “下嫁庶女,保全子弟;遮掩身份,开途入仕。” “然后,就没有了。” “可是你们想一下,如果没有门阀世家的从中作梗,商贾有何必要靠着迎娶门阀世家的庶女来保全子弟呢?有何必要靠着门阀世家遮掩身份,才能让他们的子孙入仕为官呢?” “门阀世家一方面享受着商贾为他们赚回来的真金白银,一方面又在朝堂上极力的打压着商贾,绝口不谈为他们正名的事儿。” “真可谓是无耻之尤啊。” 陈琦看着钱公子,微笑着说道:“不知本王的回答,钱公子可还满意?” 这下子,钱公子脸色更黑了,他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沦为所有门阀世家的众矢之的了。 门阀世家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们都会将今天名声受损的这笔账,记在他钱公子的头上,记在陇西钱氏一族的头上。 可以想见,他们以后的日子会有多么的难过。 钱公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陈琦,带着手下的几名小厮,逃也似的离开了竞技场。 而竞技场的看台上,很多衣着华丽的世家代表,此时看待陈琦的眼神也都变了。 当然,他们是肯定不敢在明面上对陈琦做些什么的,毕竟陈琦皇子、王爷的身份摆在那里,谁都不敢赌陈伽罗会不会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和他们的家族开战。 毕竟,陈伽罗和陈琦父子不和的事儿,陈伽罗隐瞒的还是很好的。 北魏帝国使团所在的观赛区内,一名十三四岁,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的少女缓缓起身,冲着陈琦拱手行礼道。 “小女子拓跋浅,想请教昭阳王殿下几个问题,不知方不方便。” 陈琦听出少女说话并没有刁难他的意思,随即便露出了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坦然道。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小姐有何疑问,尽管直言便是。” “多谢昭阳王殿下。”少女拱手道谢后,看着陈琦问道:“小女子听闻,昭阳王殿下出身的陈氏皇族,也是中元帝国的门阀世家之一,可是你今天却在这里下了所有门阀世家的面子,为商贾之人张目,这是为何?”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道:“没问题。” “你能有此一问,说明你是动了脑子,思考这件事情了。” “我先解答你的第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作为陈氏皇族的子弟,陈氏皇族原本也是门阀世家之一,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此的奚落门阀世家,不给他们留半点面子。” “其实原因很简单,一句话就能解释,屁股决定脑袋。” 第285章 陈琦论政(四) 拓跋浅挠着脑袋,一脸懵逼的看着台上的陈琦,漂亮的凤眸中,透露着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清澈的愚蠢。 很显然,拓跋浅并没有听懂陈琦的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别说拓跋浅了,就算是即墨仙翁这位亚圣老者,也没有听懂陈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这句话太现代了,在没有特殊语境的加持下,想要听懂还真挺不容易的。 陈琦微笑看着拓跋浅,解释道:“我所说的屁股,是指坐的位置,而脑袋是指想法。” “这句话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你坐的位置不同,你的想法自然也就不同。” “就拿你刚才提的问题举例,中原陈氏一族在太祖术皇帝未君临帝位之时,确实是门阀世家,而且还是中原地区最大的武侯世家。” “陈氏一族先后出过六名一品大将军,十一名二品将军,三十六名三品将军,八十七名四品将军和数百名杂号将军。” “至于校尉棋牌等低级军官,更是难以数计,恐怕就算是陈氏宗族族谱都未必能将他们记完全,需要去中元帝国的宗人府去调档才行。” “中原陈氏作为门阀世家,所思所想自然是和后来的陈氏皇族是不一样的。” “虽然我们的祖先没有变,我们的血脉传承没有变,我们的家传礼教没有变,但是我们的处境变了,我们的地位变了,所要思考的东西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民间有一句老话,叫做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王朝。” “就拿中原地区来举例吧,王朝更迭何其频繁?” “不算战乱时期的小国内斗,仅仅是能够将中原地区大一统的王朝,就有姬夏,牟燕,凌周,苻秦,天启,赵齐,李唐,刘汉和现在的陈元。” “加上那些战乱时期的小国,数量就更加恐怖了。” “这些帝国王朝,国祚时间长的像姬夏和苻秦的国祚延绵都超过了六百年;赵齐和李唐的国祚延绵都超过了五百年。” “国祚时间短的像凌周帝国,国祚仅七十八年,天启帝国,国祚仅九十五年。” “迄今为止,没有一个帝国的国祚能够传承超过千年的。” “而门阀世家的传承呢?就不一样了。” “中元帝国的十大世家,传承都超过了千年;中元十大世家之下,传承超过千年的世家至少还有二十多个。” “我想在其他四国,情况应该也和我们中元帝国差不多吧?” 四大帝国的使团长闻言,全都微微颔首,表示了认同。 陈琦笑着继续说道:“这就是了。” “世家传承千年,丝毫不受王朝更迭影响,自然是有他们的一条处世之道的。” “王朝兴则家兴,王朝败则家避,王朝灭则家自保,战乱起则散。” “这四句话应该是很多门阀世家的祖训了吧。” “而在这四句话搭建的教育环境中,能够教出忠君爱国,孝悌仁义的子弟吗?” 陈琦这句话,其实已经是在诛门阀世家的心了,诛门阀世家的不臣之心。 竞技场内鸦雀无声,观众席上落针可闻,不管是五大帝国皇室成员,还是五大帝国门阀世家的代表们,全都闭着嘴,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战火烧到他们身上去。 只有拓跋浅右手捂着红唇,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中原陈氏身为门阀世家时,自然也是遵循此道的。” “什么国家大义,什么民族存亡,什么百姓生死,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不管皇帝谁来坐,家族不亡就可以了。” “可是当中原陈氏成为皇族之后,中原陈氏的身份变了,责任自然也就了了。” “中原陈氏将自身的兴衰荣辱与中元帝国兴亡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时候,中原陈氏身为门阀世家时坚守的一些准则,就不再适用了。” “比方说,作为门阀世家,中原陈氏可以不在乎百姓的日子过的怎么样,百姓的生死与我无关,我只需要保证我中原陈氏不败落就够了。” “可是作为中元帝国的皇族,中原陈氏就需要把百姓的民生福祉放在第一位考虑了,因为民心所向是直接关系到国家存亡的。” “又比方说,作为门阀世家时,中原陈氏可以通过抵御外族积攒军功的方式,让中原陈氏在中原王朝中更好的站稳脚跟,积累更多的家族底蕴。这与忠君爱国无关,这与民族存亡无关。” “当外族真的无法力敌之时,身为门阀世家的中原陈氏自然还是会以自保为主,不会做那种与民族共存亡的蠢事。” “可是,当中原陈氏成为中元帝国皇族之后,抵御外敌,守护中原百姓,守护中元帝国,就成为了中元皇室的使命。” “民族存亡直接关乎着中原陈氏的存亡,中原陈氏不可能再有放弃民族,放弃百姓,放弃国家自保的可能了。” “神谕之战时,外有四国进犯,内有奸人草寇蜂起,中元帝国处于危急存亡之时。” “中原陈氏皇族子弟身先士卒,御敌于国门之外,马革裹尸者不胜繁几,为国捐躯者不胜繁几,血洒疆场者不胜繁几,就连我们的几位姑姑,身为女子都披甲执刀,奔赴战场御敌去了。” “以至于到了今天,陈氏皇族子弟依旧凋零,五国皇室中,陈氏皇族的人数甚至还比不上一些国家皇族人数的零头。” “正是因为有了陈氏皇族子弟身先士卒的带领着将士们奋力拼杀,浴血奋战,才保住了中原大地不受贼寇袭扰,中原百姓不受胡虏屠戮。” 陈琦看着拓跋浅,面色平静,语调轻柔的问道:“不知道现在,小姐可能理解我刚才说的那句话的含义了?” 拓跋浅认真的点点头:“昭阳王殿下的意思是,一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会影响他思维方式和最后决策。” “不知道我理解的对吗?” 陈琦笑了:“孺子可教也。” “小姐理解的非常正确。” “那么,不知道我这算不算是回答了小姐最开始提出的那几个问题了呢?” 拓跋浅点点头,郑重的给陈琦施了一礼:“多谢昭阳王殿下赐教,小女子感激不尽。” 陈琦微笑着颔首,算是接受了拓跋浅的礼。 陈琦环视一周后,轻咳一声,唤醒了陷入沉思中的观众们。 而观众们在清醒之后,看向陈琦的眼神又变了。 世家门阀看陈琦的眼神从之前的好奇,变成了现在的惊恐和畏惧。 四国使团看陈琦的眼神从之前的防备,变成了现在的充满杀意。 百姓们看陈琦的眼神从之前的崇拜,变成了现在的顶礼膜拜。 就连即墨仙翁都忍不住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无比欣慰的表情。 陈琦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想法和变化,他微笑着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好了,商贾的事儿就说到这里吧。” “很多事情,只要你们能够拨开表面附着的灰尘,是很容易看清楚事物真实的内在的。” “回到丰都驿发展上来……” “丰都驿当时的情况,想要以最快的速度使民生恢复,使百姓富足,就不能恪守古制,将目光盯在土地之上,将心思花在农田里面。” “丰都驿需要一条路,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 “而我选择的路,就是开埠通商,通过给来往商贾提供服务,赚取金钱,帮助百姓们尽快脱离困苦,恢复民生。” “所以,你们也就看到了,丰都驿的很多变革,就是在为商贾提供便利而变的。” “时至今日,丰都驿百姓们生活上的改变是我那一次选择的最好的答卷,丰都驿的成功证明了我当时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当然,作为丰都驿的父母官,我并没有因为丰都驿在开埠通商上有了一点成就就沾沾喜喜,我同样明白农为本的道理。” “所以,当那些在外的丰都驿流民归乡之后,我并没有让他们再去丰都城内去给商贾们做服务挣钱,而是给他们分了田产,分了农具,分了耕畜,让他们回到了土地。” “如今,我丰都驿去年一年的粮食收成就高达两千五百余万石,今年预计粮食收成还会增长五成左右,预计收粮三千七百余万石。”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神谕之战时,中元帝国一年的军粮损耗是在三千三百万石到三千八百万石左右。” “我丰都驿现在一年的粮食收成,就足以支撑中元帝国和四国开战而不受缺粮影响。” ‘崩!’陈琦的这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重重的砸在了四国使团所有人的头上,把他们敲的头脑发昏,不知所措。 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四国使团再次想起中元帝国那让他们垂涎欲滴的‘五国擂台战’赌注时,竟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合着那些在他们看来无比珍贵的东西,放在人家中元帝国眼里,竟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军驿仅仅一年的收成。 这种落差,让四国使团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陈琦的脸上,再次挂上了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好了,刚才我大哥已经说过了,中元帝国的第三场政论我们放弃了。” “我上台来呢,并不是参加政论;只是受到即墨仙翁相邀,与各位聊聊天,谈谈心,交流交流治理地方的经验罢了。” “我觉得今天交流的已经够多的了,就到这里吧。” “您说呢?”陈琦最后一句话,是问即墨仙翁的。 即墨仙翁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老夫多谢昭阳王殿下赐教了,老夫收获颇丰啊。” “等‘五国擂台战’结束之后,如果昭阳王殿下有空,可以来我墨谷坐坐,与我坐而论道如何?” 陈琦微笑着拱手道:“仙翁诚意相邀,小子不敢拒绝。” “小子得空后,定当登门求教。” 即墨仙翁伸手将躬身的陈琦扶起,拍了拍陈琦的肩膀,看那表情就知道对陈琦很是满意。 陈琦道别之后,便飞身落下了擂台,回到了中元帝国使团所在的观赛区。 陈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给陈琦比了一个大拇指;陈琦见状,笑得更加灿烂了。 所有人都以为,陈琦刚才那番有关中原陈氏是门阀世家还是皇室的言论,会为自己招来麻烦。 毕竟陈琦说的一些话,其实是挺冒犯祖宗的。 但是,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才知道,陈琦的那番话,其实是在为中原陈氏皇族立命。 当陈琦的那番话传入到中原百姓的耳朵里时,中原陈氏和中元帝国,都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中原大地不二的主人。 陈琦微笑着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没有理会周遭那些很是狂热的眼神。 即墨仙翁轻咳一声,看向另外四国使团道:“四国可还有人要上台论政?” 四国使团面面相觑一番后,都地下了自己那高贵的头颅。 即墨仙翁问了三遍,依旧无人应答。 即墨仙翁便直接宣布了第一天政论结束,明天辰时开始第二天的擂台比试,比试内容到时候在竞技台上临时抽取。 即墨仙翁宣布完,身形一闪就消失了。 观众们在惊叹了片刻后,随即也排着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竞技场。 四国使团则是都坐在原地,等待着观众们走个差不多了,才起身跟随着人群,往竞技场外走去。 竞技场外,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刚才竞技场内的事情。 而话题最为集中的,当然就是陈琦和他说的那些话了。 在百姓们的口中,现在的陈琦不仅仅只是财神爷转世,聚财能力超凡;还是古之圣人转世,为救苦救难而来,是百姓的福星。 陈琦隐隐的听了一耳朵,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话题怎么就扯到这上面来了。 娘的,说他是古之圣人转世,是百姓们救苦救难的福星,那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这要是再传下去,他他娘的是不是不当皇帝都不行了? 这一刻,面对竞技场内数万人而面不改色的陈琦真的慌了。 第286章 引导舆论,兄弟交心 五国城,中元馆舍 回到中元馆舍的陈琦和陈环等人告辞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 秦奕在五国城竞技场外就察觉出了陈琦气息的不对劲,所以在陈琦与陈环等人告别后,他便也跟随陈琦,回到了中元馆舍独属于陈琦的房间。 “王爷,你这是?” 陈琦面色严肃的长叹一声道:“刚才竞技场外的声音你都听到了吧。” 秦奕点头道:“听到了呀。那不挺好的吗?都是夸王爷你的。” 陈琦冲着秦奕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好个屁。” “你是不是傻?你知不知道那样的话如果传回到中元城去,我会面临多么大的危机?” 秦奕眉头微皱,有些不太明白陈琦话中的意思。 陈琦真的快要暴走了,秦奕明明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到这种问题,他就老犯糊涂呢? “秦伯,你可知人言可畏的道理?” “之前说我是中元财神爷,我可以不在乎,说我是能臣干吏,我可以不在乎。” “但是,现在传的那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又是什么圣人转世,又是什么救世福星。” “是不是再过几天,我还会被传是什么天降帝君啊?” “你想想,如果这些话传到陛下耳中,陛下会怎么想?” “大哥一直听到这些话,大哥又会怎么想?” “长此以往下去,我的处境将会是多么的尴尬和难堪,你有想过吗?” 秦奕听着陈琦的话,冷汗都下来了。 陈伽罗是个什么性格,什么脾气,没有人比秦奕更了解了。 一直以来,陈伽罗都立志要成为如同古之圣君一般的皇帝。 所以他恪守己身,从来不敢做任何古之圣君没有做过的事情,甚至是为了模仿古之圣君的宽容和大度,可以允许曹渊之流在他身边聒噪。 结果,陈伽罗几十年的隐忍和煎熬,竟然比不上陈琦的一次论政。 陈琦论政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够收获颇丰,甚至是让那些平民百姓们心甘情愿的奉其为神明。 可以想见,这种事情如果真的传回到中元城,陈伽罗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愤怒?不甘?恼恨?羡慕?嫉妒?又或是恨! 陈琦和陈伽罗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虽然通过这几个月的彼此了解,关系缓和了一些,但是并没有从根儿上发生改变。 在陈伽罗眼中,陈琦依旧还是那个他这一生中,唯一的污点;陈琦的生母谬良人,现在虽然已经改册封为荣妃,但是依旧改变不了其出身低微的事实。 陈伽罗会甘心吗?会吗? 秦奕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秦奕吞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的看着陈琦问道:“那,王爷,这,我们该怎么办?” 陈琦低着头无奈的叹息一声,抬起头时,眼睛中神色已经非常坚定了。 “秦伯,去将牧羽等人喊来,我有事安排。” 秦奕领命离去,陈琦眯着眼,仔细的思考着破局之法。 一刻钟后,秦奕带着牧羽等人来到了陈琦的屋中。 陈琦示意众人坐下,将刚才竞技场外听到的话和他的担心向几人讲了一遍。 原本还嘻嘻哈哈的众人,听完陈琦的话后,面色也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现在的舆情对我们非常不利,为了不让我们陷入困境,必须要改变现下的舆情情况。” “牧羽,你和十八卫的众人,去禁卫军中,挑选一些口音不同的士兵,换上百姓的服饰,去五国城中的酒馆中和百姓们攀谈。” “如果听到有人在说刚才的话题,就想办法将苗头引向我大哥和陛下那里。” “反正你们只需要认准一个点,那就是我能有今天的这番成就,全是大哥教导的原因;而大哥能有这等见解,那全都是陛下教导有方。” “不要去否认他们的观点,尽可能的去迎合他们的观点,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他们的想法。” “明白了吗?” 牧羽认真的点点头:“明白,交给我们吧。” 陈琦颔首,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等到牧羽等人离开,陈琦又将秦奕叫到身边,认真嘱咐道:“秦伯,现在你去找阿尤要红隼,将这边发生的事情传回给陆源。” “让陆源在中元城中造势,和牧羽一样,将这一次五国城中发生的事情,尽可能的往我大哥和陛下身上引,把功劳都冠在他们头上。” “另外,传信给朱万,让朱万把乾元商行的商队都给我发动起来,在中元帝国九道八十一州散播消息,就说此次‘五国擂台战’中元帝国以一敌四,昭阳王大发神威,名冠东洲大陆。” “然后再找一些文士,写一些文章,把这份功劳全都冠在皇室,陛下和我大哥身上。”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我们回到中元城之前,让整个中元帝国,都在赞扬皇室,陛下和太子,让他们名名声响彻东洲大陆。” “此事事关重要,不可怠慢。” 秦奕颔首,抱拳领命后就离去了。 陈琦看着秦奕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吧。 “噔噔瞪!”陈琦的房门被敲响了,陈琦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轻声的说了一声请进。 其实陈琦刚才已经听到脚步声了,也从脚步声中,听出来人是谁了。 陈琦起身,房门也正好推开了,陈环从门外走了进来,陈琦抱拳躬身,郑重的行礼道:“臣弟参见太子。” 陈环迈步上前,伸手扶住了准备下跪的陈琦,微笑着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好了。你我兄弟,无需客套。” 陈琦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将陈环让到了桌边坐下。 陈环看着依旧站在他身边的陈琦,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刚才就已经发现了,陈琦好像是故意要和他拉开距离似的。 陈环指了指身边的凳子:“坐下说话。” 陈琦抱拳躬身:“谢大哥。” 陈琦坐下了,还亲自给陈环斟了一杯茶。 陈环看着陈琦小心翼翼的样子,无奈的叹息一声道:“三弟,你是不是还在为五国城竞技场外,百姓们的议论而忧心?” 陈琦没有隐瞒,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没啥志向,我只想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和自己心爱的人厮守到老。”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做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凡人,都不愿意去丰都驿,做那劳什子丰都驿主司。” “可是,我既然出身于皇室,受到了皇室的荫庇和皇室的养育,有些事情我是逃不了,避不开的。” “而我这人又是,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性格;所以我在丰都驿时,也就无所顾忌的放手施为了。” “只是没有想到,丰都驿在我的治理下,确实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是做出的成绩超过了很多被誉为千古良臣的古之圣贤。” “我原本还挺开心的,我觉得我自己终于有能力回报皇室的养育,母后的疼爱,大哥的恩宠和陛下的信任了。” “所以,即便是我在回到中元城后,大哥和陛下让我接管御史台,让我前往东境剿灭倭寇,我也是尽心竭力,不曾有半懈懈怠。” “好在天随人愿,我做的事情都有了一个很好的结果,我也能对得起大哥你和陛下的信任了。” “但是,今天竞技场外,百姓们的一番话,却是让我感觉到了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般的感觉。” “大哥你应该也能明白我的忧虑。” “有道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百姓们说那些话的时候,或许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甚至有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可如果百姓们的那番话传回到陛下耳中,陛下会怎么想我,又会怎么猜忌我?” “君臣离心,那可是亡国之兆啊。我实在不敢……唉!” “况且,如果那些话传的久了,久到足以影响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了,足以影响我们兄弟之间的信任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陈琦说着,眼圈都有些红了。 他虽两世为人,但是两世却也都没能活到成年及冠的那一天。 说到底,不管他再怎么足智多谋,心智成熟,他终究也还是个孩子,未成年的孩子。 刚才竞技场外传的那些话,对他的冲击真的是他这个年纪很难承受的。 前世作为历史类考古学学生的他,他了解过太多太多历史上的纷纷扰扰了,有多少人因为那个皇位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又有多少人因为那一把椅子,而糊里糊涂的死去的。 人言可畏的道理,陈琦是再了解不过了,他此刻是真的害怕了。 陈环拍了拍陈琦的肩膀道:“三弟,你想听一听大哥的心里话吗?” 陈琦微微颔首:“想。” 陈琦是真的想听一下陈环的心里话,这对他未来的抉择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陈环喝了一口茶,悠悠的说道:“三弟,说实话,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你能够外放为官,用自己的能力为百姓们造福,为中元帝国立功,这是我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 “我是真的不愿意呆在中元城那个牢笼中,做一只不知世事的金丝雀,那真的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可是我知道,就像你有自己的使命一样,我也有我自己的使命,我不能随心所欲的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其实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的想把这个太子之位让出去,然后像你一样,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闲散王爷,为帝国牧养百姓,镇守一方。” “只不过,年初你回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我之后认真想过了,我既然是嫡长子,是理所应当的太子,我就必须要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我不可能将祖宗基业让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也不可能将兄弟姐妹们的性命,交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所以,在你回南境之后,我也就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了,开始尝试着去帮父皇,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在你此次回京之后,我原本还想着靠我自己的力量,来保护你,让你不受朝中那些纷纷扰扰的影响呢。” “只是没有想到,父皇会乾纲独断的让你入朝参政,完全没有询问过我的意见。” “而三弟你在朝堂上的表现也足够惊艳,让那些老臣们对你都敬佩不已,以你的意见马首是瞻。” “这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结果。” “不瞒三弟你说,对于你现在的成就,你现在的名声,我很羡慕,但却没有半点嫉妒和恨。” “你有今天的成就和名声,不是凭空而来的,那全都是你自己一点一滴的做出来的,一点一滴的积攒起来的。” “我很羡慕你能够靠着自己的双手和自己的头脑,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你是我带大的弟弟,我很为你骄傲。” “我这段时间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父皇可以抛开一切,乾纲独断的将你立为太子,哪怕是将我贬为庶民,我都愿意。因为在我眼中,你比我更适合当太子。” “中元帝国如果交到你的手里,一统东洲大陆,威压东洲大陆内的所有异族,让其等诚心归附,那都是指日可待的事儿。” “陈氏皇族不敢说传承千年吧,但是打破姬夏帝国和苻秦帝国六百年的传承记录,是一定没有问题的。” “到时候,中元帝国和陈氏皇族,都将名垂青史,永垂不朽。” 陈琦抬手,打断了陈环的话:“大哥,你想错了。”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可以肯定,如果陛下真的将皇位传给我,那么中元帝国恐怕连五十年都撑不到,就会因为内乱而灭国了。” 陈环不解的看向陈琦道:“为何?”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大哥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太子之位是什么有德者居之吧?” “大哥,听话听声,锣鼓听音。” “看事情永远不能只看表面,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才能看透事情的真相。” 第287章 被忽悠陈环 陈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太子之位关系重大,牵连甚广。外戚,朝臣,世家,功勋,甚至是皇族内部,都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不是陛下一个人就能乾纲独断的了的。” “大哥你的母族是十大世家之首的鲁南颜氏,鲁南颜氏在中原地区的影响力,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大哥你的岳丈是右相柳毅,你的岳母是冀州赵氏的嫡长女,他们两家在中元帝国是什么样的分量,也不需要我多解释了吧?” “还有那些和你交好的门阀世家和皇室宗亲,他们加在一起,在中元帝国有多大的影响力,你自己也清楚。” “再加上那些效忠你的朝臣们和将军们,他们想的是什么,还需要我给你解释吗?” “这么多的力量加在一起,你觉得陛下敢轻言废立太子的事儿吗?” “即便是你自己亲自出面,支持我做太子,这些人也绝对不会同意的。他们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我给搞死,彻底断了你和陛下改立太子的念想。” 陈琦深呼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就算是你和陛下乾纲独断,把我推了上去。” “那些人会心甘情愿的看我登临至尊之位吗?” “就算大哥你能约束你的追随者不乱来,但是你能约束其他兄弟姐妹们的母族力量吗?” “咱们不说别人,就说四弟的母族,镇北王庞氏一族,他们会听甘心吗?” “别说我本身就和庞家关系不好,就算是我现在费劲吧啦的去讨好庞家,庞家会心甘情愿的支持我吗?” “如果你是庞钰龙,你是庞清,你会放弃自己的亲外孙,亲外甥,转头支持一个没有半点背景的我吗?” 陈环面色严肃的摇摇头,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根本不需要他亲口回答。 陈琦叹气道:“二哥的母族虽然不强,但是他师从安西王荣国泰,荣国泰虽然忠勇,但是谁能保证他就一定会支持我呢?” “六弟,九弟,他们背后同样有强大的母族做依靠,他们会允许我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人上位吗?” “如果大哥你和陛下一意孤行,结果会怎么样,你有想过吗?” “到时候,流言蜚语四起,战乱频发,根本不需要四大帝国出手,就国内的动乱就足以让中元帝国败亡了。” “哪里还会有千年传承啊。” 陈环沉默了,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太子废立的问题,他是真的相信了太师和少师们的话,相信了太子之位是有德者居之的。 结果,今天陈琦的一番话,直接将太师和少师们给他蒙上的那层遮羞布全都给撕开了,露出了下面血淋淋,赤裸裸的现实。 陈环突然想起了陈琦对他和皇宫的比喻,金丝雀,鸟笼。 呵呵,鸟笼,陈琦应该是不想要伤害他,才没有用牢笼来比喻吧。 陈琦看着陈环凌乱的神情和恍惚的神色,心中生起了一丝不忍;陈环被颜皇后和陈伽罗保护的太好了,好到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直面过黑暗,直面过阴暗,直面过皇宫外面的那些是是非非。 陈环虽然不像‘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那般无知,愚蠢,但是如果还是一味的把他关在皇宫那座牢笼里,不让他接触现实,陈环恐怕也永远无法理解什么叫做人心险恶,什么叫做民生艰难。 陈琦拍了拍陈环的手臂道:“大哥,古人说,看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 “皇家藏书楼藏书虽广,但毕竟都是些死物,根本无法让你清楚的了解到民间疾苦,无法清晰的了解到世道艰险;你需要走出去,用你的眼景,去看真实的世界,了解真正的老百姓过着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昔年楚冥王被外戚世家裹挟,登临君位,成为南国之主。楚冥王天资愚钝,不识五谷,不明六礼,无人君之才,非人君之相,就是外戚世家和权贵们手中的一个傀儡玩物罢了。” “楚冥王九年,南国发生大灾,百姓颗粒无收,难民遍野,民不聊生;南国下臣上书朝廷,说了南国遭逢大灾,百姓民不聊生的事情。” “楚冥王听闻百姓遭逢大灾,只能扒树皮,挖草根果腹,还有很多人因为没有饭吃,最后只能活活饿死。便随口发出疑问‘何不食肉糜?’。” 陈琦站起身,一边走,一边说道:“大哥,纵观历史,凡是被我们后人诟病的昏君,大多都是些一辈子没有走出过皇宫的人,他们生于皇城,长于皇城,学于皇城,生于皇城,终于皇城。” “寄希望于一个从小到大,没有出过皇城的人,去体会民间疾苦,去了解民生艰难,这不是在痴心妄想吗?” “大哥你天资聪慧,才智超凡,在我们兄弟中,也是首屈一指的智者。” “千万不要让皇宫成为束缚你的牢笼,成为泯灭你才华的坟茔。” 陈环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三弟你的意思。我会好好想想的。” 陈琦颔首,伸手拍了拍陈环的肩膀道:“大哥,我还是那句话,我对那把椅子没有任何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卸掉我这一身的麻烦,自在的当一个逍遥人。” “如果大哥你未来的哪一天,觉得我的存在,影响到你的帝位了,你只管说一句便是,我绝对不会留恋这一切,义无反顾的将我的所有身家全都交给你,带着我的老婆孩子,离开中元帝国,离开东洲大陆。” 陈环长叹一声,伸手抓住了陈琦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将陈琦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陈环语重心长的说道:“三弟,你是我从小带大的,你是什么性格,什么个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我永远都不会猜忌你,永远都不会。” “我们是兄弟,等到大哥未来继承了大统,还需要你和兄弟姐妹们的支持和帮助,你可不能丢下大哥不管。”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道理是你给我讲的,我记下了,我也认真的,你可不能反悔啊。” 陈琦认真的点点头:“好的,大哥,我明白。” 陈环给陈琦倒了一杯茶,推到陈琦面前。 “我刚才看到你把秦奕和牧羽他们派出去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需要我帮忙吗?”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不用,大哥请放心,我只是安排他们去帮我干些活儿。” “五国城中的舆论不能再继续让他们发酵下去了,否则对我们中元皇室不利。” “我就派秦奕和牧羽他们带着一些会方言的禁卫军将士们,化妆成百姓,去和那些百姓们聊天去了。” “我让秦奕和牧羽他们将这一次五国城中,凡是和我有关系的功劳,全都推在你和陛下的身上。” “尽可能的把我给摘出去。” 陈环眉头紧皱:“那些本就是你的功劳,推给我算什么事儿。” 陈琦摇摇头:“大哥,这个功劳还就得推到你的头上去。” “一来这是在保护你,让你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固,断了其他人的觊觎之心。” “二来这也是在保护我,让我不用被陛下猜忌,让我可以不用因为被猜忌,就被陛下软禁。” “三来,这些功劳推到大哥你的头上顺理成章,你受之无愧。” 陈环不解的问道:“什么叫我受之无愧?你的成就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琦狡黠的一笑:“大哥,给我开蒙,叫我读书识字的是不是你?” 陈环颔首:“是我啊。” 陈琦:“那大哥,教我百家之学,教我安邦理政的是不是你?” 陈环颔首:“是!” 陈琦:“教我礼贤下士,以民为重,宽厚待人的是不是你?” 陈环颔首:“是!” 陈琦笑了:“你看吧。我的一身本事都是你教的,我能有今天的成绩,也全都得益于你的教诲和帮助。” “否则我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的顽童,甚至是早早的死在了皇宫里,被一条竹席卷着,扔到山沟里喂畜牲了。” “你就说,我今天的成绩和你有没有关系?” 陈环刚想要出言反驳,但是却被陈琦直接出言打断了。 “我知道,你肯定要说,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你,你只是把我领进门而已。” “对吧?是不是一字不差?” 陈环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说什么的?” 陈琦笑着说道:“没办法,谁让我是大哥从小带大的来着,你的性格我太了解了,你的语言习惯我也太了解了。你不是一个喜欢揽功的人,你更喜欢将功劳给别人,让别人活的自在,舒适。” “可是,大哥,并不是所有的功劳都需要推出去的。” “你是太子,你同样也需要有功勋傍身,才有傲然面对一切的底气。” “五国擂台战的功劳,对于我来说,有点太大了,太重了,我自己一个人吃不下,担不起。” “别说是我了,就算是加上二哥他们,我们也吃不下,担不起。” “能够吃下这些功劳,能够担得起这些功劳的,中元帝国使团中,就只有你一个人。” “你如果再推脱,就是在陷兄弟姐妹们于险地啊。” “这可和你的为人之道不相符啊。” 陈环想要开口反驳,结果还是被陈琦以同样的方式给打断了。 “大哥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我知道,你同样也担心自己吃不下,担不起这些功劳。所以,我才会把陛下也拉上,和你一起分享这些功劳。” “你看啊,我是你教的,你是陛下教的,那么我的成就,你是有功劳的对不对?你的成就,陛下是有功劳的对不对?” “那么我的成就也就意味着有你的功劳和陛下的功劳。这有什么错吗?” 好吧,单纯的陈环顺利的被陈琦给绕晕了。 陈环心里是觉得陈琦说的话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想不起来。 最后在忽忽悠悠中,就被陈琦哄着答应了陈琦的提议了。 兄弟二人又聊了一会儿,终于到饭点儿了,陈琦陪着陈环去了前厅,找陈琼他们用膳去了。 兄弟姐妹们一起,开心的吃了一顿饭。 吃完饭后,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才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 五国城,明月楼 明月楼坐落于五国城内,东南市,是五国城中三大酒楼之一,以做中原菜为主。 申时初刻,明月楼中开始上人了,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明月楼三层所有的餐桌和雅舍就都坐满了。 大厅中,百姓们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今天竞技场内发生的事情。 一个中年人眉飞色舞的讲着陈琦在论政中舌战四国的名场面,那言谈话语中,把陈琦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就差闹个生词,把陈琦给供起来了。 “……就这样,咱们的昭阳王殿下,舌战四国使团,将四国使团驳斥的连个屁都不敢崩。” “而且,咱们昭阳王提出的那些治理方法,对于咱们百姓来说,那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难怪,难怪那么多人不远万里的冒着风险也想要去丰都驿,原来去了丰都驿真的能过上神仙般的日子啊。” “说实话,我都想去了。” “咱们昭阳王殿下那是古之圣贤转世,是咱们老百姓的福星,就是来带着咱们老百姓走出困境,活出个人样来的。” 中年人的话音刚落,就迎来了一大群人的附和声,看那架势,仿佛真的是将陈琦当成了救苦救难的神仙似的了。 就在此时,一名年轻人轻笑一声说道:“我同意你们的话,那昭阳王殿下确实是厉害,不仅治理地方有一套,就连打仗也很有一套。” “我可听说,就前段时间吧,那位昭阳王殿下奉命带着五千禁军前往东境灭倭,他联合定东军和齐州军一举斩杀了倭寇三万多人,差不多断了倭寇的根儿。” “咱们东境百姓未来几年,都不用再担心倭寇劫掠了。” ‘哗!’百姓们听到年轻人的话,瞬间就沸腾了。 他们没有想到,就早上竞技台上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竟然还能有这般本事。 第288章 成功引导舆论 一名老叟微笑着抚须道:“天佑我中原大地,天佑我中元帝国啊;为我们送来了这样一位神仙般的王爷。” 年轻人笑着说道:“确实是天佑我中原大地。” “不过,我觉得吧,这功劳也不能都算在昭阳王一个人的头上;还得说咱们的太子殿下和咱们的皇帝陛下教导有方啊。” “就连昭阳王殿下自己都说,他的一身本事都是太子殿下所授,而太子殿下又是咱们陛下亲自教授的。你们说,这功劳是不是得算在太子殿下和陛下的身上。” “对!没错!”众食客纷纷响应年轻人的话。 就算是有几个人觉得年轻人的话好像有点问题,但是在这样大的舆论推动下,也逐渐的放弃了自己想法,随声附和起来。 没一会儿,明月楼内此起彼伏的传出了一声声的陛下万岁,太子殿下千岁的恭贺声,仿佛不说这两句恭贺声,连喝酒都觉得少了几分滋味似的。 同样的一幕,在五国城内的众多茶楼酒肆中同时上演着,不到一天的时间,五国城内的流言蜚语就彻底转了向。 一夜之间,中元帝国皇帝陈伽罗和太子陈环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风头彻底盖过了一天前还在被人们盛传的陈琦。 等到陈琦通过十八卫传回来的消息,知道这一情况后,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来。 如此一来,舆论翻转,陈伽罗就算是有所猜忌,也不会轻易对他下手了。 五国城内发生的这戏剧性的一幕,简直是晃瞎了五大帝国使团的眼珠子;他们至今都很懵逼,不知道五国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一夜之间舆论彻底反转了。 尤其是一些还想拿传闻做文章,挑拨中元皇室内部不和的人,完全没有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制定计划,想好操作方法,舆论就自动翻转了,连利用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啪!啪!啪!”正在屋中小憩的陈琦,房门被人敲响了,陈琦起身,将房门打开,就看到陈环站在门外。 陈琦将陈环请进屋内,带到陈环坐下,陈琦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大哥你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陈环轻叹一声:“没办法,睡不着,来你这里找答案了。” 陈琦不解的问道:“答案?什么答案?” 陈环看着陈琦,认真的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到一天的时间,甚至可以说仅仅半天的时间,整个五国城中的传闻就彻底天翻地覆了。” “现在五国城内,都在盛传我和父皇是什么圣君降世临凡,救苦救难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一层身份啊。” 陈琦恍然,微笑着给陈环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陈环面前;陈琦倒不是打不过陈环,只是从小被大哥收拾的有心理阴影了,实在是不敢在大哥面前造次。 陈环看着陈琦那副乖张模样,微笑着摇摇头道:“好了,不要在我面前耍这些小心机了。” “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不用说瞎话来哄我,我只是很好奇,你是用什么办法,这么快的扭转那些人的口风的?” 陈琦讪笑着在陈环身边坐下,思忖了片刻后,这才缓缓开口道:“大哥,这个事儿吧,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 “我没有办法掰开了,揉碎了给你一点点的讲清楚。” “我只能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你能听懂多少,领悟多少,就全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可以吗?” 陈环点头:“可以。” “好!”陈琦喝了一口茶,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缓缓开口道。 “大哥我先说一个词,然后通过这个词往外衍生,一点点的讲我是怎么做的。” 陈环颔首,同意了陈琦的话。 陈琦接着说道:“我将人在某个时间与地点,对某个行为公开表达的内容和不同信念、意见,态度的总和称之为舆论。” “舆者,众也。论者,言议也。” “舆论,简单解释就是,是社会中相当数量的人对于一个特定话题所表达的个人观点、态度和信念的集合体。” “舆论是一种百姓的心理现象反应,出现在没有组织或组织松散、人数众多的群体中,对个体或小群体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舆论是社会存在的反映,是百姓对普遍关注的社会事件或问题公开表达的一致意见,反映了百姓的知识水平、道德水平、价值取向、需要和期望。” “社会舆论包括自上而下的舆论和自下而上的舆论两种。” “自上而下的社会舆论是通过官方媒介传播而形成的,比方说由圣旨圣训,通报通报,引发的社会性反响。” “自下而上的社会舆论是完全相反的,是非官方媒介参与、无人组织、自发形成的舆论风潮。” “而今天在五国城中,关于我的讨论,就可以称之为舆论。” “舆论并非是从诞生之日起就一成不变的,它是可以被人为操控的。” “这种操控舆论的方式,我称之为引导舆论走向。” “就拿今天发生在五国城中的事儿来举例吧。” “从五国城竞技场出来以后,我就发现了舆论的风向有点跑偏;我陷入了名为捧杀的舆论局中。” “这个舆论局有可能是有人刻意引导,从而形成的舆论风暴;也有可能完全就是百姓之间,自然而然形成的舆论风暴。” “不管他的形成方式是什么样的,但是最终的结果就是我,被迫成为了这场舆论风暴的中心点,如果我不谨慎应对的话,很有可能会被舆论反噬,导致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在这种情况,我就需要动用一些手段,将舆论引导至于我有益的方面,至少也得引导至于我无害的方面。” “这一点,大哥你能理解吗?” 陈环点点头,依旧一言未发。 陈琦颔首:“好,那我接下来就给大哥说一说,我是怎么引导这个舆论的。” “其实我们下午聊天的时候,我就提过一嘴,这件事儿;只不过大哥你当时的注意力不在我的那句话上,所以你无意之间就忽略了。” 陈环微微皱眉:“哪句话?” 陈琦尴尬的笑了笑:“……”我总不能说是我在pua你之前,回答你的问题吧。 陈琦想了想,他觉得陈环应该还没反应过来被他忽悠了,所以下午的话术可以再用一遍。 “大哥你问我,我把秦奕和牧羽他们派出去干什么去了?还问我需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说,五国城中的舆论不能再继续让他们发酵下去了,否则对我们中元皇室不利。所以我就派秦奕和牧羽他们带着一些会方言的禁卫军将士们,化妆成百姓,去和那些百姓们聊天去了。” “大哥你想起来了吗?” 陈环点点头:“嗯,我记得。” “然后你就说要将这次五国城差事的功劳都算在我和父皇头上,对吗?” “大哥好记性。”陈琦拍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马屁:“我说的让秦奕和牧羽带着禁卫军将士们出去跟人聊天,就是去引导舆论去了。” 陈环喝了一口茶,对于陈琦的拍马屁很是不感冒:“说正事儿。” 陈琦咧咧嘴,知道自己这记马屁算是拍在马蹄子上了。 “其实这个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简单。” “我就是让秦奕和牧羽两人,从禁卫军中找那些会各地方言的将士们,让他们化妆成老百姓,混入到五国城的百姓当中去,去那些茶馆酒肆,青楼妓院等人群聚集地,跟人聊天。” “如果发现有人在夸我,称赞我,甚至是想要将我往那些个神呀鬼呀的上面引,他们就接话,把话题引导到大哥你和陛下的身上。” “比方说,有人在那里夸我呢,说我是什么万中无一的天才,是什么神呀,圣呀的降世临凡。” “我手下的禁卫军将士们就会接话,跟着他们一起夸我,把我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像没了我这个人,东洲大陆就会沉没似的。” “当这个说话的将士,通过夸我,和百姓们建立了良好聊天系统,组织起了尚佳的聊天氛围后。他就会潜移默化的将注意力引导到大哥你和陛下的身上。” “就好比,说我的能力确实强,见识也广,才华也不错。但是这些可全都是太子殿下您传授的,那么您能教出我这么一个能力非凡的弟弟,你自身的才华能差的了吗?” “而大哥你的一身本事都是陛下亲授,陛下能够教出你这样一位才智非凡,气度无双的太子,并借由你的手,教出我这么一位能力强,见识广,才华横溢的皇子,陛下的水平,能差的了吗?” 陈环听完陈琦的话,顿时就是一脑门在黑线:“你这不是在牵强附会么?” 陈琦撇撇嘴道:“就是牵强附会呀,这不仅是在牵强附会,还是在胡说八道呢。” “可是,这又有多少人能看得出来呢?听得出来呢?” “大哥你是当局者清,你知道我的一身本事是怎么来的,你知道我和陛下的关系如何,所以你才可以在第一时间勘破迷障,看清其中的怪异。” “可是,其他人呢?其他人能知道我这一身的本事是怎么来的吗?其他人能知道我和陛下的关系如何吗?他们不知道这些,又如何能够在第一时间勘破迷障,看清其中的怪异呢?” “他们无法当场勘破迷障,无法当场看清楚其中的怪异,他们就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反驳我派出去那些人的观点,等到我派出去的人通过偷梁换柱,偷天换日的方式,将舆论扭转了。” “那些人就算是勘破了迷障,就算是看清楚了其中的怪异,他们又能如何呢?” “难道你还指望着他们一个个的告诉其他人,他们都被骗了,其实真相不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样。” “大哥你觉得,人们是会相信更多人口中的虚假,还是个别人口中的事实呢?” 陈环不假思索的答道:“三人成虎,自然是相信更多人口中的虚假了。” “对咯。”陈琦:“只要有这个时间差的存在,扭转舆论的主动权就在我的手中,其他人就只能乖乖的在我构建的舆论场中曲意逢迎,谁敢当出头鸟反对,谁就会陷入群情激奋中,被百姓们揉碎。” “结果大哥你也看到了,一切都按照我的设想走下去了。我成功的扭转了舆论,让自己从这场舆论风暴中逃脱了。还将这场舆论风暴变成了甘霖,滋养了大哥你和陛下的名誉。” “看看现在五国城中的舆情就知道效果如何了。” 陈环撇撇嘴,他虽然还是有点看不太懂陈琦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大概其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缺乏的就是实践的机会而已。 只是,陈环对于陈琦的手段,还是觉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能说厌恶吧,就是单纯觉得有点不舒服。 “那陈琦,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让他们一开始跟着那些老百姓们夸你呢,还用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词汇,一听就假的不得了。” 陈琦嘿嘿一笑:“大哥,这叫做投其所好。” “遇上夸我的人,想要和他们尽快的说上话,想要尽快的融入到他们的谈话环境中,就必须要投其所好的,和他们一起夸我。” “甚至你要比他们夸的更过分,更加厚颜无耻。这才能让他们相信你们是同一类人,愿意和你一起说话。” “等你们能说上话了,他们愿意听你说话了,那么语言环境的控制权就都在你的手里了,你想怎么引导就随你了。” “同理,如果遇上骂我的人,想要和他们尽快的说上话,想要尽快的融入到他们的谈话当中去,就必须要投其所好的,和他们一起来骂我。” “甚至你要比他们骂的更加过分,更加难听,更加难以开口。这样,你才能让他们相信你们是同一类人,愿意和你一起说话。” “等你们能说上话了,他们愿意听你说话了,那么语言环境的控制权就都在你的手里了,你想怎么引导同样也就随你了。” 第289章 血腥的兵团对战·丰都驿新军的单方面屠杀 次日辰时初刻,五国城竞技场中,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擂台上钟响六声,即墨仙翁身着一身墨绿色长袍,飘然落在了擂台之上。 “五国擂台战第二场比试,抽签开始。” “五国使团可有谁愿意上台抽签的?” 五国使团长站起身,冲着即墨仙翁抱拳躬身,齐声道:“有劳仙翁了。” 即墨仙翁笑呵呵的点点头,将手伸进了木桶中,三息之后,即墨仙翁抽出手,手里拿着一只竹签。 即墨仙翁看了一眼竹签,笑呵呵的道:“五国擂台战第二场比试,武比,兵团战。” ‘哄!’即墨仙翁的话音刚落,竞技场内就传来了一阵疯狂的叫好声。 兵团战应该算是五国擂台战中,最受欢迎的擂台比试之一了。 能够和兵团战一较高下的,恐怕也就是武斗擂台了。 其他的擂台比试,或多或少,对于观众的要求还是有一点点的;最起码文道三擂观众们想要听懂,还需需要粗通一点文墨的,兵棋对弈,想要看懂,也得懂一些兵棋对弈的规则和规矩吧。 而兵团战和武斗擂台就没有那么多要求了,兵团战只有专业人士才会去研究什么战阵战术,装备优劣啥的,大多数人都只是看个热闹而已,毕竟那比混混打群架看热闹多了。 武斗擂台其实也差不多,专业的人分析武道境界,分析内功武技,分析战斗经验啥的,绝大多数人同样也是抱着一个看热闹的心态来的,拳脚兵刃,打起来多带感啊,比看耍猴热闹多了。 所以,即墨仙翁今天的抽签,可以说是抽到所有观众的心坎上了。 即墨仙翁笑呵呵的将竹签丢到一旁,飞身跃上高台。 “你们可以派出参加兵团战的人了,每个国家五百人,兵种不限,武器装备不限,两刻钟换装,一刻钟整备,三刻钟后,正式开始混战。” 陈琦听到混战两个字,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尼玛是什么坑爹的规则啊。 五国混战,两千五百人挤在竞技场中,还不限制伤亡,这不得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呀。 这一刻,陈琦真的有点后悔了,他不应该被那帮老东西忽悠,把丰都驿新军派来的。 这要是被四国围杀了,自己还不得活活心疼死啊。 只不过,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陈琦就算是再怎么后悔,也不可能阻止丰都驿新军出战了。 半刻钟过去了,其他四国的兵团都在着急忙慌的换装,只有中元帝国这边,五百人整齐列阵,没有半点动静。 陈琦轻咳一声,喝道:“全体都有,换装。” “是!”五百人齐声应答,声音震天动地,将竞技场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了中元帝国这里。 然后,竞技场内的数万人,就看到了他们此生都难忘的一幕,五百人,整整五百人,动作整齐划一的将那一件件的铠甲装备罩在自己的身上,动作干净利索,不见半分拖泥带水的。 等到最后,丰都驿新军将墨色兽纹面具戴在脸上,一股肃杀之气从五百人的方阵中喷涌而出,将众人吓得后背发凉,冷汗涔涔的。 陈琦看了五百人的全程换装,对于他们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他微笑着点点头,笑意盈盈的道。 “好了,崽子们。将擂台上的其他两千人都给爷宰了助助兴。”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只看结果。” “去吧!” 就连陈琦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换完装后的丰都驿新军,有了一股莫名的自信,好像这五百人可以轻易将其他四国的那两千人全部宰了。 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陈琦也选择了口无遮拦,直接给丰都驿新军下达了一个在别人看来,业余至极的命令。 不过,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五百丰都驿新军在听到陈琦的话后,眼神瞬间就变了,一改之前的冷漠和蔑视,他们此时看其他四国兵团时的眼神,就像是饿极了的野兽,看到猎物似的。 丰都驿新军率先登上擂台,整齐划一的站立在原地,等待着其他四国兵团上台。 丰都驿新军士兵们如雕塑般站立着,整整一刻钟,他们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在他们身上凝固了。 他们的眼神坚定而专注,直视前方,没有丝毫的动摇。阳光洒在他们的墨色铠甲上,反射出暗哑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坚韧和决心。 在这漫长的一刻钟里,没有一个人转头或者摇晃。他们的身体笔直,仿佛是一根根钢铁铸就的柱子,支撑着整个军队的尊严和荣誉。 风轻轻吹过,拂动着他们的衣角,但他们的身体却纹丝不动。他们仿佛已经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成为了这片土地的守护者。 竞技场中的观众们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敬畏。 终于,其他四国的兵团也陆陆续续上台了,等他们组织好战阵,又是一刻钟过去了。 丰都驿新军士兵们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疲惫,只有坚定和自豪。 在这一刻,他们不仅仅是一支军队,更是一种精神的象征,一种力量的源泉。他们会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世人,丰都驿新军是不可战胜的。 四国军团列阵完毕,即墨仙翁环视了一周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他已经猜到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了。 即墨仙翁轻咳一声:“五国擂台战,兵团战比试,现在开始。” 即墨仙翁的话音刚落,其他四国的兵团还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指示似的;丰都驿新军却已经一马当先的朝着最近的东倭帝国兵团杀去。 这倒不是丰都驿新军和东倭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毕竟有些仇恨是基于血脉传承的,不是言语能够教授的。 丰都驿新军之所以在第一时间将集火目标选择为东倭帝国兵团,单纯就是因为离得近而已。 毕竟他们得到的指令和其他四国兵团是不一样的,其他四国兵团或许还要考虑一下合纵连横的事儿,他们的目标却只有一个,将擂台上,和他们穿着不一样的人都宰了,或者是丢下擂台。 丰都驿新军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几息之间,就已经和东倭兵团的五百人绞杀在了一起;然后,丰都驿新军就给在场的所有人表演了一出什么叫做单方面屠杀。 东倭帝国兵团的五百人,真的还不如一些灵巧的猴子呢,灵巧一点的猴子,或许还能躲过丰都驿新军的一招半式去,东倭帝国兵团的五百人,简直就是一颗颗树桩子,站在那里任由丰都驿新军砍杀。 连一刻钟都没用到,东倭帝国的五百人兵团,就成为了五百具尸体,一个活口都没留。 “不!”东倭帝国使团所在的观赛区内,一名衣着华丽,身材修长,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双眸猩红的看着擂台上倒下的五百具东倭人尸体,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哀嚎声。 “你们怎么敢的,怎么敢的,我的儿啊。” 东倭使团长站起身,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在中年人耳边低语了几句,中年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瞪了一眼陈琦,颓败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陈琦玩味的看着中年人,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呵,东倭帝国人都死绝了吗?怎么这么烂的兵团还拿出来比斗呢,不嫌丢人的吗?” “就这战斗力,还比不上那支被我绞杀的倭寇抗揍呢。” “五百个人,半刻钟,呵呵,就算是五百头猪放在那里让我的人杀,半刻钟也杀不完吧。” ‘噗!’陈琦的话,像是一记重锤,重重的闷在了中年人的胸口上,直接将中年人强行压下去的怒火给再次点燃了,郁结之气堆积之下,中年人愣是被陈琦的话给活活气吐血了。 陈琦看到中年人喷血,眉毛挑了挑,心中感慨,王耀武将军的话,还真的是杀人诛心的典范啊。 东倭使团所在的观赛区内,又是一阵忙活,擂台之上剩下的四国兵团面面相觑,都没有再继续攻伐。 擂台上,不知道谁随口来了一句:“这中元帝国的昭阳王够邪性的哈,这五国擂台战刚开始两天,他都气吐血两个人了。” 有些昨天没有看论政的人,都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随即便有看过昨天论政比试的人,给不明白的人讲昨天发生的事情。 没一会儿,昨天熊焱燚被陈琦气吐血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竞技场。 南楚使团所在的观赛区内,面色还有些苍白的熊焱燚,听到四周传来的议论声和那些有意无意的指点,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屈辱;熊焱燚有些后悔了,他今天不应该来竞技场的,他就应该呆在馆舍中休息。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一刻钟后,人们见东倭使团中,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陈琦的话,都觉得有些无聊,连讨论的心情都没有了。 陈琦无奈的耸了耸肩,骂了一句:“懦夫。” 陈琦轻咳一声摆摆手,丰都驿新军犹如得到了指令般的,按照顺时针方向,朝着南楚帝国兵团杀去。 南楚帝国兵团将领怒喝一声:“我们任意一国,单打独斗都不是这帮中元人的对手,不如我们先联手灭杀了他们,我们再商量如何决定最后的排序。” “如何?” 西夏帝国兵团将领和北魏帝国兵团将领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齐声道:“好。” “西夏兵团\/北魏兵团所属,配合南楚兵团,围杀中原人。” “凸(艹皿艹 ),真不要脸。”观众席中,一位年轻人看到擂台上的情况,忍不住就开骂了:“这帮胡狗蛮夷,真的是死不足惜。” 年轻人的话,仿佛是点燃了干柴的火星,一阵阵的怒骂声和叫好声从擂台的四周传来,西夏,北魏,南楚三国兵团陷入到了舆论的高压之下,他们原本还算迅捷的动作,都变得迟缓起来了。 反观丰都驿新军,在起身的呐喊助威声中,士气再一次高涨,周身散发的凶戾之气更加浓厚了。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丰都驿新军竟然对三国联军展开了反杀。 丰都驿新军展现出了顽强的战斗意志和出色的战斗技巧。只见丰都驿新军的士兵们个个英姿飒爽,他们紧密地排列成阵,步伐整齐地向前推进。在指挥官的带领下,他们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冲向三国联军。 丰都驿新军的战士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他们的刀法凌厉,枪法精准,每一次攻击都能给敌人造成巨大的伤害。三国联军的士兵们被丰都驿新军的气势所震慑,开始出现了混乱和退缩。 丰都驿新军的指挥官敏锐地察觉到了敌人的破绽,他果断地下达了命令,让士兵们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击。 丰都驿新军的士兵们如猛虎下山一般,势不可挡。他们迅速地突破了三国联军的防线,将敌人分割包围。 在丰都驿新军的猛烈攻击下,三国联军的伤亡越来越大。他们开始失去了战斗的信心,纷纷转身朝着擂台下跑去。 丰都驿新军的士兵们则乘胜追击,丝毫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最终,除了几十人侥幸逃脱,跳下擂台得意偷生外,其余的一千九百多人,全部葬身在了擂台之上。 四国使团所在的观赛区内,鸦雀无声,仿佛是被人下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目光定格在了丰都驿新军的墨色甲胄之上,仿佛只要他们这么一直盯着,就能盯出些什么结果来似的。 擂台四周的边缘位置,几条鲜血汇聚而成的小溪,缓缓流淌,擂台上仿佛是地狱中的修罗场般,嗜血,阴暗,让人毛骨悚然。 丰都驿新军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他们的英勇表现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也为他们赢得了荣誉和尊重。 同时,丰都驿新军也成为了一些人的梦魇,在他们心中种下了恐惧的种子,让他们未来在战场上,再也不敢面对这些嗜血的杀神。 第290章 犯我中元帝国者,虽远必诛 沉默,五国城竞技场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看着浑身浴血,煞气腾腾丰都驿新军整齐划一的列队站在擂台上,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了一股胆怯之意。 ‘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本来很小,旁人其实是很难听到的。 但是,此时此刻竞技场内的观众们,都在忍不住吞咽口水,这原本很小声的吞咽声,竟然显得是那么的明显。 “犯我中元帝国者,虽远必诛!”丰都驿新军齐声喊出他们的口号,虽然只有区区五百人,但是喊出来的声势,丝毫不逊色于万人强军。 再搭配上满地的外族人尸体和到处散落的鲜血和残肢,这句口号就更有震慑力了。 南楚,北魏,西夏,东倭四国使团中,那些胆小一些的人,在对上丰都驿新军那嗜血的眼神时,都被吓得尿了裤子,浑身颤抖如筛糠,仿佛是见到了深渊而来的魔鬼一般。 ‘啪!啪啪!啪啪啪!’不知是谁带的头,观众席内,中元帝国的百姓们纷纷鼓起了掌,看向丰都驿新军时的目光再无半点恐惧,只剩下兴奋和热血沸腾。 这可是他们中元帝国的军队啊,是保护他们,抵御外族的军队啊。 中元帝国有此强军,外患无忧已。 陈环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刚才那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仿佛忘记了如何呼吸,心中满是震撼。 他扭头看向陈琦,发现陈琦此时也是满脸的讶异之色,显然就连陈琦这个亲手培养丰都驿新军的人,也没有想到丰都驿新军的战斗力会如此的强悍。 陈环吞咽了一大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三弟,你这丰都驿新军,好生,好生强悍。” 陈琦也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擂台上的五百丰都驿新军,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哥,如果我说,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你信吗?” 陈环点点头:“我信,你刚才那惊讶的表情,绝对不是作假。” 另一旁的陈琼和大公主几人,此刻也是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陈琼轻咳一声,看向陈琦问道:“三弟,我,我的禁军新军,也能像你这丰都驿新军一般彪悍吗?” 陈琦茫然的摇摇头:“我,我也,我也不知道啊。” “这丰都驿新军的组建,全是杜梨和贺炳睿两个人操持的。我只是出了钱和新军训练章程,其他的我都没有管。”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那新军训练章程的效果,反正那个新军训练章程我已经给你了,杜梨也前往禁军效力了。如果二哥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将贺炳睿前往禁军效力。” “有了他们的协助,我想,禁军新军的战斗力,应该也不会比这五百丰都驿新军差吧。” 陈琼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道:“有杜梨在就可以了,那个贺炳睿,就留在丰都驿继续效力吧。” “要不然三弟你那里没有一个能够统御全军的将领,面对南楚帝国的威胁,恐怕会有麻烦。” 陈环听完陈琼的话,也点点头道:“二弟说的对,你丰都驿地处南境,是百战之地,需要一个有统兵能力的将领为你分忧。” “再说,那个贺炳睿之前我也招揽过,他并没有离开丰都驿的打算,就不要去勉强他了。” “在我看来,禁军新军不需要全都是像这五百人这般的战斗力,只需要能够学到七成,禁军新军就足以横扫东洲大陆了。” 陈琦和陈琼点点头,对于陈环的话表示了认可。 兄弟三人聊完,即墨仙翁也从高台上落了下来,他看了一眼丰都驿新军的军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五国擂台战,第二场,兵团战,获胜者是中元帝国。” “好!” “真棒!” “无敌!” “……” 即墨仙翁的话音落下后,随之想起的就是山呼海啸喊的叫好声和呐喊声,中元帝国的百姓们仿佛是看到了神明般,对丰都驿新军顶礼膜拜,就差直接跪下去给他们磕一个了。 陈琦环视了一圈,场内兴奋异常的百姓们,心中忍不住一阵肉痛。 陈琦:“……”完蛋了,这五百人多半也是带不回丰都驿去了。 造孽呀! 陈琦此刻真的很想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谁让你瞎几把嘚瑟的,这玩意儿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陈环看到陈琦那副肉痛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陈琦的心中所想,好久没见自己这个三弟吃瘪了,净看他人前显圣了,现在看他那副模样,看着还挺过瘾的。 陈环晃了晃手,将陈琼和陈琳琅几人的注意力勾过来,坏坏的冲陈琦努了努嘴。 几人看到陈琦那副肉痛的模样,都不明白陈琦是怎么了。 几人用好奇的眼神看向陈环,陈环用口型告诉了他们陈琦肉痛的原因,几个年纪稍大一点的还能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年纪最小的二公主陈玉珠则是表情彻底失控,哈哈大笑起来。 陈玉珠的笑声,惊醒了还在痛苦的陈琦,他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己这位二姐,有些不太明白自己这个二姐到底是在笑什么。 陈琦迷茫的眼神,彻底把另外几个人的表情管理给干崩了,除了陈环外,几个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把陈琦笑得浑身毛楞的不行。 陈环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道:“好了三弟,你就别肉痛了,等回京之后,我会和父皇商量,让你这五百新军随你返回南境的。” “大哥知道你培养军队的不容易,放心吧。” 陈琦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一口气,恨恨的白了一眼笑得东倒西歪的几个人。 “还是大哥对我好,你们这些人,良心大大地坏了。你们以后别想从我这里淘换什么宝贝,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显然,陈琦的威胁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是那副恼羞成怒的表情,惹得几人笑得更加厉害了。 中元帝国使团这边其乐融融,笑意盈盈,其他四大帝国使团那边,却是另外一番模样。 如丧考妣,面如死灰,面无人色,面如土色…… 好像用这些词来形容四大帝国使团的人,都是那么的恰如其分。 五国擂台战开赛两天,中元帝国连续两天获得魁首之位,而且还都是以碾压姿态,取得的胜利。 这让原本还存有一些小心思的四大帝国使团众人,全都清楚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是有多么的艰难。 他们不明白,难道说这中原大地真的是有魔力吗?为什么每一代的五国交锋,中原地区的帝国,都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将他们四国压得连喘气都显得那么的疲累。 即墨仙翁轻咳一声,唤醒了在沉思中的众人:“五国擂台战第三场,在三日后继续。” “具体比试内容,在擂台上临时抽取。” “请五大帝国诸位好生准备,切莫自误。” 即墨仙翁说完,再一次如鬼魅般的从擂台上消失了。 人们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即墨仙翁的身法之上,只是觉得即墨仙翁不愧仙翁之名,这武道境界一定不可小觑,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姿态,太符合大众对于神仙的认知了。 只有中元帝国这边,同为武道大成境的安西王世子荣钰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们这边昭阳王陈琦的身法和即墨仙翁的身法虽然在一些小的地方有所不同,但是从行功方式和着力点上来看,这两套身法应该同出一门。 荣钰好奇的看向陈琦,直接问道:“昭阳王殿下,你之前是不是就认识即墨仙翁啊。” 陈琦疑惑的看向荣钰:“哦?你为什么这么说?” 荣钰轻咳一声道:“即墨仙翁刚才使用的身法,和昨天殿下所使用的身法,有很多地方非常相像,貌似是同出一门的身法武技。故臣有此一问。”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道:“荣世子眼光不错。我所使用的身法正是即墨仙翁所授,叫做墨家九逸。” “只不过,我在学会墨家九逸后,又学了一些其他的身法,将这些身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后,自创了我现在使用的这套新身法,名叫青鸾九闪。” “所以,荣世子才会觉得我的身法会和即墨仙翁的身法有点像。” 荣钰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难怪。难怪。” 其他几人在听完陈琦和荣钰的聊天后,也瞬间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会觉得一向与中元帝国不对付的即墨仙翁,为什么在五国擂台战上隐隐有看好他们的意思。 原来这也都是陈琦的功劳啊。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竞技场内的观众们也走的差不多了,中元帝国使团众人才在陈环的带领下,朝着竞技场外走去。 而刚刚参加完兵团战的丰都驿新军就穿着浑身是血的铠甲,跟随在中元帝国使团的身后不远处,谨慎的保护着使团的安全。 中元使团直径三米的范围内,没有一个人敢轻易靠近,唯恐让丰都驿新军那些煞神们误会,招来杀身之祸。 等到中元使团走出竞技场,竞技场外的百姓们看到中元帝国使团众人和丰都驿新军,都齐刷刷的列队迎接,发出了震耳欲聋般的呐喊声和叫好声。 突然,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高喊了一声:“中元帝国万岁,皇帝陛下万岁。” 百姓们自发的齐声喊了起来,高呼:“中元帝国万岁,皇帝陛下万岁。” 陈环等人在百姓们的夹道欢迎之下,慢慢向前走,体内热血沸腾,恨不得高举双臂,和百姓们一起呼喊。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万众一心,什么叫做民意沸腾。 他们可以肯定,现在只要是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非议中元帝国使团众人一句,他一定会被群情激愤的百姓们按在地上,活活打死的。 原本只需要走两个钟的路,使团众人就能回到馆舍;结果陈环他们整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回来。 百姓们太热情了,让众人不舍得快步离开,想要更多的和他们待一会儿,待一会儿,再待一会儿…… 回到馆舍,陈琦看向丰都驿五百新军:“你们今天干的不错,没有落了我中元帝国军人的威名。” “太子殿下对你们的表现也很满意,特赏赐你们晚上每人羊肉五斤,牛肉五斤,烈酒三斛。” “回京之后,陛下另有封赏,散了吧。” 丰都驿新军单膝跪地:“谢太子殿下赏。” 陈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说要赏丰都驿新军了,但是陈琦既然都已经说了,他也明白陈琦的用意,索性也就承了陈琦的这个情。 “下去吧,好好休息。中元帝国的未来,还仰仗诸位了。” 陈环说完,郑重的向丰都驿新军作了一个揖。 丰都驿新军还礼后,退出了馆舍。 陈环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道:“e=(′o`*)))唉,其实你不必如此的。” 陈琦摇摇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备无患吧。” 兄弟二人长叹一声,肩并肩的朝馆舍内走去。 ……………………………………………………………………………… 五国城,南楚帝国使团驻地 熊焱燚抄起桌上的一支陶壶,狠狠的砸在了地上;陶壶应声而碎,化成了一地的碎片。 “一帮蠢货,被中元人随随便便一个小计谋,就分化了联盟,酿成今日之败;简直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明明是最有机会的一场擂台战,硬生生的被这些个蠢货玩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两千人啊,那可是两千人,差点被人家五百人给团灭了。” “就算是两千头猪,中元帝国那五百个人,想要追上去杀完,也得用个把时辰吧?” 熊焱燚一边怒骂,一边将眼前能够看到的东西全都砸在了地面上,一时间,南楚帝国使团所在的馆舍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在拆迁似的。 等到熊焱燚发泄个差不多了,南楚帝国大皇子,武王熊敬才缓缓开口了。 “现如今,中元帝国已经收获了两场擂台战的胜利,我们之前的布局也被中元人巧妙化解了。” “在这么下去,南楚不仅无法解决当下的危机,还会丧失大笔财富,致使朝廷和皇室后继乏力。”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当下的困境。” 第291章 柳毅谏陈伽罗 熊焱燚长呼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中元帝国更改规则的那一招,已经让其他四国都彼此生疑,每一方都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将其他四国的赌注一口吞下。” “偏偏,我们并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彼此解除疑虑,共同对敌。” “如果我们还要坚持四国联盟,对抗中元帝国,就必须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消除他们彼此之间的猜忌。” “可是,那个代价,并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够承担的起的。” “别闹到最后,咱们芝麻没有捡到,连西瓜都丢了。等到那时,南楚帝国想要复苏,恐怕……” 熊敬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找不出什么话,可以用来反驳熊焱燚。 熊敬本就是一个武夫,对于出谋划策的事儿,他是真的不太擅长。 偏偏,他们这边最擅长玩儿阴谋手段的人,他的四弟熊焱燚,被中元帝国那位三皇子压制的死死的,所有的精妙筹谋,都被人家在谈笑间轻松击溃。 这让熊敬都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感觉,此次五国擂台战,恐怕会是他们南楚厄难的开始。 熊焱燚站起身,无奈的长叹一声道:“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再去其他三国驻地,找一找他们的领头人,看看还能不能建立起新的反中元帝国联盟。” “如果不行的话,我们也就只能听天命,尽人事,走一步看一步了。” 熊敬点点头:“好。我陪你去。” 兄弟二人离开了南楚帝国使团驻地,朝着西夏帝国使团驻地方向走去。 …………………………………………………………………………………… 中元帝国,中元城,太极殿 陈伽罗端坐在龙椅之上,认真的看着暗卫刚刚送来的密报。 龙台下,百官垂手而立,紧张兮兮的等候着陈伽罗发话。 就在刚才,陈伽罗因为一件小事儿,重责了刑部侍郎闫海,所有人都知道陈伽罗是在借题发挥,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怨怼,但是没有人敢出列反驳陈伽罗,去触陈伽罗的霉头。 所以,此时此刻,百官只想把自己藏起来,不让陈伽罗看到自己,注意到自己,最好是能够熬过这一次的朝会,让他们可以顺利脱身。 ‘伴君如伴虎’百官们很早之前就知道这句话,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现在他们对这句话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陈伽罗将密报放在龙案上,脸上原本阴晴不定的表情,此刻终于平静了下来,脸上甚至带上了那么一抹轻笑。 “传旨,闫海德不配位,难堪大任,着免去闫海所有官秩和爵位,贬为庶人。即日离京,终生不得回返。” 秦如意领旨后离去,追赶押送闫海去大牢的队伍去了。 百官听到陈伽罗缓和下来的语气,心头的大石也终于落地了;心中忍不住感慨,这一次的危机终于过去了。 要知道,此前陈伽罗对闫海的处罚可不是这么简单轻飘的,那可是要将闫海关入刑部大牢,严加审讯的。 刑部大牢那是什么地方,闫海去了那里,就算是没有犯罪,刑部的人也能给你审问出罪来。 更别说,闫海本来屁股就不怎么干净,刑部的人也是知根知底的,想要把闫海犯过的罪都挖出来,那简直太容易不过了。 等到那时,恐怕死的利索点儿,对闫海来说都算奢望了,不被万剐凌迟,身首异处,都算是陈伽罗法外开恩了。 可是现在,陈伽罗竟然没有选择继续追究闫海过去的罪责,而是简单的一道圣旨,直接将闫海贬为庶人,赶出了京城。 这已经算是莫大的恩典了。 陈伽罗看向龙台下垂手站立的百官,颇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这满朝文武,没有几个管用的。 此时此刻,陈伽罗竟然开始有些怀念陈琦上朝的时光了,自己那个并不是很待见的三儿子,只要他在朝堂之上,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他太过于花费功夫,陈琦自己就能帮着解决掉。 陈伽罗长呼一口气,平静的说道:“五国城传回来的消息,五国擂台战昨日正式开幕,第一日抽取的擂台对战项目为政论。” “平南王世子,准驸马熊英,获得魁首,为我中元帝国先下一城。” 百官纷纷跪下,朝着陈伽罗纳头便拜:“臣等恭贺陛下,陛下万年,大元万年。” 陈伽罗微笑着点点头,很享受百官对他的吹捧。 在一阵无聊的寒暄之后,陈伽罗结束了早朝,只留下右相柳毅和他一同入暖阁议事。 君臣二人来到暖阁中,二人对坐在榻上,秦如意上前,给二人斟上茶,准备退出暖阁,留下君臣二人议事。 陈伽罗摆摆手,示意秦如意不需要退下,伺候在一旁就行。 “如意啊,你跟随我这么多年了,我信得过你的人品;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就留在暖阁中伺候吧,好歹暖和点。” 秦如意躬身行礼道:“诺!奴才谢陛下。” 陈伽罗没有说话,而是从袍袖中,掏出了暗卫送来的密报,递给了右相柳毅。 柳毅接过密报,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昭阳王殿下,这是担心功高盖主啊。” 陈伽罗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难道在他心里,朕就那么不值得他信任吗?朕就是一个会为了名利,伤害自己亲儿子的恶人吗?” 柳毅没有说话只是悠悠的端起茶杯,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茶水。 其实柳毅非常想说‘你难道不是那样的人吗?要不然今天闫海的事儿又怎么说呢?’ 陈伽罗看到柳毅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德性,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右手食指指着柳毅,恶狠狠的点了柳毅几下,似乎是要隔空将柳毅戳出几个窟窿来的。 二人相识数十载,柳毅心里在想什么,陈伽罗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结果,陈伽罗的所有举动,都被柳毅给干脆利落的忽略了。 柳毅就那么坐在陈伽罗对面,自顾自的喝着茶,完全不去搭理恼怒的陈伽罗。 陈伽罗见自己这么半天都做了些无用功,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似是摆烂般的说道。 “老家伙,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在这里装深沉,怪烦人的。” 柳毅放下茶杯轻咳一声道:“陛下啊。不是老臣不说话,而是老臣不能说啊。” “这不前几天嘛,礼部侍郎孙静家的儿子,在皇家官学被人给欺负了。欺负孙家小子的那几个小崽子,家里还不及孙侍郎家呢;可是他们偏偏就敢欺负孙家小子,陛下您说这事儿怪不怪?” 陈伽罗听到柳毅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很是恼怒,正欲开口呵斥柳毅,未曾想柳毅完全没有给陈伽罗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 “后来呀,我就问我家那三小子,说那些小崽子们,怎么就敢去欺负那个家境比他们殷实,父亲官秩比他们家里长辈官秩更高的孙家小子?” “我家三小子就说啊,孙家小子之前反抗过,和那些人也打过架,但是呢,结果比现在还要惨。” “人家那些小崽子们挨了打,家里人都会来皇家官学为自家孩子撑腰;只有那个孙家小子,挨了打不仅家里人不会过来给他撑腰,还会因为身上有伤,被误认为是不学好,受到家法的惩戒。” “一来二去,孙家那小子就不敢再还手了,只能默默的忍受着那些小崽子们对他的欺辱。” 柳毅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 “我找人查过了,那个孙家小子,是孙侍郎的亡妻所生,和现在的侍郎府主母没有半毛钱关系。” “孙侍郎亡妻仙逝没多久,孙侍郎就再娶了,娶的还是蓟州沈家的嫡小姐,虽然不是嫡长女,但据说也是深受沈家掌家器重的女娃子。”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老人诚欺欺我!” “自从侍郎府换了新主母后,孙家那小子就被赶到了偏院去住,不准他再进侍郎府正院。” “起初,孙家小子衣食住行上,侍郎府还不会特别亏待,只是放任其在偏院待着,不闻不问罢了。” “后来,侍郎府新主母怀孕,诞下一子。” “孙家那小子就成为了侍郎府新主母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结果嘛,就是孙家那小子的日子过的一天不如一天,一月不如一月,一年不如一年。” “要不是皇家官学要求所有在京官宦子弟必须入学读书,孙家那小子得到了皇家官学的庇佑,恐怕他早就被人给害死了。” “可即便是到了皇家官学,孙家那小子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孙侍郎和那位新主母对于他的处境不闻不问,甚至是默许其他家族子弟对其殴打辱骂,肆意羞辱;他们权当是看不见。” “要不是我家三儿实在看不下去了,找我帮忙,看看能不能让孙家小子过的更好一些,免去那些麻烦。” “恐怕……”柳毅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浑浊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柳毅只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陈伽罗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柳毅,他又不傻,早就听出柳毅话中的弦外之音了 “我就讨厌你这说话拐弯抹角的习惯,烦死了。” “你不就是在说朕没有给陈琦足够多的爱护,没有给陈琦足够多的安全感吗?” “你不就是在怪朕没有在陈琦年幼时,给予他足够多的父爱吗?” “你不就是在怪朕两年前把他封到丰都驿去了吗?让他觉得和我生分,甚至是产生出了不信任之感,所以他才会对朕如此防范嘛。” “你直说不就行了,干嘛还要拐弯抹角的啊。” 柳毅无奈的撇撇嘴,心中腹诽,陈伽罗刚才说的这些话,如果真的都从他柳毅的口中说出来,他柳毅有几个脑袋恐怕都不够砍的。 妄议陛下,妄议皇子,妄议皇室是非,就算你说的对,也难逃身首异处的结果。 陈伽罗见柳毅又不说话了,变回了刚才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陈伽罗觉得自己都快憋屈死了。 偏偏,眼前这个货是他的左膀右臂,杀不得,打不得,只能默默忍着。 陈伽罗叹息一声,无奈的摇摇头,像是彻底摆烂了似的,看着柳毅道:“行了,老家伙,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今天不管你说了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柳毅看了一眼陈伽罗,知道陈伽罗应该不会忽悠他。 “陛下,如果您是陈侍郎家的那小子,亲妈早亡,亲爹不疼,后妈不爱,目之所以,看到的都是满满的恶意,您会怎么抉择呢?” “是一味的愚孝舍弃自己,成全自己亲爹的名声;还是说会放弃一切,脱离家族,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陈伽罗沉默了片刻,眼神很是嫌恶的骂道:“朕成全他个鬼!朕不弄死他就算是尽孝了。” 柳毅缓缓点头,悠悠开口道:“三殿下和那陈家小子,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有一个善良的母后,从小到大都宠着他,爱着他,没有让他受到一丁点苛待。” “即便是陛下您这位生身父亲对他不怎么待见,但是皇后娘娘对他的好,并没有让他心里生出那诸多怨念,与您反目成仇。” “目前,三殿下只不过是想要置身事外,不愿意卷入皇室纷争罢了,他这么做并没有错。” “至于陛下您说的三殿下不信任您,陛下您觉得,三殿下应该信任您吗?” “换位思考一下。” “陛下您把自己带入到三殿下的身份中,自己的亲生父亲从小到大对自己都是不闻不问的一个状态,等您稍微长大一点,您的亲生父亲又用一封圣旨,将您支到了南境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您的亲生父亲还在你的身边安插暗探,日夜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最关键的是,您的这位父亲,还是一个可以轻易决定您生死的强者。” “您觉得,您会无条件的信任您的父亲吗?” 陈伽罗沉默了,刚才柳毅说话的时候,他是全程都将自己换位到陈琦的身份中,感受那种情绪的。 陈伽罗发现,他竟然连承受那一切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什么信任了。 第292章 陈伽罗反省己身,孙侍郎无情被参 柳毅轻叹一声:“陛下。老臣曾经很多次劝过您,要善待三皇子,要多关心三皇子。” “可是,您都没有听臣的话啊。” “您觉得三皇子母亲出身低微,配不上您皇帝的身份,您觉得荣妃娘娘算是您的污点,连带着将三皇子也视作您人生路上的污点,避之唯恐不及。” “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仁慈,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孝悌,二人将三殿下呵护长大;陛下您觉得三殿下被您那样丢在后宫里,他有几分可能安全长大呢?” “至于后面您做的事情,就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应该做的了。” “说句实在的,换其他人,如果承受了亲生父亲那么多年的冷暴力,恐怕早就反出家门,与家人决裂了。” “陛下您刚才换位思考,不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吗?” “三殿下能够念在皇室养育之恩,不忘本心,为帝国镇守边境,牧养万民,还能开辟新政,改革地方,富民强兵,支援内朝。” “一桩桩,一件件。” “三殿下的功绩,别说是在皇室内部了,就算是放眼整个中元帝国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又有几个人呢?” “陛下您自己想想,如果将三殿下的那些功绩,放在那些被您恩宠长大的皇子皇女身上,你会像赏赐三殿下那样吝啬和抠门吗?” “可是,面对三殿下的功绩您又是怎么做的呢?你给他的赏赐,真的配得上他的功绩吗?” “您又为什么对于赏赐三殿下,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吝啬呢?” “说到底,您不还是信不过三殿下,信不过这个您从小就不怎么看好的亲儿子吗?” “那您说三殿下对您心存疑虑,保持怀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吗?” “就算是个傻子,他也能分得清楚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吧?面对那些对他好的人,他会对给一分善意;面对那些对他不好的人,他会保持一分警惕。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吗?” “傻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三殿下那样一位绝顶聪明的人呢?” 陈伽罗被柳毅毫不留颜面的一番话,说的有些面红耳赤,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说明他的内心此刻绝对没有他脸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陈伽罗有些僵硬的扭过头,看向秦如意道:“如意,你怎么看?” “额……”秦如意麻了,他原本还挺感动的,陈伽罗担心他冷,让他以后可以在暖阁内伺候。 但是刚才听到柳毅和陈伽罗的谈话,秦如意觉得,其实暖阁外面也不冷,挺暖和的,这尼玛在暖阁里面,听着君臣对话,浑身冒冷汗,比他娘的外面还冷呢。 他本来只想装死,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让陈伽罗和柳毅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想要靠着摆烂,躲过这一劫。 没想到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是天要亡他秦如意啊! 秦如意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五体投地的冲着陈伽罗行了一个大礼。 “陛下,奴才,奴才不敢妄议陛下家事。” 陈伽罗摆摆手,示意秦如意起来。 “如意,你跟随朕多年,见到的,听到的,应该不少。” “朕只是想知道,你觉得朕在陈琦那里,确实有亏为父之责吗?真的,真的到了父子相疑的程度了吗?” “你放心大胆的说,朕恕你无罪。” 秦如意偷偷的瞄了一眼柳毅,柳毅正好也看向了秦如意,柳毅冲着秦如意点点头,示意他直言便是。 秦如意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陛下,民间有句老话,叫做手心手背都是肉。您的皇子和皇女们都是您手心和手背上的肉,只有三皇子,他像是别人手背上的肉。” ‘噗!’柳毅实在没有忍住,刚喝进口中的一口茶水,直接就给喷了。幸好他扭头扭得快,要不然就得喷陈伽罗一脸了。 陈伽罗也是满脑门子黑线:“其实你就说朕对陈琦不好就行,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陈伽罗:人家柳毅拐弯抹角是为了让朕听着舒服,你秦如意拐弯抹角是纯纯为了让我更憋屈。 秦如意觉得自己说的已经挺委婉的了,为啥陈伽罗和秦奕会是这样一个表情和反应,他很不理解。 不过也是,秦如意这性子,换二一个地方,都得被人活活打死,也就是陈伽罗不和他们这些奴才计较,才能让这么个直筒子呆在陈伽罗身边,好好的活到现在这个岁数。 陈伽罗没有说话,暖阁中陷入了沉默。 只有火炉上的水壶咕嘟嘟冒气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回响。 一刻钟后,陈伽罗无奈的摇了摇头,很显然他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可以缓和他与陈琦之间的父子关系。 “柳相,你给朕出个主意吧。朕要如何,才能让陈琦不再猜忌于朕,才能让他真正的与朕交心。就算是不以父子相称吧,好歹也不要搞得跟有啥仇怨似的,上下相蒙,君臣相疑的。” 柳毅撇撇嘴,同样无奈的摇摇头道:“陛下。您可别因为三殿下年纪小,就小瞧他。” “三殿下那孩子天资聪慧,冠绝同辈,甚至是连咱们这帮老家伙,都没有人敢说自己能够稳压三殿下一筹的。” “面对这样一个聪明的孩子,任何的虚情假意,都很容易被他看穿;任何的口是心非,都很容易被他识破;任何的花言巧语,自作聪明,在他面前都会像滑稽剧般可笑。” “如果陛下您不能全心全意的对三殿下好,那不如就保持原来的那种不闻不问的陌生人状态,让彼此活得都更加自如一些。” “如果陛下您真的想要改变自己,真的想要对三殿下好,那就请拿出您的真情实感来,而不是嘴上一套,实际又是一套。” “虚情假意的话说多了,比不说还伤人呢。口是心非的话说多了,比恶语相向还让人难以接受呢。” 陈伽罗初听柳毅的话时,眼神还有些飘忽,对于自己的选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坚定。 但是在听完柳毅的话后,陈伽罗的眼神彻底变了,变得坚定,果敢,不容置疑,没有任何的犹豫。 “柳相,你说的话,朕都记住了。” “朕以后会从心里接纳陈琦这个亲儿子的,也会试着用真心去感化他,消除他心中对朕的成见与猜忌。” “朕现在想知道的是,朕要如何快速的让陈琦放下对朕的戒心,安心的面对五国擂台战的挑战,不要再将心思花费在消弭朕的疑虑这些事儿上。” 柳毅笑着说道:“陛下,其实方法刚才臣已经给您说过了呀。” 陈伽罗疑惑的看向柳毅,不解的问道:“你说什么了?啥方法?” 柳毅喝了一口茶,慢慢的说道:“陛下,您想啊。” “您和三殿下现在是没有信任基础的,贸然说这些,很容易造成反效果,让三殿下生出更多的疑虑来。” “倒不如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三殿下,陛下您对抛妻弃子,宠妾灭妻,废长立幼,过度偏私这种人的态度。” “以三殿下的心性和智慧,他是能够想清楚你在这里面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的。” “有了这些东西打底,您再尝试着和三殿下坦诚相见,化解疑虑,我想虽不至于事半功倍吧,但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 陈伽罗听完柳毅的话,当时就明白了柳毅这话是什么意思了;陈伽罗现在也终于明白了,柳毅刚才为什么会费劲吧啦的给他讲那么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 陈伽罗苦笑着摇了摇头,用右手食指点了点柳毅。 “说说吧,那个孙侍郎家的小子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够让你一个右相,亲自来朕的面前讨恩典。” 柳毅无奈的叹息一声道:“陛下,那孙家小子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头脑也不聪明,学习也不怎么好,文才武略,他是一样不如一样,除了憨厚老实,实在是找不出一点优点来。” “但是呢,这孙家小子他的外祖父,与老臣有些交情,当年孙侍郎的这段姻缘,还有老臣的一番努力在里面。” “未曾想,老臣眼拙看错了人,没想到孙侍郎竟然是那么一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小人。” “孙侍郎出身寒门,家里老人死的早,是他的大哥和嫂子将他抚养长大,还花钱供他读书,让他学有所成,通过察举入仕,算是走上了政途。” “孙侍郎刚入仕那几年,还能记着点自己大哥和嫂子的好,自己的俸禄银子只留下一些够吃饭的钱,剩下的全都让人带回去,给了他大哥、大嫂。” “当年老臣也是见他入仕之后,不忘本心,孝悌之道,做的很是不错。老臣才向陛下保举的他,助他的仕途一路青云;还将老友的女儿介绍给他,给了他一段好姻缘。” “未曾想,那孙侍郎就是一个龌龊小人;他在家里的所作所为,老臣刚才已经说过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奈何有人不如禽兽啊。” “最可气的是,孙侍郎他在高升之后,就开始疏远他的大哥大嫂,最近这些年,他别说是回去看一眼了,甚至是连一封信,几个字都没有往家里送过。” “前段时间,我收到了下面官员的弹劾书,弹劾孙侍郎泯灭人伦,不忠不义,不孝不悌;孙侍郎他自己在京中高官得坐,骏马得骑,花天酒地,奢靡至极。” “而亲手将他养大的亲哥哥和嫂子,却在老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活活穷死,饿死在了祖屋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尸体发臭,惊扰了四邻,恐怕……唉!” “陛下,似这等禽兽不如之人,让其遑遑立于庙堂之上,代天寻牧亿兆黎民,这是老臣之过也,是陛下之过也。千百年之后,咱们君臣,恐怕要因为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招万世之骂名啊。” “故,老臣以为,似孙侍郎这等负义小人,陛下应从重处之,以儆效尤。” 陈伽罗听完柳毅的话,脸都黑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太极殿中,竟然有孙侍郎这等肮脏下作之徒。 其实,如果陈琦在现场的话,陈琦会告诉陈伽罗,他这太极殿中,藏污纳垢的地方还多着呢。别看只有区区几十人,估计能把整本《大元历》上的罪都他娘的犯一遍。 “柳毅,朕命你全权负责孙侍郎一案,务必要让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承担他应该承担的代价,不能让这种货逍遥法外。” “另外,你去找陈琮,和他一起,将御史台的力量发动起来,将那些沽名钓誉,假造名声,企图利用察举制入仕的人和那些已经利用了察举制,入仕为官的人都给朕找出来,按律惩戒。” “臣,遵旨!”柳毅拱手领旨。 柳毅那老胳膊老腿的,等他起来再跪下,再行礼,陈伽罗能等得茶都凉了。 陈伽罗索性也就直接免了柳毅的跪拜礼了,直接拱手就算了。 陈伽罗突然就想起了之前陈琦与他就察举制问题进行的那一次详谈,结合今天孙侍郎这件事儿,陈伽罗这才发现,原来陈琦说的那些事情,并不是什么孤案个例,更不是他碰不见,看不到的。 原来这些事儿早就已经发展到他的身边了。 “举孝廉,父别居;举秀才,不知书,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陈伽罗下意识的就念出了当时聊察举制时,陈琦说的那个童谣。 柳毅在陈琦入住御史台时,也曾听陈琦诵过这段童谣,他无奈的笑了笑。 “很多东西,我们居于庙堂之上,其实是很难看清楚,闹明白的。” “很多东西,我们没有看到,甚至是我们以为是好的东西,其实那些肮脏和下作并不是没有,而是单纯没有让我们看到罢了。” “三殿下行走民间,与百姓们同吃同住,看到过,听到过,经历过太多,太多的肮脏与下作了。” “所以三殿下对于一些事情的处理才会显得有些极端,甚至是有些超过了我们的认知。” “这种情况下,难免就会引来非议。” “比方说,三殿下剿灭尉迟家族的事。” 第293章 兄弟诉衷肠 两日后,五国城,中元帝国使团驻地馆舍 陈环看着从中元城送来的圣旨,脸上满是不解之色;随手遣退了传旨公公,陈环直接将圣旨递给了在一旁喝茶的陈琦。 陈琦狐疑的接过圣旨,打开后快速扫描了一遍圣旨上的内容后,瞬间就明白了陈伽罗和柳毅的用意,讪笑着摇摇头,随手就将圣旨丢在了桌子上。 陈环疑惑的看向陈琦,不明白陈琦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状态。 “三弟,你可知父皇送来此旨意意欲何为?” 陈琦缓缓点头,喝了一口茶,轻叹一声道。 “我想,应该是陛下得知了五国擂台战第一天,五国城内爆发的舆论和后面舆论情况的变化。” “陛下觉得,是我和他之间,没有信任基础,想要借着处理孙侍郎的机会,向我表达他的一个态度吧。” “态度?”陈环不解的问道:“什么态度?” 陈琦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捻动,慢悠悠的说道。 “大哥你是知道我和陛下之间的关系的,说是父子,其实比之陌生人强不到哪里去。” “我前十四年的人生里,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的参与,我的身边只有你和母后,还有那些伺候我长大的宫娥、太监。我和你们之间的关系很亲密,但是对于那个将我视作无物的父亲,其实我是没有任何印象的。” “如果不是每年几次大型皇室家宴上,我身为皇子必须出席的话,我可能都不记得我有一个父亲了。” “十四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正式的,近距离的直面自己的父亲,没有父子的温馨,没有家人的孺慕之情,甚至都没有父亲对儿子的一句关心问候。” “只有一道冷冰冰的圣旨,将我外放到了千里之外的南境;鸟不拉屎的丰都驿。” “虽然外放出宫,确实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但是陛下的绝情,还是让我感觉到了失落和悲哀。” “所以,外放这两年,我完全是断了和陛下的联系,除了陛下派人送来的斥责旨意和转送过来的弹劾奏章,我没有和陛下说过一句话,没写过一个字。” “陛下或许是觉得我这个儿子不太亲近吧,他也就顺势而为的将我抛之脑后,当成了皇室的弃人。” “在丰都驿那个地方,我用我的所学所能,不仅将丰都驿归治;还将丰都驿变成了一个聚宝盆,聚揽天下财富。” “我在丰都驿的成功,是陛下没有想到的,所以陛下才会屡次三番的派人前来丰都驿,查看丰都驿的具体情况。” “而丰都驿的实际情况,也向陛下证实了我的能力,让陛下对我这个皇室弃子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那就是陈琦这个孩子,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个废物;甚至还算是有那么一点能耐。” “今年年初开始,我将丰都驿的一部分岁入作为皇赋押运进京,当做是我丰都驿的供奉,这让陛下对我的态度又好了一些,勉强不讨厌我了,但是也仅仅是不讨厌而已。” “再到前几个月我还京,几次在朝堂上怒怼庞清等人,让数名一二品大员因为我的弹劾而身首异处,抄家灭族。” “这又让陛下对我产生了更多的认知,觉得我可以是他清理朝堂的一把利器,所以将御史台交到了我的手里。” “其实,这一切都还挺好的,如果没有东境剿灭倭寇的事情,我可能还真就得到陛下的认可,可以安安稳稳的镇守边境,不用再担心被人算计迫害了。” “可是,东境一战,我的表现或许太太过于亮眼了,又或许是我在军事方面的才能让陛下心生忌惮了。” “陛下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私下里的动作可一点也没有收敛。” “试图派人潜入梅园,探查我的情况;封王前后,迫不及待的以所谓皇室赐佣的名义,派出眼线,监视我的情况,甚至还派出了起居郎,日夜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就连远在南境的丰都驿和昭阳王封地,也被陛下派出的细作,早早的安插在了四府一驿的各个角落。” “陛下以为他的这些动作做的都很隐蔽,我不会发现,也不可能发现。” “但是,陛下终究还是太小看我了,小看我对地方的掌控力了。” “陛下派出去的那些人,他们还没等扎下根儿来呢,我这边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我能理解陛下对我不信任,对我有所猜忌,所以我并没有因为陛下的小动作而有什么不悦的情绪。” “我自觉自己问心无愧,忠勇之心,天地可鉴;面对陛下的所有动作,我都默认了,甚至我还让四府一驿的人,在暗地里帮助一下陛下派去的那些人,让他们早日在南境扎根。” “之前我和陛下君臣相疑,互相猜忌,我们都没有表现在明面上,都还算是比较含蓄,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所以我们在面上才会表现的那么平静,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但是,这一次五国城的舆论爆发的太过于突然,而且这个舆论的危险性太大,很容易造成我和陛下之间,我和大哥你之间产生猜忌,生出嫌隙。” “所以,我便选择快速出手,引导舆论向外,将我自己摘了出去。” “为的只是不想让陛下猜忌我,怀疑我,为了防止我做出些他不太想看到的事情,进而将我软禁在皇宫之内。” “或许是我这次扭转舆论的办法,太过于急切了,让陛下没有来得及生出嫌隙和猜忌,或者是生出了嫌隙和猜忌,但是没来得及放大就被舆论的扭转给强行压回去了。” “陛下觉得,我处理舆论的事儿太过于大张旗鼓了,太过于急不可耐了,陛下觉得是我信不过他,才会如此行事。这让咱们那位一向很看重名声的皇帝陛下,感觉到了被冒犯,心里对我多少是有点埋怨的。” “以陛下的性格,他就算不下旨来申斥我的冒犯之举,至少也该让心腹之人前来,对我晓以利害才对。” “而能让陛下换了方式方法,用这样一封圣旨来向我表达态度的人,除了右相柳毅,我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我估计,应该是陛下想要从柳相那里寻求帮助,让柳相给他出谋划策,看看要如何减少我对陛下的猜疑。” “以柳相老成谋国的性格,他肯定是会让陛下对我真诚以待,不要玩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花活。” “让陛下主动认错是不可能的,君王嘛,皇帝嘛,怎么会有错呢?没有错,又何来认错一说呢?” “也难为柳相了,想出这么一个七拐八绕的方法,来告诉我,陛下对待亲子关系是什么态度。” “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陈琦站起身,走到馆舍中央庭院位置,抬头望向天空,喃喃道:“陛下对我的猜忌和不信任,是来自骨子里的,这是根本无法改变的。” “陛下就算是偶尔有所松动,但是也会很快回到原点,再一次因为一些小事儿或者是其他人的几句话,再次对我产生猜忌。” “这种情况下,柳相的所作所为,其实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对于我和陛下之间关系本身,并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 “人与人之间,建立信任是很难的,尤其是那些地位比较高的人,更难与人交心,更难与人建立彼此完全信任的关系。” “可是,想要瓦解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想要让人与人之间产生猜忌,互相生疑,却又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短短的几句搬弄是非的话,区区几件本算不上什么,但是却被有心人刻意丑化的事儿,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和莫名其妙的舆论。” “都会快速的瓦解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让彼此之间产生猜疑。” 陈琦扭头,看向满脸愁容的陈环道:“其实,大哥,说句真心话。”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陛下修复关系,我也心知肚明,我和陛下之间,根本不存在修复关系的可能。” “我和陛下之间,最佳的状态就是做一对相互猜忌,但是又极有分寸的君臣。” “陛下不会因为猜忌就将我软禁或处死,而我也不会因为猜忌就心生不满,为祸一方。” “等到未来,大哥登基,我与大哥之间没有了猜忌,没有了疑虑,做一对合格的君臣兄弟。” 陈环伸手,揽住了陈琦的肩膀,心里虽然很是不舍,但是他知道,陈琦太聪明了,陈琦自己做出的决定,真的不是陈环这个做大哥的人能改变的。 “放心吧。有大哥在,永远不会让你经历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的。” 陈琦点点头,看向星空的眼神更加坚定了。 两刻钟后,心情平复下来的陈环和陈琦,再一次回到了桌子边坐下。桌子上的圣旨已经有人带走放起来了,桌子上的茶盏和茶壶,也都换了新的,看着干事儿的手法,应该是秦奕无疑了。 陈环给陈琦倒了一杯茶,随口问道:“三弟,五国擂台战,六战我们已经拿下两场了,对于剩下的四场,你有什么安排吗?”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没有安排,也没有必要安排。” 陈环看着陈琦轻松的表情,莫名就觉得很踏实。 “哦?怎么说?” 陈琦手指在桌面上轻弹,缓缓开口道。 “六场擂台战,文道擂台三场本就是我们中元帝国的强项,四大帝国想要绝处逢生,战胜中元帝国,就必须保证武道擂台三场不落败的前提下,想办法在文道擂台上面偷一场胜利。” “而武道擂台三场中,他们可以说是手拿把掐,稳操胜券的一场比试,应该就是兵团战了。毕竟四国精锐围剿一国,只要派出的人不是傻子,获得胜利其实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可是,四国因为我们对规则的更改,彼此之间生了猜忌,所谓的联盟也被悄无声息的瓦解了。” “原本手拿把掐,稳操胜券的一场比试,他们都输了。” “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即便是他们能够在文道擂台上偷得了一场胜利,并且按照他们的设想,在武道擂台上可以拿下两场胜利,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和我们打一个平手而已。” “南楚帝国想要获胜已经没有可能了。” “在这种绝对不会败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必要去做安排呢?” 陈环点点头,对于陈琦的判断深信不疑。 “那三弟你觉得,南楚最有可能将偷胜的主意打在哪一个擂台上呢?” 陈琦邪魅一笑:“文道擂台三场,政论和策论考验的是文道底蕴,东洲大陆,诸子百家,有九成九都扎根在中元帝国,其中最为有名的六大家,祖地和传承都在中元帝国。” “和中元帝国拼文道底蕴,除非他们是有什么大病,想不开了,才会选择在政论和策论上下手。” “只要他们脑子正常一点,都会将目标选在诗文比斗上面。” “大哥你别忘了,在南楚人的认知中,那位传说中诗才绝艳的麒麟之才,可是被他们南楚皇室收入囊中了。” 陈环认真的点点头,同意了陈琦的猜测。 “你的判断应该没错。不过,有你镇守诗文比斗擂台,我还是很放心的。” “其实我还是挺好奇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敢冒充三弟你的名声,去南楚皇室招摇撞骗,还把南楚公主骗成了自己的老婆。” “这手段,真的是,不服不行啊。” 陈琦白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陈环,他哪里会听不出来,陈环这根本不是在嘲笑南楚帝国,而是在调侃他。 “别管他是个什么玩意儿,敢冒充我,就得付出代价。” “只是不知道,我把这个假冒的麒麟之才身份揭穿了;南楚帝国是该谢我呢?还是该恨我呢?” 陈环假模假样的思考了片刻后,开口道:“应该会谢你吧,谢你八辈祖宗!” 陈环说完,看着陈琦那张生无可恋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294章 西夏帝国的提议和陈琦的应对 中元帝国,五国城,竞技场 即墨仙翁飘然落在擂台上,今天的即墨仙翁穿了一身墨色长袍,雪白的头发束在头顶,扎了一个道士髻。 即墨仙翁环视竞技场一周,确认五大帝国的使团都已经到场后,这才微笑着开口道。 “五国擂台战,第三场,比试内容抽签。” “不知是否有人愿意上台抽签呢?” 五大帝国使团的使团长还是如之前一样,起身抱拳行礼,直言他们尊重即墨仙翁的选择。 即墨仙翁微微颔首,也不矫情,直接将手伸入木箱中,片刻后抽出了一支竹签。 “五国擂台战,第三场,比试内容——兵棋推演。” “请五国派出你们参与此次兵棋推演的成员。” 中元帝国这边,陈琦,熊英,荣钰三人起身,同时施展身法武技,飘然落在了擂台之上。 四大帝国那边,也纷纷派出了他们出战兵棋推演的三人组。 值得注意的是,西夏帝国那边,派出来的参赛人中,竟然有一位身穿儒生装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其他四国使团的人基本都认识,就算不认识也有所耳闻。 此人名叫孙陆,是兵家祖师兵圣孙午的六世孙。 孙午原为中元帝国名将,因为当时朝中出现了党派之争,孙午本欲置身事外,却不想得罪了党争双方,受到了朝中排挤。 孙午一气之下便选择了远走西域,在西域三十六国中,寻了一个小国安身。 后来孙午以其超凡的军事才能,带领着那个西域小国一统了西域三十六国,建立了西洲王国。 西洲王国最巅峰时,就连西夏帝国的前身,西戎帝国都不敢进犯其分毫,甚至每年还得花费大量的财物,来安抚西洲王国。 孙午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在西域开创了兵家学派,培养了不少有名的将领,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被西夏帝国奉为太祖皇帝的李明凯,也就是西夏帝国现任帝王李元昊的太爷爷。 孙午死后,西域三十六国联合发动兵变,将西洲王国国君杀死,兵圣孙氏一脉在西域诸国的追杀下,四散而逃,去了东洲大陆的其他帝国或者王国。 其中,孙陆的玄祖选择了归附西戎帝国,因为有李明凯的这层关系在,孙陆的玄祖顺理成章的入幕到了李明凯的帐下,成为了李明凯的军师。 也正是因为有了孙陆玄祖的协助,寒门出身的李明凯才得以在西戎帝国崭露头角,一步步的积功获封西夏王。 这也才有了西夏帝国后来篡位西戎帝国的基础。 所以,孙氏一族在西夏帝国国内的地位是很超然的。即便是李元昊这种心思深沉,疑心很重的人,也从未对孙家有所猜忌,还将自己最爱的小女儿李清莲许配给了孙陆。 孙陆此人在西夏帝国和东洲大陆都极负盛名,被誉为是兵家学派自孙午之后,最为出色的兵道天才。 孙陆六岁时就在兵棋推演中,击败了被誉为皇室第一战神的周王李茂。此后的二十多年里,孙陆在兵棋一道上无一败绩,无数享有盛誉的兵家大拿,都败在了他的手上。 孙陆不仅在兵棋推演一道上才智非凡,就连带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 十六年前,西夏帝国和吐蕃王国在边境爆发了一场大战,孙陆带领六万骑兵,击溃了吐蕃王亲率的三十万大军,还活捉了吐蕃王。 自那以后,孙陆扬名天下,东洲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此时,孙陆的登场,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中,直接让整个五国城竞技场都沸腾了。 即墨仙翁也很好奇的看了一眼孙陆,对这个名声在外的后辈很是好奇。 不过,即墨仙翁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很快的将目光挪开,看向了其他人。 “好了,五国代表皆已上场,兵棋推演……” “且慢!”就在即墨仙翁准备宣布兵棋推演正式开始的时候,孙陆冲着即墨仙翁抱拳行礼,并开口打断了即墨仙翁的话。 “晚辈失礼,但事出急迫,还望仙翁容禀!” 即墨仙翁微笑着点点头:“可以,有什么话你说吧。” “谢仙翁。”孙陆道谢后,扭头看向了陈琦。 “昭阳王殿下,外臣有一个请求,不知昭阳王殿下可否答应?” 陈琦有些意外,孙陆为什么会突然和他说话,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且说来,我看看是否可以答应。” 孙陆颔首:“好,是这样的。” “昭阳王殿下,西夏帝国自觉在五国擂台战上,无法与中元帝国争夺魁首之位,也无意与中元帝国交恶。” “只是,碍于祖宗规矩,五国擂台战一旦发起,五大帝国没有国难加身的话,是不允许退出的。” “这才在无奈之下,选择了迎战。” “昭阳王殿下才智无双,只是简单的改变了最终结算方式,就将四国暗盟一举打破,将四国逼入了绝境。” “孙陆不才,自觉在兵棋一道上有些建树,想要以外臣之才,为帝国尽可能的挽回一些损失,不使帝国伤筋动骨,一败涂地。” “故,孙陆想请求昭阳王殿下,可否以兵棋推演为局,新立一项赌注。” “如果外臣侥幸,在兵棋一道上斩获魁首,中元帝国就答应不要西夏帝国此次五国擂台战的彩头,让西夏帝国不至于受损太大。” “当然,如果外臣未能在兵棋一道上战胜诸位,那么我西夏帝国也无颜再索要此次五国擂台战的彩头,还可以在不违背公序良俗的前提下,答应中元帝国一个要求。” “不知道昭阳王殿下意下如何?” 孙陆的话音落下,竞技场内各处都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人们有说西夏帝国识时务的,有说西夏帝国输不起的,也有说西夏帝国好算计的;反正是说什么的都有,听的人脑袋都快炸了。 陈琦在听完孙陆的话,倒是没有任何反应。他虽然没有想到西夏帝国会有这种请求,但是想想,这似乎又是西夏帝国当下,最具性价比的一种选择了。 同时,陈琦对于孙陆这个人的人品还是蛮认可的。 孙陆并没有刻意隐瞒西夏帝国的图谋,也没有用什么下三滥的方法,企图激怒陈琦,让陈琦碍于颜面接下这个赌注;而是大大方方的,将他们的图谋全都说了出来,没有做任何隐瞒。 由此可见,孙陆此人的心境还是不错了,人品也是过关的,这样的人,还是值得结交的。 陈琦扭头,看向了陈环所在的方向。 陈环站起身,微笑看着陈琦道:“三弟,一切全都交由你做主。朝中有任何问题,皆由我一力承担。” 陈琦点点头:“诺。” 陈环和陈琦的对话,竞技场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人们早就听说中元帝国太子和中元帝国三皇子兄弟感情好,中元帝国三皇子还是中元帝国太子手把手带大的。 他们原本对此还多有疑惑,觉得这应该是中元帝国想要对外释放所谓皇室和睦的信号,其中真假有待考量。 只是今日一见,这兄弟二人的感情似乎确实还蛮不错的。 陈琦都没有发问,陈环就能知道自家弟弟的意图,并且还将处置权交给了自家弟弟,并且愿意为其承担责任。 这种兄弟情,是多少皇家,世家,平常人家想要看到的啊。 陈琦回身,看向了孙陆道:“你的请求,我可以代表中元帝国答应。” “但是,作为赌局的话,你们也应该提供对等的赌注才对;你说呢?” 孙陆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当然,既然是赌局,当然要公平对等才是。” 陈琦点点头:“我的要求也不多,如果你们西夏帝国输了,我要求西夏帝国七公主一家,入我中元帝国为质三十年。记住,我说的不是七公主一人,而是七公主一家。” 孙陆懵逼了,看向陈琦的眼神很是复杂,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琦的要求了。 西夏帝国七公主正是孙陆的媳妇,陈琦要西夏帝国七公主一家入中元帝国为质,这不就是让他孙陆和他媳妇,他儿子闺女,一家人去中元帝国为质吗? 这尼玛,这不是要摘花拔草啊,这是要连盆一起端走啊。 孙陆僵硬的扭回头,看向了此次西夏帝国使团的使团长,也是西夏帝国的一字并肩王,周王李茂。 没办法,这种事儿,他孙陆可没有胆量应下,他要是直接应下了,显得他像是早就想要脱离西夏帝国,有不臣之心似的。 周王李茂此时也是陷入到了纠结之中,按道理说,陈琦要的赌注其实真的算不上多。 七公主本身非嫡非长,也不是李元昊的宠妃所生,在西夏皇室中也不是多么耀眼的存在。以其为质,其实作用并不大。甚至在李茂心里,七公主还比不上这一次西夏帝国的赌注重要呢。 但是,人家陈琦要的可不是七公主一个人啊,人家要的可是七公主一家。 七公主的夫君孙陆,才名天下皆知,在人才凋零的西夏,那更是如珠如宝般的存在,要不然李元昊也不会破格下嫁公主招揽了。 将孙陆送往中元帝国为质,万一孙陆在中元帝国待久了,叛变了,成为了中元朝廷的臣子,那不就成了纯纯的资敌行为了吗? 就算孙陆忠心于西夏帝国,没有被中元帝国策反,也没有反叛西夏帝国;但是他在中元帝国为质三十年,回来以后都六十多岁了,到时候他的才智还能剩几分?他的作用还能有多少? 即便是六十多岁的孙陆,还有不世之才,还能为西夏帝国征伐天下;可在异国三十年的生活经历,西夏朝廷和西夏皇室还敢信任孙陆,还敢让他领兵打仗,四处征战吗? 万一……那可是西夏朝廷和西夏皇室绝对不敢承担的后果啊。 这一刻,周王再看向陈琦的眼神,已经满是杀意了。 周王:“……”此人才智卓绝,算无遗策,实乃我西夏帝国之大敌也,还是尽早除去为好。 竞技场中,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跟着孙陆一起,投向了西夏帝国使团所在的观赛区,投向了那个身穿金丝亲王蟒袍的老者身上。 还有一部分人,他们明白了陈琦的用意,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个面容清秀,白净无须的少年身上。 陈琦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住西夏帝国的痛点,给予正面反击,让西夏帝国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应允他的要求,这等头脑,算计,让很多人都很是惊诧。 人们都在心中感慨,这真的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应该有的智慧和决断吗? 中元帝国使团这边,大公主陈琳琅,二公主陈玉珠在听到陈琦的要求后,心中很是疑惑,不明白陈琦这么要求是有什么目的,难不成是看上人家西夏帝国七公主了不成。 二人也没有犹豫,直接向陈环说出了她们心中的疑惑。 陈环微笑着,将七公主和孙陆的事儿讲给了她们听,还说出了陈琦这么做的真正用意。 当二人听完陈环的讲述后,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再看向陈琦时,目光都变得复杂了很多。 自家这个三弟,真的是…… 陈琳琅吞咽了一大口口水,看向陈环道:“太子,这是你和三弟之前已经做出的决定?还是三弟在擂台上临时想出来的办法?” 陈环无奈的耸耸肩:“大姐,你太高看我和三弟了,我们俩又不是神仙,怎么会预知道西夏帝国的想法呢?” “既然没有办法预知到西夏帝国的想法,又如何提前做出决断呢?” “这就是三弟在擂台上临时想出来的办法,连我也是在听三弟说完以后,才想明白三弟的真正用意的。” 陈玉珠长出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幸好啊,幸好。幸好三弟是我们的三弟。” 陈环,陈琼,陈琳琅三人都在听完陈玉珠的话后,扭头看向了陈玉珠。 陈玉珠被三人盯得浑身不自在,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问道:“怎么了?” 陈环微笑着轻叹一声:“没什么,你说的对。” 第295章 被摆上赌桌的人才 周王李茂和身边的几名中年人商议着对策,看那急头白脸的样子,应该是在发生争执。 一刻钟后,几人似乎没有争出个所以然来,一名中年人从怀中掏出一张兽皮,递给了周王李茂。 周王李茂接过兽皮,打开看了十息后,猛地将兽皮合住,眼中满是震惊和诧异之色,很显然,兽皮上写的东西,让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都觉得难以置信。 周王李茂似乎还想争辩些什么,但是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吐出一个字来,最后,只能认命般的摆了摆手,整个人都颓了下去,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似的。 那名拿出兽皮的中年人微笑着站起身,看向擂台上方道:“昭阳王的要求,我们西夏帝国同意了。” 那名中年人昂首挺胸,像是只斗胜了的公鸡似的;所有人都没明白,这货到底在自傲什么。 孙陆显然是没有想到,西夏使团最后竟然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他不明白,难道他的价值,还比不上几十万匹战马和几百万头牲畜吗? 这一刻,孙陆心中,有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微微松动了,他对西夏帝国,对西夏皇室,对西夏皇帝,生出了点点失望之情。 但是,孙陆还是秉承着为臣的本分,决定站好最后一班岗。 孙陆扭回头,面色严肃的拱手道:“多谢昭阳王殿下抬爱,将臣及家小看的如此之重。” “既然昭阳王殿下有此意愿,那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先生此言差矣。在本王看来,先生一家的价值,绝对不只那区区几十万匹战马和几百万头牲畜。” “既然是打赌,那就必须得等价才行,西夏帝国以先生一家为彩头,那本王也不能落了下风不是?” “这样吧。只要先生在兵棋推演中获得魁首之位,那么本王不仅将西夏帝国的彩头尽数归还,本王还愿意从私库中拿出一千万石粮食作为赔偿,免费送给西夏帝国。” “我觉得,这才配得上先生一家的价值。” 孙陆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看向陈琦的眼神很是复杂,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酝酿。 只不过,西夏帝国使团那些人,并没有注意到孙陆表情上的变化,他们此时此刻,已经陷入到了狂喜之中。一千万石粮食,这可是一千万石粮食啊,这可比他们当初向中元帝国索要的赌注都还要多得多啊。 这一刻,不只是西夏帝国,就连其他三大帝国使团的那些人,眼神都变得狂热了起来。四大帝国相比于中元帝国,最缺的是什么?不就是粮食吗? 如果他们能够得到足够多的粮食,他们国家的战斗力会成几何倍的飙升,到时候,中元帝国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他们信马由缰的后花园而已。 西夏帝国使团那些人,见孙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可把他们给急坏了,一个个抓耳挠腮的,恨不得自己上去,帮助孙陆答应下来。 最后,还是那位之前拿出兽皮卷的中年人忍不住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兴冲冲的朝着陈琦抱拳行礼道。 “既然昭阳王殿下有此雅兴,那我们西夏帝国当然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同样是‘恭敬不如从命’这六个字,说出来的人不同,那意思也就完全不同了。 孙陆作为对赌的当事方,他说‘恭敬不如从命’,你可以说他是自谦,你可以说他是有礼数,你可以说他是有教养……你可以用所有的词来形容他,但是你绝对不会用恶意去揣度他。 可是西夏帝国使团的那名中年人,作为观战者,他突然跳出来,代替孙陆这个当事方,应下这场赌约,还厚颜无耻的说出来‘恭敬不如从命’这六个字,就有点太过于下作,太过于上不了台面了。 竞技场内,很多人在身边人的解释下,搞明白了当下状况。 然后,再看向西夏帝国使团众人的时候,那眼神中已经满是鄙夷和不屑了。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才会用自己臣子一家的性命,用自己公主一家的性命做赌注,和别的国家进行对赌。 即便是在这个并不太把人命,人权看的很重的时代,这种操作也是极其让人鄙夷和不屑的。 孙陆眼睑微不可察的抖了抖,无奈的讪笑一声,冲着陈琦抱了抱拳,没有说什么,转身朝着擂台上,标有‘西夏帝国’字样的一角走去。 其他的参赛者此刻心里也很是复杂,他们突然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面色沉重的向写有各自国家名字的擂台一角走去,没有了欢声笑语,没有了斗志昂扬,只有一股阴郁之气在擂台上环绕。 陈琦目送着孙陆离开,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现在的心情,既开心,又失落。 陈琦开心的是,他现在有机会,将这位兵家学派的当代第一人收入麾下了,一旦孙陆诚心归附,陈琦在丰都驿的稷下学院兵科就有了掌舵之人;可以预见,稷下学院未来会培养出来很多校、尉、将、帅。 而让陈琦失落的是,像孙陆这样一等一的人才,竟然会被人用来当做赌注,只为换回些牛羊马匹和粮食。在陈琦看来,这简直是对人才的侮辱。 熟知前世历史的陈琦,也曾听说过商朝的宰相伊尹曾经只是一个奴隶,商王汤只用了几只羊作为聘礼,迎娶了那家的女子,伊尹就作为陪嫁之物,被送到商国了。 还有汉朝大将军卫青,原本只是平阳公主家的一个骑奴,就是那种主人上马时,跪在地上给主人充当上马石的那种奴才;后来受到了汉武帝的赏识,这才有了领兵打仗,建功立业的机会。 还有那个开局一只碗打天下的明太祖朱元璋;当了几十年混混儿,四十多岁才开始开展雄图霸业的汉高祖刘邦… 这些人都曾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或被人奴役,或被人压榨,或被人欺凌。 但是,这些终究只是写在书上的,是一行行没有感情的文字,需要读者自己去感悟其中的情感,并没有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可是现在,陈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设身处地的感受到了那种不被人重视,甚至是被人当做牛马,随意决定命运的无奈和悲哀。 像孙陆这样的,一等一的人才境遇都如此艰难,那其他人呢,那些才智不如孙陆的人,那些家世不如孙陆的人,那些机遇不如孙陆的人,他们的生活,又会是何等的艰难呢? 陈琦慢步朝着写有‘中元帝国’的擂台角落走去,他脸上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和煦微笑,只有严肃和郑重。 擂台下,中元帝国使团所在的观赛区内,二公主陈玉珠看着陈琦那略显颓废的神色,心里满是疑惑。 陈玉珠扭头看向太子陈环,见太子陈环此时也是满脸严肃,周身隐隐有肃杀之气萦绕,好像很不开心似的。 “太子……大哥。你,你还好吗?” 太子陈环听到自己妹妹的声音,身上的那股肃杀之气瞬间消散,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扭头看向陈玉珠时,脸上已经挂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二妹,怎么了?” 陈玉珠挠挠头,有些不解的看着陈环道:“大哥,你和三弟这是怎么了?” “明明你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为什么还是一副失落又严肃的神态,难道说,你们对这个赌注并不满意?” 其实大公主陈琳琅,二皇子陈琼和中元帝国使团中的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问,只是他们并不像二公主陈玉珠那么沉不住气,有什么疑问就直接问出来了。 陈环看了一眼使团众人,知道这或许是所有人的疑惑,他无奈的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 “二妹你说的没错,这个赌局,其实也是我们想要的,不管是对于中元帝国来说,还是对于陈琦来说,能够将孙陆收入麾下,那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就算是不能将孙陆收入麾下,能够将孙陆拘在中元帝国三十年,将他的风华正茂耗尽,将他熬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叟,那对于中元帝国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儿。” 陈玉珠点点头,好奇的看着陈环道:“既然如此,那你和三弟为什么会失落,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陈环无奈的摇摇头道:“我们并不是为自己不开心,也不是为自己失落;我们是在为孙陆感到不值。” “孙陆?”这下子,不只是陈玉珠,就连中元帝国使团的其他人都惊讶了。 陈环没有理会众人的一惊一乍,缓缓开口道。 “孙陆算得上是天纵之才了吧?尤其是在兵法谋略方面,他的才能在东洲大陆,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就连咱们中元帝国的名将,大将军蒙奇,都对其赞不绝口,直言其未来必成名将。” “这样一个天纵之才,却被西夏人摆在了赌桌上,成为了彩头;而西夏人图的,竟然只是些牛羊马匹和区区一千万石粮食。” “这简直就是对孙陆这个天纵之才的侮辱,这就是奇耻大辱。” 陈玉珠弱弱的嘀咕了一句:“这不是三弟要让人家西夏人用七公主一家作为赌注的吗?怎么还抱怨起别人来了?” 大公主陈琳琅伸手,在陈玉珠的脑袋上重重的敲了一下,这一下陈琳琅可一点都没有留手,使了不小的力气。 “你是不是傻?哦,三弟让他们用七公主一家当赌注,他们就用七公主一家当赌注啊?” “你觉得,四大帝国要是让父皇和太子用咱们姐妹当中的一人赌赌注,咱父皇和太子会用咱们姐妹赌赌注吗?” “说白了,西夏人根本没有将七公主一家当成是,不可获取的非卖品;在他们心里,七公主一家是有明码标价的,就只值几十万匹战马和几百万头牲畜。” “如果不是三弟最后给赌注加码了一千万石粮食,那七公主一家还真就值那么点畜生。” “你想想,如果有人给你明码标价了,你这个中元帝国二公主就值那么点畜生,你会有什么感觉?” 陈玉珠听到陈琳琅的话,像是个被点燃的炸药桶似的,一下子就蹦起来了。 “哼,谁敢给姑奶奶标价,姑奶奶废了他。姑奶奶可是比之金山银山都犹有过之,给个神阙都不换的仙女。” 陈环:“……” 陈琳琅:“……” 陈琼:“……” 中元帝国使团众人:“……” 突如其来的冷场,并没有让陈玉珠感觉到不适,反倒是乐呵呵的,感觉自己刚才说的很有道理。 陈环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这个二妹,她是一点招都没有。 “我和三弟是在为孙陆不服,为孙陆不忿,为孙陆不值。他这已经不能叫明珠暗投了,他这就是所托非人。” 陈环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三弟很早之前就跟我说过,国家治理,国家发展,国防建设以及对外征战,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和人才投入。” “资金不是什么大事儿,赚钱这事儿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但是,想要获得足够多的人才为朝廷服务,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了,就不是花钱就能办到的事儿了。” “赚钱这事儿,三弟已经向世人证明了,在他那里真的不算什么难事儿;要不然他怎么会有财神爷的美誉呢。” “人才这事儿,同样也被三弟给说中了。咱不说别的,就三弟回京的这几个月,那些朝臣们出的洋相还少吗?想要靠那些家伙治理国家,发展经济,建设国防,对外征战……” “不是朝廷疯了,就是陛下疯了。” “尤其是在培养军事将领方面,我们中元帝国因为没有兵家学派的传承遗留,所以我们在培养军事将领方面,其实一直都存在短板的。” “除了像蒙氏家族,卫氏家族,李氏家族和霍氏家族等将门传承外,其他人想要系统性的学到军事相关的内容,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 “如果孙陆能来中元帝国的话,如果能够被我们收入麾下的话,对于我们建立自己的军事人才培养体系,其实是有着巨大帮助的。” 中元帝国使团众人都认真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一场擂台比试的重视更胜之前了。 第296章 兵棋推演·开战 五国擂台战,兵棋推演擂台的规则很简单。 五大帝国每个国家派出三名代表出战,共计十五人;十五人都是一方主将各自为战,每人都有五千人的兵源编制,军队构成,每种士兵的多少名全凭各方主将自愿。 十五人的军队组建完成后,以日为计时单位,各方主将需要根据获取的情报,制定当日的行军路线和行军距离。 然后根据情报分析,制定与敌方的交战计划,比方说遭遇战怎么打,阵地战怎么打,伏击战怎么打,远距离突袭要怎么打。 各方主将只能安排战斗计划,不能亲自参与战斗指挥,战斗结果完全按照数据分析进行结算。 兵种分为三类,步战兵,弓弩兵,骑兵。 因为不是具体的模拟列阵,也不需要主将亲自参与战斗指挥,所以并不需要具体到详细的兵种分类。 比方说骑兵,这里就默认是轻骑兵,而不是重骑兵。 所有士兵,默认的初始战斗力都是五;士兵的战斗力只有与地形地貌相结合后,才会有战力的调整。 其中,平原和草原地形,步兵的战斗力不变,维持原始数值五;弓弩兵的战斗力提升到十,骑兵的战斗力提升到十五。 丛林、湿地和沼泽地形,步兵的战斗力提升到了十五,弓弩兵的战斗力提升到十,骑兵的战斗力维持原始数值五。 江河湖海等地形,步兵的战斗力提升到十,弓弩兵的战斗力提升到十五,骑兵的战斗力维持原始数值五。 其他的地形,如沙漠,戈壁,城池,关隘等等。都会对兵种的战斗力有数之不定的影响。 除此之外,战斗方式也会影响到战斗力数值。 比方说伏击战,设伏方因为是战斗主动发起方,占据着战场的主动权,所以会有战斗力方面的的提升;而被设伏方因为是被迫应对及还击,自然也就处于劣势,战斗力也就会有所降低了。 当然,如果被伏击方预知了伏击方的意图,并加以警示和应对;那么被伏击方的战斗力不仅不会降低,还会有所提升;而伏击方因为被敌方窥探出了作战意图,所以战斗力的提升数额会酌情降低,或是维持不变。 此外,交战情况,兵员配比,阵型设计等等信息,都会直接影响战斗力的高低。 比方说弓弩兵和骑兵在平原交战,弓弩兵因为和骑兵有克制关系,所以弓弩兵和骑兵的战损比会是1:4到1:5。 但是,如果弓弩兵和骑兵进行的是短兵相接,那弓弩兵和骑兵的克制关系就会反转,弓弩兵和骑兵的战损比也会发生改变,从原来的1:4到1:5反转为3:1或4:1。 兵棋推演擂台,规则上是不允许结成同盟共同对敌的;但是这玩意儿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参赛者不会在明面上结成同盟共同对敌,可是在兵棋推演的过程中,使一些小手段,达成实际意义上的同盟还是很有可能的。 其实,自从五国擂台战举办以来,不管是苻秦帝国,还是刘宋帝国,或者可以说所有中原大地上的帝国,在武道三擂上都很难取胜。 其中,有中元帝国本身武道平庸的原因存在,但是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武道三擂太容易被其他国家联合针对了。 兵团战如果被联合针对,那就意味着中原帝国的五百人要直接面对数倍于己的兵力。 要知道,五大帝国派出来参加兵团战的军队,那都是百战之师,是各国精锐部队中的精锐,战斗力的差距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以说,如果没有什么黑科技加持,没有什么特别的战术战法安排,任意一国想要以一敌三,以一敌四的赢得胜利,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兵团战如此,兵棋推演亦是如此。 兵棋推演中,碍于规则的限制,几大帝国不能在明面上结盟,但是他们可以在调兵遣将上,达成实际意义上的同盟。 比方说在比斗开始之前,他们可以约定几个暗号,在发现共同的敌人之后,他们就用排兵布阵的方式将暗号传递出去,其他人在看到暗号之后,就可以根据此前的约定,对敌人形成实际意义上的合围之势。 他们不会直接围剿敌人,但是会设置一个主攻方向,由主攻方向的军队直接对敌,其他几个方向的军队在敌军的撤退的路线上设置伏击阵地,在敌军撤退时给予致命打击。 在这种情况下,裁判方虽然明知道这几人实际上已经结成了同盟,但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合兵,也没有统一调度,裁判方也不能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红口白牙的直接判定他们是违反规则,算他们失败。 当然,武斗擂台,也是可以在规则之外,形成实际同盟,共同打击敌人的;具体的方法,等到武斗擂台开始之时,再做介绍吧。 参加兵棋推演的十五人来到各自的指挥室内,在执事的指引下,完成自己一方的军队构成。 等到十五人的军队建制完毕,兵棋推演正式开始了。 此次兵棋推演,使用的地图是一座岛屿,这座岛屿上,有丛林,有沼泽,有山地,有平原,还有几条宽绰的河流;算是地形比较复杂的地图了。 陈琦在看完地图的大概情况后,选择了两千骑兵加三千步兵的兵员配置,并没有选择弓弩兵。 西夏帝国的孙陆和平南王世子熊英,与陈琦不谋而合,选择了同样的兵员配置。 其他的十二人,选择的都是很传统的一千骑兵,加一千弓弩兵,加三千步兵的全兵种配置。 推演前三天,各方的行动都很谨慎小心,没有贪功冒进,也没有急于寻找地方交战。 第四天的时候,熊英的先头部队和南楚帝国的一名参赛者的部队偶遇,触发遭遇战。 熊英凭借着骑兵优势和军阵优势,在这次遭遇战中,将南楚这名参赛者的部队减员近千人,而他自己的军队却毫发无伤。 等到战报公布后,竞技场内第一时间就传出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熊英在遭遇战取得胜利后,并没有急于求成的继续追杀,而是选择了主动撤退,将军队全都拉进了丛林之中。 而那名战败的南楚帝国参赛者,则是如同惊弓之鸟般的,调遣军队疯狂撤退,半天的功夫,就后撤了一百多里;这要是在现实中的话,简直就是冷兵器时代军队移动距离的新记录。 只不过,或许是这名南楚帝国参赛者流年不利,又或者是出门没看黄历,他后撤一百多里后,直接一头扎进了孙陆的怀里,陷入了必死之局。 第五天战报公布后,竞技场内再一次传来了惊叹之声,昨天被熊英击败的南楚帝国参赛者的剩余部队被孙陆剿灭,全军覆没;南楚帝国的这名参赛者成为了五国擂台战,兵棋推演擂台成立以来,最快的出局者。 孙陆这一战算是以逸待劳,以精锐之师对战惊弓之鸟,疲惫之师;所以仅仅在牺牲了十六名兵卒的情况下,就斩杀了四千余人,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 南楚帝国使团那边,众人的脸都快黑成炭了,他们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开局不到两刻钟,他们的一名参赛者就被淘汰了,而且还输的那么惨,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与此同时,南楚参赛者被淘汰的信息也通告所有参赛者了,一众参赛者或惊奇,或讶异,或慌张,或平淡,真可谓是人生百态,一览无余。 或许是因为南楚帝国参赛者被淘汰的有点突然,让剩余的参赛者们心中升起了警惕之意;此后的五天时间里,每个人的行动都格外小心,不敢有太大范围的军队调动,唯恐在情报不明的情况下,与敌人遭遇。 然而,平静仅仅只维持了五天,等到兵棋推演进行到第十一天的时候,战斗再一次爆发了。 这一次的战斗并不是突发的遭遇战,而是精心策划的伏击战。 陈琦采用诱敌深入的办法,将西夏帝国和北魏帝国的两名参赛者引到了一处山谷中,两方遭遇后,便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陈琦则是调集兵马,将山谷两头给封锁了,不让一个敌方士兵逃脱。 经过半日的激战,西夏帝国和北魏帝国的两名参赛者均损失惨重,陈琦趁机调集兵马,从山谷两侧夹击剩余的军队。 西夏帝国和北魏帝国的两名参赛者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哪里能够受得住陈琦手下兵马的冲击,仅仅几个回合下来,两方的残兵败将就都被陈琦剿灭了。 第十一天的战报公布后,竞技场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人们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夸陈琦聪明呢,还是该骂陈琦这个老六呢;陈琦这一招玩儿的……简直太脏了。 西夏和北魏两国使团观赛区内,此刻气氛已经低到谷底,他们倒不是不能接受战败,他们是接受不了被人当猴耍,稀里糊涂的战败。 这也太丢人了。 就在一天后,孙陆和熊英那边也都传来了捷报。 孙陆以快速突进战术,一日之内连续三次奇袭南楚帝国的一名参赛者,将那名南楚帝国的参赛者打的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晚间,孙陆再一次调兵遣将,趁着南楚帝国这名参赛者将士疲惫,围剿这名南楚帝国的参赛者。 然后,毫无意外的,孙陆以极小的牺牲,将这名南楚帝国参赛者淘汰。 熊英那边,则是在平原地形上偶遇了南楚帝国的最后一名参赛者;然后,熊英就给众人演示了一下骑兵为什么会被称为平原之王的原因了。 两千骑兵兵分两路,两翼齐飞,直插弓弩手所在的方位;三千步兵稳扎稳打,以什邡阵稳固中军,不给对方骑兵分割消灭的机会。 这是一场近乎完美的兵阵对战指挥案例,是完全可以被拿来当教材,教授学生们要如何灵活使用不同兵种,要如何灵活利用不同兵种间的克制关系;做到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 最终的结果也并没有什么意外,熊英在仅仅牺牲不到百人的情况下,将南楚帝国这位参赛者满编的五千人尽数斩杀,未使一人漏网。 这等战绩,简直与屠杀无异。 第十二天的战报出炉后,竞技场内再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所有人看向南楚帝国使团时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同情怜悯和幸灾乐祸。 兵棋推演擂台开启仅仅过了一个时辰多一点,战斗周期仅仅过去十二天,南楚帝国的三名参赛者就全军覆没了。 南楚帝国这一次不仅创造了单人最快被淘汰的记录外,还创造了帝国团体最快被淘汰的记录。 只不过,这两个记录,好像不是南楚帝国人想要的。 要不然,他们的脸色应该也不会那么黑吧…… 南楚帝国使团众人实在是受不了众人向他们投来奇奇怪怪的目光,如今他们今天这一场败局已定,留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于是南楚帝国使团长向即墨仙翁告罪一声后,带着使团众人,灰溜溜的离开了竞技场。 南楚帝国使团众人的离开,只是给竞技场内的观众们带来了片刻的欢声笑语;很快,随着第十五天战报的出炉,所有人震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就如同约好了似的,陈琦,熊英和荣钰三人在沉寂了三天之后,竟然在同一时间,对东倭帝国的三个参赛者发动了袭击。 陈琦和熊英完全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强横的碾压了与他们对战的东倭帝国参赛者;荣钰那里稍微遇到了一丁点麻烦,但荣钰还是在付出不小的牺牲后,成功的将东倭帝国最后的这名参赛者淘汰。 东倭帝国三名参赛者的同时淘汰,让东倭帝国使团众人实在是绷不住了,东倭帝国使团长站起身来,急头白脸的高声呐喊,抗议中元帝国三名参赛者暗中结盟,违反规则。 即墨仙翁瞥了一眼东倭帝国使团众人,冷冰冰的说道:“中元帝国三位参赛者相距数千里,他们结不结盟,和你们被不被淘汰,没有任何关系。” 东倭帝国使团长:“……”凸(艹皿艹 ) 第297章 兵棋推演·结束 意外的获胜者 东倭帝国使团众人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和即墨仙翁对视了一眼后,在即墨仙翁武道大成境巅峰威压震慑之下,都识趣的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什么废话。 感受着竞技场各处传来的异样眼光,东倭帝国使团众人感觉像是有好多小虫子在身上爬似的,特别不自在。 东倭帝国使团众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东倭帝国使团长冲着即墨仙翁抱拳躬身行礼后,借口有事儿就提前退场了。 竞技场擂台之上,兵棋推演比试仍在继续。 目前,还在继续参加兵棋推演对战的中元帝国三人,西夏帝国两人,北魏帝国两人,共七人。 战斗周期第十八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规模遭遇战意外爆发了。 除了陈琦和孙陆之外,其他的五个人竟然鬼使神差的遭遇在了一起,在没有任何情报支持的前提下,五人陷入到了混战之中。 因为是没有任何准备的遭遇战,五个人在应对这一次对战时,都显得很是仓促,刚一交战,五个人的军队就在第一时间产生出了较大的伤亡。 经过整整两天的混战,最终只有熊英一人撑到了最后,其他四人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熊英作为获胜者,但是他的损失同样十分惨重,所部兵马阵亡十分之九,剩余的十分之一,战斗力也是百不存一,根本没有余力再战了。 不过,熊英并没有选择直接退出兵器推演,而是选择远远的避开了孙陆和陈琦的锋芒,跑到角落里恢复战斗力去了。 就这样,似乎是冥冥中注定一般,兵棋推演来到第二十一天的时候,整个沙盘之上,就只剩下陈琦和孙陆两个人可以对等一战了。 二人都没有将熊英那不足百人的战斗力放在眼中,他们知道,不管他们两个人谁在最终一战中获得胜利,灭掉熊英,那都是信手拈来的事儿,完全不足为惧。 这一次,也不需要再做什么什么试探了,陈琦和孙陆在请示了即墨仙翁后,共同选择了一块交战之地,展开了最后的决战。 孙陆作为亲身上过战场的名将,在排兵布阵和指挥作战方面,明显是要强于陈琦这个战场小白的。 连续三次短兵相接下来,孙陆阵亡了三百骑兵和一千步兵的代价,斩杀了陈琦五百骑兵和一千五百步兵,可谓是占尽了先机。 因为此前孙陆在两次围杀南楚帝国代表时,也付出了近五百人的阵亡,所以二人现在的剩余兵力相差无几,全都在三千人左右。 最关键的是,连续三次短兵相接的胜利,孙陆军队的士气已经达到了巅峰程度,而陈琦部队的士气虽然没有见底,但是也差不多了。 被逼到森林边缘的陈琦,没有选择继续和孙陆短兵相接的硬碰硬,而是将军队撤退到了森林之中。 孙陆或许是因为前三战的获胜让他有些飘飘然了,他这一次的指挥显得有些贪功冒进了;在没有侦查到具体信息的情况下,就派出军队向陈琦发动了全面追击。 一名小厮将兵棋推演第二十五天的战报交到了即墨仙翁手中,即墨仙翁将战报打开,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先是一愣,随即竟然发出了爽朗的大笑。 “好,好,好。”即墨仙翁连喊三声好,看那得意的神色,显然是对这份战报的结果非常满意。 西夏帝国使团那边,已经开始欢呼雀跃了,在他们看来,孙陆前面三次短兵相接的交战,都获得了胜利,接下来的事情也很好预测了,就是摧枯拉朽般的将陈琦打败,孙陆赢得最终的胜利。 这一次,西夏帝国虽然只拿下了这一场比斗的胜利,但是收获却是盆满钵满的;不仅原本会输掉的几十万匹战马和几百万头牲畜不需要给中元帝国了,还从中元帝国那里,赢了一千万石粮食。 有了这些粮食,西夏帝国就能逐步的从民生危机中走出来,缓慢的恢复国力。 至于未来会怎么样,是否能够帮助西夏帝国中兴,人们还不知道,但是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不过,即墨仙翁并没有理会西夏帝国使团那边的狂欢,继续微笑着说道。 “兵棋推演第二十五天,中元帝国陈琦在森林中设伏,伏杀西夏帝国孙陆。” “孙陆提前料到陈琦会有埋伏,早有被动应对之策,故双方战斗力不受计谋影响,战斗继续。” “森林地形,骑兵战斗力减三,步兵战斗力加五;经过计算,孙陆战斗力为两万六千,陈琦战斗力为三万。” “核算完士气对战斗力的增减影响,孙陆最终战斗力为两万八千,陈琦最终战斗力为两万八千。” “故!此战结果为,孙陆所部与陈琦所部经过鏖战,双方皆损失惨重,所部兵马百不存一;已经彻底失去再战能力,裁判组默认其二人共同退出兵棋推演。” 即墨仙翁轻咳一声,微笑着继续说道:“此次五国擂台战,兵棋推演擂台,最终获胜者是中元帝国,平南王世子熊英。” ‘哗!’竞技场内,响起了难以置信的惊疑声和惊叹声。 谁都没有想到,陈琦和孙陆两个人竟然会在最后一个回合拼个同归于尽,彻底失去了再战能力;而更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最终的胜利者,竟然是那个躲在犄角旮旯里疗伤,等待陈琦和孙陆之间的获胜者将他扫出局的熊英。 这简直就是,太出乎众人的意料了。 陈琦,孙陆,熊英三人从各自的房间中走出,三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苦笑着摇头,脸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很显然,三人都没有想到,兵棋推演到最终,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最难以置信的,就数熊英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最后获得胜利的,竟然是在第十八天时,就失去了绝大部分战斗力的他。 这还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西夏帝国使团那边,那位之前拿出兽皮卷,压下周王李茂的中年人,慌张的站起身,冲着即墨仙翁大喊道。 “你们算错了,对一定是你们算错了。” “陈琦和孙陆两个人的剩余兵马相差无几,实际数量上,孙陆应该还占着一点优势,他的步兵数量更多一些,在森林环境中,步兵的战斗力是会得到提升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琦的剩余军队中,骑兵的数量是超过五百的,步兵总是不到两千五百。” “在这种情况下,按道理来说,孙陆的初始战斗力就不会低于陈琦的初始战斗力,甚至是具备优势的。” “再加上士气上面的增幅,孙陆这边是绝对不可能输的呀。” 那名中年人急吼吼的说着自己的计划,完全没有理会别人看他时,那满是诧异的眼神。 这一次,都不需要即墨仙翁和陈琦说什么,孙陆就冷着脸走到了擂台前,平静的说道。 “裁判团计算的没有错,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最后棋差一着,没有获得此战魁首。秦相你不必再说了,我西夏帝国还不至于连这么一战都输不起。” 被孙陆称为秦相的中年人,冲着孙陆怒目而视,眼神中满是不甘和怒火。 “孙驸马,你这话是何意?” “本相不过是对此战结果有异议,向即墨仙翁求教结果而已。” “你急着出言阻止,又是何用意?” “难道,此战是你自己主动输掉的不成?” 孙陆看向秦相的眼神中满是嫌恶,对于秦相的污蔑很是不在意;很显然,二人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应该是在西夏帝国国内时,就已经有积怨了。 “秦相,你无需在这等大庭广众之下污蔑于我,我孙陆问心无愧,做不出那等吃里扒外的事儿来。” “至于此战战果,你有疑问只管问仙翁就是了,我懒得给你解释。” 孙陆说完,朝着陈琦拱手行礼后,转身便走下擂台,直接朝着竞技场外走去。 秦相并没有去理会离去的孙陆,在秦相眼中,孙陆不过就是一个只会领兵打仗的武夫罢了,根本不值得被他放在心上。 秦相朝着即墨仙翁抱拳道:“请仙翁为我等解惑,否则这样一个结果,恐很难服众。” “服众?服哪些众?”即墨仙翁看着秦相,眼神中满是不屑:“你想知道就说你想知道,别总喜欢拉着别人当挡箭牌,使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 “西夏用你这种人为相,难怪会治政混乱呢。” 秦相此刻的脸都黑了,一口银牙咬得嘎吱吱响,恨不得现在就找人,干掉眼前这个烦人的老头。 即墨仙翁看着秦相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这位西夏帝国大相,他简直是失望透了;心胸狭隘,志大才疏,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反正做的每一件事儿,都不是良相、纯臣该干的营生。 西夏帝国用这种人为相,离灭亡也不远了。 即墨仙翁并没有再去和秦相废话,他果断开口道:“最后一场战斗,战力计算和结果没有任何问题。” “具体原因,去看兵棋推演的规则介绍,只要你们把规则研究懂了,你们就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了。” 其实,观众席中,有一些人已经猜到个大概了,经过人们的口口相传和互相讨论,最后一场战斗的战力计算方法,也在人们的讨论中,逐渐的清晰起来。 而当那些讨论结果,传入五大帝国所在的观赛区,传到五大帝国使团众人的耳中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连刚才还在一直胡搅蛮缠的秦相,此刻也识趣的闭上了嘴。 “骑兵下了马就等于步兵;在丛林地形中,骑兵的战斗力是五,步兵的战斗力是十五,当骑兵下了马,改为步战后,那么原本只有五战斗力的骑兵,瞬间就成为了具备十五战斗力的步兵。” 西夏周王李茂嘀咕完这些话,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已经不能叫奇思妙想了,这完全就是在将所有人的脑袋都按在地板上摩擦。 纯纯智商上的碾压。 “孙陆,输的不冤。” 周王李茂感慨了一句,带着手下的几名亲卫,直接离开了竞技场。 身居高位久了的秦相也受不了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袍袖一甩,带着手下人就朝着竞技场外走去,只不过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 即墨仙翁看着陈琦,微笑着点点头,很显然,他对陈琦今天的表现是非常满意的。 “好了,五国擂台战三场,兵棋推演,获胜者是中元帝国。” “明天将进行五国擂台战第四场的比试。” 即墨仙翁说完,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擂台上。 陈琦和熊英在中元使团众人迎接英雄般的掌声中,一步步的走下了擂台;竞技场内,中元帝国的百姓们也纷纷鼓着掌,喊着荣钰和熊英名字,以及陈琦的封号。 陈环微笑着伸手,将陈琦搂进怀里,狠狠的在陈琦背上拍了两巴掌。 “三弟,干的不错。” 陈琳琅,陈琼,陈玉珠等人也纷纷上前,挨个给了陈琦一个大大的拥抱。 陈环松开陈琦后,又代表朝廷,代表皇室对荣钰和熊英表达了感谢。 荣钰和熊英受宠若惊,赶紧出言表示不敢向太子道谢。 中元帝国这边众人其乐融融,其他四国那边,则是如丧考妣,整得跟要灭国似的。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五国擂台战,四国的合谋全都泡汤了,有了前三场的胜利打底,中元帝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其余四国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机会,那就是有一个国家,拿下后面三场比试的胜利。 凭借着相同的战绩,再进行谈判,以求将损失降到最低。 只不过,这对于已经没有了信任基础的四大帝国来说,联盟的可能性已经无限趋近于零了。 要不然,今天孙陆他们也不会选择破釜沉舟,在擂台上临时增加赌斗内容了。 当然,孙陆他们今天的赌斗,也给其他三国的人开了个窍。 既然获胜无望,那就争取减少自己的损失吧。 第298章 圣人遗物 中元帝国使团众人在百姓们的簇拥下,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终于回到了中元帝国使团驻地馆舍。 陈环,陈琦等人身上的一些小配饰,都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扒手顺手牵羊拿去换钱了,还是被老百姓们拿去,回去当吉祥物去了。 好在,百姓们还是有分寸的,没有去拿陈琳琅和陈玉珠等女子身上的东西。 中元帝国虽然民风开放,对于女子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束缚,但是,起码的礼教还是要讲的,胡乱在未婚女子身上抢东西,说到哪都是不对的。 看着颇有些狼狈的陈环几人,陈琳琅和陈玉珠几女都忍不住掩嘴偷笑,陈琦反倒是很不在意的将发髻松开,任由长发散落在后背上。 一向少言寡语的荣钰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问道:“百姓们为什么要抢我身上的小配饰啊?我给他们银子他们都不要,一定要我身上的小配饰。” 熊英和陈环同样很是不解,二人也不明白,那些老百姓为什么宁愿要那些个不能吃,不能喝的小配饰,也不愿意要他们给的银锭呢? 陈琦接过秦奕递来的凉茶,喝了一大口,缓缓开口道。 “因为百姓要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使团众人朝陈琦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不明白陈琦这话中是什么意思。 陈琦再来一口,将凉茶一饮而尽。 “东洲大陆有传说,老百姓们的孩子,只要能够长期佩戴圣人曾经佩戴过的配饰,孩子们就可以开智,以后就能成为和圣人一样的超然人物。” “圣人遗物何其珍贵,就连皇室都没几件,门阀世家手里,也拿不出来多少;那些平头老百姓,就更加没有获得圣人遗物的可能了。” “所以呀,百姓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一些在他们看来,很了不起的人佩戴过的配饰,给自家孩子戴上,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法,为自家孩子开智,未来能够有所成就。” 陈琦微笑看着众人道:“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百姓们不愿意要真金白银,也非要咱们身上那些不值钱的小物件了吧?” 使团众人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百姓们的用意。 陈琦微笑着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他则是又接过来一杯秦奕递来的凉茶,喝了一大口。 “父母之爱子,当计之深远。” “这些百姓或许无法给自家孩子锦衣玉食般的生活,但是他们也想竭尽全力的给自家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哪怕那个未来在别人看来是虚无缥缈的,哪怕那个未来在别人看来是如同笑话般,不可实现的,他们都不在乎。” “这就是最平凡,最普通的父母他们的心意;干净又纯粹。” 陈环微笑点点头道:“所以,你刚才面对百姓们拿你身上的那些小配饰的时候,才会显得那么坦然?” 陈琦还没来的及说话,秦奕就抢先开口了。 “王爷那不是坦然,而是习惯了。” “在丰都驿,甚至是在整个南境,王爷的名讳那是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和古之圣贤都差不了多少了。” “所以,王爷每次出门,基本上都会经历好几场这样抢配饰的场面;要不是那些百姓留手,王爷恐怕得被抢的一丝不挂咯。” “抢的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所以诸位爷才会觉得我家王爷很坦然。” 陈环几人听到秦奕的话,就在脑海中就出现了陈琦被众人围着抢东西的画面,你别说,你还别说,还真挺好笑的。 ‘噗嗤!’第一个忍不住的是二公主陈玉珠,她见惯了陈琦那副儒雅和煦,不争不抢的模样;突然想到陈琦微笑着被众人抢夺身上东西的画面,那真的是,太好笑了。 好在这位二公主还有点节操,没有往十八禁那个方向去想,要不然……啧!啧!啧! 陈玉珠的笑声,仿佛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人憋不住了,大笑出来。 陈琦反而是全场最淡定的一个,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那就是……习惯了。 之前薛平和牧羽那帮十八卫的家伙们,就不止一次因为这个事儿笑话过他,他也曾经急过,解释过,甚至还为此发过火,只可惜,没啥太大的作用。 那帮家伙该笑还是会笑,该说还是会说,他生气除了让他自己不开心外,没有任何意义。 至于说为了这点小事儿杀人,陈琦还没那么凶残,犯不上为了这么点儿破事儿就自废武功。 等到众人笑个差不多了,陈琦也将第二杯凉茶喝完了。 瞪了一眼装乖倒茶的秦奕,没好气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这货刚才说那些肯定是故意的,老东西,看我以后怎么拾掇你。 秦奕感觉后背汗毛倒竖,浑身凉飕飕的,冷汗唰的一下就铺满了整个后背;这是大成境强者自带的感应危险的能力。 秦奕低头往危险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陈琦那副戏谑又满是冷意的脸。 秦奕:“……”凸(艹皿艹 ),怎么忘记了自家这个主子是个小心眼了。 秦奕没敢废话,老老实实的退到了陈琦身后,躲避着陈琦看来的目光,那玩意儿,太吓人了。 陈琳琅喝了一口凉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传言不过是传言罢了,那什么圣人配饰,圣人遗物要是真的有用的话,这天下岂不是倒是都是天才人杰了?” “那些皇室和大一点的门阀世家,又怎么会出现庸才当道的情况呢?” 陈琦笑着看向自家大姐道:“大姐你是想说四弟吧?” 陈琳琅颇为嫌弃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用满是无语的表情吐槽道。 “老四从小就木讷,五岁了都没学会说话,都十岁了还在尿床,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傻子,只有庞妃娘娘不信邪,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大器晚成的天才。” “庞妃娘娘不仅将皇室留存的几件圣人遗物和圣人配饰全都讨了过去,挂在了老四身上,还让镇北王庞氏一族在各地搜罗圣人遗物和圣人配饰,甚至维持不惜干出了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可是,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老四还是之前那副鬼样子,除了那副尚佳的皮囊外,简直是一无是处。皇家官学学了十多年了,夫子都换了好几批了,他却还是只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而且,那个蠢货现在又跟镇北王一脉的人过从甚密,整日和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们混在一起,干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前阵子西夏帝国求娶三妹,那个蠢货还要在里面强插一家,险些害的三妹远嫁西域。” “有的时候我真的想……” 陈琦听到陈琳琅的话越说越吓人了,赶紧伸手,捂住了陈琳琅的嘴巴。 “大姐,非礼勿言。” 陈琳琅听到陈琦的话,这才反应了过来,她刚才的话确实有点失了分寸了。 陈琦拍了拍陈琳琅的肩膀,缓缓开口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善恶生死,皆为命数。” “在这个世界上啊,亲情是我们唯一无法选择的感情。” “我们可以选择和谁成为朋友,不和谁成为朋友;我们也可以选择和谁成为爱人,和谁仅仅只是露水情缘。” “唯独这亲情,我们无法选择。我们无法决定自己出身在什么样的家庭;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父母是谁,是什么样的个性;我们无法决定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兄弟姐妹,他们是什么性格。” “我们只有被迫接受的份儿,哪怕自己再怎么不待见那些所谓的亲人,也得咬着牙,认下这一切。” “就像大姐你再怎么不待见四弟,都改变不了你和他血脉相连的事实,你不可能对自己的亲人动杀心,所以你就只能咬着牙,认下这一切;包括你所谓的四弟的不堪。” “四弟愚笨这一点我们都清楚,我们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他愚笨。” “只不过,有些人,想要利用四弟的愚笨,为自己谋夺利益,那就是真正的该死了。” “看来,镇北王府这些年来的日子是过的有太太过于顺风顺水了,有些忘乎所以了。” 陈琦扭回头,看向秦奕道:“秦伯,传信给司马笙,告诉他,通知四府一驿,明年不许卖给镇北王府和镇北军一粒粮食。和镇北军之间的粮食交易,必须要等到我返回南境后再做定夺。” “谁敢私下与镇北军交易,杀无赦。” “诺!”秦奕抱拳领命离去,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陈环眉头微微一皱,看向陈琦道:“三弟,你这样的话,镇北军会不会?” 陈琦摆摆手,很是淡漠的说道:“大哥你无需多虑,镇北军近五年来,都是按照五十万人的基数采购的粮食;而据我得到的情报,镇北军现在的常备军总人数不超过二十五万。” “也就是说,镇北军现在手里的余粮,足够他们手下的镇北军吃五年的。” “我不卖粮食给镇北王府,是不会对他们的生存有任何影响。” “除非,镇北王府用那些多余的粮食做了其他的事情,导致他们手中没有余粮了。” “那,镇北王府就得给我,给朝廷,给陛下一个解释了,那每年多采购出来的粮食都去哪里了!” “如果他说不清楚那些粮食的去向,我四府一驿以后是绝对不会再卖给镇北王府和镇北军一粒粮食的,我可不愿意我手里的粮食成为了资敌物资,或者是成为了叛军口粮。” 陈琦这话,完全就是在诛心了;他把镇北王府所有想要狡辩的通道都给堵死了,如果镇北王庞钰龙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他们镇北王府和镇北军恐怕还真就别再想从南境买到一粒粮食了。 陈环几人并没有觉得陈琦的决定有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就算是陈琦现在出手把镇北王府和镇北军都灭了,皇室中人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就今年年初,五皇子陈琥在北境被构陷这一件事儿,镇北王府和镇北军就已经有了取死之道了。 皇家权威,神圣不可侵犯,就算镇北王庞钰龙是四皇子的亲外公,陈伽罗的岳父,他的所作所为也是皇室绝对不能接受的。 熊英和荣钰在一旁坐立难安,他们身为外臣,陈环他们之间的这种聊天,实在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的,这玩意儿听多了是会掉脑袋的。 陈琦看出了熊英和荣钰二人的局促,他们之所以说话不避着熊英和荣钰二人,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二人品行端正,忠诚可靠,不需要遮遮掩掩的。 只不过,貌似这二位还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带入到皇室宗亲的角色中来,这才让他们觉得很是惶恐,坐立难安。 陈琦微笑着看向熊英二人道:“今天的兵棋推演,熊世子和荣世子厥功至伟,特别是熊世子,更是拿下了兵棋推演的魁首之位。” “大哥刚才已经说过了,他会亲自上书,为你们二人请功。” “你们就等着回京之后领赏吧。” 熊英和荣钰局促的站起身,冲着陈环和陈琦拱手行礼道:“臣等多谢诸位殿下提携。” 陈琦冲着陈环使了个眼神,陈环当下会意,微笑看着熊英二人道。 “我看你们二人今天也很累了,快回屋休息去吧。” “本宫今晚会在馆舍中设宴,为你们几人庆功。” 熊英和荣钰抱拳道:“臣等多谢殿下体谅,臣等告退。” 目送着熊英和荣钰离开,直到二人消失在了众人面前,陈环才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咱们兄弟姐妹几人聊天习惯了,百无禁忌的。这可苦了这二位准驸马了。” “我估计,他们俩回屋后,都得换好一阵子,要不然心都得从喉咙眼里蹦出来。” 陈琦几人闻言,都忍不住露出了苦笑;虽然现实可能未必如陈环说的那么严重,但是估摸着也相差无几。 “以后咱们之间聊天的时候,还是多注意一下周围的环境吧。”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抬头看向大公主陈琳琅和二公主陈玉珠的时候,眼神猛地一亮,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 “其实吧,想要不吓到二位准驸马,其实也挺简单的。” 陈环不解的问道:“怎么说?” 陈琦缓缓起身,阴阳怪气的说道:“只要大姐和二姐的训夫水平过关,还怕他们不听话?” 陈琦说完,脚下生风,嗖的一下就消失在了原地…… 第299章 陈琦千金买马骨 月明星稀,已是深夜。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紫阳宫正殿 陈伽罗躺在摇椅上,闭目小憩,几名宫女在身边伺候着,有人捏肩捶腿,有人端茶送水,伺候的是明明白白的。 颜皇后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认真的翻看着手中的书籍;这书是陈琦让人从南境送来的,标准的刻印版书籍。 突然,紫阳宫正殿外传来了一声轻柔的传音声。 “陛下,回事。” 陈伽罗缓缓睁开眼睛,挥手屏退伺候的宫女,冷声道:“进来。” 门帘撩开,秦鸪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陈伽罗面前,他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卷锦帛。 “陛下,五国城情报。” 陈伽罗接过锦帛,打开后快速浏览了一眼,原本平静的脸上竟然罕见的出现了一抹微笑。 “好啊,好。这帮小家伙做的不错。” “连胜三场,五国擂台战已经确保我们不会输了。此后的三擂,只要再夺下一场,那么楚、夏、魏、倭四国的的图谋就将落空。” “有了这一次惨痛的教训,没有个十多年,他们都休想缓过劲儿来了。” 陈伽罗说完,将锦帛递给了在一旁看书的颜皇后:“看看吧,你教养的好儿子,真给咱皇家争气。” 颜皇后微笑着接过锦帛,打开后认真的看了好几遍,看着上面写的那些有关陈琦的内容,她心里就开心的不得了。这可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是真给她长脸啊。 陈伽罗扭回头,发现秦鸪竟然还跪在地上,没有离开。 二人共事这么多年,陈伽罗当下就明白了秦鸪如此作为的顾虑。 陈伽罗含笑说道:“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皇后娘娘是不会怪你的。” 秦鸪这一次直接改成了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 “启奏陛下,今日兵棋推演比斗开始之前,擂台上发生了一些情况。” “西夏帝国使团派出了有着兵家小圣人之称的孙陆出战,想要拿下今日比试的胜利。” “孙陆代表西夏帝国,和三殿下提出了新设赌局的提议,他们请求太子和三殿下准允,如果孙陆能够拿下兵棋推演的胜利,那么中元帝国就放弃西夏帝国在五国擂台战上的赌注……” 陈伽罗听到这里,不屑的冷哼一声道:“西夏人倒是好算计,这是想要绝处逢生,谋夺一线生机啊。” 颜皇后微笑着摇摇头道:“陛下您先别急,听秦大人说下去。” 陈伽罗点点头,看向秦鸪道:“好了,你继续说吧。” “三殿下在和太子殿下商议后,同意了西夏帝国的请求,只是要求西夏帝国提供对等的赌注。” “西夏帝国询问三殿下的诉求,三殿下,三殿下……” 陈伽罗见秦鸪吞吞吐吐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烦躁。 “有什么话就直说,干嘛吞吞吐吐的。” 秦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陈琦的赌注了,陈琦索要的那赌注,但凡脑子慢一点了,都容易想歪了。 “三殿下要求西夏帝国以西夏帝国七公主一家人作为赌注;如果西夏帝国获胜了,西夏帝国此次五国擂台战所有的赌注,中元帝国分文不取。” “如果中元帝国获胜了,西夏帝国要将七公主一家送到中元城来做人质,为期三十年。” 颜皇后眉头紧皱,很是费解,她不明白陈琦要这个什么西夏帝国七公主为质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看上人家了? 不得不说,颜皇后即便是当了皇后,也改变不了女人爱八卦的天性,啥事儿都能想到男女之事上来。 陈伽罗同样眉头紧皱,歪着头看向秦鸪道:“西夏帝国七公主?那是谁?” 秦鸪脸上面色平静,心里则是发出了‘果然如此’的暗叹。 “回陛下,这位西夏帝国七公主只是夏帝李元昊和一个嫔妃所生的庶出公主,其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昭阳王殿下要这位七公主一家入中元城为质,应该不是冲着这个七公主去的,而是冲着七公主的驸马去的。” 陈伽罗和颜皇后更懵逼了,这怎么还跟驸马扯上关系了?他们可是记得,陈琦的性取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呀。 秦鸪这一次也不等陈伽罗和颜皇后提问了,直接开口道:“这位七公主的驸马,正是臣刚才说道的那位有着兵家小圣人之称的孙陆。” 陈伽罗和颜皇后恍然大悟,二人莫名其妙的同时长舒一口气,像是一颗大石头落地了似的…… 陈伽罗无奈的摇摇头,看向颜皇后道:“这个陈琦啊,脑子转的是真快。短短数十息的时间,就能想出这等巧妙应对。西夏人估计是要吃瘪了。” 颜皇后显然是没有兴趣听陈伽罗的分析,她看向秦鸪,催促道:“然后呢?接着说。” 秦鸪这一次都懒得询问陈伽罗的意见了,直接开口道:“西夏帝国使团长,西夏帝国大相秦寂在未征求孙陆的意见下,就答应了三殿下的提议……” “啥?同意了?”这一次,不仅仅是陈伽罗,就连颜皇后都惊得叫出了声来;两口子异口同声的,倒是有那么点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意思。 秦鸪也是一脸无语的表情:“嗯。同意了。” 紫阳宫正殿内,死一般的沉默,没有人说一句话,没有人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直到一刻钟后,颜皇后才忍不住说道:“西夏那帮蠢货是怎么想的?孙陆那等人才,他们都愿意拿出来当赌注?他们就是这么对待人才的?” 陈伽罗也是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西夏帝国此次拿出来的赌注,好像只有几十万匹马和几百万头牲畜吧?” 秦鸪点点头:“陛下记性不错,确实如此。” 陈伽罗嘲弄的笑了笑,讥讽道:“这西夏帝国的人才,还真是廉价。” 秦鸪无奈的耸耸肩,答道:“三殿下也觉得几十万匹马和几百万头牲畜比不上孙陆的价值,所以在最后,又加了一千万石粮食作为赌注,配平了孙陆的价值。” “据传回来的消息上讲,三殿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即便是加了这一千万石粮食,他也觉得配不上孙陆的价值。只不过,三殿下自己囊中羞涩,实在拿不出更有价值的东西作为赌注了。” 陈伽罗听完秦鸪的话,大笑着一巴掌拍在摇椅的扶手上,笑呵呵的说道:“像孙陆这样的人才,是无价之宝,花再多钱争夺,都不为过。” “他即便是不能为我们所用,只要他能不为敌国所用,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陈琦这个臭小子,干的不错。” 颜皇后也是点点头道:“这应该就是琦儿所说的千金买马骨吧?” 陈伽罗疑惑的看向颜皇后:“什么千金买马骨?” 颜皇后笑着说道:“哦。这是我询问陈琦如何得到他那匹神驹时,他给我讲的事儿。” “那是在陈琦将丰都驿归治后,他刚有了一些钱,想要给自己和手下的那些亲卫们配一些宝马良驹,方便他们外出什么的。” “于是陈琦就在丰都驿发了公告,千金求购宝马良驹。” “一开始的时候,陈琦的求购也非常的不顺利;” “丰都驿本就地处南疆边境之地,西域和塞外的宝马良驹根本运不到丰都驿,就被人买走了。” “而那些能够运到丰都驿的马,都是一些驮马和杂血马,那玩意儿,干些苦力活儿还行,骑乘赶路就差点意思了。” “直到陈琦张榜求购半年后,买宝马良驹的事儿进展依旧缓慢,别说府中众人都有些着急了,就连陈琦都有些坐不住了。” “后来,在陈琦张榜求购宝马良驹的八个月后,一名西域老翁驾车来到了丰都驿,求见陈琦。” “陈琦见到那老翁后,那老翁说他的车上有一副神驹骸骨,想要卖给陈琦,要价一千两黄金。” “陈琦和相马师在看完那副神驹骸骨后,确认是真的神驹骸骨无疑;陈琦果断以千两黄金,买下了那副神驹骸骨。” “什么?”陈伽罗听到颜皇后的话,急的气血上涌,手掌狠狠的拍在摇椅扶手上,怒斥道:“败家子,败家子,陈琦那小子就是个败家子!” “一千两金子,他知不知道那一千两金子是多少钱啊,他,他竟然花了一千两金子,就买了那么一堆破烂骨头,他……” 陈伽罗越说越气,到最后脸都气紫了,气息都变混乱了。 这时的陈伽罗,哪里还像是一个帝王啊,完全就是一个被迫破财的守财奴。 其实,这也不怪陈伽罗生气,对于陈伽罗这个穷逼皇帝来说,那一千两黄金在他这,还真算的上是一笔大钱。 在东洲大陆,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十两白银,一两白银可以兑换十贯铜钱,一贯铜钱等于一千文;而七八百文钱就能在中元城这些地方买一石,大约一百五十斤的粳米;折算下来,五文钱就能买到一斤粳米。 陈琦买马骨的那一千两黄金,折合一万两白银,十万贯铜钱,一亿文铜钱;按照五文钱一斤粳米来算,一千两黄金可以买整整两千万斤,十三四万石,一万吨粳米。 要知道,去年夏秋之际,中元帝国西疆州府发生了蝗灾,致使粮食减产严重,百姓民不聊生。陈伽罗当时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要来了二十万石赈灾粮食,运往西疆各州府,当时受的窝囊气,让陈伽罗都差点没忍住暴走了。 所以…… 颜皇后笑着伸出手,拍了拍陈伽罗的手背,安抚道:“陛下先别急,且听妾身慢慢道来。” 陈伽罗强压下心头的愤怒,面无表情的坐回到摇椅上,看上去跟没事儿人似的;只不过,那呼哧带喘的喘息声,又太过于明显了,很容易就能被人看出他还在生气。 颜皇后和陈伽罗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哪里会不知道陈伽罗的脾气,她也没准备去劝陈伽罗,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讲着陈琦的事儿。 “那西域老翁走的时候,将自己来时驾的马车送给了陈琦,自己则是坐上了一个西域商队的马车,回返西域去了。” “陈琦命相马师将西域老翁送的马车拉回主司府后院清理,相马师在给那个驾车的驮马刷洗时,发现那个驮马还像有点不太寻常;经过一番仔细的清洗后,才现出了那匹马的真容。” “说来陛下您可能都不会相信,那匹马在未清洗时,浑身皮毛驳杂,身材也很矮小瘦弱,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匹好马。” “可等相马师将马刷洗完后再看,那匹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原本瘦弱的身躯也不是天生的,而是被人生生饿瘦的;至于他看上去很矮小,那是因为这马还没有成年,骨架还没有彻底成型。” “那相马师在看完这匹马后,就确定这匹马绝非凡品;经过几个月的细心喂养,这匹马也终于露出了真容。” “这匹马赫然就是《万驹图》中的有载的,排名神驹榜第三位的神驹雪隐。” “也就是陈琦现在骑乘的那匹神驹。” “这……”陈伽罗听完颜皇后的话,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几次嘴,却连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没办法,陈伽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是该说陈琦运气好呢?还是该说陈琦这钱花的值,有眼光呢? 陈伽罗这一刻,是真的,真的看不透自己这个三儿子了。 可是,颜皇后接下来的话,则是更让陈伽罗大开眼界了。 “还没完呢。” “自从陈琦千金买神驹骸骨的事儿传出去后,就有大批大批的马贩子用各种方法,往丰都驿贩运马匹,少的几匹十几匹,多的几十上百匹。” “这其中大多都是很普通的西域马和塞外马;但是也有少数的宝马良驹掺杂其中。” “据陈琦所说,他现在的十八卫,每人都配有一匹宝马骑乘;他前几个月,送给琼儿的那匹良驹,也是一个西域胡商送到丰都驿的。” “琦儿确实是用千两黄金买了一副神驹骸骨,看上去是有点亏。” “可那不也证明了琦儿购买宝马良驹的决心吗?” “要不然,又怎么会有后面那么多的宝马良驹送上门呢?” 第300章 莫名其妙的猜忌 “宝马良驹……”陈伽罗此刻,心思百转,哪里还能听不明白颜皇后讲陈琦千金买马骨这个故事的真正用意。 此时此刻,陈伽罗对于这个故事的真假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对于那一千两黄金也没有任何兴趣了,唯一能让他还有些兴趣的,就只剩陈琦这个故事背后的隐喻了。 再想想陈琦在五国城的举动,陈伽罗似乎有些明悟了。 陈琦这是准备用一千万石粮食,买天下文士的心啊! 想到这里,陈伽罗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往歪的地方想了,他觉得陈琦这么做,是不是在给自己培植势力,以后想要做些什么。 毕竟,陈琦这个人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聪明,而且手段也颇为狠辣。 最关键的是,陈琦拥有那种恐怖的聚财能力,他如果真的是有了什么别的想法,他拥有的财力,完全能够做出来些什么。 颜皇后看着陈伽罗那宛若打翻了调色盘般的脸色,心中不禁一沉。她知道,这位多疑的帝王又开始猜忌自己的亲儿子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陛下。\"颜皇后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而冷漠,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与柔和。她直视着陈伽罗,目光坚定而锐利。 \"陛下您如果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信不过,那么臣妾认为,不如让陈琦留在中元城,或者在皇宫内给他单独开辟一座宫殿,将他软禁起来。如此一来,父子之间的信任破裂,君臣之间的猜疑不断,实在是令人感到无趣和可悲。\" 颜皇后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陈伽罗的心头。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然而,颜皇后并没有就此罢休。她继续说道:\"倘若陛下仍然觉得将陈琦软禁起来还不能令您安心,那么您也可以将臣妾和环儿一同囚禁起来。只要能消除您对琦儿的疑虑,一切都由您做主。\" 说罢,颜皇后站起身来,带领着两名宫女绕过屏风,向着后院走去。她的步伐坚定有力,仿佛要挣脱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陈伽罗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颜皇后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尴尬与无措。他意识到,自己对陈琦的猜忌已经深深地伤害到了妻子的心。 颜皇后一直以来都是个正直坦诚的人,她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无端的猜忌和恶意。 对于陈伽罗对陈琦的态度,她早已心生不满,但出于对丈夫的尊重和对家庭和睦的期望,她选择了沉默。 然而,这次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颜皇后不明白,明明是陈伽罗自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致使陈琦的生母有了身孕,生下了孩子,陈伽罗到底是哪来的脸,去将自己所有的过失,都冠在陈琦一个孩子身上。 从小不闻不问,稍微大了一点就外放到鸟不拉屎的丰都驿。 在朝堂上,那些御史言官们随便放个屁,他就能下旨申饬陈琦一番,完全不去调查取证,完全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反正就像是泄愤般的冲陈琦发火。 颜皇后其实是很不愿意陈琦回到中元城这么麻烦窝的,虽然她也很想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但是,为了陈琦的安全,她还是将自己的思念埋藏在了心里。 结果,这一次陈琦回京,本身就是迫不得已的,皇嫡孙的百日宴,就算是天上下刀子,陈琦这个做叔叔的就算有一万个理由,也是不能推脱逃避的。 结果,这才回来几个月啊。陈伽罗几次三番的对陈琦猜忌,完全不管不顾实施情况如何。 颜皇后其实很早之前就想和陈伽罗吵一架了,奈何她又担心这些事儿被陈环和陈琦听了去,影响到父子关系。 而今天,颜皇后是实在忍不住了,她也懒得管正堂内还有其他人在场了,直接发完牢骚,回后院去了。 至于陈伽罗还会不会猜忌陈琦,会不会对她和陈环不满,她不在乎了,真的是,烦死了。 陈伽罗默默地望着颜皇后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刚才脑海里会涌现出如此众多荒诞不经的念头。 陈琦明明是他的亲生骨肉,与他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纽带,可他为何要用这般恶毒的心思去揣测自己的亲儿子呢? 陈伽罗面色阴沉,长长地叹了口气,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沉浸在深深的思考之中。 此时,陈伽罗面前的秦鸪,内心已然崩溃到了极点,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啊。 他真的很后悔,自己今天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前来紫阳宫传递消息,更没想到竟会撞见皇帝和皇后激烈争吵,甚至连皇后也说出了如此决绝无情的话语。 这一刻,秦鸪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出门前没有查看黄历,否则怎会偏偏碰上这样尴尬的场面。 陈伽罗凝视着秦鸪,无奈地摇摇头,轻声说道:“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诺!”秦鸪如获大赦般磕头谢恩,随后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仿佛逃离一场灾难。 陈伽罗环视了一圈空空如也的紫阳宫正殿,无奈的站起了身子,喊来随行的大太监秦如意,主仆二人朝着太极殿走去。 今天,陈伽罗本来还想夜宿温柔乡的,看这架势,是不可能的了。 紫阳宫后院,颜皇后坐在软榻上,悄悄的抹着眼泪;她是真的很失望,对陈伽罗这个丈夫,这个父亲,这个皇帝很失望。 陈伽罗从小没有经历过父爱,所以不明白要如何和自己的孩子们相处,这一点颜皇后可以理解;陈伽罗因为政务繁忙,无暇照顾这些孩子们,这一点颜皇后也能理解。 可是,陈伽罗对陈琦那没来由的恶意,颜皇后是怎么都不能理解的。 颜皇后此刻是真的为陈琦不值,为陈琦这一年多来做出的贡献感到不值。 一年至少五百万两白银交给内帑,供应宫内开支,自己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好用的,也是第一时间送进宫来,给她这个母后和陈环那个大哥。 虽然没有明说让颜皇后分一些给陈伽罗,但是就看陈琦送来的那些数量,颜皇后又哪里会不明白陈琦的意思。 可是这一切…… 颜皇后长叹一声,扭头看向五国城方向,那里有她的两个儿子…… 第301章 南楚人的算计 中元帝国,五国城,竞技场 新一天的擂台比试,在阳光明媚的早晨开始了。 如同之前那般普通又平常的开场白后,即墨仙翁从木箱中,掏出了一根竹签,看了一眼后,微笑着冲竞技场四周展示着道:“五国擂台战,第四场,武斗比试。” ‘哗!’即墨仙翁的话音刚落,竞技场四周就传来的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和欢呼声。 通过竞技场内观众们的呐喊声和欢呼声,就可以判断的出来,这武斗比试擂台是有多么受欢迎了。 而五大帝国的观赛区中,其他四国还算是平静,南楚帝国那边却已经开始欢呼雀跃了。 南楚武王熊敬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从观赛区内一跃而起,眨眼间就落在了擂台之上。这种硬桥硬马的功夫,倒是很符合熊敬此人的直筒子脾气。 熊敬上台后,第一时间就将自己大成境的武威释放出来,同时嚣张的喊道:“何人敢与我一战?” 那一往无前的劲头,别说,还真挺唬人的。 西夏,北魏,东倭三国使团长纷纷起身,冲着即墨抱拳躬身道:“我等自知在武斗一途上不是大成境强者的敌手,自愿放弃本场比斗。” 即墨仙翁已经猜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了,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可以。” 这下,竞技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中元帝国使团所在的位置。 熊敬见自己仅仅靠着释放武威,就将三国震慑的直接放弃了比斗,顿时更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熊敬此时目光灼灼的盯着中元帝国使团所在的位置,大成境的武威毫无保留的释放,引起咧咧风声。 “中元贼子,可敢与我一战?” 熊敬的话,显然是在故意刺激和挑衅中元帝国使团,想要让中元帝国使团失了方寸,在明知实力不济的情况下,被情势所迫的被动应战。 毕竟,这五国城虽然对外说是东洲大陆的中立城池,不受任何一国管辖,可是这五国城中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中元帝国人,这竞技场内,绝大多数的观众也都是中元帝国人。 中元帝国使团如果在自家地盘上,被人挑衅了,又不敢迎战,陈环他们这些人在国内的威望一定会大幅度的下跌,甚至会沦为世人的笑柄,永远抬不起头来。 而且,熊敬这么做,其实也是有预谋的。 昨天西夏帝国新设赌约的方式,给了南楚帝国一个启发,那就是他们也可以通过新设赌约的方式,来争取自家的赌注不被中元帝国人吃掉,甚至还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争取从中元帝国那里捞的一些好处。 比方说,陈琦昨天和西夏帝国赌斗时,追加的那一千万石粮食。 如果中元帝国在没有上台之前就认输了,那他们南楚帝国还怎么和中元帝国新设赌约啊;他总不能跑到人家观赛区里,逼着人家和他设立赌约吧。 那样是很容易被人打死的。 所以,熊敬今天上台,如此嚣张挑衅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逼迫中元帝国使团和他们设立新的赌约。 而且,中元帝国这边,最好派出来,参加比斗的是一个皇子或是皇女,那样的话他们还能够多争取一些利益。 毕竟武斗擂台之上,生死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陈琦微笑着起身,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荣钰道:“荣世子,你刚刚晋阶大成境,武威还没有孕育好,不适合比斗。” “这一阵,就交给本王吧。” 荣钰看了一眼陈琦,顿时放下心来,他可是和陈琦交过手的,陈琦是个什么水平,他心知肚明。如果陈琦上台都不能获胜的话,他就算是上去了,也是白搭。 陈琦见荣钰坐回到了原位,微笑着看向台上,感受着熊敬那肆虐的武威,无奈的摇了摇头。 袍袖一甩,将熊敬的武威吹散,陈琦一个闪身,瞬间便出现在了擂台之上。 就连熊敬这个大成境强者,都没看清楚陈琦是怎么上台来的,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陈琦的行动轨迹。 “你如此大费周章的激我们中元帝国派人上台来与你比斗,有何目的,直接说吧。” 熊敬没想到,陈琦上台之后,第一句话就将他们的谋划抖了个底掉,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给熊敬留。 这让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熊敬一时间脑袋宕机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复陈琦的话。 南楚帝国使团那边,熊焱燚是知道自家这个大哥的德性的,嘴笨话少,呆头呆脑,就是一个武痴。这种擂台上耍嘴皮子的事儿,实在不是他这个大哥擅长的事儿。 “昭阳王,这一次的五国擂台战,你中元帝国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了,只需要在接下来的三擂中,拿下一擂魁首,就可以将四国赌注全部拿走。” “我南楚帝国自觉在综合实力上比不了你们中元帝国,我们这一次五国擂台战可谓是输的心服口服。” “但是,昨天你和西夏帝国之间的赌斗,我们南楚帝国也很有兴趣;而且你们昨天绝处逢生,赢得比斗的方式我也很是敬佩。” “故而,我也想在这次武斗擂台上,和昭阳王新设一个赌约,不知道昭阳王可否准允呢?” 陈琦微笑看着熊焱燚,平淡的说道:“哦?你想设个什么赌约?赌注又是什么?” 熊焱燚道:“和昨天西夏帝国一样,如果我们南楚帝国侥幸获胜了,那么我们希望昭阳王和中元帝国可以放弃本次五国擂台战,我南楚帝国的赌注。” “至于昭阳王和中元帝国各位想要什么赌注,尽管开口便是,只要不涉及我南楚帝国国本,且我们双方的赌约价值对等,我们都愿意答应。” 陈琦听到熊焱燚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南楚帝国穷山恶水的,到处是蛇虫毒蚁,乌烟瘴气;你们有什么是值得我们中元帝国索要的呢?” “就连你们这次拿出来的赌注,也是五大帝国中,最寒酸,最没有什么用的;还没有西夏和北魏的牛羊马匹让我有兴趣呢。” “熊焱燚,想要赌,可以,拿出你们的诚意来。” “别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破烂来膈应我。” 第302章 赌约达成,武斗开始 陈琦毫不留情的话,简直就是在把南楚帝国的颜面放在地上踩,这完全就是没有把南楚帝国放在眼里。 熊焱燚和熊敬虽然也很愤怒,很想出手教训一下陈琦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是实际情况似乎并不支持他们这么做。 他们面前有即墨仙翁这位大成境巅峰强者站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在这位面前就跟跳梁小丑无异,他们把最后没收拾了陈琦,自己在被即墨仙翁给收拾一通,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而他们身后呢,又有竞技场内的数万中元帝国百姓的虎视眈眈,他们但凡敢有个风吹草动,这些中元帝国百姓就能把他们扒皮拆骨,点了天灯。 所以,虽然他们现在很憋屈,虽然他们现在很愤怒,虽然他们现在恨陈琦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是他们还是得忍着,老老实实的忍着,不能发火。 熊焱燚强行压下胸中的愤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看着陈琦道:“久闻昭阳王聚财能力天下无双,一个小小的丰都驿,岁入就可以堪比中元帝国一年的岁入,说一句富甲天下,也毫不为过。” “所以,昭阳王你看不上我们南楚的赌注,我们也没什丢丢人的。实力不济而已,我们都认了。” “只是,我们还是希望昭阳王殿下可以网开一面,能够答应与我们新立赌约,昭阳王和中元朝廷有什么求求,我们一定尽可能的满足。” 陈琦不屑的冷哼一声,轻蔑的看着熊焱燚和熊敬道:“说实话,你们南楚帝国的东西,本王还真就看不上。拿来当赌注,本王都觉得不值当。” “不过你既然有此要求,那本王不答应,倒是显得本王怕了你了,怕了你们南楚帝国了。” “本王不为别的,就为挫一下你们的锐气和傲气,本王也得好好陪你们耍耍。” “这样吧。本王要的赌注也不多,甚至都不用你们再花费心思的去准备。” “你们只要答应了,如果本王在武斗擂台上获胜了,你们南楚帝国未来三年,都不再从中元帝国购买一粒粮食和一粒良种。” “本王就同意和你们设立新的赌约。” “这……”这一下,不仅仅是熊焱燚和熊敬两个人不说话了,就连其他三国的使团和擂台上一些了解南楚帝国现状的人,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陈琦的这个要求,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在赌气,其实内含乾坤,完全就是照着南楚帝国的命门上杵啊。 不仅仅是南楚帝国,北魏帝国和西夏帝国之所以一直被中元帝国压制,一直受制于中元帝国,核心一点不就是粮食问题和良种问题吗? 陈琦这一招,完全就是在釜底抽薪,是在拿南楚帝国的命根子在赌啊。 偏偏现在,熊焱燚和熊敬被架了起来,他们现在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谁让他们刚才那么狂妄的挑衅陈琦,挑衅中元帝国来着。 现在要是他们说不赌了,那别人会怎么看他们,他们还哪里有脸活着走出这竞技场,走出这五国城。 到时候,就算是他们在擂台上赢了,恐怕一个孬种的名声,他们也是逃不过的了。 熊焱燚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之情,语气清冷的说道:“昭阳王殿下,我们现在谈的是家国大事,不是在斗气。” “您这如同玩笑般的要求,恕本王实难接受啊。” 陈琦冷笑一声,看着熊焱燚道:“熊焱燚,你是在教我做事儿吗?你觉得,你配吗?” “虚伪小人……” “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立刻弄死我,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多累呀!” “现在急着想要立下赌约的不是我,而是你们;所以,你们只能就着我的要求来,而不是我去按照你们的要求走。” “你就算是有再多的意见,都给我忍着,我说了拿良种和粮食贸易作为赌注,你们就只有接受和不接受的份儿。” “至于教我做事儿,我还是之前那句话,你熊焱燚觉得,你配吗?” 熊焱燚终于还是被陈琦给骂破防了,原本还能勉强保持的冷静表情,现在已经彻底被愤怒所取代,咬牙切齿,怒目圆瞪的模样,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刚才那个翩翩公子的影子。 “陈琦狗贼,你欺人太甚!” “我南楚帝国看在两国邦交的份儿上,屡次三番的忍让于你,你却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于我,羞辱我南楚帝国。” “你难道,真的想要和我南楚帝国彻底交恶开战不成吗?” “你就不怕因为你的一时口无遮拦,为中元帝国酿下大祸吗?” 面对着熊焱燚这毫不遮掩的警告之意,陈琦完全不屑一顾;他冷哼一声,轻蔑的说道。 “熊焱燚,你觉得,现在的南楚帝国,有资格威胁我,威胁中元帝国吗?” “还是说,你准备让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你南楚帝国的现状公诸于世,让所有人知道你们南楚帝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陈琦的话,仿佛是一桶冰水,直接浇醒了处于愤怒中的熊焱燚;熊焱燚不知道陈琦对南楚的真实情况了解多少,但是熊焱燚不敢赌,他知道如果陈琦真的把南楚帝国的真实情况公诸于世后,南楚帝国将会面对什么。 陈琦将熊焱燚表情上的变化看的一清二楚,他不屑的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还在发狂的武痴熊敬,目光直接看向了熊焱燚。 “熊焱燚,赌不赌,给句准话。不敢赌就赶紧认怂,在这里拉拉扯扯的,有啥意思啊。” 面对着陈琦的咄咄逼人,熊焱燚和熊敬此时是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进退两难。 相比于陈琦对他们的了如指掌,他们对于陈琦的了解,可以用一无所知来形容。 前面的三场擂台比试,陈琦的表现足以让所有人为之赞叹了,加上陈琦这两年来,在丰都驿做出来的成绩,让任何人都不敢在小瞧这位昭阳王殿下。 至于今天比试的武斗,他们虽然不知道陈琦的水平如何,但是所有人可都还记得,五国擂台战比试开始的第一天,即墨仙翁对陈琦的评价,‘文武双全’。 如果陈琦的武道修为也和他的政论水平和兵棋推演水平差不多的话,那么熊敬想要拿下他,也绝非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就在熊焱燚和熊敬纠结的时候,即墨仙翁开口了。 “如果你们就对赌的事情无法达成协议,那么武斗比试就正式开始。” 即墨仙翁说完就要飘身离开,将擂台让给陈琦和熊敬。 熊焱燚知道,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他计算利弊得失了,他现在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如果不做出点什么事儿来的话,他恐怕以后就得戴着一个怂包的帽子,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了。 更重要的是,熊垚会不会让一个怂包当南楚帝国的储君和未来的皇帝呢? 万一,因为这点事儿,搞得自己不仅身败名裂,还落得个鸡飞蛋打的结果,那…… 那就真的叫得不偿失了。 “且慢!”熊焱燚抬手,喊住了准备下台的即墨仙翁。“仙翁且慢!” 熊焱燚扭头看向陈琦道:“你的赌约,我答应了。” “不过,我觉得我们双方的赌注并不对等。我要求你必须增加赌注。” 陈琦笑着说道:“哦?要加什么?你说来听听。” 熊焱燚索性也就不装什么儒雅绅士了,彻底放飞自我,贪婪之色丝毫不加以掩饰。 “如果你们中元帝国赢了,那我们不仅会自愿交出我国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赌注,还同意未来三年之内,不再向中元帝国求购粮食和良种。” “如果我们南楚帝国赢了,那我们不仅要拿回我们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赌注,还要你们中元帝国未来三年之内,向我们出售的粮食和良种数量增加一倍。” “你敢不敢赌?” 陈琦听到熊焱燚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虽然这个鬼赌注,我还是吃亏的那一方,不过我还是和你赌了。” “希望你们别输了以后不认账就行。” 熊焱燚冷哼一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也希望昭阳王输了以后不要耍赖才好。” 即墨仙翁见双方的赌约已经达成了,他也就打断了陈琦和熊焱燚之间没有营养的互相嘲讽。 “好了,武斗擂台正式开始,南楚帝国参赛者熊敬,中元帝国参赛者陈琦。” “擂台比斗,开始。” 即墨仙翁宣布完开始,就身形一闪,退出了擂台。 熊敬在即墨仙翁离开擂台的瞬间,心中便已做好决定——全力出手!他深知此次战斗的重要性,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取得胜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施展出自己最强大的攻击手段,寄希望于能够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将陈琦击败。 然而,面对熊敬凌厉的攻势,陈琦却显得异常淡定。 他静静地看着熊敬攻向他面门的一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并未开口说话。 就在熊敬的拳头即将击中陈琦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陈琦的身影竟然在熊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熊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空间,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下一瞬,陈琦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擂台上,而他出现的位置,恰好就在熊敬拳头的一寸开外,正是熊敬拳锋消散的地方。 熊敬看到陈琦突然出现,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被愤怒所取代。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对陈琦的恨意愈发浓烈。 此刻,熊敬已经顾不得其他,只想尽快击败陈琦。 他如同一只疯狂的野兽,接二连三地施展各种招式,每一招都直奔陈琦的要害而去。 然而,陈琦却犹如鬼魅般灵活,每次都能在熊敬的攻击即将命中他的关键时刻巧妙地避开。 熊敬的攻势越发凶猛,招式也越来越狠辣,但陈琦始终保持着冷静和从容。 他似乎并不急于反击,而是有意在戏耍熊敬,让他陷入无尽的愤怒和绝望之中。 陈琦的表现,算是彻底把熊敬给激怒了,熊敬虽然是武痴,但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戏弄,他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熊敬疯狂地发动着攻击,攻势犹如疾风骤雨般密集,时间长达将近半个时辰。 然而,尽管他使出了浑身解数,运用了各种拿手的攻击技巧,但始终无法触及到陈琦哪怕一片衣角。 相反,他自己却因过度用力而气喘吁吁。 最终,熊敬不得不停止攻击,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 他恶狠狠地瞪着陈琦,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喷出火来。 “小子,有种别再躲躲藏藏!像个男人一样与我正面交锋,我们来一场真正的较量!你这样一味躲闪,简直就是个娘们儿,还算是武修吗?” 面对熊敬那略显拙劣的激将法,陈琦不禁笑出声来。 “你这个蠢货,难道不清楚自己所选择的武修之路意味着什么吗?” “你既然选择了纯粹追求力量的修行方式,放弃了灵活性和技巧性。” “那么,你应该清楚自己会被什么样的对手克制。” “而不是在这里耍嘴皮子功夫,妄想让我与你进行力量的对决。” 熊敬被陈琦毫不留情的嘲讽,气的肺子都快要炸了。 他指着陈琦的鼻子,想要破口大骂,用以发泄他内心的不甘和愤怒。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天空中就传来了一声蕴含武威的轻咳声。 在那强大武威的震慑下,熊敬的脏话就那么生生的被卡在了喉咙里,愣是没能骂出来。 不过,这声轻咳,也将熊敬原本暴躁的情绪给强行压制了下来,让熊敬不再像刚才那般急火攻心的冲动。 就在熊敬冷静下来,思考着自己要如何应对陈琦那诡异莫测的身法时,熊敬发现,刚才一直在躲避他的陈琦竟然动了。 陈琦竟然,破天荒的对他发动了主动攻击。 熊敬看到向自己冲过来的陈琦,上翘的嘴角简直比ak都难压,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陈琦被他暴揍的结果。 然而…… 第303章 废掉熊敬 ‘嘭!’就在熊敬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之际,下一刻他就像是一只被拍飞的苍蝇一样,倒飞而出,然后重重地撞击在擂台边缘的石柱上。 ‘嘭!’两人才能合抱住的石柱,被熊敬的身体一撞,竟然硬生生的断裂了,砸落下来的石柱,还险些砸在熊敬身上,造成二次伤害。 ‘噗!’熊敬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直接将他面前的擂台地面都染成了一片猩红。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就像是给整个竞技场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除了中元帝国使团的众人还能够保持着那份平常心之外,其余的观众们全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一个个目瞪口呆,仿若见到了鬼魅一般。 陈琦看着那如同一条死狗般,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吐血的熊敬,脸上的轻蔑之色丝毫没有加以掩饰。 熊敬艰难地将口中的鲜血吐出,抬起头来,望向陈琦的眼神中,原本嚣张狂妄的神情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惧。 此时的陈琦,在他眼中,就仿佛是那魔神降世一般,令他身心俱颤。 陈琦不屑地轻嗤一声,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和嘲讽:“就你这点半吊子的大成境修为,是谁给你的勇气,竟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 他的声音回荡在竞技场上空,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熊敬的心头。 陈琦不屑地轻嗤一声,眼神中充满了轻蔑和嘲讽:“就你这半拉子大成境修为,是谁给你的自信敢在本王面前耀武扬威的?”他的声音冰冷而尖锐,如同寒风刺骨,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起来。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敢开染坊;也不知道该说你是无知者无畏呢?还是该说你见识浅薄呢!”陈琦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众人的心头上。 他的这番话,将还处于呆愣状态的所有人都给唤醒了。 此刻,所有人看向陈琦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之情,仿佛是在仰望那九天之上的神明一般。 他们被陈琦强大的气势所震撼,心中暗自感叹着这位昭阳王殿下的威严与霸气。 ‘哗!’下一刻,观众席中就传来了一阵阵的惊叹声和议论声。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的海洋。然而,他们惊叹和议论的话题却只有一个——这位昭阳王殿下。 陈琦并没有去理会竞技场内的嘈杂,他只是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他似是恍然大悟般的继续说道:“也是,你们南楚帝国估计也是没见过什么正经玩意儿,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才会把你这种废物当成了所谓的依仗。”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和讽刺,让人听后不禁感到一阵脸红心跳。 最后,陈琦用一种高傲的口吻补充道:“简直是可笑至极。” 这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刺人心,让那些原本还对南楚抱有一丝希望的人彻底失去了信心。 陈琦这番话实在太狠辣,仿佛一把锋利的刀,直直插入熊敬的心窝,更是毫不留情地抽打了整个南楚帝国的脸庞,将南楚帝国与熊氏皇族的尊严无情践踏在地。 此刻,不仅熊敬怒火中烧,气得七窍生烟,就连南楚使团的其他人也对陈琦充满敌意,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冲上舞台,把陈琦活生生撕成碎片。 “你这是自寻死路!”熊敬本来就没有什么心机,面对如此直白的嘲讽和侮辱,他怎么可能再忍下去? 只见他双眼赤红如血,宛如一头疯狂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朝着陈琦扑去,双手紧紧握拳,完全放弃了防御,采用了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战斗方式。 陈琦看着疯狂冲来的熊敬,脸上没有半点紧张的神色,反而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神情中满是失望。 “真是冥顽不灵啊!”陈琦叹了口气道。 两息之后,熊敬终于冲到了陈琦面前,他的双眼已经被愤怒和仇恨所蒙蔽,完全失去了理智。 “去死吧!”熊敬怒吼着,挥拳朝陈琦打去。 就在熊敬拳头即将靠近陈琦的时候,陈琦手掌抬起,使出一招顺水推舟,直接将熊敬从身侧甩了出去。 熊敬的前冲,本身惯性就极大,陈琦在使用顺水推舟时,还给他加了一点力道。 于是,熊敬就像是一颗出膛的炮弹般,嗖的一下就飞出去了。 好巧不巧的,飞出去的熊敬直接朝着擂台另外一侧的石柱上撞去。 只听得一声巨响,那石柱再一次的应声而断,原本就已经受了重伤的熊敬,再一次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下去了。 很显然,熊敬此刻的状态非常不好,如果不尽快治疗调养的话,恐怕会让身体留下不可逆的暗疾。 然而,此时的熊敬已然完全被愤怒吞噬,丧失了最起码的判断力。 剧烈的疼痛和内心的不甘令他陷入疯狂,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杀死陈琦,除掉这个让他备受折磨的人。 熊敬颤抖着艰难地站起身,双眼死死地盯着陈琦,眼中充满了凶狠与暴戾,显然已被情绪牢牢控制。 “杀!”熊敬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舞动着双臂朝陈琦猛扑过去……面对这一幕,陈琦无奈地摇摇头。 就在熊敬冲到他面前时,他轻盈地侧身一闪,巧妙地躲开了熊敬的冲杀。 在两人身体交错的瞬间,陈琦迅速出手,一掌狠狠地拍向熊敬的后腰脊柱。 “咔!”随着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熊敬仿佛泄气的气球一般,瞬间瘫倒在擂台上。 在场的观众们,只要对人体有一定了解的人,都清楚地知道陈琦这一掌的后果——熊敬废了。 南楚帝国使团所在的观赛区内,目睹了陈琦废掉熊敬这一幕的众人,此刻已经彻底愤怒了,众人杀气腾腾的朝着擂台上冲来,一副要与陈琦不死不休的状态。 中元帝国观赛区内的众人也正欲冲上擂台保护陈琦,结果被陈琦抬起的手给拦住了。 陈琦给了陈环几人一个放心的眼神,微笑着看向了冲上擂台来的南楚帝国众人。 第304章 赌注·人皇剑 然而,冲上擂台来的南楚帝国众人,还没能接近陈琦呢,就被一股强大的武威生生的禁锢在了原地。 即墨仙翁缓缓落下,正好落在了陈琦和南楚帝国使团中间。 “武斗擂台,生死由命。你们南楚帝国是想要破坏五国擂台战的规则吗?” 南楚帝国众人很想说让那该死的规则见鬼去吧,他们现在只想弄死陈琦。但是在即墨仙翁那大成境巅峰的武威震慑之下,他们竟然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就连一贯嚣张狂妄的熊焱燚,此时也是满头大汗,整个人仿佛是背负着一座大山似的,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熊焱燚的随身内侍就在南楚使团中,此人也是大成境巅峰修为,虽然走的也是偏道,在底蕴和战力上无法和即墨仙翁相抗衡,但是起码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连话都说不出来。 “请仙翁恕罪。”内侍恭敬的朝着即墨仙翁抱拳行礼道:“我等上台并非是为了寻仇而来,只是想要抬回我家大殿下,让御医帮忙瞧一瞧。” “还请仙翁准允。” 即墨仙翁冷哼一声,并没有拆穿这名内侍的鬼话,他微微侧身,让出了软倒在地上的熊敬给南楚帝国使团众人,方便他们将熊敬抬下擂台去。 当然,即墨仙翁选择侧身的方向也很有讲究,正好将陈琦挡在了自己身后。 即墨仙翁的这一个小动作,就让人们看出了即墨仙翁对待陈琦时的与众不同,观众们纷纷窃窃私语,猜测着即墨仙翁和陈琦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这么护着陈琦。 只不过,只有即墨仙翁和少数的几个知情人才知道,即墨仙翁的这个举动,并不是在保护陈琦,而是在保护南楚帝国使团众人,不让他们团灭在陈琦手中。 陈琦的杀伐果决,即墨仙翁是见识过的,两年前丰都驿的血流成河,即墨仙翁的亲眼目睹了的。 即墨仙翁深知陈琦的秉性,就南楚帝国这帮土鸡瓦狗,还不够陈琦杀一刻钟的呢。 就那个大成境巅峰的内侍,恐怕连陈琦的一刀都接不住。 这么一帮乌合之众,放在平时,宰了也就宰了,谁也不能说些什么。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允许陈琦任性妄为的,毕竟两国交锋还不斩来使呢,更何况还是在五国交会的这么一个场合中;团灭一国使团,是绝对弊大于利的。 当然,以即墨仙翁的脾气和秉性,他也是没有什么兴趣给众人解释这些的;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吧。他一个快百岁的老翁了,哪里还会在意别人的评价。 南楚帝国使团众人在即墨仙翁收回武威后,终于能够自由活动了,不过刚才的武威震慑,还是让他们几人心里产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此刻的南楚帝国使团众人,再也没有了刚才冲上擂台时的不满和怒气冲冲,一个个乖巧的跟小猫似的,轻手轻脚的来到熊敬身边,七手八脚的合作把熊敬给抬了下去。 等到南楚帝国众人走下擂台,即墨仙翁这才放松了下来,微笑着环视一周后,轻松的开口道。 “本次五国擂台战,第四战,武斗擂台,获胜者,中元帝国,昭阳王陈琦。” “中元帝国已经连获四擂魁首,是当之无愧的五国第一。” “故而,后面的两场擂台比试,也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 “我宣布,此次五国擂台战,获胜者是……” “仙翁且慢!”就在即墨仙翁即将宣布结果的时候,台下却再一次传来了不合时宜的打断声。 众人扭头看去,就看到了那个出言打断即墨仙翁的人,正是南楚帝国的那位镇北王,熊焱燚。 这已经是五国擂台战开始以来,熊焱燚第三次打断即墨仙翁的话了,他一个人打断即墨仙翁说话的次数,比其他四国加起来都要多了,这让本来就不算是好脾气的即墨仙翁,看熊焱燚的眼神中,都满是厌恶之色了。 “怎么?你对我的裁决有意见?”即墨仙翁的话语,已经毫不遮掩他对熊焱燚的不喜了。 而熊焱燚在听到即墨仙翁的这句话后,心跳就像是开了十倍速似的,怦怦跳个不停,就像是想要从他嗓子眼蹦出来似的;受到心跳加速的影响,熊焱燚此时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身体颤抖着,冷汗都浸湿了他的中衣。 熊焱燚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缓下来。 “仙翁容禀。”熊焱燚强迫自己挤出一抹微笑,语调尽可能温和的说道。 “我对此次五国擂台战的最终结果并没有什么异议,对于仙翁的裁决也非常认可,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我只是想再给我们南楚帝国,争取一个机会,争取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即墨仙翁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很显然他对熊焱燚的提议没有任何兴趣。 但是,出于裁判人公正严明,即墨仙翁还是压下了他的不满,冷声问道。 “哦?你想要什么机会?” 熊焱燚没有直接回答即墨仙翁的话,而是扭头看向了站在即墨仙翁身旁的陈琦。 “我想要再和你赌一场,你敢还是不敢?” 陈琦可没有即墨仙翁那么多的顾虑,他对熊焱燚的不喜和嫌弃那就是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丝毫不加以遮掩的。 “我明明已经获胜了,为什么还要和你赌?” “更何况,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就你们那些拿来当破烂我都嫌占地方的垃圾,我是真的提不起半点兴趣。” “你们南楚帝国都拿不出让我感兴趣的赌注,我又为什么要和你们赌?” 熊焱燚差点没被气的一口血喷出来,看向陈琦时的眼神中满是怨毒之色。 陈琦今天羞辱他们南楚帝国的时候,那真是的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熊焱燚都快记不清了,这是他第几次被陈琦挤兑的破防了。 熊焱燚强压下想要骂人的冲动,看向陈琦时,眼光中满是坚定,像极了那种赌急了眼的赌徒。 “我拿出来当赌注的东西,叫做人皇剑。” 第305章 帝皇三件套 ‘哗!’熊焱燚的话,直接将五国城竞技场给炸了;不论是五国使团,还是世家代表,又或是平民百姓;在听到‘人皇剑’三个字的时候,都露出了惊讶又贪婪的神色。 ‘人皇剑’啊,那可是‘人皇剑’,是所有野心家梦寐以求的宝贝,是五大帝国帝王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啊。 ‘人皇剑’传说是人皇之主轩辕氏的佩剑,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坊间有传,得‘人皇剑’者得天下。 其实‘人皇剑’本身只是一把普通的青铜剑,单从兵器的实用性上来讲,‘人皇剑’实在算不上多么的上乘,陈琦的佩刀戮杀只需要一下,就可以将‘人皇剑’轻松砍断,而本身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人皇剑’真正的意义,在于他法统上的传承意义。 即得‘人皇剑’者,就是天命选出的人皇至尊,有了这重身份,不管是管理国家,攻伐异己,还是开疆拓土,绞杀异族,又或是覆灭他国,统一大陆,都有了法理上的正义性,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师出有名。 而且,不知道是天意使然,还是有些人刻意为之。 ‘人皇剑’的每一次出世,都会伴随在明君圣主身旁,让其和明君圣主共同青史留名。 像第一个统一中原地区,结束战乱的苻秦帝国圣主皇帝苻异男,传说他的佩剑就是‘人皇剑’,后世史书上也将苻异男统一中原的功绩,大部分归结到了‘人皇剑’的相助之上。 至于史书为什么会这么写,那当然懂得都懂了。 除了‘人皇剑’外,还有两样东西,具备‘人皇剑’同样的,法统上的传承意义;一个叫做‘帝玺’,一个叫做‘圣皇手札’。 ‘帝玺’,顾名思义,就是一方印玺,是苻秦帝国圣主皇帝苻异男在统一中原地区后,用一块美玉雕刻而成的,象征皇权至高无上地位的印玺。 ‘帝玺’其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以作为“皇权天授、正统合法”之信物。 至于最后一样‘圣皇手札’,来历就更为神秘了;据传说是苻秦帝国圣主皇帝苻异男少时在外游猎,误入一仙山,受仙人传授治国治军之法;苻异男凭借此法,统一了中元帝国。 后来苻异男将仙人传授的内容,刻在了一块玉石做成的手札之上,传于后世仁君学习;因为苻异男的庙号为圣主皇帝,故而称这块玉石手札为‘圣皇手札’。 不过,根据传闻,那块‘圣皇手札’上,其实一个字都没有,就是一块空白玉石;什么仙人传法纯粹就是胡扯。 而有一些人则是说,那‘圣皇手札’上,其实是有字的,只不过只有天资聪慧,才智无双,有圣主之才的人,才能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陈琦第一次在古籍上看到有关‘圣皇手札’传闻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前世那个着名的童话故事‘皇帝的新衣’,再结合这块‘圣皇手札’法统上的传承意义,陈琦就明白了这块‘圣皇手札’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皇剑’、‘帝玺’加‘圣皇手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东洲大陆各个国家皇帝们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宝贝。 为此,各国之间勾心斗角,明枪暗箭的事儿做了无数;甚至还为此爆发了几次国战,死伤无数。 而距‘人皇剑’上一次出世,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了。 人皇剑的上一位主人,就是有着李唐圣主之称的圣祖皇帝李迩。 李迩是李唐帝国的第二位皇帝,他在位期间,结束了前朝乱世,还以一国之力,打的周边四大帝国,十五王国俯首称臣近百年;甚至在李迩去世后的数十年里,他们都不敢有任何异心。 李迩也是苻秦帝国圣主皇帝苻异男之后,第二位同时掌握‘人皇剑’、‘帝玺’、‘圣皇手札’皇帝,也正是因为这一缘故,李迩才会有‘圣祖’这一庙号。 只不过,李迩死后,‘人皇剑’、‘帝玺’和‘圣皇手札’,竟然同时不翼而飞了,李氏皇族派出了无数人去寻找‘人皇剑’、‘帝玺’和‘圣皇手札’的下落,皆无功而返。 自那以后,‘人皇剑’、‘帝玺’和‘圣皇手札’就成为了传说之物,无人再有缘得见。 今天,人们竟然从熊焱燚口中,得知了‘人皇剑’的踪迹,而最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熊焱燚竟然会将‘人皇剑’拿出来当做赌注,和陈琦设立赌约,人们怎么可能不感到惊诧呢? “呵呵!”陈琦听到熊焱燚的话,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脸上的轻蔑之色丝毫不加以掩饰。 “什么破铜烂铅,也当成宝贝,拿出来当赌注,你们南楚人还真是的,没见过什么好玩意儿。” 陈琦这句话的杀伤力,丝毫不弱于熊焱燚拿‘人皇剑’做赌注的那句话,这下子,竞技场内的观众们,已经不能用惊诧来形容了,他们现在看陈琦的眼神,完全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还是一个没有脑子的怪物。 他们不明白,陈琦身为皇室子弟,怎么会在听到‘人皇剑’的时候,没有欣喜,没有诧异,甚至都没有一丁点的好奇之意,反而会在听到熊焱燚拿‘人皇剑’当赌注时,露出一副嫌弃至极的神情。 难道,陈琦是真的不知道‘人皇剑’的价值和意义吗?又或者是陈琦知道‘人皇剑’的价值,只是想要通过这个方法来压低‘人皇剑’的价值,从而让他可以拿出来比较少的东西作为赌注。 反正没有人会觉得,陈琦是真的不拿‘人皇剑’当回事儿,真的把‘人皇剑’当成破铜烂铅,弃之如敝履。 其实,人们不知道的是,陈琦对那什么帝皇三件套,‘人皇剑’、‘帝玺’、‘圣皇手札’,确实是没有半点兴趣。 不论是‘人皇剑’,还是‘帝玺’,或是‘圣皇手札’;在陈琦看来,不过是苻秦帝国圣主皇帝苻异男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强行捏造出来的三个所谓‘神予之物’罢了。 ‘帝玺’和‘圣皇手札’本来就是苻秦帝国圣主皇帝苻异男自己搞出来的东西,只不过是苻异男给这两个玩意儿遍了一些神神鬼鬼的故事,牵强附会的给他们赋予了所谓的神性,用以标榜他苻异男的与众不同罢了。 其实这两个玩意儿到底是怎么来的,到底有没有用,聪明人都心知肚明。 至于那个什么‘人皇剑’,陈琦对其的前世今生也抱有强烈的怀疑。 陈琦都在怀疑人皇之主轩辕氏在世那会儿,他们到底具不具备冶炼铜矿的能力。 因为根据陈琦的考证,人皇之主轩辕氏在世那会儿,大概和前世的先秦文化中远古文化时期差不多,按照考古学的断代法,也就是历史上的新石器时代晚期。 当时的人们,刚刚脱离母系氏族社会不久,建立了以男人为中心的父系氏族社会;生产力虽然有所提升,但是对于工具的使用,还处于使用自然物的状态,也就是石头,木棍,竹棍等东西。 在那个时期,唯一能够算得上是非自然物工具的东西,恐怕就只有少量的陶器了。 至于冶炼金属?那简直就是在痴心妄想,别说他们能不能挖到矿石,就算是能挖到矿石,以他们当时的生产力水平,恐怕连熔炼矿石都做不到吧。 与其花费那么多时间去研究怎么熔炼矿石,还不如直接拿着矿石砸人来的过瘾呢。 就算是他们真的很走运,得到了一块熔炼好的铜块,他们哪来的锻造技术去将这个铜块锻造成一把宝剑呢,还尼玛要雕刻日月星辰,山川草木;还写什么农耕畜养之术,四海一统之策……这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要知道,就算是人皇之主轩辕氏仙逝的两千多年以后,整个东洲大陆的冶炼和锻造水平,都没能达到可以制作一把‘人皇剑’的高度。 真正掌握了冶炼铜矿,锻造铜剑技术,并且能够制作出‘人皇剑’那样水平青铜剑,已经是中原乱世时期了。 而结束中原乱世,将冶炼铜矿,锻造青铜兵器技术融会贯通,发扬光大的人,正是苻秦帝国的圣主皇帝苻异男… ok!闭环了! 所以,陈琦才会觉得,不论是‘人皇剑’,还是‘帝玺’,或是‘圣皇手札’,不过是苻秦帝国圣主皇帝苻异男强行捏造出来的所谓‘神予之物’罢了。 而苻异男这么做的原因,无外乎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彰显自己才是所谓皇室正统的身份罢了。 只不过,苻异男编撰的这个故事,在长久的以讹传讹之下,渐渐的被大部分人认可了;或是有心,或是无意,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人又为了不同的目的,为这三件东西赋予了更多的意义。 然后,这三件东西就成为了所谓的‘神予之物’,成为了所有皇帝梦寐以求的宝物。 很多皇帝是真的以为,只要获得了这三件‘神予之物’,他们就能做出一番伟业,他们就能青史留名,受万世景仰! 只不过,这些个神神鬼鬼的东西,在陈琦这位实用主义者面前,真的是一文不值,他甚至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熊焱燚被陈琦的回应搞得一愣,他不明白,陈琦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呢,陈琦要是真的不和他赌,那他还怎么反败为胜,怎么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啊!怎么在自己皇帝老爹面前彰显自己的不凡啊! “啊!啊!啊!啊!啊!啊!”熊焱燚内心在疯狂嘶吼,他对于陈琦的不按套路出牌,非常的不满意。 不过,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声,却像是夏天里的一抹冰霜,瞬间平复了熊焱燚焦躁的内心。 “不会吧?咱们这位昭阳王殿下不会是不知道那‘人皇剑’是什么来历吧?要不然他怎么会不心动呢?”一名身穿儒生服饰,面容清秀的男子看着身旁的中年人疑惑地问道。 中年人轻轻抚须,脸上露出笑容,轻声说道:“怎么会呢。” “昭阳王殿下学富五车,见识非凡,怎么可能不知道‘人皇剑’的来历呢?”中年人继续说道。 儒生公子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那为何昭阳王殿下对这把人皇剑似乎并不感兴趣呢?” 中年人微微一笑,解释道:“我想啊,估计是昭阳王殿下不想受制于人,想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来压低那‘人皇剑’的价值,这样一来,那些南蛮子们就无法贪得无厌地漫天要价了。” 儒生公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以我对昭阳王殿下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冲动之人。”中年人接着说道,“他深知这把人皇剑的价值和意义,但他更懂得如何在谈判中掌握主动。” 儒生公子赞同地说:“确实如此。” “所以啊,我们不用担心。”中年人自信地笑了笑,“我相信,最终这个赌局还是会达成的。” 儒生公子也跟着笑了起来,赞叹道:“果然不愧是昭阳王殿下,才思敏捷,天下无双啊。” 陈琦:“……”mmp,你们的想象力敢不敢再不着边际点儿。 不管别人信不信这位儒生公子和中年人的对话,反正他熊焱燚是肯定信了。熊焱燚再一次把‘人皇剑’当成了重要筹码,看陈琦的眼神都变得傲气了起来。 “昭阳王,‘人皇剑’是何物,你我心知肚明,五大帝国和十大王国皇室,没有人会对‘人皇剑’置之不理,我想你也不会例外的。” “所以,收起你那副假装毫不在意的模样吧,我们现在就来谈一谈新设赌局的筹码吧!” 陈琦:“……”不是,这货是怎么意淫出来我是假装毫不在意的,我啥时候对那些垃圾玩意儿在意了? 陈琦满头雾水,看着自信满满的熊焱燚,他像是在看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似的。 就在陈琦刚要准备开口怒斥熊焱燚,拒绝这个无聊的赌局时,陈琦身后,中元帝国使团所在的方向,传来了一声轻咳声,然后陈环慢慢站起身,双脚点地,飘然飞上了擂台。 第307章 赌斗达成·诗词擂台 陈环跳上擂台,直接落到了陈琦身边;微笑着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 “好了,这里就交给大哥吧。” 陈琦点点头,退后一步站在了陈环身后,垂手而立。 太子陈环长得本就不错,加上这么多年来皇室的礼教培养,让他给人一种自带贵气的感觉。 还真应了那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竞技场内的那些女孩子们,在看到陈环的时候,眼睛顿时就亮了。 陈环脸上挂着那抹和煦的微笑,如同邻家大哥哥看待自家弟弟妹妹似的,温柔的看着熊焱燚道:“本来,作为胜利者,我们是没有必要和你们再进行对赌的;因为不管结果如何,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非常不公平的。” 陈环的声音很是柔和,像是老朋友之间谈心似的,给人一种极其温暖的感觉。 只是,这些话听在熊焱燚的耳中,意思就不一样了;不过,现在的情况就是,熊焱燚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服不忿,也得老老实实的听着陈环说什么,因为这一切的主动权,都不在他们手上。 “不过,我对你提出的赌注‘人皇剑’还是有点兴趣的;不过,单凭一把人皇剑,还不不够让我们接受你的挑战。” 熊焱燚手掌紧握成拳,陈环的话他哪里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这明摆着就是在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想要让熊焱燚拿出更多东西来作为赌注。 可是,熊焱燚能拒绝吗? 不能。 南楚帝国本就缺粮,这倒不是说南楚帝国没有土地种粮或者是气候不好,不适合种粮;单纯就是因为南楚帝国缺少良种,需要每年从中元帝国进口良种,用以耕种。 而且,好死不死的,南楚帝国今年四处遭灾,先是丰都河决堤,导致丰都河沿岸的九郡之地,近百万亩耕地被水淹没,颗粒无收。 这是南疆十六郡遭逢百年难得一遇的特大旱灾,南疆湖水位下降了近七成,南疆十六郡一百七十多万亩耕地彻底绝收。 然后是蛮苗两地爆发了瘟病,因为治疗管控不够及时,导致紧挨着蛮苗两地的十一个郡同样受到了瘟病的侵袭,数十万人因此身亡,数百万人弃土而逃,沦为了难民,那十一个郡的数百万亩耕地也被迫抛了荒。 最后,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灾害侵袭了南楚帝国的其他郡,导致南楚帝国其他郡的农作物同样减产严重。 如此多的自然灾害,带给南楚帝国的问题就是粮食严重不足。 如果不是丰都河决堤之后,中元帝国帮忙接管了数十万难民,减轻了南楚帝国朝廷的压力,恐怕现在南楚帝国国内早就民怨沸腾,乱成一锅粥了。 其实,南楚帝国之所以要劳心费力的重启五国擂台战,就是因为他们现在国内的民生问题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南楚帝国国内的民生问题就会集中爆发,百姓将民不聊生。 而想要解决南楚帝国国内民生问题,最好办法就是有大量的粮食进入南楚帝国,先解决了南楚帝国百姓们的吃饭问题。 都不用吃饱,只要能够保证老百姓们饿不死,他们就不会做出些危害南楚帝国朝廷,危害南楚帝国皇室的事儿来。 只不过,南楚帝国精心的谋划布局,最后都毁在了陈琦的手上,让他们的图谋全都功亏一篑了。 而中元帝国则是借由这个机会,赚了个盆满钵满,将四国的赌注全部收入囊中。 南楚帝国这一次,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到姥姥家了。 在这种情况下,熊焱燚他们刚才还和陈琦新设了赌约,被迫押上了南楚帝国未来几年,向中元帝国购买良种和粮食的资格。 结果……他们输了,把未来几年,向中元帝国求购粮食和良种的权利输掉了,这算是把裤衩子、遮羞布都输掉了,这简直就是在南楚帝国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狠狠的来了一刀。 如果最后中元帝国真的不卖给南楚帝国粮食和良种了,南楚帝国内部一定会大乱,百姓揭竿而起,异族开启战端;等到那个时候,南楚帝国恐怕就将会是人间炼狱了。 在这种情况下,熊焱燚完全没得选择,他现在就像是一个输急了眼的赌徒,只有不断的加注,寄希望于能够战胜中元帝国,一举扭转乾坤,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那阁下想要什么赌注呢?只要你说的出来,我一定竭尽所能的办到。” 熊焱燚这话说的漂亮,只不过,这话里的坑也是明晃晃的,丝毫不加以掩饰。 陈琦不屑的冷哼一声,这个熊焱燚,自傲的毛病是根深蒂固了,改都改不掉,在他手下吃了多少亏了,还玩儿这种明牌的把戏。 陈环在来五国城之前,就听陈琦讲过熊焱燚这个人,对于熊焱燚的脾气秉性和行事风格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陈琦在给他讲熊焱燚的时候,就特别说过,这个熊焱燚特别喜欢玩儿明牌那一套,借着别人多疑的性格,在险中求胜,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也正是因为心里有了准备,所以陈环在听到熊焱燚的话时,本身是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帝皇三件套,‘人皇剑’、‘帝玺’和‘圣皇手札’应该都在你们手里吧?” “而你之所以愿意拿‘人皇剑’来当做赌注,是你笃定了我们找不到‘帝玺’和‘圣皇手札’,凑不成帝皇三件套,不会影响到你们南楚帝国。” “我说的对吗?” 陈环的一席话,直接将熊焱燚给说的哑口无言了,陈环虽然是以猜测的语气说的,但是你架不住他的猜测和真相一毛一样啊。 这玩意儿,谁能受得了啊。 陈环见熊焱燚没有答话,无奈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看来我猜中了,‘帝玺’和‘圣皇手札’就在你们手中。” “而你之所以将‘人皇剑’拿出来做赌注,其实除了你有足够制衡‘人皇剑’的‘帝玺’和‘圣皇手札’外,你也想要借此机会,将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到中元帝国身上来,给你们南楚帝国解围脱困。” “看来,你们南楚帝国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了,是吗?” 熊焱燚:“……”他现在是特别想跳上擂台,把陈环的嘴给缝上。 熊焱燚原本以为文武双全的陈琦是他最大的威胁,最厉害的对手,是需要他重视,并引为一生之敌的人。 结果,这次上来的这个陈环,其才思敏锐程度,丝毫不亚于陈琦,甚至在揣摩人心方面,陈环似乎比陈琦还要出色。 熊焱燚此时终于开始怀疑了,怀疑自己主动和中元帝国交恶,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陈环见熊焱燚迟迟没有回应,顿时变得有些兴致缺缺,他无奈的耸耸肩,看着熊焱燚道。 “想要让我们和你赌,可以!拿帝皇三件套来作为赌注,我可以考虑和你们再赌一场;其他的垃圾,就没有必要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我们中元帝国确实不缺那么点玩意儿。” 陈环说完,没有再理会熊焱燚,而是转身走到陈琦身边,低声和陈琦说起话来。 “大哥,那劳什子‘人皇剑’、‘帝玺’和‘圣皇手札’,都是些以讹传讹,凭空捏造出来的一些牵强附会的玩意儿罢了,根本不值什么钱。” “你为什么会想要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呢?” 陈琦不太明白,一向理智的陈环,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这么三件破烂感兴趣呢? 陈环微笑着,伸手帮陈琦整理了一下刚才因为武斗比试,弄的有些褶皱的衣服。 “三弟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想想,五国擂台战,六擂已过其四,剩下的就只剩策论和诗词比试这两项擂台比试了。” “而在这两项比试中,南楚帝国现在能拿得出手的,有一战之力的人会是谁呢?” 陈琦不是傻子,他刚才只是被其他想法牵绊住了,没有往这方面想,而现在在陈环的引导下,陈琦的思路终于回归了,他再想这些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陈琦完全是不假思索的说道:“那个假冒的麒麟之才,南楚驸马?” 陈环微笑着点点头:“对喽。” “三弟,难道你就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那个假冒麒麟之才的真面目吗?” “你难道还想让他顶着你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吗?” 陈琦撇撇嘴,脸上满是不屑:“虚名而已,有什么可在意的。” “他既然愿意顶着那个名头,就顶着去呗,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正好没有其他人打扰,乐的个逍遥自在。” ‘额……’陈环无语了,他没想到,自家三弟摆烂的如此彻底,完全不在乎那被人冒用的名声。 “不是!三弟!”陈环有些急了,虽然脸上还保持着笑容,面色也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但是那说话的声音中,陈琦听到了焦急。 “三弟,这本来就是一个必胜之局,你只不过是张张嘴,聊聊天,就能将南楚人拿出来的赌注收入囊中,何乐而不为呢?” 陈琦看了一眼明显有些着急的陈环,无奈的摇摇头,摆出一副拿你没办法的神态,开口道。 “既然大哥你喜欢那个什么帝皇三件套,那我帮你赢来就是了。” 陈环见陈琦答应了,开心的拍了拍陈琦的肩膀,双脚在擂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朝着擂台下飞去,两息之后就回到了中元帝国使团所在的观赛区内。 陈琦看着陈环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家这个大哥,还真的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陈琦扭头,看向熊焱燚道:“怎么着,赌不赌?赌就上台,不赌就滚蛋。” 面对着嚣张狂妄的陈琦,熊焱燚是真的感觉十分的窝囊,明明心里都快被气炸了,他还得保持着镇定,微笑着和陈琦商谈对赌事宜。 “帝皇三件套,确实是在我手中;我也可以将帝皇三件套拿出来,作为赌注。” “只不过,你们的赌注太少了,和我的帝皇三件套不匹配,我要求你们增加赌注。” 陈琦其实特别想开口骂熊焱燚两句,让他带着自己那堆破烂赶紧滚蛋;但是想到自家大哥对于那个劳什子帝皇三件套心心念念的特别想要,他也就只能是想办法将那东西搞来了。 “哦?说说吧,你想要什么赌注,让我来看看,你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熊焱燚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他知道他在进行一场豪赌;赌局赢了,他与南楚帝国皆大欢喜;赌局输了,他与南楚帝国共赴黄泉。 “我的要求也不多,如果我们南楚帝国赢了,五国擂台战的赌注你们拿走,但是我要你们两千万石粮食和两千万石良种作为补偿。” “如果我输了,五国擂台战的赌注和帝皇三件套都归你们,我只希望你们能够继续卖给我们良种。其他的……” 说到最后,熊焱燚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太不要脸了,自己都有点脸红了。 陈琦不屑的撇撇嘴,在他心里,那什么劳什子帝皇三件套,在他这里,连一石粮食都不值,那完全就是一堆没有什么作用的垃圾。 可是偏偏,包括他大哥陈环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对那帝皇三件套的buff属性深信不疑,不惜花费巨大的代价,也要将其拿下。 陈琦压下了想要拒绝熊焱燚的心思,他轻叹一声,看着熊焱燚道:“行吧。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现在你可以说说了,你想要怎么赌?赌什么?” 熊焱燚听到陈琦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赌斗和鄙视,心中忍不住微微一愣,伸手掏了掏耳朵,想要确认一下陈琦说的到底是不是他听到的那句话。 陈琦才不会惯着熊焱燚呢,他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怎么?不赌了?不赌就别拦着仙翁宣布比试结果。” “说完了我还要回去收拾,准备回京了呢。” 熊焱燚怎么会错过这个求之不得的机会,赶紧出言阻止道:“且慢!昭阳王且慢。” “赌注就按咱们说的办,至于赌斗的内容,就选诗词擂台比试!” ps:这两天感冒了,脑子不太清楚,写的可能有点乱,对不起各位读者老爷们了。 第308章 半阙《侠客行》,碾压宵小之徒 陈环和陈琦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陈琦嘴角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很是自然的看着熊焱燚,他缓缓开口道。 “既然南楚镇北王有此雅兴,那本王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陈琦转身看向即墨仙翁道:“还有劳仙翁做此次赌局的裁判了。” 即墨仙翁微笑着摆摆手:“无妨,无妨!我也很好奇,这次诗词比试,会有什么样的佳作诞生。” 即墨仙翁说完,招招手,一名小厮就抱着一个木头箱子从台下跑了上来,恭敬的站在了即墨仙翁身旁。 即墨仙翁并没有急着从木箱里抽取诗词比试的题目,而是面色平静的看向南楚使团所在的方向。 “南楚帝国可以派出你们参加本次比试的文士了。” 熊焱燚吞咽了一口口水,扭头看向了使团中,一个相貌平平,身穿儒生长袍的一个青年。 熊焱燚冲着儒袍青年拱拱手:“有劳覃驸马了。” 儒袍青年微微颔首,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请殿下宽心。”然后迈步朝着擂台上走去。 儒袍青年上台,颇有些倨傲的看着陈琦,拱拱手道:“见过昭阳王殿下。” 陈琦看着儒袍青年,脸上的神色未有半分变化,只是微微颔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算是很淡然的受了儒袍青年这一礼。 儒袍青年并没有因为陈琦的轻视,情绪上有什么变化,他颇有深意的淡然一笑,缓缓开口道。 “鄙人覃研,瓜州人士,师从灵鹿仙翁,学习文修之道。” “旧闻昭阳王殿下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刚才武斗擂台一战,昭阳王殿下却是不凡,以未冠之身,就能将我家大皇子击败,此等心性算计,果然不凡。” “故而,鄙人也想领教一下殿下之文采,看看是否配得上文武双全二字。” “还请殿下不吝赐教。” 陈琦不屑的冷哼一声,对于这个覃研的阴阳怪气很是不感冒。 这种明褒暗贬的说话方式,前世经历过互联网洗礼的陈琦,一眼就能看的出来这里面的弯弯绕。 至于一上来就自报家门,还故作低姿态的说要领教陈琦的文采,不过就是装装样子罢了,陈琦还真的是,很看不上眼。 俗语讲,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陈琦明明是在擂台上堂堂正正的打败了熊敬,结果到了这货嘴里,就成了他善于算计,心性不凡,这不就是在阴扬他用不正当的手段战胜了熊敬吗? “废话真多。”陈琦随口吐槽了一句,扭头就看向了站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即墨仙翁。 “仙翁,请抽取题目吧。” 即墨仙翁扭头看向覃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覃研摇摇头:“小子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请仙翁抽取题目吧。” 即墨仙翁微微颔首,伸手探入小厮抱着的木箱,摸索了一会儿,片刻后便抽出一支竹签。 即墨仙翁看了一眼竹签上写的字,微微一笑,朝着陈琦和覃研示意了一下,待到二人点头,确认他们看清楚了竹签上的内容后,方才将竹签对向了竞技场的看台方向。 “诗词比试,题目为‘侠’。” “双方有一刻钟的思考机会,一刻钟后,正式开始比试。” 陈琦和覃研同时闭上了眼,在心中构思着这首关于‘侠’诗要如何写。 陈琦在听到这个诗词题目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前世李太白的那首千古名篇《侠客行》,尤其是里面的那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更是让陈琦钟爱有加。 思来想去,陈琦实在是找不到一首比《侠客行》更适合的诗词了,于是也就放弃了继续在脑海中寻找的打算。 陈琦这边已经做好决定,缓缓睁开了眼睛。 而陈琦对面,覃研此刻确是陷入了愁思之中。 覃研出身寒门,祖上也曾经辉煌过,不过因为近几代人没什么出息,不仅没能入仕为官,光宗耀祖,还因为一些恶习,导致家中财帛尽失,家道中落。 好在覃研的父母还算是比较开明的那么一帮人,他们并没有因为家境败落,就浑浑噩噩的虚度一生,而是选择在两口子同心协力,带领着败落的覃家再度崛起。 而被覃氏夫妻寄予厚望的覃研,也就是他们带领覃家崛起的依仗。 覃研从小就聪慧,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尤善诗词一道;他写的好几首诗词,都已经在东洲大陆广为传唱,备受那些名士大家们的吹捧。 渐渐地,覃研逐渐迷失在了众人的追捧中,做的诗也是越来越华丽,越来越浮夸,失去了他原本的灵气。 今年年初,覃研是准备前往泰州府,岱岳草庐,参加文比大典的。 只是他在半路上,受到了山匪的截杀,财物尽失,还险些丢掉了性命。 如果不是有路过的行人将他救下,助他脱离苦海,恐怕覃研此刻坟头草都快要一尺多高了。 只不过,等到覃研将身体养好后,文比大典早就已经过去了。 覃研失去了这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当下后悔不已。 特别是在听说有一个名叫王奇的人,在文比大典上大出风头,被岱岳草庐庐主孔丘评为了资质最高的麒麟之才后,他嫉妒的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后来,他在钱江府乘坐渡船过江的时候,江面上狂风肆虐,险些将渡船掀翻,使近百人遇难;危急关头,一名老叟出手帮忙镇压了险些倾覆的渡船,挽救了一船人的性命。 后来,覃研通过多方打听,才得知了那名老叟的真实身份,乃是被称为灵鹿仙翁的杂学大家;其人之名在五大帝国都广为流传,据说有好几个帝国的帝王都曾派出专人,到处寻找灵鹿仙翁,希望他能入仕为官。 只不过,灵鹿仙翁云游天下,行踪飘忽,无人能够探听到他的准确踪迹,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 几次三番的遇险,让覃研心态有了些许的变化。 覃研不再执着于证明自己的不凡,为覃家的崛起努力;而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为自己找一条好出路之上。 通过分析,覃研发现他这两次遇险,虽然都受到了一些惊吓,但是也并非是一无所获的。最起码那个神秘的王奇和灵鹿仙翁的身份,还是他能借助一下的。 现在,所有人都在猜测,王奇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麒麟之才,只不过对于王奇的出身和履历,人们是一无所知的。 覃研自认自己的才华不输给那个王奇,他有信心自己做的不会比王奇差,等到他做出一番大事儿来,到时候谁是王奇,谁又能说的准呢? 岱岳草庐那位准不会跑出来,证实他是假冒王奇的那个人吧。 至于灵鹿仙翁那边,自己杜撰一个灵鹿仙翁弟子的身份,灵鹿仙翁应该也不会特别在意。 大不了灵鹿仙翁要是真的找上门来,他就说自己仰慕灵鹿仙翁已久,而且灵鹿仙翁对其又有救命之恩,他想要以弟子之身,服侍在灵鹿仙翁身侧。 以灵鹿仙翁的身份,应该是不会为了这点事儿和他一个晚辈较真的吧。 在将自己说服之后,覃研便化名王奇,越过了丰都河,前往南楚帝国游历;覃研名义上是去游历的,但他却在南楚帝国四处舞文弄墨,显摆自己的才学,想要引起南楚贵人们的注意。 果然,等到他进入南楚帝国的两个月后,就受到了南楚皇室的邀请,邀他前往南楚皇室拜访。 要不说这覃研也真是个“人才”呢!他不仅假冒了王奇的身份,甚至还编造出了一个灵鹿仙翁这样的老师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按常理来说,他在行事时应该会有些心虚和不自然吧? 然而,经过几个月的自我洗脑,覃研竟然成功地骗过了自己,让自己深信不疑地认为自己就是王奇,就是灵鹿仙翁的得意弟子。 当他面对南楚皇帝熊垚时,完全没有丝毫的紧张和不安。 对于熊垚的各种问题,他都能从容应对,回答得头头是道。 在展示自己的才华时,更是显得自信满满、成竹在胸。 他所创作的诗词歌赋,水平相当不错,让人不禁为之赞叹。 就这样,覃研的声名渐渐传遍了整个南楚帝国,甚至引起了南楚公主的爱慕之情。 最终,覃研顺利地得到了与南楚公主的婚约,成为了南楚帝国的驸马。 如今的覃研,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鸿运当头正当时,风光无限。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五国城中,他竟会遇到真正的麒麟之才——真正的王奇。 言归正传! 覃研面对着‘侠’这个题目,心中一时犯了难,不为别的,单纯就是因为他确实不太擅长这一主题的诗词。 ‘侠’之一字,本义为武艺高强,讲义气,见义勇为,能扶弱抑强、舍己助人的品行,后引申指凭借武艺肯舍己助人的人。 只不过,这些武艺高强,锄强扶弱的人,到了那些文人口中,就成为了以武犯禁的恶徒,奸人,是需要朝廷清除的一帮人。 而覃研本身又是那种典型的文人,他对那些侠客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现在却要让他给侠客写诗词,他是真的非常不愿意。 只不过,碍于当下这个场合,覃研又不能让即墨仙翁换一个题目,他很有自知之明,他在即墨仙翁那里可没什么面子可言。 所以,即便是他不擅长,也只能是咬着牙硬写了。 一刻钟后,即墨仙翁轻咳一声道:“好了,思考时间结束。” “二位谁先来?” 陈琦蛮不在乎的笑了笑,很是自信的冲覃研摆了摆手:“随意。你来决定。” 覃研本身也没构思好要写些什么,他之前还担心陈琦会不会依仗身份,让他先来展示作品;他还在那里苦思冥想,要怎么说话,才能让陈琦先来呢。 没想到,陈琦竟然直接将决定权给他了,这让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短暂的错愕后,覃研还是很快清醒了过来,他微笑看着陈琦,微微鞠躬道。 “昭阳王殿下身份尊贵,鄙人不敢僭越其上,还是请昭阳王殿下先来让大伙儿开开眼吧。” 即墨仙翁看向陈琦,用眼神询问陈琦的意见。 陈琦微微颔首,很是无所谓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废话了。” 陈琦迈步走出,略作思考后便开口了。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陈琦只吟诵了《侠客行》的前半阙,没有背后半阙,原因也很简单,后半阙引典太多,像信陵君和侯嬴、朱亥三人在这个时代都没有,陈琦懒得去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寻找可以与之匹配的古人去了。 而且,陈琦觉得,就以李白《侠客行》前半阙的水平,就足以吊打眼前这个冒名顶替的家伙了。 竞技场内,在陈琦吟诵完四句诗后,就变得鸦雀无声了。 陈琦用简简单单的四十个字,就在众人脑海中,描绘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侠客形象,让所有人都对那位侠客的着装,身材样貌,功夫等,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这一句诗中,“赵客”指的是燕赵之地的侠客,他们头戴胡缨帽,身佩吴钩剑,英姿飒爽;而“吴钩”则是一种弯刀,形状如新月,刀光如雪,寒气逼人。 这两句诗生动地描绘了侠客的外貌和装备,让人感受到了他们的威武和霸气。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这句诗中,“银鞍”和“白马”都是侠客的坐骑,它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流星一般飞驰而过。 这两句诗通过对侠客坐骑的描写,展现了侠客的速度和敏捷,让人仿佛看到了他们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身影。 尤其是最后两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简直就是将侠客的武功高强和淡泊名利,描写的淋漓尽致,让观众们忍不住心生崇拜。 这两句诗中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表现了侠客的高超武艺和果断决绝,他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解决敌人,不留下任何痕迹。 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则体现了侠客的高尚品德和淡泊名利,他完成任务后便悄然离去,不追求功名利禄。 而最重要的是,李白的这首《侠客行》的前半阙,遣词造句通俗易懂,即便是没有读过书的那些粗人,都能听懂诗里写的是什么。 ‘啪!啪!啪!啪!啪!’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开始是稀稀拉拉的掌声从竞技场的四周传来,慢慢的鼓掌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整个竞技场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而观众们看陈琦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充满了膜拜与敬畏之色。 而南楚帝国那边,熊焱燚此刻的脸色都快要黑成炭了,他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双眼死死的盯着覃研,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望着那条能够挽救他生命的绳索一般。 而覃研此刻,同样不知所措。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覃研虽然自负,但是不蠢,他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他心里门儿清;就《侠客行》前半阙的水平,他现在根本达不到,就算是再给他十年时间,他都未必能够达到那个高度。 可是……覃研此刻十分纠结,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认输,他知道自己赢不了,就算是作弊都赢不了;但是如果认输的话,那么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了,南楚人就算是不宰了他,也断然不会再重用他了。 此刻的覃研,是真的进退维谷,进退两难了。 第309章 回归中元城,堆积如山的公文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陈琦已经从五国城回来五天了,本来昨天应该去上朝的,结果陈琦随便找了个借口,鸽了昨天的早朝。 没办法,他自从回到中元城以后,忙的跟拉磨的驴似的,就没怎么正经休息过。 这一次从五国城回来以后,四府一驿的公文都堆积如山了,陈琦再要是不批复,估计司马笙就要跑到中元城来和他玩儿命了。 陈琦一封封的批复着身边的公文,放在身旁的餐食都没怎么动过,蓉丫头都过来好几趟了,这餐食也是热了凉,凉了热,不知道回锅多少次了。 蓉丫头虽然也很担心陈琦的身体,但是也是知道的,陈琦这个人吧,就是个超级强迫症,他要么就彻底当甩手掌柜,啥也不管,可一旦忙起来,那真是不忙完绝对不会休息的。 所以,蓉丫头也没有办法让陈琦停下来先吃个饭,吃完了饭再忙,她知道,就算是自己说了,也多半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蓉丫头只好勤跑动着一些,给陈琦添茶倒水,焚香研磨,尽量让陈琦不要再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儿上浪费时间。 ‘吱呀!’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蓉丫头从门外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书桌旁没有动半分的餐食,蓉丫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蓉丫头拿着餐盒将书桌上的餐食装走,又给陈琦换了一碗新茶,用旧茶给陈琦研了一洗浓墨,换了一盘檀香后,蓉丫头拿起餐盒,轻手轻脚的退出了书房。 书房门外,秦奕看着面色不愉走出书房的蓉丫头,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蓉姐儿,殿下还没吃饭吗?” 蓉丫头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秦伯,您是知道殿下的脾气的,他不批复完那些公文,是不会吃饭的。” 秦奕也是满脸无奈的叹息一声:“殿下从小就是这个脾性,只要是办正事儿的时候,都是废寝忘食的。” “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说过他好多次,结果他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可是等到事儿来了,他又和之前一样了。” 蓉丫头皱着眉,满是心疼的看着秦奕道:“秦伯,能不能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过府一趟啊,让他们陪着殿下吃顿饭,休息休息。” “要不然,我担心殿下的身体会真的吃不消啊。” 秦奕还是满脸无奈的叹息一声:“好吧。我进宫一趟,给皇后娘娘传个话,看看能不能请皇后娘娘来一趟。” “只不过,我可不敢保证皇后娘娘一定会来,毕竟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不是随便就能请动的。” 蓉丫头同样无奈的叹息一声:“听天命,尽人事吧。” 就在二人商量着去请皇后娘娘过府,和陈琦一起吃饭的时候,陆源飞奔着越过院门,朝着秦奕和蓉丫头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二人见一向平和谨慎的陆源这么慌忙,心里就是一突,心中忍不住在想:这不会又是哪里出事儿了,要殿下去办差吧? 秦奕轻咳一声,抬手拦住了准备绕过二人,进入书房的陆源。 “陆源,出什么事儿了?你慌慌张张的找殿下干嘛?” 陆源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秦奕道:“秦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来访,已经出了中元城西门了,再有两刻钟就要到府门口了。” “我得请殿下更衣出门迎接啊。” 秦奕和蓉丫头听到陆源的话,眼睛就是猛的一亮,心中暗叹:还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秦奕摆手拦下了准备推门进入的陆源:“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我进去通传。” “殿下的性格我知道,你们要是进去打扰他,难保不会被他训斥。” 陆源和蓉丫头二人苦笑一声,齐齐的冲秦奕行礼道:“那就有劳秦伯了。” 秦奕点点头,对着书房门做了两次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后,这才缓缓的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陈琦将刚刚批复的一份公文丢在挂着红布条的箩筐中,随手拿起一份新的公文打开,仔细的阅看起来。 “咳咳!”秦奕先是咳嗽了两声,提醒了一下陈琦他进来了。 陈琦将目光从公文中移开,看向站在他三米开外的秦奕,眼神中满是杀气。 秦奕吞咽了一口口水,强压下陈琦带给他的压迫感,平静的开口道:“殿下。刚才有力士传旨,说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要来府中拜访,现在銮驾已经出了中元城西门,两刻钟后应该就会到府门口。” “殿下您需要更衣,去府门口迎接了。” 听到颜皇后和太子陈环要来府中拜访,陈琦愣怔了片刻,随即眼中的杀气缓缓退去,神情也逐渐变得平缓了下来。 “秦伯,去帮我把衣服取来,我就在这里换。” “另外,通知一下后厨,让他们准备一桌上等酒席,母后和大哥来了估计得用完膳才回宫,母后和大哥的膳食可不能出题题。” “还有……” 还没等陈琦说完,秦奕就出言打断了陈琦的话:“殿下,接待皇后娘娘和太子的事儿,就交给陆源去办吧,那小子会办事儿,肯定不会出错的。” “您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儿是洗漱一下,整理一下您的仪容,要不然……” 陈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好,秦伯,去叫人打些水来。” 秦奕领命后,退出了书房,安排陆源和蓉丫头去办事儿后,他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书房门口。 时间太紧了,靠双腿跑是肯定来不及了。 两刻钟后,洗漱完毕,换了一身新衣服的陈琦带着秦奕和陆源,站在了梅园的府门前,府中的佣人和婢女则是站在大堂门前,排列成队,像是在等待检阅的部队似的。 蓉丫头则是回到了她在后宅的小院中,她的身份现在有点尴尬,不太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面见贵人。 不过,陈琦也说了,等到吃饭完的时候,他会和颜皇后提请,让蓉丫头作陪的,到时候再将蓉丫头介绍给颜皇后。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见家长,蓉丫头现在内心仿佛是有一千只兔子在奔跑,慌乱的一匹。 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在见家长的时候,内心都忐忑不已,更何况是蓉丫头这么一个在传统礼教下长大的女孩了。 又一刻钟后,銮驾在禁卫军的护送下,缓缓的来到了梅园门口。 陈琦小跑着来到銮驾前,恭敬的朝着銮驾深施一礼道。 “儿臣陈琦,恭迎母后大人。” 銮驾的帘子缓缓卷起,露出了笑意盈盈的颜皇后,颜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銮驾,微笑着来到陈琦身边,伸手将陈琦扶了起来。 “好啦!”颜皇后宠溺又嗔怪的说道:“都是自家人,何须这么多的俗礼。” “母后贸然来访,没打扰你的正事儿吧。”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儿臣哪里有什么正事儿啊,现在接待母后,才是最重要的正事儿呢。” 陈琦心里苦啊,就算是有正事儿也不敢说啊。 颜皇后用食指点了一下陈琦的额头,笑意盈盈的说道:“哼!就知道花言巧语的哄母后开心。” “走吧!带着母后参观一下你这梅园。” 陈琦点点头,朝着一旁刚刚下马的太子陈环微微颔首行礼后,狗腿的伸手搀扶着颜皇后,朝着梅园内走去。 在路过秦奕和陆源的时候,颜皇后停下,看着秦奕,笑着说道。 “秦公公好久不见了,这两年来,有劳你照顾陈琦了。” 秦奕赶紧跪下行礼道:“皇后娘娘言重了,照顾殿下本就是老奴的分内之事,安敢道劳。” “好了。都是自家人,这些俗礼就免了。”颜皇后笑着摆摆手,示意秦奕起来。 “琦儿都跟我说了,你这两年陪在他身边还是蛮辛苦的,跟着他遭了不少的罪。” “你的功,本宫给你记着呢。” “琦儿是个懂感恩的好孩子,你和他有情意在,他定然不会让你后半生受苦的。” 站起身的秦奕,依旧躬着身子,不敢和颜皇后对视。 “皇后娘娘言重了,这两年跟着殿下东奔西跑的,虽然受了一些苦,但是也增长了不少见识。” “殿下也从来不以老奴出身卑贱,就轻慢于老奴,对待老奴也是礼遇有加,老奴荣幸之至。” “老奴虽然现在已近耳顺之年,但是尚有余力可以驱使;老奴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希望能陪在殿下身边,再多看一些咱们中元帝国的大好河山。” 颜皇后听到秦奕的话,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将另一只手递给秦奕,让秦奕搀扶着;秦奕受宠若惊般的将手褪到袖子中,隔着袍袖搀扶住了颜皇后的手腕。 要知道,秦奕就算是最得宠的时候,他也是没有资格搀扶颜皇后的;他是皇帝陈伽罗的近侍,明面上是不能与包括颜皇后在内的内宫之人深交的,容易使皇帝生疑。 就像是现在的秦如意,他就是陈伽罗的近侍,秦如意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踏入过后宫一步,老老实实的在前宫大殿中,帮陈伽罗处理前宫事务。 如果陈伽罗真的想要请颜皇后过来了,秦如意也会将这个话告知给后宫大总管秦扬,由秦扬代为转达,而他则是不会亲自去颜皇后面前传旨的。 所以,秦奕的激动和受宠若惊,也就可以理解了。 就这样,颜皇后在陈琦和秦奕的搀扶下,缓步走进了梅园。 看着颇有前朝遗风的建筑,颜皇后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道:“这些房子都有些年头了吧?怎么还一直用着?有修缮过吗?” 陈琦点点头,乖巧的答道:“回母后。” “这些房子是儿臣在买这处院子的时候,原来就有的。” “这院子是前朝翼王刘冀的王府,建筑所用的材料都是上等货,这百十来年都过去了,房子也没有什么问题,就勉强用着了。” “管家之前有说过想要修缮一下这些房子,哪怕是刷点漆呢,也能显得新一些。” “不过儿臣给否决了。” 颜皇后更不解了,她不明白陈琦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琦好歹也是颜皇后养大的,哪里会读不懂颜皇后的表情。 “母后,儿臣年后就要回南境封地了,下一次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儿臣就觉得,没有修缮的必要了。” “另外,儿臣已经命人给梅园做了重新的规划,等儿臣离开后,就会对梅园做彻底的改造;到时候,这些房子,多半是要被拆除的,现在修缮完全就是在白花钱,没有那个必要。” 颜皇后听完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颜皇后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铺张浪费的人,对于陈琦的话还是非常认可的。 再说了,就以颜皇后对陈琦的宠爱,就算是不认可,她也不会说陈琦什么的,只要陈琦喜欢,只要不犯陈伽罗的忌讳,陈琦想做什么她都支持。 就算是把天捅漏了,这不还有陈环帮忙堵着呢么,没事儿。 颜皇后在陈琦的搀扶下,在大堂中落了座,陈琦亲自为颜皇后奉茶,待到一切礼数完毕后,陈琦才终于有机会正式给太子陈环见礼了。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陈琦抱拳躬身,正式的给陈环深施一礼。 陈环伸手扶住了陈琦,有些嗔怒的斥责道:“你这是干嘛?什么时候学会那些腐儒的破规矩了。” 陈琦在陈环的搀扶下,这一礼还是没有能够行完。 陈环认真的瞅了陈琦好几眼,还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见陈琦身体没有问题,这才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 “昨天你告病没有上朝,我还有点担心,今天去紫阳宫给母后请安的时候,随口就说到了你告病的事儿,母后听完之后,就很是担心你。” “这不,和父皇请了旨意后,就坐着銮驾来看你来了。” 陈琦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冲着颜皇后拱手后,歉意的说道:“还请母后恕罪,儿臣昨天躲懒,不想去上朝,所以就随口编了一个理由给陛下。” “未曾想,竟然惊扰了母后,劳烦母后移驾探望,儿臣有罪。” ps:昨天有事儿请假了,今天发两张补上 求读者老爷们加一下书架,点一下催更,送一下免费的为爱发电。谢谢。 第310章 论有一个了解你的妈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儿 颜皇后笑了笑,示意陈环将陈琦扶起来:“让母后猜一猜,你是不是从五国城回来以后就在一直处理封地的公务,这才告病没有去上朝的呀?” 陈琦:“……”论有一个了解你的妈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儿。 陈琦尴尬的挠了挠头,他在颜皇后面前,可不敢说瞎话造次,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四府一驿送来的公文,都快把儿臣的书房给填满了。” “母后您是知道的,儿臣刚获封四府之地,很多事情需要重新调整,很多班底需要重新组建;儿臣这里耽误几天没什么问题,可是封地那里就有可能会耽误很多事儿了。” “所以……所以儿臣不得不赶紧处理啊。” 颜皇后朝陈琦招了招手,示意陈琦来她身边,颜皇后伸手抓住了陈琦的手,轻轻的拍着陈琦的手道。 “母后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能尽心公务,不玩忽职守,这是好事儿,母后开心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呢?” “只是,母后担心你一忙起正事儿来,又不管不顾,不吃不喝的,再把身体给搞垮了,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你说呢?” 陈琦听到颜皇后的话,下意识的就以为是有人给他告密了,而这个告密的人,陈琦第一时间能够想到的,也是唯一一个有这个能力,可以做到的,就只有秦奕一个人了。 陈琦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秦奕,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胳膊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好了。你别迁怒秦奕。”颜皇后没好气的嗔怪了陈琦一句:“你是我养大的,你是什么德性我还能不知道?还用别人给我告密?” “你从小就是这个德性,懒起来连吃饭呼吸都觉得费劲,恨不能躺着睡个三天三夜的;忙起正事儿来,又是不管不顾的,连吃饭喝水都顾不上,不做完事儿不罢休。” “今天你大哥过来找我,说你昨天告病在家,没有去上早朝,我就猜到你有可能是因为处理挤压的公务,没时间去早朝了,这才随口找了个理由推脱的。” “就是因为担心你不管不顾的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母后才来你府里找你的。” “你说,你是不是又好久没吃饭了?” 陈琦有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心中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玩意儿被人当面揭老底,真的好羞耻啊。 站在一旁的秦奕则是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家这位殿下,也就是皇后娘娘能收拾收拾他了。 陈环走到陈琦身边,伸手在陈琦的肩膀上拍了拍,宠溺又责怪的说道。 “凡事都要讲个劳逸结合,一味的忙碌,不仅对身体不好,还会对精神造成过大的压力,导致你判断失误。” “大哥和母后都知道你这个人做事情认真,所以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关心你而已。” 陈琦认真的点了点头:“多谢母后和大哥关心,儿臣谨记在心。” 颜皇后看向秦奕道:“秦奕啊,让人备些餐食吧。” “本宫出来的有些急,还没来得及用午膳呢。顺便弄些餐食过来,让琦儿和环儿陪着本宫吃点饭。” 秦奕知道颜皇后这是知道陈琦没有吃饭,找借口让陈琦陪她吃饭呢,所以也没有任何犹豫的安排人去后厨传膳去了。 等到一些礼节性的对话结束后,秦奕很识趣的带着杜源等人退出了大殿,并且将等候在门外的佣人和侍女们都遣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将大殿彻底留给了颜皇后,陈环和陈琦三人。 颜皇后微笑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陈琦,伸手抓住了陈琦的手,轻轻的拍着陈琦的手背道。 “琦儿啊,你这次去五国城的经历,你大哥都告诉母后了,五场擂台战全胜,每个擂台战你还都有贡献,你的表现很不错,母后以你为荣。”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母后您过奖了,儿臣只是做了自己的分内之事而已。” 颜皇后微笑着,宠溺的摸了摸陈琦的脑袋,没有说话,她是真的心疼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真的替他累得慌。 “母后说的没有错,三弟你也无需自谦,从去五国城之前的筹谋,到每一次擂台的排兵布阵,你都当居首功。” “第一天的政论比试,虽然名义上的魁首是熊英世子,但是你的政论和辩政,却是连即墨仙翁都赞不绝口,五大帝国使团,没有一个人敢否认你在政论方面的才能。” “所以呀,真正的政论魁首是谁,我想,所有人都心中有数。” “第二天的兵团战,你手下的丰都驿新军,更是以零伤亡的代价,将四国兵团屠戮殆尽,只有零星几人逃亡,但是也被吓破了胆。” “我想啊,以后四国的兵将们,再看到丰都驿新兵的时候,估计都得尿裤子,只有被动挨宰的份儿,连反抗的勇气都不会有。” “第三场的兵棋推演,虽然名义上的魁首也是熊英世子,但是你在兵棋推演一道上的表现,同样让人叹为观止,就连被称为兵家小圣人的孙陆,都交口称赞,自愧弗如。” “要不是你最后一搏,与孙陆同归于尽,熊英又哪里能以残军之身,赢得魁首之位呢?” “至于第四场的武斗擂台和临时增加的第五场诗词比斗,你更是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挑战你的南楚帝国使团击溃,碾压式的获得胜利。”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能少得了你的功劳。” 陈环直言不讳的细数着陈琦的功劳,表情中有羡慕,有荣耀,有开心,有称赞,唯独没有嫉妒和恨;那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在五国擂台战上大杀四方了呢。 陈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尤其是在最后两天的三场擂台比试上,你更是厥功至伟,不仅保住了我们此次五国擂台战的胜利果实,还通过新设赌约,为朝廷赢得了尊严,赢得了人才,赢得了财富,更赢得了声望。” “虽然我们明知道那帝皇三件套是假的,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些功效,是没有用的破烂玩意儿;但是,你架不住东洲大陆的老百姓们真的信那些以讹传讹的谣言啊。” “我们与其花费时间去给人们解释其中的是非对错,还不如干脆一点,将那些东西全都收入我们彀中,将那份声望彻彻底底的留在我们中元帝国。”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谁又能知道呢。” “大不了我们之后找个机会,随便编个理由将这三件东西全都销毁了。” “没有了这三件东西,那些传说,终究也只能是传说了,不会再有人凭此兴风作浪了。” “就你在五国擂台战上所做出的成绩,再怎么夸奖你,都不为过。” “昨天在朝堂上,我就当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面,上表为你请功了。” “父皇虽然还没有下旨封赏,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大哥所言之功,皆是弟分内之事,真的不需要太过于称赞。” “其实说白了,五国擂台战,真正算得上我个人之功的,也就是武斗擂台那一场,其余四场我虽然也与我有关,但胜负成败已定,岂是外物可以轻易废止的。” “大哥你关心我,爱护我,我心里清楚;你想要为我请功,想要为我正名的心,我也很是感激。”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随意更改结果,会给自己招来多大的麻烦?” “人们会传你亲近臣而原贤明,这个话一旦传出去,你知不知道会对你的名声造成多大的影响?” 陈环眉头微皱,很是不满的冷哼一声道:“可是,三弟,可是我说的都是对的呀。” “所有去过五国城的人都清楚真正的首功当给谁呀……” 陈琦抬手,打断了陈环的抱怨:“大哥。稍安勿躁。” 陈环在陈琦的阻拦下,终于忍住了不满的抱怨,他悻悻然的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面色很是难堪。 陈琦微笑着走到陈环身边,小声劝慰道。 “大哥,你要明白,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 “我们不可能一个个的找人,告诉他们五国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他们你所谓的真相。” “一来是现实条件不允许我们做那种蠢事儿;二来是我们就算是说了所谓的真相,也没有任何作用。” “人们也并没有什么心情想要去了解真相,人们永远只会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你我所有的解释,听在那些人的耳中,就是辩解,就是不老实。” “与其浪费感情去做那些无聊的事儿,还不如安下心来,做些其他的事情打发时间呢。” 陈琦喝了一口茶,微笑着说道:“再说了,大哥你觉得,三弟我还缺陛下那点赏赐吗?” “陛下能赏赐给我的是什么呢?金银财宝?珍玩古宝?” “那些玩意儿我又不缺,甚至大言不惭点说,我丰都驿的存货可未必比内帑少。” “除了金银财宝和珍玩古宝,那就是添官加爵,封妻荫子了。” “可我现在都是郡王之身,还是提前受封的郡王,给我添官加爵?陛下要怎么添怎么加呢?” “总不能在我未及冠之前,就给我封了亲王吧?那等到我及冠的时候,陛下还封不封了?” “再说封妻荫子,我也没那个需求啊,我现在还是个单身狗呢,没有妻子可以给陛下封赏荫蔽。” “所以,我都能猜到;就算是你们所有人都将功劳按在了我的头上,我能换回来的封赏,也不过就是几句不痛不痒的夸奖罢了,真正实际的,估计啥都拿不到。” “可是这些功劳如果放在旁人身上,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陈琦将杯中的茶喝完,又亲自给颜皇后,陈环和自己各自都倒了一杯茶,缓缓开口道。 “按照先帝爷定下来的规矩,如果有皇子成年就藩,那么边疆王府就需要裁撤,边军要还权给皇室统一节制。” “我现在已经获封南疆了,再有几年,等到我及冠之后,按照规矩,平南军就要交给我节制,平南王熊淼一家就要来中元城养老享福了。” “可是大哥你想一想,平南王熊淼五十多岁了,三年以后就快六十岁了,他来中元城养老,自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年纪到了么。” “可是平南王世子,准驸马熊英呢?他三年后才不到二十五岁,你让他一个文武双全的大小伙子,来中元城里游手好闲的碌碌无为一生吗?” 陈环愣了片刻,下意识的摇摇头,他虽然和熊英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对熊英这个人的人品和才干还是很认可的,让这样一个英才被埋没,他是不愿意的。 陈琦见陈环点头,这才接着说道:“这不就对了。” “你不愿意让熊英这样的英才碌碌无为的过完这一生,我也不愿意啊。” “这种情况下,熊英就需要一些功劳傍身,让他有机会出将入相,成就一番伟业,为帝国建立功勋。” “之前我在平南王府帮忙策划归治益州府,就是在帮熊英积累声望,积累功勋。” “这一次五国擂台战,我之所以让熊英不加以掩饰的大出风头,也是想要利用五国擂台战这一平台,帮熊英积累更高的声望和积累更多的功勋。” “熊英不论是家世,还是学识能力,又或是和咱大姐的那一段姻亲,都证明他是值得大哥你培养和重用的人。” “为了这样的人才,让出去一些功勋又如何呢?” “熊英是如此,荣钰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陈琦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微笑着继续说道:“大哥,牺牲一点可有可无的夸赞,换两个少年英才的生死相随,这买卖,做得过!” 陈环听完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从五国城回京的这一路上,陈琦要三番四次的更改请功奏疏,将绝大部分的功劳全都安在熊英和荣钰的身上。 原来陈琦是这个主意。 第311章 蓉丫头见未来婆婆(颜皇后) 陈环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他什么都没有说,但两个人都能明白彼此是什么意思。 陈环和陈琦二人之间的谈话,并没有避着颜皇后,因为没有必要。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和陈琦关系最近,谁是最不可能害陈琦的人,那么眼前这两位绝对是排第一第二名的。就连陈琦最信任的老奴秦奕,也得排在这二人之后。 陈琦又陪着颜皇后和太子陈环闲聊了一会儿,正事儿算是说完了,颜皇后四下打量了一番,面带调笑的看着陈琦道。 “琦儿,那个让你心心念念的小丫头呢?为什么不带来给母后看看?是舍不得吗?” 陈琦被颜皇后逗得脸唰一下就红了,手指捻动着衣襟,都快把衣襟给揉碎了。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陈琦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可言。 很多人会说,陈琦两世为人,加在一起活了三十几年了,很多东西,就算是没有经历过,也不至于还像一只雏鸟似的,啥也不懂吧。 陈琦通过自己的经历,确定了,没有经历就是没有经历,你就算是重活几十世,没有经历过你也是个雏,和你活了几辈子,加起来多大年纪没有一毛钱关系。 看着陈琦那局促的模样,颜皇后和太子陈环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结果,颜皇后和太子陈环的笑声,不仅没能给陈琦缓解紧张的情绪,倒是让陈琦更加紧张和局促了。 颜皇后拉着陈琦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琦儿你不会还没把人家小姑娘的心偷到手,自己在这里一厢情愿吧。” 陈琦:“……” “母后,您别侮辱人,我,我和蓉丫头是真心相爱的,我们,我们……” 陈琦其实特别想反驳颜皇后,表明自己并没有颜皇后说的那么不堪,蓉丫头早就是他的人了,跑不了的那种。 可是,一向能言善辩的陈琦,此时此刻,竟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毕竟,颜皇后这短短的一句话,步步是坑,坑坑有套,他但凡一句话说错了,就得被自己母后调笑好久。 颜皇后看到陈琦吃瘪,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没办法,自己这个小儿子从小就聪明伶俐,想要拿捏他真的太难了。 没想到了,原来自家小子的命脉在感情上呢,这以后可有逗这小子的手段了。 不过,颜皇后也不是那种开玩笑不知道轻重的人,陈琦面子薄,他要是再逗下去,搞不好陈琦会生气发火的。 到时候,场面可能就不好看了,要适可而止才行。 颜皇后伸手拍了拍陈琦的手背,语调轻柔的说道:“好啦。母后不逗你了。” “去将那个让你心心念念的小丫头给母后请来,让母后瞧一瞧。” 陈琦知道,这一关是一定要过的,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宗旨,陈琦摆出了英勇就义般的架势,来到正堂外,安顿秦奕去叫蓉丫头去了。 陈琦就站在正堂门口,等待着蓉丫头的到来;那个正堂里面,他是真的不敢回去了,自家那个母后啥都好,就是从小就喜欢逗弄自己,拿自己寻开心。 每次把他逗得面红耳赤的,颜皇后才会觉得很开心,很好玩儿。 刚才那句玩笑话,已经让陈琦有点手足无措了,再进去的话,还不知道自己要被颜皇后怎么调笑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陈琦是绝对不会给自己母后调笑自己的机会的。 或许连陈琦都没有发现,他只有在颜皇后面前,才会展露出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有的青涩可爱的那一面。 而陈琦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那永远都是一副严肃认真,老成持重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个未满十六周岁的小孩。 约摸一刻钟后,秦奕带着蓉丫头来到了正堂外。 和刚才给陈琦送餐食时,穿着随意的粗布麻衣不同,现在的蓉丫头,身穿一身鹅黄色凤尾流沙裙,外罩一件狐裘大氅,素白的脸上未着半点粉黛,仅仅这样就已经美的不可方物了。 陈琦伸手,抓住了蓉丫头柔软的小手,在耳边轻声抚慰道。 “没事儿的,一会儿见到母后,你放轻松一些。” “母后是很温柔的,你又这么漂亮可爱,怹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 蓉丫头点点头,很是勉强的挤出一抹微笑。 “琦哥哥放心吧,蓉丫头不紧张。” “蓉丫头一定会让琦哥哥的母后开心的。” 要不是蓉丫头的手还在抖,陈琦就信了蓉丫头确实不紧张了。 陈琦没有再放开蓉丫头的手,就那么拉着蓉丫头,以一个很不符合礼教的方式,手牵手走进了正堂中。 正堂内,颜皇后和太子陈环看到手拉手进来的一对金童玉女时,眼睛齐齐的一亮,这俩人的长相和气质,还真的是,非常相配的。 颜皇后甚至在想,要不要让丹青圣手过来,以这俩人为原型,画两幅过年用的祈福画,这要是小陈琦抱着一个聚宝盆,小丫头抱着一条大鲤鱼,那年得过的多喜庆。 陈琦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颤,这还是他在突破到大成境之后,第一次有这种类似生病,又似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陈琦完全没有想到,他只是牵着蓉丫头的手走进正堂这么十几步的时间,自己母后竟然会想到那么可怕的事情。 这要是真的拿他和蓉丫头做了祈福画,那他的光辉形象好不得碎一地啊。 要知道,祈福画中的小孩是只穿着一个肚兜的,女孩子还好一些,没什么可漏点的,但是男孩子就不一样了,男孩子的小雀雀可是露在外面的…… 陈琦带着蓉丫头来到颜皇后和太子陈环近前,不需要陈琦介绍,蓉丫头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二位是谁了。 蓉丫头撩袍下跪,认认真真的给颜皇后行了一个大礼。 “民女蓉儿,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等到蓉丫头行完礼,颜皇后微笑着起身,走到蓉丫头面前,伸手将蓉丫头搀扶了起来。 “好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些虚礼就免了。”颜皇后还真是摆出了一副婆婆看儿媳妇的架势,和蔼亲昵又夹杂着审视,陈琦都不知道,颜皇后是怎么维持那样一个奇奇怪怪的表情的。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将我家臭小子迷得五迷三道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模样。” 蓉丫头羞涩的抬起头,与颜皇后四目相对。 颜皇后看着蓉丫头那粉雕玉琢的小脸,满意的不得了,不得不承认,自家这个臭小子,审美还是很不错的,完全学到了她审美的精髓。 “嗯!难怪会让琦儿念念不忘,果然是位如花似玉,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啊。” 听到颜皇后的褒扬,蓉丫头的脸也唰的一下红了,仿佛是刚才陈琦被挑逗时的翻版。 颜皇后这下更满意了,以后不仅有陈琦可以逗,这还买一送一,有儿媳妇可以逗了,太好了。 其实颜皇后也挺喜欢太子陈环和太子妃柳如兰的,尤其是在柳如兰诞下皇孙之后,颜皇后更是将东宫一家如珠如宝的疼惜着,恨不得把这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们一家三口送去。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吧,太子陈环和太子妃柳如兰都有点太正了,做什么事儿都是一板一眼的,很难让人产生出要和他们玩耍的兴趣,就连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 在颜皇后心中,生了孩子不能逗着玩儿,那不和没生一个样吗? 不,还不如没生呢,生了不能逗着玩儿,自己那不是白白受苦了吗? 只不过颜皇后在生陈环的时候伤了身子,很难再次生育,而在她恢复身体的那段时间里,陈环一直是跟在赵太后身边,由赵太后抚养长大的。 等到颜皇后将陈环接回来的时候,陈环已经被赵太后教育成一个不苟言笑的小大人形象了,再加上被灌输了大量身为储君,要如何如何行事的规矩。 所以,颜皇后不管怎么逗弄陈环,陈环都一副清冷至极的小模样,没有太多情绪上的变化。 渐渐地,颜皇后在陈环这里找不到乐趣,就把魔爪伸向了可怜的小陈琦。 然后……陈琦‘快乐’的童年生活就开始了。 至于陈琦两年前接到任命书的时候,连夜出城前往丰都驿,有没有躲避自家母后的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面露尴尬的陈琦和蓉丫头两人,陈环是真的有点无语,自家这个母后,哪哪都好;身为一国之母,无论是谁,都在她身上找不出一点毛病来,在朝内朝外都享有盛誉。 只不过,只有他和自家三弟才知道,自家这个母后有的时候,真的是,调皮的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和三弟俩孩子从小就要学着怎么哄自家母后开心,要不然指不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等着他们呢。 “咳!”陈环轻咳一声,微笑着走到颜皇后身边,语气轻柔的说道:“母后,差不多了哈。别第一次见面就把人给逗哭了,逗哭了你自己哄哈。” 颜皇后没好气的朝陈环翻了一个白眼,拉着蓉丫头的手,来到桌子边坐下,从始至终,颜皇后的手就没有松开过蓉丫头的手,俩人就跟多年未见的母女似的,好像有无数的话要诉说。 蓉丫头:“……”我可一句都没来得及说,尽听皇后娘娘说了。 陈环和陈琦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没敢说些什么。 终于,尴尬的场面在秦奕出现后,结束了。 “殿下,膳食已经备好了。”秦奕微微躬身,恭敬的说道:“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入席吧。” 陈琦点点头,扭头看向颜皇后道:“母后,咱们用膳吧?” 颜皇后点点头,起身后,拉着蓉丫头的手并没有松开。 “走吧。陪本宫去用膳。”颜皇后笑意盈盈的拉着蓉丫头,就朝大堂外走去。 陈琦和陈环无奈摇摇头,跟在颜皇后身后,朝着二进院走去。 二堂内,一桌上等酒席已经备好,颜皇后在主位坐下,蓉丫头被颜皇后拉着坐在了她的左侧,陈琦本来是想让陈环坐在颜皇后右侧的,结果被颜皇后给拒绝了。 “琦儿做母后身边,母后有话要和你说候。” “环儿就委屈你了,坐琦儿身边吧。” 陈环微笑着拱手道:“母后言重了,您是来看三弟的,理应由三弟陪伴才是,儿臣坐哪里都行。” 陈琦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听到陈环的话后,想要说的话最后也只能咽回去了。 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礼仪,四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席间,颜皇后看着陈琦和蓉丫头,那开心之情,根本隐藏不住。 一会儿给陈琦夹菜,一会儿给蓉丫头添饭,她自己没吃几口,尽照顾陈琦和蓉丫头吃喝了。 陈琦和蓉丫头俩人也不敢落颜皇后的面子,只好照单全收,将颜皇后夹的菜全都吃完了。 到最后散席的时候,陈琦和蓉丫头差点没能站起来,吃的太多,撑得慌。 吃完饭后,颜皇后又拉着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对陈琦更是嘱咐了很久,特别交代他要好好吃饭,不能干起活儿来就不管不顾的,忙坏了自己的身体。 陈琦满口答应,那态度诚恳至极,乖巧的跟小猫咪似的。 只不过,陈琦的乖巧,看在颜皇后眼里,多少有点敷衍的意思。 颜皇后冷哼一声,从袖筒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金牌,递给了蓉丫头。 “丫头,这块金牌是本宫的懿令,你收起来。” “陈琦这个臭小子本宫就交给你了,如果他敢不听你的话,你就拿着懿令来皇宫找我告状。” “本宫给你做主,收拾这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 蓉丫头双手接过懿令,恭敬的朝颜皇后施礼道:“多谢娘娘赏赐,蓉儿定不负所托。” 颜皇后看着蓉丫头乖巧的样子,喜欢的不得了,拉着蓉丫头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久久不愿松开。 陈琦在听完颜皇后和蓉丫头的对话后,心里就是一突。 他搬离皇宫,就是担心被颜皇后管着。 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被管束的命运。 第312章 影子归来,即墨仙翁的请求 终于,颜皇后和太子陈环走了,回皇宫去了。 一脸疲惫的陈琦目送着銮驾离开,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让陈琦害怕,那恐怕就只有这位从小将自己养大的母后了。 陈琦不敢说自己是个孝子,毕竟十四岁就离宫赴任,让母后为自己忧心,这并不合孝悌之道。 更何况自己赴任之后,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极其危险的,经常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那可没少让自己母后为自己操心,焦虑,这就更不是一个孝子该做的了。 所以,陈琦每次见到颜皇后的时候,都是尽可能的哄着自己的母后,不让母后为他操心,为他忧虑。 尽可能的搜罗一些好东西,进献给自己的母后,尽可能的从物资上补偿一下自己的母后。 全当是自己这个不孝子的一点点孝心吧。 至于宫中议论陈琦和颜皇后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一档子事儿,陈琦其实也并不在乎。 生恩,养恩,俱是大恩。 如果陈琦的生母尚在,那陈琦也会顾及到生恩,竭尽所能的报答生养之恩。 只可惜,他生母早薨,他没有机会去报答生母的生恩,也就没有必要过多苛责了。 那么现在的陈琦,唯一需要报答的,就是颜皇后的养育之恩。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养育之恩,这样的大恩大德呢? 所以,陈琦对于宫中的那点议论,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 就在陈琦心绪复杂,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双温暖又柔软的小手抓住了他垂落的大手。 陈琦扭头看去,正好撞上了蓉丫头那双灵动的双眸。 “琦哥哥,蓉儿好羡慕你,有这么一位疼你的母后。” “你要注意保护好你的身体,要不然皇后娘娘会担心你的。” 陈琦缓缓点头,认可了蓉丫头的话,他握住蓉丫头的手,语带惭愧的说道。 “蓉儿,对不起,这几天太忙,让你担心了。” “放心吧。接下来,我会注意的,不会像之前那样了。” 蓉丫头微笑着点点头,看着四下无人,悄咪咪的在陈琦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化成一阵香风,跑回府中去了。 陈琦摸着被亲过的脸颊,脸上露出了一抹傻笑。 “呵呵!”就在陈琦还沉浸在甜蜜中的时候,就听到空中传来了一阵略带嘲讽的轻笑声。 陈琦被这轻笑声惊醒,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挂上了一抹微笑。 “你回来了?老头子回墨谷了吗?”陈琦说话的时候,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幸好他身边没有其他人,要不然得被人怀疑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哗啦啦!’一阵风吹动衣摆的声音从陈琦的左侧传来,眨眼间,一位身穿黑色劲装,面带青纱的女子出现在了陈琦面前。 “呵!我以为我们的少主大人沉醉在温柔乡中无法自拔了,不会有心情管我爷爷那个糟老头子了。” “哟!吃醋了?”陈琦看到了女子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幽怨之气,也听到了女子的抱怨之声。 “你就这么着急嫁给本王啊?是不是连赌约都不愿意继续下去了?” 女子听到陈琦的话,耳垂一下子就变成了粉红色,羞愤的呸了一口。 “少自作多情了!谁想要嫁给你了!你个小家伙,年纪不大,这登徒浪子的行径倒是学了不少。” “想要姑奶奶嫁给你,你先做到爷爷的要求再说吧。” 陈琦听到女子的话,并没有生气,他笑嘻嘻的走到女子面前,故作出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样,轻佻的看着女子道。 “妞,放心吧。小爷我一定会做到老头子要求的事情的,到时候,你就是小爷我的娘子了,激不激动?兴不兴奋?” 女子看到陈琦这副吊儿郎当的登徒子模样,裸露在外的额头和耳朵都快红的滴出血来了。 女子抬脚就朝着陈琦的屁股踹去,也不管什么长幼尊卑了,她现在就是想要暴揍眼前这个轻佻的小家伙一顿,给自己解解气。 哪曾想,女子羞愤的一脚,最后踢空了,好在女子有功夫在身,没有因为踢空而摔倒。 女子站稳身子再看,眼前哪里还有陈琦的身影,早就跑没影了。 原来,陈琦在说完那句调戏女子的话后,就预料到了女子会生气;他多机灵的个人啊,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一刻钟后,结束了你追我赶游戏的陈琦和女子,来到了陈琦的书房中;女子到最后也没能踢到陈琦那一脚,所以就连坐在这里,都是气呼呼的,眉宇之间满是不服之色。 “好啦,别生气了。”陈琦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女子面前。 “你又不是第一次追不上我了,又何必为此生气呢?” 听着陈琦这明显带有特殊寓意的话语,女子朝着陈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话里是什么意思。” 陈琦看到女子的白眼,和女子暗含警告的话语,并没有尴尬,也没有生气,反倒是看着女子,眼眸中满含笑意。 见陈琦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女子虽然还是很气,但是却也没有了再和陈琦打闹的兴趣。 不为别的,单纯就是因为追不上陈琦。 “我就不明白了,你和我学习的都是爷爷教授的身法,并没有高下之别。而且我学习的时间还比你长,单论直线速度,我丝毫不逊色于你。”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抓不住你呢?” 陈琦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坐在了女子身边。 “影子,单论速度,我自然不会是你的对手,或者可以这么说,这普天之下,能和你比拼速度的,这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你,能在速度是赢得了你的,那更是如同凤毛麟角。” “可是,影子你不要忘记了,速度只是身法武技提升中,很小的一部分;身法武技还要有隐蔽性,灵活性和技巧性。单一的提升某一个点,或者是某几个点,是不对的。” “就像是过刚易折一样,你的速度快了,那么灵活性和技巧性就自然而然的弱了。” “所以你在追我的时候,就很容易被我用灵活性和技巧性躲过,你也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扑空了。” 影子点点头有些失落的说道:“这个情况爷爷也曾和我说过,只不过,我是真的学不会那些灵活的和有技巧的东西。” 陈琦微笑看着影子道:“无所谓了。” “学不会就不学嘛。” “你也没有要成为武学宗师的打算,有个一技之长就可以了;与其因为学习培养灵活性和技巧性,导致你自己擅长的速度没有了,还不如保持现状呢。” “以你现在的速度和那神出鬼没的藏身之法,足以在江湖中立足了。” 影子听到陈琦宽慰的话,眼睛笑弯成了两个小月牙,只是那嘴上说的话还是那么的不饶人。 “行了,行了。就会花言巧语的哄女孩子开心!难怪蓉儿那丫头对你是死心塌地的,还没过门呢,就快把自己白送给你了。” “都是你哄骗的吧?” 陈琦难得的脸红了,尴尬的轻咳了两声,看着影子,强行转移话题道。 “老头子回去了吗?身体还好吧?” 影子知道陈琦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但是她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有些玩笑,开个一句半句的没问题,但是开多了,就不好了。 “挺好的,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像是年轻了几十岁似的。” “爷爷让我告诉你,你此次做的很不错,尺寸拿捏的很到位,既宰了四国一刀,又不至于让四国大动干戈。” “尤其最后三场的打赌,更见你的临机决断之能,爷爷说,他对你很满意。”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很是感慨的说道:“即墨仙翁那个老头子,可不怎么爱夸人。” “没想到哈,我竟然能够得到即墨仙翁如此高的赞誉,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影子摘下了面纱,露出了她那张足以迷倒众生的绝世容颜;端起茶杯,将茶杯中的温茶一饮而尽,那豪放的架势,和她那张俏脸,很是不符。 “也不知道怎么了,爷爷就是看你小子顺眼,每次说到你,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比说到他亲大孙都欢喜。” 陈琦笑呵呵的没有接这个话,也没法接这个话。 影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丢给了陈琦。 “这是爷爷让我带给你的,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反正爷爷说了,这玩意儿对你有用。” 陈琦接过那还带着少女体温的竹筒,很是下流的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顺着鼻孔钻进鼻中。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影子看着陈琦那副下流的模样,脸上好不容易才褪去的血色,再一次涌了上来,她手腕一翻,一把匕首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恶狠狠的看着陈琦,好像下一刻就会动手似的。 陈琦看到影子那个样子,顿时知道自己这次的玩笑开大了,尴尬的笑了笑,苦着脸给影子赔不是。 “别,别,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影子冷哼一声,白了一眼陈琦,将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陈琦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将竹筒打开,取出了中间的绢帛。 看着即墨仙翁的来信,陈琦忍不住撇了撇嘴,心中忍不住吐槽:糟老头子坏得很。 原来,即墨仙翁也对那传说中的人皇剑,帝玺和圣皇手札很感兴趣,想要搞来研究一下。 之前是一直不知道这三件东西在什么地方,所以虽然有想法,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终于有了这三件东西的下落,即墨仙翁竟然就厚着脸皮,让陈琦帮忙从皇宫中借出来,他拿回去研究研究。 最让陈琦感觉无奈的是,即墨仙翁这个糟老头子,竟然为了借到这三件东西,竟然拿影子吓唬他,说是陈琦如果不给,他就把影子召回去,安抚他受伤的心。 陈琦看完信,随手就递给了身旁坐着的影子。 “这个糟老头子,心眼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我说他为什么会一个劲儿的劝我接下南楚帝国的赌约呢,原来是为了那三件破烂啊。” 影子接过信,快速浏览一遍,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这个臭老头,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他。” 影子说着,就要起身朝外走;陈琦急忙起身,伸手拉住了影子的手。 “好了,我的姑奶奶。你才刚刚回来,好好休息吧。” “至于那三件破烂,老头子既然喜欢,那我就给他搞来,让他自己慢慢研究去。” “哦,知道了。”影子有些慌忙的甩开了陈琦的手,小脸羞的通红,脑袋都快塞进自己的前胸里去了。 “我,我回自己屋了……”影子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陈琦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点手足无措。 “嘿!嘿!嘿!嘿!”就在陈琦尴尬的时候,书房门口传来了一阵坏笑声。 陈琦扭头看去,正好就看到了躲在门口偷看的秦奕。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秦奕,挥手示意秦奕离开。 他收敛情绪后,将杯中的温茶一饮而尽,坐回到桌案前,继续批复起公文来。 又是三天时间,陈琦终于将这段时间挤压下来的公文批复完毕了。 放下手中的笔,陈琦站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这几天可把他给累坏了,现在他的王府班底还没有搭建好,封地四府一驿的大小公文,都需要他亲自批复。 “是时候组建自己的王府班底了。”陈琦长叹一声,接过秦奕递来的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 “只是,不知道陛下会安排谁来做我王府的长史呢?” 秦奕面色严肃的摇摇头:“王府长史官至二品,具有专属专断之权,是皇帝监察藩王的重要手段。” “殿下您在朝廷中并没有相熟之人,陛下对你的态度也不甚明朗,所以还真说不准,陛下会找谁来做你的王府长史。” 陈琦点了点头,脸上也满是无奈之色。 第313章 无聊的早朝和让人兴奋的弹劾 一天后,又是十天一次的大朝会,陈琦原本想要鸽了这次的大朝会的,他连借口都找好了,奏疏都写好了。 结果今天傍晚,秦如意亲自来梅园宣旨,陈伽罗让他明天必须去上早朝。 陈琦不知道陈伽罗为什么会如此强硬的要求他上朝,但是圣旨已下,他也没有理由推脱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是黑漆漆的一片,陈琦就已经起床洗漱完毕,换上他的郡王蟒袍,骑上雪隐驹,朝着中元城赶去。 等到陈琦到达中元城西门的时候,中元城门正好打开,城门官看到陈琦穿着的蟒袍后,也没有敢阻拦查验,直接放陈琦进城了。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午朝门外 一班朝廷大员已经等在午朝门外,为稍后的早朝开始做准备了。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身穿蟒袍的陈琦策马而来,好一副丰神俊朗的贵公子模样。 很难相信,陈琦现在还未满十六周岁,他那出尘的气度和修长的身材,丝毫不弱于那些成年人。 柳毅和蒙奇率领文武百官列队,朝着飞身下马的陈琦拱手行礼道:“臣等,参见昭阳王殿下。” 下了马的陈琦快步上前,双臂张开,左手托住蒙奇的胳膊,右手托住柳毅的胳膊,亲手将二人扶了起来。 “二位无需多礼,本王哪里受得起二位如此大礼。” 托起柳毅和蒙奇,陈琦环视一圈等在午朝门外的朝臣,微笑着说道:“诸位也快快免礼。” 包括柳毅和蒙奇在内,一众朝臣向陈琦谢恩后,这才缓缓站直了身子。 陈琦左手拉着蒙奇,右手拉着柳毅,走到了午朝门前的一块远离朝臣的空地处。 “二位大人,昨日陛下特意让如意公公前往梅园给我传旨,让我今天务必来上早朝。” “不知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儿?非要我一个未及冠的王爷前来上朝?” 柳毅和蒙奇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的笑着摇头。 “殿下,具体是什么事情,老臣尚且不知,只是听说,有他国使臣进京了,不知道是否与此有关。” 柳毅轻抚胡须,若有所思的说道。 陈琦微微皱眉,很是不解的看向柳毅道:“使臣?” “岁末岁初本就是使臣入京的高峰期,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还用得着喊我来上早朝?” 柳毅摇头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圣心不可测,殿下既然已经来了,那不如就等着上朝看呗。” 陈琦也是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既来之,则安之。” “那就等早朝上看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儿吧。” 一刻钟后,午朝门打开,朝臣们按照品级顺序,排队朝着太极殿走去。 陈琦搀扶着柳毅走在文官队列的第一位,柳毅似乎也习惯了陈琦这种谦逊有礼的样子,任由陈琦搀扶着朝太极殿走着。 在太极殿门外,陈琦看到了太子陈环和二皇子陈琼,陈琦微笑着向两位皇兄见礼,结果被陈环和陈琼齐齐的瞪了一眼,原本想要弯下去的腰,生生被二人给瞪的挺起来了。 陈环走到陈琦身边接过了搀扶柳毅的工作,搀扶着柳毅朝太极殿内走去。 陈琼则是走到陈琦身边,假模假式的在陈琦屁股上踢了一脚。 “看看,你又把大哥给惹恼了吧。” “也真是服了你了,明知道大哥不喜欢咱们兄弟之间行那些个虚礼,你还偏不听。” “这下好了吧!” 陈琦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个,这不是还有朝臣们在呢么,我的意思是……” 陈琼一巴掌拍在了陈琦的肩膀上,打断了陈琦的话。 “臭小子,别找理由,朝臣们能管得着咱们兄弟之间怎么样?” “你呀,就是这个一根筋的臭脾气;难怪每次见大哥你都得挨熊呢。” 陈琼拉着陈琦的手,急忙忙朝着陈环和柳毅追去。 “快走吧,要不然咱们未必会迟到,但是朝臣们恐怕就得迟到挨罚了。” 陈琦一边走,一边扭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原来,因为陈琦和陈琼两位王爷站在太极殿台阶下聊天说话,朝臣们没人敢越过这二位直接进殿,只好站在陈琦和陈琼的身后等这二位爷聊完天,开始往太极殿走了,他们再跟着进。 陈琦反手拉住陈琼的手腕,内力催动,身法施展,闪转腾挪间,仅仅一个呼吸就出现在了陈环和柳毅身后。 众朝臣:“……”你们会武功,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 朝臣们都想要骂娘了! 好家伙,你们都是武修,可以闪转腾挪的赶时间,进大殿;我们这帮子老家伙招谁惹谁了,这好几百级台阶得一个个的走。 感受着身后朝臣队伍中散发出来的怨气,陈琦无奈的耸了耸肩,他真的不是故意拦着他们不让上来的。 又一刻钟后,朝臣们终于准时走进了太极殿中,文东武西列立两相,按照品级依次站好。 片刻之后,秦如意从屏风后率先走出,朝着群臣高喊一声:“陛下驾到!” 文武百官拱手躬身相迎,陈伽罗从屏风后走出,迈着四方步,昂首挺胸的走到龙椅前站定。 “众爱卿免礼平身吧。” 陈伽罗说完,就直接坐在了龙椅上。 群臣起身后,低眸垂手站在原地,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在秦如意的一声“有本请奏”后,早朝正式开始了。 老套的流程,和周而复始,没有任何新意的议题,听得陈琦昏昏欲睡。 陈琦是真的受不了这种只有形式,没有意义的浪费时间,有这时间,多睡一会儿多好啊;就算是不睡回笼觉,去衙门中干点正事儿也行啊。 干啥也比在这里磨嘴皮子强吧。 最终,陈琦还是没能忍受住瞌睡虫的诱惑,在朝臣们那宛若催眠曲的奏疏中,靠着太极殿的大柱,打起瞌睡来。 陈伽罗在听完朝臣的奏疏后,没有给出什么答复,只是说让官员将奏疏转呈两仪殿,就让这名朝臣退下了。 等到朝臣退下,陈伽罗正想问还有没有事儿要启奏的,结果就发现满朝文武的眼神都看向了同一个地方,他顺着群臣的目光看去,正好就看到了靠着大柱打瞌睡的陈琦。 陈伽罗微不可察的翻了一个白眼,有点后悔叫陈琦来上早朝了。 陈伽罗在位四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在朝堂上睡觉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陈伽罗轻咳了好几声,都没能将瞌睡中的陈琦吵醒,眼见陈伽罗就要生气发火了,太子陈环无奈的给柳毅使了个眼神,示意柳毅将陈琦叫醒。 柳毅这才无可奈何的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将陈琦从睡梦中叫醒。 陈琦看了一眼柳毅,投去了询问的目光,那眼神分明在说:“叫醒我干嘛,我很困。” 柳毅侧过身子,面向陈琦,又确保陈伽罗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朝着龙台方向努了努嘴:“生气了!” 陈琦看懂了柳毅的表情,用眼角瞅了一下龙台方向,就看到了面色阴沉的陈伽罗,很显然,这位皇帝陛下是真的生气了。 陈琦赶紧站直了身子,神情严肃的面朝龙台方向,他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站着,好像刚才在朝堂上睡觉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陈伽罗被陈琦的这番表现都快给气笑了,这陈琦有的时候是一本正经的像个老学究,有的时候又皮的像个野猴子,他是真的有点看不懂,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陈琦。 不知道为什么,陈伽罗突然就起了逗弄陈琦的心思。 “陈琦,刚才礼部尚书杜大人所请,你怎么看?” 陈琦:“……”神tm我怎么看,你们刚才说啥了我都没听见,我怎么看? 陈琦微微抬头,偷偷的瞅陈伽罗的表情,正好就对上了陈伽罗那满是戏谑的目光。 陈琦这才明白,这位皇帝陛下是拿他寻开心呢,才不是真的想要问他想法呢。 陈琦撇撇嘴,原本紧绷着的神经突然就松开了,破罐子破摔般的嘟囔了一句:既然要耍嘴皮子,那咱们就一起耍呗。 陈琦轻咳一声,满脸正色的看着正端起茶杯小口喝茶,却用戏谑的眼神看着陈琦的陈伽罗:“陛下,臣站着看!” “噗!”陈伽罗刚喝进嘴里的一大口茶,被陈琦这句无厘头的回话,直接给逗得全喷出去了。 龙案上,原本摆好的笔墨纸砚,各种礼仪摆件,反正就是目之所及的东西,全都被陈伽罗这一口茶给喷湿了。 就连陈伽罗的龙袍前襟都湿了一小片,别提多狼狈了。 “噗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文武朝臣两班队列中,竟然传出了憋笑的轻嗤声,虽然朝臣们还在尽力克制,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但是那耸动的双肩和颤抖的身体,足以说明他们现在憋得是有多难受。 在场除了陈琦这个始作俑者之外,唯二能保持淡定的,可能就剩太子陈环和二皇子陈琼了。 太子陈环之所以能够保持淡定,是因为陈琦这种无厘头的话说的太多了,他都快免疫了。 陈琦比这还离谱的话都说过,搞得他现在无法正视很多文字和词语,就连一些原本读来很正常的古诗,在陈琦的胡乱诠释下,让他现在都再无法直视了,太容易让人想歪了。 而陈琼之所以能保持淡定,原因就更简单了,那就是他没听懂陈琦刚才那句话的弦外之意,他真的以为陈琦说站着看,就是单纯的站着看呢…… 陈伽罗看了一眼已经一团乱麻的龙案和自己那被水阴湿的龙袍,恨得是咬牙切齿的,用手指点了点陈琦,想要说些什么,愣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陈伽罗自己也清楚,是他自己先招惹,逗弄的陈琦,陈琦正常反击而已,他还真没什么好的理由,或者是借口去斥责陈琦。 陈伽罗恨恨的起身,绕过屏风,去后面换衣服去了;秦如意招呼来两名小太监,赶紧收拾龙案,争取在陈伽罗回来之前,将龙案收拾干净。 秦如意一边干活,一边幽怨的白了陈琦一眼,心中暗斥:这位爷只要上朝,肯定就会有人倒霉;之前是朝臣,这一次改陛下和他秦如意了呗。 陈环看着一脸严肃,端正站着的陈琦,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抬起右手食指,点了点陈琦。 那样子看上去是在责怪陈琦,但是那眉宇之间的宠溺却也是真真切切的。 整个太极殿内,只有一个人还处于混沌和不明所以之中。 这个人就是陈琼,他到现在还没搞懂他父皇怎么就一口水全喷了?朝臣们为啥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憋屈模样?他父皇和他大哥用手指点陈琦是啥意思? 当然,朝堂上是不会有人给这位爷解释缘由的,至于朝会之后会不会有人给他解释,那就不知道了。 约摸一刻钟后,换了一身龙袍的陈伽罗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坐回到了龙椅上。 而秦如意他们也将龙案收拾好了,再不见一滴水的存在。 陈伽罗黑着脸,刚想要出言斥责陈琦两句,彰显一下他作为皇帝的威严,结果就被人抢了台词。 “陛下,臣弹劾昭阳王殿下言语孟浪,无视朝堂纪律,藐视陛下。臣请陛下重罚昭阳王殿下,以儆效尤。” 一名身穿礼部侍郎官服的中年人迈步从文官队列中走出,言语恳切的陈述着陈琦的罪状。 “完了!”这是陈伽罗和群臣们同时的心中所想。 果然,陈琦在听到有人弹劾他的时候,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眼睛,猛地一下就亮了,那精神头,说来就来,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松松垮垮的模样。 众人默默的在心里给这位礼部侍郎大人点了一根蜡,心中默念:“一路走好。” 陈琦迈步出班,来到礼部侍郎面前站定,右手食指点着礼部侍郎的官帽,硬生生将礼部侍郎低着的脑袋给扬了起来,和他来了一个面对面。 “咦!”陈琦看到那礼部侍郎的脸,脸上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不是说入朝为官是要进行面试的吗?” “这货长得这么丑,怎么还来站班啊?这不是在辱我中元帝国国容吗?” 第314章 陈琦怒怼礼部侍郎李贵 “你!”礼部侍郎被陈琦当面嘲讽给整破防了,他面红耳赤的用手指着陈琦,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说你了半天,愣是没能说出来。 没办法,礼部侍郎又不是傻子,别看眼前这位现在站在文官队列的首位,但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武修强者。 礼部侍郎在朝廷法度之内找陈琦的麻烦,陈琦可能还会顾忌朝廷颜面不会拿他怎么样,可是如果他使用一些朝廷法度之外的手段,那陈琦一个呼吸之内,就能让他去见他太奶。 礼部侍郎最后还是压住了涌上头的热血,尽可能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陛下!”礼部侍郎面相陈伽罗双膝跪下,像是个委屈的小媳妇,在向娘家告状似的,眼睛都红了。 “昭阳王目无法纪,在朝堂上肆意羞辱朝廷命官,昭阳王行事如此嚣张跋扈,乃是皇室之祸,朝廷之忧也。” “念在昭阳王殿下年纪尚小,有挽救的余地,还请陛下从重处置,让你收敛一二才是。” 陈琦看着躲避开自己,向陈伽罗告状的礼部侍郎,很是厌恶和嫌弃。 朝堂之上,这种一直邀宠的货,还真不是一般的少;偏偏很多时候,这种货你还打不得,杀不得,因为人家就等着你打他,杀他呢,成全他所谓直言敢谏的名声。 而且,这种货往往是扎堆出现的,一旦有一个人出头,立刻就会有一帮人出来跟着起哄,你要是敢打一个,敢杀一个,其他人就会冒死劝谏,让皇帝投鼠忌器,不敢真的大开杀戒。 然后,人家这帮人是名也得了,利也得了,还给皇帝安上了个不听劝诫的罪名。 真他妈是癞蛤蟆掉在脚面上,他不咬人,可他膈应人。 陈伽罗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陈琦抬手给打断了;其实陈琦这个举动是非常不合规矩的,甚至是有逾矩越权之嫌,可以被直接下狱的。 但是,陈伽罗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仅没有因为陈琦的这个动作生气,还萌生出了一点点喜悦,那是看客对于好戏即将上场的喜悦。 陈伽罗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着茶,就好像没有听到礼部侍郎的话似的。 陈琦走到礼部侍郎面前,脸上的笑意已经收敛回去了,现在的表情,只能用“冷漠”两个字来形容。 “你叫什么名字?”陈琦的话语冰冷如寒冰,听得礼部侍郎忍不住打了个颤栗。 礼部侍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扬名天下的日子就在今天了,今天以后,不管他生死,他不畏强权,冒死直谏的名声就可以传遍天下了。 当然,能不死,还是不死最好,毕竟他才刚刚被提拔上来不到半个月,这官他还没做过瘾呢。 至于你说这样做会不会对陈琦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那关他礼部侍郎啥事儿? 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军都是人命堆出来的。 他只不过是牺牲一个皇子的名节助他成就一番伟业,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礼部侍郎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横眉冷对着陈琦,高傲的说道。 “本官姓李,名贵,滨州府人士,得圣上恩典,官拜礼部侍郎。” “昭阳王殿下是不满本官的敢言直谏,想要报复于本官吗?” 陈琦冷哼一声,抬脚直接踩在了礼部侍郎李贵的仰起来的脸上;陈琦这一脚虽然没怎么用力,李贵也并没有觉得特别疼,但是那种屈辱感,却是比打他一顿都要大。 朝臣们看到陈琦的举动,虽然也觉得陈琦做的好像有点过火了,但是考虑到陈琦的身份和陈琦的性格,他们还是没人敢出来说些什么。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和李贵玩儿的比较好的朝臣们,见到陈琦那肃杀的表情,后背冷汗涔涔的,瑟缩的将自己藏在同僚身后,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惹的这位昭阳王殿下不悦,将苗头转向他们这里。 “昭阳王,你怎敢如此羞辱本官?”李贵一把扫掉陈琦踩在他脸上的脚,双眼充血赤红,恶狠狠的看着陈琦,那样子好像是要将陈琦食肉剥皮一样。 “本官乃是朝廷钦封的三品礼部侍郎,你如此羞辱本官,是没有将朝廷法度和陛下放在眼里吗?” “你如此嚣张跋扈,若放你外出就藩,那藩地的百姓还不是会被你欺凌羞辱至死?” “陛下!”李贵以头抢地,没磕几下,额头上就已经见血了,额头上的血流下,将他那印有脚印的脸直接就给糊的乱七八糟的了。 “臣李贵冒死直谏,昭阳王如此小肚鸡肠,暴虐成性,不处置不足以平民愤;臣请陛下将其软禁,待其将性子打磨好之后,再做定夺。” 李贵说着,起身就要往一旁的大柱上撞去,那样子,还真有点慷慨赴死的意思。 只不过,李贵想要群臣拉住他,不让他撞柱子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在距离大柱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时,李贵就那么尬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至于真的撞柱而死,以死直谏,李贵还没活够呢,他哪里会真的那么做。 李贵有些茫然的看向那些平日里和他玩儿的不错的朝臣们,想要用目光询问一下他们为什么不出来拉着他,结果就看到了一堆避之唯恐不及的眼神。 “李大人,继续啊。”陈琦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看着李贵道:“你不是要以死直谏吗?” “来,让本王看看,你是怎么个以死直谏的?” 李贵:“……” 李贵现在是真的想要在太极殿上骂人了,这尼玛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平日里交好的那些朝臣,今天这都是怎么了,怎么不出来配合他,一起搞这个毛都没长齐的王爷? 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李贵,陈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朝臣们都从陈琦的笑声中,听出了浓浓的杀意。 “怎么?李贵大人是不敢了吗?”陈琦双眸紧紧的盯着李贵,眼神中隐隐有杀意闪烁。 “是怕疼?还是怕死?” “要不要本王帮帮你?” 李贵羞臊的面色通红,跟现取出来的猪肝似的,就差往下滴血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出扬名立万的大戏,就这么被人华丽丽的的给无视了,还把自己架在了火上烤,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只是,血涌上脑的李贵,一时半会儿还真就想不出破局之法,只能那么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陈琦冷哼一声,没有再看李贵,而是环视了一圈朝臣后,自顾自的开口了。 “君者,表也,臣者,景也。君明则臣直,君昏则臣暗;纵观千古,不外如是也。”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想,诸位都是学富五车之人,应该不需要我详细解释了吧?” 陈琦环视了一圈文武群臣,文武群臣没有人出来说话,他也就继续往下说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一共出现过三次以死相谏的情况。” “第一次是周厉王时期,丞相季长河数次劝周厉王要以国事为重,不要沉迷酒色,周厉王不听,逼得季长河无奈之下,只得选择以死相谏,希望能够用鲜血和死亡,唤醒周厉王身为帝王的雄心壮志。” “第二次是苻秦哀帝时期,秦哀帝以六郡之地向匈奴请降,还要自贬为臣,尊匈奴大单于为君上。” “大将军王瑾三次请求带兵与匈奴人决战,都被秦哀帝给否决了;王瑾不愿意看到苻秦帝国被辱,在大殿之上自刎而死,以死劝诫秦哀帝不可堕了祖辈威名。” “第三次是汉冥帝时期,汉冥帝赵迁招募近百万劳役,修建帝宫,致使民间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帝国之内,处处狼烟烽火,反贼遍地。” “宰相洛流旸以死直谏汉冥帝,请求其下罪己诏,用以平息百姓之怒,好让朝廷能够缓过劲儿来,招兵买马,平息各处的反叛。” 陈琦轻咳一声,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发现,每一次的以死直谏,都有一个非常显着的特点,那就是皇帝昏庸,朝纲崩坏,或有外敌环伺,或有内患难平。” “君王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最后酿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周厉王在位一十七年,周王朝覆灭,周厉王被叛军吊死在了皇宫大殿之上。” “秦哀帝在位一十六年,苻秦帝国被灭,秦哀帝死于逃亡途中,被百姓乱刀砍死,分食其肉,以解心头之恨。” “汉冥帝在位一十三年,赵汉帝国覆灭于起义军之手,汉冥帝自缚于敌阵之前,只求苟活;结果还是被起义军给缢死,尸体还被起义军兵卒和百姓们点了天灯。” 陈琦扭头看向呆立在原地的李贵,问道:“李贵,李大人,你如此急切的想要以死直谏,是想说我中元帝国已经到了行将覆灭之际了?” “还是说陛下如同那周厉王,秦哀帝,汉冥帝那般昏庸残暴,需要你以死直谏的程度了吗?” 李贵听到陈琦的话,直接就双腿一软,五体投地的跪倒在了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请求陈伽罗的原谅。 陈琦看到李贵的那番做派,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不管是周厉王时期的丞相季长河,还是秦哀帝时期的大将军王瑾,或是汉冥帝时期的宰相洛流旸;那都是历史上有名的能臣干吏,是真真切切的为国家,为百姓做出过贡献的当世豪杰。” “而你李贵,做过些什么事情?你是为朝廷治理一郡一县之地了?还是在六部之内做出过什么贡献了?又或是,为帝国征战沙场,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了?” 陈琦走到李贵面前,双眸直视着李贵,一字一句的问道。 “说,你做出什么贡献了?” 李贵想要开口辩驳几句,但是他发现自己好像找不出话来反驳陈琦,因为他本身就是靠着混资历一步步爬上礼部侍郎之位的,他还真没有踏踏实实的做过哪怕一件实事儿。 陈琦轻嗤一声,看着李贵的眼神中,满是不屑和轻蔑;他对于这种只会耍嘴皮子,口花花的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是极其的鄙视和厌恶,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意上朝的原因之一了。 他是真的受不了这些人沽名钓誉的口花花。 只不过,陈琦的眼神却极大的刺痛了李贵脆弱的心,他也不顾什么朝堂礼仪了,站起身来,跳着脚的指着陈琦怒斥。 “昭阳王,你不过就是会投胎而已,出生在了这帝王之家,受陛下恩宠才得了这么个王爵。” “你有什么可高傲的?你有什么可自豪的?” “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出身,我做的也绝对不会比你差。” “你如果出生于我的家族,有了我的经历,你也不会比我强多少。” “我身为文臣,在战场上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本就不是我的职责所在。” “至于治理地方,模养百姓,那不过是下官循吏做的事情罢了,我可是要帮助陛下治理天下的能臣,岂会将时间花费在那点小事儿之上。” “而且,本官自打入仕以来,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为陛下,为朝廷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不让陛下和朝廷为之分心。” “这难道不算是功绩吗?” 陈琦听着李贵的胡言乱语,知道这货已经没有底气了,开始口不择言,慌不择路了。 只是让陈琦想不明白的是,这个李贵到底是哪冒出来的,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丰都驿和回中元城后做的事情吗? 要不然,李贵为什么会说出他陈琦只是出生好这样的蠢话? 无奈的摇摇头,陈琦轻哼一声:“说的天花乱坠的,其实不就是一个混资历的蠢蛋?” 陈琦没有再去理会李贵,他现在没有必要在这里和李贵耍嘴皮子,他现在需要的是用李贵作为例子,好好的整治一下那些每天只会口花花的文臣们。 前有御史申布,谏议大夫梁伟和曹渊之流的诽谤和污蔑,这又来了一个只会耍嘴皮子,口花花的李贵。 陈琦都快被这些人给烦死了。 今天要是不能在这里好好收拾收拾这帮只会耍嘴炮的家伙们,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烦他呢。 他这一次就是要用李贵作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让这帮只会耍嘴炮的家伙们再也不敢妄议他的是是非非。 第315章 自作孽,不可活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自顾自的开口道。 “前有申布,梁伟和曹渊之流,现在又来了个李贵;这些只会口花花的人,堂而皇之的端坐在这庙堂之上,整天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好像中元帝国没有了他们,不听他们的,就会亡国似的。” “可其实呢?这些人为中元帝国,为朝廷,为百姓做出过什么贡献吗?” “他们是治理一方,牧养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地方海晏河清了?还是说统领六部,为朝廷立国定策,稳固国本了?” “都没有!” “他们只不过是靠着到处阿谀奉承、谄媚巴结、结党营私,靠着摆码头,混资历,混上了这么一个官位罢了。” 陈琦瞥了一眼李贵,不屑的轻嗤一声道:“你李贵还看不起那些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州府郡县官员,还有脸以上官自居,对州府郡县官员弃之如敝屣。” “哼!在我看来,拿你和他们去比,简直就是在侮辱他们,你也配对他们评头论足的?” 陈琦环视了一圈朝臣,长长的叹息一声,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诸位居于庙堂之上,当知食君之禄,奉君之事。” “而不是像李贵之流一样,以直邀宠,以直邀名;为了自己的名声和自己的前途,将君上,将皇家,将皇室子弟,当成你们升官发财,名留青史的工具。” “这并不符合为臣之道。” “你胡说八道!”李贵听到陈琦这段话,那真是吓得都快尿裤子了,陈琦这段话简直是将杀人诛心诠释的淋漓尽致了,如果他李贵真的要是被安上这样一个罪名,别说名垂青史了,不遗臭万年就算好的了。 看着在那里歇斯底里咆哮的李贵,陈琦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思,李大人这是着急了?” 陈琦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李贵,将准备出言反驳陈琦的李贵看的浑身冷汗涔涔的,手脚发抖,竟然连开口怒怼陈琦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说你以直邀宠,以直邀名,你还不服气?” “我刚才与陛下之间的对话,不过是君臣之间的一点小玩笑罢了。” “古往今来,君臣之间的一些故事,史书所载何其之多,开玩笑比我过分的又何其之多。” “怎么到了你李贵口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了呢?” “还需要你冒死直谏,请陛下惩治于我?” “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你真当陛下不知?真当本王不知?真当满朝文武不知?” “你不过就是想要给自己树立一个所谓的谏臣的形象,显得你不畏强权,敢于跟本王这样的恶势力做斗争。” “然后再利用一些下面的关系,将这个名声传讲出去,在民间树立你不畏强权,直言敢谏的形象。” “这样一来,陛下碍于情面,就算是不满与你的僭越,也得咬着牙忍下来,给你加官进爵,用以彰显陛下的虚心纳谏的明君形象;同时,陛下为了安抚百官,为了安抚百姓,也不得不对我这个王爷进行惩处,以正视听。” “而你呢?则是可以踩着我这个郡王的脑袋,更进一步的往上爬,让你有出将入相的机会。” “啧啧啧!”陈琦看着李贵,戏谑的啧啧了几声,看那样子好像还真挺佩服李贵似的。 “多么精妙的算计啊!牺牲我这样一个还未及冠的郡王,既能让陛下得到万民追捧,又能让你这个靠着混资历才混到现在这样一个位置的蠢货一步登天,光宗耀祖。” “不得不说,李贵大人还真是好算计啊。” 陈琦眼神一点点的变冷,看的李贵感觉三魂都要出窍了,一股浓烈的杀意将他包裹,让他再也把守不住尿意,一股黄汤从裤管中缓缓流了出来。 “本王说你一直邀宠有什么问题吗?” “本王说你以直邀名有什么问题吗?” 陈琦的话,简直就是将李贵的遮羞布给扯了个一干二净,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给李贵留。 而文武群臣们呢?真正没有看出来李贵意图的人,其实是极少的一部分,绝大多数官员都是明白李贵的图谋的。 只不过,在这朝堂之上,很多东西,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人们是不会当出头鸟,拆穿对方的意图的;毕竟朝堂之上,你不知道哪一天你就有了用到别人的地方,贸然得罪人是极其不明智的。 而且,朝堂之上其实是有很多默契的,这些默契是不需要刻意强调的,就连皇帝也是会默认接受,允许他们存在的。 而这个一直邀宠,其实就是一种默认的潜规则。 举个例子,难道说满朝文武就没有人知道李贵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当然不是,很多人都知道李贵是个什么样的人,都知道李贵说的不对。 但是,他们为什么不出来仗义执言呢? 因为在他们看来,没必要。 像之前的御史申布,谏议大夫梁伟和曹渊,还有今天的李贵,其实他们弹劾陈琦的目的,所有人都清楚。 人们也都知道,陈琦能力出众,就算是有人弹劾陈琦,陛下也不会真的去治罪于陈琦的,最多就是训斥几句,罚一点俸禄罢了。 但是呢,弹劾陈琦的朝臣却能在陈伽罗面前刷一下存在感,让陈伽罗记住他直言敢谏,记着朝堂上有这样一个人。 当陈伽罗需要提拔朝臣的时候,自然也就有可能会想到他,然后他的仕途就可以平步青云了。 而那个被弹劾的人,也就只能自认倒霉,宽慰自己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是自己没有做好,被人抓住了把柄。 然后弹劾的人保证不再犯错,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皇帝就会将被弹劾之人官复原职,撤销处分,将甚至会好言相劝,用以抚慰臣子之心。 这种潜规则已经存在很久了,从何时兴起的没人知道,但是人们知道前朝时,朝堂上就有这样的事情存在。 只不过,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朝堂上出现了陈琦这么一个不愿意吃一点亏的三青子。 陈琦没有上朝的时候,特别是在丰都驿的时候,朝臣们参他,弹劾他,他还是一副摆烂的模样,完全不去理会陈伽罗的训斥和百官的奏请。 而陈琦上朝以后,官员们几次想要找陈琦的麻烦,结果都无功而返。 如果只是无功而返,朝臣们还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呢,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陈琦是个从不吃亏的主,他对待参他之人的态度就是,不管你是谁,我都要怼回去,还要把你整死。 陈琦选择反击参他之人的办法就是,将这些人的龌龊心思全都给拆穿了,明晃晃的摆在众人面前,让人们看一看这些人的真实用意是什么,让这些人彻底在朝堂上,在众人面前社死。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很注重名节的,虽然有些人做的那些事儿腌臜到让陈琦这个穿越两世的人都觉得恶心,但是他们那个牌坊还是要立的,不管别人怎么说。 但是陈琦这种掀桌子的玩儿法,他们之前没有遇到过,所以每次都被陈琦气的要死不活的,不吐血三升,也得回去憋屈到死。 也正是因为陈琦这种掀桌流的打法太赖皮了,才会震慑的文武群臣不敢轻易招惹陈琦,对陈琦做的一些可能有点出格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自己啥也没看见。 今天,陈琦用同样的办法,把李贵的遮羞布,把李贵的龌龊心思全都给拆穿了。 这种情况下,李贵真的是,自作自受。 接下来的暴风雨,恐怕会将李贵吞噬,永无翻身之日。 陈琦见李贵不说话,整个人颓然的跌坐在大殿上,身下是一滩黄水,尿骚味传的到处都是,脸上的嫌弃之色简直是丝毫不加以掩饰。 “本王在为朝廷归治地方的时候,你在哪?” “本王在为朝廷牧养万民的时候,你在哪?” “本王在为百姓解决生计麻烦的时候,你在哪?” “本王在带兵灭倭的时候,你在哪?” “本王在五国城与四大帝国之人比斗的时候,你又在哪?” “就你这种狗屎一般的蠢货,也配参本王?” “就你这种垃圾一般的蠢货,也配对本王指指点点?” “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谁给你的勇气?” 陈琦每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刃,直戳李贵的心窝,将李贵怼的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陈琦冷哼一声,面向陈伽罗,抱拳躬身道:“臣请陛下,治礼部侍郎李贵狂言造次,离间君臣之罪。” “咕噜!”文武群臣忍不住狠狠的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心中忍不住惊叹。 这位昭阳王殿下还真的是眼里不揉沙子,三言两语之间,就要李贵的命啊。 这李贵要是真的被陛下按照昭阳王殿下的意思治罪了,死他一个都算是便宜他的,不灭他满门都算是陛下法外开恩了。 果然,昭阳王殿下还是原来那个三皇子,就算是被封了王,那睚眦必报的性格还是没有改变。 以后能不招惹还是尽量别招惹了,省的给自己找麻烦,给家族找麻烦。 毕竟,这位爷可是连陛下都敢参的主啊。 陈伽罗其实是想要饶李贵一命的,毕竟李贵的做法虽然确实欠妥,但是这种事儿在朝堂上并不新鲜,在陈伽罗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紧抓着不放,甚至要为此害人性命。 从这一方面来看,陈伽罗其实还是没有将陈琦看成是不可获缺,不可伤害的人,还是习惯性的想要牺牲陈琦来满足他个人的需求。 只不过,当陈伽罗抬头看到陈琦笔直的腰杆,即便是躬身都没有弯曲多少的时候,陈伽罗就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了。 两相权衡之下,陈伽罗还是决定要牺牲李贵,安抚一下陈琦了。 “咳!”陈伽罗轻咳一声,正色道:“君臣同殿,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古有晋武帝与倪恒,汉昭帝与葛雄,唐明帝与杨开等君臣,在大殿之上嬉笑打闹间,订制国策之先例。” “朕并非无雅量之人,还能和朝臣们,和自己的儿子开得起玩笑。” “朕也并非无道之君,还不需要朝臣们以死进谏,劝朕改过自新。” “李贵其人,品德败坏,心思深沉,算计朕与皇子,挑拨朕与昭阳王之间的君臣关系。” “其险恶用心,简直罪不可赦。” “来人!”陈伽罗朝着殿外喊了一句,殿外呼啦啦的来了四名禁军将士,恭敬的单膝跪倒在了龙台下。 “将李贵送往暗卫司,让秦鸪审问其真实身份和真实目的。” 四名禁军将士领命,颇有些嫌弃的架起了李贵,直接拖出了太极殿。 而李贵的所过之处,地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水渍。 太监(力士)们心里骂骂咧咧的拿着拖把,毛巾走进了太极殿,将李贵尿湿了的地方擦干净,清理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异味了,这才退出了太极殿。 眼见事情告一段落,陈琦悠悠然的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闭目养神。 没办法,他现在还是觉得困,想要睡觉。 陈伽罗见陈琦的那副模样,心里也是觉得憋屈的紧。 自己只不过是见陈琦打瞌睡,没有好好听朝政,想要逗一逗陈琦的,结果这一逗就折进去个从三品的礼部侍郎。 这尼玛也太亏了。 只是,陈伽罗现在连发火的底气都没有,毕竟这些事儿都是他自己作的,怪不到人家陈琦头上。 李贵那货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刚刚进入朝堂,刚刚有机会来太极殿里议政参政,老老实实的看着,学习怎么处理朝政就行了。 你没事儿干招惹陈琦这个凶神干嘛呀?还尼玛自作聪明的出来弹劾他,你李贵是到底有多么的想不开,才会做这种蠢事儿啊。 你也不看看,满朝文武,包括朕,有谁敢触这位昭阳王殿下的霉头。 结果就是李贵自己蹦出来作死,还差点连累了陈伽罗和其他文武大臣。 真的是。 陈伽罗尽可能的缓了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看向陈琦道。 “陈琦,朕今日叫你来上朝,是有事儿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第316章 南楚来使·项家项青 陈琦心中暗自猜测,陈伽罗今日特意叫他前来上朝,必定是有重要事务要询问于他。 只是,令他未曾料到的是,还未及他们正式谈及正事,便有李贵这般人物跳出来给他添乱,着实令他心生不悦。 “陛下有何事要吩咐,微臣愿洗耳恭听。”陈琦毕恭毕敬地向陈伽罗抱拳行礼,然后躬身而立,安静地等候着陈伽罗的旨意。 陈伽罗微微颔首,朝着秦如意挥了挥手。秦如意心领神会地点头示意,随后小步快跑至陈琦身前,将一份文书递到了陈琦手中。陈琦双手接过文书,小心翼翼地打开并仔细阅读起来。 陈伽罗轻声咳嗽了一下,缓缓说道:“南楚帝国派遣使者传来书信,期望我们能继续向他们出售优良种子;另外,南楚帝国今年灾祸连连,当地百姓受灾情况严重,所收获的粮食不及去年的半数。” “南楚帝国希望从我国购入一千万石粮食,以赈济南楚帝国的灾民。” “这件事情因为涉及到南境的事宜,也关乎到陈琦的一些切身利益,所以朕才请陈琦来询问意见。” 陈伽罗说完,便吩咐一旁的秦如意,宣南楚帝国使臣入殿。 有了陈伽罗的介绍,群臣恍然大悟,在前一次上朝的时候,在场的众人就听说过五国城中对赌的事儿;陈琦和那个南楚皇子熊焱燚对赌获胜,南楚帝国未来五年之内都不允许从中元帝国购买粮食和良种。 结果南楚帝国输了,给原本就满目疮痍的南楚帝国雪上加霜了。 没想到,这才过去短短五天时间,南楚帝国就坐不住了,不仅想要从中元帝国购买良种,还要向中元帝国购买粮食;这完全就是言而无信,不守信用啊。 陈琦看完国书,面色阴沉,冷声道:“南楚人是觉得,只凭他们的那张嘴皮子,就能将定好的赌约推翻了?” “那他们南楚人在擂台上是在说话呢,还是放屁呢?” “放屁好歹他还有个响,没有响好歹还有点味呢。” “这南楚人说话,无色无味没声音,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陈琦这毫不留情的嘲讽,全都听在了刚刚走进太极殿的南楚帝国使臣耳中,这让南楚帝国使臣脸色潮红,呼吸粗重,看向陈琦的眼神中满是杀气,恨不得将陈琦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南楚帝国使臣走上前,恭敬的朝陈伽罗深施一礼,语调温和的开口道。 “外臣项青,拜见皇帝陛下。恭祝皇帝陛下福寿万年。” 陈伽罗摆摆手,很随意的说道:“使臣阁下请起吧。” “使臣阁下千里而来,辛苦了。” 项青明知道陈伽罗这不过是些搪塞之言,但是他却不能说些什么,只能是打哈哈,想要尽快将这个事儿给拖延过去,然后尽快谈正事儿。 现在的南楚帝国,还真就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生死存亡,真的就在一念之间而已。 在经过一番无聊的寒暄后,最先耐不住寂寞开口的是站在一旁看陈伽罗和南楚使臣虚以逶迤的陈琦。 真的,陈琦看二人在那里假模假式的互相抬举,是真的不想恭维,想上去邦邦给二人两拳,太他妈的假了。 “你叫项青?”陈琦看着南楚帝国使臣,面色平静的问道:“南楚帝国影王项懿是你什么人?” 使臣项青听到陈琦的话,先是呆愣了片刻,眼中有不可思议之情闪过。 “本使正是项青,影王项懿是家父。”项青如实回答道。 陈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据我所知,影王项懿共育有六子一女,取彩虹色为儿女命名,即赤、橙、黄、绿、青、蓝、紫。” 项青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对自己的家族如此了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王爷所言不错。” 陈琦笑了笑,继续问道:“那么,请问项青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呢?” 此刻的项青是真的想要骂街了,眼前这个臭小子也太能装了,明明知道他的来意,还要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项青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这才是今天的正题。于是他从怀中取出一份诏书双手递给了陈琦。 “此前在五国城,我家四殿下与贵国昭阳王殿下开过一个玩笑,打了一个赌。” “赌约中有一条,是关于元楚两国之间良种贸易的,我家四殿下年幼,对国事尚且生疏不知,才会应承了这个赌约。” “本使奉我家陛下之命,前来贵国,商讨恢复两国良种贸易之事。” “另外,南楚帝国今年遭逢旱旱大灾,严重影响了粮食的产出。” “本使奉我家陛下之命,前来贵国,商讨购买粮食之事。” 也正是难为项青了,想方设法的将自己明明不占理的事儿,要说成好像是一场误会,想要将这个事儿揭过去。 只不过,他的理由,并不足以说服陈琦,而且,那理由也太弱智了,陈琦相信了那才叫见鬼了呢。 陈琦接过诏书,根本没有看诏书上写的内容,当着项青和满朝文武重臣的面,就将南楚帝国的诏书给撕了。 项青见状,立马就急了,这当众撕毁两国之间的诏书,这是要开战征兆啊。 “你……”项青正要开口与陈琦争辩,结果被陈琦散发而出的武威直接给震慑的闭上了嘴,不敢乱说话了。 陈琦冷哼一声,看着项青道:“五国城中对赌,是你南楚帝国的两位皇子提出来的,我是被迫和他们赌的。” “而且赌注也是经过他们同意,在其他几国代表和数万观众面前经过确认的。” “你们南楚帝国是输不起吗?想要赖账是怎么地?” 项青见陈琦说话间就已经散去了武威,刚刚脱离险境的他急忙出言解释道。 “不,不,阁下,阁下误会了。” “我家陛下的意思是,赌约,赌约我们认;我们会按照赌约的要求,支付所有的赌注,包括人皇剑,帝玺和圣皇手札。” “我家陛下只是说,良种贸易,关乎百姓生计,岂可用来作为赌注。” “我家陛下只是希望贵国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儿上,能够,能够允许良种贸易继续进行;我们南楚帝国,愿意拿出更大的诚意,用来兑现这部分赌约。” 陈琦冷哼一声,眼眸冷厉的看着项青道:“赌约就是赌约,赌注就是赌注,哪里有兑现之前临时更改的道理?” “至于你们是否兑现赌约,本王倒是并不在意,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兑现赌约。” “你们可以试试。” “至于什么百姓生计,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关本王屁事儿?” “本王今年已经帮你们南楚帝国养了五十多万难民了,你们应该是知足,不要得寸进尺。” 项青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娃娃,疑惑的问道。 “请问,阁下是?” 陈琦轻哼一声,颇有些傲慢的说道:“本王陈琦,钦封昭阳郡王,丰都驿就是本王的辖地。” “咕噜!”项青又狠狠的咽了一大口口水,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娃娃,竟然就是那个破坏了他们南楚帝国的精心谋划,还将他们大皇子打残废,将他们四皇子吓出心理阴影的那个昭阳郡王。 面对着这样一个变态般的天才人物,项青突然觉得有点浑身发软,没有了出世时的意气风发。 “原来是昭阳王殿下,外臣久仰昭阳王殿下大名,如今得以一见,实乃外臣三生有幸。” “我家陛下,非常感念昭阳王殿下的仁义善举,在丰都河决堤后,接收我南楚帝国难民,为我南楚帝国难民提供庇护。” “既然昭阳王殿下能够接收我南楚帝国难民,那说明昭阳王殿下也是个心地良善之人,自然不会愿意坐看百姓受苦。” “那这两种……” 陈琦直接抬手,打断了项青的话:“别,少来这套。” “丰都河决堤之后,接收南楚帝国难民,是因为本王手里缺乏干活儿的劳动力,你们南楚帝国的那些难民正好补上了这个空缺。并不是本王爱心泛滥,悲天悯人。” “别想用道德来绑架本王,只要本王没有道德,你们就绑架不了我。” 陈琦迈步走到项青面前,冷笑着说道:“你们不会以为,本王不知道这一次的五国擂台战是谁搞出来的吧?” “你们不会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搞出这一次五国擂台战是为了什么吧?” “你们凭什么觉得,你们算计了我中元帝国,最后计划落空了,吃了亏了,你们出来随随便便说几句便宜话,这个事儿就会过去。” “你们拿我中元帝国当什么了?你们拿陛下当什么了?你们拿本王当什么了?” 陈琦冷哼一声,凝视着瑟瑟发抖的项青道:“既然你们南楚帝国想要挑事儿,那么就要承担挑事儿的后果。” “男人嘛,挨打要立正;不要像个娘们儿似的,成天想着给自己找借口,找理由。” “你们借用五国擂台战之机,联合北魏,西夏,东倭三国,想要算计我中元帝国;要不是我中元帝国国力强悍,底蕴扎实,还真有可能就会被你们给算计了呢。” “如今,我中元帝国成功破局,既没有去追究你们算计我们的事情,也没有说是乘胜追击,在其他方面攻伐你们,要你们给我中元帝国一个解释。” “我中元帝国如此作为,应该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吧?” “你们还不知足,得寸进尺的想要在赌注上耍滑头,想要更改不兑现赌注。” “你们是真的觉得,我中元帝国怕了你们南楚帝国了,不敢和你南楚帝国开战了不成?” 项青懵逼了,他原以为这一次的出使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而已,他随便说说,从中周旋一下,事情很容易就可以解决了,他项青也可以凭借这一次出使的功绩,为他的仕途晋升提供一些助力。 未曾想,这位昭阳王殿下行事如此嚣张霸道,完全不管不顾什么两国邦交的礼仪,一副泼皮无赖斤斤计较的模样,哪里有一点皇子和王爷应该有的风范和气度。 如果让他和这么个三青子沟通恢复良种售卖和购买粮食的问题,项青可以肯定,他是一定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就算是走了狗屎运,他们的沟通有了结果,那个代价也是南楚帝国无法接受的。 到时候,他回国,别说是加官进爵了,别被熊垚下了狱,连累家族就不赖了。 项青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恭敬的朝着陈琦抱拳躬身道:“昭阳王殿下您言重了。” “两国邦交,有合作,也会有争端,更何况元楚两国交恶数十载,岂是一两天就能化解隔阂的呢?” 项青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一些,说出来的话顺畅一些,不要让眼前这个小子觉得他是在诡辩。 “五国擂台战是祖制,是东洲五国先贤为了防止大规模战争的出现,影响了百姓的生计,而设计出来的解决争端的方式。” “我南楚帝国遇到危机,遵循祖制,利用五国擂台战给自己寻求一个解决之法,这本无可厚非。” “昭阳王殿下何必疑神疑鬼的,将所有人都想成是坏人,以为所有人都在算计你中元帝国呢?” “如果我南楚帝国真的有意联合其他三国,算计于你中元帝国,那又怎么会在五国城内选择各自为战,而不是联合对敌呢?” 项青说着说着,先把自己给说的相信了,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表情,竟然一点点的自信了起来,看陈琦的眼神都变得有神了。 陈琦轻笑一声,感觉这个项青还挺好玩儿的。 陈琦在丰都驿时,就曾听闻南楚帝国三大家族之一的项家,影王项懿一脉,有“七杰”,据说每一个都是少年英才,智计不凡;影王项懿以彩虹之色为其命名,用意彰显他们的不凡。 按照这个项青所说,他就是那个影王‘七杰’之一;如果影王‘七杰’就是这种成色的话,陈琦倒还真就不用担心了。 第317章 陈琦拒绝卖粮给南楚 陈琦懒得跟项青扯皮了,早上已经和李贵耍了半天嘴皮子了,现在不如干脆一点,捞干的说。 “你说的这些,本王并不感兴趣。” “对本王来说,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本王感觉到不爽了,所以本王就和你们打赌了,结果也很简单,本王赢了赌局,你们输了,本王只需要你们认赌服输就行。” “至于其他的,本王没有任何兴趣。” “你们想要耍赖也行,只要你们愿意承担惹毛本王的后果,那本王也并不介意你们反悔赌局。” 项青听着陈琦的话,牙花子都快咬出血来了;他知道陈琦这是在漫天要价,就是算准了他们南楚帝国现在不敢跟他们中元帝国翻脸,所以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项青非常想要出言反驳,为自己的国家正名,说明他们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可是偏偏,他们现在需要的违背之前的赌约,让中元帝国继续卖给他们良种和粮食。 所以这种语言上的羞辱,和陈琦的漫天要价,他们还真的就得乖乖受着,连反抗的勇气都不能有。 项青吞咽了一口口水,压下了内心的不甘,微笑着说道。 “昭阳王殿下误会了,我南楚帝国并非是要否认赌约,反悔赌局。” “我们接受五国城时期的所有赌局结果,也同意支付五国城之时的所有赌资。” “我们只是想要用一些其他东西,换回赌约中有关两国良种贸易的那一条。” “昭阳王殿下可以理解为,是我们南楚帝国买回了这一条赌注,至于我南楚帝国花费多大价值买回这一条赌注,那就全凭昭阳王殿下做主了。” 陈琦不屑的轻嗤一声:“你项青应该也听过本王的一些名声吧?” “你觉得你们南楚帝国有什么是能打动我,是能让我接受你们的交换要求的?” “最起码就目前来看,你们南楚帝国还没有什么是能够吸引我,让我觉得很值当的筹码的。” “这……”项青被陈琦的话,直接给怼无语了。 项青自然听说过陈琦的名声,号称中元帝国的‘皇室财神爷’,一手聚财术堪称是神鬼手段,惊为天人。 能让这位爷看得上的东西还真不多,他们南楚帝国地处南越瘴气之地,哪里有什么不世出的好宝贝,能入得了这位爷的眼啊。 不过,项青非常明白他这一次出使的真正目的,如果不能达成他们最终想要的那个结果的话,不仅他自己会有麻烦,甚至还有可能会连累家人,连累家族。 “殿下神鬼手段,东洲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项青虽然不才,但也是听说过殿下的一些超凡手段的。” “我南楚帝国虽然国贫民弱,但也愿意‘量南楚之物力,结与君之欢心’;希望殿下看在无辜百姓的份儿上,能够网开一面,允许南楚帝国和中元帝国继续开展良种贸易吧。” 项青说着,竟然就那么当着众人的面,朝陈琦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 不得不说,项青的姿态摆的是真的够低的了,就连陈琦都没有了想要拿他开涮的想法。 不过,陈琦可以不拿他开涮,但是在利益方面,陈琦也是绝对寸步不让的。 “出售良种的事儿,可以继续,但前提是你们南楚帝国能够拿出足以让我中元帝国心动的筹码来。” “至于出售粮食的事儿,免谈。” “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南楚帝国过去几年在官仓中存储了近六百万石粮食,足以解决你们目前的灾情。” “你们现在有着现成的粮食不用,非要费劲吧啦来我中元帝国买粮食,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别以为本王不知道。” “如果再在这方面扯皮,本王不介意直接将良种的事儿给你们断了。” “听明白了吗?” 项青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陈琦,狠狠的吞咽了一大口口水。 南楚帝国藏粮的事儿,他这个南楚帝国人在出使之前都不知道,是他在出使之前,南楚首相亲口告诉他这件事儿的,让他作为谈判时的一个退路使用。 陈琦这位中元帝国的王爷,是怎么知道南楚帝国这么隐秘的事儿的,而且连粮食的数量还知道的那么准确;难道是,南楚帝国朝中出现内鬼了? 那么能知道这件事儿的内鬼,在南楚帝国朝中的位置,得有多高啊? 这一刻的项青,是真的脊背冒汗,浑身颤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项青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强压下心头的恐慌,很勉强的在脸上挤出一抹微笑。 “昭阳王,殿下所说,微臣不太明白。” “殿下所提出的意见,微臣会传信给朝廷,由朝廷和我家陛下决断。” “还望……” 陈琦摆手,直接打断了项青的废话。 “将你们的诚意和你们的赌注打包送来后,再谈恢复良种贸易的事儿。” “在这期间,你们别没完没了的来烦本王,马上就要过年了,本王想轻闲一段时间。” 陈琦说完,就不再理会项青,自顾自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靠着柱子假寐去了。 朝臣们虽然不太明白,往日最在乎礼仪的昭阳王殿下,今天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但是碍于陈琦的地位和陈琦的脾气,也没有人敢上前问询陈琦原因,万一被陈琦迁怒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项青在环顾一圈,见无人再搭理他后,他也只好悻悻然的朝陈伽罗行了一个大礼,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太极殿。 等到项青离去后,陈伽罗和朝臣们的目光才再一次聚集在了陈琦身上。 陈琦原本吊儿郎当的形象在众人看过来的一瞬间就变化了,如同冰雪遇上了烈火,瞬间消融了,变成了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陛下!”陈琦恭敬的朝陈伽罗拱手施礼道:“南楚人到现在还不老实,自己手中有粮却不用来赈济灾民,非要把祸水往我中元帝国引,想要用难民和大义逼我中元帝国卖粮给他。” “而他们存下的粮食想要干嘛,简直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若我们这一次答应卖粮给他们赈灾,那么定会后患无穷。” “故,臣请陛下三思。” 陈伽罗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扭头看向柳毅,柳毅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陛下,老臣赞同昭阳王殿下的意见。” “自从那个南楚四皇子熊焱燚得势以来,南楚帝国对我们中元帝国的小动作就没断过。” “任由这些事发展下去,恐怕南楚帝国的挑衅会越来越盛。” “故老臣觉得,不如就趁此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南楚帝国,让他们休要再耍那些个小心思,乖乖的按照我们中元帝国的规矩办事儿,才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朝臣们也纷纷出版附和,赞同陈琦和柳源的建议。 最后,陈伽罗拍板,南楚帝国的事儿,全权交由陈琦和柳毅解决,其他人无需再管。 陈琦并没有什么意见,南楚帝国是他未来几年主要打交道的对象,现在提前接触一下,埋一些钉子,有利于他后续的操作。 朝会结束后,陈琦果不其然的,再一次被陈伽罗给留了下来,和他一同留下来的,还有太子陈环,右相柳毅和大将军蒙奇。 陈琦虽然不知道陈伽罗将他留下来有什么事儿说,不过只看这个配置,就知道绝非是一般意义上的小事儿。 太极殿,暖阁 陈伽罗,陈环,陈琦,柳毅,蒙奇五人落座,秦如意为五人看茶后,便推在了一旁,将自己藏了起来。 陈伽罗轻咳一声,拿起茶杯小酌一口,看着陈琦的眼神很是复杂。 “那个,陈琦啊。” “五国城的事儿,你们做的不错。” “使团的其他人,朕都已经给予赏赐了,只剩下你一个人还未做封赏了。” “朕今天把你留下来,就是想要知道,你想要什么封赏?” 陈琦疑惑的看了一眼柳毅和蒙奇,然后又看了一眼陈环,最后才将目光定格在了陈伽罗身上。 “我不明白陛下此言何意?” “朝廷封赏是有规制可循的,臣在五国城的功绩,随行官员全都记录在案,陛下只需要按照功劳簿进行封赏即可,何须询问臣的意见?” “咳咳咳!”陈琦的直接反问,直接把陈伽罗组织了半天的语言直接给堵回去了,陈伽罗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缓缓开口道。 “是这样的!” “朕本来是准备按照功劳簿封赏于你的,只是在拟定封赏内容的时候,受到了朝臣们的反对。” “你也知道,这几个月来,朕封赏提拔了你很多次了,那个……” 陈伽罗还在那里犹犹豫豫的呢,陈琦直接就接着陈伽罗的话开始说了。 “所以,有些人就觉得陛下对我恩宠太过了,对其他的朝臣和皇子们不公平,所以要求陛下这一次少封赏于我,或者是干脆不封赏于我。” “是吗?” 陈伽罗:“……” 陈环:“……” 柳毅:“……” 蒙奇:“……” 四个人现在的心理活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陈琦这种不拐弯抹角,直接掀桌子的玩儿法太赖皮了。 这让习惯了绕着弯子说话的他们感觉非常的不适应。 陈琦才不管四个人怎么想呢,他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这一次带头阻拦我封赏的又是镇北王一脉的人吧?” “额……”听到陈琦的猜测,陈伽罗四人看陈琦的眼神都变了,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似的。 “三弟,你怎么会猜到是镇北王一脉的人呢?”陈环有疑问就直接问了,懒得自己动脑子思考。 陈琦冷哼一声:“朝臣们在我前几次上朝杀鸡儆猴之后,他们都老实多了;而且这一次对我的封赏,又不会牵涉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何必当那个出头鸟,来我面前找那个不自在呢。” “万一我生气了,反过头来找他们麻烦,他们就会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来找我麻烦的。” “除了朝臣里面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蠢货外,有兴趣阻拦我封赏的,也就只有镇北王一脉的人了。” “而他们阻拦我封赏,其实也并非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担心有人会觉得陛下对我恩宠过重。” “他们的目的恐怕是想要逼着陛下封赏四弟陈璋吧?” 陈伽罗的手没来由的抖了一下,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沾湿了陈伽罗的衣服。 陈伽罗的这一举动,显然是不正常的,结合陈琦刚才说的话,在场的几人都不是傻子,谁还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那些弯弯绕绕。 陈环冷哼一声:“你和二弟提前封爵,那都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是有实打实的功绩在那放着,足以堵住悠悠众口的。” “四弟这么多年来,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只知道吃吃喝喝,招猫逗狗,给他提前封爵,镇北王庞钰龙那个家伙是在想什么呢?” 陈琦笑着从袖筒中掏出一块手绢递给了陈伽罗,陈伽罗接过手绢,什么话都没有说,自顾自的用手绢擦着身上的水渍。 “不患寡,而患不均。”陈琦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镇北王一脉现在是起了割据一方的心思,有些不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利了。” “只不过,他们现在的力量有限,本钱也不怎么充足,没有办法支撑他们的野心。” 陈琦给陈伽罗和陈环补满了茶水,接着说道:“不管陛下派哪位皇子,哪位王爷去接管北境防务,镇北王一脉想要继续在北境作威作福,当土皇帝,恐怕就不再可能了。” “所以,陛下派老五去北境的时候,老五才会被人算计,最后险些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对于镇北王一脉来说,所有皇子中,只有四弟接掌北境,北境才会继续掌握在他们手中,他们的利益和权势才不丢丢掉。” “所以,他们才将眼睛盯在了四弟身上。” 陈环恍然,只不过当他将目光投向陈伽罗,柳毅和蒙奇的时候,发现他们三人并没有多少惊讶,这才明白,原来全场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想到…… 好尴尬啊! 第318章 镇北王挡陈琦的封赏 陈环轻咳一声,掩饰一下心中的尴尬。 “那个,我是不是有点笨啊,这么简单的事儿,我都没看明白。” 陈琦微笑着摆摆手,宽慰道:“大哥你不喜欢用龌龊之心度人,凡事都想着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去解决,这是赤子之心的表现,这是好事儿。” “古来能成为明君的,哪一个不是光明磊落,坦荡无私之人?” “那些只知道专研蝇营狗苟之事的人,心思都用在了旁门左道之上,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用在治国理政上啊。” “所以呀,大哥你是有赤子之心的人,是有成为千古明君的可能的人,你要保持这份赤子之心和这份初心,不要去学习那些个蝇营狗苟之事,更不能钻营那些旁门左道。” “朝臣中,兄弟中,有的是人能看出那些肮脏和龌龊来,大哥你只需要虚怀若谷,虚心纳谏即可。” 陈琦的话,将一旁刚刚擦完身上水渍的陈伽罗都给说的呆愣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伽罗不由自主的就将自己和陈琦刚才所说的那些标准做了对比,然后,他就得出了一个让他感觉非常失望的结果…… 柳毅和蒙奇在听完陈琦的话后,则是替陈琦捏了一把汗,他们这位昭阳王殿下,还真的是啥话都敢说啊,而且也是真的不怕得罪陛下啊。 蒙奇知道的有关陈伽罗的事情还算少的,所以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只是觉得陈琦的要求有点高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柳毅则不然,柳毅和陈伽罗君臣这么多年,既是君臣,又是朋友;他可是知道的,陈伽罗在儿时就没有了赤子之心,将心思都花在了专研蝇营狗苟和旁门左道之事上。 这么多年来,中元帝国的朝堂上,之所以会出现那么多沽名钓誉之辈,说白了这和陈伽罗这个为君者,脱不开半分关系。 就是因为陈伽罗将心思都花在了如何成为名垂青史,名传万世的明君这件事儿上,陈伽罗才会做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错事儿,才会受制于朝臣,处处被人掣肘。 就像镇北王庞钰龙这个事儿。 无论是朝中还是民间,弹劾镇北王庞钰龙的折子都快能堆满太极殿,那罪名多到足以对照完整本《大元历》了。 按照常理,像庞钰龙这种货,早就应该下狱调查,处理余党,然后让可信之人接管北境防务了。 结果,陈伽罗就是担心自己会背上一个杀功臣的骂名,担心自己会背上一个嗜杀的恶名;然后就堂而皇之接受庞钰龙和其儿女在他面前疯狂的蹦跶,挑衅他身为君王的威严。 直到现在,镇北王府和镇北军逐渐成尾大不掉之势,镇北王府甚至敢明目张胆的构陷皇子,败坏朝廷声誉。 可是陈伽罗呢?他是怎么应对这一切的? 柳毅想到这些,再看陈伽罗时,眼神中隐隐有一点点失望之色;好在柳毅足够机敏,并没有被陈伽罗和其他人察觉。 “昭阳王殿下所言,价值何止万金。”柳毅轻抚胡须,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机敏过人。” “只是久居深宫之中,又有皇后娘娘的言传身教,对于一些人的蝇营狗苟之事,有所不察也没什么好疑惑的。” “诚如昭阳王殿下所言,太子殿下现在的心思应该放在学习如何治国理政,如何处理朝廷政务上,而不是将心思分出来,琢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该太子殿下知道的事情,太子殿下自然会知道的,该太子殿下明白的事情,太子殿下自然会明白。” “等到那个时候,太子殿下只需要明白那些事情即可,切不可将心思都花费在那些事情上。” 蒙奇听到柳毅的话,差点没惊的眼珠子掉出来,这玩意儿今天这是怎么了,刚才昭阳王殿下那么说也就罢了,我可以理解为是昭阳王殿下年轻气盛;这柳毅这个官场老鸟,怎么今天也不顾场合的说这些话了。 不过,震惊归震惊,蒙奇的表情管理还是非常到位的,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谁也看不出他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 陈伽罗在听到柳毅的话后,心里忍不住抽痛了一下,他哪里会不知道,这是他的老兄弟在点他呢,对他的行为处事失望了。 只不过,陈伽罗也知道,自己已经陷入到那个怪圈里了,出不去了,他就算是现在想要励精图治,朝臣们和各种利益共同体们,也不会允许的。 因为励精图治是需要损害别人利益的,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利益贡献出来,成全陈伽罗的贤名。 陈环对于陈琦和柳毅的劝说,倒是全都放在了心上,起身恭敬的朝陈琦和柳毅抱拳躬身。 “多谢柳相和三弟的提点,孤记住了。” 陈琦和柳毅对视一眼,微笑着点点头。 陈琦起身,将陈环扶起来,安顿着陈环坐下,他才继续开口道。 “只不过,其实我还挺替镇北王一脉感觉到憋屈的。” 陈琦的话,很顺利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刚才的话题,引到了他这里。 陈琦微笑着继续说道:“二哥在西境主持军务,做的是风生水起的,安西王府和朝中大臣无不交口称赞。” “我呢,在南境干的也还不错,虽然朝臣们对我多有弹劾,但是我的政绩就摆在那里,任谁都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结果,跟我同年出生,只比我小了半年的四弟,着实是太笨了一些,文不成、武不就的,到现在连自己那点儿事儿都闹不明白。” “搞得陛下连安排他一些公事儿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最让镇北王觉得糟心的是,陛下宁愿派遣一个比四弟还小的老五去北境办差,都不愿意派四弟过去,这让镇北王感觉到了危机。” “这也就是五弟在北境被构陷的原因了。” 陈琦面色逐渐平静,缓缓开口道:“现如今,二哥和我都积功提前封王了。” “老五在禁军中履职,听说最近在配合二哥和杜梨组建新军,干的还挺不错的;等到禁军新军组建训练完成,五弟估计也能积累不少的功勋,提前一两年封王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老六现在代替我执掌御史台,据说最近也干的很不错是,风生水起的;等到我年后回封地,这御史台的掌印左都御史,肯定就是六弟的囊中之物了。” “只要六弟不犯大错误,以掌印一部的功绩,提前封王也绝非难事儿。” “然后……”陈琦无奈的摊手道:“四弟的处境就越发的尴尬了。” 陈琦的话音刚落,陈伽罗,陈环,柳毅,蒙奇等人的脸色就都变了,陈琦说的这点倒是他们几人没有想到的。 在他们看来,四皇子陈璋就算是再怎么废物,等到了十八岁成年的时候,也可以获封郡王爵,如果能活到太子陈环登基的时候,还可以加封为亲王爵,一生顺遂无忧,吃喝不愁。 至于早获封,还是晚获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之处。 经过陈琦这么一讲,好像四皇子陈璋的处境真的是有点尴尬哈。 上面的哥哥们都在成年之前靠着功绩提前封王了,自己的弟弟们也在成年之前靠着功绩提前封王了,就自己一个人还在那里苦哈哈的熬资历,等着十八岁成年那天封王呢。 这也太……丢人了些。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其实,四弟处境尴尬还不是镇北王府所担心和忧虑的,他们真正担心的是,四弟如果一直在皇子们中不显山不露水的,还让人觉得有些愚笨。” “陛下会不会不给四弟安排封地,让四弟就在京城里做一个闲散王爷,靠着朝廷发的那些俸禄和皇室的月例,在声色犬马中度过一生。” 陈琦说完,目光锁定在了陈伽罗的身上。 陈伽罗撇撇嘴,轻咳一声道:“我确实有想过,以后让老四开府不建衙,当一个只吃俸禄的逍遥王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呀!”陈伽罗有些无奈的解释道:“老四那是什么性子,什么脑子,你们都心知肚明。” “我把他安排出去当差,那不是擎等着被人看笑话呢么?” “老老实实当个逍遥王爷,到年纪了朕再给他赐几个相貌不错的女子为妃,他老老实实的吃喝玩乐,不好吗?” 陈琦:“……”陈琦现在特别想和老四陈璋换一下,让陈璋来当这个昭阳王,自己去当陈璋那个糊涂蛋。 要是知道当废物皇子就能当逍遥王爷的话,那他两年前又何必远去南境,经营什么丰都驿呢。 “哎?不对!”陈琦在心中默念道:“尼玛,陈璋可以靠着当糊涂蛋逍遥一生,他陈琦可没有那个底气;他都差点忘了,人家陈璋每个月还有百两银子的月例吃喝玩乐呢,他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一文钱的月例。” “逍遥王爷?逍遥个屁吧。” 陈琦心中默默吐槽着陈伽罗的抠搜和无情,脸上却还得假装自己没有事儿的样子,真他娘憋屈。 “父母之爱子,当计之深远。” “陛下为老四操心费力,臣等都能理解。” “但是,能理解不代表能接受。” “最起码,镇北王庞钰龙和镇北王一脉的那些既得利益者,他们是肯定不能接受的。” 陈琦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对于镇北王庞钰龙来说,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和他们有关系的皇子坐镇北疆,这样才能确保他们庞家的富贵荣华和权势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受损。” “同时,这个和他们有关系的皇子最好还是一个容易被掌控的家伙,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用那个皇子来做他们的傀儡,摆在台前为他们挡枪掩护他们继续在北境作威作福。” “毕竟,谁都知道,四境王府承袭爵位之后,原来的四境郡王是肯定要回京养老的,说是养老,其实朝廷和皇室在想什么,怕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我见过平南王熊淼和定东王凌锦,这二位是那种不太贪恋权贵的人,所以我可以肯定他们最后是一定会主动传承爵位的。” “安西王荣国泰那人我在前几年的元日大宴上也见过,仅凭观瞧,就能知道他是个品行端正之人,至于会不会贪恋权利,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完荣国泰,陈琦的脸色突然就变阴沉了。 “至于那个镇北王庞钰龙,我从未见过他,就连元日大宴和仲秋大宴,我都没有见过其人。据说是经常托病不愿还朝,镇北王府在京城的事务,都全权交给他的儿子庞清处理了。” “如果说不听宣调,还能推脱是年纪大了,力有不怠。” “那放任流民南下,惊扰京城安危,这种事儿就不是随随便便找个借口就能推脱的了吧?” “再加上这些年来,镇北王府和镇北军的所作所为,实在有失官家威严,镇北王庞钰龙在北境也是任人唯亲,疯狂的排挤那些不愿意效忠他的人。” “要说庞钰龙是个不贪恋权贵,愿意放手传承镇北王爵位的人,我是很难相信的。” “所以呀,我可以肯定,镇北王一脉不仅仅这次会挡我的封赏,只要老四不能提前获封王爵,不能获封封地;陛下今后想要给老五和老六提前封王,恐怕他们也是会玩儿了命的去阻止的。” “因为他们要用老四来挡所有人的路,倒逼着陛下您给老四提前封王。” 这下子,在场的其他人才明白了这里面的那些弯弯绕。 也终于明白了庞清等人为什么在明知道得罪了陈琦不会有好下场的情况下,还要疯狂的针对这一次有大功劳的陈琦。 原来是想要以四皇子为质,要挟陛下啊。 陈伽罗看着陈琦,面色也是非常不悦。 “那你可有办法解决这一困境?” 陈琦微笑着说道:“让我想想哈!” “我这一次五国城的功绩,陛下所能赏的,不过是些金银丝帛,还有虚封爵号;在爵位和实际封地上,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改变。” “我说的可对?” 陈伽罗和柳毅对视一眼,见柳毅微微颔首后,陈伽罗这才转向陈琦,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琦耸耸肩道:“那既然如此,就不封赏吧。我不缺那仨瓜俩枣的。” 第319章 解不开的结,挪不走的偏见 “额……”陈琦的一句话,直接把陈伽罗几人给干沉默了。 大伙儿都知道你有钱,也知道你不缺钱,还能每年给内帑进贡不少好东西,让内宫的日子过的不至于捉襟见肘,抠抠搜搜的。 但是,这玩意儿知道是一回事儿,您老人家这毫不在意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咳!”柳毅干咳了一声,微笑抚须,看着陈琦道:“殿下,这不是您在不在意,在不在乎的事儿。”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朝廷法度。不是您不在乎,朝廷就可以不赏功罚过的事儿。” 陈琦撇撇嘴,轻哼一声道:“柳老头,你确定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是朝廷法度?” “那我在丰都驿兢兢业业两年多,咋就没见到过你们赏功罚过呢?” “近看见你们吹毛求疵的找我的麻烦了!” “额……”陈琦虽然追问的是柳毅,但是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陈琦实际上质问的是陈伽罗这个皇帝。 陈伽罗也知道自己前些年确实对陈琦太过于苛刻了,但是身为帝王的他,又不知道要如何修复他和陈琦之间的父子关系。 其实到现在为止,陈伽罗自己也很难将陈琦跟陈环、陈琼、陈璋、陈琥和陈琮这些儿子一视同仁。 偏见就像是一座大山,建立起来的时候不知不觉,但是等有一天,这座大山成为了碍事儿的存在,想要将其抹除,那也绝非一日之功就可以完成的。 陈琦见几人都不说话,不由得冷哼一声:“既然之前就没有按照朝廷法度赏功罚过,现在又纠结这些干嘛?” “我现在已经是藩王了,朝廷的那点赏罚,对于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如果陛下觉得委屈了我,那不如就多给我一些自治权吧。允许我可以像丰都驿那样,不按照朝廷法度治理地方。” “另外就是四府一驿的兵权,可否允许我合并起来,统一训练,统一整备。” “至于其他的,我就没什么想要的了。”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要求,思考了一会儿后,将目光转向了柳毅所在的位置。 柳毅撇撇嘴,他是真的拿这个多疑的陈伽罗没有什么办法了。 陈琦这么说,不过就是想要你一个态度罢了,你犹豫个鸡毛啊。 就算陈琦不这么和你说,那南境天高皇帝远的,他想要干些什么,你一个皇帝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种送上门来的顺水人情,柳毅都没搞明白,陈伽罗在犹豫的啥。 “陛下,殿下的要求并不过分,藩王自治,理当授予全权;还望陛下恩准。” 陈伽罗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柳毅这话陈伽罗要是再听不懂,他就真的该去找块丝绵把自己给撞死算了。 “好。你的要求,朕准了。” 陈琦起身,假模假式的朝陈伽罗拱手谢恩,但其实,心里就差开口骂人了。 陈伽罗对他的不信任,那完全就是深入骨髓的,他也是现在越来越寒心,越来越不想和陈伽罗相处了。 太没意思了。 既然起身了,陈琦也没打算再坐下了。 “陛下,臣身体有些不适,应该是前阵子的病痛还没好利索,就先行告退了。” 陈伽罗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陈琦那决绝的表情,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好的。你先下去吧。”陈伽罗颓然的摆摆手:“记得去紫阳宫给你母后请个安,再出宫。” “诺!”陈琦应诺后,转身便离开了太极殿暖阁。 等到一刻钟后,确认陈琦已经走远了,听不见暖阁内的话了,陈伽罗才像是被人抽走了骨头似的,一屁股跌坐在了矮榻上。 柳毅三人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顾虑到身份和地位上的差距,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还是生生的咽了回去。 和陈琦的关系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切都是陈伽罗自己作的,怪不得其他人。 所有人都明白,只要陈伽罗不能将他心中那座名叫偏见的大山移走,他和陈琦的关系就永远不会正常,甚至有可能一生都难以再续亲缘。 不对,好像用再续也不合适,毕竟从陈琦出生伊始,他们之间就没有过所谓的亲情羁绊。 除了那点血脉联系之外,他们之间甚至连最基本的聊天都未曾有过。 陈琦曾经就当着柳毅和陈环的面,亲口说过:“血缘,血缘,不仅要有血脉联系,还要有缘分才行。” “光有血脉联系,没有缘分,那样的亲人还不如陌生人呢。” “最起码陌生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和你交恶,而亲人就会。” 当时的柳毅和陈环是没有理解陈琦这句话的,可是现在,有了陈伽罗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们两个人终于理解陈琦口中的那个有血无缘是啥意思了。 接下来的讨论,因为陈琦的离去,变得索然无味,乏善可陈了。 半个时辰后,柳毅,陈环,蒙奇三人也一同告辞离去,太极殿暖阁内,就只剩下了陈伽罗和一个隐匿于暗处的秦如意。 “如意啊。”陈伽罗颓然的坐在矮榻上双眼迷茫的看着暖阁的屋顶:“朕是不是,是不是不配为人父啊?” 秦如意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请陛下恕老奴无状。” “说!”陈伽罗的声音中,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沧桑又无力。 秦如意轻咳一声到:“陛下之于三殿下之外的所有皇子,公主,都配得上慈父二字……” 陈伽罗默然……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紫阳宫 陈琦盘腿坐在暖炕上,面前的炕桌上摆放着一壶茶和两碟点心,颜皇后坐在陈琦对面,开心的给陈琦斟茶递水。 他们现在坐的这个暖炕,是陈琦在六岁时,参考前世北方的暖炕一比一复制出来的,后来经过了这个时代工匠们的几次改良,才有了今天的这种占据了一个屋子三分之二的大暖炕。 在这种大暖炕上,陈琦和颜皇后这些主子们除了必须要下炕办的事儿外,其余吃喝玩乐的时间都是可以一直待在炕上不下去的;尤其是对于那些活泼好动的孩子们,这样的大炕在冬天,简直就是玩乐的新天地。 在陈琦研究出来土炕之前,中元帝国北方人过冬那叫做熬冬,啥意思呢? 就是看着多穿两件衣服,多盖一点草帘子或者是丝绒被,硬生生的靠体温扛过这个冬天。 就连皇室中人都是这样的,就更别说那些普通百姓了。 颜皇后也正是因为熬冬,导致自己的身体受到了亏损,在生完太子陈环后,没有能再次怀孕。 不过,经过这几年来陈琦的照顾和请专人调养,颜皇后的身体恢复很多了。 前几天在梅园时,牧羽给颜皇后把脉检查身体,说颜皇后的脉象平滑,隐隐有凌波之势,牧羽怀疑,颜皇后有可能是时隔二十年后,再一次身怀有孕了。 当时颜皇后还有点不太敢相信,反复问了牧羽好多次;最后把牧羽都给问毛楞了,只好让颜皇后回宫后,再找御医给瞧一瞧,确认一下。 “对了,母后!”陈琦一边咀嚼着嘴里的点心,一边看着颜皇后问道:“您回宫后,有没有找御医来检查一下身体,牧羽说的有没有问题?” 听到陈琦的问话,颜皇后竟然下意识的脸红了一下,自己一个当妈的,竟然要和儿子讨论怀孕这种事儿,这让颜皇后都觉得有些害羞。 “咳咳!”颜皇后轻咳一声,用以掩饰他此刻的害羞和尴尬:“嗯。御医院的齐大师,亲自来给母后请过脉了。” “牧羽那孩子看的没有错,母后,确实…有喜了!” 陈琦在听到颜皇后有喜后,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赶紧站起身子,朝着颜皇后恭敬的深施一礼道。 “恭喜母后,贺喜母后。恭贺母后得偿所愿!” 颜皇后紧张兮兮的摆摆手,示意陈琦快坐下:“好了,你这是干嘛,让别人看母后的笑话。” “母后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怀孕,这事儿,说出去还怪丢人的呢。” 陈琦在听到颜皇后的话后,原本还喜笑颜开的脸上,顿时挂上了一层寒霜。 “谁敢乱嚼舌根子,我扒了他的皮。” “母后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再次孕育子嗣,这是多大的好事儿啊。” “那些个神经病们,之所以要嚼舌根子,无非就是觉得不服气罢了。” “母后您完全没有必要理会他们。” “如果他们做的过分了,您就让我大哥出面,好好收拾收拾他们;如果我大哥不方便出面,那就跟我说,我倒要看看,是谁敢窜我娘的闲话,看我敢不敢亲手扒了他们的皮。” 陈琦突如其来的冷厉,看的颜皇后都有些害怕;十多年了,颜皇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发这么大的火,看上去还怪吓人的。 不过,让颜皇后感觉到开心的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宝贝儿子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因为自己这个当娘的,那种感觉,别提多美了。 其实,就像陈琦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颜皇后更了解他陈琦的;反过来陈琦又何尝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颜皇后的呢? 什么皇后的权势,威严;什么山珍海味,锦衣玉食;那都不是颜皇后所在意的东西。 作为一个女人,颜皇后地位是母仪天下的国母,是所有女人中最尊贵的那个。 颜皇后的两个儿子,亲儿子陈环是当朝太子、储君,未来的皇帝,是必然要翱翔天际的存在;养子陈琦文武双全,是皇室中最为出色的孩子,没有之一,就连他的亲儿子,太子陈环都相形见绌。 身为母亲,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更能让她感觉到荣耀的呢? 现在,颜皇后更是喜得皇孙,算是三世同堂,在别人看来,颜皇后算是人生赢家,惬意无比了。 但是,只有陈琦知道颜皇后其实是有遗憾的,而颜皇后的遗憾就是她只生了陈环这么一个孩子,没有能更多的诞下子嗣,无法享受那种儿孙绕膝的那种幸福。 所以颜皇后才会抚养母亲早逝的大公主陈琳琅和三皇子陈琦。 陈琦也正是因为了解到了颜皇后的遗憾,才会不遗余力的遍访名医,给颜皇后寻找补补身体的方子和补药。 希望能够赶在颜皇后绝经之前,争取将颜皇后的身体调整好,尽可能的让颜皇后的人生不要留有遗憾。 幸好,天可怜见,一辈子与人为善的颜皇后,终于还是有机会再一次感受孕育子嗣的幸福了。 “对了,母后。”陈琦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颜皇后问道:“这事儿有没有陛下说?陛下有没有给紫阳宫里添人手照顾母后?” “我听牧元大师说,上了年纪的孕妇,更要注重保养和饮食安排,不能像年轻时那般任性。” 颜皇后也是第一次和儿子讨论这种事情,脸羞的红扑扑的,跟猴屁股似的。 “那个,那个,齐大师说现在还只是初落期,未必就一定能怀上,娘我也就没有和陛下说。” “等到三个月确认怀上的时候,母后再和陛下说吧。” “到那时,你大嫂那边应该也就不用那么多嬷嬷们伺候了,我将赵嬷嬷他们喊回来,照顾我就行了。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陈琦琢磨了一下,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母后,这样吧。” “我府上有两个医女,是牧元大师早些年培养的,专长于妇科和孕妇检查、护理。” “我回府后,就派人将她二人送去内廷司,您让秦扬公公去和内廷司副相秦霍打个招呼,让他们查清楚这二人的履历后,尽快将人安排来紫阳宫。” “这……”颜皇后有点犹豫,这倒不是说她不信任陈琦,担心陈琦会在她身边放眼线什么的。 颜皇后单纯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她又不是第一次怀孕了,完全没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 陈琦当然也看出了颜皇后的犹豫,他才不管颜皇后心里怎么想的呢,他朝着屋外喊道:“来人。” ‘蹬噔噔!’一名宫女从外屋跑了进来,冲着陈琦行礼道:“奴婢参见殿下。” 陈琦随意的摆摆手:“去,将秦扬叫来。” 第320章 害羞的陈琦 宫女听完陈琦的话,下意识的看向了颜皇后,还没等颜皇后开口呢,陈琦就直接开口了。 “让你去叫,你就去叫,不用看我母后的脸色。” 颜皇后对于自己霸道的儿子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摆摆手,示意宫女去叫人吧。 片刻后,秦扬急匆匆的从屋外跑了进来,秦扬没有进里屋,他身上有寒气,担心进里屋会将寒气传给贵人。 “老奴秦扬,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昭阳王殿下。” “嗯!免礼吧!”颜皇后温柔的声音从屋内传出,犹如春风拂面般让人感觉舒服,陶醉。 “谢娘娘!”秦扬缓缓站起身,垂手站在屋门口等待吩咐。 “杨叔!”陈琦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口道:“劳烦你个事儿。” 秦扬听到陈琦的话,赶紧答话道:“王爷您客气了,您有事儿只管吩咐就是了,老奴安敢让您道劳啊。” 陈琦笑着说道:“杨叔您客气了,您和秦伯从小到大可没少为了我的事儿操心费力,我一个当晚辈的,哪里敢说吩咐你们呀。” “那个……”陈琦没有给秦扬继续客套的机会,直接开口道:“是这样的!” “我年后南归封地,再回京城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这京城之中,要说谁让我最是记挂到放心不下,也就只有我母后和我大哥一家了。” “我远在南境,很多事情都是力有不怠,尤其是担心母后的健康和身体。” “我府中有两名医女,她们早年间跟随御医院的牧元大师学习过医术,在治疗和照顾人方面很有一套。” “我稍后会派人将这两名医女送去内廷司;杨叔您去跟内庭正相秦如意和副相秦霍打个招呼,让他们尽快把这两人的身份验一下,确认无误后,将这二人带到我母后这边来。” “有了他们照顾我母后和我大哥一家,我也就能安心的前往南境了。” 秦扬听完陈琦的话,赶紧恭敬的拱手躬身道:“殿下孝悌之心,天地可鉴,老奴既感且佩!” “请殿下放心,这事儿老奴一定亲自去盯着办,一定不会让殿下的一片孝心落了空。” “嗯!”陈琦嗯了一声,随手甩出一个小包裹,正好落在了秦扬拱着的手中。 秦扬被陈琦这一手给震了一下,不过在想到陈琦的武道境界后,也就很快释然了。 秦扬可不会忘记,里面坐着的那位小爷,可是和他们同一武道境界的存在,不能当简单的小孩子看了。 “这包金瓜子你拿着,需要打点的时候不用抠抠搜搜的,缺钱了就让人去我府上取;只要你们不去做那些个作奸犯科的事儿,就你们吃喝玩乐的那点花销,本王还能养得起。” 秦扬了解陈琦的脾气,这位小爷出手一向阔绰,而且性情豪放,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 陈琦既然赏了,他直接谢赏就完事儿了,再多说废话,闹不好还得惹这位小祖宗不开心,得不偿失。 “那老奴就谢王爷赏了。”秦扬规规矩矩的给陈琦施了一礼,在确认陈琦没有其他安排后,便转身退出了屋子。 安排好事情后,陈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要说他远在南境之时。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那一定就是自己母后和大哥一家的身体了。 在这个时代,医学的发展是呈严重的两极分化。 就以中元帝国为例,中元帝国既有像牧元,苏然,柏麟和御医院齐大师这样的医科圣手,那真是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圣人,说他们能‘起死人肉白骨’可能有些夸张,但是基本上你只要有一口气在,他们就能把你给救活了。 同时,中元帝国还有无数老百姓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真正有能耐的医生的,他们要么就是被那些个巫医给忽悠,要么就是被一些个庸医给欺骗,明明是一点不起眼的小病,最后因为他们的胡乱施救,最后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更为关键的是,就算是有些人想要立志从医,拯救天下苍生;可是这个时代的知识传承又极其复杂,麻烦,不是你想学就能学,想做就能做的。 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如果你从史书上看,这个时代的医学发展好像非常先进,丝毫都不逊色于后世的科技大发展时代,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起码就陈琦亲眼所见的,牧元大师就曾经靠着施针和汤药,救了一个消渴症初期的患者,后来还把那个患者给治愈了。 而消渴症是什么病呢?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绝症,糖尿病。 牧元治好消渴症的方子和方法能不能传承下去,陈琦不知道,毕竟消渴症那种病,在古代简直太少见了,在纸张稀缺,篇幅有限的情况下,谁记录方子也不会记录那些罕见病的方子。 反正就陈琦知道的,在他死之前,糖尿病在蓝星那可是不治之症,只能控制,无法治愈。 这么看来,好像这个时代的医学发展非常先进,比后世的医学发展还要厉害。 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牧元这样的大人物,医科圣手毕竟只是少数,那些能够请得起这些大人物的人家,或者是侥幸能够偶遇这些大人物,被他们治好的人家,终究还是少数。 这个时代,仍然还是那个一个小感冒就有可能造成人员死亡的年代。 能有医者时刻伴随在颜皇后和太子陈环一家左右,陈琦就算是去南境,也可以放心很多了。 “母后,差不多了。我已经吃饱了!”陈琦揉着圆滚滚的肚子,苦笑着跟颜皇后讨饶。 “儿臣在外面也没吃那么多的苦,用不着每次回来母后就跟报仇雪恨般的让我吃饭,补身体。” “这么下去,儿臣估计没被苦坏了身体,也得被母后喂得撑坏了胃。” 颜皇后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陈琦,对于这个儿子的不识好歹很是不喜。 “e=(′o`*)))唉!儿大不由娘啊。”颜皇后假模假式的唉声叹息着,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深闺怨妇般。 “这还没娶媳妇呢,就开始嫌弃娘咯。” “等娶了媳妇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嫌弃我这个当娘的呢。” 陈琦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突的跳个不停,这阴阳怪气是不是人类自带的天赋技能啊,为什么两辈子的妈,明明在学历,见识,家境和生长环境都不一样的情况下,这阴阳怪气的话怎么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呢? 自己也没说啥呀,怎么就跟‘娶了媳妇,忘了娘’扯上关系了。 吐槽归吐槽,但是眼前这位可是自己的母后,该哄还得哄啊。要不然他这位母后要是闹起来,陈琦恐怕接下来一个月都别想消停了。 “母后,您说的这是哪里话。”陈琦微笑着来到颜皇后身边,乖巧的帮颜皇后揉捏着肩膀:“儿子怎么会嫌弃您呢?” “儿子只是觉得,您打理后宫已经非常忙了,更何况您还得监督大哥,照顾大嫂,料理皇孙,如今又有了身子;长此以往的忙下去,儿子恐怕您的身体会积劳成疾。” “母后,您对儿子我,对大哥,大嫂,皇孙,乃至整个中元帝国百姓,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您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是我和大哥们的福气,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所以儿子觉得,您没有必要再为儿子竭精竭力,儿子已经长大了,能够照顾好自己的,你要好好的保养身体。” “等到过几年儿子将南境的事儿处理个差不多了,确保不会有危险了,儿子还想接母后去那南境住一段时间,好好调养一下身体呢。” 陈琦说的是情真意切的,眼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显然是动了真情的。 陈琦说的这些话,还真不是在忽悠颜皇后,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从小到大,颜皇后都毫无保留的对他付出了全部的爱,颜皇后的养育之恩和教养之恩是他需要用余生来偿还的。 陈琦可不想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那天再去后悔,他想要尽其所能的报答颜皇后的恩情,让颜皇后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颜皇后伸手,揉了揉陈琦的脑袋,语气轻柔的说道:“母后知道你出去之后不会吃苦,也知道你有本事,能赚钱,能花钱,能吃各地的特色美食。” “但是那终究不是守家在地的生活,日子过的一定不像家里这么舒适。” “母后给不了你别的东西,也没有办法改变陛下的决定,影响陛下的心思。” “就只能是在见到你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的,把母后认为的好东西,全都给到你。” 陈琦点点头,微笑看着颜皇后道:“儿子明白母后的心思。” “也请母后放心,儿子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一定会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让您宽心。” 颜皇后点点头,拉着陈琦的手,开始絮絮叨叨的安顿起事情来。 当然,安顿的事情,绝大多数都绕不开一个人,那就是蓉丫头。 自从前几天颜皇后在梅园见到过蓉丫头后,对于蓉丫头的喜爱那简直是根本掩饰不住。 完全是已经将蓉丫头看成了自己的儿媳妇一样,不允许任何人非议一句蓉丫头的不好。 这不,就连陈琦来了,颜皇后都得认真的嘱咐好多遍,严令不允许陈琦欺负蓉丫头,要不然有他好看的。 陈琦不敢吐槽自己母后有了儿媳妇忘了儿子,只得默默的在那里听着,认真的在那里记着,免得自己日后不小心犯在自己母后手上。 半个时辰后,陈琦逃也似的离开了紫阳宫,翻身上了雪隐驹,飞也似的朝皇宫外策马跑去。 没办法,唠叨起来的老妈太恐怖了,陈琦是真的害怕了。 刚刚走出太极殿不久的陈环,柳毅和蒙奇,正好看到了陈琦落跑的这一幕。 柳毅和蒙奇二人是满脸懵逼,不明白这位昭阳王殿下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皇宫内苑策马狂奔,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会挨板子的吗?难不成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儿,需要他这个王爷殿下亲自去督办? 相反,陈环在看到陈琦策马狂奔的路线时,就大概猜出了陈琦为什么会逃跑。 除了催婚,催生孩子,陈环想不到会有其他的事情。 在这一点上,颜皇后远比朝中那些酸儒们,开放的多。 陈环在还没和柳如兰正式举办婚礼之前,颜皇后就或明示,或暗示的指点陈环,可以做些羞羞的事儿,提前要孩子。 用颜皇后的话来说就是,反正他们中原陈家也没那么多规矩,既然婚礼不能在十八岁前办,那提前个一年半年的做些羞羞的事儿,要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陈环从始至终都难以忘记,自己的母亲在和自己说那些事儿的时候,他是有多么的尴尬。 陈琦现在的状态,完全就是在演那个时候的他呀。 只不过当时的他还和母后,弟弟一同住在东宫,想逃都没地方逃。 陈环微笑着朝柳毅和蒙奇躬身行礼后,便告辞回东宫去了。 柳毅和蒙奇则是沿着甬路往皇宫外走去,他们今天的公事还没办完呢,实在是没时间耽误,去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半个时辰后,陈琦回到了梅园,都这么长时间了,陈琦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像是倒挂着的红果似的。 想起刚才聊到最后,颜皇后说的那些话,就算是两世为人,自诩见多识广的陈琦,都被颜皇后的话给说害羞了。 颜皇后竟然让他先上车,后买票,最好是能在婚前生个一儿半女的,颜皇后还能趁着年轻帮他带孩子。 要知道,陈琦前世今生,都还是个雏呢,他上辈子专注于学习和实践,都没有和同龄人一样,在网上看过那些岛国老师的启蒙影片。 他见到过的最香艳的场景,应该就是临死前,那两个野鸳鸯情侣在林子里的做的那些事儿了。 现在他母后竟然让他直接绕过谈恋爱和结婚增进感情的那些环境,直接要孩子。 陈琦要是能接受的了,那才叫见鬼了呢。 五国擂台战·终章(补:309-310) 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覃研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都没能说出口。 覃研不是那种脑子一热就会做傻事的笨蛋,他对于诗词歌赋是有着足够鉴赏能力的,陈琦的这半阙《侠客行》到底是什么水平,他自己心知肚明,非要让他舔着脸说云逸的诗不好,而自己又写不出一首差不多的诗。 那他覃研的名声就算是从今天起彻底臭了、脏了,永远都洗不白的那种。 终于,在纠结了足足有一刻钟后,覃研缓缓睁开眼睛,冲着陈琦抱拳躬身道。 “昭阳王殿下大才,外臣自愧不如。” “这一次的诗词擂台比试,我认输了。” “哗!”覃研的话,直接将在场所有人都给惊呆了,那眼珠子也多亏有眼眶护着,要不连眼珠子都得蹦出来了。 万万没有想到,陈琦的诗一出,覃研竟然连作诗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到底是多么大的差距,才会让对手连拿起笔的勇气都没有了。 最为惊讶的,自然就是将所有的希望都给予覃研一身的南楚使团众人了,特别是蛮横的与陈琦立下赌约的南楚四皇子,镇北王熊焱燚。 现在熊焱燚想要刀人的心,是一点都藏不住,他看向覃研时的目光,已经隐隐有杀意弥漫,好像下一刻就会大开杀戒似的。 要知道,这一次的五国擂台战是熊焱燚力主进行的,他为此劳心费力不算,还搭上了不少的人情和财物,为的就是能够从中元帝国身上狠狠的撕下一块肉来,解决他们南楚帝国现在的燃眉之急。 南楚帝国现在的处境看似平静,其实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在南楚朝廷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蛮人,苗人,越人,滇人,土人等地方部落早就对南楚朝廷的统治不满了,要不是单打独斗打不过南楚帝国官军,他们恐怕早就反了。 南楚帝国的南疆,安南,真腊,暹罗等南邦小国也是很不安分,屡次进犯南楚帝国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南楚帝国朝廷既想要平息内部的叛乱,有想要南境外族,将那些外族人打残,打服,让他们再也腾不出来手,来袭扰南楚帝国。 等到内忧外患清理赶紧了,南楚帝国朝廷就可以积蓄力量,尝试着北出两关,逐鹿中原了。 不需要太多,南楚帝国只需要拿到四府一驿,将四府一驿每年产的粮食全都收缴起来,供南楚大军用度,南楚帝国的大军就是不可战胜的。 只不过,熊焱燚的一切谋划,还没有开始,就夭折了;这尼玛都不能用‘中道崩阻’来形容了,这还没走到中道呢,刚刚迈出去一只脚,就被人把腿给砍折了。 而且,在熊焱燚看来,这一次五国擂台战的失败,完全就是他们其他人不给力,拖了他后腿导致的,和他的筹谋没有半毛钱关系。 人家中元帝国随便更改一下五国擂台战的结算方法,西夏,北魏和东倭三国的那些傻瓜们,就乖乖的上了人家的当,对自己的盟友生出了提防的心思。 然后,中元帝国就不费什么力气,轻易的瓦解了四国联盟。 熊焱燚当然不会说自己在听到中元帝国更改结算方法的时候,也曾经心动过,也曾经想过要将所有战果收入囊中,反了他娘的劳什子同盟。 如果不是四国联盟瓦解,那么武比三擂只要操作得当,他们拿下三场比试的胜利是完全有可能的。 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只需要在文比擂台中夺下一场胜利,他们就可以大获全场,将中元帝国的赌注尽数吃下。 有了那些粮食,南楚帝国的内忧外患,何愁不能解决。 就算文比擂台没有拿下,那么文武比擂台各赢三场,南楚帝国也就有了和中元帝国谈判的资格,到时候不管是增购良种,还是求购粮食,中元帝国碍于情面,也是不会拒绝的。 只不过,这一切,都在中元帝国四场擂台战大获全胜后,成为了空想。 就在南楚帝国,熊焱燚以为失败已经无可避免,无法挽回的时候,西夏帝国昨天的新设赌约的办法,给了熊焱燚启发。 虽然,五国擂台战他们四国联盟一败涂地了,南楚帝国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得裤衩子都快没了。 但是,如果熊焱燚他们可以通过新设赌约对赌的方式,将南楚帝国这一次的损失降到最低,甚至是通过新设赌约的方式,达成他们的诉求(索取良种和粮食)。 那就算是他们输掉了五国擂台战,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儿了。 有了这个想法,熊焱燚就从昨天回到馆舍后,就在琢磨要如何绸缪这个事情。 经过一番仔细斟酌,熊焱燚在和大皇子熊敬商议过后,就定下了今天擂台战上挑战中元帝国,利用舆情,逼迫中元帝国不得不和他们对赌。 在熊焱燚的认知中,他们在接下来的三项擂台比试中,有两项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一个是武比个人擂台战,另外一个就是文比诗词擂台战。 武比个人擂台战,南楚帝国有着五国皇室中,最年轻的武道大成境强者,这种境界上的绝对碾压,不是轻易可以弥补的。 文比诗词擂台战,南楚帝国这边有着被誉为‘麒麟之才’的覃研存在,覃研之才那可是受到过岱岳草庐庐主认可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轻易碰瓷的。 结果,现实却给了熊焱燚一个又一个大嘴巴子。 先是他们南楚帝国最引以为傲的五国皇室中,最年轻的武道大成境强者,南楚大皇子熊敬,在与陈琦这位还没满十六周岁的孩子对战中,不仅输的一败涂地,还因为太过嚣张,被人家给废了,今生恐怕也就只能沦为一个废人,了此余生了。 输掉了武比个人擂台战,南楚帝国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连未来几年向中元帝国购买良种和粮食的资格都输掉了,南楚帝国使团众人,几乎都可以想象到未来几年,南楚帝国将会面临多么严重的困难了。 一向孤傲,看不起天下英雄的熊焱燚,自然不会就那么轻易的认下这场失败。 他选择的是孤注一掷和中元帝国赌一把大的,在绝境出,寻找一线生机。 结果嘛! 熊焱燚现在是真的只想骂街了。 这覃研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人家只是念了一首诗,你都没作呢,你就认输了。 这让他连胡搅蛮缠的机会都没有,莫名其妙的就输掉了整个赌局。 如果不是之前调查过覃研的家庭和履历,熊焱燚都要怀疑这个覃研是不是陈琦埋在他身边的暗桩,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反水,坑他们南楚帝国一把的。 只不过,不管熊焱燚怎么想,怎么看,怎么不平衡,怎么后悔,事实已然无法改变。 他们南楚帝国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输的连裤衩子都没了。 熊焱燚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怎么样,才能确保他回到南楚帝国后,不被他那个皇帝老爹和满朝文武追责。 这么大一口锅,如果真的背在了他的背上,那他还怎么可能再与皇位有缘呢? 就在熊焱燚那里疯狂胡思乱想的时候,擂台之上的比试,也已经正式进入了尾声。 即墨仙翁连问了三遍,覃研是否不战而败,覃研屈辱的点点头,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很有骨气的认下了这场失败。 “那好,南楚帝国代表覃研认输,诗词比试,中元帝国代表昭阳王陈琦获胜。” “哗!”竞技场内,不论是普通观众,还是那些世家代表,又或是各国使团,看到这堪称戏剧性的一幕,都有些惊叹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没办法,这情况太诡异了,简直就像是提前排练好的。 不同于熊焱燚之前歇斯底里的要求对赌,覃研的认输简直太丝滑了,太简单,太轻易了。 这不可能不让人想入非非。 还没等观众们议论开,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观众席中飞跃而出,稳稳的落在了竞技场的擂台之上。 “小侄孔仁见过仙翁!”飞跃上擂台的,自然就是岱岳草庐的前任少庐主,孔仁。 孔家和墨家有一些交情,岱岳草庐庐主孔丘和即墨仙翁之间也是有些交情的,孔仁年少时,孔丘庐主也曾带着孔仁去拜访过即墨仙翁…… 即墨仙翁看到孔仁,满是褶皱的老脸上笑得跟朵雏菊似的。 “是孔家小子啊。” “听说你脱离孔家,外出入仕了;今日怎么有空来五国城玩耍呀?” 孔仁微笑着拱手道:“回仙翁,小侄此次前来五国城,是听说有人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冒充岱岳草庐认证过的人才。” “为了拨乱反正,以正视听,小侄这才不远千里而来,只为给大家揭露一个真相。” “哗!”孔仁的话,直接将竞技场给点燃了,议论声此起彼伏的,隐隐有成鼎沸之势。 而人们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的都转向了站在擂台上的覃研身上。 要知道,这段时间,南楚人可没少在五国城里传,他们这位南楚驸马覃研是多么多么了不得的人物,那岱岳草庐庐主孔丘是多么多么重视他们这位南楚驸马,还与他们这位南楚驸马成为了忘年之交。 反正就是各种吹,各种捧,说的人们都信了,都很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才能让岱岳草庐庐主那样的当代圣人都对他交口称赞。 结果,现在,有一个号称是岱岳草庐少庐主的人,在这里说有人冒充岱岳草庐认证过的人才,还要当中揭穿他的真面目,以正视听。 人们想不到还有谁说过自己是被岱岳草庐认证过的人,好像只有覃研这么一位。 而此刻覃研的脸色,那才叫一个精彩呢。 在孔仁初登擂台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没办法,孔仁太年轻了,最多也就是十八九岁而已,还没行冠礼呢。 这种人上台,无非就是想要感受一下这个擂台的不同罢了,或者是还起了挑战一下陈琦,为自己扬名立万的心思。 可是,当覃研听到孔仁自报家门后,他浑身的血都快凉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萦绕在心头,让他连呼吸都变粗重了很多。 而在听到孔仁最后的那两句,明显带着指向性的话后,覃研此时只想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然后一辈子就躲在那个地缝中,再也不出来了。 此刻的覃研,比刚才对不出来诗时,还要社死和难受。 那种感觉,是真的太憋屈,太丢人了。 孔仁并没有让人们等太久,他走到覃研身边,面色严肃的看着覃研道。 “你是谁?哪里人士?为什么要冒充‘麒麟之才’王奇的身份?” 覃研:“……”覃研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孔仁的问题了,这也没法回答呀! 难道要他胡搅蛮缠的说这个孔仁是假的,他说的都是错的,自己是真的麒麟之才,那……他也没那个威信让所有人都认可呀? 或者是胡搅蛮缠的说自己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麒麟之才,是别人误会了? 那也不行啊,他之前旁敲侧击的将自己是麒麟之才的事儿说给过别人听,虽然在别人问他的时候,他采取了装聋作哑,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方法,算是默认了这个事情。 现在要是让他主动的承认自己不是麒麟之才,那么他此前靠着麒麟之才的名头,获得的那些荣华富贵又要怎么办?都还回去吗?可是他不舍得呀! 在这种纠结的状态下,覃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孔仁的话,只好默默的低下了头,假装自己现在是个聋子,哑巴。 孔仁显然没有想要放过覃研的打算,他冷哼一声,浑身的气势暴涨,震慑着覃研道。 “你可知,冒充我岱岳草庐认证之人,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覃研听到孔仁的话,惊恐的抬起头,看向孔仁的眼神中,满是惊惧之色。 他是听说过岱岳草庐处置冒名顶替之人的手段的,那真的是,生不如死啊。 覃研是不想要受到那样的惩罚的,他也受不住。 覃研颤颤巍巍的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孔仁面前。 “请,请少庐主,请少庐主开恩。我,我,我真不是有意要冒名顶替‘麒麟之才’的身份的。” “我,我……” 覃研的辩解,越说自己心里越虚,最后甚至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那声音也仿若蚊蝇,根本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 不过,覃研后面的话人们没听到,前面那句求情和承认自己冒名顶替‘麒麟之才’的话人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这段时间人们对覃研捧的有多高,现在骂的就有多么脏。 而现场,最崩溃的就当属南楚帝国使团众人了,特别是刚才还将南楚帝国所有希望都寄托于覃研一身的熊焱燚。 ‘噗!’熊焱燚一口黑血喷出,脸色肉眼可见的青紫了下去,双颊之处更是有死色呈现,很显然熊焱燚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恐怕时日无多了。 熊焱燚这货也是倒霉,从参加五国擂台战的第一天起就吐血,到现在了,几乎每天都在吐。 别说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了,就算是他娘的武道大成境强者,这样吐下去也受不了啊。 南楚帝国使团众人见状,哪里还有心思管覃研的死活,抬起熊焱燚和熊敬就往竞技场外跑,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馆舍,找此次跟随他们出来的御医帮忙给两位皇子治疗。 孔仁并没有理会南楚帝国使团观赛区里的纷纷扰扰,他迈步走到覃研身边,伸手按在覃研的脑袋上。 “众所周知,于是出色的人才,他的价值也就越高,成就也就越大,用人的风险也就越大。” “岱岳草庐鉴定天下人才,皆凭天意本性,不取一文一毫;所评之人如果有不符合认证的情况,岱岳草庐会给用人方以赔偿,并且重新评定人才价值。” “也正是为了守护岱岳草庐的信誉,岱岳草庐对于冒名顶替他人认证评价的人,处置也是非常严厉,且受到五大帝国共同认可的。” “冒名顶替岱岳草庐认证之人,视情节严重与否,以欺诈罪或谋逆罪论处。” “轻则刺青流放,永不叙用;重则杀头抄家,诛灭亲族。” 覃研冒名顶替‘麒麟之才’,以其身份登堂入室,诱骗南楚皇室,迎娶南楚驸马,已是罪大恶极,难以饶恕。 “故今日我代表岱岳草庐,亲自手刃此贼,以正我岱岳草庐之名。” 就在孔仁准备出手震碎覃研脑浆的时候,覃研突然像是在绝境之处,看到希望了似的,用尽全力的喊道:“且慢!” 孔仁的手掌就停留在距离覃研头顶不足一寸的位置上,但凡再晚上半秒,覃研就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哦?”孔仁不明白,这覃研已经到了走投无路之处了,还想要争辩些什么:“你还有何话说?” 覃研狠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像是彻底摆烂了似的,大声说道。 “我承认,我冒名顶替了‘麒麟之才’王奇的身份,也承认自己罪不可赦,一死也难赎我自身之罪。” “可,有道是‘民不举则官不究’,被我冒名顶替的那位苦主都不在场,没有苦主的控诉,少庐主就要对我处以极刑,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乎规矩呀?” 孔仁听到覃研的话,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满是玩味的看着覃研:“生要你生个清楚,死要你死个明白。” 孔仁走到陈琦面前,拱手道:“王爷,请您卷轴一用。” 陈琦听完孔仁的话,就知道孔仁是什么意思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色卷轴,递给了孔仁。 孔仁拿着紫金色卷轴,来到了覃研身边:“认识这是什么吗?” 覃研迷茫的摇摇头,他有没去岱岳草庐参与过品评,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 况且,也不是所有去了岱岳草庐的人,都能得到认证卷轴,只有足够上品的人才,才有资格获得认证卷轴。 现场的观众中,绝大多数人是不知道孔仁手里那个卷轴是干嘛的;只有少数那么几个,才知道孔仁手里的卷轴代表着什么。 也正是因为知道了孔仁手里的卷轴代表着什么,他们看向陈琦的眼神才会变得精彩无比。 “紫金认证卷轴?”观众席中,一名年轻人看着孔仁手里的卷轴,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其他不明白这个紫金认证卷轴是什么的人,纷纷看向了刚才发出惊叹的那个年轻人,用目光询问着紫金认证卷轴是个什么东西。 年轻人尴尬的挠了挠头,但还是鼓足了勇气,给众人解释道。 “岱岳草庐评价人才公分四档,最低一档是普通人才,认证之后不会有任何代表身份的东西给到他们,只是给他们指明了未来的发展道路罢了。” “这种最低一档的普通人才,是每次文圣祭,文比大典中参加人数最多的人才。” “第二档的是优秀人才,认证之后,岱岳草庐会给到他们一个蓝色的认证卷轴,这个蓝色的认证卷轴就是这个人才的身份象征。” “携带有蓝色认证卷轴的人才,入仕为官的话,起步就会是从七品县倌,只要在位置上踏踏实实的干三年,就可以正式转正,成为正七品县尊了。” “第三档的是精英人才,认证之后,岱岳草庐会给到他们一个红色的认证卷轴,这个红色的认证卷轴就是这个人才的身份象征。” “携带有红色认证卷轴的人才,入仕为官的话,起步就会是从五品郡倌,只要在位置上踏踏实实的干三年,就可以正式转正,成为正五品郡守了。” “第四档的是卓越人才,认证之后,岱岳草庐会给到他们一个紫色的认证卷轴,这个紫色的认证卷轴就是这个人才的身份象征。” “携带有紫色认证卷轴的人才,入仕为官的话,起步就会是从三品州倌,只要在位置上踏踏实实的干五年,就可以正式转正,成为正三品郡守了。” 有几位急性子的人听到这里,就有些急不可耐的喊道:“那听公子的意思,那个紫金认证卷轴,就代表携带之人是卓越人才咯,可以当州倌的那种?” 年轻人缓缓摇头道:“不是。” “当州倌的那是紫色认真卷轴,而昭阳王殿下拿出来的这个卷轴是紫金认证卷轴。是比紫色认证卷轴更高一级的卷轴!” “啥?”惊讶声,质疑声从四处传来,看向年轻人的目光更加灼热了,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人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断章狗,说的说的就没有了,让人心里跟猫挠似的,难受死了。 年轻人轻咳一声,接着说道:“其实,外人以为,岱岳草庐的人才认证只有四档;其实真正了解岱岳草庐人才认证规矩的,就知道岱岳草庐人才认证其实是有五档的。” “在第四档卓越人才之上,还有一个第五档,天纵之才。” “所谓天纵,取天所放任之意也。” “而天纵之才的意思是上天所赋予的才能,形容这个人非常有才华,是有大智慧的人。” “所有的天纵之才,都是超脱于人才这一范畴的神仙般的人物。他们才智无双,天资盖世,是可以横压一个时代的天骄般的人物。” “而代表天纵之才身份的卷轴,就是紫金认证卷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近五十年之内,岱岳草庐发出的唯一一个紫金认证卷轴。” “也就是说,谁手里有这个紫金认证卷轴,谁就是岱岳草庐认定的天纵之才,麒麟之才。” 听完年轻人的话,所有人再看向陈琦时,眼眸中满是崇拜和火热,他们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来五国城看个热闹,竟然也能看到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才人物。 这简直……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孔仁手里把玩着紫金认证卷轴,看着覃研的脸色,在年轻人的讲述中,一点点的灰暗下去,最后甚至已经是满脸死气了。 孔仁也懒得再说些什么大义凛然的话,抬手一巴掌落在覃研头顶上,将覃研的脑浆震碎;覃研瞬间七窍流血,栽倒在了擂台之上。 孔仁来到陈琦面前,将紫金卷轴抵还给陈琦。 陈琦结果紫金卷轴揣进怀里,在和即墨仙翁和孔仁行礼告别后,飞身回到了中元帝国使团所在的观赛区内。 伴随着即墨仙翁宣布五国擂台战结束的声音落下,这一次极具戏剧性的五国擂台战,也终于结束了。 第321章 柳源的麻烦·冀州赵氏 寒冬腊月,大地被白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在这冰天雪地中,一座古老的阁楼矗立在假山池塘边,宛如一幅宁静而美丽的画卷。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阁楼增添了几分诗意。 楼阁的飞檐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柱,宛如水晶般璀璨夺目。 红色的梅花在雪中绽放,散发出阵阵清香,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生机与温暖。 阁楼内,陈琦端坐软榻上,正在和对面的柳源对弈。 “我说,柳二公子!”陈琦落下一子,端起茶盏小酌一口,看着柳源无奈的说道。 “你都赖在我家整整七天了,我是又得负责陪你玩儿,又得负责陪你聊天,还得负责你的一日三餐。我是做了什么孽了,老天爷要派你来惩罚我?” “你有什么事儿就说,能办的我都给你办了,你能回家吗?” “你是非得把柳相和柳夫人给我招惹来,你才罢休,是吗?” 柳源悻悻然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陈琦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拿起棋子,落在了棋盘上,完全没有理会陈琦刚才那些话的意思。 陈琦被柳源的装傻充愣打败了,他双目无神的看着柳源,想要揍这家伙一顿,但是想想他爹,他娘,他姐,他哥,他弟,他姐夫……还是算求了吧。 他倒不是怕,真不是怕,单纯就是觉得这柳源一个文弱书生,他担心自己的力气用大了,会把人给打出个好歹来。 柳源见陈琦神色飘忽不定,眼神也变得有些锐利,原本还想抵死不从的心,瞬间就融化了。 “那个,三爷,我叫您爷了还不行吗?” “你就让我再藏两天,就两天,两天后我肯定回家,不到元正日,我绝对不来府上打扰。” “行不?” 陈琦疑惑的看着柳源:“不是,柳二公子,我记得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那是所有京城纨绔的偶像啊。”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到底是什么能把你吓到连回家的勇气都没有了?” 柳源苦笑两声,原本就没什么太大精气神的一个人,瞬间就更颓了。 “那个……我妈,非说我年纪大了,马上要成年了,该考虑成家立业的事儿了。” “这不,自从我回京以后,那相亲的事儿就没断过,我都快把京城的那些世家小姐们都看遍了。” “三爷,您是了解我的,我不想这么早的结婚,我还想跟着你回南境,好好施展一番抱负呢。” “怎么能沉迷于温柔乡中,不思进取呢!” 陈琦没好气的朝柳源翻了一个白眼,这货的话,你得捡着字儿的听,但凡马虎一点,就有可能落进套里去。 “少来这套!柳夫人让你相亲这事儿,我信;至于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深表怀疑。后面的那些话,我更是一个字都不带信的,什么施展抱负?你不过就是没玩儿够,想要多喝几年花酒罢了。” “我猜,多半是柳夫人给人安排的相亲对象,不符合你的要求,你又碍于情面,不知道怎么拒绝,这才跑到我这里来,寻求庇护吧?” 柳源:“这……” 都说撒谎别瞒当乡人,柳源现在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合着他编了好几天的理由,在陈琦这里连一刻钟都瞒不过去,就被人给拆穿了呗。 这游戏还怎么玩儿,这不是玩儿完了吗? 看到柳源的那副德性,陈琦就知道,他猜中了。 陈琦颇有些玩味的看着柳源,陈琦想看一看,柳源还能编出些什么离谱的理由来哄骗他。 柳源看着陈琦那玩味的眼神,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选择摆烂了,彻底放弃胡编乱造理由的想法。 “我娘一开始给我介绍的那些女子,还都是世家和功勋之家的嫡女,长相咱们就不说了,最起码人模人样的,有点未来当家主母的派头,说话办事儿也算得上是靠谱。” “我只是觉得和她们没有感觉,所以才没有应下这门婚事。”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像是认准了似的,非要从冀州赵家族中给我找合适的对象,而且还是荤素不忌的那种,什么人都往我这儿推。” “我本来就不喜欢外公家那边的人,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一帮无利不起早的小人,我是真心看不上他们。” “可是偏偏,我娘却将他们那个母族看的比命都重,有点啥好事儿,都要往母族推。” “现在更是为了拉进柳家与赵氏之间的关系,不惜牺牲我的幸福……” “我……” 柳源说到最后,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有些话,作为外人可以说,但是作为儿子,就不能说了。 陈琦听完柳源的话,苦笑着给柳源倒了一杯茶,试探性的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赵氏之前不是很喜欢巴结你大哥和你三弟吗?” “逢年过节的,也没少往东宫送礼。” “好像对你,赵氏一直都是不闻不问的状态;现在这是怎么了,突然转性了?” 柳源无奈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之前赵氏的人对我那是嫌弃的紧,恨不得不和我呼吸一样的空气,感觉好像和我有什么关系是对他们的侮辱似的。” “其实我之前也并不在乎他们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我觉得两下里谁也不搭理谁,挺好的。哪怕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我也是能够接受的。” “可是他们现在的转变,让我感觉到非常不适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是另有图谋似的。” 陈琦眼眸微眯,手里捏着一枚棋子,仔细摩挲着,没有接柳源的话。 柳源和陈琦太熟了,知道陈琦是在思考事情,也就没有去打扰陈琦,而是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陈琦想了好一会儿,原本眯着的眼睛逐渐睁大,眼眸中亮光一闪而逝。 “柳源,你说赵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你母亲商讨你的婚姻大事儿的?” 听到陈琦喊自己大名了,柳源知道,这事儿应该大条了,他赶紧正襟危坐,答道:“是在一个半月前。” “一个半月?”陈琦思索了片刻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这冀州赵氏,还真是,好算计啊。” 柳源听到陈琦的话,知道陈琦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于是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形象,抬头看向陈琦道。 “三爷,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陈琦点点头:“嗯,猜到一些。但是还不敢确认。” “不过,是时候请柳相和柳夫人过府饮宴一番了。” 柳源听到陈琦要请自己爹妈过府饮宴,虽然多少还有点排斥,不想见到亲爹亲妈,但是他也知道,逃避终究不是个事儿,只好默默的低头认下了这事儿。 陈琦当然也看到了柳源表情上的变化,他笑着伸手拍了拍柳源的肩膀道:“好啦,没事儿的。” “我保证,如果我不能劝的柳夫人放弃逼你结婚的话,你想在我这梅园中待多久就待多久,想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什么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带走你。” “如何?” 柳毅深呼吸一口气,面色认真的说了一个字:“善!” 陈琦轻笑着从屋外喊道:“去,把陆源给我叫来。” 半刻钟后,阁楼外的门被人敲响了。 “王爷。卑职陆源,听候吩咐。”陆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可以听得出,陆源现在的呼吸挺重的,应该是跑着来的。 陈琦轻咳一声,说道:“进来回话!” 陈琦说着,还从桌下拿起来一个大号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将茶壶中温热的茶水全都倒进了大号的茶杯中。 陆源推门而入,走进了阁楼,关上阁楼的门后,陆源并没有往前来,还是站在阁楼门边儿上。 陈琦当然知道陆源为什么不上前来了,无非就是怕他身上带着的寒气会沾染到陈琦身上,陈琦因此害了病。 “近前来,烤烤火。”陈琦没好气的轻哼一声:“你家王爷我也没那么娇弱,一点点寒气就能让我害了病。” 陆源尴尬的笑了笑,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这不是有柳二公子在呢么。” “柳二公子天天流连于花楼之中,这身体还扛得住扛不住不好说,别虚的感染了风寒,柳相来找小的麻烦。” ‘噗!哈哈哈哈哈!’陈琦被陆源这段无厘头的话给搞得笑喷了,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一点没糟践,全都喷柳源脸上了。 柳源拿起茶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陆源,你小子说小爷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小爷虚……” 那“虚”字儿一出口,柳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飞起一脚,重重的朝陆源的屁股上踢去。 柳源这一脚是使出全力的,很有威势,只不过,这种威势,看在陆源这个武修眼中,就有点,挠痒痒的那个意思了。 柳源一脚下去,陆源还没什么事儿,他自己先抱着脚,一屁股坐在了软塌上,没办法,脚好疼啊。 陆源还想嘲讽柳源两句,就被陈琦的一个白眼给瞪回去了。 接过陈琦递过来的大号茶杯,狠狠的灌了两口热茶,身上的那点寒气一下子就消散个差不多了。 陈琦也不啰嗦,直接吩咐道:“去,安排后厨准备上等酒席一桌,大概十个人的份。” “安排好后,你带上我的名帖,亲自去一趟柳相府,以我的名义,请柳相,柳夫人,和柳家公子过府饮宴。” 陆源点头,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拱手应诺后,便转身退出了阁楼。 第322章 宴请柳相一家·冀州赵氏的图谋 傍晚时分,梅园中灯火通明,身穿棉衣棉裤的佣人小厮们,在院子中来回穿梭,井然有序的安排着府中的大小事务。 二堂中,陈琦坐在主位上,秦奕陪坐在一侧,右相柳毅,柳夫人,二公子柳源,三公子柳济围桌而坐,几人一边交谈,一边吃着桌上的菜,气氛分外和谐。 在这个家里人吃饭都要分餐制的时代,陈琦府中这种大桌共餐的氛围,还是很让柳相等人感觉到新奇的。 特别是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这种其乐融融的用餐体验,是很好的拉近关系的方法。 柳毅端起酒杯,朝着陈琦敬道:“老臣敬王爷一杯,犬子无状,叨扰王爷许久,还请殿下见谅。” 陈琦端起酒杯,和柳毅碰了一下:“柳相言重了!” “柳源是我的好友,来我府上拜访,玩耍,是我们朋友之间的交情,何来叨扰一说;就更没有见谅的必要了。” 陈琦说完话,就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柳毅虽然知道事实肯定不像是陈琦说的那样,但是他也很识趣的没有纠结这些事儿,同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柳毅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柳夫人微笑看着陈琦道:“殿下您就别包庇这臭小子了。” “柳源他来您府上小住,哪里是什么拜访玩耍呀!他就是不想听老身的话去相亲,才来您这里躲清净的。” “您可别被这小子给骗了。” “哦?”陈琦没想到,这话题竟然转的这么快,三言两语之间,就到了他最感兴趣的方面了。 “不知道伯母给柳源安排相亲的是哪家姑娘啊?” 柳夫人微笑着说道:“嗨!都是各家各户适龄的一些小姐罢了,没什么可说的。” “这不最近我娘家那边,有几个适龄的姑娘,还没有出阁;我娘家那边就说帮忙安排着和柳源相个亲,如果合适的话,那样亲上加亲不也挺好的么。” “哦?”陈琦微笑着说道:“这还真是怪事儿了。” “我怎么记得,之前赵家对柳源好像不怎么待见,别说相亲联姻了,就连赵家嫡子来京中游历,家中长辈都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赵家嫡子多和柳涛大哥,柳济小弟,还有我大哥大嫂多多来往。” “还明令禁止赵家嫡子与柳源接触,将柳源弃之如敝屣。” “现在这是转性了?突然对柳源如此另眼相待了?” 柳夫人听到陈琦的话,神色就是一怔,她没有往这些方面去想,她感觉就是自己家族挺在意自己儿子的,还愿意让自己儿子在族中随便选女子成亲,这可是皇帝都没遇过的待遇。 听完陈琦的话,柳夫人再仔细想来,也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柳相在听到陈琦的话后,反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像对这些事情很不在意似的。 而柳相的举动看在陈琦眼中,那分明就是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懒得计较罢了。 看出了这些,陈琦也是无奈的摇摇头,替柳源默哀一秒钟…… 至于柳济,现在还是一个小屁孩,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赶不上吃饭重要;这不现在正在专心致志的跟一桌子美食较劲呢么。 柳夫人思考了一会儿,始终感觉自己抓不到重点,她抬头看向陈琦道。 “王爷刚才的话,老身也觉得奇怪。只是想不通其中的曲折缘由,不知殿下可否为老身解惑。” 陈琦微笑着端起茶杯,小酌一口道:“我听柳源说,冀州赵氏是从一个半月前开始,找您谈两家联姻的事儿,而且冀州赵氏还将联姻对象固定在了柳源的身上,明确说了柳源可以在赵氏族中任选一位女子,无论嫡庶。” “对吗?” 柳夫人点点头,颇有些自豪的说道:“是啊。这还是赵氏第一次给人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呢!就连此前陛下求娶赵氏女,都没有过这种条件。” 陈琦、柳毅、柳源同时轻咳一声,陈琦端起茶杯,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好像没有听到柳夫人的话似的,柳源这是呆愣了片刻想要说什么,但又感觉自己的身份不太合适,作为儿子,数落母亲,说道哪里,都是不孝之举。 只有柳毅轻咳一声,看着柳夫人斥责了一句:“夫人,慎言!” 柳夫人听到柳毅的话,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话好像说的有些冒犯皇帝了。 她尴尬的笑了笑,看到陈琦在那里自顾自的喝茶,秦奕则是在给柳济布菜,两个人都假装像是没有听到柳夫人的话似的,柳夫人这才放松的长舒一口气,冲着柳毅尴尬一笑,示意自己知道错了。 柳毅了解自己夫人那个脾气,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端起酒杯小酌一口,也将这个事情糊弄过去了。 陈琦见事情过去了,这才轻笑着端起茶壶,给柳夫人斟了一杯茶。 “就像伯母所说,赵氏这一次开出的条件,可谓是超规格的。” “咱们自家人说自家事儿,伯母您觉得,柳源他有那个超规格的资格吗?” 柳毅和柳夫人闻言,愣了一下,想要开口反驳些什么,但是想了想面前的人是谁,也就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这玩意儿,自己家那个二小子是个什么玩意儿,别人不知道,这位昭阳王殿下还能不知道,俩人和那个雷阁老家的雷锐,刘阁老家的刘谋,四人从光屁股玩儿到大,彼此是个啥德性,恐怕比他们这些亲爹亲妈还要了解。 柳源则是夹了一块牛肉,直接塞进了陈琦口中。 “行了,祖宗。您嘴下积德,给我留点面子吧。” 柳源没好气的白了陈琦一眼,这货好是好,就是这个说话也太伤人自尊了。 陈琦咀嚼着口中的牛肉,讪笑着说道:“哎呀,这不都是自家人嘛。你怎么还害羞上了。” “撒谎别瞒当乡人,你是个什么人,难不成还能瞒得过在场的这几位吗?” 柳源真的有点后悔来梅园找陈琦了,这货这个嘴呀,真的是,比他娘苗人的蛊虫还要毒。 陈琦将口中的牛肉咽下,微笑看着柳夫人道:“民间有句老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伯母您难道就不觉得,赵氏这个姻亲献的很无厘头吗?” 柳夫人犹豫了,她此时此刻才从喜悦中逐渐的清醒过来。 是啊,自己那儿子,纨绔之名传遍了整个中元帝国,赵氏如果不是有所图谋的话,那他们凭什么要将自家的好白菜扔给自家的猪拱,没有这个道理呀。 可是,赵氏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柳家大哥柳涛娶的就是冀州赵氏女,而且还是冀州赵氏当代家族的嫡长女,算是柳涛大哥的表妹,这是真正的亲上加亲,将两家的未来彻底绑在了一起。 有了这一层关系,柳家的现在和柳家的未来,都会和冀州赵氏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冀州赵氏有什么必要再多此一举的和柳源联姻呢,还开出了那么丧权辱族的条件,这就已经相当于是摆明了说,他们是对柳源有所求的。 那他这个倒霉儿子,又有什么是冀州赵氏从柳家身上都拿不到,必须要从柳源身上拿到,或者是说,只有柳源才有机会拿得到? 这一堆的弯弯绕,把柳夫人的脑袋都快绕晕了。 柳夫人晃晃脑袋,看向陈琦道:“三殿下,你就别为难老身了,老身是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 陈琦微笑朝着柳夫人点点头道:“伯母您稍安毋躁,且听小侄慢慢道来。” “伯母,我们都知道,柳源这小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如果真的娶了老婆,那一定是会玩儿了命的疼惜的。绝对不会做出那些乱七八糟的蠢事情的。” “可是这个情况,您知道,柳伯父知道,我知道,还有其他一些和柳源关系不错的人,也都知道。” “但是,冀州赵氏可不知道。” “在冀州赵氏眼中,柳源这小子,就是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那在这种情况下,柳源这小子,有什么特别的,能让冀州赵氏不惜牺牲自己族中女子的幸福,也要把那些女子推进柳源的这个火坑中。” 柳夫人的脸色彻底沉下去了,就连柳源此刻也想明白了一些情况,脸色也很是不好看。 只有柳毅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陈琦可以确认,这老小子此前肯定已经猜出冀州赵氏的图谋了。 没好气的朝柳毅翻了一个白眼,陈琦接着说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冀州赵氏,如此处心积虑,靡费颇多,甚至是不惜自降尊严,只为和柳源联姻,所为者,也难道‘利’之一字。而柳源能够牵涉到的利,恐怕也和我绕不开吧。” “您说呢?柳相?” 陈琦是实在看不过柳毅那副神游在外的模样了,他故意将话头甩给柳毅,坐等着看好戏。 不能他请人吃饭,还请来大爷了,自己不仅得陪吃陪喝,还得让这个老小子看自己笑话吧。 柳毅被陈琦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有些手足无措,他轻咳一声,看了一眼陈琦,见陈琦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知道陈琦应该是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小意见,为了不惹这位小爷生气,他还是选择自己说吧。 柳毅轻咳一声,苦笑着说道:“我猜测,冀州赵氏之所以想要和源儿联姻,应该是,冲着海盐提纯之法来的。” “海盐提纯之法?”柳夫人听到柳毅的话,更懵了:“海盐不是有毒,不能吃吗?” 柳夫人出身冀州赵氏,冀州赵氏主营的就是盐业,冀州赵氏出产的食盐占据了中元帝国盐业市场的近八成;耳濡目染之下,柳夫人对于食盐还是有所了解的,并非是个不知外物的家庭妇女。 柳毅尴尬的轻咳一声:“那个,那个三殿下研究出来了海盐的晾晒和提纯之法,按照三殿下之法提炼出来的食盐,不仅无毒,还有一种海水特有的咸鲜味;而且造价还极为便宜,比现在市面上的食盐造价降了近一半。” “海盐提炼之法,已经确认没有问题了;三殿下也已经将提炼海盐的事情,交给了定东王府负责,定东王府占海盐利润的三分之一,用以供养东境边军。三殿下占据海盐利润的三分之二,算是技术入股。” “这件事情,朝堂上已经通过了,陛下也下旨同意了定东王府自筹资金,建立海盐提炼厂。” 柳夫人惊呆了,她目光来回在陈琦和柳毅之间转了好几遍,最后才结结巴巴的问道。 “这,这,这是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柳毅抿了抿嘴,干巴巴的说道:“一个半月前,大朝会上。” 柳夫人沉默了,都到这个时候了,柳夫人如果还没听明白这里面弯弯绕,那她也就不配做宰相夫人了。 只是,柳夫人不明白,冀州赵氏作为她的娘家,有事情难道不能直接和她说吗? 非要搞这些个阴谋诡计的玩意儿,还把族中女子的幸福视若无物,不惜牺牲她们的幸福,也要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柳夫人此刻,对冀州赵氏母族之人已经是失望透顶了,她实在不愿意和那些人再有任何瓜葛,真的,太丢人,太跌份了。 可是,从小到大被灌输的家族荣誉观念,此刻又像是附骨之疽似的,爬上了柳夫人的心头,像是一个诱人犯罪的魔鬼似的,在她耳边说着家族荣辱大雨天的话语。 柳毅撇撇嘴,他想要劝说柳夫人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柳毅知道,如果不能趁着现在这个功夫,将柳夫人从固有思维中拉出来,那么这段时间过后,柳夫人还会变回原来的那副模样,将柳家变成他们冀州赵氏的输血包,不耗死不算完。 看着柳毅投来的求助眼神,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心中默念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向柳夫人,缓缓开口了。 “伯母,小侄问您个问题呗。” 柳夫人点点头:“三殿下请问,老身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323章 糊涂的柳夫人 陈琦颔首,微笑看着柳夫人道:“伯母,你现在是将自己看成是柳家人呢?还是赵家人呢?” 柳夫人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的说道:“老身不明白三殿下此言何意。” “老身出生冀州赵氏,那自然就是赵氏之人;后嫁给我家老爷,自然就也算是柳家之人了。” “这有什么问题呢?” 陈琦并没有因为柳夫人的不悦就改变说话的方式,还是如同之前那般,陈琦继续说道。 “当然有问题了,而且还有大问题呢!” 陈琦看着柳夫人道:“伯母,您认为自己是赵氏之人。” “可是人家赵氏之人认您是他们的族人吗?” “您百年之后,想要回祖地入土为安,人家赵氏之人会接纳您吗?” “您百年之后,赵氏的宗祠里,会有您这位赵氏嫡女的一席之地吗?” “千百年之后,赵氏族人还会记得您这位赵氏嫡女姓甚名谁,都经历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事儿吗?” 柳夫人再一次沉默了,陈琦的提问很难回答吗?并没有。 相反,陈琦的问题,简单到完全不需要思索,柳夫人就能给出答案。 只不过那个答案,是柳夫人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接受的。 她承认自己是赵氏之人,可赵氏之人承认她的存在吗? 这个问题是两说的! 如果柳毅可以一直当着宰相,最后功成身退,名留青史;那么,柳夫人作为宰相夫人,同样会名留青史,冀州赵氏为了自己可以能在史书上留下那么一笔,也就不会介意承认她是赵氏之人了。 但是,如果柳毅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失宠了,不再被陈伽罗,被皇室信任了,失去了宰相的身份,甚至是沦落为了庶人;那么,柳夫人作为庶人之妻,冀州赵氏绝对是会毫不犹豫的撇清他们与柳夫人之间的关系。 唯恐撇清关系晚了,被柳夫人带着家人粘上来,吃他们赵家的,喝他们赵家的,花他们赵家的,用他们赵家的。 什么?你说柳毅做宰相的时候,柳夫人没少为冀州赵氏的利益奔波,没少以宰相夫人的身份,为冀州赵氏攫取更多的利益? 那不是他们冀州赵氏自己人有本事,自己赚来的吗?和一个赵氏弃女有啥关系。 至于回祖地入土为安,还要进赵氏宗祠? 想什么呢!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赵氏宗祠怎么可能会接纳一个外人?那不是在打他们冀州赵氏的脸吗? 至于千百年后的事儿? 呵呵,你们也不看看,冀州赵氏这才崛起几百年,当时和冀州赵氏族长一起打拼,创下冀州赵氏这万贯家业的初代族长夫人,还有谁还记得怹叫什么名字? 还有谁还记得那些曾经为了冀州赵氏雄霸一方,而献出自己的赵氏女,她们姓甚名谁,魂归何处? 柳夫人越想越心寒,到最后甚至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她真的觉得,这些年来,她为冀州赵氏做的那些事儿,是真的不值得。 柳源从袖筒中掏出一方手帕,轻轻的给柳夫人擦着眼角的泪花。 柳夫人看着自己这个乖巧贴心的二儿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源儿,是娘的错,没有考虑你的处境,险些酿成大祸。” 柳源微笑着在柳夫人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样的举动,如果放在后世,或许还不算什么,但是放在这样一个时代,就有些不合礼制了。 柳毅刚想开口训斥,就被陈琦抬手打断了。 柳毅悻悻然的闭上了嘴,他不明白陈琦为什么要打断他的话,但是他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儿,得罪眼前这位爷。 柳夫人被柳源这亲密的一吻,将浮躁的心给安稳了下来。 “娘,您所做的事情,不过是为了我的终生幸福着想罢了。我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事儿,就和您离心离德呢?” “更何况,这件事儿本来也没有做成,一切都还未到最麻烦的时候,现在停下来不也挺好的吗?” 柳夫人眼眶含泪的点点头,很显然,柳源的话算是说在了柳夫人的心坎上。 陈琦微笑看着这一幕,满意的点点头,端起酒杯和身边的柳毅碰了一下,二人会心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柳夫人在柳源的开解下,没一会儿心情就恢复过来了。 柳夫人起身,恭敬的朝着陈琦拱手拜道:“多谢三殿下提点,令老身茅塞顿开。” 陈琦坦然受了柳夫人这一礼,等到柳夫人行完礼,陈琦挥手示意柳源将柳夫人搀扶起来。 “伯母,小侄今日所说,并非是什么难以琢磨之事,您之所以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皆因当局者迷罢了。” “您既然嫁到了柳家,为柳家生儿育女,延续香火,那么您就不再是赵氏之人,而是柳家人,柳家的当家主母。您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代表着柳家,代表着柳相,代表着您的这些儿女。” “您作为柳家的当家主母,要做的是为自己的家主,为自己的儿女,为柳家这一门的兴衰荣辱着想。”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应该做的事情。” “在这一点上,我的母后是当之无愧的典范。” “中原陈氏能够于绝境中再次复兴,这事儿全是拜我母后所赐,如果不是我母后帮助陛下料理好了后宫的诸多事宜。中元帝国,中原陈氏,还不知道会沦落为一个什么样的田地呢。” 柳毅也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称赞道:“皇后娘娘,才思敏捷,容量高雅,实乃人中典范也,无愧母仪天下之名。” “别说女子了,就算是满朝重臣,也没有人敢非议皇后娘娘万一。” 柳夫人自然也是认识颜皇后这位亲家母的,原来没有听陈琦和柳毅评价时,她只是觉得颜皇后那个人很端庄,很大气,让人忍不住有想要上前主动亲和的冲动。 现在听完了陈琦和柳毅的评价,才明白原来颜皇后的能力和魅力是那么大,大到了让那些自命不凡的朝臣们都需要敬仰的程度。 此刻的柳夫人,当了柳家三十多年当家主母的柳夫人,好像是第一次明白了要如何当好这个柳相府的当家主母了。 说来也真的是,让人感觉无语凝噎啊! 第324章 被为难住的柳源 深夜,暖房内 陈琦和柳源对面而坐,陈琦端着茶杯,看着死皮赖脸赖在他府上的柳源,心里很是无奈。 明明说好了,只要帮柳源把与冀州赵氏联姻的事儿搞定了,柳源就回柳相府,不再赖在梅园。 没想到,柳源这货言而无信,陈琦明明已经帮他把冀州赵氏联姻的事儿搞定了。 柳夫人也亲口答应,在柳源及冠前,不会再催柳源结婚,等到及冠时,如果柳源没有找到喜欢的对象,就由柳夫人代劳,直接定女子结婚。 事情陈琦都帮柳源解决好了,结果柳源这家伙食言了,在晚宴结束,送柳相一家离开后,柳源这货竟然又回来了,赖在梅园就不走了。 陈琦拿这位柳二公子也是真的没辙了,任谁都惹不起一个没皮没脸,不怕打不怕骂的混蛋吧。 “柳二公子,柳二爷,您能不能告诉我,那柳相府是有啥不干净东西呢?” “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和你柳二公子犯冲?你怎么从小到大就是喜欢在外面疯,就是不喜欢回家呢?” “以前你是留恋东西市的青楼瓦舍,在那些地方安家了,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回家一趟。” “现在倒好,你是彻底赖在我这儿了,赶都赶不走。” “你让我死个明白,我这里到底有啥好的,让你这么依依不舍的;你说出来,只要我能改的了的,我都改还不行吗?” 柳源挠挠头,尴尬的笑了笑,数次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陈琦是了解柳源这个人的,这货脸皮比拐弯城墙还厚三圈,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开不了口的事情可真不多。 陈琦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拿起桌案上的金瓜子,狠狠的丢在了柳源的额头上。 “没出息的玩意儿!” “你和我之间,还有什么能说不能说的?” “你不说,难道还要让我派人去满京城调查不成?” “别!别!别!”柳源听到陈琦要派人去调查,赶紧出言阻止陈琦。 别人不知道陈琦搞情报的手段如何,但他柳源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如果陈琦真的派人去调查他这段时间的行踪,恐怕他每天上了几次茅房,陈琦手下的人都能查的出来。 与其最后无奈社死,柳源思来想去,还是主动交代来的痛快一些。 “那个,那个……” “那个,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琉璃画舫,看上了画舫里的一个小娘子。” “我想,我想……” 陈琦皱眉看向柳源,问道:“你想给那个小娘子赎身?” 柳源含羞带臊的点点头,那样子,哪里像是一个留恋青楼酒肆已久的花官人;分明就是一个呆头呆脑的纯情小男生嘛。 陈琦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又拿起一把金瓜子,朝着柳源的脑袋砸去。 “你就为了这点破事儿,缠着我好几天?” “你是不是最近太闲了,快闲出屁来了,来我这里拿我寻开心?” 陈琦又一把金瓜子砸在柳源脑袋上。 “赎身,不就是点钱的事儿吗?” “你去找秦伯,或者是找陆源拿就是了。” “一个画舫而已,他们是要金山了,还是银山了,至于让你来我这里跟我磨叽。” 柳源被陈琦的金瓜子砸的抱头鼠窜,好在这些金瓜子,工匠们打磨的都挺光滑的,不至于被锐口刮伤了脸蛋。 再加上陈琦丢金瓜子的时候,也没有太用力,打在脑袋上也不怎么疼,就是让柳源狼狈了一些。 “别,别打了,别打了。”柳源一边逃,一边求饶道:“你听我说完,听我说完再打也不迟。” 陈琦听到柳源的话,这才停下了丢金瓜子的手,只不过,他又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两包金瓜子,放在桌子上。 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柳源说的理由,不能让他满意的话,这两包金瓜子,加上之前还剩下的半包金瓜子,陈琦一定都会赏给柳源的。 至于柳源能不能接得住,那就和他无关了。 柳源叹息一声,来到陈琦身边坐下,苦笑着说道。 “赎身的钱我有,之前你给我的那些钱,我还没花完呢,剩下的钱,足够给那个小娘子赎身的。” “只是,只是那个画舫对官人为小娘子赎身,设了一个考题,只有答上那个考题的官人,才能有资格为画舫里的小娘子赎身。” “那个,那个……我没答上来对方的考题。” 陈琦扭头看向柳源,眼中满是惊疑之色。 柳源的学识,陈琦是了解的,虽然算不上那种顶尖的一批青年才俊吧,但是也相差无几。 能让他都答不上来的考题,这难度可见一斑。 陈琦看着柳源问道。 “是个什么考题,说来听听。” 柳源耸耸肩,颇为无奈的说道:“我抽到的题目是,让我写一首赞颂清倌人的诗或者词。要求必须写实,能感动得了小娘子才行。” “额……”陈琦无语了,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要求的。 这玩意儿,青楼里写的诗词,大多都是为了讨花魁小娘子开心,而写的那种酸溜溜的酸诗酸词。 什么风花雪月,什么灯彩佳话,反正就是愣往上堆好词,吹捧花魁小娘子,讨得小娘子开心后,能够入幕,成为小娘子的入幕之宾。 谁会真的有闲心去了解清倌人的生活,了解清倌人的过往,最后为清倌人的前尘往事和现在未来,写诗唱词啊。 这画舫以此为题,考验那些想要为清倌人赎身的官人;是真的想要给那些清倌人小娘子寻得一个良配呢? 还是说单纯就是为了为难那些官人,不让他们染指画舫上的那些清倌人呢? 陈琦看着柳源,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呀!” “亏得那些青楼里的小娘子引你为知己,对你那也是掏心掏肺的,情真意切。” “未曾想,你这个家伙,也和那些花相公一样,只是馋人家小娘子的身子,根本没有去真正的了解过那些小娘子。” “要不然,这么简单的一个题目,你怎么还会答不上来呢?” 第325章 陈琦点柳源 面对陈琦话中的讽刺,柳源无话可说,他本就不是个专一的人,对于那些情呀爱呀的,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柳源之所以经常流连于青楼瓦舍,还真不是为了肉体上的那点欢愉,他就是喜欢那种热闹,人声鼎沸的感觉。 所以,柳源也就没什么心思,去了解那些清倌人的过往,还为她们的经历吟诗唱词了。 而这一次,柳源在琉璃画舫上看到那名小娘子,他的内心像是有一个人在呼唤似的,呼唤他一定要为那名小娘子赎身,一定要与那名小娘子厮守到老。 柳源一开始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心动,他还傻不拉几的以为是有人给他下了蛊呢。 直到友人在听到他的讲述后,才告诉他,那种感觉叫做心动,代表柳源喜欢上那个小娘子了,柳源才恍然大悟。 只是,当柳源明白了心中所思所想的时候,再去画舫,想要为小娘子赎身,才知道,这琉璃画舫为了防止小娘子所托非人,专门设置了考验;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有资格为小娘子赎身。 可以说,琉璃画舫的要求,在这个以男人为尊的时代,是非常不合规矩的,如果不是琉璃画舫背后有贵人相助,恐怕早就有人上告官府,给琉璃画舫编排一个大不敬之罪,将画舫中的所有人下狱治罪了。 柳源更没有想到的是,这琉璃画舫出的题目也是那么强人所难,让他去写清倌人小娘子的经历,还要让清倌人小娘子感同身受。 柳源虽然不着调,但那也是相府公子,去哪里了解清倌人小娘子的经历去? 就算是他想要了解,人家那些清倌人小娘子也未必愿意说啊;谁会愿意主动将自己的伤疤揭开,让别人看呢? 况且,那些整日留恋青楼瓦舍,画舫楼船的花相公,他们在想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比起花费时间去了解清倌人小娘子的过往,和清倌人小娘子交心;这些花相公更愿意和清官人小娘子交身,把那些清高自傲的清倌人小娘子们拉下水,成为人尽可夫的浪荡女。 所以,就连陈琦都不得不承认,琉璃画舫出的这个题目,还真是,诛心啊。 陈琦看着柳源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拿起一颗金瓜子,丢在柳源的额头上。 “好了,别在我面前装死。” “你来回答我几个问题,只要你回答的让我满意了,我可以考虑帮你为那个小娘子赎身。” 柳源听到陈琦的话,眼睛猛地就是一亮,但是想到陈琦还要考校于他,那原本欣喜若狂的表情,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柳源可不会愚蠢的以为,陈琦说的问几个问题,真的就是单纯的问几个问题而已。 陈琦这货别看浓眉大眼的,一副正人君子做派,其实那歪心思也多着呢。 虽然在来之前,柳源已经有了要被陈琦整的掉一层皮的心理准备;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柳源心里也是突突的,感觉有点怂。 只是,柳源现在也已经没得选择了,他要么就选择为那个清倌人小娘子赎身,但是需要被陈琦拾掇一顿。 要么就选择放弃为那个清倌人小娘子赎身,自己能免于被陈琦整,但是以后会不会为这件事抱憾终身,那就不得而知了。 柳源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抬起头看着陈琦,语气坚定的说道。 “请三爷问吧。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无半句虚假。” 陈琦点点头,对于柳源这个人的信誉,还是能信得过的。 【ps作者:你就是记吃不记打,刚才柳源还说只要你说服他妈,他就回去呢;结果现在还赖在梅园呢…】 【陈琦:“额……”】 陈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柳源,缓缓开口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的身份差距?” 柳源听到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他当然想过了,他是柳相府公子,对方只是一个画舫歌姬,二人的身份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如果这件事儿的结果是皆大欢喜还好,最多算是一桩风流韵事,在坊间流传几个月,甚至几年也就过去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如果这件事儿的结果是一场悲剧的话…… 那他柳源就有可能会背负一个负心汉的骂名,甚至会被有心人利用,用春秋笔法那么以描写,落得个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下场。 就连柳相府都有可能跟着一起遭殃,得不偿失啊。(参考:《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柳源轻咳一声,答道:“三爷你是知道的,柳家上有我大哥承袭爵位,下有我三弟惊才绝艳,我不过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罢了。” “世人谁不知道我这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号?” “谁不知道我整日流连青楼瓦舍的习惯?” “所以,我为一个清倌人小娘子赎身,这有什么可意外的?” “至于身份上的差距,那不过是世人的拙见罢了,我不在乎。” 柳源说的很坦然,可以看得出,他是真的很不在乎这些事情。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用手指点了点柳源道。 “你呀!还是那么的天真。” “即便你自己不会承袭柳相府的爵位,你也无心仕途,不会入朝为官。” “可是你宰相之子的身份,却是不可能改变的。” “一个是宰相之子,一个是画舫清倌人,二者的身份差距有多大,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这是你在不在乎就能完事儿的吗?” 陈琦端起茶壶,给二人各自添了一盏茶后,接着说道。 “这世间啊,凡事都讲究一个度,没有过了这个度,大伙儿皆大欢喜,万事皆休” “可是如果过了这个度,也就意味着你破坏了大伙儿约定俗成的规则,你就会被人针对,被人欺辱。” “这为清倌人小娘子赎身,就是一个度。” 柳源茫然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听懂陈琦话中的意思。 “这算什么度?那些世家望族,权贵之家,甚至朝廷重臣,谁家里还没有个从青楼瓦舍赎身的清倌人小娘子。” “甚至,我还知道有些人家里不仅有赎身的清倌人小娘子,还有勾栏里靠着卖皮肉过活的花娘呢。” “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做的事情,为什么到我这里就变得困难重重了。” 陈琦听出了柳源话中的怨气,他笑着拍了拍柳源的肩膀,接着说道。 “你呀!还是太天真了。对一些事情的了解只浮于表面,并没有认真的去深入了解过事情的缘由。” 听着陈琦这么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孩子数落自己太天真,柳源心里虽然有点不太舒服,但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不敢出言反驳。 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该怂的时候还是得怂。 陈琦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啊,他哪里会看不出柳毅内心的不服和隐忍。 他笑着伸手,点了点柳源的脑袋道。 “我知道你不服,但是有碍于自己有求于我,所以才忍气吞声,在我面前装乖宝宝。” “不过,你什么态度,我不在乎。” “在我看来,你就是啥也不懂的小屁孩,只凭着一腔热血,在那里肆意妄为。” “我要是跟你过多计较,倒是显得我小气了。” 陈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看着柳源那如同便秘般的表情,心里爽的不行。 这几天他快被柳源纠缠的烦死了,现在终于有机会找回场子,不趁机报仇,就不是他的性格了。 柳源都快被陈琦用话挤兑哭了,他现在特别想很有骨气的扭头离开,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他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也就彻底跟琉璃画舫的那个清倌人小娘子无缘了。 所以,现在的他,只能忍气吞声,只能委曲求全,只能唾面自干。 好家伙,这才没多一会儿,柳源已经把自己想象成那些忍辱负重的圣人先贤了。 陈琦知道柳源的忍耐极限在哪,所以也知道玩笑开到什么程度为好,过犹不及。 “好了!生让你生个清楚,死让你死个明白。” “你不是想说为什么别人能干的事儿,你咋就不能干吗?” “我现在就来告诉你。” 陈琦正襟危坐,看着柳源,认真的说道。 “在那些世家望族,权贵之家和朝廷重臣眼中,那些清倌人小娘子不过就是一些玩物罢了。” “不管他们再怎么守身如玉,不管他们再怎么品格高尚,不管他们再怎么惊才绝艳。” “都改变不了他们在那些所谓的大人物眼中,形同玩物的真实处境。” 陈琦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那好,既然是玩物,那就要有玩物的觉悟。” “那些大人物们可以允许这些玩物成为他们这些人的私有物,甚至可以允许他们自己随意的交换和赠送友人这些私有物。” “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这些私有物有一天,有机会,咸鱼翻身,成为主子。” “而你现在,想要在没有任何婚配定论的情况下,为一个清倌人小娘子赎身。” “那你要置这位清倌人小娘子于何地?是拿他当正室夫人?还是当侧室平妻?又或者是如家妾室?还是单纯就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暖床的玩物?” “那些大人物不可能来专程问你,你意欲何为?” “他们也知道你这三青子脾气,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他们要是真的专程来找你问你意欲何为,你他娘的还真有可能就把这个清倌人小娘子给八抬大轿的抬回柳相府,成为你的正室夫人了。” “到时候,他们不就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吗?” “所以呀,与其冒险试探你的想法,不如就彻底断了你制造麻烦的可能。” “现在你明白了吗?” 柳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也就是说,三爷你刚才所说的那个度,就是不能迎娶清倌人小娘子为正室夫人。其他一些低一些的身份,无所谓。对吗?” 陈琦点点头:“没错。” 柳源眉头微蹙,面色不善的说道:“那,按照三爷你刚才的意思,琉璃画舫设置考验,阻挡我为清倌人小娘子赎身,也是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们布的局了?为的就是阻止我为那清倌人小娘子赎身?” 陈琦无奈的耸耸肩:“我猜是这样的。” 柳源听到陈琦的话,脸色当时就冷了下来。 他是了解陈琦的,陈琦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只要是他说出来的猜测,基本上就和真实情况相差无几了。 换句话说…… 柳源的牙齿咬得嘎吱吱作响,握着茶杯的手掌青筋暴起,都快把茶杯捏碎了。 “我本来还没想过要如何安置那位清倌人小娘子,单纯就是觉得对那个清倌人小娘子有好感,想要救她出龙潭虎穴而已。” “没想到,有些人竟然连这点事儿都要给我添堵,那我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反倒是显得我这个人不通情达理了。” 陈琦拿起一颗金瓜子,直接砸在了柳源的额头上,将柳源涌起来的熊熊怒火,直接给砸散了。 “你是不是傻。跟一帮神经病置气,你是得有多闲。” “你的目的不是和那些人怄气,而是将那个你喜欢的清倌人小娘子赎出来,和你相依相伴。” “况且,我告诉你我的猜测,也不是为了让你和他们斗气,而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你现在这满脑门子官司,是想干嘛?” “你还真想把那个清倌人小娘子八抬大轿的娶进门,当正室夫人啊?” 柳源不假思索的说道:“有何不可?” 陈琦又一颗金瓜子砸在柳源脸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你还真是个蠢货,柳相前辈子做了什么孽,才生下你这么个讨债鬼。” “你信不信,你今天将那清倌人小娘子八抬大轿的娶回去。” “明天就有人去陛下那里以死相谏,弹劾柳相教子无方,视礼法于无物。” “最后,你能不能和那个清倌人小娘子厮守到老我不确定,但是我可以确定,柳相一定会被你连累,失去现有的一切。” “甚至是生命” 柳源惊诧万分的看着陈琦,问道:“为什么,怎么会?怎么会有那么严重?”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平静的说道。 “你破坏了他们的规矩,这就已经是取死之道了。” 第326章 冬日人工湖 中元帝国,中元城东郊外 傍晚时分,夕阳西斜,余晖洒落,给大地和山川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宛如梦幻般的景象。 天边的火烧云绚烂夺目,如同燃烧的火焰,将整个天空染成了一片红彤彤的颜色。 运河尽头的人工湖,其水面已经被冻结成冰,冰面平整而光滑,犹如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中壮丽的火烧云,构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画面。 就在这时,一群人骑着骏马从中元城的东门疾驰而出,沿着官道向着人工湖的方向飞奔而来。 为首的人正是身披白色狐裘、骑着雪隐驹的陈琦;他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令人瞩目。 在他身后,陆源和柳源两人紧紧跟随,他们同样身着华贵的服饰,但与陈琦相比,他们的气质稍显逊色,更像是陈琦的跟班。 三人一路策马狂奔,经过小半个时辰的疾驰后,终于来到了距离人工湖不到一里的地方,此时他们也逐渐放慢了速度。 陈琦凝视着前方那个占地达数百亩的巨大人工湖,不禁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 在这样一个施工完全依靠人力的时代,人们竟然能够开凿出一个如此规模宏大的人工湖,其耗费之奢侈,简直是令人惊叹。 陈琦转头望向柳源问道:“柳二公子,关于这个人工湖,最初是谁提出的条陈呢?它报备的用途又是什么呢?” 柳源听到陈琦的询问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回禀三爷,这人工湖当年是由户部尚书李俭所提出的条陈,并与运河北段的条陈一同提交。” “当时李俭报备的用途是由于漕渠转运需要一个大型货船掉头的地方,如果在河道里掉头,可能会导致船只搁浅,从而阻塞运河交通。” “因此,陛下才批准了李俭的奏请,并命令工部调用徭役五十万人来挖掘运河北道和这个人工湖。” “一直到今年年初,运河北道和人工湖的挖掘工作才算完成,总共动用了徭役一百一十万人次,历时长达五年之久。” 陈琦的眉头依旧紧皱着,继续看向柳源说道:“你所说的这个户部尚书李俭,是否就是那个因偷盗库银而被抓获并处以斩首的人呢?” 柳毅耸了耸肩,表示肯定地说道:“没错,正是他。” 陈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叹息一声道:“真是劳民伤财啊!” 他皱起眉头,接着说道:“这人工湖的开挖地点可不是随随便便选的,肯定不像李俭所说的那样,仅仅是为了给大型货船提供一个掉头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惋惜之情。 “恐怕那个李俭只是被人随意丢弃的棋子罢了,他们用一个弃子换取了近千万两白银,还挖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人工湖。”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苦笑。 “这买卖做得,比我强。” 陆源和柳源站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陈琦这番话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好奇地看着陈琦,眼中充满了疑惑,希望陈琦能解释一下其中的原委。 陈琦轻咳一声,心里清楚两人在想些什么,于是决定详细解释一番。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从这个人工湖的规模来看,无论是它的深度还是大小,都远远超出了正常人工湖的标准。” “以目前的运河状况而言,根本不需要如此巨大的停泊地和码头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看这个人工湖的选址和修建的精细程度,可以想象得到,设计和开挖这个人工湖的人,是真的用了心思的。” “要说这背后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陈琦心里明白自己目前只是一个猜测而已,至于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他一时之间难以推断清楚,因此他决定先把这个猜测深埋心底。 陆源和柳源听了陈琦的话后,纷纷把目光投向眼前这个一望无际、广袤无垠的浩瀚人工湖。 两人之前只顾欣赏冬季人工湖的美丽景色,完全没有想到陈琦所说的那些事情。 假如事实真如陈琦所言,那么这个人工湖的开凿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些鲜为人知的算计。 这样一来,岂不是意味着朝廷的公共资源竟然被某些人私自利用了吗? 上百万民众的徭役就这样被某些心怀叵测之人算计,成了他们谋取私利的工具。 这些人实在是国家的硕鼠,大蛀虫,罪不可赦! 想到这里,柳源和陆源的脸色都有些冷了下来,远没有刚才来时那般惬意了。 陈琦看着二人那副模样,轻笑着说道。 “你们两个,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了。” “这些事情,不是你们能够管的,就连我这个郡王,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都得掂量着办,不能贸然行动。” “这些人能够利用完全正规的手段,达成他们的真正目的,这其中的蕴含的能量,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 “况且,那些人虽然多有算计,但是做出最后决定的,还是陛下。” “你们觉得,陛下会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儿吗?” 陈琦说完,轻甩马缰绳,雪隐驹得令,朝着人工湖西侧的一个码头跑去。 在那里,一艘画舫停靠在岸边,红色的灯笼挂在船角之上,将周围十数米的区域全都照亮了。 陆源和柳源听完陈琦的最后一句话,仔细想想好像陈琦说的没有任何毛病,他们还真的是庸人自扰,杞人忧天了。 二人放下心中的不忿,轻甩马缰,跟上了陈琦。 一刻钟后,陈琦三人终于来到了人工湖西侧的码头,陈琦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丢给了守在码头边的几名小厮装扮的男子。 这几个男子,应该就是这艘画舫里的龟公和护卫了。 陆源和柳源也翻身下马,和陈琦一样,将缰绳丢给了守在码头的男子。 陆源还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重,丢给了男子。 “用上等草料喂着。” 男子接住银子,那脸顿时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谄媚的答道。 “请客官放心,我一定把它们当祖宗一样伺候着。” 陈琦三人没有理会男子的谄媚,抬腿朝着画舫内走去。 陈琦三人完全不需要担心那三匹马会丢,先不说那三匹马都属于宝马良驹,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的了的。 就算是有些人能驾驭的了这三匹马,那他们骑上这三匹马,都走不出五十里,就会被中元城附近巡游的禁军卫队给抓了。 不因为别的,单纯就是因为这三匹马太扎眼了,绝对不是一般人有资格骑乘的。 在这个时代,宝马良驹可比后世的限量版豪车稀缺多了。 那每一匹都是有记录在案的,不是什么人都配骑乘的。 第327章 画舫外·对楹联 陈琦三人走到画舫附近的踏板上,准备通过踏板登上画舫。结果三人还没有动,就被一位身穿丝绵长裙的俏丽女子抬手拦住了。 她声音清脆地说:“三位,想要登船,请对出下联。本画舫拒不接待无才学之人。” 陈琦好奇的看向身旁的柳源,柳源心领神会的解释道:“三爷,确实有这个规矩,我上次来,就是对上了楹联,才获准进入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我听说,中元城里不少的富家公子都曾来过这个画舫,想要进里面一探究竟。” “结果,他们连这第一关都过不去,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 陈琦点点头,看着俏丽女子道:“那就有劳小娘子出题了。” 俏丽姑娘微微颔首,然后轻轻拉起一条红绳,往下一拉。 只听“哗啦”一声,画舫中央的一卷红绸顺势落下,并缓缓展开。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红绸之上,赫然写着一副上联——“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话。” 柳源在看到这幅楹联的时候,脸都黑了,这尼玛是什么倒霉运气啊,怎么遇上这么一个上联。 柳源扭头看向陈琦,想要看看陈琦有没有头绪。 结果就发现陈琦嘴角带笑,颇有兴致的欣赏着那红绸上的字。 “这写楹联之人,应该是个女子;她虽然想要学习男子的笔力,将这幅楹联写的霸气一些;只是那手腕上的力道,终究还是欠缺了一些。” “这副楹联,写的是,娇媚犹余,霸气不足。” 听到陈琦的话,陆源和柳源还好,他们已经见识过太多次陈琦的逆天操作了,这种仅凭文字就判断出对方身份和特点的事儿,简直太过稀松平常了。 可是那位负责拦路出题的俏丽女子,在听到陈琦的话后,脸上的惊讶之色,简直是完全控制不住。 没办法,亲眼见证了所有过程的她,很难相信,陈琦仅仅靠着眼力,就能猜得出那么多隐秘之事。 此时此刻,俏丽女子对陈琦充满了好奇。 而就在刚才,陈琦在看到上联的第一时间,就在前世的记忆中,找到了这幅上联的出处,以及与其对应的下联是什么。 这幅楹联据传说是前世明太祖朱元璋所做,是送给秦淮河胭脂地的一副楹联。 作为一位穷苦出身,大字不识几个的朱元璋,怎会做出如此优美的一副楹联呢?其实朱元璋是有寓意的,而且最起码还是三个。 其一,安置流民。 元末烽烟四起,大批百姓流离失所,对此,朱元璋深有体会,因为自己手下那帮兄弟几乎清一色都是流民。 流民没饭吃,没地方住,将来还是会造反,是社会不稳定因素。 朝廷在秦淮河畔带头办妓院,可以有效带动全国各地兴办妓院之风,从而安置大量的流民,尤其是那些女性流民。 除了妓女、老鸨外,同样还需要不少的服务人员,这都是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 其二,筹钱。 洪武二年是啥情况?大明刚建国不久,此时的大军正在北上,和蒙元的残余势力正在做最后的决战,需要大量的军费开支。 而面对一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就算已经采取了鼓励农耕、与民休养的政策,但时间太长,等不及,所以就想到了自己开妓院这么个法子。 这样做的好处是无成本,来钱快,能够大量吸纳民间资本,实在是高。 朱元璋的这招应该是跟春秋时期的管仲学的,他虽说大字不识几个,但别忘了,其身边的能人异士一堆。 其三,报仇。 《明实录》曾记载过洪武二年的一道命令:“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之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 啥意思呢? 就是规定逛妓院者必须只能是商人,如果朝廷官员胆敢前往,严惩不贷,就连“媒合之人”都要处罚。 自己可以拉人,别人就不行,颇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味道。 其实不然,朱元璋和谁有仇?不是陈友谅、张士诚,也不是蒙元统治者,而是商人。 在朱元璋看来,不管是哪个朝代,农民的日子都不好过,这怪不到蒙古人头上,更怪不到陈友谅等人身上。 这些都是商人的错。 是商人低买高卖,囤积居奇,为富不仁,欺压乡里,才导致了民不聊生。 然后…… 那为什么朱元璋会如此仇视商人呢? 甚至在登基之后,还害死了有着明初第一商贾的沈万三。 其实是因为在他小时候曾被屯米的奸商害过,饿死了好多的亲人。 如今整个江山都是自己的,不向那些奸商下手,更待何时? 当然了,当了皇帝,手段不能太明目张胆,不然难以服众,不过耍个小手段,玩个小阴招啥的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当朱元璋登基为帝后,首先就制定了“重农抑商”的政策,堂而皇之,名正言顺的将商人的社会地位压低,甚至是将他们和那些下九流的职业并列,成为了不能入仕为官的人。 然后就是各种算计商人们的阴招了,比方说兴办了秦淮大院,“与商同乐”。 因为官员是规定不准去的,农民没钱去不了,读书人想去不敢去,于是乎,商人逛窑子,一时间肆无忌惮起来,他们全都中了朱元璋的圈套。 钱去了不说,德行也没了,最可怕的是身子也掏空了。 好一招杀人不见血,可见朱元璋对商人的仇恨有多深。 不过千算万算的朱元璋还是有一点没料到,那就是到后来满朝的文武大臣还是掺和了进来,而且还多是“公款消费”,这让朱元璋很是头疼。 最后不得已下令要关闭秦淮大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非但没关了,还繁荣昌盛了近三百年,成就了一段“秦淮八艳”的美名。 不得不说,这个事情还是蛮讽刺的。 陈琦拿起桌面上的毛笔,蘸了一点墨汁,在一旁摆放着的红绸上,果断的书写——“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况复多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 陈琦这一次没有用前世宋徽宗的瘦金体和南唐后主李煜的金错体,那两种书法都太过于清秀了一些,少了男人的霸气。 书写这幅楹联的女子,既然喜欢模仿男子豪横霸道的笔力,应该也是那种喜欢霸道男子的性格;那么投其所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陈琦这一次书写楹联,使用的是宋朝书法名家,黄庭坚的字体。 黄庭坚的书法风格以刚劲有力的笔画着称,笔画峻拔雄健,犹如刀削斧劈一般,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展现了其独特的艺术魅力。 陈琦写完,将笔放在砚台之上,带着柳源和陆源,迈步朝着画舫内走去。 只留下俏丽女子呆滞的站在原地…… 第328章 画舫品茶 陈琦迈步走入画舫,眼前的景色让他都觉得耳目一新,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画舫内部布置得典雅华丽,无一处不彰显着设计者的审美与内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足有四五百米大小的中厅,地面铺着纯色毛毯,柔软而舒适。中厅中央是一个足有二十平米大小的圆台,圆台之上花团锦簇,设计的别具匠心,应该是用来演出歌舞的舞台。 中厅四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绢帛字画,秀美的丹青,粗狂的水墨,精美的工笔,还有那栩栩如生的硬笔人像,无一不彰显着此处主人和访客的才情和艺术修养。 中厅的四周,有一圈回廊,将一间间精致的雅舍连接在一起,真真是别具匠心。 雅舍房间内布置温馨而舒适,软榻上铺着厚厚的丝绵垫子,暖和又舒适,或许是有人在这垫子上洒了香粉或是干花,让那些丝绵垫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软榻中央,摆放着长圆桌,圆桌上瓜果梨桃,酒水点心,应有尽有;若是放在夏秋两季,这些东西或许还算常见,但是在这冬日里,那些新鲜的瓜果梨桃,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玩意儿,有些东西甚至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陈琦惊叹于这艘画舫主家的豪横,入眼可见的玩意儿,每一样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就连他这个见多识广,财力和地位不凡的郡王,都觉得无比奢靡。 由此也可以见,这艘画舫背后的主家身份绝对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在一名侍女的带领下,陈琦三人来到了柳源预定好的雅舍中坐下,侍女认真细致的为三人炮制茶汤,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专业,那么的赏心悦目,显然是受到过专业训练的,绝对不是滥竽充数的那种货色。 约摸一刻钟后,侍女将泡制好的茶汤端到三人面前。 陈琦端起茶汤,小口抿了一口,微笑着颔首,赞了一句:“不错。” 陆源和柳源也端起茶汤,喝了一小口,瞬间唇齿留香,口舌生津,回味无穷。 二人也点了点头,对于这茶汤也是赞不绝口。 这个时代的茶汤,有点类似于陈琦前世的蒙古奶茶,是在煮好的茶叶水中,加入一大堆佐料和牛奶,羊奶什么的,兑出来的混合茶饮料。 因为泡制的人不同,所以茶汤的滋味也有所不同;陈琦从小到大,喝过的茶汤没有一千种,也有八百种了,泡制的能算是好喝的,真的屈指可数,绝大多数都是让陈琦尝一口就望而却步的。 而今天这名侍女泡制的茶汤,应该算是陈琦到目前为止,喝过的最好喝的茶汤了,没有之一。 不过,这并不代表陈琦就会喜欢喝茶汤;相比于这种奇奇怪怪的混合茶饮料,陈琦还是更喜欢喝清茶和煮茶。 味道鲜爽回甘,口感醇厚细腻的绿茶。 茶色红浓,味沉甜,口感润而不渣的红茶。 具有独特的花香和果香,香气浓郁持久的乌龙茶。 味道鲜爽、清香,口感轻盈、清雅,香气独特,清幽芬芳的白茶。 汤色黄绿明亮,口感鲜醇、甘爽、醇厚,香气四溢的黄茶。 香气醇和,滋味浓郁,甜润,口感厚重的黑茶。 每一样,陈琦都觉得比这个口感怪异的茶汤好喝。 就算是陈琦前世喝过的蒙古咸口奶茶和网红甜口奶茶,都比这个茶汤好喝一万倍。 不说别的,就茶汤里加的那些花椒,胡椒等调料,就让陈琦觉得受不了,像是在喝炖肉的料汤似的。 陆源跟随在陈琦身边两年多了,对于陈琦的脾气和喜好还是有所了解的。 陆源走到侍女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筒,递给了侍女,小心的叮嘱了侍女几句,要如何烹制竹筒里的茶叶。 侍女认真的听着陆源的吩咐,不敢有丝毫怠慢。 侍女从小就被人牙子卖到了这艘画舫中,走南闯北的,见到过太多形形色色的官人了。 那些官人们的要求也是五花八门的,说什么的都有。 陆源的要求,实在算不上多么的奇葩;甚至侍女都觉得,陆源的要求还是蛮合理的。 等到侍女找来一把青铜水壶,按照陆源的要求烧水煮茶的时候。 陆源又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兽皮做成的小口袋,打开口袋后,陆源小心翼翼的从口袋中掏出三支薄胎白釉茶盏和一个大肚子薄胎白釉深杯。用开水仔细的烫了一遍后,放在了桌子上。 当侍女按照要求,将茶煮好后,扭回头,看到桌子上摆放的,那如玉般的茶杯和茶盏,震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侍女可以肯定,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茶具。 跟眼前的这些茶具相比,那些铜制,角制,骨制,陶制,玉制的茶具,简直难看死了。 震惊过后,侍女小心翼翼的按照陆源的要求,将青铜水壶里的茶水慢慢的倒进了大肚子薄胎白釉深杯中,那黄绿色的茶水在大肚子薄胎白釉深杯中,如琥珀般柔和,像是会流动的珍宝般耀眼夺目。 这搞得侍女都有些不舍得将大肚子薄胎白釉深杯中的茶水倒进茶盏中去了;唯恐破坏了眼前的这幅美景。 陈琦三人看到了侍女表情上的变化,真的,就算是前世的川剧变脸,都没此时此刻,侍女表情的变化那么精彩。 柳源轻咳一声,将沉浸在美好画面中的侍女惊醒。 侍女羞怯的拿起大肚子薄胎白釉深杯,将杯中的茶水分别倒入了陈琦三人面前的茶盏里。 这一刻,随着茶气的飘散,那股独属于茶叶的清香飘散开来,让侍女有了短暂的失神,仿佛置身于竹林木原之中一般。 陈琦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那熟悉的茶香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舒爽感片刻后就传遍了全身。 陈琦微笑着端起茶盏,朝陆源和柳源示意道:“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陆源和柳源同样微笑着端起茶盏,和陈琦示意后,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二人和陈琦待的久了,也渐渐的喜欢上了这清茶的独特口感,对于传统意义上的茶汤,也敬而远之了。 三人品了一会儿茶,就听到屋外传来阵阵丝竹声。 第329章 舞蹈背后的故事 雅舍朝向舞台一侧的珠帘缓缓拉开,雅舍的高度正好比舞台高约摸两尺左右,客人只需要平视,就能看清楚舞台的全貌。 舞台上,七位舞姬伴随着悠扬婉转的丝竹声翩翩起舞,她们身着华丽的服饰,衣袂飘飘,如同仙子下凡一般。 那曼妙的身姿,前凸后翘的,像是高手匠人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似的,那么的动人心魄。 要不是陈琦知道这个时代没有前世棒子国的整容塑身技术,都要以为这些舞姬也都是科技与狠活塑造出来的了。 七位舞姬,动作整齐划一,每一个转身、每一次跳跃都充满了力量和美感,让人不禁为之陶醉。 他们的的舞姿轻盈灵动,如同随风起舞的花瓣,又似在水中嬉戏的鱼儿,给人一种如梦似幻般的感觉。 丝竹声渐渐变得激昂起来,舞姬们的动作也越发激烈,她们手中挥舞着彩带,如同一群欢快的蝴蝶在空中飞舞。她们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在用舞蹈讲述一段动人的故事。 陈琦眼眸微微凝起,他看懂了支舞在讲述着怎样的一个故事。 那是八百多年前刘宋帝国时期的故事了…… 刘宋末年,君昏臣暗,四境之内盗匪猖獗,义军四起;四境之外,外族时常侵扰边关,意欲突破边境防线,游牧中原大地。 在繁华的京城,有一座闻名遐迩的青楼。其中,有一位清倌人,她容貌出众,才情过人,引得无数文人墨客和达官贵人竞相追捧。 就连刘宋帝国的末代皇帝刘喆,都曾倾慕于她,想要将她接入宫中,做自己的妃嫔。 如果不是有皇室礼法的约束,还有百官的阻挠,弄不好那位清倌人还真有可能会被刘喆弄到宫里去,成为了他的私有物。 也正是因为有了皇帝刘喆的这么一遭凤求凰,使得这位清倌人的名声大噪,无数王孙公子不远万里的前来京城,只为见这位清倌人一面,看看有没有机会成为这位清倌人的入幕之宾。 只不过,这位清倌人一直都坚守着自己只卖艺不卖身的底线,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清白之身,不为金钱和权势所动,使得那些别有用心的王孙公子、文人墨客和达官显贵皆无功而返。 或许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那些王孙公子、文人墨客和达官显贵越是被拒绝,越是来劲;在不方便用强的前提下,他们简直是十八般武艺用尽了,想要搏美人一笑,求得美人心动,为此还闹出不少笑话,在人们口口相传中流传至今。 后来,北境边防被胡人攻破,仅仅十数日,北境至京畿要地的数座城池被外族侵占,胡人入得城来,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国破家亡,百姓遭殃。 当胡人的恶行传回到京城时,那些之前还口口声声要与清倌人厮守一生的王孙公子、文人墨客和达官显贵们,纷纷望风而逃,就连在京城中的家眷都顾不得带了,就更别提清倌人这么一个玩物了。 就连皇宫大内的刘宋皇室都选择了置建都千年的京畿要地和数百万京城百姓于不顾,率众南下避难。 青楼中,人们也是纷纷收拾起了金银细软,坐上车驾,跟随着大部队往南方逃去。 只有清倌人一人谢绝了所有人带有条件的‘好意’,选择独自留在青楼,留在这京城之中。 十日后,胡人攻陷了京城外的最后一处要塞,顺利的抵达了京城城下。 京城留守之人,没有做任何抵抗,就将城门打开,喜笑颜开的恭迎胡人入城。 胡人并没有因为留守之人的不反抗,就选择放过京城百姓,他们肆意纵兵在京城内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短短三天,京城的百姓就被胡人杀掉了十分之一,还有数不清的女子被胡人士兵侵犯,最后含恨自杀。 胡人首领在京城的皇宫中,并没有找到让他满意的金银财宝和娇软美人,于是在一气之下,便将有数百年历史的皇宫付之一炬,化为了灰烬。 就在此时,留守京城之人为了讨胡人首领开心,就添油加醋的,将清倌人推了出去,希望可以用清倌人一个人,换胡人首领退兵北返。 胡人首领听到留守之人的介绍,那心里跟被猫挠似的,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刻让留守之人带领着他,前往了清倌人所在的青楼。 当胡人首领抵达青楼之后,看到那国色天香的俏佳人,魂儿都被勾走了,戒备心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在胡人首领准备用强,将清倌人占为己有的时候,清倌人出手了,她用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了胡人首领的心窝,将胡人首领一击毙命。 胡人首领的亲卫见主将被杀,气愤之下,纷纷拿出武器,合力围攻清倌人。 好虎架不住群狼。 清倌人确实有点手段,但是也经不住那么多武艺高强的亲卫联合围攻啊;仅仅坚持了不到一刻钟,清倌人就被胡人乱刀砍死,尸骨无存。 胡人军队本就军纪散漫,各行其是,全靠胡人首领一个人的威信压服着众人,众人才愿意听从胡人首领的号令,共同对敌。 现在,胡人首领已死,胡人军队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统御全军之人,胡人内部开始分崩离析,各自攻伐,抢夺对方的战利品。 再到后来,世家门阀在民间集结的义军四处出击,打击,围剿那些已经分崩离析的胡人军队,胡人军队在中原地区举步维艰,就连生存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无奈之下,胡人军队只好北返,退回到了塞北大漠之中。 可是,在胡人北返后,那位负责留守京城的官员,将清倌人只身袭杀胡人首领的事儿,说成是自己的功劳,并因此封妻荫子,加官进爵,成为了当时的宠臣。 直到最后,刘宋皇室被外戚强夺皇位,刘宋帝国覆灭。 外戚势力为了彰显自己与前朝的不同,将清倌人袭杀胡人首领的事情真相拿了出来,公之于众;引起了朝野内外的一片哗然。 此时,那位负责留守京城的官员已经贵为一国首相,地位不可谓不高,名声不可谓不大。 外戚势力为了收割名义,将那位负责留守京城的官员拉了出来,凌迟处死,以慰清倌人的在天之灵。 清倌人也因为外戚势力的推崇,声名显赫一时。 直到后来外戚势力被推翻,新的皇帝登基坐殿,建立新朝。 清倌人因为身份低微,且又是前朝备受推崇的人物,被新朝朝廷所不喜,于是就被人刻意为之的将名声和故事掩盖了下去,不再被人们所铭记。 陈琦曾经在皇室藏书楼中,看过几本前朝残卷,里面就记录了有关这位清倌人的一些事迹。 所以陈琦才会在看到舞姬起舞时,想到这样一个故事。 果然,一刻钟后,舞蹈结束。 一名年约四十岁左右,身形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走上了舞台,满脸堆笑的朝着四周的雅舍恭敬行礼道。 “欢迎诸位莅临琉璃画舫,寒舍蓬荜生辉……” 第330章 身具媚术的中年美妇 “欢迎诸位莅临琉璃画舫,寒舍蓬荜生辉。”中年美妇朝着前方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那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在这一躬之下,挤出一条诱人的曲线,浑圆挺翘的肥臀,更是将一些老色批迷得魂儿都快飘走了。 陈琦眼眸微眯,他从这个女人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让他想起了天机门,媚堂的那些俏佳人。 陈琦看着那中年美妇举手投足间的一举一动,他可以断定,这中年美妇应该也是修习过媚术的,而且还是非常高级的那种媚术,可以在不经意间将人迷的神魂颠倒的那种。 媚术,并非是什么特别高深莫测的玄术,更不是什么玄幻小说的专利。 媚术其实是道门女子修身养性的一种内修之法。 道门女子最初创造媚术的目的,是想要通过不断的提高自己的诱惑力,用以遏制自己男人在外招蜂引蝶的办法。 其本质是一种维系家庭和睦的一种手段罢了。 只不过,这种能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办法,对于那些风尘女子来说,简直堪称神技;她们完全不需要献出自己的贞操,就可以将客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心甘情愿的为她们豪掷千金。 所以,这媚术也就逐渐从维系家庭和睦的手段,变成了那些风尘女子和画舫青楼敛财的手段了。 甚至还有无数有家有室的男人,被那媚术迷惑,抛家弃子,将整个家业都赔在那风尘之中。 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是被创造媚术的那位道家前辈知道了,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怒骂人们不争气。 媚术的修习共分为三个阶段,即外媚,内媚和隐媚。 外媚,顾名思义,就是通过修饰外表和锻炼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来培养自己魅惑男人的能力。 修饰外表包括化妆,修眉,养肤,练体等,可以让自己身体保持青春活力,让自己的容貌保持长久魅力的方法。 而锻炼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又包括保持良好的身体姿势,穿着得体的服饰,专业的表情管理和自律的好习惯。 保持良好的身体姿势又包含了坐立行走的每一个细节的培养和锻炼。 走路姿势要端正;走路时要抬头挺胸,目视前方,不要低头或驼背,给人以自信和自然优雅的气质。 坐姿要正确;不要晃腿、跷二郎腿,坐姿要端正,有助于显示身体的尊严和修养。 站立姿势要有型:姿势要直立,不得独立、盘腿、驼背、摇晃,体现端庄的姿势。 穿着得体的服饰又包含了挑选的服装的款式要符合出席的场合;色彩搭配要谨慎,选择互补或相似的颜色进行搭配,穿着的服装要让人显得得体、大方。 专业的表情管理就比较简单了,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该委屈的时候委屈,该坚强的时候坚强;不能整天像林妹妹似的,哭唧唧的,有一点财气福报,都被眼泪给冲走了。 至于自律的好习惯,那包含的种类就很多了,保持充足的睡眠和规律的饮食,适当的锻炼和必要的应酬,通过改善精神状态,从而改善整个人的气质。 还要定期阅读学习,培养自己的底蕴,提升自己内秀的气质。 千万不要以为青楼里的清倌人和那些花魁小娘子都是些靠卖皮肉讨恩客欢心的浪女,那些人中,很大一部分人的学识不敢说一定比那些秀才强吧,但也绝对不是一般的书生所能相比的。 在外媚修习到极限之后,修习人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让异性忍不住为之倾倒,甚至是为了一亲芳泽,做出些贻笑大方的事儿来。 但是,外媚终究还是手段,对于一些意志坚定的人,这种手段很难影响到他们的心境,反而有种搔首弄姿的刻意感觉,为人所不耻。 所以,在外媚修习到极致的时候,修习之人就会选择由外媚往内媚上转化,将媚术掩藏于身体之中,不再刻意的追求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上对异性的魅惑,反而是更在意那种潜移默化中的对异性的引导和魅惑。 内媚并没有具体的修习之法,完全是靠修习者的个人领悟力自行参悟的,其他人没有办法指点,更不可能代劳。 在内媚修习到极限之后,修习之人从外表上看,是看不出半点修习过媚术的样子的,她的精气神和外貌身形,都会更加显得温润如玉,落落大方,像凡尘仙子般,那么的引人注目。 当然,内媚并不是媚术的极限,媚术的极限叫做隐媚,也就是将媚术全部隐藏于身体内部,让人从外观和外形根本看不出半点修习过媚术的影子来。 隐媚修习到极境之后,修习者会进入到一种返璞归真的状态,那个时候,修习者的外形会如同那些普通女子般,未施粉黛,和素无华。 隐媚之人对男人的魅惑是发自灵魂的,不再是色欲上的沉迷,而是一种心甘情愿的从一而终。 隐媚之人也不屑于追求那种肉欲上的满足,而是更在乎精神上的契合。 说的有点远了,言归正传。 舞台上的这位中年美妇,应该是已经将媚术修习到了内媚阶段。不需要刻意的搔首弄姿和勾引撩拨,仅仅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能将异性的所有目光都吸引走,心甘情愿的沦为她的裙下之臣。 哪怕这位中年美妇的年纪,都足以当其中一些异性的妈了,他们也毫不在意。 当然,媚术对于现在的陈琦来说,影响其实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相比于武道,媚术终究是偏门小道,难成大器。 而陈琦的武道修为又已经无限接近极境了,舞台上中年美妇的那些手段,看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小儿科。 不过,陈琦现在还不知道这中年美妇是什么来历,修习媚术又是意欲何为,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老神在在的依靠在软榻上,目光灼灼的看着舞台上。 中年美妇缓缓起身:“琉璃画舫千里北上,就是为了会一会这天下才子,举世英豪,” “今日一见,果然不愧是天家重地,帝国圣都,才子英豪难以数计;只怪我们这画舫太小,容不下那么多的旷世奇才,只好设下考验,遴选最优秀者入舫游玩了。” 中年美妇的恭维话,实在算不上多么的高明,听在陈琦耳中,甚至是觉得有点敷衍;没错,就是敷衍,完全不走心的那种敷衍。 但是,这个时候就能看得出来中年美妇媚术的强大了。 那些通过考验,进入到画舫的男人们,在听到中年美妇的话后,一个个神采奕奕的,好生傲气,就像是一举夺魁了似的。 这让陈琦看的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些人当中,有几个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走进这琉璃画舫来的;又有几个是靠着手下门客的协助,才有机会进入这琉璃画舫的,陈琦就不说了。 最关键的是这帮家伙连那么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在那里摆出一副傲气十足的样子,当真是恬不知耻。 陆源和柳源二人看着那些人,也是面露不屑,心中暗骂这些货真的是没见过世面,会被一个老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失了自己的本心。 当真是可笑至极。 陆源之所以没有被那中年美妇的媚术魅惑,原因和陈琦差不多;陆源本身也是准大成境的武道高手,中年美妇的那点手段,看在他眼里,也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而柳源为什么没有被中年美妇的媚术魅惑,原因陈琦就不得而知了。 按理说这货本身就是风流浪子,又没有什么底牌可以让他避免被媚术魅惑,他应该是最有可能被中年美妇媚术魅惑的那一个。 偏偏这货一点事儿都没有,陈琦还从柳源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嫌弃…… 陈琦并没有去探究柳源为什么会对中年美妇的媚术没有任何感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尊重别人的隐私,也是人成熟的标志。 中年美妇微笑着朝众人颔首行礼后,接着说道。 “刚才的那支舞,诸位官人都看过了,感觉如何?” 官人甲:“美!” 官人乙:“好看!” 官人丙:“精彩!” 官人丁:“漂亮!” 中年美妇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好几个男子出声应和,尽职尽责的为中年美妇捧哏。 陈琦三人虽然没有应和中年美妇的话,但也没有去否定些什么。 刚才那七位舞姬跳的确实不错,不论是基本功,身材,样貌,还是对故事的演绎,彼此之间的配合,都堪称是一绝。 在陈琦的记忆里,也就只有宫廷饮宴当中,负责起舞助兴的那宫廷舞娘们,能和她们一较高下了。 中年美妇颇有深意的叹息一声,悠悠然的说道。 “这支舞是我们琉璃画舫的花魁小娘子苏潇潇所创,讲的也是我们的前辈,刘宋帝国清倌人杀敌殉国的故事。” “今日在这里为诸位演出,既是为了给诸位助兴,也是想要为那位清倌人前辈向诸位爷求一副赞。” “还望诸位可以不吝赐教。” 中年美妇的话音落下,现场竟然出现了短暂的沉寂,没有人应和,没有人说话,彻底冷场了。 陆源和柳源二人也将目光投向了陈琦,那眼中满是迷茫。 “三爷,那老女人说的什么刘宋帝国清倌人杀敌殉国的故事,是什么呀?” “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啊?” 陈琦微笑着伸手,点了点陆源和柳源:“让你们好好念书吧,你们不听,偏偏要去放猪。” “现在抓瞎了吧?” 陆源和柳源二人被陈琦这么一羞辱,老脸顿时就红了,吞咽了一大口口水,没有敢反驳陈琦的话,只好静静的等待陈琦把话说下去。 陈琦喝了一口茶,悠悠然的将刘宋帝国清倌人杀敌殉国的故事给二人讲了一遍。(忘性大的去看前一章) 陈琦讲的很细致,二人听得也是很入神,直到一刻钟之后,陈琦将故事讲完了,陆源和柳源二人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终于明白了刘宋帝国清倌人杀敌殉国是一个什么故事。 而听完这个故事以后,二人再回想刚才那七位舞姬跳的那支舞,也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中年美妇好像并没有因为冷场而有什么态度和情绪上的变化,由此也可以见得,此人的表情管理和情绪控制到达了怎样的一个程度,真正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超然物外。 中年美妇笑意盈盈的,为众人讲了一遍刘宋帝国清倌人杀敌殉国的故事。 或许是因为身份不同的原因吧,中年美妇讲述的刘宋帝国清倌人杀敌殉国的故事时,是从清倌人的角度来展开的描述的,着重体现的是清倌人的勇敢无畏和那些嫖客们的厚颜无耻,可以说,指向性非常的明显。 偏偏,中年美妇这种明晃晃的隐喻,那帮已经被媚术迷的神志不清的家伙竟然恍若未闻;还在那里鼓掌叫好,为中年美妇的故事大声喝彩呢。 这可把陈琦三人看的尴尬癌都快犯了,恨不得走过去,给那些家伙几个嘴巴子,让他们长点心吧。 中年美妇讲完,再一次环视一圈众人后,开口道。 “故事已经讲完了,接下来就有劳诸位高抬贵手,开动脑筋,为我们的清倌人前辈赐一幅赞了。” “赞的题材不限,字数不限,文体不限,只要词能达意即好。” 中年美妇见众人好像并没有多大兴趣,情绪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她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满脸羞涩的朝着众人深鞠一躬道。 “罪过啊,罪过。我怎么就忘记了我家花魁小娘子的叮嘱了呢?” “我家花魁小娘子拜托我告诉大家,只要在坐的诸位中,有人能够写出让我家花魁小娘子都满意的赞,我家花魁小娘子会邀请其为入幕之宾,与其促膝长谈。” 中年美妇的这一系列操作,直接看呆了雅舍中的那些老色批,尤其是在听到中年美妇说,只要做出来的赞能够打动花魁小娘子苏潇潇的话,就有机会做花魁小娘子苏潇潇的入幕之宾。 这更是让这帮老色批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起来了, 而陈琦三人在看到中年美妇的一系列动作之后,脸上竟然同时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嫌弃之色。 不为别的,单纯就是因为中年美妇的动作,真的,太刻意了,刻意的让陈琦三人感觉到不适。 中年美妇的那些动作,如果放在未及笄的小女孩身上,会显得特别可爱,特别迷人,特别让人赏心悦目。 可是放在一个中年女人身上…… 真的,怪让人反胃的。 ps:不知不觉,写了半篇媚术介绍,感觉有点跑题了。 但是今天时间有点晚了,没有办法补救了。 等明天,多更两千字,算是补偿吧。 小作者先在这里给大家撅一个,道歉了哈。 求一些免费的为爱发电,求大伙儿点点催更,加一加书架,推荐一下。 谢谢哈! 第331章 陈琦写‘赞\’ 在中年美妇的引导下,所有雅舍的官人们都闭上了嘴巴,开始悄悄思考起如何写“赞”来。 这中年美妇请众人写的“赞”,实际上就是颂歌,用来歌颂那位刘宋清倌人舍身杀贼的英勇事迹。 这不仅是对他们文学素养的考验,更是对他们品德的审视。 如果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们,连赞美英雄的诗歌都写不出来,又怎么能被称为高雅之士呢? 然而,对于这些官人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挑战。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平日里只会作些空谈道德的文章,说些模棱两可,不知所谓的废话。 真正面对这样考验真才实学的机会其实并不算多,而且对方要的还这么急,这让他们想要作弊都没得机会,多少是有些捉襟见肘,手足无措了。 他们既害怕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无法让花魁小娘子满意,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又害怕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不够好,最后被人嘲笑,落了自己的面子;更害怕别人顺利的通过这场考验,得到了与那位美丽的花魁小娘子促膝长谈,共度春宵的机会。 真就是,看别人过的好,比自己过得苦还难受。 其实,在青楼画舫之中,这也是青楼女子们常用的一种考验宾客和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考验宾客,顾名思义,她们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筛选出那些真正有才华、有品德的官人,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不想委屈自己,所托非人,更不想被人当做玩物,成为一些人的泄欲工具。 毕竟,她们就算是真的要把自己献出去,也希望能将自己献给那些能够通过各种考验,品学兼优,德行高尚的官人。 而类似这样的考验,在青楼画舫之中可谓数不胜数。 有的地方会举行斗诗大会,让官人之间互相切磋文采;有的地方则会组织唱出词比赛,看谁能创作出最优美的词句,演唱出最动听的音乐。 此外,比试楹联对仗和君子六艺的活动也十分常见。 甚至有些偏远一些的地方,还会要求官人展示武艺或力量,从中选拔出最强者作为清倌人们的入幕之宾。 总之,这些考验既是对官人文化修养和品德的检验,也是青楼女子们挑选如意郎君的重要途径。 至于说保护自己,就和现在的律法息息相关了。 要知道,这些青楼里的清倌人和那些勾栏里做皮肉生意的妓女完全不一样。 勾栏里做皮肉生意的妓女们把自己卖给了勾栏,成为了奴隶和贱民,得不到国法的保护。 然而,青楼里的清倌人却并非如此,她们是被朝廷正式编入户籍的良民,没有把自己卖给任何人。 青楼与她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种雇佣和抚赡养的关系。 大多数情况下,青楼会在这些清倌人年幼的时候将她们买回来,集中起来抚养长大。 然后,从这群孩子中挑选出容貌出众、才智过人的女孩,给予特别的关注和培养。 当她们成年后,通过安排婚姻,让她们嫁给合适的人家,从而获得一笔可观的嫁妆,以此来回报青楼对她们的抚养之恩。 实际上,这种模式与普通家庭养育女儿并安排婚事并无太大差异,可以说就是一种抚赡养的关系。 而还有一小部分清倌人,她们的身世则更为复杂。 这些清倌人并非是青楼从小养大的,而是因为种种原因,生活陷入困境,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才不得不选择委身于青楼。 她们希望通过青楼这个平台,找到一个合适的归宿,将自己嫁出去。 这部分清倌人,大多来自一些曾经显赫一时的高门大户或官宦人家。 然而,由于家族的衰落和变故,导致家道中落,她们失去了依靠和依仗,生活变得艰难起来。 在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的情况下,她们只能无奈地选择进入青楼,寻求生存之路。 而真正能够进入青楼,被青楼准许做清官人的女子,也都绝非泛泛之辈。 毕竟,青楼中的清倌人并非任何人都能胜任的角色。 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清倌人,需要具备多方面的素养和技能。 首先,她们必须精通琴棋书画等艺术领域,拥有一定的才艺。 其次,还需要掌握一些经营之道,未来可以帮助夫家掌管一些生意,帮助丈夫经营家中产业。 那些出身高门大户的尊妻贵妾,结婚之后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抱着一本《女德》当宝贝。 恨不得守着男人过一辈子,直到老死也是直接装入棺椁中,直接拉出去埋了,一辈子不见外男呢。 让她们抛头露面的出去经营家中产业,那比杀了他们都难。 所以有些大富之家的家主,就会求娶一些懂经营的清倌人,来帮忙打理家中产业。 至于原因嘛,也很多简单,这些清倌人在青楼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早就不在乎什么女德女诫了,而且在青楼里的时候,就学会了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适合打理家中产业。 因此,只有那些受过良好教育、有一定背景的女子才有机会成为清倌人,成为青楼中备受瞩目的人物。 相比之下,一般小门小户的女子,从小就面临着生计问题,连养活自己都颇为困难,哪有余暇去学习那些所谓的琴棋书画呢? 对于她们来说,填饱肚子才是首要任务,艺术修养只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所以,这部分清倌人的出身还是比较特殊的,她们有着与众不同的经历和故事。 比方说,陈琦此前在清瑶坊,见过的那位名叫娜依吉花魁小娘子,她原本是西域楼兰国的公主,因为楼兰国被破才不得不千里迢迢的越过西夏帝国,来到中元帝国,委身于青楼,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复兴楼兰王国。 花魁小娘子娜依吉,就是属于长大后,不得已委身青楼的这种清倌人。 这部分清倌人和青楼之间是属于合同制的雇佣关系,青楼为清倌人提供衣食住行和牌面包装,清倌人用自己的才华为青楼招揽贵客,赚取钱财。 如果有朝一日,清倌人被人看重,赎了身,或者是直接迎娶;那么赎身的钱或者是彩礼,不管多少,全部归青楼所有。 青楼拿了钱,那么就和清倌人的雇佣关系到此为止,终生不得再骚扰清倌人。 也正是因为这些清倌人的身份是良民,而不是贱民,受到律法的保护。 那些来青楼里逍遥的人们,才不敢贸然的使用武力,强行的占有那些花容月貌的清倌人。 否则,一旦被报了官府,告他们一个强抢民女之罪,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如果那些青楼画舫背后再有一个能力非凡的大人物站台,那么他们恐怕就不只是受点罪就能完事儿的了,甚至是会丢掉小命的。 而这些清倌人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也就想出来林林总总的比试,考验那些想要跟她们亲近的官人。 如果通过了,可以试着处一下,看看合不合适,能不能以后加深了解。 如果没通过,那就请下次再来吧,恕不奉陪了。 毕竟,一帮自诩高门子弟,自命不凡的货,连人家清倌人出的考验都无法通过,哪里还有脸,哭求着要做人家的入幕之宾呢? 所以,这些考验其实就可以视作是清倌人们对自己的保护,保护自己不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给欺负了。 约摸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雅舍中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走出,得意洋洋的拿着手中的绢帛,递给了中年美妇。 你要问他们明明有那些侍女在旁服侍,为什么不让侍女帮忙送绢帛? 你看看那帮货走到中年美妇身边时,那副不值钱的样子,就知道是咋回事儿了。 有陈琦在场,陆源和柳源两个人很识趣的没有下笔,写什么劳什子赞,他们也知道,自己的那点学识,放在陈琦面前,是根本不够看的,索性就静静的喝着茶,看陈琦表演了。 陈琦在看完舞蹈之后,结合这刘宋清倌人的故事,心中就有了一些计较。 加上那中年美妇介绍琉璃画舫的花魁小娘子,名叫苏潇潇之时,让陈琦想起了前世只存在于画本中的那个南北朝才女苏小小。 一首诗就很自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于是,陈琦就在陆源、柳源和侍女三人的注视下,拿起笔,很写意的在绢帛上开始书写了。 “秦山此地曾埋玉 ,花月其人可铸金;慕才亭边慕才人,小小佳人小小情。” 这首七律一出,陆源、柳源和侍女三人先是一愣,没有搞明白陈琦为什么会写这么一首看上去并没有太高水平的诗词,是因为不在意,还是说因为什么。 不过,当三人又连续念了几遍后,逐渐发现了这首诗中的妙处。 陈琦诗中的秦山,又被称为姥秦山,位于刘宋帝国的帝都,长安城的北郊。 根据陈琦刚才给他们讲述的,有关刘宋清倌人的故事,那位刘宋清倌人据说死后就被胡人曝尸荒野了。 后来胡人退兵之后,刘宋帝国的外戚势力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和礼贤下士,在荒郊野外随便找了一具尸骨,妆殓起来,埋在了姥秦山之上。 并且,那外戚势力还邀请了当朝大儒为清倌人小娘子作赋,赞扬其的高洁品质。 第332章 陈琦写诗赞英雄 所以说,陈琦用“秦山此地曾埋玉”来比喻那位据说埋在了姥秦山的刘宋清倌人,以玉来形容刘宋清倌人的高洁品质,可谓是十分巧妙。 而第二句“花月其人可铸金”,这句诗的字面意思是说,虽然刘宋清倌人已经离世了,但她的美好形象和品质却可以比作黄金,值得永远被人们铭记和赞颂。 这句话表达了陈琦对刘宋清倌人高尚品德和美好形象的赞美,认为她的精神价值可以与黄金相提并论,象征着她的不朽和陈琦对她的缅怀。 当然,陈琦的这第二句诗,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这实际上也是引用了关于刘宋清倌人的一则故事。 传说,刘宋帝国的末代皇帝刘喆自从见到刘宋清倌人后,便日思夜想、夙夜难眠,夜不能寐。 为了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他命人按照刘宋清倌人的身材体量和容貌精神,精心打造了一座与真人大小相同的纯金人像,并放置于自己的寝殿中,日夜端详,聊以慰藉。 然而,在后来胡人南下,兵至京城的时候;当刘喆面临迁都逃亡的时候,刘喆并未派人前往青楼带走刘宋清倌人,而是让手下用马车将那座纯金人像运走。 这一举动使得人们不禁疑惑:刘喆究竟喜欢的是刘宋清倌人这个人,还是仅仅只是那件纯金人像? 所以,陈琦在这里,用‘铸金’两个字,来嘲讽刘喆之流的贪财好色和无情无义。 在大难来临的时候,只想着如何带走更多的金银财宝,而无视了那个口口声声无法忘怀,无法割舍的人。 第三句,“慕才亭边慕才人”,其实也是引用了一个传说中的故事。 慕才亭也是一个地名,同样是刘宋帝都长安城的一处旧址。 据民间流传,刘宋清倌人曾在灾年时,在慕才亭边上开粥棚舍粥,几乎是将自己的所有存项都花费了出去。 这里的“才人”并非是指宫廷女官,而是有才的人或者是品德高尚的人。 因此,慕才人的意思其实是仰慕有才的人或者是仰慕品德高尚的人。 而这句话连起来的意思就是,陈琦幻想着自己在慕才亭边上,用仰慕的眼神,看着那个千百年前,在慕才亭边儿上舍粥救命的品德高尚的人。 第四句,“小小佳人小小情”的意思就很简单,没有什么隐喻了。 这里的“小小佳人”,说的自然就是那位刘宋清倌人了。 毕竟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那位刘宋清倌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何出身。 如果这位舍生忘死、诛杀胡贼的人是个男人,那他恐怕早就青史留名,成为众人敬仰的对象。 诸子百家会争先恐后地为他着书立说,让他的事迹流传千古。 然而,偏偏这位英雄是位女子,所以她就被人们轻视,被历史遗忘。 不仅没能名垂青史,反而沦为了那些所谓的上等人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小佳人小小情”这句诗,既表达了陈琦对这位女英雄的敬仰之情,又为她感到惋惜。 陈琦用“小小情”来形容女英雄,但实际上,这位刘宋清倌人为国家做出的贡献远远超过了“小小情”这个词所能涵盖的范围。 她的勇气和牺牲精神值得后人永远铭记。 简简单单的四句诗,二十八个字,却写尽了陈琦对那位刘宋清倌人的复杂情感。 诗中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内心深处的矛盾;既有着对她的尊敬和崇拜,又有着对她选择的不值和暗叹;既有对她的仰慕与仰望,也有对她命运的敬仰和惋惜。 这样的诗句,让人读来如临其境,感同身受。 陆源、柳源和侍女三人,在彻底理解了这首诗的真正含义后,望向陈琦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他们的目光变得无比浓稠,似乎就快化成“崇拜”二字,直接漂浮在他们面前似的。 然而,陈琦却表现得十分淡定,自顾自地品茗,并未在意三人的反应。他的行为举止自然而然,毫无做作之感。 陆源和柳源对视一眼,默默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继续聊天。他们的表情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惊讶得合不拢嘴的人并不是他们一样。 等到雅舍中的人们交绢帛交的差不多了,陈琦这才冲着侍女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去将自己这个雅舍的锦帛交上去了。 侍女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双手捧起绢帛,一步一步,慢慢悠悠的走下台阶,往舞台方向走去。 侍女那小心翼翼,认真专注的模样,看笑了陈琦三人。 知道的侍女手里捧着的是一卷锦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手里捧着的是一个易碎的珍宝呢。 等到侍女恭敬的将手中的绢帛递给中年美妇后,中年美妇才缓缓抬起头来。可是当她抬头看到递绢帛的竟然是自己手下的一个侍女时,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和好奇起来。 多少年了,每当她主持比试的时候,那些雅舍中的男子都是争先恐后的亲自出来将绢帛送到她手里,只为和她能亲近一番。 今天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爷,怎么就派了个侍女过来? 中年美妇看着手中的绢帛,不禁皱起眉头。她心里暗暗琢磨着:“难道说还有人能够不被我的媚术所迷惑吗?” 不过,中年美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她的媚术从来没有失手过,能来这种地方的男人,哪里会有不好色的,只要好色就绝对不会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那么,这个雅舍中的男子这么做,无外乎就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玩儿一把欲擒故纵的手段罢了。 不过,这位侍女的出现,也恰好勾起了中年美妇的好奇心,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会对她玩儿这些个小手段。 于是,中年美妇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其他侍女们先退下,然后用眼神跟着这位侍女一同离开了舞台,望向了雅舍所在的方向。 侍女似乎也明白了中年美妇的心思,她低着头,完全没有理会中年美妇紧跟在他身后的眼神;快步朝着陈琦他们三人所在的雅舍走去。 等到侍女来到陈琦三人所在的雅舍,乖巧的跪坐在三人面前,为三人斟茶倒水的时候,中年美妇跟随侍女而来的眼神也到了。 就在这时,中年美妇的目光恰巧与正看向她的陈琦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刹那间,中年美妇全身寒毛竖起,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仿佛被一头凶猛的野兽盯上一般。 她的灵魂似乎要脱离身体,飘然而去。 这是中年美妇活了几十年来从未经历过的感受。 那种生死攸关的感觉让她明白,如果不尽快逃离,下一刻可能就会命丧黄泉。 中年美妇十分确定,眼前这个年轻人绝对是一个武者,而且实力至少达到了准大成境界。 在这样的强者面前,她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媚术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如同小丑般滑稽可笑。 中年美妇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将媚术深深收敛于体内,不敢再散发出一丝一毫的魅力。 中年美妇可不傻,当然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万一这位小官人真的是那种随心所欲、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呢? 而且这些人能来琉璃画舫这种地方玩乐消费,家里肯定都有着不小的背景和财富。 再加上他们琉璃画舫背后确实有个厉害的人物撑腰,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肆无忌惮地得罪客人。 她心里明白,如果真遇到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说不定对方根本不会把她背后的靠山放在眼里。 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所以,她绝不能冒险。 想到这里,中年美妇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额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陈琦看到中年美妇终于老实下来,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他刚才这也是无奈之举,他虽然很喜欢大姐姐,但是绝对不会接受老阿姨的。 他才不想成为这位老阿姨的猎物,看着这位老阿姨在它面前搔首弄姿呢。 现在这震慑一下不就好了嘛。 而原本那些被中年美妇媚术迷得神魂颠倒,是非不分的傻瓜们,此刻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们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眼神里满是疑惑和迷茫,仿佛失去了一段记忆。 他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只是感觉头脑昏沉,身体软绵绵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五脏六腑似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陈琦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感受,自顾自的喝着茶,等待着比试的结果。 中年美妇将收集起来的绢帛都整理好后,用一个托盘端着,朝琉璃画舫的二楼走去。 那里是清倌人们的闺房,花魁小娘子苏潇潇的闺房也在那上面。 中年美妇当然是要将绢帛给到苏潇潇那里,由苏潇潇看完以后,决出优胜者是何人了。 就在中年美妇登上二楼的时候,一群十二三岁的小侍女们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点心,足足有十多样;小侍女们将点心放在桌上后,低着头悄然离去。 而此时,陈琦则是从柳源身上,看出了一点点的不对劲。 第333章 莫名其妙的赌局 两刻钟之后,中年美妇笑盈盈地拿着一张绢帛,轻盈地从二楼走了下来。 走到舞台正中央,中年美妇喜笑颜开地举起手中的绢帛。 “恭喜王奇官人,所作赞诗,获得花魁小娘子青睐!花魁小娘子有请王奇官人入幕小坐,促膝长谈。” 随着中年美妇的话音落下,整个大堂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陈琦所在的那个雅舍中,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倒是十分的平静,好像早有预料一般。 陆源几人都知道这位王奇官人就是陈琦,而且之前已经看到过他写下的诗句,也理解了诗句中的各种隐喻。 对于陈琦能够得到花魁小娘子的青睐,他们并不感到意外,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其他雅舍中的男人们,此刻的心里就没有那么平静了。 当他们听到中年美妇宣布的结果时,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原本,他们想的是,能进入到这琉璃画舫的人,和他们都是半斤半两,谁也比谁强不到哪里去。 即使自己这边没能赢得花魁小娘子的欢心,但估摸着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样,很难写出什么彩来,大家谁也别说谁,不至于太过难堪。 可是现在,居然有人凭借真正的才华使得那花魁小娘子的芳心暗许,竟然邀请他做入幕之宾,促膝长谈。 这玩意儿,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谁知道会不会擦枪走火的,就夺了那花魁小娘子的身子。 那不就成了暴殄天物了吗? 这让他们心中的平衡瞬间被打破,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有些人羡慕嫉妒恨,有些人则暗自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才华,还有些人则开始怀疑这次的评选是否公平公正。 一时间,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整个大堂充满了紧张和不安的氛围。 “鸨儿娘,将那位王奇官人写的诗读出来听听呗,让我们也看看,到底这位王奇官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能让我们的花魁小娘子苏潇潇为之倾倒。” 一位身穿华服的贵公子起身,恭敬的朝中年美妇拱手道。那字里行间,挑衅的意味不要太过于明显,听在人耳中,感觉很是难受,别扭的紧。 还有几位同样是贵公子打扮的男子站了起来,发声附和前面那位贵公子的话,同样要求中年美妇将陈琦写的诗公诸于众。 中年美妇依旧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温和,但是陈琦和陆源却察觉到了,中年美妇情绪上的细微变化。 陈琦和陆源对视一眼,二人都明白,中年美妇对这几位贵公子不喜了。 中年美妇的笑容始终不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说道:“诸位公子稍安勿躁,我琉璃画舫有琉璃画舫的规矩,来了我琉璃画舫,就要守我琉璃画舫的规矩。”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一次的考验,考评人是我们的花魁小娘子。” “我们花魁小娘子说可以,那就是可以;“我们花魁小娘子说好,那就是好。” “其他人有再多的意见和不满,也与我们无关。” “至于王奇官人的诗是否给诸位看,那也得王奇官人说了算,其他人,没有资格在这里提要求。” 然而,那几位贵公子并不满意中年美妇的这个回答,他们纷纷表示要立刻看到这首诗,甚至有人开始对中年美妇施压。 “鸨儿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还是刚才要求中年美妇读诗的那个华服贵公子嚣张地说道:“说来说去,你不就是不愿意把那位王奇公子的大作拿出来给我们看吗?” “我们哪里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琉璃画舫设的一个局,找一个托出来演一场,就将我们给糊弄过去了。” “你们可以开开心心的赚我们的钱,我们却连一点实际的东西都看不到。” “这貌似不太公平吧?” “我们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只要你把诗拿出来,让我们心服口服了,那你们要什么赔偿,小爷我都认了。” 中年美妇脸色微变,但还是强忍着怒气说道:“这位公子,你这是什么话?当我这琉璃画舫是什么地方?” “奉劝诸位一句,这里可不是撒野的地方。请尊重一下我们的规矩。” 这时,又有一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男子站了起来。只见这名男子假模假样地朝着中年美妇抱拳行礼后,开口说道:“在下京都韦家,韦江,见过夫人!” 中年美妇看着韦江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不悦。 这些年以来,她可谓阅人无数,什么样的男人才是真心实意,什么样的男人又是虚情假意,她只需要看上一眼便能心知肚明。 而眼前这个韦江,在她眼中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根本不够格。 然而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这韦江表面功夫已经做足了,中年美妇自然也不好意思说些难听的话。 于是,她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对着韦江微微一笑,并微微躬身行礼回应道:“原来是韦公子啊,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听到中年美妇自称“小女子”,韦江险些直接破防。 心想:“你他妈的都可以当我妈了,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卖萌装嫩?真是令人作呕!” 不过,韦江还是忍住了骂人的冲动,他手中握着一把羽扇,微微摇晃,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不过,还没等韦江说什么,就听到柳源这货在那里嘀咕道:“大冬天的扇扇子,这货脑子是有病吧?” 这句话虽然看似只是柳源在自顾自地低语,但实际上却被在场的所有人清晰地听见了。 说它是嘀咕吧,可柳源的声音又响亮得足以传遍整个琉璃画舫;但要说它不是嘀咕呢,柳源又确实没有明确指向任何人,仿佛真的只是在自言自语。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语让众人一时之间难以判断他的真实意图。 然而,这样的场景却极具戏剧性和幽默感,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有些人开始忍俊不禁,紧接着,一个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其实是会传染的,一旦有人开始笑,其他人也纷纷受到感染。 很快,笑声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最终整个琉璃画舫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人们笑得前仰后合,尽情享受着这一刻的欢乐氛围。 韦江自然也是听到了柳源那毫不留情面的话语,但由于他所身处的雅舍与陈琦等人所在的雅舍房间的位置角度存在差异,使得他无法看到究竟是谁在对他冷嘲热讽。 尽管心中十分气愤,想要出言反驳,但他却不敢轻易开口。 因为一旦说错话,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甚至可能给整个家族都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因此,他只能强压怒火,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最终,韦江无奈地轻咳一声,只得将手中的羽扇缓缓放下。 然而此刻的他已完全失去了刚才那副彬彬有礼、谦卑恭敬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沉和不悦。 “鸨儿娘,我等绝对没有半点对琉璃画舫和对花魁小娘子的不敬之意。” “只是,既然是比试,是考验,那就需要让我们知道我们输在了哪里,那位王奇公子赢在了哪里才对吧。” “否则,又如何能让我们服气,如何能够服众呢?” “我想鸨二娘也不希望被人说琉璃画舫都是一帮欺世盗名之辈吧?” 中年美妇听到韦江的话,眼睑微不可察的一抖,周身的气势隐隐有了一丝的变化。 但是,很快,中年美妇的情绪还是平复了下去,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那副笑模样,目光微不可察的转向了陈琦所在的雅舍位置。 中年美妇是知道那位王奇公子在哪个雅舍的,刚才之所以一直阻拦着,不想公布那首诗,就是担心得罪了那个用眼神就能将她震慑到浑身发抖的公子,给自己个琉璃画舫带来麻烦。 可是,没想到,那些道貌岸然的贵公子们,竟然如此的输不起,竟然拿琉璃画舫的名声做威胁,逼迫她宣读王奇公子的诗。 这就不是她一个人能说了算,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了。 中年美妇眼神很是不经意间的,看向了陈琦所在的雅舍方向,他知道那位名叫王奇的官人,应该就在这个雅舍中。 但是碍于陈琦对她造成的震慑,依旧让她心有余悸,所以她也不敢贸然询问,唯恐被陈琦厌烦,一巴掌扇死她。 陈琦的眼神,刚刚好和中年美妇的眼神对上,这一次陈琦没有用武威震慑中年美妇,所以中年美妇虽然也很是害怕,但终究是没有被吓得神魂震荡。 陈琦朝着中年美妇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念自己的诗;中年美妇能够独自对外经营一家青楼画舫,还能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她的聪明才智绝对是不凡的。 中年美妇很敏锐的察觉到了陈琦表情上的变化,也读懂了陈琦那个动作的真正含义。 她也只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二人的沟通,真的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其他人还都没来得及反应,二人就已经结束了交流。 中年美妇笑意盈盈的看向韦江道。 “韦公子,咱们之前已经说过了,考验的裁决权在花魁小娘子那里,只要花魁小娘子觉得可以是第一,那么就是第一,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更改。” “我琉璃画舫更加没有资格,将官人们的作品拿出来,供其他人品评。” “所以,还请公子莫怪。” “如果诸位想要改我琉璃画舫的规矩,那就得拿出改规矩的本钱来,而不是在这里威逼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小娘子,在我们面前逞英雄。” 中年美妇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们既然非要听人家的诗,那就拿出你们的诚意来,别在那逼逼赖赖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这还是自打上船以来,中年美妇第一次用这样明显带有攻击性的语气对众人说话,这可把韦江几人给说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接下来的对话了。 不过,这种时候,是一定少不了猪队友的反向操作的。 最开始质疑考核结果的那个华服贵公子,站起身,很是傲气的说道。 “说吧!你们是准备要钱,还是要东西。只要你们敢开口,小爷就敢跟你们赌。” “京城东郊,小爷我还有一个差不多几百亩大小的庄子,看看够不够做彩头呢?” “只要花魁小娘子选的那首诗,能够得到在场大多数人的认可,那个庄子就归你们了。” “至于你们和那个王奇怎么分,那是你们的事儿。” 华服贵公子嚣张跋扈的模样,看的众人是直想翻白眼,真的就是想要问他一句,你是不是傻,人家要你就给啊。 问题是,华服贵公子这么一闹,他们都给架起来了。 他们如果不拿出来点儿像样的东西做彩头,恐怕还真就看不了王奇的那首赞诗,而他们也就只能稀里糊涂的认栽,承认自己不如王奇了。 思来想去,众人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跌面儿,纷纷出言,拿出他们觉得像样的东西做彩头,只是为了听到王奇的那首诗。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众人就都拿出来了彩头,粗略算一下,总价值至少得近百万两白银。 “好吧!”中年美妇轻叹一声,假装很为难的说道:“既然诸位有兴趣,那我也就豁出去,不怕坏了规矩;将王奇公子的赞诗拿出来,与诸位官人共赏一番吧。” 中年美妇打开绢帛,清了清嗓子,念道:“秦山此地曾埋玉 ,花月其人可铸金;慕才亭边慕才人,小小佳人小小情。” 中年美妇念完,用目光看向了刚才跳的最欢的那几个贵公子,像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 刚才最开始提出要听云逸写的诗的那个贵公子,在听完中年美妇念的诗后,眉头紧皱,下意识的说道。 “这也没什么出彩的嘛,我觉得还不如我写的好呢!” “看来这位花魁小娘子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鉴赏水平实在是不怎么样。” 其他几名贵公子同时出言附和,字里行间都是对这首诗的贬低和对花魁小娘子鉴赏水平的不屑。 就在这时,二楼上,最大的那个闺房的门缓缓打开了,一名妙龄女子轻移莲步,款款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顿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位妙龄女子的身上,很多自制力差的货,哈喇子都快流到脚面上了。 第334章 花魁小娘子·苏潇潇 妙龄女子蒙着面纱,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到她漂亮的眼睛和光洁的额头。 她的身材婀娜多姿,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部和圆润的臀部构成了一幅完美的曲线,丰满而不失优雅。 她的气质独特,既不似一般青楼女子那般曲意逢迎,也不像大家闺秀般端庄娴静,而是清冷孤傲,仿佛来自天上的谪仙人。 这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们为之倾倒,令人心驰神往。 女子轻盈地走上舞台,站在中年女子身旁,优雅地向雅舍方向下拜。 她的柳腰纤细,仿佛可以轻易被一只手握住;她的双峰若隐若现,充满了神秘的诱惑;她的美臀浑圆挺翘,展现出无尽的魅力。 这一系列动作勾勒出一条诱人的曲线,致命而魅惑。 随着女子的出现,整个场面变得异常安静。 人们都被她的美貌和气质所吸引,一时间竟忘记了呼吸。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公子哥们,更是看得如痴如醉,甚至有人开始流口水,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就在女子出场的短短时间里,雅舍中的花花公子们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欲望之火,嘴巴流出口水,仿佛变成了一群饿狼。 如果不是尚存一丝理智,恐怕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些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不过,那些人的眼神,并没有对女子造成任何影响;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清澈如水,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小女子苏潇潇,见过诸位官人。” 苏潇潇的声音空灵,仿佛天籁之音一般,传入众人耳中,让人有一种聆听仙音般的美妙感受。 她的声音婉转悠扬,犹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令人陶醉其中。 而那些花花公子们,在听到这位俏佳人竟然就是花魁小娘子苏潇潇时,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一睹这位小娘子的芳容,期望能够与她共度春宵吗? 之前的胡搅蛮缠,也不过是为了见到这位如同仙子般的俏佳人罢了。 此刻,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真人,心中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激动呢? 然而,苏潇潇却仿若未觉,对众人那如狼似虎般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语调轻柔,缓缓继续说道:“刚才听闻,有人对小女子的裁定选择有所异议。对于这一点,小女子深表理解。”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哪一篇文章可以得到所有人的一致认同。因此,存在异议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接下来,小女子会按照我自己的理解,来诠释王奇公子的这首诗。”花魁小娘子苏潇潇轻声说道。 “等诸位听完小女子的诠释后,如果还觉得不服,那小女子可以选择改日增开夺魁典诗,请来鸿儒大家,来做裁判。”苏潇潇接着说道。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和坚定。 “如何?”她微笑着问道。 官人甲:“好!” 官人乙:“善!” 官人丙:“赞成!” 官人丁:“没问题!” 那些花花公子们此刻的身心全在花魁小娘子苏潇潇的身上,哪里还会管苏潇潇说了什么,反正答应就完事儿了。 不一定答应的快一点,答应的好听一点,万一人家花魁小娘子改主意了,他们也有机会一亲芳泽。 不得不说,这些人还真的是,异想天开。 苏潇潇听到众人的附和,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缓缓开口,讲述起了她对陈琦这首诗的见解。 “王奇公子的这首诗,虽然只有短短的二十八个字,但是其立意之高远,用典之精妙,堪称当代屈指可数的佳作。” “首先,王奇工作这首诗,前三句就引用了三个典故或传说,而这些典故和传说,都与今日的题胆刘宋清倌人有关……” 苏潇潇的声音轻柔婉转,如潺潺流水般悦耳动听,仿佛能融化人们的心。 她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向大家解释着她对于陈琦这首诗的理解,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诗意和情感。 她认真地讲述着那些与刘宋清倌人有关的典故和传说,这些故事似乎是她心中的宝藏,让她感到无比骄傲。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光芒,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她那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让人难以分辨到底是因为有刘宋清倌人这样的前辈而自豪,还是因为有机会诠释陈琦的这首诗而自豪。 或许两者皆有之吧! 与此同时,那些花花公子们的目光也逐渐被吸引到了苏潇潇的身上。 他们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欲望,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然而,随着苏潇潇的讲解越发深入,他们的注意力渐渐从花魁小娘子的身上转移到了陈琦的这首诗上。 毕竟,这些花花公子们并非完全没有文化底蕴。 他们来自于世家大族,受到良好的教育,具备一定的文学素养。 当他们听到陈琦的七言绝句中引用了如此多的经典故事时,终于明白了花魁小娘子苏潇潇为何选择这首诗作为此次比试的魁首。 此刻,他们开始领略到了陈琦这首诗的魅力所在,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深刻情感和艺术价值。 约摸一刻钟后,苏潇潇的讲述终于结束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众宾客们的一片叫好之声,很显然,苏潇潇是通过她的学识,再一次征服了这些人。 苏潇潇轻咳一声,接着说道:“对于小女子选定这首诗为魁首,不知还有哪位有所异议?” 第335章 痴情种·柳源 在苏潇潇的话音落下后,整个船舱内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刚才口口声声质疑苏潇潇选择,并与中年美妇定下赌约的那些贵公子们。 这些人此时脸上满是羞臊之色,仿佛被当众打了一巴掌,显得极为尴尬和不知所措。 他们今天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丢尽了脸面,还输得一塌糊涂,失去了不少财物。 这一场赌局,让他们颜面扫地,可谓是一败涂地。 自从花魁小娘子苏潇潇出场后,柳源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特别是当苏潇潇解读陈琦所写的诗时,他更是露出了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似乎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备受瞩目的焦点。 陈琦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柳源对那位中年美妇的媚术毫无反应。 同时,他也理解了为何柳源刚才在看到那些送餐食的小侍女时,眼神会如此热切。 原来,柳源这家伙竟然有这样特殊的癖好,喜欢年龄比他小的小萝莉! “这就是让你魂牵梦绕,一心想要为其赎身的小娘子?” 在苏潇潇刚刚出场的时候,陈琦就通过遥望骨龄的方式,看出了苏潇潇的年纪应该比他还要小一些,也就是十三四,十四五岁的年纪。 苏潇潇的这个年纪,放在陈琦前世,还是一个初中都还没毕业的小萝莉呢。 而柳源,今年已经十七周岁,马上年满十八周岁了。放在陈琦前世,柳源这个年纪应该是即将要上大学,或者是已经上了大学了。 一个即将成年的大学生,喜欢上一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初中生……陈琦只能说,柳源真的很刑! 柳源乐呵呵的说道:“怎么样?少爷我的眼光还不错吧?” 陈琦耸耸肩:“嗯。挺好的。至少无期起步!” “啥?”柳源很显然没有听懂陈琦话中的意思。 陈琦没有给柳源解释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解释了也没用。 在这个时代,虽然官家明令禁止了男子和女子过早的结婚,但是在民间,十几岁结婚的那也比比皆是。 有的女孩,十四五岁就当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需要再带一个孩子。 所以,像柳源这样,一个准成年人,看上小萝莉的多着去了。 之前陈琦在丰都驿就裁决过一个地方豪绅,那家伙四十多岁,快五十岁了,就喜欢那些乳臭未干的小萝莉,强取豪夺的娶了好几个未满十六周岁的小女孩过门做妾。 当时的陈琦接受不了那种有特殊癖好的家伙,一怒之下就将那货给阉了,将家产给全都抄没,将他一家老小全都发配到了矿场中干苦力去了。 有了这两年治理地方的熏陶,陈琦对于这些事儿的接受程度也已经好了很多。 至少现在的他,可以接受像柳源这个年纪的人,喜欢这些小萝莉了;当然,年纪大一些的,该切还得切,他非得断了那些货的念想才行。 作者:你敢说不是因为柳源和你关系好,你才能接受的?如果换了别人…… 陈琦:…… 当然,如果抛开年纪不谈,就这位花魁小娘子苏潇潇的身材那真的是和她的年纪非常具有反差感的。 在陈琦前世,不知道有多少女生,都上大学了,还是一马平川,平平无奇的身材,要不是身份证上写的性别是女,估计都能让男生和她们拜个把兄弟。 要是让那些大学女生看到花魁小娘子苏潇潇的身材,她们估计能哭晕在厕所。 陈琦看着柳源,轻咳一声道:“这位花魁小娘子,学识还是蛮不错的。” “只是她的年纪太小了,等到她到了适婚的年纪,你都快奔三十了。” “你确定你老娘会允许你,那么晚结婚?” “额……” 柳源沉默了,他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牵扯之大。 只是,爱情这东西,真的是等不得的。 等过几年,这位花魁小娘子成年了,到了适婚的年纪,柳源不敢保证人家还是否能看得上他,会不会移情别恋其他人。 所以…… 陈琦自然明白柳源的顾虑,他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明白你自己的身份。” “作为柳相府的二公子,你的婚姻大事是牵扯到很多人利益的,不是你一意孤行就能避开的。” “你得考虑清楚,不能只凭一时冲动就做出决定。” “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你未来的妻子,很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前途和家族的发展。” “所以,你必须慎重选择,不能因为一时的感情用事而毁了自己的未来。” 柳源听了陈琦的话,心中有些不甘,但他也知道陈琦说得有道理。 他沉默片刻后,缓缓地说:“我知道我的身份和责任,但是我真的喜欢苏潇潇,我不想让她成为别人的女人。” 陈琦叹了口气,安慰道:“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也要理智一些。” “这位花魁小娘子苏潇潇不论是身材,还是样貌,又或是学识,都属上乘,你小子眼光不错。” “不过,她风尘女子的身份就决定了,她不可能是你正妻的人选;没有人会允许你迎娶一个风尘女子做正妻的,这会坏了规矩。” “到时候,你恐怕连陛下那一关都过不去。” “到那时,陛下要是下旨为你赐婚,你敢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拒绝陛下的赐婚吗?” 柳源沉默了,他是不喜欢被家族束缚,但是也没有想过要连累家族覆灭呀。 陈琦长叹一声,伸手拍了拍柳源的肩膀道。 “如果你真想和她在一起,可以等你娶了正妻之后,再纳她为妾。这样既可以满足你的心愿,也不会引起太大的争议。” 柳源抬头,看向了舞台方向,眼中只有那俏佳人的倩影,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可是,等到那个时候,我,我还能有机会和她……” “你也知道,整日光顾这琉璃画舫的都是些什么人,万一……” 见柳源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陈琦笑了。 “这个事儿好办。” “我可以为她赎身,然后安排人送她去丰都驿。” “明年丰都驿要开设女子学堂了,我可以让她去女子学堂做先生,教授女孩子们学习识字。” “到时候,你再慢慢和她培养感情呗。” 第336章 嫁祸于人的中年美妇 在花魁小娘子苏潇潇解读完陈琦的诗后,众人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这首诗的含义和价值。 他们纷纷对陈琦的才华表示钦佩,并对他的诗作给予高度评价。 而对于花魁小娘子的选择,也再没有人提出质疑。 几位贵公子在签订契约并兑现自己的赌注后,满脸尴尬地转身离开琉璃画舫。 他们原本以为可以轻松赢得这场赌局,但现在却输得一败涂地。 面对周围人的目光,他们感到无地自容,仿佛自己成了一个被嘲笑的小丑。 中年美妇将所有的契约收拾好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托盘上,然后嘱咐身旁的小侍女将其送到陈琦所在的雅舍。 尽管这笔钱数目不小,但中年美妇丝毫不敢贪心。 她虽然不知道陈琦的来历,也不知道陈琦有什么背景;但是就凭陈琦只用一个眼神就将她震慑的如临深渊;她就明白了陈琦的厉害。 为了这么点儿身外之物,惹怒对方,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中年美妇可不会做那种蠢事儿。 而且,那些输掉赌约的贵公子们也皆非等闲之辈,如果因为此事惹恼了他们,后果也是难以预料的。 中年美妇明白,虽然琉璃画舫有后台撑腰,但在面对这么多权贵时,她背后那个人也未必会为了她们这么一帮风尘中人,去得罪那些权贵。 所以,她必须谨慎行事,避免给自己,给自己手下的这帮清倌人,小娘子们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她还是决定将这笔钱原封不动地送给陈琦,只为给自己求个安心。 陈琦看着小侍女送来的托盘,眼中有些疑惑。 小侍女将托盘放在陈琦面前,怯生生的说道。 “妈妈说了,今天将公子的大作公诸于众,已经算是坏了琉璃画舫的规矩,琉璃画舫理应做出补偿。”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琉璃画舫毕竟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地方,从画舫拿钱,补偿公子,恐会祸及公子的名声。” “所以,妈妈就让我将这些彩头送来,权当是给公子的赔礼了,望公子笑纳。” 陈琦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示意小侍女揭开托盘上的红布。 小侍女轻轻揭开红布,露出了里面排的整整齐齐的一排绢帛卷儿。 柳源好奇地伸手拿起那些纸张,随意翻看了一下,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这些败家子儿,还真他妈的有钱啊。” “随便一看,每张契约价值都至少万贯,这么多契约加在一起,估摸着至少价值数百万贯了吧。” 陈琦听到柳源的话,眉毛也挑了挑,他随手拿起一卷锦帛打开,看到里面的赌注,也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很认同柳源的话,这些败家子儿,还真他妈的有钱。 柳源兴奋地继续翻阅着契约,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这琉璃画舫还真的是大方,这么大的一笔钱,说送就送,一点都不含糊。” “有趣!有趣!” 陈琦微微一笑,对小侍女说道:“那就多谢小娘子了。” 陈琦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两枚金叶子,递给了小侍女。 小侍女乖巧的接过陈琦手中的金叶子,恭敬的朝陈琦鞠躬道。 “多谢公子赏。” 陈琦点点头:“你去给鸨儿娘带个话,就说今天的琉璃画舫,小爷我包了。” “让她将其他人请走吧。需要多少钱,都算在我身上。” 小侍女听到陈琦的话,先是微微一愣,很快就恢复了神情。 “请公子稍候,奴这就去传话。” 陈琦点点头,挥手示意小侍女可以退下了。 等到小侍女离开,柳源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瞬间就消散了,转而是一脸戏谑的看着陈琦道。 “三爷,人家这是拿您当挡箭牌了呀。您不生气?” 陈琦轻蔑一笑,把玩着手中的一张契约书道。 “这老鸨也算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些东西烫手,不敢自己私藏。” “我估摸着,她以为我收下后,会转赠一些其他东西给她的;或许总价值不会比这些契约高,但是从我这里拿的钱不烫手啊,她花着也放心。” “还有,就是这个老鸨也想拿这些东西来试探我,看看我的背景到底值不值得她巴结。” “如果我害怕那些花花公子们的报复,不敢要这些契约,老鸨恐怕就不会把我放在心上了。” “如果我不怕那些花花公子们的报复,接下了这些契约,老鸨就要重新掂量我的分量,猜测我的来历了。 陈琦端起茶盏,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笑着说道。 “这琉璃画舫中,还真是人才济济啊。” 陈琦笑着看向柳源道:“你说,我把这琉璃画舫买了,如何?” 柳源斜着眼,看着陈琦,眼中满是审视之色。 “三爷,我怎么记得,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啊。” “今天这是怎么的?开窍了?” 陈琦看到柳源那眼神,哪里还会不知道柳源这家伙在想什么。 “滚一边儿去,我对你的花魁小娘子没得兴趣。” “我只是觉得,这琉璃画舫中的人,都挺有趣的,买回去帮我打理封地也是蛮好的。” “之前只有丰都驿一镇之地,我一个人操心还能估计的过来。” “如今,陛下将四府一驿全都封给我做了封地,只靠我原来的那点班底,想要操持那么大一块封地,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了。” “所以,我才想,要多搞一些人才回去,帮我打理封地。” 柳源眉头微皱,不解的看着陈琦道:“那三爷你不应该是找那些文士书生吗?” “您找这些个风尘女子干什么? 陈琦轻笑一声,依在矮榻的靠背上,懒洋洋的说道。 “谁说打理封地,就只能用那些文士书生,不能用女子了? 柳源不解:“那也没有用女子治理地方的先例啊?” 陈琦白了柳源一眼,不屑的说道。 “小爷我做的那么多事儿,哪一个是有先例的?” “靠着拾人牙慧做事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笨蛋!” 第337章 陈琦要买青楼画舫 柳源有些无奈地看着陈琦,心想陈琦怎么总是喜欢做出一些让人意外的事情呢? 尽管他已经习惯了陈琦的这种标新立异,但对于让一个女子,甚至是一个风尘女子去管理地方这件事,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毕竟,柳源出于这个时代,长于这个时代,所接受的教育也是这个时代的传统观念。 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完全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与现代社会的观念相差甚远。 他不像陈琦那样有着前世的记忆,无法理解男女平等以及人人平等这些概念。 陈琦微笑着看着柳源,温和地问道:“柳二公子,让我来问问你吧。”他的语气轻松而自信,仿佛对自己的观点充满信心。 “当我们需要任命官员来治理地方、牧养百姓的时候,最先需要考量的是什么?” 柳源轻咳一声,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学识和经验了。”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也是这个时代普遍认可的标准。 陈琦微微一笑,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那么,就让我们以今天的琉璃画舫为例。” “你觉得是那些花花公子们的学识强呢,还是那位花魁小娘子的学识强呢?” 柳源完全不需要思考,带着一丝骄傲地说道。 “当然是潇潇小娘子更有学识啦!” 那副与有荣焉的德性,还真是非常欠扁。 陈琦满意地点点头,认同了柳源的看法。 但紧接着,他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你觉得,是那些花花公子们的社会经验更加丰富,更适合做官呢?还是那位潇潇小娘子的社会经验更加丰富,更适合做官呢?” 柳源沉默了,这个问题他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没法回答。因为答案真的,太诛心了。 陈琦见柳源没有说话,无奈的摇摇头道:“看看吧。” “明明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只是因为潇潇小娘子是个女子,所以你就断言她们不能当官,不能随我一同治理地方。” “你觉得,这公平吗?” 陈琦说完,没有再理会柳源,而是扭头,将目光转向了舞台方向。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太难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陈琦也没有兴趣去传播什么男女平等,人人平等的理念;只要把地方经济搞上去了,老百姓们吃得饱,穿得暖,能识字,会读书后。 那些个什么理念,自然而然的就会出现,就会被人所推崇。 否则,老百姓们饿着肚子,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你就算是说破了大天,也没有人会信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理念的。 陈琦要做的,就是顺其自然的让那些理念出现,进而一点点的影响其他人,最后形成一众全民共识。 陈琦是不会做那种揠苗助长,竭泽而渔的蠢事儿的。 有些东西,不是你倡导,改革就能有用的。 就像前世的漂亮国,天天喊着自由民主,到处标榜他们是文明的典范,可是女子嫁人之后,还得改姓,随丈夫的姓。 那种封建残余,数百上千年前,就在华夏消失了,结果那个号称蓝星第一大国的漂亮国,还坚持的呢。 其中的缘由,很是耐人寻味啊。 舞台上,中年美妇在听到小侍女带回去的话后,先是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就想扭头看向陈琦所在的方向。 但是内心的恐惧还是强行压制了她内心的好奇,忍住了往陈琦那里看的冲动。 中年美妇轻咳一声,冲着雅舍中的官人们飘身下拜道。 “诸位相公,今日我琉璃画舫谢绝待客了。还请诸位移步,改日再请诸位前来欢聚。” 中年美妇的声音婉转悦耳,让人听着十分舒服。 然而此刻,她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勉强的笑容,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众人听到中年美妇的话,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人家琉璃画舫在赶客了。 他们纷纷面露疑惑之色,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有些人甚至开始猜测是不是有人又在船上惹事生非,影响了整个气氛,才致使人家琉璃画舫不顾后果的贸然逐客。 而另一些人则认为应该是之前的那些贵公子得罪了人家琉璃画舫,人家琉璃画舫不开心了,也就无心接待他们了,所以才要赶走他们。 想到这里,他们对那些贵公子们的厌恶之情愈发强烈。 毕竟,他们原本是来享受美好的时光,但现在却被无端地赶走,心中自然有些不快。 不过,众人都是文明人,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儿吵吵嚷嚷的,都很识趣的带着自己的东西和仆人,向着船舱外走去。 一时间,船舱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脚步声和呼吸声。 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有些阴沉,似乎都在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然而,没有人敢于出声询问或质疑中年美妇的决定,因为大家都知道,能开得起这么大一个琉璃画舫的人,绝对不是一帮只知道卖笑的风尘女子。 这些女子背后,一定有一个大靠山,在保护着他们,他们在这个时候,根本犯不上和她们起冲突,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要是让这些人知道,他们在离开琉璃画舫之后,琉璃画舫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们会不会赖在琉璃画舫中,打死也不愿意离开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客人离开了船舱,整个琉璃画舫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中年美妇卯足勇气,抬头看向了陈琦所在的那个雅舍。 陈琦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看向中年美妇道。 “你去喊你们东家吧。我要谈的事情,不是你个小掌柜的能插手的。” 中年美妇闻言,没有半点不满,她恭敬的朝陈琦深施一礼道。 “诺。请公子稍候。” 约摸一刻钟后,一名中年男子从琉璃画舫的三层阁楼上走了下来,他双手各揽着一名身材火爆的女子,脸色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红色,显然是纵欲过度,导致的气血两亏。 根据陈琦从牧元那里学到的望气之术判断,这货最多活不过半个月,就得因为气血双亏,命赴黄泉。 第338章 赵恺 “是他?”柳源在看清楚来人后,发出了一声惊疑。陈琦扭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柳源。 柳源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在陈琦耳边耳语道:“三爷,这货名叫赵恺,是原户部左侍郎。三年前因为贪腐,被陛下罢了官,发配去了北境。” “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这琉璃画舫的东家。” 陈琦听到柳源的话,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轻轻的点了点头。 赵恺在两名女子的搀扶下,缓缓的从三楼走了下来;他用那双醉眼朦胧的眼睛看了一眼陈琦和柳源,忍不住轻笑一声,语气很是不屑的说道。 “就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还想要买我的琉璃画舫?” “你们知道我这琉璃画舫值多少钱吗?你们知道我这琉璃画舫一天能赚多少钱吗?” 赵恺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让人厌恶和嫌弃的傲慢与轻蔑。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舞台中央,眼睛平视着陈琦和柳源,上下打量着他们。 “你们两个小家伙,是不是觉得自己家里有点钱,就可以在这里装腔作势了?” “告诉你们,在我眼里,我这琉璃画舫就是金山,银山,是一座金山都不换的宝贝!” “你们识趣的话,就赶紧滚,别惹爷我不开心,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赵恺这傲慢的话语,让陈琦和柳源都感到有些意外。 他们没有想到,琉璃画舫这么一个开门迎客的地方,这背后的东家怎么如此的嚣张狂妄,说话还那么难听。 这赵恺好歹也是当过三品官的人,怎么说话办事儿如此没有城府,跟个三青子似的。 不过,陈琦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哦?那依东家的意思,我若是想要抢夺这琉璃画舫,你又待如何呢?” 陈琦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完全没有受到赵恺话语的影响。 而且,他言谈举止之中,那种对赵恺的轻蔑,是发自肺腑的,没有半点作假的意思。 赵恺看着陈琦,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他原本以为这两个年轻人只是一时冲动,看上了他琉璃画舫中的哪个小娘子,为了讨小娘子开心,才信口开河,说是想要买下琉璃画舫。 所以,赵恺想着,只要自己表现的坚决一点,甚至是霸道一点,这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不得灰溜溜的滚蛋? 但是,看陈琦说话那架势,这二人的来历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或许,他们两个还真的是,想要买下这琉璃画舫。 赵恺心里清楚,他之前狐假虎威的那一套,或许在别的地方有用,在京城这个地方,用处已经不大了。 而且,他这次来京城,是有事情要办的,如果贸然和陈琦他们翻脸动粗,恐怕会坏了此前的盘算。 思来想去,赵恺还是决定再继续试探一下陈琦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再做决定。 “哼,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有多少钱。总之,我的琉璃画舫不卖,除非……”赵恺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除非你们能拿的出足够让我满意的银子来,否则一切免谈。” 听到赵恺的话,陈琦和柳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狡黠之意。 陈琦慵懒的坐回矮榻上,玩味的看着赵恺,手中把玩着茶盏。 “哦?既然如此,那东家不妨说说,这琉璃画舫你准备卖多少钱?” 陈琦的语气依然轻松,言谈举止之中,满是贵气,足以见得其出身不凡。 赵恺看到陈琦如此淡定,言谈话语之中,满是对金钱的不在意,显然是那种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的富家公子,心中开始疯狂的猜测,陈琦到底是什么来历。 只不过,表面上的功夫,赵恺也没有落下,他奸诈的一笑,有些谄媚的看着陈琦道。 “好,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能拿出两百万两银子,我的琉璃画舫就是你们的了。” 两百万两银子对于任何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数目,就算是太极殿上坐着的那个皇帝老倌,想要拿出来两百万两银子,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就算是那些门阀世家和权贵豪族,想要一下子拿出两百万两银子的现银,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赵恺觉得,他只要说出这样一个天文数字,陈琦就应该会知难而退,不再谈什么购买琉璃画舫的事儿了。 没曾想,陈琦听到他的要价并没有气急败坏,反倒是颇有些玩味的说道:“嗯!还行!不算很多嘛!” 陈琦挥了挥手,陆源便从陈琦身后走了出来,随手一甩,一张绛紫色的绢帛顺着他的手中飞出,朝着赵恺的面门砸去。 就在这时,那绛紫色的绢帛即将砸中赵恺面门的时候,赵恺身边搀扶着他的那个女子,单臂一挥,就将那绛紫色的卷轴给接了下来,恭敬的双手呈给了赵恺。 赵恺接过卷轴,打开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陈琦端起茶盏,小酌一口,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这是乾元银号的票证,你拿着他,去乾元银号,就能取出来两百万两银子。” “不知道,东家准备什么时候和我签合同啊?” 赵恺看着手中的票证,整个人都已经懵逼了。 这乾元银号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虽然创立不过半年左右,但是已经在中元帝国的九道八十一州的府城中都设有了分号;据说那乾元银号背后的老板正是那位有着皇室财神爷之称的中元帝国三皇子陈琦。 乾元银号,做的就是汇通天下的营生,只要你拿着乾元银号的票证,就可以去任何乾元银号的铺子里,提取与票证相等的银子或者是铜钱。 这样一来,很多商人们外出做买卖,就不需要携带大量的铜钱或者是金银了。 只需要携带着巴掌大小的一块票据,就相当于是携带了几十,上百万两白银。 不仅赶路的时间可以加快很多,还不用担心路上遇到什么山匪恶霸的,抢劫他们的财物。 因为他们只需要在票证上盖有特殊的印记或者是提前和银号定下某种只有你们双方才知道的密语。 那么拿票证取钱的人,如果不能携带有相同印记的证物,或者是无法对出正确的密语,那么他们就算是说破了嘴皮子,也休想拿到钱。 这无疑会加大那些山匪恶霸们打劫的成功率,或者是打劫成功了,劫到的也不过是一堆没有用的票证,守着一堆金山都拿不到。 山匪恶霸们估计能被气死。 赵恺这几个月也是见过几张票证的,他也大概了解了乾元银号票证的等级和鉴别真伪的方法。 他可以肯定,他现在手里的这张票证,应该是真的无疑了。 只是,让赵恺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看着毛都没长齐的娃娃,竟然在笑谈间,就拿出来了两百万两白银,说要买下他这琉璃画舫。 这就让赵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他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谁有这等财力,可以允许一个败家子如此的挥霍财物。 有这样财力的人,有这样财力的家族,是他绝对惹不起的。 而为了一个琉璃画舫,闹得自己最后生死难料,自己筹谋的事情半途而废,赵恺也是不愿意的。 赵恺手掌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票证,他现在是真的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赵恺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赵恺还是决定先同意了陈琦他们购买琉璃画舫的要求,至于后面怎么办,就看看再说。 毕竟,赵恺自己是知道的,他这琉璃画舫压根儿是不值两百万两白银的,如果真的能将这琉璃画舫卖个高价,那这笔买卖对他来说也是非常划算的。 到时候,大不了他就用这两百万两银子,去完成他的筹谋,那不也是一样的事儿嘛!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那这笔买卖,我同意了。” 赵恺说着,就将那张能够兑现两百万两白银的票证收进了袖筒中,他满脸谄媚的看着陈琦道。 “这位爷,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都行,看您的兴致。” 陈琦微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现在拟定合同,现在签约吧。” 赵恺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他唤来了随身的文书,命其写了一份琉璃画舫转让书。 文书应该也是熟手了,很熟练的就写出了一张非常规整的转让书。 赵恺率先拿起笔,在转让书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找来小刀,割破了手指,在文书上盖上了手印。 做完这一切,赵恺将目光转向了陈琦,那意思明显是在催着陈琦尽快签字。 陈琦拿起文书,看了一眼,看到签名处那个明晃晃的赵恺两个字后,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随手将转让书丢给身后的陆源,陈琦无所谓的耸耸肩。 “有你的签名就够了,至于后面签谁的名字,那就不关你的事儿了。” 赵恺只以为是陈琦看上了那个小娘子,想要将这琉璃画舫送给人家小娘子做礼物,在心中暗骂了陈琦一声败家子儿的同时,脸上却满是堆笑。 “好,好,好。不关我的事儿,不关我的事儿。” “那,这位小爷,您快活着,我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有了两百万两白银在手,赵恺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身边这些个莺莺燕燕,聊起袍子,转身就准备离开琉璃画舫。 陈琦慵懒的坐在矮榻上,玩味的看着匆匆而走的赵恺,手中把玩着茶盏,接过了身后倩影递过来的一个卷轴。 陈琦一边打开卷轴,一边开口道:“怎么?这就准备走了吗?” 赵恺听到陈琦的话,身形猛地顿住,他扭回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陈琦,不明白陈琦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琦轻咳一声,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赵恺,你是京畿道牧州府人士。曾经担任户部左侍郎,但在三年前因贪污腐败问题被查处,随后被发配到北境去服苦役,至今尚未获得特赦。” 陈琦眼神犀利地盯着赵恺,继续说道:“像你这样本应被发配到北境的罪犯,如今竟敢公然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有所倚仗吧!或者,你就是单纯的有恃无恐?” 赵恺听到陈琦的话语,眼神微微一眯,周围隐隐散发出一股寒意,杀意逐渐浮现。 赵恺紧盯着陈琦,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知晓我的身份?” 陈琦嘴角微微上扬,轻蔑地笑了一声:“赵侍郎,你曾在京城为官多年,某生于京城,长于京城?认识你很奇怪吗?” 赵恺的脸色变得更加冰冷,他紧紧盯着陈琦和柳源说道:“我在户部任职期间,很少与他人交往,甚至在京城连府邸都没有,一直居住在户部衙门里。” “除了我们户部的掌印大人,就连右侍郎都未曾与我有过过多的交集;其他的微末小吏,我们之间的交集就更少了。” “其他的六部官员,我更是对他们敬而远之,根本没和他们有过任何交流。” “你又是从哪里认识我的。” 这一次,还没等陈琦开口,一旁同样坐在矮榻上,玩味看着赵恺的柳源直接开口了。 “还记不记得,五年前,赵侍郎曾经去过柳相府,为柳相送过钱粮账册的副本。” 赵恺听到柳源的话后,仔细的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眼睛猛地一亮,看向柳源时,目光都变得锐利了很多。 “你,你是柳毅的儿子?” 柳源微笑着点点头:“看来,赵侍郎这应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连记忆力都下降了那么多?现在才想起我是谁来?” 赵恺眼眸微眯,眼神中杀气奔现,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啊。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你父亲不念旧情,为了区区几十万两白银,竟然将我的官职一撸到底,还让大理寺严判,要将我发配到那北境苦寒之地。” “若非我行事低调,为人谨慎,鲜少以真面目示人;我还躲不开那一劫难,恐怕早就被冻死在极北苦寒之地了。” “我一直心心念念的想报报仇,只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今天竟然自己闯进我这里来了。” “还真是老天有眼,活该你们柳家人该死啊。” 赵恺说着,就朝门外喊道:“来人,给我将这三个王八蛋宰了。” “我要生吃了他们的心肝,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随着赵恺的话音落下,一群拿着各式各样武器,身穿龟公服饰的男人从画舫外跑了进来。 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是那准备择人而噬的恶魔。 第339章 暗卫小娘子 陈琦悠然地坐在矮榻上,目光平静而深邃,宛如一池不起波澜的湖水。 他静静地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家奴们,手持各种凶器如潮水般朝自己涌来。 在这群家奴的背后,赵恺瞪大双眼,眼中充满血丝,目不转睛地盯着柳源,仿佛生怕错过柳源死亡的那一瞬间似得。 这一幕充分展现了赵恺对柳毅和柳家人的切齿仇恨。 就在那些家奴们即将逼近陈琦等人时,陈琦还在和柳源二人优哉悠哉的喝茶,只有陈琦身后的陆源出手了。 陆源从腰间抽出一把闪烁着寒光的软剑,随手一抖,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犹如一朵盛开的花朵。 接着,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黑影,朝着那些家奴们疾驰而去。 这些家奴中,大多数都未曾接触过武道,即使有些人曾涉猎过,也只是初出茅庐的新手而已。 他们那点微薄的武道修为在陆源面前显得微不足道,拿不出手,可以轻易被忽视了。 只见陆源手中的剑花轻轻一甩,跑在最前面的三个家奴瞬间停下了脚步。 他们的脖颈处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血线,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丝鲜血从血线处渗出。 紧紧跟随在三人身后的那些家奴们,没有想到前面的人竟然会突然刹车,站在原地。 三人身后的那些人哪里能来得及反应,更无法止住脚步;一个推一个,没几下后,紧跟在三人身后的家奴们就将已经人仰马翻的跌倒在了地上。 而最前面,脖子上有血线的那三个人,也被后面的人拖累,直接推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三人倒地的同时,三人的脑袋也离家出走了,咕噜噜的往远处滚去;很显然,这三人已经身首异处,彻底死掉了。 哗! 跟在三人身后的那些家奴们,平日里虽然好勇斗狠,但他们哪里见过如此血腥残忍的杀戮场景? 一个个被吓得双腿发软,腿肚子直打哆嗦,甚至连路都走不稳了,只能连滚带爬地朝着远离陆源的方向拼命逃窜。 心里暗自咒骂:“我们一个月才挣那么几个子儿,犯得着这么卖命吗!” 陆源斩杀三人后,并未继续追击其他家奴,而是取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剑身上残留的血迹。 待剑身干净如初,他随手将沾有血污的手帕扔到地上,然后将软剑插入腰间的剑鞘中,迈步走到陈琦身后,静静地站立着,神情自若,仿佛刚才杀人的并非他本人。 赵恺瞪大双眼,亲眼目睹自家的家奴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却又眼睁睁地看着陈琦身后那位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轻而易举地斩杀了他的三名手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让他连临场反应都没有办法去做。这一刻,赵恺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心中更是充满了恐惧和震撼。 这一刻,赵恺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此地不宜久留!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地方,才能确保自身安全。 他不能让自己在报仇之前就丢了性命,否则岂不是得不偿失? 想到就要做到,趁着周围一片混乱,赵恺转身就想往外冲,此时他心里只想着逃命。 然而,不如意事常八九。 当赵恺刚转过身去,准备逃跑时,刚才一直陪侍在他身边并帮他接住陆源投掷过来的票证的那位小娘子,突然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抵在了赵恺的喉咙处。 赵恺被吓的呆愣在了原地,他惊愕地看向那手持匕首的小娘子,紧张的吞咽了一大口口水。 琉璃画舫内的其他人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惊得目瞪口呆。 甚至连柳源在看到这位手持匕首的小娘子时,脸上也浮现出惊讶和疑惑的表情。 只有陈琦和陆源还能像是没事人似的,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场大戏。 “你……”赵恺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小娘子,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刚才还在和他卿卿我我的小娘子,怎么突然就翻脸无情,背叛自己了,还用匕首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小娘子冷笑一声,手中的匕首又紧了几分。 “哼!暗卫办案,闲人闪开!” 那小娘子眼神坚定的看向陈琦,语气中满是不可质疑的决绝,很显然,这小娘子的话不是商量,而是在命令。 赵恺在听到‘暗卫’两个字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彻底绝望;‘暗卫’是个啥,他当然是知道的了。 可以说,赵恺现在宁愿落在刑部,大理寺那帮爷们手中,接受《大元历》的审判,他都不愿意自己落到‘暗卫’的手里去。 ‘暗卫’的诏狱,那就是龙潭虎穴之地,赵恺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够从‘暗卫’的诏狱中活着出来的。 而且,‘暗卫’直属陛下掌管,他既然是被‘暗卫’盯上了,那说明他已经被陛下盯上了。 那……赵恺知道,自己是死定了。 赵恺想要努力的挣扎一下,就算是无法逃脱,也争取就这样痛快的死去,而不是去‘暗卫’的诏狱里生不如死。 那暗卫小娘子的匕首紧紧地贴在他的喉咙上,只要轻轻一划,他的生命便会终结。 就在赵恺准备殊死一搏的情况下,刚才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陈琦开口了。 “我劝你,制住他就够了,不要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 “你们暗卫在外面是什么名声,就不用我说了吧?” “你们暗卫的诏狱在外面是什么名声,就不用我给你解释了吧?” “你觉得,就赵恺这种货,他会心甘情愿的跟随你会暗卫诏狱去受罪吗?” “你再拿匕首抵着他的脖子,万一他狗急跳墙,用你手中的匕首自尽。” “那你回到有司衙门,可不好交差啊。” 赵恺满脸惊异的看着陈琦,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边还没下定决心呢,陈琦那边就已经将他的自绝之路都给断了。 赵恺此刻,才真正的感受到了到底什么是绝望。 暗卫小娘子听到陈琦的话,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收起了匕首,直接一脚踹在赵恺的小腿骨处。 只听咔嚓一声,赵恺的小腿就被暗卫小娘子给踹断了;这下子,赵恺别说是逃跑了,连走路都费劲了。 第340章 琉璃画舫的抉择 陈琦微笑着撇撇嘴,看向那位暗卫小娘子的眼神满是欣赏。 “好手段。不愧是暗卫出身的小娘子,够狠。” 暗卫小娘子扭头看向陈琦,眼神很是冰冷。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何出身,家中有什么背景。但是,你竟然能轻轻松松拿出两百万两白银的票证,足以说明你出身不凡。” “暗卫不是你们能够随意探究的地方,劝你省点心吧。” 陈琦听到暗卫小娘子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没想到,他陈琦竟然有一天,会被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威胁,说起来还真是有趣的很啊。 “如果这个话,是秦鸪和我说的,我或许还真的需要上心一些。” “至于你,貌似还不太够格跟我这样说话啊。” 暗卫小娘子双眼猛地一亮,眼神中金芒闪动,很显然,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少年,竟然能说出他们首领的名字。 这倒不是说暗卫之王秦鸪有多么神秘,别人不知道他的名字;而是真正能够知道秦鸪身份的,基本上都是世家门阀、功勋权贵和朝廷重臣。 这些人就算是谈论秦鸪,也只会和自己的继承人聊,而不会随便乱说。 由此可见,眼前这个人,他的身份绝对没那么简单。 突然,暗卫小娘子想到了刚才赵恺和陈琦他们之间的对话,柳源说道了赵恺曾经往柳相府送过东西,而赵恺也说,柳源是柳相府的公子。 那么,能和柳相府公子做朋友,还能让柳相府公子心甘情愿的做陪伴的人,那身份能简单的了吗? 就在暗卫小娘子在脑海中疯狂头脑风暴,胡思乱想的时候,陈琦却直接开口了。 “好了。人你带走吧。” “回去告诉秦鸪,这琉璃画舫既然被我买了,就不属于赵恺的逆产了。这琉璃画舫的小娘子,我也自会安置,不需要你们暗卫操心了。”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丢给了暗卫小娘子。 “回去以后,将这块令牌交给秦鸪,他知道该怎么做。” 暗卫小娘子接住令牌,发现这令牌两面都没有任何图案,看这入手的分量,应该是纯金的。 暗卫小娘子在不知道这令牌有什么用,总不至于是这位公子想用金子收买秦鸪吧。 暗卫小娘子越想,脑袋越乱,最后索性也懒得再浪费脑细胞了,将令牌揣进怀里,随手从门口的衣架上,拿下来一件狐裘披在身上。 暗卫小娘子伸手拎起躺在地上惨嚎的赵恺,就要离开琉璃画舫。 “咳咳!”陆源轻咳两声,飞身来到暗卫小娘子面前,挡住了暗卫小娘子的去路。 暗卫小娘子眼眸微眯,面色很是不愉。 “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陆源并没有在意暗卫小娘子的不愉,他迈步上前,从赵恺的怀中,将那张代表白银两百万两的票证给拿了出来,重新揣进袖筒中。 “我家少主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拿的。” 陆源说完,双脚点地,飞身回到了陈琦身边。 暗卫小娘子都无语了,她这是亲眼见证了一场强取豪夺吗? 尼玛,一边说用白银二百万两买了琉璃画舫,一边又把钱给拿回去了。 合着就是走了个过场呗? 不过,暗卫小娘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在没有搞清楚陈琦等人的真实身份前,他最好还是不要招惹这几个人为妙。 想到这里,暗卫小娘子伸手拎着赵恺的后脖领,迈步走出了琉璃画舫。 等到暗卫小娘子离开,陈琦和柳源才缓缓的从矮榻上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懒腰,陈琦戏谑的看了一眼中年美妇,调笑着问道。 “不知你们背后可还有靠山,或者东家什么的,一起叫出来聊聊呗?” “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将你们这里的小娘子都喊出来,见一见我这个东家呗?” 中年美妇看着陈琦,脑海中思绪翻飞,最后也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她们琉璃画舫背后,自然是还有倚仗和暗东的,赵恺不过是个明面上的东家,出了事儿负责背锅的那种工具人。 其他的依仗和暗东,自然是不会轻易出面的,否则他们的行径如果被政敌知道了;那恐怕就会变成被人攻击的把柄,到时候非得被人整死不可。 所以,中年美妇现在其实就很尴尬,作为这里的老鸨,明面上的掌柜,看似说一不二。 其实,她和那些弹琴卖唱的清倌人没什么两样,就是个玩具而已,根本做不了主。 而明面上那个能做主的已经被陈琦他们给搞掉了。 暗里的那些人又不能出面,和眼前这个神秘不凡的贵公子见面商谈。 这尼玛,她要是真的在这里,把琉璃画舫给卖了,以暗东那些人的手段和能量,她恐怕非得死无葬身之地不可。 就在中年美妇进退两难之际,柳源微笑着轻咳一声,迈步走了出来。 “鸨儿娘,你还在犹豫什么?” “难不成,你觉得你们背后的那些人,真的有胆量为了你们,来和我们对峙,翻脸吗?” “倒不是我看不起他们,他们但凡有那个胆量,也不至于让赵恺这么一个蠢货出头,当明面上的掌柜了。” “你们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家三爷心善,买下了这琉璃画舫。你们这些人,和这艘画舫,就属于逆产。” “知道什么叫逆产吗?” “逆产就是,这艘画舫得拆了运回官仓放着,而你们,则是会被充为官妓,一辈子为奴为婢,靠身子讨恩客欢心。” “那样的生活,是你们想要的吗?” “如果是的话,我并不介意劝我家三爷,将你们交给暗卫处置。” 柳源说完后,便不再言语,仿佛是真的在等她们的决定似的。 第341章 威胁与震慑 听到陆源要将她们交给暗卫处置,而且按照陆源的说法,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官家发卖为奴,一辈子都得沦为他人的玩物。 琉璃画舫中的小娘子们的神色就变得不好了,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被吓得两股颤颤,脸色煞白,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要说在陆源的威胁面前,还能保持淡定的,也就是那个身为老鸨的中年美妇和花魁小娘子苏潇潇了。 中年美妇强迫自己脸上堆着谄媚的微笑,来到陈琦面前飘身下拜,恭敬的给陈琦行礼。 她是感受过陈琦那恐怖的震慑力的,她可不敢再陈琦面前,耍媚术那些下三滥的东西。 一旦把这位爷惹毛了,这位爷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弄死他。 更何况,根据刚才陈琦和那个暗卫小娘子的交流也能看的出来,这位小爷来历必然不凡,自己还是老实一点为好。 “这位爷,不是奴家刻意隐瞒,只是我们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有些人是我们不敢得罪,也得罪不起的呀!”中年美妇一脸谄媚地说道,同时偷偷看了一眼陈琦,见他面无表情,心中不由得一紧。 “奴家今天若是将这琉璃画舫卖给您,明天小女子和手下的姑娘们就得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奴家……奴家也是没有办法的呀。” 陈琦其实是挺不喜欢眼前这个中年美妇一脸谄媚的表情的,只不过,他心里也非常清楚,像这些清倌人,小娘子,每天都需要抛头露面的讨生活。 不讲自己变得圆滑一点,市侩一点,恐怕真就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琦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般,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中年美妇。 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好了。将画舫中所有的无关人等都清理出去吧,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与你们商谈。” 陈琦的声音平淡无奇,但是长期主政一方养成的气场,却让琉璃画舫的众人感受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中年美妇和花魁小娘子苏潇潇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深深的无奈。 她们深知,此刻自己这群人的生死荣辱完全取决于这个神秘公子的态度,她们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和拒绝的资本。 一刻钟过去了,在中年美妇的指挥下,琉璃画舫缓缓关闭。 中年美妇带领着船上的清倌人小娘子们跟数十名龟公和几十个小侍女一同站在了画舫中央的舞台之上。 他们就像奴隶市场中,等待着贵客挑选的奴隶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感到无比沉重。 此时此刻,他们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再忍受这样的屈辱。 陈琦悠然地坐在雅舍的矮榻上,高度恰好能够与站在舞台上的众人平视。 他清晰地看到了众人眼中的各种情绪,包括恐惧、屈辱、愤怒和绝望。 这些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怪异的画面。 然而,陈琦的内心依然平静如水,没有被任何人的情绪所左右。 这本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弱肉强食、尔虞我诈才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尊严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都如同镜花水月般遥不可及,更是极其奢侈的东西。 更何况,在这烟花之地,那些清倌人小娘子虽未失身,没有失去贞洁,但那就真的代表她们纯洁,就真的代表她们干净吗? 陈琦轻轻咳嗽一声,悠然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香茗,缓缓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屈辱?感觉自己像是牲口市里的牲口似的,只能听凭别人挑选,你们自己却对此完全无能为力?” 舞台上的众人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眼神中充满了羞辱和愤怒,但他们却不敢发作,只能默默地低下头,隐藏起自己的情绪。 他们从未想过,眼前这位看似年轻稚嫩的少年,竟能如此轻易地看穿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 陈琦看着众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紧接着,陈琦抬起手,向着一直待在他们雅舍中,负责伺候他们的小侍女招了招手,示意她来自己身边。 这名小侍女被陈琦前后的情绪变化,搞得有些怯生生的,此刻见陈琦召唤,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还是立刻快步走到陈琦的身后垂首站定。 陈琦轻咳一声,扭头看向了舞台中央站定的中年美妇。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冷电,让中年美妇心头一颤。 她不知道这位爷又要问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陈琦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有可能会直接决定她和她身边这些人,乃至琉璃画舫的生与死。 \"你们画舫中,可有养瘦马和开苞业务?\" 陈琦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 中年美妇听到这句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了舞台上。 中年美妇慌乱地摆动着双手,解释道。 \"请大人明鉴,琉璃画舫从未经营过任何不法业务,请大人明查!\" 中年美妇的声音带着哭腔,显得无比委屈。 \"琉璃画舫的小娘子,全都是清倌人,未曾行过人事。\"她接着说道,希望能让陈琦相信她们的清白。 \"而且,琉璃画舫有规定,凡是有相中男子的清倌人,必须要在赎身离开琉璃画舫后,才能与男子同住过夜。\" 中年美妇的语气越发急切,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此刻掌握在陈琦手中,如果她有只言片语说错,都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否则,一旦被琉璃画舫管事发现清倌人有暗中委身于人者,清倌人就会被以通奸罪处决,浸猪笼淹死。\" 中年美妇的言语坚定且不可置疑,足以见得浸猪笼的事儿应该是已经发生过的,而且中年美妇是亲眼见证过的。 \"所以,奴家可以保证,琉璃画舫绝对,绝对没有任何脏污之事。\" 中年美妇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不过,陈琦却并没有被中年美妇的眼神所蛊惑,他眼神冷厉的盯着中年美妇,冷哼一声道:\"那刚才赵恺左拥右抱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第342章 真正的贞洁 中年美妇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 陈琦的话题转换得如此之快,让她感到有些晕头转向,难以跟上他的思路。 此外,她对陈琦提出的问题感到困惑不解,因为赵恺只是搂着两位清倌人下楼,并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行为或与她们发生关系。 难道这样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看到中年美妇脸上露出的惊讶和疑惑,陈琦立刻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他冷笑一声,用一种嘲讽的目光盯着中年美妇说。 “这么说来,在你们眼中,清倌人只要守住了最后一关,只要没有失去童贞,没有经历过人事,没有落红,就可以认为她们是纯洁的吗?” “那么,如果清倌人在其他方面表现出暧昧的举止,或者迎合男人,这些都可以被容忍和接受吗?” 中年美妇无言以对,面对陈琦尖锐的质问,她不知如何回应。 她自己就是一个受害者,小时候被拐卖到花船上,被培养成瘦马,对此有着深刻的理解和体会。 只不过,中年美妇长开以后,样貌极其出众,成为了花船上的花魁小娘子,也就是花船上的头牌。 这才免去了被花船老鸨当成瘦马,标价卖开苞的命运。 当然,在当花魁的期间,中年美妇就曾被花船上老鸨灌输,清倌人只要守住最后一关不要被那些臭男人们真的吃到肉,见到血,其他方面的便宜让那些人占一点也是无伤大雅的。 清倌人只要守住最后一关,那么你就是雏,你就是干净的,就有嫁做人妇,相夫教子的机会。 然而,韶华易逝,中年美妇的青春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挥霍,仅仅十年后,中年美妇的花魁之位就被一位更年轻的清倌人所取代。 而中年美妇自己,在这十多年里,也没有找到一个值得她托付终生的人,尽跟人玩儿暧昧了,还修习了一身不错的媚术功夫。 后来,花船上的老鸨离世后,她也人近中年,不得不面对一个选择,那就是继续做清倌人卖笑赚钱,还是说转行,接替老鸨的位置管理这一艘花船。 最终,中年美妇还是选择从清倌人转行,做起了琉璃画舫的老鸨。 只是,这么多年来,中年美妇从来没有思考过陈琦问的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质疑过老鸨曾经劝她的那些话。 而且,在她成为琉璃画舫的老鸨后,也曾以同样的话术,来劝过那些新入门的清倌人们。 可是,陈琦今天的这一个问题,却让中年美妇长久以来的坚持产生了动摇。 陈琦敏锐的察觉到了中年美妇动摇的心神,也察觉到了其他的清倌人,似乎也在思考同样的一个问题,而且似乎很多人都有了自己的答案。 特别是花魁小娘子苏潇潇,她是最快反应过来的,而她在反应过来之后,看向陈琦时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 陈琦轻笑一声,对于这位花魁小娘子的聪慧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他没有扭头,目视着舞台,压低声音说道。 “柳二公子,那你好眼光啊。” “看上的这位花魁小娘子苏潇潇,不仅长相是一等一的俏丽,这脑瓜子也是聪明的很呐。” “如果你真的能将她拿下,让她心甘情愿的跟随于你;以她的能力帮你打理家宅之事,你家兴有望啊。” 柳源高傲的扬着脑袋,颇为自豪的说道:“那是,能入得了本少爷眼的女子,能差的了吗?” 陈琦看着柳源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样,忍不住给他泼冷水道。 “柳二公子,我劝你一句,不要把自己陷得太深了;否则很有可能最终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我可以看的出,这位花魁小娘子双眸如炬,绝对是一个心比天高之人。” “就你那点本事,我估摸着人家还未必能看得上你。” “别你自己的一腔真心喂了狗,最后还得自己躲在角落里,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 “那样的话,就太不值得了。” 柳源沉默了,陈琦的话,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他之前一直在想的就是如何为人家花魁小娘子苏潇潇赎身,至于人家花魁小娘子喜欢不喜欢他,他自己是从没想过的。 他甚至傲慢的认为,只要他给花魁小娘子苏潇潇赎了身,花魁小娘子苏潇潇就会对他感恩戴德的,就会愿意和他厮守一生。 他从来没有想过,人家花魁小娘子到底需不需要他所谓的救赎, 又或者说,他以为的救赎,不过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陈琦看着柳源低下了头,将头埋在了自己的怀里,一言不发。 陈琦虽然有些心疼,想要出言劝慰几句,但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去劝慰柳源。 无奈的叹息一声,陈琦继续看向舞台之上。 只不过陈琦此刻看向花魁小娘子苏潇潇时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善了,有那么一丝丝的厌恶。 虽然陈琦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而且是毫无道理的迁怒。 可是,谁让柳源是他的好友来着,好友因为花魁小娘子苏潇潇不开心了,花魁小娘子她就必须负责。 嗯!没毛病。 陈琦缓缓从矮榻上站起,他的身高加上雅舍本就高出舞台一部分的高度,让他再看向舞台众人时,已经由平视变成了俯视。 “或许,在你们一些人看来,守住最后一关,确实意味着守住了贞洁和守住了底线。” “没有让那些臭男人见到血,吃到肉,就算是守住了最后一关,就算是守住了底线。” “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你们难道不觉得,你们这样的想法,太过于片面,太过于狭隘了吗?” “你们当中的一些人,自己虽然从未失去童贞,但却经历过无数次与男人的接触和暧昧,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被人摸过,吻过;这样的一具躯体是否真的还是纯洁得呢?” 花魁小娘子苏潇潇双眸坚定的看着陈琦,问道。 “那在公子看来,怎样的想法才是正确的呢?” 陈琦微笑着说道:“在我看来,真正的贞洁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保持,更是心灵的纯净和自重。” 第343章 琉璃画舫的背后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陈琦悠闲地靠坐在暖房中精致的矮榻之上,柳源则静静地坐在他身旁,正优雅地端起一盏香茗,细细品味着茶香。 在陈琦的前方,跪着一老一小两名妇人,她们身上的衣着鲜艳夺目,妆容精致,但这种红妆粉彩的装扮并非普通良家女子所应有的打扮。 这两位妇人正是来自琉璃画舫的老鸨和那位备受瞩目的花魁小娘子苏潇潇。 陈琦在阐述完他对于贞洁的独特见解之后,便收到了秦奕传来的紧急消息,要求他迅速返回府邸。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陈琦感到十分无奈,但还是果断决定采取行动。 他命令陆源携带他的令牌前往禁军军营,调动他的亲卫队,全力保护琉璃画舫,严禁任何人员接近。 而他与柳源二人,则是亲带着琉璃画舫的老鸨和花魁小娘子苏潇潇回到了梅园。 陈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隐隐觉得琉璃画舫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来到京城重地,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或许是出于一种本能的警觉,又或许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他迫切希望弄清楚琉璃画舫此行的真实意图。 只不过,等老鸨和苏潇潇知道陈琦的真实身份后,差点没被吓得心脏病犯了。 这倒不是说她们两个没有招待过贵人,其实她们这琉璃画舫在江南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青楼画舫,来他们画舫上玩儿的那也是非富即贵,没有凡人。 她们也曾经接待过南楚帝国的皇室中人,据说还是一位王爷呢。 只不过,那个王爷也不过就是个好色之徒罢了,算不上什么青年才俊,上了一趟琉璃画舫,花了不少钱,一点便宜没占上,就灰溜溜的走了。 和那位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废物王爷一比,眼前的这位爷,对二人来说,那简直是如雷贯耳,敬仰已久啊! 因为,这位爷可是大名鼎鼎的昭阳王陈琦,他可是中原皇帝陈伽罗的第三子啊! 年仅十四岁就被外放到了丰都驿,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将丰都驿这样一个原本鸟不拉屎的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让那里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因此陈琦在民间也是颇有贤名的。 当然,如果陈琦只是一个贤王的话,也不至于让二人如此失态。 要知道,整个东洲大陆,五大帝国,十大王国,王爷可谓是多如牛毛;五大帝国中,也就是中元帝国的王爷相对少一些,有点断层;其他四大帝国的王爷,那也是数不胜数的。 所以,仅仅只是一个贤王,并不足以引起两人过多的重视。 真正让两人失态的,是陈琦的另外两个本事,赚钱和杀人。 要知道,赚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对于那些没有商业头脑,只知道土里刨食得那些人来说,赚钱简直就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儿。 但陈琦却不同,赚钱对于他来说,好像就跟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丰都驿那么一个鸟不拉屎,没人愿意去的地方,他凭借着自己的手段,愣是打造成了五大帝国首屈一指的商埠。 如今,丰都驿每年的岁入看的那些世家望族们都垂涎不已,就连功勋权贵们都眼馋的紧,恨不得强行夺过来,据为己有。 当然,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也只是想想罢了,别忘了这位爷是什么身份,他们要是敢对这位爷动手,那朝廷和皇室非给他们表演个九族消消乐不可。 正是因为陈琦的这种赚钱能力,才让他赢得了“皇室财神爷”的称号。 而这个称号,不仅让他成为了中元帝国的焦点人物,更让他成为了其他国家关注的对象。 毕竟,谁不想拥有一个会赚钱的人才呢? 于是,各种关于陈琦的传闻便开始在东洲大陆各地流传开来。 当然,在一些人的刻意引导之下,陈琦这个“皇室财神爷”的称号,其实在最开始,并不是什么好名声;百姓们对于陈琦的印象也很不好。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陈琦是皇子,天潢贵胄;他赚钱能力强,在很多人的认知中,就默认他的钱都是靠着横征暴敛,剥削百姓搞来的。 一个只懂得刮地皮的皇子或王爷,老百姓们见过的太多了。 这种“皇室财神爷”对于百姓来说,就是灾难。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通过行来走往的商队,了解到陈琦的真实面目。 他们发现,陈琦不仅没有剥削百姓,反而对他们非常友好,经常给他们提供帮助和支持。 同时,陈琦还积极推动商业发展,促进经济繁荣;劝课农桑,扶持百姓,鼓励民生。 短短两年时间,丰都驿百姓的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东洲大陆各地的老百姓们羡慕不已。 无数百姓做梦都想着能够成为丰都驿人,过上那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衣食无忧,每个节日都能吃上肉或者荤油的好日子。 在那些流动宣传员(商队)的到处宣扬下,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给陈琦泼脏水的手段算是彻底失败了。 陈琦在各方势力的共同‘帮助’下,在东洲大陆民间的声望更高了。 根据陈琦手下情报人员传回来的消息,现在民间有很多人,或是为了求财,或是为了做生意顺利,又或是为了家宅安宁,已经开始在家里供奉陈琦的名字牌位了。 老鸨和苏潇潇他们做的是青楼画舫的生意,来这里的人那是干什么的都有,这些人在言谈话语之间,也是会说到丰都驿,说到陈琦,说到陈琦赚钱本事的。 只不过,在不同的人眼中,对陈琦的看法那也是不一样的,这就导致了老鸨和苏潇潇听到的有关陈琦的传言那也是什么样的都有。 他们听到最多的,当然就是陈琦赚钱能力强和陈琦脾气暴躁,喜欢杀人了。 然而实际上,要说陈琦喜欢杀人吧,这种说法既对也不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陈琦从来都不排斥采用最为极端的手段去对付那些恶贯满盈的人。 自从陈琦被外放到丰都驿站之后,仅仅两年时间里,死在他手中的人数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了。 这些人中既有他亲自斩杀的,也有他下令让手下人动手解决的。 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数字还没有包括陈琦剿灭西渊郡尉迟家族时所斩杀的三千尉迟家私兵以及东征剿灭倭寇时所斩杀的五千海寇和三万海寇家属。 如果把这些也算进去,那么死在陈琦手下的人恐怕就有将近五万左右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陈琦声称自己不喜欢杀人,估计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吧。 可是,真正了解陈琦的人才会知道,陈琦其实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通情达理的人。 陈琦在丰都驿的时候,时常会下去乡间地头,亲自向百姓们了解,民生疾苦。 他在丰都驿做的很多利民举措,挽救了数万,甚至是十数万人的性命;长此以往下去,还有可能会拯救数十万,甚至是百万人的性命。 当然,就像是在一些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之下,陈琦“皇室财神爷”的称号,被人故意的污名化了一样。 陈琦暴虐喜欢杀人的这个名声,同样也是一些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才被人广泛知晓的。 不过,那些有心人的手法相差无几,结果同样也是相差无几了。 在那些流动宣传员(商队)的到处宣扬下,当东洲大陆各国的百姓们得知陈琦杀人的原因后,百姓们对于陈琦除恶务尽的手段是举双手表示赞同的。 用老百姓们的话来说,如果杀一个坏人,能挽救一个好人,那就是值得的;如果杀一个坏人,能挽救两个好人,那就是赚了的;如果杀一个坏人,能够挽救一群好人,那杀人就不应该叫杀人,而叫救人。 在这种朴素到让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们不屑一顾的价值观中,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给陈琦泼脏水的手段,又一次彻底失败了。 在那种纷繁复杂的情报冲击下,老鸨和苏潇潇对于陈琦的认知其实是很混乱,很懵逼的。 一方面,她们惊叹于陈琦的才华和能力,想要去结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皇子,新封的王爷;可能的话,如果她们中的某一个人能够得到陈琦的青睐,那就相当于是一步登天了呀。 另一方面,她们恐惧于陈琦的狠辣手段和残忍嗜杀,担心自己一旦得罪了这位爷,就会落得个身首异处,命丧黄泉的下场。 所以,由此也可以知道,当她们得知陈琦的真实身份时,心中是得有多么的震撼。 陈琦看着五体投地跪在自己面前的老鸨和苏潇潇,面色很是平静。 “老鸨,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老鸨现在哪里还有和陈琦讨价还价的心思,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老鸨声音颤抖的说道。 “请,请王爷,请王爷恕罪。” “奴,奴家刚才并非是有意欺瞒王爷,实在是,实在是……” 陈琦轻咳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悠悠然的开口道。 “我没心思在这里听你的废话,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老鸨被陈琦这看似平静的话,吓得魂儿都快飞走了。 老鸨赶紧连着磕了好几个头,慌慌忙忙的解释道。 “请,请王爷恕罪,请王爷恕罪。” “奴家再也不敢有所欺瞒了,奴家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琦的表情依旧是那般平静,没有半分变化。 “好。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你们背后的暗东都有谁,又有谁是你们背后的依仗。” “老实交代,不要让我费心。” 老鸨现在哪里还有说谎的胆量啊,陈琦的手段如何,她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就陈琦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就足以让他们一整个琉璃画舫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凭啥她们这些可怜兮兮的小娘子就得为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们背锅而死,人家一个个却活的美滋滋的。 老鸨表示,老娘不服! 做完心理建设的老鸨,此刻也是豁出去了,没有了心理负担的压制,老鸨连对陈琦的恐惧都少了很多。 “回王爷,琉璃画舫的暗东共有九个,分别是江南六大家族中的台州府陆氏家族,扬州府钱氏家族,建康府孙氏家族,杭州府苏氏家族四家和安国公府,梁国公府,赵国公府,邹国公府四家。” “还有,还有……” 陈琦和柳源还在惊叹于琉璃画舫背后暗东的势力庞大和成分复杂,结果就发现老鸨说到最后,竟然又变得吞吞吐吐了起来。 陈琦轻咳一声,没有说话,但是却也吓得老鸨一个激灵,浑身颤抖的说道。 “还,还有惠王府。” 陈琦眉头紧皱,看向老鸨道:“你说谁?惠王?” 老鸨紧张的狠狠吞咽了一大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 “是,是,是的。就是惠王府。” “琉璃画舫,奴家的卧房中,有一个暗格,里面藏有奴家接掌琉璃画舫以来,每年给各家的分红数目和签收人的印鉴。” 陈琦朝着身后招了招手,在老鸨和苏潇潇惊恐的目光中,空无一物的阴影处,竟然闪身就出来一个身穿黑衣,身材曼妙的女子。 “她的话你都听到了?” 影子点点头:“嗯,交给我吧。” 陈琦颔首:“有劳了。” 然后,影子扭头,转身,在老鸨和苏潇潇的亲眼见证下,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老鸨和苏潇潇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她们俩面前的这些人,到底尼玛是人还是神仙啊? 刚才那个黑衣女子是怎么出来的,怎么消失的,她们俩真就跟看神仙似的,一点都没看明白。 陈琦轻咳一声,将二脸懵逼的俩女人给惊醒,接着问道。 “那赵恺又是怎么回事儿?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琉璃画舫上?” 老鸨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回王爷,这事儿,我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呀……” 第344章 惠王府 老鸨无奈的叹息一声,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那个赵恺是两年前来到琉璃画舫上的,当时他手上拿着惠王府长史的荐书,说是奉惠王之命,让赵恺做琉璃画舫的明面上东家。” “惠王府乃是琉璃画舫最大的暗东,惠王府的安排,奴家万万不敢拒绝,只得忍着恶心,允许这个赵恺常住琉璃画舫了。” 陈琦眉头微皱,他不明白,自己那位皇叔到底知不知道惠王府入股琉璃画舫的事情。 还有就是,这个赵恺和惠王府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有惠王府的荐书,还堂而皇之的凭借那份荐书,去一个青楼画舫做了东家。 刚才御史台送来了有关赵恺贪腐的案卷,陈琦发现,赵恺虽然因为贪腐被罢官流放,但是他贪腐的那些钱财,却都不翼而飞了,朝廷没有追回来一丝一毫。 赵恺贪腐的那些钱都去哪了? 会不会是被赵恺孝进惠王府了? 又或者说,赵恺在户部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受人指使,他并非是第一受益者? 反正,这一桩桩,一件件,到底是惠王府中的那些下人们狐假虎威,拉大旗作虎皮的中饱私囊;还是说自己那位皇叔也从中有利益勾连。 最关键的还是此前陈琦的那个质疑,琉璃画舫为什么会在这天寒地冻的冬季,不远千里的北上,来到这京畿要地。 别人都是避暑避寒,冬天南下,夏天北上,只为过的舒服。 这琉璃画舫反其道而行之,实在是让人感觉很是费解。 陈琦面色严肃的轻咳一声,问道:“那你给本王说说,这赵恺在你们琉璃画舫两年,都干了些什么吧? 听到陈琦的问话,老鸨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厌恶之色。 “回王爷,那赵恺,就是一个衣冠禽兽。” “其人贪财好色,挥霍无度;几次三番的想要糟蹋我琉璃画舫的清倌人小娘子和那些尚未及笄的侍女。” “若非是奴家以暗东们的威势相要挟,恐怕……” “e=(′o`*)))唉!” “后来,奴家为了确保琉璃画舫中的小娘子们不受那厮的侵害,只好命人花钱,买了一个小号的楼船,让其搬到楼船中去住。” “奴家还从江南三州之地,买了数十位勾栏女子,送入赵恺的楼船中,供其夜夜笙歌。” “这才算保全了琉璃画舫中的清倌人小娘们们,免遭赵恺毒手。” 陈琦微笑着撇撇嘴,这个老鸨还知道保护自己手下那些姑娘的清白,说明他还是有脑子的不算太蠢。 只不过这解决问题的办法嘛,多少是有点别样了。 难怪陈琦在看到赵恺的第一时间,就感觉赵恺那人气血亏虚的厉害,已有早死之相了;原来都是这老鸨一手促成的啊。 如果这要是老鸨故意的,那就说明这老鸨心机也挺狠的,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也挺吓人的。 如果这是老鸨无意而为的收获,那就说明这赵恺也是自己找死,纵欲过度不知道节制。 当然,在陈琦的心里,他还是更加偏向于老鸨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陈琦懒得去纠结这些问题,赵恺那种人,死不足惜,至于死在谁手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间北上京州?你们来此有何目的?” 陈琦问问题的全过程,眼睛都在盯着老鸨的表情,想要看清楚她每一瞬的表情变化。 老鸨还是刚才那副一脸无奈的表情,她苦着一张脸,很是不解的说道。 “回王爷,奴家自己也不知道东家为什么会要求我们大冬天的北上京州,来这冰天雪地里受罪。” “奴等这琉璃画舫中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南方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冰雪,更没有什么过冬的经验。” “赵恺代表东家传信,让奴等顺着运河北上,来京州的时候,奴家自己也是懵的。” “您要是说春夏秋三季让我们来京州,是为了赚这些大官豪族的钱的话,还能说得过去。” “可是这大冬天的,别说人家那些大官豪族会不会来,就是我们自己的姑娘,也受不了这冷寒啊。” “况且,这青楼画舫的买卖,属于朝廷管理的灰色地带,朝廷如果想要收拾我们,只需要一张禁令,就能让我们活不下去。” “所以这青楼画舫才只敢在江南之地晃悠,不敢来这北地捣乱。” “但是东家的指令又不能不执行,这才……” “e=(′o`*)))唉!” 老鸨边说边叹气,陈琦能够看的出,这老鸨绝对不是作假,她是真的不知道这琉璃画舫为什么要北上来这京畿要地了。 这就很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要搞这么一个画舫,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来这虎狼之地逛荡。 “赵恺所传之令,可有文书手札?是何人所批?”就在陈琦还在思考的时候,柳源开口询问道。 “总不可能光靠赵恺的一张嘴,你们就冒着杀头的风险北上吧?” 老鸨满面愁容,认真的点了点头。 “回大人,赵恺当时让我们北上的时候,是有持文书手札的,而文书手札上的批文和大印,是惠王殿下的私印。” 柳源和陈琦对视一眼,二人都沉默了。 惠王私印,那是惠王随身携带的东西,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基本上是不会离身的。 那么能够拿到惠王私印,批复文书手札的人,要么是惠王自己,要么就是惠王最信任的人。 柳源和陈琦二人都察觉到了,此事的非同小可。 要知道,皇室作为中元帝国最为尊贵的一批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被别人盯着的。 惠王府涉嫌经营青楼画舫的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惠王这叫不知检点,贪财好利;对其降爵罚俸,以儆效尤,这也就过去了。 可要是有心人想要以此为由,大做文章,那惠王一个寡廉寡耻,罔顾法纪的罪名是绝对跑不了的。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惠王再做过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那…… 惠王能够保住一条老命,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这一刻,陈琦真的是愁的要挠脑袋了! 第345章 给琉璃画舫小娘子的另外一条路 “你叫什么名字?”陈琦看着老鸨,神情严肃的问道。 老鸨瑟缩了一下脑袋,结结巴巴的答道:“奴,奴家,名叫花娘。” 陈琦微微颔首,看着老鸨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如果传到有心人耳中,会给你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王爷饶命啊!”老鸨花娘死命以头抢地,仅仅两三下,额头上就已经见血了。 好在陈琦这暖房地面铺的是木板,不是那么的硬;要是换成用水泥硬化的地板,估计老鸨花娘这几下就能把自己的脑浆子给磕出来了。 陈琦轻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像老鸨花娘他们这种人,很多时候做事情是真的身不由己。 特别是那些有心算计他们的人如果有权有势的话,她们一帮小娘子,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乖乖认命。 这也是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和底层人士最无可奈何的事情了。 “我给你们个机会,就看你们能不能抓得住了。” 陈琦抬手,打断了准备接话的老鸨花娘:“听我说完再做决定。” 老鸨花娘急忙忙点头,乖巧的跪在地上,静静的等候着陈琦说话;就连额头上汩汩流出的鲜血,都顾不上擦了。 陈琦轻咳一声,接着说道。 “我今天在船上问你们的那个有关贞洁的问题,希望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清倌人说出去是比那些勾栏妓女强一些,好像没有些些勾栏妓女那么下贱。” “但是说到底,清倌人虽然守住了最后一道线线,可是,在别人眼中,你们真的就比些些勾栏妓女强吗?” “人永远都无法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对你的偏见;这不是你守得住,守不住底线就能决定的。” “你们就真的愿意待在那个船上,一辈子不上岸?” “你们就真的愿意一辈子被人看不起,不想过上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呜呜呜’让陈琦和柳源没有想到的是,最先因为陈琦的话破防的不是年幼的花魁小娘子苏潇潇,而是那个已经中年的老鸨花娘。 在没有听到陈琦今天的话之前,老鸨花娘还能自欺欺人的骗骗自己,说自己是未遇良人。 可是,当听到陈琦今天的话后,老鸨花娘是怎么样也做不到欺骗自己了。 那些曾经让她都为之倾心的贵公子们,为什么最后都不了了之,消失无踪了? 这个问题,恐怕就和陈琦今天说的那些话有关系吧。 谁会愿意娶一个除了最后一关还在,其他的从精神到肉体全都已经不再干净的女人为妻、为妾呢? 苏潇潇轻轻的拍着花娘的后背,安抚着花娘已经接近崩溃的情绪。 “请王爷明鉴!”苏潇潇一边安抚花娘,一边抬头看向陈琦道。 “王爷所说的生活,奴等何尝不期望;只是奴等在上画舫之前,身份文牒就已经被当地官府注销了。” “画舫有画舫的规矩,画舫的清倌人,小娘子,除非有人愿意为其赎身,娶其出阁,赐予其新的身份;否则终生都不能离开画舫,离开水面。” “王爷您现在就算是把我们赶下画舫,其实也并不是在救我们,而是在害我们。” “没有一个州府郡县会愿意接纳我们这些人,会愿意赐予我们新的身份的。” “除非,除非,除非我们愿意自卖己身为官妓,获得官府赐予的不良人身份。” “可是,那样的话……奴家宁愿死,也不愿意沦为他人的玩物。” 终于,陈琦僵硬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微笑分外亲和,看的花魁小娘子苏潇潇都有人忍不住痴了。 “如果本王说,本王愿意给予你们新的身份,你们又当如何?” 花魁小娘子苏潇潇和老鸨花娘同时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看向了陈琦,那眼神中的希冀根本藏都藏不住。 但很快,花魁小娘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就消散不见了,看向陈琦的眼神中,满是探究之意。 “所以,王爷需要我们付出什么?” 老鸨花娘听到苏潇潇的话,也仿佛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似的,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老鸨花娘可不是那种啥也不懂的傻白甜,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太了解什么叫做付出才能有回报了。 陈琦看到苏潇潇的眼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柳源也是忍不住挠了挠头,看着花魁小娘子苏潇潇的眼神满是宠溺,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儿的自家小娇妻似的。 “嘿!小妞!你在想什么呢?”柳源强忍着笑意,忍不住调侃道。 “你们既然知道了我们这位爷的身份,那就应该清楚,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爬上我们这位爷的床的;即便是花魁也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苏潇潇在听到柳源的话后,心里忍不住一阵失落。 陈琦终于止住了笑声,眼神柔和的看着苏潇潇道。 “花魁小娘子的身材确实不错,长相嘛,也算上乘;不过,你年纪太小了,而且过于聪明,不是本王喜欢的类型。” “本王今天去琉璃画舫,也不是寻花问柳去的。” “不瞒你说,本王身边的这位,名叫柳源,是柳相府的二公子;如果你们对京城有所了解的话,就应该听说过柳二公子‘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号。” “柳二公子看上了花魁小娘子你,只不过此前想要为你赎身,结果被琉璃画舫给拒绝了。” “这才求到我这里,想让我帮忙,看看能不能帮他为你赎身。” 破天荒的,柳源在听到陈琦的话后,竟然脸红了。 陈琦差点没忍住一脚踹过去,你他娘一个九岁开始就逛青楼的‘京城第一纨绔’,见过的清倌人,小娘子简直难以数计,你在这里脸红个泡泡壶啊。 装鸡毛个清纯小男生呢? 陈琦别看头,不想看柳源那副怂样,结果就发现苏潇潇此刻也是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陈琦:“……”好吧,你们俩,一个青楼花魁,一个青楼常客,都尼玛在这里装清纯是吧? 那是不是只有老子是那好色之徒了? 第346章 安置 “我说这么多,并不是要在你们面前证明一些什么。”陈琦看着老鸨花娘和花魁小娘子苏潇潇道。 “我只想说,我对你们琉璃画舫的小娘子,没有任何兴趣。” “其实,如果单纯只是为了剪除祸患的话,我应该将您琉璃画舫中的所有人全都斩杀,一个不留。” “但是,我心中的那一抹善念,又不允许我做那样的事情。” “所以,我就只能给你们另外一条路让你选选择了。” 陈琦看着老鸨花娘和花魁小娘子苏潇潇那满是希冀的眼神道。 “只要你们愿意前往丰都驿,我就用丰都驿主官的身份,给予你们全新的身份文牒。” “有了新的身份文牒,你们就是丰都驿人,丰都驿老百姓们可以享受的福利,你们也能享受的到。” “当然,这并不是我白给你们的,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在未来的十年内,你们不能离开丰都驿,或者是不能离开本王的封地,四府一驿。” “等到十年期满后,我将赐予你们自由之身,到时候你们想去哪里随便,我不会再对你们有任何约束。” 老鸨花娘和花魁小娘子苏潇潇恨不得立刻答应陈琦的条件了。 只要能让她们拥有全新的身份,能让她们回到陆地上,过正常人的生活,别说十年了,就算是一辈子待在丰都驿,她们都乐意。 花魁小娘子苏潇潇小心的问道:“那,那我们,我们去了丰都驿,也是做清倌人吗?” 苏潇潇此时懵懂好奇的状态,才像是一个十二三,十三四岁小女孩该有的状态;之前那副少女老成的模样,真的太违和了。 柳源或许是想要和苏潇潇多说几句话,拉近一下感情,他轻咳一声,在陈琦之前回答道。 “你别胡思乱想!” “丰都驿在今年年中的时候,就关闭了所有的青楼,妓院,勾栏和暗娼,为那些清倌人、妓女、暗娼和使婢都办理了新的身份。” “那些人在教育改造后,都已经去丰都驿的工坊里干活,自己养活自己去了。” “现在的丰都驿,已经没有了青楼,妓院,勾栏和暗娼,你们就算是想要去开青楼,恐怕都开不成了。” 苏潇潇和花娘的眼睛猛地一下就亮了,终于,她们终于有机会成为良人,不用再被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了。 面对着眼前这位几乎是赐予她们新生命的王爷,殿下,花娘和苏潇潇志智诚成的跪在地上,给陈琦磕了三个响头。 陈琦静静的等两人磕完头,这才朝柳源摆摆手,示意柳源去将二人搀扶起来。 柳源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先将苏潇潇扶着站起,拿来一个绣墩让苏潇潇坐下,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转身想要去扶花娘,结果人家花娘早就站起来,乖乖的站到一边了。 柳源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在陈琦嫌弃的眼神注视下,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陈琦看着花娘,朝她摆了摆手道:“坐下回话。” 花娘小心翼翼的点点头,走到苏潇潇身边,跪坐在了地上。 这个时代的人,已经习惯了跪坐;反倒是苏潇潇那种坐绣墩,倒是很少见。 所以在陈琦说完‘坐下回话’后,花娘习惯性的就以为陈琦是让她跪坐呢。 陈琦也懒得纠正花娘的坐姿,这玩意儿,几十年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改变他们的习惯吧。 陈琦先将目光看向了苏潇潇:“苏小姐。你都看过那些书?可有师承传授?” 苏潇潇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苏小姐’呢,一时间竟然没缓过神来。 还是在花娘悄悄的捅咕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哦,哦;回王爷,奴……小,小女子有师承,只是,只是小女子身份卑贱,不敢言家师名讳,恐为其招来污名。” “儒、道、墨三家经典,小女子皆有涉猎,也只是涉猎而已,不敢说有多么精通,更不敢说受学于哪一家。” 陈琦认真的点了点头:“那琉璃画舫中的那些清倌人,小娘子和小侍女们,识字,善文墨者多吗?” 苏潇潇道:“回王爷。” “王爷您是知道的,琉璃画舫整日漂浮于水面之上,画舫中的女子又不能下船,就只能给自己找点爱好去研究了。” “而既能为自己修身养性,打发时间,又能讨恩客欢心的技艺,也就是琴棋书画,这些东西了。” “所以,琉璃画舫上的小娘子,基本上都识字,也粗通一些文墨。” 陈琦微笑着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是这样的,本王准备在四府一驿大面积的开设蒙学班,免费教授四府一驿的孩子们读书识字。” “只是,这教书先生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那么多。” “特别是本王还想一视同仁的,也连带着想教授女孩子们读书识字;这本王总不能把女孩子和男孩子们放在一起教吧,只能是用一些识字的女先生。” “可是这教女孩子们读书的女先生,就更少了!除了丰都驿之前的青楼里,找到那个几个识字的清倌人有这个能力外,其余认识字的女人,丰都驿几乎等同于没有。” “本王想请你们做女子官学的教书先生,专门负责教授女孩子们读书识字。” “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苏潇潇没想到,陈琦不仅愿意给她们新的身份,还愿意让她们去做传道授业解惑这样伟大的事情,苏潇潇现在就觉得,自己真的,这辈子值了。 “回王爷,小女子愿意,小女子相信,我的那些姐妹也愿意。” 苏潇潇说着,就要下拜,结果被陈琦挥手打出的一道内力给托住了,坐回到了绣墩上。 “好了,都是小事儿,你不用如此。” “具体细节,等回到丰都驿,咱们再做详谈。” 陈琦这一招神鬼手段的吓人程度,丝毫不比刚才影子那一来一回好多少。 花娘忍不住狠狠地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心中对陈琦的害怕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了。 陈琦看着花娘,表情很是纠结。 花娘此人,身上牵涉的秘密有点多,陈琦是绝对不可能放任其在丰都驿内乱窜的。 可是陈琦又不能把她关起来,这就让陈琦有点难办了。 柳源凑到陈琦耳边,小声低语了两句,陈琦听完柳源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花娘……” ps:琉璃画舫这趟线儿算是写完了,整整二十多章,其实连作者自己都觉得写太多了。 本来是想要给柳源找个cp,再试着普及女性教育的;没想到作者自己越写越大,到最后自己都收揽不住了。 如果不赶紧收尾这一节,估计读者都快跑没了。 抱歉了,这段时间写的太水了。 第347章 悲催的起居郎 陈琦让陆源派人将老鸨花娘和花魁小娘子送回琉璃画舫中,并特意叮嘱陆源,一定要从中元城的朱雀大街上穿过城市。 对于陈琦这个有点奇怪的要求,陆源自然明白其中的深意。 正如陈琦之前对柳源所说的,柳源的身份决定了他不可能娶一个清倌人作为妻子,即使纳妾,也必须在柳源娶妻并生下嫡子之后。 以门阀世家和功勋权贵为代表的既得利益群体绝不会允许清倌人为柳源生下长子,以免影响继承关系。 同样地,陈琦的身份比柳源更为重要和引人注目。 他们不仅不允许柳源娶清倌人,更不用说让陈琦娶清倌人了。 陈琦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今晚让花娘和苏潇潇留在梅园过夜,那么明天早上,陈伽罗的龙案上将会摆满弹劾他的奏折。 到那时,那些既得利益者们将会联合起来,共同对抗他。 即使陈伽罗有心保护他,但面对如此大的压力,陈琦恐怕难以幸免。 更何况,陈琦自己也不认为陈伽罗会为了保护他而与众人作对。 或许,陈伽罗会选择牺牲他来平息众怒。 因此,为了自我保护,陈琦只能尽力把事情做得表面上过得去,以免给自己招来更多的麻烦。 陈琦让陆源公然带着花魁小娘子苏潇潇在朱雀大街上招摇过市,让所有人都看到,他陈琦将花魁小娘子送回琉璃画舫了,没有在梅园过夜。 那么那些既得利益者,也就没有了弹劾陈琦的理由,陈琦也就能清静一段时间了。 等到年后,他回南境封地,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等到那个时候,陈琦别说是娶清倌人了,就算是娶勾栏里的妓女,那些既得利益者也休想管他分毫了。 当然,就以陈琦那重度精神洁癖的性子,他估计看着那些女人都嫌脏,就更别提和她们做一些亲密的事儿了。 陈琦悠然自得地坐在暖房里,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静静地聆听着秦奕的汇报。 秦奕恭敬地站在一旁,轻声说道。 “少主,陛下下旨,命令您明日务必上朝。” “此次朝会乃是元年前的最后一次,您之前所用的那些托词已然行不通了。” “老奴明天就算是抬,也要把您抬到朝堂上去。” 听到这话,陈琦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放置于身前的案几上,摇头笑道。 “这些人真是属猪的,记吃不记打。” “非要逼着我去上朝,我去上朝,他们能落的了好?” 秦奕苦笑着解释道:“少主,此事并非他人有意算计您。” “年末和年初的大朝会乃是朝廷最为重要的仪式之一,京城中五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十四岁以上的皇子皆需出席。” “您外放两年未曾参与朝会,已是特例。” “可是今年您身在京城,这样的场合实在难以回避。” 陈琦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我去便是了,总不能让你们为难。” “只是希望明日不要有人故意在我面前惹事生非,否则……哼哼!”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将面前的秦奕和身旁的柳源都吓得不轻。 陈琦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向秦奕道:“哦,对了。” “内廷司安排过来的起居郎,你们给安排到哪去了?” “我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他?” 秦奕眼珠子转了转,吞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尴尬的说道。 “那个,嘿嘿,少主,我,我将那个家伙骗到书房里,关起来了。” 陈琦目瞪口呆的看向秦奕,秦奕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怎么连起来,他就有些听不懂了呢? 秦奕嘴角抽了抽,有些不自然的说道:“那个,是这样的,少主。” “那个起居郎的身份,我调查过了;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但是有很多情况表明,这个起居郎,应该跟庞妃和镇北王府有些关系。” “老奴担心他会对少主不利,就给他使了一些手段,将他变相拘押在后院的书楼中了。” 柳源这家伙的关注点一向清奇,这一次也完全没有什么意外。 他完全没有管秦奕口中,起居郎跟庞妃和镇北王府之间的关系,而是好奇秦奕是怎么骗那个起居郎,待在寒冷的书楼中的。 “秦伯,说来听听,你们是怎么让那个起居郎乖乖的待在书楼中,不离开半步的?” 被柳源这么一说,陈琦的注意力也转到这个上面了。 秦奕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个,是这样的。” “老奴在察觉到起居郎的来历有问题后,就找来了一个身量、体型和少主有七分相似的小厮,让他穿上少主的衣服,带着起居郎去了书楼。” “老奴说少主得罪了陛下,被陛下惩罚,在书楼中面壁六个月。” “起居郎作为陛下赐给少主的人,自然是要跟着少主去书楼中面壁的。” “所以……” 陈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看着秦奕道:“所以,你就将小厮和起居郎都关进书楼中了?” “起居郎有问题,你拾掇他就行了;那小厮招谁惹谁了?你关他干嘛呀?” 秦奕慌忙的摆手道:“没没没!我只关了起居郎,没关小厮。” “在将二人关进书楼的当天夜里,老奴就亲自去书楼中,将那小厮给接出来了。” “现在书楼中,只关着起居郎一个人,没有其他人。” 柳源不解的问道:“那,那起居郎是傻吗?书楼里没有其他人了,他自己看不到?还在那傻乎乎的待着呢?” 陈琦轻咳一声,替秦奕解释道:“那个,书楼的三楼是我的私人阅读室,包括秦伯和蓉丫头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不被允许进入的。” “起居郎自然也是不能上去的了,只能乖乖的待在一楼或者二楼。” 陈琦说到这,扭头看向了秦奕道:“不是,那书楼多冷啊,这大冷天的,你把他关进去,就不怕把人给冻死啊?” 秦奕笑着说道:“那倒不会,书楼的一楼下面有暖道,府中供暖的热水都是从暖道里走的。” “所以,老奴不敢说书楼的一楼四季如春吧,但是也不至于冻死人。” 陈琦心里直接一个好家伙,秦奕这是只要不死就算成功呗。 陈琦长叹一口气,对于秦奕的做法,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只是淡淡的嘱咐道:“反正你们自己看吧,只要别把人给弄死了就行。” “至于我的起居录,就拜托秦伯你费心了。” 秦奕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第348章 年尾朝会 第二天上午,陈琦穿着赤金蟒袍,在秦奕的刻意安排下,坐着一顶八人台的大轿,摇摇晃晃的来到了皇城外。 陈琦本来是打算直接骑马过来上朝的,但是被秦奕给阻止了。 秦奕给出的理由是,陈琦身体刚刚康复,身体还有所亏空,不能骑马狂奔。 其实这个理由真的挺扯的,陈琦昨天还骑着雪隐驹穿城而过的去东郊琉璃画舫听曲儿,赏舞呢。 今天你说你身体刚刚康复,身体还有亏空,不便骑马;这不是纯纯的胡说八道,骗傻子玩儿呢嘛! 但是就在陈琦准备拒绝的时候,秦奕的话打动了陈琦。 要知道,陈琦此前已经借口身体不适,避朝将近一个多月了;不管是陛下,还是朝臣,都是这么认为的;史官也是这么记录的。 您今天一副龙精虎猛的状态去上朝,那不是在明着说陛下和朝臣都是二百五,被你耍了吗? 陈琦:“……”好吧,他被说服了。 不过,第一次坐大轿的陈琦,也感受到了这玩意儿的好处——舒服。 轿夫还是有点本事的,八个人抬着轿子,不颠不晃,不摇不荡,平平稳稳的走着,比陈琦前世坐的那些昂贵的小轿车都舒适。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上早朝,每天天不亮就得醒,一站就是四五个小时,又困又乏,还得提防着小人算计,真的是蛮累的。 这坐轿子好啊,陈琦在轿子上还能睡一会儿,等到了皇城门口再醒来,精神抖擞的去上朝。 当然,这么做的话,就是有点费轿夫,明明是八人抬的大轿,却需要时刻备着二十个人;谁累了就直接无缝衔接,换另外一个人上来。 “王爷,该醒了。”秦奕撩开轿帘,轻声的说道:“到地方了。” 被秦奕叫醒的陈琦,缓缓睁开了眼睛。 “哦?到了?” 秦奕伸手,搀扶着陈琦缓缓走下了轿子。 陈琦伸了一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睡的有些僵硬的身体。 “秦伯,去距离这里最近的居民区,买一个院子,置办一些东西。” “这段时间,我就做大轿上朝了;轿夫们把我送过来以后,留一两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余人就去新买的院子里补觉。” 轿夫们听到陈琦的话,正要下跪谢恩,就被秦奕摆手阻止了。 秦奕可是知道自家这位王爷,挺不喜欢人们跪来跪去的。 这些家伙别以高兴上头,忘了王爷的规矩。 轿夫们在看到秦奕的手势后,这才想起来他们被招进梅园的时候,就听管事的说过,自家主子不喜欢人行跪拜礼。 他们见面拱手抱拳,点头哈腰都行,就是别下跪;要不然被主子罚了可别怪他们没提醒。 轿夫们时刻记得这个规矩的,只是刚才有点太高兴,忘乎所以了。 轿夫们齐齐拱手,朝着陈琦鞠了一躬:“多谢王爷厚爱,小人等感激不尽。” 陈琦摆摆手,没有说什么,直接朝着二皇子陈琼,五皇子陈琥,六皇子陈琮所在的地方走去。 几人互相见礼后,陈琼才看向陈琦道:“三弟,你今天这是排场?怎么还坐上大轿了?” 陈琦无奈的耸耸肩,小声的说道:“这不前段时间,为了不上朝,说我自己身体不舒服嘛。” “今天这朝会避不开了,只能过来了。” “但是又害怕那些闲人找麻烦,就摆这么个排场嘛。” 陈琼听到陈琦的解释,也是无奈的笑了。 自家这个三弟,是真的……太有趣了。 远处,四皇子陈璋看着聚在一起的兄弟们,心中感觉很是不爽。 他明明也是皇室子弟,是这些人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可是这些人和他之间,好像存在什么隔阂似得,总是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几兄弟又闲聊了一会儿,打发了一批又一批前来见礼的朝臣们后,宫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众人依序排好队,朝着皇城内走去。 在太极殿门前,陈琦等人看到了早早等在此处的太子陈环。 没有过多的言语,众人向陈环见礼后,在陈环的带领下,往太极殿内走去。 “三弟,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不见你进宫来给母后请安啊?” 陈琦笑嘻嘻的说道:“我不是和陛下说,身体不适,请了长假不上朝嘛。” “我最近就待在府中看书呢,哪也没去。” “至于不来宫中给母后请安,也是为了防止被陛下和朝臣们抓住把柄,参我个怠慢朝务之罪。” “今天上完朝,我就去给母后请安。” 陈环点点头,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他什么都没说,但是眼眸中的宠溺,那是明明白白的。 朝臣们看到兄弟二人的互动,心中一阵难以置信。 要知道,从古至今,多少皇家子弟,为了那个至尊之位,人脑子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 特别是那些非嫡出,但是却有着极强才能的皇子,更是备受以太子为首的嫡皇子们忌惮,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朝臣们呢,则是可以靠着下注某一位皇子,辅佐其登上至尊之位,博得个从龙之功,好让自己和家族可以因此而青云直上,位极人臣,荣华富贵。 可是,偏偏他们眼前的这两位皇子,关系好到比亲兄弟还亲,让他们连个下注的机会都没有。 陈伽罗的这些儿子中,才能最强者,当属太子陈环、二皇子陈琼和三皇子陈琦了。 四皇子陈璋是个废物,而且镇北王府是其外戚势力,他们就算是下注四皇子,未来的从龙之功也很难落到他们头上。 五皇子陈璋,六皇子陈琮,两个人虽然有才,但是那也得看他们和谁比;和四皇子陈璋比,他们那就是天纵之才,万中无一的人中龙凤。 但是要和太子陈环、二皇子陈琼和三皇子陈琦三人比,他们两个又显得太过于平庸了一些,难当大任。 所以,目前朝臣们想要下注,搏那从龙之功,就只能从太子陈环、二皇子陈琼和三皇子陈琦这三位当中选择其一。 三人中,才能稍弱的就算是二皇子陈琼了,陈琼好武,喜兵,不善文事,跟文武双全的太子陈环和三皇子陈琦相比,多少还是差了一些的。 其实朝臣们如果想要求稳下注太子陈环是一个非常保险的选择。 但是呢,保险就意味着他们能够得到的利益相对较少,很难得到以小博大,一波肥的好处。 那么,想要搏一个大的,自然是下注陈琦就是最优选了。 可是,偏偏太子陈环、二皇子陈琼和三皇子陈琦这三位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让他们连下注的机会都没有。 第349章 无聊的年尾朝会和突然跳出来的老臣沈骞 陈伽罗转过屏风,来到龙椅前坐下。 群臣躬身行礼,口呼尊称。 陈伽罗摆手,秦如意高呼:“免礼,平身!” 群臣起身站定,垂首等待圣训。 年尾和年初元日的朝会,其实属于意义大于实质。 前者总结前一年的功过与得失,后者展望下一年的美好和希望。 还有就是那翻来覆去,毫无营养的对皇帝陈伽罗的恭维与吹捧,直听得陈琦浑身汗毛直竖,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陈琦也慢慢理解了,年少立志成为千古圣君的陈伽罗,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 这种毫无底线,毫无廉耻的吹捧,但凡是个意志力弱一点的人,让这样一夸,恐怕都能被这些人吹捧的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吧。 更何况是这种吹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发生在陈伽罗身上,陈伽罗本身又不是个意志力强的人,慢慢随着时间沉沦,也就不难理解了。 陈琦抬头,看向站在龙台左侧垂首而立的太子陈环。 陈环此时面色虽然平静,但是陈琦可以察觉到他全身肌肉紧绷,好像身上有虫子在爬似的,浑身不自在。 好吧!看来他这位大哥,也受不了这种场合和那些没有底线的吹捧。 陈琦心中暗叹,这样就好,受不了就好。 只要陈环受不了这种情况,他再稍加引导,母后和大嫂再多多提点,想必陈环应该不会和陈伽罗一样,成为一个好大喜功,自欺欺人的帝王吧。 就在陈琦还在心里暗自思忖的时候,朝会也进入到了中场阶段。 突然,一名身穿墨绿色官袍,头戴白玉发冠的老叟缓步从文官队列中走出,来到参事区,朝着陈伽罗深鞠一躬行礼。 “老臣沈骞,参见陛下,陛下万圣。” 陈伽罗看到出列的竟然是这位老臣,急忙摆手道:“沈老大人快快免礼平身。” “如意,赐座。” 陈伽罗一边指挥秦如意给沈骞赐座,但是眉头却没忍住皱了一下。 沈骞是穆陵之前的御史台的掌印左都御史,其在左都御史位上整整坐了二十一年,上至皇帝,皇后,太后,皇子;上至朝臣百官,功勋权贵,门阀世家;就没有沈骞不敢掺的,是中元帝国有名的喷子。 沈骞也因为自己这张嘴,没少得罪人,有不少人都想找沈骞的错处,治一治沈骞,好让沈骞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什么人该参,什么人不该参。 可惜,那些想找沈骞茬儿的人,最后基本上都碰了一鼻子灰,无功而返的回家自己憋屈去了。 沈骞这个人刚正不阿,清廉自持,除了自己应该得到的那点俸禄外,分文不取,在外巡视期间,对百姓和地方也是秋毫无犯。 沈骞对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堪称刻薄,本来就没多少的俸禄,沈骞还要拿出来一部分,资助那些寒门子弟们上学读书。 结果就是自己的家人们,过的还不如一般的平头百姓呢,他这位当朝二品大员,穿着的官服都是补丁摞补丁,跟他娘百衲衣似的。 先帝和陈伽罗曾数次说要赏赐沈骞,结果沈骞在听到后,都严词拒绝了。 有几次,沈骞甚至为此,还参了先帝和陈伽罗,说他们两个帝王不知体谅百姓疾苦,只知道赏赐大臣收买人心…… 把先帝和陈伽罗气的,回去后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赌咒发誓的说,再也不赏赐沈骞那个穷鬼了。 就这样一个对自己和家人极尽刻薄之能的人,为了名流万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人,别人想抓他的错处,那不是痴心妄想吗? 就这样,沈骞在朝三十年,在左都御史位置上待了二十一年,地位坚若磐石,就连陈伽罗都难动他分毫。 后来,沈骞母亲去世,沈骞需要为母守孝三年,沈骞便辞去了左都御史的官职,回家为母亲守孝去了。 而接替沈骞左都御史职位的,就是那个整天只知道找陈琦麻烦的,现任江南道处置使的穆陵。 等到沈骞守孝之期已过,再次回朝的时候,发现朝中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经过三年刻苦钻营,穆陵已经将御史台变成了他的一言堂,沈骞完全没有插手其中的可能。 加上沈骞在任期间,从不结党营私,与人为善,还时时处处找陛下和同僚们的麻烦;其俨然就成为了整个朝堂最不遭人待见的人了。 就连皇帝陈伽罗,都不想让他回朝参政了,对其厌恶到了极点。 最后,回朝半年后的沈骞,只得到了一个内阁参议的正二品虚衔,直接被陈伽罗安排提前养老了。 沈骞也知道自己在任的时候,没少得罪人,所以即便是被安排提前养老了,他也没多少怨言,而是彻底闭门谢客,做了一个不问世事的闲人。 只有年尾和年初元日的这种大朝会,他才会出席一下,以全臣子之礼。 陈伽罗自己都忘记了,这朝堂上还有个沈骞的存在,他都以为沈骞早就死了,就差给沈骞直接赐谥号了。 结果今天,闭嘴了近十年的沈骞再一次行礼开口,要说他是来给陈伽罗说吉祥话的,陈伽罗自己都不信。 多半又是哪个倒霉鬼得罪了这位活阎王,要被他给参了吧。 陈琦:“……”我有点不想当主角了,怎么办? 秦如意命小太监搬来一个绣墩,放在了沈骞身后;沈骞却没有坐下,而是抱拳向陈伽罗道谢后,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一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臣有别,克己守礼的大道理讲出,直将陈伽罗和群臣们等人听得脑阔疼,恨不得把袜子脱下来,塞进沈骞的嘴里,或者是物理意义上的帮其闭上嘴巴。 陈伽罗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沈骞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这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心里已经想了不少于五十种办法,让其闭嘴了。 真的,陈伽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一个人赶紧去死。 真的是烦死了。 终于,一刻钟后,沈骞结束了他的演讲,完全没有理会朝堂中已经冷下来的气氛,沈骞再次迈步上前,从袖筒中抽出一卷锦帛,恭敬的双手举过头顶。 “陛下,老臣有本奏。” 陈伽罗:“……”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闹事儿的来了吧。 第350章 再次被弹劾的陈琦和出头的陈环 在陈伽罗和群臣的注视中,沈骞开口了。 “陛下,老臣参三皇子,昭阳王陈琦,骄奢淫逸,目无君父,不思进取,玩物丧志,少廉寡耻,贪财好色,祸乱天下。” “臣请陛下念在天下苍生的份儿上,惩治昭阳王陈琦,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听到沈骞的话,整个朝堂上,包括陈伽罗在内的所有人,心中齐刷刷的出现了两个字——“卧槽!” 任谁也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了,竟然还有人头铁的想要找陈琦的麻烦,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还是觉得家里人太多了,想要物理意义上的消灭一波? 陈伽罗看着沈骞,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迷茫之色。 这沈骞老小子,他说的每一个字陈伽罗都认识,为什么连在一起就不知道啥意思了呢? 沈骞说的那个人,真的是他的三儿子?不是上古那位昏君? 陈琦现在也是一脸懵逼,扭头看向沈骞,眼中有着和陈伽罗同款的迷茫之色。 首先,他没有得罪任何人; 其次,他没有得罪任何人; 最后,他没有得罪任何人。 为什么这矛头又一次突如其来的指向了自己,陈琦是真的搞不懂。 陈伽罗接过秦如意呈上来的沈骞的奏章,只是粗略的扫了一遍,就差点没骂出声来。 这奏章上看似写的头头是道的,其实都是一些模棱两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的罪责。 陈伽罗要是真的拿这个奏章去找陈琦对质,别说陈琦会说什么了,就是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用唾沫星子把他给淹了。 陈伽罗面色铁青的将奏章甩给沈骞,语气很是不善的说道。 “爱卿久疏朝堂,对朝中之事多有不明,朕不怪你。” “至于你奏章中所述,皆是道听途说的不实之言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爱卿年事已高,还是回府好好调养身体,以求得个长命百岁吧。” “朝中之事,就无需爱卿操心了” 陈伽罗的话,其实已经很重了,他是皇帝,说话有着独属于他的规矩,他现在这么说,其实就和指着沈骞的鼻子开骂差不多了。 朝臣们在听到陈伽罗的话后,都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知道,沈骞这是把陈伽罗给惹恼了。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沈骞那奏章上写的是什么内容,但是朝臣们可以肯定,那上面绝对没有什么好话。 至于沈骞,他则是被陈伽罗的态度给惊到了;要知道,他在当左都御史的时候,他就算是参太后,参陈伽罗自己,陈伽罗都没有这样动怒过。 而沈骞他今天不过是参了一个庶出的皇子而已,据说还是陈伽罗并不待见的一个庶出皇子,陈伽罗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呢? 沈骞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牛脾气又上头了;他弯腰一把抓起被陈伽罗丢在地上的奏章,面红耳赤的说道。 “陛下,何故如此羞辱于臣?” “臣身为朝臣,以天下苍生为念,为天下苍生讨个公道,何错之有?” “三皇子陈琦,倒行逆施,无君无父,祸乱天下,致使百姓民不聊生。” “此等奸佞之徒,陛下不早作处置,难道还要等到他彻底败了我中元帝国的家底儿,陛下才能明悟吗?” 这一次,陈伽罗还没开口,就被陈环给拱手打断了。 “父皇,儿臣有些问题不解,想要请教沈骞老大人,请父皇准允。” 陈伽罗看了陈环一眼,微微颔首:“准!” 陈伽罗说完,抬眼看了一眼站在文官第一排的陈琦,发现陈琦又恢复到了此前一脸淡漠的表情,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陈琦不说话,这沈骞应该还不至于身败名裂,殒命朝堂;陈伽罗是真的不想快过年了,还得忙活这些破事儿,真的是烦透了。 陈环看着沈骞道:“沈老大人是吧?本宫陈环,这厢有礼了。” 陈环的礼数非常到位,就算是那些整天只知道鸡蛋里挑骨头的言官们,也找不出半点可以指责的点。 沈骞见说话之人,身穿四爪龙袍,头戴鎏金发冠,站在龙台之侧;就知道这位便是当今中元帝国的太子陈环了。 沈骞分外恭敬的朝陈环深施一礼道:“臣沈骞,见过太子殿下。” 陈环摆摆手:“沈老大人免礼吧。” 目视着沈骞站起身,陈环这才缓缓的开口道。 “沈老大人刚才列举了孤三弟那么多的罪名,不知可有什么实证吗?” 沈骞老脸上惊喜之色一闪而逝,看向陈环时,眼中隐隐有金光闪烁。 “回太子殿下,老臣有本在此,请殿下过目。” 陈环低眉扫了一眼沈骞道:“沈大人看来真的是离朝日久,久疏朝堂了。” “奏疏是臣子给帝王的政谏和疏意,在没有帝王准允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无权查看,否则以谋逆之罪论处。” “沈老大人这是真的忘记规矩了?还是对孤有什么意见,想要谋害于孤?” 沈骞冷汗都下来了,这尼玛,现在的朝堂都这么凶险了吗?真一步一个坑啊。 “请陛下恕罪,请太子殿下恕罪,老臣绝无此意。” 陈伽罗根本就没兴趣搭理沈骞,他现在反倒是很好奇,陈环会如何与沈骞就弹劾陈琦的事儿进行交流。 要知道,陈环入朝听政这几年来,像现在这样主动参与其中的情况屈指可数。 绝大多数时间,陈环都是以一个倾听者的姿态出现,除非陈伽罗直接问道他对朝政的看法,他才会给出自己的意见;否则,基本上是不怎么说话的。 就像陈琦回来这小半年里,陈琦也上了那么十多次朝,陈琦基本上就没见陈环在朝会上说过什么话,完全就是一个人形摆件而已。 这一次,陈环主动出击,不仅是陈伽罗好奇陈环会怎么做,陈琼,陈琦等皇子和满朝的大臣们,也想知道陈环会怎么做,怎么说。 陈环轻咳一声,看着沈骞道:“好了,念你久不入朝堂忘记规矩,这次就不罚了。” “如果再有下次,你自己按照律法,给自己治罪吧。” 沈骞长舒一口气,恭敬的行礼道:“多谢陛下开恩,多谢太子殿下开恩。” 陈环没有理会仿若劫后余生般的沈骞,他接着说道。 “奏章就不用看了,你就按照你刚才参的话,给孤细数一下孤这个不成器的三弟都犯了那些错吧?” 第351章 进击的陈环 沈骞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展开奏章就开始念上面的之乎者也,听得满朝文武听得都快睡着了。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陈环,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停……”陈环抬手,打断了沈骞的喋喋不休。 “沈大人,你是有多闲?来这太极殿,给陛下和满朝文武讲经释义来了?” “你要参人,就指出他的过失,列举他的罪状,拿出相关证据就可以了。” “你在这之乎者也了半天,我都没听明白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能不能干脆一点,想说什么就直接说,说完我们朝会继续。” “你让陛下和满朝文武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这合适吗?” 沈骞:“……”不是,上朝参人不一直都是这么个流程吗? 言官口头上说了被参人的罪过,上呈奏章,皇帝看了奏章,下旨严查,就完事儿了。 从来也没有让言官出列,指过失,列罪状,拿证据这一环节呀。 这是怎么着?朝堂规矩变了? 沈骞想要扭头看一下他认识的朝臣,寻求一点帮助;可是陈环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开口道。 “沈大人,你到底有没有的说?还是单纯觉得这年尾朝会没什么意思,你上来参王爷玩儿,给人们增加点乐趣?” 陈环这话,可就有点杀人诛心了。 这要是沈骞真的被认定是在拿皇子参着玩儿,消遣娱乐;拿一个藐视皇家的罪下来,杀头都算是轻的,给你来个九族消消乐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沈骞也发现了,这个太子陈环出头,好像不是为了帮他来的,反倒是更像帮陈琦来的。 那要是这样的话,他的参奏弹劾,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吧? 沈骞这么想着,心绪就开始乱了,他赶紧跪下,朝着陈伽罗纳头便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陛下,臣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请陛下明鉴。” 陈伽罗冷哼一声,看着沈骞道:“朕无需明鉴什么,你只需要回答太子的问题即可。” 沈骞:“……”mmp。 沈骞心里暗骂一声晦气,他当了二十一年的左都御史,从来没有哪次参人,能比这次更加不顺的。 问题是,现在所有的焦点都在他头上了;如果他不能将参陈琦的话说明白的话,恐怕他今天想要毫发无损的离开太极殿,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无奈之下,沈骞只好选择一条道走到黑,整理了一下思绪后,认真的说了起来。 “陛下,太子殿下。容禀。” “臣参三皇子陈琦罪其一,骄奢淫逸。” “三皇子陈琦尚未及冠,未获开府建衙之权,便在京郊外,买下数百亩大的宅院,私自建府,所耗之奢,世所罕有。” “且臣听闻,三皇子家中光厨师就有十数位,三皇子更是每日吃的菜都是不重样的,而且每样食材的价格都不低,极为奢侈。” “还有,三皇子殿下回京后,屡屡出入青楼画舫,先是去了清瑶坊,与花魁小娘子吟诗作词,卖弄风骚;昨日又去了琉璃画舫,为清倌人吟诗唱赞。” “如此寡廉寡耻,贪美好色,丢尽了皇家颜面。” “且京中有很多人都看见了,三殿下将琉璃画舫的老鸨和花魁苏潇潇,接回了府中,两个时辰后才放归。”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彰显三皇子陈琦骄奢淫逸,无视礼法。” 沈骞缓了口气,接着说道:“三皇子陈琦罪其二,目无君父。” “臣听闻,三皇子身为陛下骨肉,既不称呼陛下为‘父皇’,又不自称‘儿臣’;如此不忠不孝之举,天地难容,人伦难絮。” “三皇子陈琦罪其三,玩物丧志。” “臣听闻,三皇子外出所骑乘的马匹为《神骏图》在册的神驹,雪隐;此马神骏异常,有价无市,乃当世少有的宝马良驹。” “三皇子年纪轻轻,不思进取文武之道,偏偏喜欢这些身外之物,如此德行,如何能服众?” 沈骞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声音嘶哑,近乎哀嚎般的哭诉道。 “陛下奉天承运,执掌大统,当以天下苍生为念,不可姑息养奸啊。” “三皇子,昭阳王陈琦,骄奢淫逸,目无君父,不思进取,玩物丧志,少廉寡耻,贪财好色,祸乱天下。” “不处置,不足以平民愤。” “请陛下明察。” 静……整个太极殿,此刻无比的安静。 按照以往的惯例,沈骞这边参了人,其他人不管是不是和沈骞有交情,都应该是会出言附和两句,帮忙摇旗呐喊,站脚助威。 这样的话,参奏的声势会显得比较大一些,也能给皇帝压力,让皇帝不敢包庇罪魁祸首。 一般情况下,朝臣们是不会坏了这个规矩的,因为谁也有需要人帮忙的那天,现在帮了别人,以后才会有人帮你。 结果,这一次沈骞说参完以后,太极殿现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不仅没有人站出来附和沈骞的话,人们还隐隐有想要对他退避三舍的举动。 沈骞懵逼了,他是有近十年没上朝参政了,可是,也没有人告诉他,现在朝堂上的规矩变了呀,接下来要怎么做,沈骞还真没主意了。 陈环轻咳一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沈大人刚才细数了孤三弟,昭阳王陈琦三条大罪,也说了三遍‘臣听闻’。” “却没有拿出来一个证据,来证明昭阳王的任何一条罪证。” “那是不是说以后随便来一个人,靠着点道听途说的话,就能随便弹劾一个皇子,参奏一个公主,状告一个王爷,甚至是陛下和后宫嫔妃?” “如果是那样的话……” “那我中元陈氏皇族的威严何在?” “那我中元陈氏皇族的尊严何在?” “没有了尊严和威严,皇室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陈环的话,等于是将沈骞直接钉死在了皇室的对立面上,双方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情况下了。 要么沈骞拿出来陈琦违法乱纪的证据,将陈琦扳倒,让陈伽罗和陈环无言可对,无话可说,从而保全一家人的性命。 要么沈骞拿不出来证据,主动认下诬告之名,然后带着九族老小,共赴黄泉。 这一刻,陈环终于展现出来了他身为太子,应该有的霸气和决断。 不再像是个小透明似的,做龙台上,龙案边的一个人形摆件。 第352章 逐渐被带入死胡同的沈骞 此时的沈骞,已经被陈环连续的几个问题,问的浑身发抖;他之前是做御史言官的,风闻奏事是皇帝赋予他们言官的特权。 在上在此之前,也没有人说过这个弹劾一般官员和弹劾皇室成员,甚至是弹劾皇帝,有没有什么不同,需不需要有所根据。 反正御史言官们头铁,顶着压力就那么愣来;而皇帝呢,又担心背上个杀言官的骂名,也就只能忍受着那些小丑在面前蹦跶来,蹦跶去了。 而陈环今天的问题,无疑是提醒了所有人,风闻奏事不是免死金牌,也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参谁就参谁。 特别是在面对帝国的掌控者——皇室的时候,应该有最起码得尊重和敬畏。 想参就参,说对了功劳拿走,说错了被参的人还得默默忍着? 凭什么呀? 沈骞抬头,看着陈环,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当下的场合,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 他想要说的话,在这个场合是不能说的,否则麻烦更大。 沈骞脑筋急转,思考着要如何助自己从现在的僵局中脱困。 结果…… 沈骞是真的没有找到什么好办法,最后只能选择破釜沉舟,一条道走到黑了。 至于找别人帮忙? 算了吧! 你看看那些朝臣们现在看他那个眼神,巴不得离他远点,别连累他们呢。 沈骞咬着后槽牙,抬头看向陈环道:“太子殿下容禀。” 陈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准!” 沈骞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陈环道:“请问太子殿下,那西郊,前朝翼王刘冀的翼王府,现在可是昭阳王殿下的私产?” 陈环点点头:“不错。前朝的翼王府,闲置百余年,一直以逆产的名义,挂在户部头上。” “今年年初,陈琦通过正规渠道,买下翼王府,改造之后,更名为梅园。” 沈骞接着说道:“好,那昭阳王殿下府中是否生活奢靡,花销甚多。” 陈环微微皱眉,微微颔首道:“那得看和谁比了,和孤这个太子比,确实花销多了些。” 沈骞听到陈环的话,眼中有了点点星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好,那臣再问,昭阳王殿下所骑乘之马,是否是有价无市的雪隐神驹?” 陈环撇撇嘴,酸溜溜的说道:“是。那神驹特别好看,我老喜欢了。” 沈骞这下子仿若是满血复活了似的,猛地提高了说话的音量道。 “既然老臣所参皆是有凭有据,那……” 看到沈骞那仿若大获全胜般的滑稽神情,别说朝臣们都憋不住要笑了了。 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柳毅和陈伽罗,都快要控制不住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所有人都搞不懂,沈骞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今天到底是抽什么风,非要找陈琦的麻烦;偏偏自己还啥也没搞懂,把自己弄的跟小丑似的。 这闹不好,可是要身败名裂的呀。 陈环强忍住笑意,眼神戏谑的看着沈骞,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大人啊。” “你说你,啥也没搞懂;为什么要跳出来,现这个眼呢?” “你在参人之前,能不能先找个人问问,了解一下孤那三弟生活那般奢靡,满朝文武为什么无人敢说一二。” 沈骞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难道不是因为昭阳王殿下凭借着皇子的身份,嗜杀成性,好勇斗狠,无人敢面刺其罪吗?” 这下子,连陈伽罗和柳毅都忍不住笑了,他们摇摇头,那戏谑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看一场君前对质,而更像是在看一幕搞笑的滑稽剧。 陈环无奈的摇摇头,看向沈骞时的眼神,已经变得极其冷漠和肃杀了。 “道听途说,危言耸听,指鹿为马,胡说八道。” “这些词,用在沈大人的头上,还真都蛮合适的。” 看到陈环表情变冷了,朝臣们也很识趣的收敛了情绪,不敢再笑了。 陈环根本没有给沈骞反驳的机会,他看着沈骞道。 “你说孤三弟生活奢靡?可是孤三弟从小到大,没有领过皇家内帑一文钱的月例银子,就连年节赏赐也是屈指可数,少得可怜。” “十四岁外放南境后,孤三弟是没有俸禄银子的,陛下准允,丰都驿所有的税赋,皆归孤三弟调配,无需上缴朝廷。” “换句话说,是父皇和朝臣们,将丰都驿的税赋,抵给了孤三弟,当成了他的俸禄银子。” “至于那丰都驿之前是什么地方,就不需要孤给你讲了吧?要不然读者老爷们又要说孤水文了。” “而丰都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如果不知道,可以找旁边的老臣们问问,孤也懒得给你介绍了。” “反正孤可以告诉你的是,孤三弟现在所花的每一文钱,都是他自己经营丰都驿赚来的,没有动用过朝廷和内帑一分一毫。” “相反,仅仅今年一年,孤三弟上缴内帑的现银,就高达三百万两白银,占内帑今年收入的近四成;内帑也终于不用再向户部借钱拆兑了。” “孤就问你,这样的一个皇子,不用朝廷供养,不用内帑赏赐;仅仅凭借一己之力,不仅能将一个鸟不拉屎的丰都驿归治,还能让当地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 “最关键的是,他还能反哺朝廷和皇室内帑,为朝廷和皇室内帑减轻财政压力。” “你告诉孤,他奢侈一点怎么了?” 陈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骞,眼神格外不善。 “如果你沈骞能做到像孤三弟那样的成绩,甚至都不用做到他那么好,只要做到他成绩的一半。” “孤给你钱,让你过着和他一样的生活。” “如何?” 沈骞:“……” 沈骞真的懵逼了,那个过来找他告状的人,可没有告诉他陈琦手段如此厉害,还有这般功绩啊。 沈骞要是早知道的话,才不会过来裹这个乱呢。 至于说让他像陈琦那样治理地方,沈骞自己心里是没底的,外朝政务,哪里有那么简单;要是真的谁都能做的话,那早就天下太平了。 只是,沈骞现在还有退缩的余地吗? 第353章 吐血的沈骞 沈骞仰着脖子,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看上去还挺正气凛然的。 “好,这些事老臣没有调查清楚,老臣认错,甘愿受罚。” “那,三殿下目无君父,对陛下不敬又当作何解释?” “还有,三殿下贪美好色,留恋青楼画舫,玩物丧志,不思文武之道,又当作何解释?” 陈环看着沈骞,那目光仿若是在看一个死人。 “生让你生个清楚,死叫你死个明白。” “圣人所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君臣在前,父子在后。” “三弟以君臣之礼待陛下,何错之有?” “况且,三弟对父皇是否敬重,到底是你这个两眼一抹黑的外人看的清楚,还是父皇这个当事人感受的明白?” “你以此为由弹劾三弟,是否先得拿到父皇不满三弟以君臣之礼视君父的证据呢?” 沈骞:“……”尼玛,老子不玩儿了。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陈伽罗就算是有不满,也不能说出来呀。 要不然皇家颜面往哪里搁? 况且,他也不是第一天入朝参政了,陛下这些年来是怎么对待三皇子殿下的,他也有所耳闻。 说实话,陈琦能没有隔阂的以君臣之礼对待陈伽罗,已经算是非常大度了。 就算是他沈骞也自认自己做不到比陈琦更好。 但是,理解归理解,该弹劾还是要弹劾的。 这就是他们这些做言官的生存之道,至于什么理性,至于什么对错,其实有些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可是,现在陈环竟然让他去找陈伽罗要证据,他沈骞是头铁,但是不蠢,那个证据陈伽罗只要脑袋没包,就绝对不会给他的。 他拿不到证据,那么这个弹劾就意味着没有了意义。 这尼玛…… 沈骞觉得自己快要被憋屈死了。 看着沈骞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陈伽罗觉得舒爽极了;要知道,沈骞之前弹劾过他多少次,连陈伽罗自己都记不清了。 要不是担心杀了沈骞会对自己的名声有影响,陈伽罗早就把沈骞挫骨扬灰了。 烦死了。 陈环见沈骞没有答话,脸上的表情沉重的跟死了全家似的。 虽然心有不忍,但还是咬着牙,下定决心要借着沈骞的脑袋,给这些朝臣们立一下规矩。 告诉他们,做事儿要有分寸,不能肆意妄为。 “另外,你说孤三弟贪美好色,留恋青楼画舫,玩物丧志,不思文武之道。” “你有调查过吗?” 陈环盯着沈骞,语气冰冷的说道:“如果孤没记错的话,你沈骞家的两个公子,月余前曾为了争夺一个勾栏女子,当街斗殴,险些闹出人命来。” “不知道你沈骞是怎么处置他们的呀?” 沈骞:“……” 沈骞现在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家那两个混账玩意儿,到处给自己丢人现眼,搞得自己现在都直不起腰来,弹劾别人了。 偏偏,他们老沈家这一代六房兄弟只生出了这么两个男孩子,他就算是想要大义灭亲,也下不去手啊。 所以,处置?处置个鬼吧。 要不是因为伤重要在家里养着,估计早就出去野去了。 陈环冷笑一声:“呵呵。看来沈大人并没有处置你的两个儿子啊?” “沈大人还真的是,玩儿的一手好双标啊。” “自己家的儿子为了勾栏女子斗死斗活的,你视而不见;我三弟去青楼画舫听个曲儿,看个舞,吟诗唱词,逍遥一下,都不行。” “沈大人,我来问你,这又是哪家学派的规矩?” 沈骞现在是彻底装死了,他实在是无言反驳。 看来,他今天的弹劾算是彻底玩儿砸了;没想到这个三皇子如此难缠,让他抓不到半点把柄。 看来,他只能是看时机,找一个突破口,给自己脱身了。 否则,今天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还真不太好说了。 “至于你说孤三弟玩物丧志,不思文武之道。” “那你可曾了解过前段时间的五国擂台战,孤三弟都做了些什么吗?” 沈骞懵逼了,他瞪大双眼环视了一圈朝臣们,最终目光落在了扫北侯庞清的身上。 尼玛,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有五国擂台战这事儿啊? 而且,这五国擂台战是啥时候的事儿啊? 五国擂台战上又发生了点儿啥,为什么也没有人告诉我啊。 这话要我怎么往下接啊。 朝臣们默默地低下了头,沈骞赋闲在家十年来,谁还记得有这么一号人啊,又有谁闲的蛋疼,回去理会一个赋闲在家的将死之人啊。 况且,谁也没有想到,经历了前面的几次朝会后,还会有人头铁的出来弹劾昭阳王殿下,真的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而被沈骞盯着的庞清,默默地将自己掩在了前面那个朝臣的身后,完全不与沈骞对视。 这下子沈骞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沈骞心中暗呼一声我命休矣,看向陈伽罗时的眼神,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出班时的自傲。 陈伽罗看着沈骞的那个表情,瞬间像是大夏天吃了一个冰溜子似的,爽翻了。 多少年了,这都多少年了,他陈伽罗终于翻身做主人了。 这一刻,陈伽罗真的感觉,爽翻了。 陈环也看到了沈骞的那个表情,同样也居高临下的看到了沈骞望向庞清的那一眼。 冰雪聪明的陈环,哪里还能不明白今天这档子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压下心头的怒意,陈环看着沈骞,语气中杀气毫不遮掩的说道。 “孤三弟文武双全。” “在文道方面,三弟年仅十五岁就在岱岳草庐的文圣祭,文比大典中夺魁,被岱岳草庐当代庐主孔丘评价为‘麒麟之才’,天下无双。” “在武道方面,三弟同样是年仅十五岁就晋阶至武道大成之境,这等速度,说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无可厚非吧。” “此等成就,如果还要被说成是不思文武之道的话,孤也就不懂了,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沈骞:“……” “噗!”沈骞一口黑血吐出,扭头看向陈琦时,眼神惊恐,像是看到了怪物似的。 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今天弹劾的皇子,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妖孽般的存在。 这一刻,沈骞知道,他是被人算计了,有人要用他的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且,沈骞也知道他自己今天算是死定了…… 只是,沈骞现在还有一丝侥幸之心,那就是尽量只死他一个人就行,不要连累他的妻小。 第356章 彻底无话可说的沈骞 “陛下,老臣有眼无珠,听信谗言,冤枉了昭阳王殿下。” “老臣自愿以死谢罪,以偿殿下,请,请陛下不要牵连臣之家小。” 沈骞终于老实了,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重重的一颗头磕在了地上;这还是沈骞为官数十载,第一次给陈伽罗行跪拜礼。 陈伽罗现在算是功德圆满了,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就在陈伽罗刚要高兴的开口,赦免沈骞之罪,给自己博一个好名声的时候,站在文官队列之首,今天一天都没有说话的陈琦悠悠然的开口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沈大人果然是年老成精,好算计啊。” 陈琦缓缓从文班队列中走出,朝着陈伽罗抱拳躬身:“陛下!” 陈伽罗摆摆手,没有急着说话,他现在很好奇,陈琦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陈琦缓步走到沈骞面前,看着沈骞道。 “沈大人久居深宅不出,极少过问世事,对于朝中之事知之尚浅,就连五国擂台战这样的大事儿都一无所知。” “不知道本王有什么特别的,让沈大人如此在意,不惜坏了十多年不参政的规矩,也要参本王一本。” “难道说,本王真的就那么不可救药,真的就那么罪该万死吗?” 陈琦不屑的撇撇嘴,摇头道:“本王不信。” “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却又不愿意说出你听信的是谁的谗言;这就说明,你对那所谓的谗言,其实也是半信半不信的。” “而你竟然会为了这半信半不信的谗言,就敢在年尾朝会上弹劾本王一个皇子,参本王一个郡王。” “要说你没有私心……本王还是不信。” 陈琦绕着沈骞走了两圈,蹲下身,看着沈骞那涨红的老脸,轻飘飘的说道。 “让本王来猜一猜,你沈骞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你这个年纪,所图者,无外乎就只剩名和利这两个字了。” “名,这个好理解;你一个将死之人,如果能凭借着一些手段,为自己死后搏一个不错的谥号,那也是非常赚的买卖。” “毕竟,你已经作践自己和家人几十年了,如果临了临了,你因为远离朝堂,死后连个谥号都没混上。” “那就太可惜了。” “不是吗?” “自古就有‘文死谏,武死战’的说法,今天如果不是太子出面责问你,让你辩无可辩,说无可说的话。” “恐怕但凡陛下只要松一下口,对本王网开一面;你就会在选择死在这太极殿上,为你自己搏一个忠义之名。” “至于陛下、皇室和本王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会不会被百姓唾弃,遗臭万年,你是完全不在乎的。” 沈骞此刻的脸红的已经要滴出血来了,眼中的羞愤和惶恐之色,任谁都能看的明白,陈琦这是完全说中了沈骞的心思,沈骞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陈琦站起身,无奈的摇了摇头。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你们这些言官,整天张口圣人圣言,闭口道德规矩的。” “一个个装的跟正人君子似的,其实呢?” “算计君父,以直邀宠,在名声面前,你们可以舍弃一切伦理道德,舍弃一切是非对错。” “朝堂之上若全是尔等这般心机深沉,阴谋算计之徒,那这天下,这百姓,又该当如何呢?” 陈琦长叹一口气,看着沈骞道:“如果你只是这点阴谋算计的话,其实本王也可以饶过你,饶过你一家老小。” “毕竟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嘛,能够不造杀孽,还是尽量免了吧。” “可是,你却生出了要挑拨我们兄弟感情的心思,那本王就绝对不能饶了你,更不能饶了你的家人。” 陈琦眼神狠绝,武威在其周身萦绕,吹的衣摆猎猎作响。 陈伽罗和陈环两个人不太理解陈琦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朝臣们也是窃窃私语的,都在议论陈琦刚才的话是何意。 沈骞心里很慌,他不知道陈琦是怎么看出他的心思来,他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语气平静的说道。 “昭阳王殿下此言何意,老臣何曾有过挑拨殿下兄弟感情的心思?” “此等破天之罪,恕臣万死也不敢领罪啊。” 沈骞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要是换了旁人,恐怕还真就信了沈骞的鬼话了。 陈琦冷笑一声:“刚才太子说了,‘生让你生个清楚,死叫你死个明白。’,现在本王还把这句话还给你。” “你以为,你刚才在朝堂上的一举一动,能躲得开本王武道大成境的感知?” “你出班弹劾之时,目光一直锁定在太子身上;而我这个被弹劾者,你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我。” “这是什么目的,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另外,你在被陛下和太子驳斥之后,太子询问你本王的罪行。” “你起初是很恐惧,很害怕的,但是在太子连续三次确认了本王如你所说那般‘骄奢淫逸’之后,你当时的状态是欣喜,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敢问,一个人到底要有怎么样的心态,才会在参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时候露出欣喜的表情呢?” 朝臣们听着陈琦的话,渐渐的听懂了陈琦话里的含义,而看向沈骞时的眼神,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沈骞的那点心思,其实大家伙儿都有过,只不过,没有人像沈骞这样,做在明面儿上的。 还真尼玛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陈琦不屑的瞥了一眼沈骞,冷漠的问道:“怎么样?还要本王继续说下去吗?” 沈骞:“……” 沈骞一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没有再说出一个字。 第357章 陈琦哄颜皇后开心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紫阳宫 陈琦坐在餐桌前,大口大口的吃着饭。 下朝之后,陈琦和陈环兄弟二人就一同结伴,来到了紫阳宫,颜皇后处。 颜皇后也是早早的就命人备下了餐食,就等着陈琦和陈环兄弟二人前来呢。 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和默契了。 每次陈琦来皇宫上朝的时候,在结束后都会来紫阳宫中用膳,陪颜皇后聊聊天,说说话。 有的时候陈环会作陪,有的时候陈环也会很识趣的离开,不打扰颜皇后和陈琦母子二人闲话家常。 至于陈伽罗就更识趣了,他只要是在陈琦来上朝的时候,都不会来紫阳宫用午膳,将空间完全留给颜皇后母子三人。 陈伽罗最开始还想过,让颜皇后帮忙缓和一下他和陈琦之间的父子关系。 但是在被颜皇后数次拒绝后,陈伽罗也就放弃了那个打算。 陈伽罗经常在自己的内心宽慰自己说,他的儿女多的是,不差陈琦这一个。 至于陈伽罗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刻钟后,陈琦满足的揉了揉肚子,笑着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清茶,喝了一大口。 颜皇后微笑着伸手,摸了一下陈琦的脑袋,宠溺的说道。 “怎么吃这么快啊,那胃能受得了吗?” 陈琦笑嘻嘻的,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母后放心吧,儿臣的胃那可是铁打的,没有那么脆弱。” 颜皇后看着陈琦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伸手在陈琦额头上点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 “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陈琦笑着用头蹭了蹭颜皇后的手,乐呵呵的说道。 “儿臣还未及冠呢,本来就是个孩子。” “再说了,在母后这里,儿子就算是八十岁了,那也是个小孩啊。” “儿臣还想着等自己八十岁了,还能有母后宠着呢。” 颜皇后笑着白了陈琦一眼,用手指点着陈琦的额头道。 “等你八十岁,那母后还不得一百多岁了。” “等到那个时候,母后在不在这个世上,都未必咯。” 陈琦突然表情严肃的说道:“不会的,母后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看着陈琦那副认真严肃的模样,颜皇后心里既感动又好笑,伸手揉着陈琦的脑袋道。 “好好好,母后长命百岁,还要为你们带儿子,带孙子呢。” 陈琦终于满意的笑了,那笑容,格外的天真,纯真。 颜皇后看到陈琦笑了,脸上满是欣慰。 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儿子,明明是个极为聪慧,少年老成的小崽子,对人对事极其冷静,在外时,从不曾有过天真无邪的一面。 只有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在哄自己开心的时候,他才会展现出天真无邪的一面来。 颜皇后知道,陈琦应该是在进殿时,发现了她情绪不太好,才会表现出现在这个样子,来逗她开心。 当然,陈琦想要的效果也确实达到了,颜皇后此刻的情绪确实已经好多了,不再低落了。 就在此时,陈环也终于吃完了饭,接过了侍女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后,母子三人一同起身,来到了旁边的偏室中。 侍女和太监们则是赶紧上前,将餐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下去。 还点上了一炉檀香,熏一下这满屋的饭菜味。 来到偏室后,有宫女为三人烧了一壶茶后,便很懂事的退出了偏室。 等到屋内只剩下颜皇后,陈环,陈琦,母子三人,陈环喝了一口茶,看着陈琦道。 “三弟,你难道就不奇怪,沈骞今天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对你发难吗?” 陈琦微笑着,无所谓的耸耸肩:“那还能为什么?无外乎就是有人想要借沈骞这把刀,来找我的麻烦罢了。” “我都可以想见,如果没有大哥你的那段质问,就依陛下的脾气秉性,多半是会将沈骞弹劾我的这个事儿直接掩下,完全不当回事儿。” “而沈骞则是可以借此机会,以残躯威胁陛下,彰显他的忠义和无畏。” “按照陛下那爱惜名誉的性子,肯定是不会让沈骞撞死在那大殿上的了。” “陛下应该会顺着沈骞的意,在朝堂上申饬我一番,给老臣个面子。” “然后再重赏一下沈骞,夸赞他一番不畏强权,忠勇无畏。” “然后……沈骞大获全胜,还得了个不畏皇权的好名声。” “而陛下则是会被赞明德纳谏,乃是盛世之君。” “而我这个庶出的皇子,则是会被贴上一堆肮脏龌龊的标签,永无翻身之日。” “还有呢?”陈环面色平淡的看着陈琦,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 陈琦笑着继续说道:“还有啊。” “还有就是沈骞在赌,赌大哥你和我的关系是否像表面上的那么和谐,那么亲密。” “沈骞在赌,赌大哥你是在和我虚以逶迤,你对我这个文武双全的皇子,其实是从内心里忌惮的;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一定会出手,将我至于那万劫不复之地。” “毕竟,从古至今,太子们好像最害怕的就是兄弟里出贤贤王了。” “只不过,沈骞虽然在赌,但是他还没有傻到将自己的底牌全都亮出来,还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 “只不过,沈骞最后的一点理智,还是被大哥的坦然和大度彻底击碎了。” “这才有了沈骞最后的茫然和无助,以至于乱了方寸。” 陈环点点头,对于陈琦的分析非常认同,不过,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冷静的看着陈琦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是谁撺掇着沈骞出来找你麻烦的?” 陈琦冲着陈环露出了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慢悠悠的说道。 “满朝文武中,能够想到以这种下作的方法,给我泼脏水,给我添乱的,除了扫北侯庞清,还能有谁呢?” “而且,沈骞离朝十多年,朝中的老人们已经换了一批了,这些新晋上来的大臣们,和沈骞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情。” “这些人如果去找沈骞出头,沈骞恐怕连见都不会见他们。” “那么,能让沈骞见他,并且愿意和他说话沟通的,除了内阁主老和右相柳毅外,恐怕就只有镇北王庞钰龙的儿子了。” “据我所知,当年的沈骞之所以能在不满三十岁就位列二品大员,执掌御史台;镇北王庞钰龙的举荐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呢。” 陈环终于笑了,他看着陈琦,眼神中尽是赞叹。 自己这个三弟,洞察人心之强,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陈环喝了一口茶,将刚才朝堂上,他从自己角度看到的情形和陈琦说了一遍…… 第358章 陈琦的担忧 陈琦撇撇嘴,对于陈环的话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 “其实,沈骞今天是可以不死的,在这个即将过年的,大喜的日子里,我是有心想要放过他的。” “毕竟是一个即将入土的老朽了,真没必要和他斤斤计较。” “只是,他不该生出挑拨我们兄弟感情,站队未来储君之争的心思。” 陈琦自己一边说,一边无奈的摇着头,眼中的失落之色肉眼可见。 这可把颜皇后和陈环给看懵了,他们还是第一次从陈琦眼中看到这种神情;这和平日里自信阳光的陈琦,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琦儿?”颜皇后伸手,摸着陈琦的脑袋道:“琦儿,你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死了一个沈骞吗?你根本不需要这样啊。” 陈环也是关切的看着陈琦,眼中满是心疼。 陈琦苦笑着摇摇头,看向颜皇后道:“母后,儿臣并非是在为死掉一个沈骞而伤神。” “就像沈骞说的那样,儿臣在外这两年来,杀过的人有多少,自己都记不清了。” “又有多少人因为儿臣的一道命令而失去了性命,儿臣也说不清楚了。” “所以,死一个半个的人,儿臣并不会有什么想法,更不会伤神。” “儿臣所忧者,乃是储位之争。” 颜皇后和陈环惊讶的看着陈琦,不知道他怎么说着说着,就又拐到这储位之争的话题上来了。 “储位之争?”陈环不解的看向陈琦道:“父皇现在还是春秋鼎盛的年纪,我们兄弟年纪也不大,应该不会这么早的就牵扯到储位之争的话题上来吧?” 陈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着颜皇后和陈环道。 “大哥,谁说陛下尚在春秋鼎盛之时,就不会出现争储的情况了呢?” “谁说我们的兄弟年纪不大,就不会生出争储之心了呢?” “皇家子弟,除了个别几个极其愚笨的傻瓜外,其余人那个不是长着玲珑心的怪物,他们的心思,怎么可以以常理度之?” “而且,我也并没有说我们的兄弟们就一定会生出争储之心;我想说的是,沈骞今天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 “他提醒了人们,储君,未来的帝王,并非一定就是太子的。” “皇子们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如果想要一步登天,如果想要封妻荫子;相比于苦哈哈的干活积攒功绩,等到陛下封赏;不如赌一把大的,看看能不能搏一个从龙之功。” “我担心的是,我们的那些弟弟们,会不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撺掇着,就忘乎所以,不顾念兄弟之情了。” “等到那时,大哥你又该如何面对他们呢?” “以你宅心仁厚的性格,你会下手杀掉他们吗?” 颜皇后和陈环沉默了,陈琦的话,揭开了他们心头的迷雾,让他们也生出了和陈琦一样的担忧。 大概一刻钟后,陈环才缓缓的张开了嘴巴,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绝对不会,将屠刀,伸向我的兄弟们。” “如果他们真的是治国的那块料,那么我将太子之位让给他们都行。” “但我绝对不接受手足相残。” 陈琦露出了一个‘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 他自己这个大哥是个什么性格,他太了解了。 聪明有余,杀伐之心不足,仁爱善良,喜欢以德报怨。 现在的中元帝国,需要的是一个有雄才大略,敢打敢拼,不畏艰险,有一颗雄心壮志的君主。 陈伽罗太过于爱惜自己的羽毛,行为处事不管实际情况,只知道学习圣人先贤,没有半点自己的主见。 陈环则是太过于良善,对人对事缺少一点独断专行的霸气和狠绝。 这种性格,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是不适合当皇帝的;最起码在当下这个情况下,在中元帝国被群狼环视的情况下,陈环其实是不太适合当这个皇帝的。 只不过,陈琦无从选择,博览群书,通晓两世历史的他心里明白。 只有陈环当上了皇帝,他和他的那些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们,才能得以善终。 否则,其他任何人当上了皇帝,都将会将刀兵对向其他的兄弟姐妹。 别忘了,陈伽罗真正的嫡子,其实只有陈环这么一位。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兄终弟及。’这是自古以来,大户人家传承的规矩,就连皇室这个最大,最尊贵的大户人家,也不能例外。 那么一旦陈环这个嫡子死了,其他人其实从客观上来讲,就都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大家都是庶子,谁也别说谁,谁也别嫌弃谁。 至于庶长子陈琼,他本身又不善文事,只知道习武打仗,陈伽罗是断然不会将皇位传给他的。 庶次子陈琦,虽然文才武略,样样精通,但是却不着陈伽罗的待见,想要继位大统,绝非易事。 庶三子陈璋……一个傻子,还不如庶长子陈琼呢,直接略过。 那么再往后数,似乎也就没有排序的必要了。 这个时候,就要比一些继承关系之外的东西了。 比方说自己的能力,比方说自己的实力,比方说外戚的力量,又比方说朝臣们的偏向。 当然,最重要的,自然就是陈伽罗的偏向了。 只要他们在这个比较的过程中,占据足够的优势,那么继承大统也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继承大统之后他们会做什么,看一看南楚的熊垚就知道了。 熊淼现在还在南境镇守边防,震慑南楚大军呢。 陈琦并没有去否定陈环的选择,也没有必要去否定陈环的选择。 皇位是一个很奇妙的位置,想要坐在上面,藐视一切,就需要有坚定的内心和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信念。 陈琦可不想因为自己对陈环的否定,就让陈环失去了坚定的内心和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信念。 至于说陈环有可能遇到的麻烦和挫折,还有周围邻国的虎视眈眈;就交给他来办吧。 争取在陈环继承大统之前,能够将中元帝国周围这些碍眼的家伙们先解决掉。 那样的话,交给陈环一个大一统的东洲大陆,大一统的中元帝国。 陈琦也就能高枕无忧的当他的逍遥王爷了。 陈琦:e=(′o`*)))唉,想要摆烂是真滴难啊…… 第359章 元日前(上) 兄弟二人的聊天,并没有避讳颜皇后,颜皇后也只是在一旁坐着,静静的看着自己最中意的两个儿子,未发一言。 孩子长大了,而且他们又是那种极其聪慧的人,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颜皇后鲜少接触外朝,对于外朝的事务不甚了解。如果贸然提出意见,很有可能会让陈环和陈琦两个人有所顾虑,做事情瞻前顾后。 若是因此给他们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太得不偿失了。 陈环和陈琦说完话,又陪着颜皇后坐了半个时辰后,这才告辞离去。 走出宫门,坐上大轿,陈琦在摇摇晃晃中,再一次小憩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大轿终于回到了梅园,刚刚下轿的陈琦,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静候陈琦的陆源。 挥手遣退佣人,陈琦迈步走进大堂。 陆源跟在陈琦身后,低声耳语道:“王爷,按照您的指示,琉璃画舫中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护送着,前往定东城了。” 陈琦点点头:“那琉璃画舫呢?你们怎么处置的?” 陆源继续低声道:“今天下午,禁军就会撤离琉璃画舫。” “今天晚上如果没有人去琉璃画舫探听消息的话,明天凌晨,琉璃画舫就会意外失火,无人生还。” 陈琦满意的点了点头:“哦。可以。” “花娘她们这些年积攒的那些财物,你是怎么处理的?” 陆源轻咳一声道:“卑职将她的的财物全部折现成为了银票,让她们带走了。” “就连那艘画舫,卑职也给他们折了五万两白银,绝对不会亏了他们的。” 陈琦很满意陆源的做法,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陈琦可做不出那种抢女人钱花的事儿。 “那琉璃画舫中的那些财物呢?你个败家玩意儿不会也要付之一炬吧?” 陆源笑着拱手道:“卑职哪儿敢啊。” “那可是有近百万两银子的财物呢,一把火烧了那多可惜啊。” “卑职已经命人将那些财物全都化整为零的运出来了,放在了娱乐城的库房中。” 陈琦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干的不错。” “通知下去,让我们的人,沿途尽量多关照一下他们;确保他们可以顺顺利利的抵达丰都驿。” “这些人可都是人才,亏不得的。” 陆源拱手道:“请王爷放心,卑职已经安排下去了。” 陈琦点点头,没有再去理会陆源,直接走进了书房中;陆源也是识趣的退了下去,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陈琦回到书房后,就开始认真的批复起了公文,时间也就那么悄然的消逝着,没有人去理会那具躺在宫门外刑台上的尸首。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随着元日的临近,中元城内外喜气洋洋的,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陈琦今天早早的就出了门,身后跟着十几辆马车。 再有两天就要过年了,陈琦依循着旧例,前往中元城,去给长辈和兄弟姐妹们送礼。 第一站,当然就是自己的母后的紫阳宫了,颜皇后看着陈琦身后跟着的五辆马车,忍不住咧咧嘴,这小子这是又送来了多少东西啊。 礼多人不怪,那是对外人的;要是对上自己的母亲,送礼送多了也是会被挑毛病的。 这不,陈琦这礼送的,不仅没有得到颜皇后的表扬和赞许,反倒是被颜皇后点着他的个头,数落他乱花钱。 至于陈琦嘛…… 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的妈,自己就受着呗;被数落几下又不会掉块肉,习惯就好了。 在颜皇后这里吃过了早膳,陈琦这才继续带着人上路,而接下来要去的,自然就是贵、贤、淑、德四妃的宫里了。 不管亲近不亲近,友好不友好,面子上的事儿还是要做个差不多的。 不能给人落下把柄。 当然,陈琦也不是那种吃了亏就乖乖认下的主,他给四妃的礼物那也是有轻重之分的。 额……或者更直接一点儿的说,陈琦给其他三妃的礼物跟给庞贵妃的礼物,那也是有轻重之分的。 送完四妃,陈琦并没有在她们宫中做过多停留,只是在二皇子陈琼的母妃,丽妃娘娘那里喝了一杯茶。 接下来,陈琦在下一站去哪的问题上,犯了难。 一个是自己的大哥,太子陈环;一个是自己的叔叔,惠王陈青洛。 按照家族辈分,陈琦是应该先去拜访陈青洛的,毕竟是自己的长辈,还是陈伽罗他们那一辈硕果仅存的一位亲王了;自己理应先去探望的。 只是,在仲秋祭晚宴前,陈青洛曾经以长辈的身份,阴阳怪气过他一波,这让他感觉很是厌恶。 而且,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调查,陈琦发现自己的这个王叔,似乎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憨直。 这些年来,他的这位王叔,私下里可没少做那些自作聪明的蠢事儿。 当然,按照尊贵程度来算的话,陈琦先去拜访太子陈环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毕竟陈环是储君,未来的皇帝,地位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先去拜访太子陈环也是合理的。 只不过,陈琦要是真的那样做了的话,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太子陈环估计是会有点麻烦了。 毕竟,惠王陈青洛可不是个胸怀大度的人,闹不好那货还会以所谓不敬重长辈的理由,怀恨上陈环。 就在陈琦一筹莫展之际,东宫方向,小太监秦无恙跑了过来。 来到陈琦面前,秦无恙恭敬的朝陈琦深施一礼。 “奴才秦无恙,参见王爷。” 陈琦看到秦无恙,脸上露出了笑意:“无恙啊。” “你怎么来了?” “是大哥有什么事儿找我吗?” 秦无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陈琦。 “太子殿下说了,让王爷切莫坏了规矩。” 陈琦接过秦无恙手中的纸,看着上面写着的‘长幼尊卑’四个字,无奈的笑了。 他从怀里掏出几片金叶子,递给了秦无恙。 “回去吧。告诉大哥,我记住了。” 秦无恙接过金叶子,笑着给陈琦行了一礼后,转身回东宫去了。 陈琦看着身后跟着的秦奕,无奈的摇摇头道:“走吧。惠王府。” 第360章 元日前(中) 中元帝国,中元城,惠王府 陈琦带着车驾,已经在惠王府外站了小半个时辰了。 惠王府的门房在半个时辰前就说了要去通报,结果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还没通报明白。 陈琦不傻,他不是不知道惠王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既然已经来了,那就不会耍小孩子脾气,负气离开。 反正他一直站在这里,最后丢人的也不会是他,惠王陈青洛这么做,看上去是在羞辱陈琦,其实最后真正被羞辱的,就只有陈伽罗罢了。 至于陈伽罗会不会因此对陈青洛不喜,那就和陈琦无关了。 反正,这个十九叔也不是什么好鸟,死活好坏,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又两刻钟后,惠王府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了,一脸睡意的陈青洛穿着明黄色的四爪龙袍走了出来。 看到笔直站在府门前的陈琦,陈青洛微笑着上前,就要去拉陈琦的手。 陈琦没有理会陈青洛的虚情假意,他不是傻子,陈青洛眼中的戏谑,他能看得懂。 陈琦规规矩矩朝着陈青洛抱拳躬身。 “小侄陈琦,拜见惠王叔。” 陈青洛被陈琦甩了脸色,面上很不好看;但是碍于惠王府周围住着的都是达官显贵,他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和陈琦翻脸。 陈青洛亲手搀扶起陈琦,拉着陈琦的手就往惠王府里走去。 陈琦这一次也没再说什么,顺着陈青洛的拉扯,昂首挺胸的往惠王府里走去。 进入惠王府,惠王府的奢华就连陈琦看了都觉得惊诧。 这些年来,陈伽罗虽然对陈琦多有赏赐,但是赏赐的那些东西,也绝计支持不了惠王府如此巨大的开支。 由此可见,惠王来钱的渠道,恐怕绝对不止一个琉璃画舫那么简单。 陈琦被惠王拉着,走进了惠王府大堂,手下人奉上清茶后,便转身离开了。 大堂内就只剩下陈琦和惠王两个人,惠王一脸憨笑的看着陈琦。 “贤侄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陈琦同样笑的很是天真,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这不是快到元日了嘛。小侄今日抽空,给长辈和兄弟姐妹们,送些年货来,聊表心意。” 惠王笑呵呵的说道:“哦?那贤侄这是从哪来呀?” 陈琦笑盈盈的说道:“小侄上午刚去了皇城,给母后和诸位姨娘送去了年货。” “这不下一个就来惠王叔府上了。” 惠王笑的更灿烂了,好像对陈琦的选择非常满意似的。 “哎呦,贤侄太看的起老夫了。” “这大冷天的,快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陈琦很乖巧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茶水进口,陈琦面上露出了满意之色。 “王叔这炒茶是从哪里搞来的啊?这跟我们丰都驿的金叶炒茶的味道很相似啊。” 惠王笑呵呵的说道:“嗨。这就是你们丰都驿的金叶炒茶。” “是我南境的几个朋友送给我的礼物。” “哦,对了,还有这茶杯,也是他们从丰都驿买来送我的。” “还别说,贤侄你那丰都驿还真有不少好东西啊。” “这茶具和茶叶,我还真没见过;不仅造型精美,用着还蛮不错的。” 陈琦笑盈盈的说道:“嗨。这有什么呀,不过是些小道而已。” “丰都驿百姓苦啊,在小侄去之前,他们只能用这些泥土充饥。” “小侄去了之后,才发现这泥土竟然还有此等妙用,才研究来做茶具的。”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小侄这也算是歪打正着,研究出这么个小玩意儿,算是能做着卖钱,贴补丰都驿的那些老百姓们勉强度日罢了。” 惠王微笑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贤侄心怀天下,有贤王之相啊。” “不像老叔,只能做个混吃等死的王爷。” 陈琦笑着说道:“王叔这是哪里话?” “王叔这惠王府可比小侄我那梅园奢华太多了。” “小侄若是能有这般生活,哪里又会千里迢迢的去丰都驿讨生活呢。” “说实在的,王叔的生活,简直就是小侄我梦寐以求的啊。” “至于什么贤王不贤王的,那又不值几个钱,小侄还真就不放在心上。” 惠王听到陈琦的话,愣怔了片刻后,脸上又挂上了那抹憨笑。 “唉!贤侄可不能这么说。” “未来这天下,可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人都老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我们可以坐吃等死的混日子,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能不能啊。” “咱们这陈氏江山,还等着你们这些年轻人传承万年呢。” 陈琦笑笑没有说话,陈青洛见陈琦没有再说话,他也只是坐在那里喝茶,没有再说一句话。 一老一小两个狐狸,在刚才的话语中,已经试探够了对方。 对于对方的想法,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陈琦是懒得再和这个老狐狸废话了,而陈青洛则是在考虑,要如何应对陈琦有可能提出的问题。 毕竟,陈青洛是知道陈琦的能耐的,他可不认为陈琦今天来,就只是为了送年货,这么简单。 终于,陈琦还是率先开口了。 “王叔,不知那琉璃画舫莫名起火的事儿,您可曾有听闻?” 惠王面上的表情平静,没有任何变化,疑惑的看向陈琦道。 “琉璃画舫?” “贤侄所说的,可是那个停靠在人工湖里的那个大家伙?” 陈琦点点头:“没错。” 惠王轻抚着胡须道:“哦,那船我知道。” “那船着火了?严重吗?有没有人伤亡?” 陈琦摇摇头道:“不知道。” “御史台传来的消息说,琉璃画舫起火,一夜之间烧成了一堆废墟,连一点东西都没有留下。” “人们也未从灰烬中找到烧焦的尸首,不知道是船上的那些人提前撤离了呀,还是被烧成灰烬了” 惠王颇为惋惜的拍了一下大腿,长叹一声道。 “可惜啊,可惜。” “原本老夫还想着等元日之后,去那画舫之上玩儿上一朝呢。” “没想到啊……e=(′o`*)))唉” 第361章 元日前(下) 看到惠王那么一副遗憾终身的模样,陈琦也露出了失落的表情,用同样颇为遗憾的口吻说道。 “是啊。” “小侄也不过才去玩儿了一次,刚觉得有点意思,那琉璃画舫就失火了,还真是可惜。” 惠王一脸坏笑的说道:“哦?贤侄是在遗憾那画舫呢?还是在遗憾那里面的小娘子呢?” 陈琦脸红了一下,怯懦的说道:“王叔这是哪里话,小侄去那青楼画舫,不过是为了吃酒,听曲儿罢了。” “和里面的那些小娘子并没有什么瓜葛。” 惠王坏笑着,抬手点了点陈琦:“臭小子。” “你不老实啊!” “这京中之人谁不知道,你小子将人家那琉璃画舫的花魁小娘子接回府中待了两个多时辰,才把人给送回去。” “你个臭小子还说自己对人家里面的小娘子没兴趣,和人家没有瓜葛?” 陈琦小脸一红,强行给自己解释道:“王叔您别瞎说,我那不过是想要和花魁小娘子请教音律罢了。” 惠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哦?那收获如何啊?” 陈琦:“挺好的,挺好的。” 陈琦又和惠王闲扯了一会儿,拒绝了惠王留他吃午饭的提议外,陈琦带着车架离开了惠王府,往东宫走去。 等离开惠王府的范围,原本还笑嘻嘻的陈琦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虚握着的的手掌也猛地一下就攥紧成拳了。 通过刚才的交谈,陈琦已经得到了一些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离开很远的惠王府,心中百感交集。 陈琦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想要做傻事儿,明明都知道那么做是没有好结果的。 最后陈琦无奈的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就是因为没什么其他东西可追求了才会那样。 ………………………………………………………………………… 惠王府内,惠王坐在大堂主位上,眼神阴晴不定。 惠王面前,王府长史,司马,军师祭酒几人站在那里,神色有些紧张的看着神色不善的惠王。 惠王轻咳一声,语气冷硬的说道:“找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如何解决琉璃画舫和其他在外产业的问题。” 长史几人面面相觑后,不知道昭阳郡王刚才和惠王说了什么,怎么就突然说起在外产业的事儿了。 和陈琦猜的一样,惠王这些年看似不争不抢的,从不参与朝政,一副憨傻模样。 其实惠王自己内心,还是很不甘的。 神谕之战结束后,皇室嫡系皇子尽数战死,先帝也是心神耗损过重,身体越来越差,恐不久于人世。 先帝为了给陈氏皇族留下一个后,不顾身体的亏空,一连好几个月,日夜留宿于后宫诸多嫔妃那里,只为能够竭尽所能的看看能不能让嫔妃们怀孕。 皇天不负苦心人,先帝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出身冀州赵氏的赵贤妃和出生荥阳苏氏的苏德妃前后脚有了身孕,为陈氏皇族留下了那么一点点的念想。 一年之后,赵贤妃率先生产,诞下龙子,也就是陈伽罗。 先帝非常高兴,在临终之前就下诏封陈伽罗为太子,储君,并派遣自己的几个得力大臣为太子三师,名义上是让他们教授陈伽罗帝王之道,但是其余人也都清楚,这应该就是先帝托孤的辅政大臣了。 在陈伽罗刚出月子的时候,先帝殡天,中元帝国全国哀悼。 先帝死后,尚在襁褓中的陈伽罗被赵贤妃抱着坐上了帝位,成为了中元帝国的合法继承人。 先帝死后的第二十天,苏德妃又诞下一个龙子,按照先帝遗诏,给这个龙子赐名陈青洛,封惠亲王。 先帝遗诏中说,希望陈青洛能不负父兄所托,成为陈伽罗的得力助手,兄弟二人一同经营陈氏江山,不使其为外人所祸。 就这样,陈青洛就因为晚出生了两个月,就与皇位无缘了。 年幼的时候,因为皇宫之中只有陈伽罗和陈青洛两个同龄的孩子,二人又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所以关系还是蛮不错的,兄弟之间打打闹闹的,也很是友爱。 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一些皇室的规矩开始束缚在了兄弟二人的身上。 原本还可以和自己亲哥哥打打闹闹的陈青洛,突然间就要对着自己的哥哥郑重行礼了,在一些正式的场合上,甚至还得下跪。 这让陈青洛感觉很不舒服。 而且,陈伽罗长大后,开始逐渐接触朝政,能够玩耍的时间也就不多了,陈青洛的母亲也在他九岁的时候因病薨逝。 失去了亲人陪伴的陈青洛开始变得孤僻,敏感,不愿与人交流,就连和他关系最好的陈伽罗,陈青洛也极少再去找他玩儿了。 渐渐地,皇宫内不知怎么的就传出了陈青洛因为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变得憨直愚傻了。 然后,陈青洛自此就彻底与朝堂绝缘,再也没有去过太极殿。 就这样,陈氏这一辈,仅有的两兄弟,彼此之间还形同了陌路。 其实如果陈伽罗和陈青洛兄弟俩如果就这样形同陌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也挺好的。 伴君如伴虎,即便是皇帝的亲兄弟,那一朝翻脸,反目成仇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稀罕的。 能够和远离皇帝,安安分分的做个逍遥王爷,其实对于陈青洛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儿。 可有道是‘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陈青洛这货毁就毁在他这帮幕僚的身上了。 自从陈青洛开府建衙后,他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班底(幕僚),帮其管理封地上的一些事情。 可是,对于这些幕僚来说,管理一个封地那才是几品官啊? 如果他们能撺掇着陈青洛争夺那至尊之位,那他们就是追随新皇的谴邸重臣,荣华富贵简直唾手可得。 到时候,那还不是他们想当几品官,就当几品官的? 不得不说,这些蠢货们还真的是异想天开,他们真以为那皇帝就是那么好当的? 起初,陈青洛面对那些幕僚的提议还是没有任何兴趣的,他了解陈伽罗,就像陈伽罗了解他一样,他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和陈伽罗争夺那至尊之位,他是真的很想安安心心的做个逍遥王爷,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可是,很多事情啊,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去做的。 面对着一群幕僚整天的作妖,陈青洛还尚能保持初心不变。 可是等到他的儿女们逐渐长大后,开始被那些幕僚蛊惑,开始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时,一切就都不再由陈青洛控制了。 在这群幕僚的忽悠下,陈青洛的儿女们开始打着惠王的旗号,在暗地里跟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合作,在全国各道、州、府、郡、县置办产业,赚取财富,积累资源。 陈青洛说了自己的那些儿女们几次,都没有任何效果,最终也只好作罢了。 这些年来,惠王府借助各种渠道积累的资源越来越多,越来越富有,甚至还在一些地方豢养了私兵,企图找个机会做那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陈青洛在这种‘大好局面’的迷惑下,也终于慢慢的失去了自我,开始对皇位有了一些觊觎。 然后…… 陈青洛看着幕僚们说道:“琉璃画舫的失火,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人为的纵火。” “而且,放火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昭阳郡王陈琦。” 陈青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其实,如果只是失去一个琉璃画舫的话,本王还并不在意。” “只是那琉璃画舫毕竟和惠王府有牵扯,倘若被人查出其中的瓜葛,恐怕会给本王带来麻烦。” 王府军师祭酒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此人面白如玉,一副文生公子打扮,眉宇间有些许阴鸷之气闪烁,明显就不是善类。 王府军师祭酒朝着陈青洛抱拳躬身道。 “王爷,臣以为,琉璃画舫失火,绝对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琉璃画舫中的那些人不是傻子,他们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烧死,而无动于衷的。” “臣怀疑,琉璃画舫中的那些人,应该是在琉璃画舫失火前,就已经被昭阳郡王手下的人给转移了。” “而他们烧毁琉璃画舫,也不过就是想欲盖弥彰罢了。” “臣以为,昭阳郡王一定是从琉璃画舫那些人口中,得到了某些信息;作为补偿,昭阳郡王答应了给他们提供保护,不至于被我们派去的人灭口。” “所以,臣认为,王爷应该尽快加派人手,调查琉璃画舫那些人的去向;最好是直接将那些人灭口,一个不留。” 陈青洛微微颔首,看着军师祭酒道。 “那你以为,陈琦是会将人转移走呢?还是会将人藏起来?” 军师祭酒思索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将心比心。” “如果将臣放在昭阳郡王的那个位置上,臣或许会在第一时间将人转移走,送往一个能够为自己所控制的地方圈禁起来。” “如果实在没有那么一个地方,臣才会将人就近藏匿,不让别人知道。” 陈青洛严肃的点点头,看着军师祭酒道。 “陛下虽然给了他四府一驿作为封地,但是他的势力范围目前还只停留在丰都驿一驿之地,如果非要说一个陈琦自己所能控制的地方,除了丰都驿之外,就没有其他地方了。” 军师祭酒点点头,认同了陈青洛的判断。 “臣以为,这天寒地冻的,昭阳郡王想要快速转移数十号人,绝对没那么容易。” “其很有可能将人藏匿起来,等到来年开春,他回转丰都驿的时候,再将人混在自己的车架中,带回丰都驿去?” “所以,我们必须要做两手准备,尽可能做到有备无患。” 陈青洛认真的点了点头,看向王府长史道。 “你现在就去,安排人探查一下琉璃画舫起火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琉璃画舫有没有留下活口。” “如果有的话……”陈青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那手势是什么意思,长史自然明白。 长史点点头,转身出去安排人办事儿去了。 王府司马轻抚着自己那经过精心打理的山羊胡,微笑看着陈青洛道。 “王爷,您是不是有点太小心了一些?” “那昭阳郡王虽然聪慧,但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更何况他也不怎么招陛下待见;想要影响我们的计划,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陈青洛好悬没忍住,一口浓痰吐在这货的脸上;就这种水平的幕僚,是怎么有胆撺掇自己争夺那至尊之位的? “蠢货。你见过哪个孩子能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将那么混乱不堪的一个丰都驿给顺利归治了?” “你见过哪个孩子可以用短短几年时间,就将丰都驿经营到现在这个情况,让所有人都眼馋。” “你见过哪个孩子可以杀伐果决到仅仅两年之内,就杀掉了数万人的性命?” “你又见过哪个孩子可以在还未满十六岁的时候,就能靠文道征服岱岳孔丘,让岱岳孔丘给出那么高的评价;就能靠着自己的天赋修行武道,达到大成之境。” “如果这样的一个孩子都不够资格让你们重视的话,那本王也就无话可说了。” 王府司马虽然还是觉得陈琦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忧和焦虑的,但是当着愤怒的陈青洛的面,他也不敢说那么些个废话。 老老实实的退到了一旁,装起了哑巴。 当天下午,天寒地冻的中元城,东郊外,人工湖旁,就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衣着各异的人。 这些人或是四下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或走到被烧成灰烬的琉璃画舫边翻动那些灰烬,仔细的查找;或前往人工湖附近的村庄中,询问琉璃画舫失火前后,人们都看到了些什么。 原本因为琉璃画舫失火,逐渐冷清下来的人工湖,竟然莫名其妙的再一次红火了起来。 第362章 东宫内的君臣对奏 中元帝国,中元城,东宫 陈琦带领着送年货的车驾,来到了东宫门外。 小太监秦无恙早早的就等在了东宫门口,看到陈琦过来赶紧上前下跪行礼。 “奴才秦无恙,参见王爷。” 陈琦伸手将秦无恙扶了起来:“我大哥在吗?” 秦无恙点头道:“回王爷,太子殿下正在宫内等候,特地命小的前来迎驾。” 陈琦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几枚金叶子递给了秦无恙。 “赏你的。头前带路。” 秦无恙开心的接下金叶子,朝着陈琦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爷请。” 陈琦点点头,迈步朝着东宫内走去。 小太监秦无恙并没有跟上陈琦,这东宫,陈琦住了十四年,比他都熟,他没有必要做那种没意义的事儿。 小太监秦无恙来到秦奕面前,朝着秦奕拱手施礼道。 “见过秦阿爹。” 秦奕微笑着扶起秦无恙,伸手摸了摸秦无恙的脑袋道:“走吧。先去把王爷送来的年货存了。” 秦无恙微笑着点点头,很乖巧的带着秦奕和车驾,从侧门走进了东宫。 东宫内 陈琦刚刚走进东宫的一进院,就看到了站在东宫正殿前的两个人。 陈伽罗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昂首挺胸的站在正殿门前的台阶上,平静的看向躬着身子的陈琦。 陈环身着一身土黄色蟒袍,站在陈伽罗身后,神态很是恭敬,只是抬头看向陈琦时,脸上露出了一抹和蔼的微笑。 没错,站在东宫正殿前的两个人,正是中元帝国的皇帝陈伽罗和中元帝国的太子陈环。 陈琦不明白陈伽罗为什么会来东宫,还这么巧合的就被自己给撞上了;但是陈琦也知道,这个时间可容不得他想太多,还是按照礼数行礼才是正事儿。 陈琦的神情只是恍惚了那么一瞬,陈琦没有片刻停留的快步上前,朝着正殿前的二人抱拳躬身行礼道。 “臣陈琦,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陈琦的礼数非常周正,让陈伽罗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只不过,如果这个礼数不是君臣之礼,而是父子之礼的话,那陈伽罗或许会很开心吧。 陈伽罗并没有因为礼数的事儿和陈琦磨嘴皮子,他摆摆手说了声:“起来吧。”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东宫正殿。 陈环身形一闪,来到了陈琦身边,将陈琦搀扶了起来,小声在陈琦耳边说道。 “我也不知道父皇怎么就来我这里了,还不让我告诉你。” 陈琦点点头,他大概猜到了陈伽罗来此的目的,伸手拍了拍陈环抓着他的手背,低声回应道:“没事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陛下来此应该是有事相商的,咱们进去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陈环点点头,兄弟二人并排朝着正殿内走去。 刚刚走入正殿,陈环和陈琦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陈伽罗的声音从主位处传来。 “说说吧,你此去惠王府,可有收获?” 陈环知道陈伽罗这是在询问陈琦,他也就很识趣的没有接话,而是侧身退在了一旁。 陈琦神情很是平静的说道:“确实有所收获,惠王应该是有了不臣之心。” 陈琦的话,宛若九天惊雷落在了陈环耳边,险些没把陈环的脑子给整宕机了。 陈伽罗反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眼神平静的看着陈琦。 “哦?说说吧,你都探听到了些什么。” 陈琦轻咳一声道:“惠王府之奢华,已经完全超过了亲王爵位的标准,逾制甚多。” “而且,依臣判断,就凭惠王自己的那点例银和封地的税赋,加上陛下的些些赏赐,是完全不够惠王府的花销供应的。” “惠王在外定然有私产存在,而且数量还不少,年入至少百万贯以上。” 陈环整个人都麻了....... 百万贯?那是个什么概念啊? 在中元帝国,一贯等于一两白银,百万贯就是百万两白银。 亲王一年的年例也不过十万贯而已,也就是十万两白银,加上七七八八的正规进项,也绝对超不过三十万贯,也就是三十万两白银。 惠王竟然凭借着自己的私产,每年进项都是正规进项的数倍不止。 惠王生活之奢靡,可想而知。 要知道,陈伽罗的内帑每年虽然也会有几百万两白银的入账,可那也不是陈伽罗一个人花的呀,后宫的嫔妃,皇子皇女,宫女使婢,太监小厮,这些人的花销可都是需要陈伽罗的内帑出钱的。 除此之外,陈伽罗开办的皇家官学,也是由内帑出资,给那些先生们发俸禄和发福利的。 所以,一年到头,真正能够花在陈伽罗身上的钱,真的没有几个。 真不如人家惠王活的潇洒....... 只不过,这好像和惠王有不臣之心没有半毛钱关系吧? 陈环轻咳一声,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三弟,惠王叔的生活或许是真的奢靡了一些,但是,这好像也和心怀不轨,有不臣之心有什么关系吧。” 陈伽罗没有说话,也将目光投向了陈琦,等待着陈琦的回答。 陈琦认真的点点头,缓缓开口道:“不错。只凭生活奢靡,确实不足以证明惠王有不臣之心。” “可是,如果惠王还做了其他的事情呢?又将如何说?” 陈伽罗和陈环沉默了,陈琦这话,看上去是挺无厘头的。 你什么都不说,就问我们要怎么处理一个亲王,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就算是你说的是对的,举证也没有问题;那处置一个亲王,也不是陈伽罗和陈环父子两个人一拍脑门就能决定的事情啊。 皇室宗亲的处置,必然是要由宗人府决断的,就算是陈伽罗这个皇帝,也无权干涉。 所以...... 不过,以陈伽罗和陈环对陈琦的了解,如果陈琦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的话,他是断然不会开这个口的。 现在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那就说明陈琦手里已经握有了惠王心怀不臣之心的证据;甚至是足以锤死惠王陈青洛的证据。 这种情况下,如果陈琦真的拿出了证据,他们又将如何面对呢? 一时间,陈伽罗和陈环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陈琦就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伽罗的脸,神色很是认真。 陈琦他在等待,等待着陈伽罗的决定。 约摸一刻钟后,陈伽罗终于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长叹一声后,眼睛看着陈琦,语气依旧有些犹豫的说道。 “说说吧,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陈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向陈伽罗的眼神也很是平静,只不过内心里,已经对陈伽罗这个人彻底失望了。 优柔寡断,好名无胆,陈伽罗此刻在陈琦的内心里,其实已经不配做君父了。 “回陛下,臣前几日收到消息,在整个中元帝国,与惠王府有关系的产业,就超过了一百四十余个,遍布九道八十一州。” “很多地方的世家门阀和当地豪族,都与惠王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甚至有一些,已经彻底率全族归附了惠王,成为了惠王府的家奴。” “所牵扯到的人,超过了三万。” “而且,惠王还在九道八十一州培养了六万多私兵......” “什么?”陈伽罗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向陈琦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陈环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看向陈琦的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 陈琦朝着陈环微微颔首道:“大哥无需怀疑,这些情况都是我乾元商行的人在当地调查后,得到的真实情况汇总,绝无半点水分。” “甚至,我都怀疑,这应该也不是惠王所豢养的私兵的全部。” “毕竟能够放在明面上,给人看到的东西,往往只是九牛之一毛而已。” “这一毛背后的那头牛,才是他的全部。” 陈伽罗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陈琦,语调森寒的说道。 “你是怎么做出这个判断的?” 陈琦并没有受到陈伽罗突然变冷的态度影响,他平静的站在原地,抑扬顿挫的说道。 “钱!” 陈伽罗和陈环懵了,不明白陈琦在说什么。 陈琦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以惠王的机敏,他是断然不会将大量的财富运回中元城,惠王府中囤放的。” “这些钱,要么就是被惠王给藏起来了,要么就是被惠王给花出去了。” “藏起来的钱,自然是不好找的。” “而花出去的钱,却是有迹可循的。” 陈琦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才继续开口道。 “根据乾元商行的人传回来的信息,那些与惠王府交好的世家门阀和当地豪族,这些年来对于粮食的需求量是越来越大了。” “短短三年之内,他们对粮食的需求量就相比于之前较为平稳的时候,提升了近三倍。” “他们甚至为了掩人耳目,搞到这么多粮食,在民间强取豪夺,将百姓们赖以为生的口粮都给抢了,一点都不剩。 “百姓们无奈,只好靠着吃树皮和草根过活,那日子过的......” 陈伽罗:“......” 陈环:“......” 陈伽罗和陈环彻底无言以对了,他们找不出理由来否定陈琦的判断了。 他们总不能说那些人疯狂囤积粮食,是为了吃和酿酒吧? 他们就算是把自己那一族的人都吃死,都泡到酒坛子里,也绝对用不了那么多的粮食啊。 这一刻,陈伽罗终于被彻底激怒了,他的怒火如火山般喷涌而出,无法抑制。 \"好啊,好!真是太好了!我的亲弟弟,你竟然如此对待我!\" \"我一直坚信,只要付出真心,就一定能得到真心的回报。我从未亏待过你,也始终相信你绝不会背叛我。\"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对你的一片苦心和信任,你却毫不领情,反而滋生出了叛逆的念头。\" \"看来,是我对你太过宽容。\" 这一刻,陈伽罗终于放下了他身为皇帝的尊严和利益教养,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了出来,连自称都从‘朕’变成了‘我’。 陈琦轻咳一声,看着陈伽罗道。 “臣怀疑,惠王府上下的变化,或许真的和惠王没有太大的关系。” “最起码,按照臣目前的调查来看,惠王从来没有主动出面,接触过任何一方的势力。” “惠王府真正出面处理这些事务的人,是惠王府上的长史,司马和军师祭酒等人,也就是惠王的幕僚。” “而真正在明面上主持大局的人,其实是惠王的子女。” “其中,惠王的嫡长子陈曦,在其中出力最多。” 陈环眉头微蹙,看着陈琦道:“堂兄?怎么会是他?” 陈琦无奈苦笑一声,多少有点心疼陈环的天真了。 “大哥,你别忘了,如果惠王真的坐上了那个至尊之位,那么陈曦这个嫡长子的身份,也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一个亲王继承人,而是一个帝王继承人,也就是太子,储君;未来这个天下的主人。” “你觉得,他会不心动吗?” 陈环:“......” 好吧,陈环又沉默了,他今天这一会儿的沉默次数,都超过此前一年沉默次数的总和了。 陈伽罗手掌紧握成拳,看着陈琦和陈环,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理惠王和惠王手里的那些私兵。” 陈环扭头看向了陈琦,陈伽罗也在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投向了陈琦。 陈琦被二人的目光注视着,无奈的撇了撇嘴。 “杀!”陈琦的答案言简意赅,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修饰,直奔主题。 陈伽罗:“……” 陈环:“……” 陈伽罗和陈环都忍不住在内心吐槽,这陈琦的杀心也太重了,完全不留任何余地啊。 陈琦也知道这父子二人在想什么,但是他不在乎。 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意见而已,听不听,用不用,那就不是他该思考的事情了。 再说了,陈伽罗都不敢乾纲独断的去处置一个亲王,何况他这个小卡拉米了。 第363章 法统传承(上) 陈伽罗轻咳一声,转眸看向了站在陈琦身旁的陈环,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问道:“太子,你怎么看这件事?” 陈环略作沉吟后,缓缓开口道。 “父皇,儿臣以为,皇家名声大于天。” “此事关系到我皇室的声誉和形象,绝不能轻易地拿到台面上去处理,就算是交给宗人府处理都不行。” “否则,一旦这个消息传扬出去,那将会对我们陈氏皇族的统治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 “有些口子,一旦开了,那绝对是后患无穷的。” “因此,儿臣建议,父皇可以派遣亲信之人,暗中将惠王叔的羽翼全部剪除,以免他们再次兴风作浪。” “同时,对于那些参与此事的堂兄堂姐、堂弟堂妹们,可以将他们圈禁起来,进行严格的教育和管理。” “待他们改过自新之后,再根据其才能和表现,另行任用。” “这样处理,既能维护我们皇室的尊严,又能避免有人借此机会,攻讦我们陈氏皇族,一举多得。” 陈环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惠王叔嘛......” “儿臣以为,以惠王叔的聪慧和见识,他应该不会是那种不知悔改、一意孤行的人。” “也许,他只是一时糊涂,被奸人所惑。” “所以,父皇可以将惠王叔召进宫来,与他推心置腹地谈一谈,了解一下他的真实想法和态度。” “如果惠王叔愿意承认错误,并表示愿意改正,那么,父皇不妨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主动上表,交出封地和亲王的权力。” “从此以后,就当个逍遥王爷,余生享受荣华富贵吧。” “但如果惠王叔坚决不认罪,甚至继续对抗朝廷。” “那么,为了维护国家的稳定和安宁,我们也不得不采取严厉措施,以确保皇权不受侵犯。” 说到这里,陈环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 显然,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陈伽罗点点头,对于陈环的建议还是颇为认同的;再看看旁边那个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三儿子…… e=(′o`*)))唉。心累。 陈琦听到陈环的处理意见,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 其实陈琦也知道,陈环说的方法,才是最符合实际利益和陈伽罗意愿的的处理方式。 至于陈琦所说的直接大开杀戒,其实是最不可取的方法。 作为一个帝国最重要的家族存在,皇室中人的关系是否和谐,其实是会影响国运的。 任何朝代,任何民族,只要皇室中人出现了内斗,那就说明这个帝国的法统传承受到了挑战,对于帝国未来的传承,其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陈琦前世作为历史学方面的高材生,他在史书上看到过,太多,太多的这种例子了。 唐朝,那可是华夏历史长河中的一颗璀璨明珠,其辉煌程度令人惊叹。 无论是军事力量、经济繁荣还是疆域辽阔,它都能在华夏历史的舞台上闪耀着独特的光芒,稳稳地挤进前五名。 然而,这个如此强大的王朝却只拥有短短不到三百年的国运,其中还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里,国家陷入了混乱与动荡之中。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切?答案或许就隐藏在国家法统传承的混乱无序之中。 唐朝的开国皇帝李渊,竟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李世民赶下台去。 而这位被誉为“千古一帝”的李世民,虽然有着卓越的政治才能和伟大的统治成就,但他的上位方式却备受争议。 一场玄武门之变,让他背负起了沉重的道德包袱,也让他的丰功伟绩蒙上了一层阴影。 更重要的是,李世民以这种不光彩的手段登上皇位,给后世子孙树立了一个极坏的榜样。 他用实际行动向人们宣告:只要你有足够的野心和实力,完全可以无视法统传承的规则,甚至可以通过武力手段夺取皇位。 这种观念在后来的唐朝皇室中蔓延开来,引发了一系列血腥的权力争夺,使得唐朝的政权更迭频繁,社会动荡不安。 所以,我们就可以看到,有唐一朝,几乎是所有朝代中,法统传承最混乱的。 唐太宗李世民在历史上以其卓越的政治才能和军事成就而闻名,但他的皇位之路却充满争议。 他通过杀害兄长李建成和弟弟李元吉,并逼迫父亲李渊退位,成功登上了皇位。 尽管如此,李世民在位期间实施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开创了贞观之治,对唐朝的繁荣做出了重要贡献。 相比之下,唐高宗李治则是通过合法继承获得皇位。然而,他并非最初的皇位继承人。 由于他的几位兄长在争夺皇位的斗争中相互残杀并最终失败,李治才有机会成为皇帝。 在继位后,李治对待自己兄弟姐妹的方式引发了争议。 他以谋反等罪名处死或流放了许多王爷和公主,这一行为备受质疑。 尽管长孙无忌可能是陷害这些人的主谋,但李治是否完全无辜仍然存在疑问。 唐高宗之后,唐中宗李显和唐睿宗李旦相继即位,但他们都未能展现出强大的统治能力。 两人都受到了母亲武则天的压制,最终李显被废黜,李旦则自愿禅位给武则天,将皇权拱手让给了她。 这段时期标志着唐朝政权的重大变革,武则天建立了武周王朝,掌握了最高权力。 总的来说,唐朝初期的皇位继承经历了曲折和复杂的过程。 唐太宗李世民的手段引起了争议,而唐高宗李治的继位也伴随着内部争斗。 随后的唐中宗李显和唐睿宗李旦则显得相对软弱,无法有效地掌控局面。 这一时期的政治动荡和权力更迭反映了唐朝初期政治局势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 武则天,这位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她的继位之路充满了争议和权谋。 然而,这背后的故事,只有了解那段历史的人才能真正理解。 武则天在位期间,政治手段强硬,对朝廷和社会产生了深远影响。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面临着继承人问题。 最终,唐中宗李显和唐睿宗李旦在武则天去世后相继复辟,成为皇帝。 这段时期,皇室内部的权力斗争激烈,各种阴谋和诡计层出不穷。 仅仅通过史书上的寥寥数语,我们就能感受到当时局势的复杂性和混乱程度。 而唐玄宗李隆基的崛起则更为戏剧性。 他与太平公主联手发动“唐隆政变”,成功诛灭韦后集团,并将自己的亲姑姑赶出朝廷,从而登上皇位。 唐玄宗时期,国家繁荣昌盛,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安史之乱却给李唐王朝带来了毁灭性打击。 这场叛乱不仅破坏了国家的经济和社会秩序,更使得皇室的统治受到严重挑战。 尽管在接下来的百十来年里,唐朝皇室的法统传承有所恢复,但对于挽救国家的命运而言,已显得力不从心。 总之,唐朝前中期的皇位继承问题始终伴随着内乱、政变等复杂局面,这无疑给国家的稳定和发展带来了巨大困扰。 这些历史事件不仅揭示了权力争夺的残酷性,也证明了法统传承无序,会给国家带来多么大的灾难。 第364章 法统传承(下) 而且,权力更迭混乱无序,不仅对于封建王朝来说,是一个致命的灾难,对于新时代国家政权来说,也是致命的灾难。 就拿那个曾经最伟大的红色巨人,红色帝国——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来举例吧。 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简称苏联,于1917年11月7日(俄历10月25日)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建立的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政权——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 1922年12月30日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首次苏维埃代表大会在莫斯科召开。斯大林在会上作关于成立苏联的报告,大会通过了苏联成立宣言。 当时加入苏联的有俄罗斯、南高加索、乌克兰和白俄罗斯4个加盟共和国。 苏联是一个联邦制国家,由15个权利平等的加盟共和国按照自愿联合的原则组成。 苏联作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国家之一,其历史地位和曾经的辉煌是足以在史册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伟大的国家,他的存续时间,却只有短短的六十九年;还不如一个健康的人长寿呢。 那么,是什么让苏联那样一个伟大的国家,在短短六十九年的时间里,从诞生,到成长,再到辉煌,最终陨落的呢? 或许持有不同观点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带有不同目的的人,会有不同解释。 苏联解体的主要原因?是政治和经济问题的积重难返,以及?戈尔巴乔夫改革政策的失误。? 具体来说,苏联的政治和经济问题积重难返,导致国家无法有效应对内外挑战。 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政策没有制定好经济和政治改革的战略计划,取消?苏共领导导致党的支柱丧失,造成混乱。 此外,苏共在理论上背离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导致党内思想混乱和社会政治动荡。 政治和经济问题?方面,苏联的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存在严重问题。 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政策没有解决这些问题,反而加剧了国家的混乱和不稳定。 民族问题?也是苏联解体的一个重要原因。 苏联内部存在严重的民族矛盾和冲突,这些问题在解体过程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共同作用导致了苏联的解体。 西方国家的和平演变策略和苏联内部的政治经济问题相互交织,最终导致了国家的解体。 以上的这些,其实都可以作为理由,来为苏联的解体背书;甚至也可以将苏联的解体,归结到某一场不必要的战争之上,将之归结为苏联解体的根本原因。 但是,在陈琦看来,苏联解体的根本原因,是权力更迭的混乱和无序。 从苏联的开创者列宁到第二任领导人斯大林的权利交接开始,苏联的最高领导人的权利交接,其实就是有问题的。 列宁最初选择的继任者并不是斯大林,而是托洛茨基。 列宁对托洛茨基的才能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他是苏维埃成立后五人主席团中最有能力的人,与斯大林并立。 然而,斯大林通过其粗暴的手段和政治策略,逐渐在党内高层次较量中占优势,最终导致托洛茨基被开除出党,从政坛中心被边缘化?。 尽管如此,列宁在1922年给苏俄第十二次代表大会的信中,对当时的六位苏俄领导人进行了评价,其中指出托洛茨基是最能干的?。 这表明,在列宁的考虑中,托洛茨基是作为接班人的有力竞争者。 尽管斯大林在随后的苏俄内战中为保卫苏维埃政权建立了巨大的功绩,并在战争中培养了自己的嫡系部队,为日后拿下大权奠定了基础。 但列宁对斯大林的性格和政治手段持保留态度。 斯大林去世后,苏联领导人出现的短暂权力真空,马林科夫和赫鲁晓夫等人为了争夺那个苏联领导人的位置,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通过批判斯大林,批判个人崇拜,给自己积累政治资源,最后赫鲁晓夫在竞争中获胜,成为了苏联的最高领导人。 再到后来,赫鲁晓夫于1964年10月被勃列日涅夫发动政变赶下台。 勃列日涅夫是一个极其平庸的人,他靠着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上台,犹如一个傀儡般,在苏联领导人的位置上坐了十六年。 在勃列日涅夫时代,苏联贪污腐败之风到处盛行,被揭发出来的人也很少丢官,因为最高领袖本人(勃列日涅夫)就是一个腐败分子。 勃列日涅夫之后,苏联其实已经彻底进入到了积重难返的困境中了,两位继任者安德罗波夫和契尔年科两人虽然有心改革,却因为年老体衰,早早离世。 再加上一个‘精美’、‘精西方’的脑残领导人戈尔巴乔夫。 才有了苏联最后的解体。 从始至终,苏联的权利交接就是存在很大问题;这种混乱的权力交接,其实是很容易造成政策的不延续,和国家体制的混乱的。 再加上一些贪婪自私又脑袋混乱的糊涂蛋领导人,苏联的解体似乎已经是必然了。 .............................................................................................. 也正是因为有了前世的这些记忆,陈琦才对权利交接有着极强的执念。 首先,陈琦他自己对于继承那个皇位没有任何兴趣,在立嫡还是立贤之间,陈琦他选择的是立嫡;这或许跟他和陈环的关系要好有一定的关联。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只有陈环继位,他们这些兄弟姐妹才能善终。 换成任何一个人继位,其他的兄弟姐妹一定会有意见,会有不服,会有别样的心思。 那么,异形就会出现,杀戮也就不可避免。 然后,权利交接一旦出现过一次非正常交接后,那么后续想要将其拉回正轨,其实是非常难,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可能的。 那种情况如果出现,对于陈氏皇族来说,噩梦才算真正开始。 第365章 陈琦的无奈 因此,陈琦完全能够理解陈伽罗和陈环所做出的抉择,甚至认同他们的做法才是最佳之选。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让陈琦与陈环换位,陈琦成为太子,那么他同样会做出与陈环相同的决定。 然而,尽管陈琦清楚这些道理,但当陈伽罗向他咨询意见时,他却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杀”字作为答案。 这正是陈琦的精明所在。毕竟,他时刻牢记着自己仅仅是一位王爷、一名皇子,而非储君或皇帝。 惠王乃是陈伽罗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两人自幼一同成长,感情深厚无比,其关系恰似陈环与陈琦之间那般亲近。 陈琦深知,在这种情形下,他需要在陈伽罗和陈环面前明确表明自身立场:即便惠王与陈伽罗有着如此特殊的关系,一旦涉及到训练私兵、企图谋反之事,陈琦坚决主张依法严惩不贷。 同样的道理,如果有一天,如果他陈琦也做了和惠王一样的事情,你们完全可以按照他说的方式来处置我,直接把他杀了,他绝无怨言。 你说这是陈琦向陈伽罗和陈环表示忠诚也行,你说这是陈琦在向陈伽罗和陈环展现自己的态度也行,又或者说这是陈琦的自保手段也可以。 对于陈琦来说,意思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陈琦在向陈伽罗和陈环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陈琦,对那个皇位没有半点兴趣,更不会做那种训练士兵,意图谋反的蠢事儿。 而陈琦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他在这段时间,得到了一些很不好的情报所导致的。 这段时间,陈琦手下的情报组织——暗影,传回来一些消息。 那就是陈伽罗有意让陈琦留在中元城,不想放他回南境,回封地了。 而陈伽罗之所以要这么做,原因就在于陈琦之前所表现出的能力太过于突出,尤其是在处理东境倭患和五国擂台战的事情上,更是展现出了非常卓越的军事才能和个人文武才华。 加上陈琦这两年在丰都驿展现出来的治理能力和政治手段,陈伽罗便觉得陈琦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如果不能将其好好控制,掌握在手中的话,很有可能会威胁到他这个皇帝和陈环这个太子。 所有人都在说太子是最害怕贤王的,因为贤王是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储君之位的。 其实,身为帝王的皇帝,又何尝不害怕贤王呢? 因此想方设法的将陈琦留在中元城,是陈伽罗能想到的,对掌控局势最有利的方法。 同时,陈伽罗还打算通过这种方式削弱陈琦在南境的势力,以防止他日后可能出现的叛乱行为。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陈伽罗是不方便和其他人说的,哪怕是自己的皇后和太子,也是不方便告知的。 那就是,陈伽罗其实也对丰都驿垂涎已久,早就想据为己有了。 整个中原帝国,所有人都知道丰都驿那就是个聚宝盆,每年都有海量的白银入账。 陈伽罗本身就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而对他雄心壮志约束最大的不是世家门阀的制约,不是功勋权贵们的掣肘,不是强敌环伺的紧迫。 对陈伽罗来说,唯一影响他实现雄心壮志的原因只有一个——没钱。 对于陈伽罗的所思所想,陈琦其实也是能猜到个七七八八的。 对于留在中元城,其实陈琦也并没有那么的排斥;如果能过上咸鱼般躺平的日子,有谁会乐意千里迢迢的去南境那个鬼地方,做那什么劳什子王爷去呢? 只是,陈琦他了解自己的情况,他这半年来,虽然说和陈伽罗的关系稍微有所缓和,但其实也并没有比原来好上多少。 陈伽罗对他的厌恶虽然没有了,但是忌惮和不信任还是存在的,他们之间疏离了十四年的父子之情,想要修复,其实是几乎没有可能的。 不看陈琦他们从五国城回来后,陈伽罗重赏了出使五国城的所有人,唯独对此次五国擂台战立下大功的陈琦,没有半点表示。 如果不是陈伽罗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让有些人心中起了疑心,生出了侥幸心理,觉得可以借此机会,找一下陈琦的麻烦。 那沈骞又怎么会在年尾大朝会上,堂而皇之的弹劾他陈琦呢? 陈琦可以肯定如果他真的留在中元城,那么时间长了,陈伽罗还是会对他起疑心的,甚至还会对他使些手段,结果很难预知得到。 所以,陈琦必须要采取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以此来消除陈伽罗的疑虑和担忧。 也只有这样,陈琦才能够确保自己可以在明年春天,安全的离开中元城,安全的回到南境去。 只要回到南境,回到丰都驿,那么他陈琦就是龙入大海,鱼翔浅底;陈伽罗再想要对他发难,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了。 至于说陈琦为什么不主动和陈伽罗修复关系,或者是干脆放弃爵位和身份,直接脱离陈氏皇族…… 其实这并非是陈琦不想,而是陈琦不能而已。 修复关系是需要两个人同时努力才能做到的事情,陈琦和陈伽罗根本不可能同频,又怎么可能修复关系呢? 而放弃爵位和身份,就更不可能了;陈琦可以肯定,只要他今天和陈伽罗断绝了父子关系,脱离了陈氏皇族。 他明天就会暴尸街头,死无葬身之地…… 陈琦也不知道,他今天的表态,是否能打消陈伽罗对他的猜忌,或者说是否能让陈伽罗对他少一些猜忌。 但是这个态度太表明了,听不听那就是陈伽罗自己的事情。 第366章 别扭的父子关系 在陈伽罗和陈环有了最终决定后,陈琦也没有抬杠,很识趣的顺着陈伽罗和陈环的思绪,一起商讨起了剪除惠王羽翼,处置惠王子嗣的办法。 “陈琦,你刚才所说的商行收集的情报,可曾带来?”陈伽罗突然开口问道。 陈琦摇了摇头道:“回陛下,臣今日出府,只是为了给长辈和兄弟姐妹们送年货而已,并未想过要上奏公事,所以也就没有将情报带在身上。” 陈伽罗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琦,沉默片刻后说道:“去,让人将情报取来。”他的声音平静,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琦点了点头,应道:“诺!”然后转身走出正殿,唤来秦奕,嘱咐其回去拿东西后。 秦奕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离开了东宫,而陈琦则是转身回到了东宫正殿。 这会儿功夫,陈伽罗似乎已经和陈环讨论出来个意向了。 看到陈琦从外走了进来,陈伽罗正襟危坐,目光锐利地盯着陈琦,语气严肃地问道、 “陈琦,朕欲将惠王的子嗣差送丰都驿,让你代朕管教,你可愿意?” 陈琦听后,心中一震,但脸上却保持着镇定,恭敬地回答道:“陛下,臣愿效犬马之劳。” 陈伽罗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接着又问:“那你可有何想法或建议?” 陈琦沉思片刻,答道:“陛下,臣以为,首先需确保他们的安全与生活所需。” “其次,臣可以安排专人教导他们读书明理、习礼修身,以培养他们的品德与才能。” “再者,关注他们的心理健康,避免因身份变化而产生心理问题。” “同时,要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处境,以免心生怨恨。” 陈伽罗听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然后转头看向陈环,询问他的意见。 陈环思考片刻后,表示同意陈琦的看法,并补充道:“还需定期向陛下您汇报他们的情况,以便您了解他们的成长进度。” 陈伽罗再次点头,对两人的意见表示认可。 陈伽罗扭过头来,目光柔和地看着陈琦说道。 “朕知晓,惠王曾在仲秋祭大宴上对你口出狂言、无礼至极,而你因此心生怨恨,对此朕表示理解。” 他顿了顿,接着说:“然而,朕希望你能念及陈氏皇族同气连枝之情,在代替朕教导惠王子嗣时,切莫下重手。” “若有可能,应以劝导为主,切勿轻易夺取他们的生命。” 陈伽罗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继续说道。 “神谕之战,我们陈氏皇族遭受重创,仅存朕与你们惠王叔两支血脉。” “你们这一代,人丁尚算兴旺;但是相比于其他几大帝国的皇室皇族,人数又显得少了些。” “陈氏皇族的未来,需仰仗你们以及你们的堂兄弟姐妹共同努力。” “独木难支的痛苦,朕深知其中的不易。” “朕实在不愿看到再有陈氏皇族成员死于非命。” “所以......” 陈伽罗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深的情感。 陈环和陈琦兄弟二人陷入了沉默,这是他们第一次从陈伽罗这位帝王口中听到如此恳切,甚至近似于哀求的话语。 陈琦揉了揉额头,略作思考后说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陈伽罗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走到陈琦身边,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 这还是陈伽罗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自己这个三儿子,不得不说,这么看的话,陈琦的样貌还是和陈伽罗有七八分相似的呢。 只是这仅仅十六岁,个头就快要比陈伽罗这个当爹的都要高了,让陈伽罗感觉很有压力的。 陈伽罗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和陈琦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陈伽罗的内心其实也很矛盾,一方面,他想要尝试着和自己的这个三儿子,修复父子关系,像自己和其他儿女一样,可以很放松,很自在的沟通,交流; 甚至,陈伽罗都特别想让陈琦可以像其他儿女一样,在他面前闹闹脾气,耍耍性子,让他这个当父皇的赏赐点什么。 但另一方面,陈伽罗又觉得,他终究也是一个帝王,有着自己的傲气和自尊,让他屈身向自己的儿子服软,陈伽罗还真做不出来这种事。 毕竟身为帝王,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和权威,让他向儿子低头,他做不到。 此外,作为一个帝王,他需要考虑国家的利益和未来,如果与儿子的关系过于亲密或妥协过多,很有可能会让其他皇子皇女生出别样的心思,他别是太子陈环,也有可能产生出猜忌和不安。 因此,尽管内心深处对儿子有着愧疚之情,但出于帝王的责任和考虑,陈伽罗还是选择保持一定的距离和威严。 而且,陈琦虽然从小在宫中长大,但是过的是什么日子,他这段时间也是有过了解的。 他知道陈琦虽然从出生就被皇后收养了,但是宫中人捧高踩低的嘴脸,也让他受到了不少的冷落和歧视。 生活在宫廷的阴影之下,缺乏关爱和温暖。 将心比心,陈伽罗将自己换位到陈琦的位置上,他也不认为自己会愿意和父亲缓和关系。 毕竟,过去的伤害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陈琦的心灵深处,难以磨灭。 即使现在陈伽罗想要弥补,也需要时间和努力来重建信任和亲情。 更何况,在陈伽罗心中,始终有一个化不开的结,死死的缠绕在陈伽罗的心上。 虽然陈伽罗前段时间给陈琦的亡母封了妃,提了陈琦母亲的位份。 但是说到底,陈琦的母亲都是婢女出身,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出身和外戚。 因为按照传统观念,帝王的子女应该具有高贵的血统和良好的家族背景,这样才能保证皇位的正统性和稳定性。 而陈琦的存在却打破了这个传统观念,让陈伽罗觉得自己的帝王之路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危机。 陈伽罗始终都觉得,陈琦的母亲和陈琦都是他帝王路上的污点,永远都洗不掉。 这种想法让他无法真正接受陈琦,更别说去亲近他了。 第367章 谋划 就在整个东宫正殿的气氛有些低沉的时候,一个小太监的声音从东宫正殿外传了进来。 “回陛下,太子殿下,昭阳王殿下。”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坐在龙椅上的陈伽罗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陈环和陈琦。 而陈环则快步走到殿门前,对门外的小太监道:“秦无恙,何事要禀报?” 秦无恙躬身行了一礼,回答道:“回陛下,太子殿下,昭阳王殿下。” “膳食已经备好了,请问现在可以用膳了吗?” 陈环闻言,心中一喜。 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陈伽罗,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陈琦,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陈环作为这东宫的主人,刚才一直在为陈伽罗和陈琦之间的诡异气氛发愁。 没想到秦无恙无意之中,竟然帮他解了围。 于是,陈环赶紧上前一步,对着陈伽罗道:“父皇,时间不早了,要不要用些膳食?” 陈伽罗自然明白陈环这么做的目的,他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看向陈环道。 “好。朕今天就来尝尝你东宫膳官的手艺。”说完,陈伽罗便朝着殿外走去。 陈环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他 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笑着道:“走吧,三弟。你应该也没用午膳吧?过来凑合吃点,垫垫肚子。” 陈琦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跟着陈环一起,跟在陈伽罗身后,朝着殿外走去。 陈环并没有让东宫后厨准备什么大宴,就是简单的八道小菜和一盆汤,还有一些主食什么的。 陈伽罗并没有嫌弃陈环准备的膳食有些简陋,毕竟他也知道,陈环人家这饭压根儿就不是准备给他的,他算是个不速之客,哪里有挑刺的道理啊。 再说了,陈伽罗每天自己在宫里吃的,还真就未必能比陈环准备的这些小菜强。 就陈伽罗那捉襟见肘的内库,要不是有陈琦的支援,他估计也只能整天喝小米粥,吃白馒头。 就算是现在有陈琦的支援了,他的吃喝其实也并没有改善太多。 也就是比之前好点,能吃上点菜和肉了。 而且,就陈伽罗宫里的那些御厨,厨艺还真就未必能比得上陈琦送给陈环的厨师。 所以,陈伽罗是真的没什么可挑的。 而对于陈琦来说,他对这些食物更是毫无意见。 他不仅喜欢品尝各种珍贵食材所烹饪出的佳肴,还热衷于尝试新鲜事物。 此外,摆在桌上的这几道菜显然是根据陈琦的口味特意安排厨师制作的。 因此,陈琦绝对不会对这样的饭菜有所嫌弃。 于是,君臣父子三人就在同一桌前,静静地享用了一顿晚餐。 在这个普遍采用分餐制的时代里,他们如同普通家庭中的父子一样同桌进餐,实际上已经违背了当时的礼仪规范。 按照传统的君臣之礼,陈琦和陈环应该等待陈伽罗用餐结束后才能上桌,或者将两张小桌子搬到旁边,让陈环和陈琦坐在小桌子上进餐。 毕竟,君臣之间有着明确的等级差别,这种礼数在那个时代非常重要。 然而,今天陈伽罗却打破常规,接受了这种共同用餐的方式。 这一举动是否别有深意,恐怕只有陈伽罗自己最清楚了。 用过餐后,恰好秦奕归来。 陈琦将秦奕带回的关于惠王的情报,毫不犹豫地转交给了陈伽罗。 陈伽罗接过情报,打开后仔细阅读。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心中的怒火也越发旺盛。 当他看完最后一页时,这位向来沉稳的帝王,竟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愤怒地将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好啊!好啊!真是我的好弟弟,真是我的好侄子!\" \"他们,他们这是要挖断我陈氏皇族和中元帝国的根基啊!\" 陈伽罗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陈琦问道:\"你刚才说,这还不是全部?\" 陈琦的面色依旧平静,他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 \"这只是臣在发现琉璃画舫与惠王有牵连后,让手下顺便调查的部分情报。\" “从臣下令调查起至今,也仅仅只是过去了不到十天时间,时间紧,任务重,他们多半是不可能调查的那么细致的,所以臣怀疑他们肯定是有疏漏的部分的。” “还有就是这些情报并没有汇集所有道州府郡县的信息,一些偏远的地方,因为官道无法抵达,所以他们传消息回来估计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按照臣的估计,最晚正月十五,有关惠王的绝大部分情报,应该就都能送到臣这里。” “陛下到时候可以再按照情报,酌情处理。” 陈伽罗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然后问道:“那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理惠王在外的势力呢?” 陈琦这一次没有再藏拙,有些态度,只要表明一次就可以了,经常做的话,就会显得有些假了。 他现在需要的是展示出自己的能力和智慧,那才是陈伽罗最想要看到的。 于是,他略作思考后,缓缓说道。 “陛下,臣以为应当先安抚好惠王,让您老老实实的待在中元城内,不要离开中元城。” “这样一来,惠王就无法直接指挥他在外的势力,也无法与外界联系,从而减少他对朝廷的威胁。” “同时,陛下可以派遣亲信大臣或者暗卫前往各地,按照情报调查惠王府在外的具体情况。” “这些人可以暗中监视惠王的动向,收集他的证据,以便陛下随时掌握他的行动。” “此外,陛下还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加强对中元城的防守,防止惠王趁机发动叛乱。” “毕竟,臣手下的那帮家伙吧,都是做生意的,干调查这种事儿,并不是很在行。” “万一他们调查的内容有误,结果陛下亲信臣的情报,误会了惠王,那就不太好了。”陈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帝,接着说道。 “嗯,可以。”陈伽罗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陈伽罗扭头,看向陈环道:“太子,你觉得朕该派谁去调查惠王呢?” 陈环略作思考后,认真的开口道。 “父皇,儿臣推荐大理寺少卿刘半水和御史中丞李柯两位大人负责此次调查行动。” “一来,这两位大人都是朝廷重臣,经验丰富,忠诚可靠,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辜负父皇所托,将差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二来,这二位大人,本就擅长调查取证等手段,由他们负责此次调查行动,绝对没有问题。” “更何况这还是有三弟的情报在手,按图索骥的调查,他们应该就更没有问题了。 陈伽罗点点头,很显然,陈伽罗对陈环推荐的这两个人还是很满意的。 “好,那就这么办吧。” “朕回太极殿后,就会下旨,召两位大人入宫;让他们先将下去调查取证的队伍组织起来,随时准备出发。” “等到陈琦你的情报汇总完毕了,朕就立刻下令,让他们下去调查核实惠王府在各道州府郡县的具体情况。” “只是,这调查清楚后,朕又该安排谁去剪除惠王在各地的羽翼呢?朕总不能调动禁军吧?” 陈伽罗的话音刚落,陈环就将目光投向了陈琦,陈伽罗的眼睛也是直勾勾的盯着陈琦。 陈琦:“……”mmp,你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陈琦也发现了,自从他在朝堂上,帮忙处理了几个棘手的案件后。 不管是朝臣们,还是陈伽罗和陈琦,在遇到难事儿的时候,那眼神不由自主的就会转向他,来他这里寻找办法。 搞得陈琦现在都快被这些人看出应激反应来了。 陈琦就想不明白了,难道说在他没上朝之前,这帮家伙都不处理朝政的吗? 还有,再过几个月,陈琦就要回南境了。 等他回南境以后,这帮家伙们难道还不处理朝政了吗? 又或者是他们准备把奏章都发给陈琦,让陈琦远程处理呢? 想到这里,陈琦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您不会是想要让臣派人去干这些活儿吧?” “臣过段时间要回南境,南境山高路远的,臣实在是鞭长莫及啊。” “所以这件事您还是交给其他人处理吧。” 听到陈琦这么说,陈伽罗皱起眉头,说道:“那你给朕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处理这个事情。” 陈琦双眸微眯,思考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一亮,看向陈伽罗道。 “臣保举一人,一定能将这个事儿干好;而且还是师出有名的,不会让惠王生出猜忌。” 陈伽罗和陈环看着陈琦,眼中露出了同款的好奇之色。 “哦?是谁?”陈伽罗迫不及待地问道。 陈琦微笑着说道:“二哥,陈琼。” 陈伽罗和陈环原本还满是希冀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陈伽罗的脸色铁青,用很怪异的眼神看着陈琦。 陈环则是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叹息一声道:“三弟,别信口开河。” 陈琦撇撇嘴:“我没有开玩笑。” “二哥现在不是在训练禁军新军吗?” “等到情报汇总完毕后,陛下可以安排二哥以外出剿匪练兵的名义,外出去各个道州府郡县转悠啊。” “到时候走到哪,处理到哪,一举多得嘛。” 陈伽罗和陈环听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没想到陈琦会提出这样一个看似荒谬的建议,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陈琼作为禁军新军的领兵将领,如果以剿匪练兵的名义外出,确实可以避免引起惠王的猜忌,同时也能借机到各道州府郡县去,悄无声息的将惠王的羽翼剪除。 陈环心中虽然有些疑虑,但他知道陈琦向来不做无把握之事,便问道:“三弟,你确定此计可行?” 陈琦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地说:“大哥,你可不要小瞧二哥。他虽然治理地方可能能力差了一些。但是处理这种事情,还是可以的。” “而且,此举还能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控制,顺手清理一些地方上盘踞的世家门阀势力,一举多得。” 只要我们计划周详,必然能够成功。” 陈伽罗和陈环思考片刻后,对视一眼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他们开始商讨具体的行动计划。 首先,需要制定详细的路线规划,确定要前往哪些道州府郡县。 其次,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包括与当地官员沟通、了解情况等。 最后,还要确保军队的后勤保障和安全问题。 经过一番讨论,他们终于确定了初步的方案,并决定将二皇子陈琼喊来,和他具体商量一下行动细节。 半个时辰后,陈琼来到了东宫。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圣安。” 陈伽罗摆摆手:“起来回话吧。” 陈琼起身后,便转身向陈环和陈琦行礼:“见过大哥,三弟。” 陈环只是点了点头,他作为长兄,这个礼自然是受的,只需要点头还礼就行了。 陈琦则是朝着陈琼抱拳躬身行礼:“见过二哥。” 陈琼伸手,将陈琦搀扶起来:“好了,都是自家兄弟。免了。” 陈伽罗看着兄弟三人这番和睦的氛围,心里很是感动。 其实陈伽罗也知道,自己这个父亲当的挺不称职的,要不是自己的后宫有颜皇后这么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存在,帮助他管理好了后宫。 他的这些孩子还指不定都会发展成什么模样呢。 这或许就是民间百姓所说的‘家有仙妻,丈夫不做恶事’吧。 寒暄结束,陈伽罗朝陈环使了个眼色,陈环会意后,来到陈琼身边,将今天叫他来的目的告诉了陈琼。 奇怪的是,在陈琼听到是和惠王谋反有关的事情后,陈琼竟然没有一点惊讶,情绪很是平静。 陈伽罗,陈环,陈琦三人感觉很是奇怪,还是陈伽罗忍不住,率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陈琼,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陈琼思考了片刻后,无奈的点点头道:“其实我在西境的时候,就发现陈凡堂哥他们似乎有插手兵权的意图了。” “他们曾经派出人来当说客,劝我拥兵自重,以后可以谋夺大哥的储君之位。” “不过,他们派来的说客被我给砍了,这事儿又牵扯到惠王叔,我也就……” 第368章 迷茫的陈伽罗 陈伽罗此刻的眼神冷若寒冰,整个人的气势内敛,宛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威严。 显然,他未曾料到自己的亲弟弟惠王竟会妄图插手边防军事务,甚至胆敢策划策反他镇守边关的二儿子陈琼。 惠王的所作所为已然触及到了陈伽罗的底线,他的杀意再也无法遏制。 \"你为何现在才告知朕?你是否知晓因你的隐瞒,朝廷局势将陷入何等巨大的危机之中?\" 陈伽罗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喷涌而出,而这一次,不幸成为受害者的便是二皇子陈琼。 然而,面对父亲的愤怒,陈琼并未显露出丝毫畏惧之意,反而平静地回应道。 \"父皇,并非儿臣不愿与您提及此事,实在是儿臣无能为力。” “儿臣虽贵为皇子,但同时也是戍守边疆的将领。” “当儿臣身处边疆之时,便已成为外臣。” “作为外臣,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贸然弹劾一个当朝亲王谋反;父皇想想,那会发生什么情况。” 陈伽罗沉默了,陈琼说得的确很有道理。 就像他需要顾虑皇室尊严一样,陈琼的做法,同样也是在顾虑皇室尊严。 陈琼的奏章是无法直达天听的,就算是给陈伽罗、丽妃和太子陈环的家书,也都需要经过宗人府审验核查。 只有核查无误后,才能由宗人府转呈陈伽罗等人。 然而,一旦经过宗人府这道手续,陈琼参惠王意图插手边军,撺掇皇子谋反的奏章必然会被外人看到,谁又能保证这个过程中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情况呢? 陈伽罗紧紧握住拳头,愤怒使得这位平日里以养气功夫着称的帝王有些难以自控。 他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三皇子陈琦身上,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地问道。 “陈琦,你说,朕是不是太过软弱了些?以至于让惠王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甚至生出了这不臣之心?” 这一刻,懊悔,自责,无奈,寒心等情绪,齐齐的涌上了陈伽罗的心头,让陈伽罗对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陈环和陈琼两人也将目光投向了陈琦,眼神中带着期待和希望,希望陈琦能够出言劝一下陈伽罗,不要过于自责。 毕竟,陈伽罗不仅是中元帝国的帝王,更是他们的父亲,他肩上承担的压力已然十分沉重。 如果再因为惠王的事情而对自己的决策产生怀疑,那么无论是对于他们个人,还是对于整个皇室,乃至中元帝国来说,无疑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陈琦皱起眉头,并没有急于开口,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他明白,陈伽罗之所以向他提出这个问题,而不是询问陈环和陈琼,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在他们三兄弟中,陈环和陈琼从小就备受陈伽罗的宠爱。 陈环作为太子,储君,陈伽罗那是竭尽所能的教导和陪伴,一门心思的想要将陈环培养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合格的帝王。 陈琼即便是不太喜欢学习文化,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枪的,但陈伽罗对他的宠爱丝毫未减,甚至因为他的顽皮捣蛋,还要多操几分心。 唯有陈琦这个三儿子,因其母亲出身卑微,自幼便不受陈伽罗重视,被放任于宫廷之中。 在今年二次回京之前,陈伽罗与陈琦之间几乎毫无交流。 因此,陈琦对陈伽罗并未有儿子对父亲应有的敬畏和孺慕之情。 正因为如此,陈琦才能够在面对陈伽罗时直言不讳。而陈伽罗之所以这样问他,其实是希望听到真实的答案,而非虚假的安慰和奉承。 然而,虽然心里清楚,但要具体如何回答,陈琦还需要慎重考虑,以免说错话。 毕竟伴君如伴虎,他深知其中的风险。 如果不能成功劝解陈伽罗,反而让自己陷入困境,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通这些之后,陈琦望向陈伽罗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不知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陈伽罗虎目圆瞪,看着陈琦,刚想要开口斥责陈琦,但是想想二人之间的关系,陈伽罗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看着陈琦那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陈伽罗知道,陈琦这是在要他的态度;如果他不能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的话,陈琦应该是不会和他说真话的。 陈伽罗深吸一口,眼神逐渐从愤怒转为了平静。 “你只管说就是了。 “你别忘了,你现在还领着御史台掌印左都御史的官职呢,风闻言事是你们御史台的权利。” “言者无罪。” 陈琦听到陈伽罗的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臣遵旨。” 陈琦思考了片刻后,认真的开口道。 “陛下可知那马拉车的时候,最怕什么?” 陈伽罗迷茫的摇摇头,不明白陈琦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 陈琦轻咳一声,接着说道:“很多人说,乘坐马车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马匹受惊,或者是车架损坏,又或是道路不平。” “其实,在臣看来,他们的担心都对,也都不对。” “之所以说他们的担心都对,是因为如果马车真的出现了马匹受惊或者是车架损坏,又或是道路不平等问题的话,确实会对马车和乘坐马车的人造成很大的危险。” “但是,在臣看来,马匹受惊或者是车架损坏,又或是道路不平这些问题,其实是可以提前检查,调查规避的。” “真的出现这些问题,那也只能怪驾驭马车的人,在出发前,没有做好细致的检查。” “而依臣所见,乘坐马车的时候,其实最害怕的,是迷路。” 陈伽罗眉头微微一皱,看着陈琦的眼睛道:“迷路?” 陈琦点点头:“是的,迷路。” “马匹受惊了,我们可以换一匹,就算是没有马了,换头牛,或者是换头驴子,其实也是能勉强拉车的,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车架损坏了,我们可以修一下,如果修不好了,那么直接换一个也成;就算是真就没得换了,那么我不要车架了,直接骑着马赶路,也不会误多少事儿。” “唯独这迷路,是非常要命的错误。” 陈琦见陈伽罗还是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便明白了自己或许说的真的有点太绕了,陈伽罗还没有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索性,陈琦也就彻底放开了,直接说道。 “路走对了,就算是牛车和驴车走的慢一些,就算是骑着马赶路颠簸了一些,就算是道路崎岖不平一些,那终究也是会抵达目的地的。” “可如果是路走错了,甚至是路走反了,那么就算是马车没有毛病,或者是骑着一匹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那也终究是不会抵达目的地的。” 陈伽罗好像听明白了陈琦话中的意思,但是又好像没能全部明白,一时间,陈伽罗的脑海中各种思绪翻飞,像是陷入到了一种混沌之中。 陈伽罗看着陈琦,试探性的问道:“可以说的再细致一点吗?” 陈琦知道,陈伽罗这是离自己想明白还差一些火候,于是便果断的开口道:“陛下,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自己儿时立下的宏愿的呢?”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话就是一愣,一旁的陈环和陈琼在听到陈琦的问题时,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陈琦这话,说的也太冒犯了。 他们心想,陈琦怎么敢这样对皇上说话? 难道他不怕掉脑袋吗? 陈伽罗终于明白自己刚才疑惑的是什么了,也终于明白说的迷路是什么意思了。 陈伽罗思绪回转,想起了自己儿时在帝师教导时,立下的宏伟志向——要让中元帝国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要做一个好皇帝。 可是,再想想现在的自己,想想自己现在治下的中元帝国,想想自己中元帝国治下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陈伽罗沉默了,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是啊。 他陈伽罗是什么时候,忘记了自己儿时立下的宏愿的呢? 是在自己亲政之前? 还是在自己亲政之后? 是在自己遇到挫折时选择的逃避? 还是在自己被群臣们的弹劾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又或是在自己被群臣们阿谀奉承的忘记了自我? 反正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陈伽罗自己知道,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曾经立下的宏愿了。 陈伽罗意识到自己已经偏离了初衷,忘却了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他回想起自己曾经的决心和理想,却发现如今的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个最初的梦想。 陈伽罗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迷茫。 陈伽罗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重拾儿时的梦想;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壮志凌云,信誓旦旦地表示要与他一同将中元帝国带向辉煌的亲弟弟,如今已忘却初衷,将心思全都放在了争权夺利、谋反篡权之上。 而他这位身为皇帝的兄长,也终日沉醉于朝臣们的阿谀奉承之中,无法自拔,同样忘却了初心。 难道他们俩真的还有机会吗? 痛苦,一阵令人心悸的痛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紧紧缠绕着陈伽罗,让他感到手足无措,茫然不知如何应对。 此刻,坐在陈伽罗对面的陈环、陈琼、陈琦三兄弟,看着陈伽罗脸上那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一般变幻莫测的神色,心情同样难以平静。 陈环和陈琼忧心忡忡地想着,他们的父皇是否会因为这些事情导致心理出现问题,进而伤害到自己的身体。 然而,陈琦所担忧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害怕陈伽罗会陷入自我纠结,最终迁怒于自己;然后随意找个借口,将自己困在中元城中,阻止他前往南境。 这一刻,东宫正殿中,四个人,三种心思,还真的是热闹的紧。 终于,一刻钟后,陈伽罗的脸色停止了变化,看向陈琦三人时的目光也不再浑浊,反而是清澈了很多。 陈伽罗抬头看向陈琦,声音有些不自信的问道。 “那,那朕,还有重拾儿时梦想的机会吗?” 陈琦撇撇嘴,很是实在的摇摇头道:“没有。” 陈伽罗在听到陈琦的话后,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似的,精神一下子就颓靡了下去,整个人就像是苍老了十岁似的。 他听到了那个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陈琦看到了陈伽罗神态上的变化,他没有任何怜悯和心疼,也没有幸灾乐祸,或者是窃喜。 陈伽罗能有今天,完全就是自己自制力不足所导致的,这不仅仅是陈伽罗的悲哀,也是陈氏皇族和中元帝国的悲哀,更是中元帝国百姓的不幸。 陈琦没有必要怜悯和心疼,更没有办法幸灾乐祸和窃喜,毕竟说到底,受伤的最终还是百姓。 “陛下您自己应该清楚,这些年来,您和朝臣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已经基本定型了、” “除非您能彻底破釜沉舟式的改革,将那些不适合新朝雅政的朝臣们全都驱赶出朝。” “否则,您想要实现您的梦想,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可是,就以您跟那些朝臣和世家们之间的紧密联系,您能做出驱赶他们出朝的决断吗?” “如果真的把那些人赶出朝堂了,您这个皇帝,还算是皇帝吗?” 陈伽罗其实很想说自己能,自己真的能,但是,但事实却是,他还真就不能,他还真就做不到。 这一刻,陈伽罗感受到了深深的,深深的失落。 陈琦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便开始了他的最后陈述。 “其实,陛下儿时的梦想,儿时的宏愿,也并非就一定完不成;只要陛下愿意,实现那些梦想和宏愿,还是有机会的。” 陈伽罗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琦,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 “在哪?机会在哪?” 陈琦微笑着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陈环:“喏,不就在那里吗?” 陈伽罗顺着陈琦的手指,看向了站在一旁,同样满头雾水的太子陈环。 “你是说……” 第369章 君臣对奏·陈琦直面陈伽罗 陈琦笑着说道:“有道是子承父业,那么子承父志又如何不可呢?” “大哥生性豁达,儒雅随和;但是他的原则性强,才智也出色;最关键的是他并没有被各种利益关系牵绊,只要陛下给他创造的条件合适,他是绝对大有可为的。” “就算陛下不为大哥创造合适的条件,有大姐,二哥,二姐,我和三妹这帮兄弟姐妹们的帮助,大哥即位之后,照样可以大有所为,成为名垂千古的帝王。” “这难道不比陛下冒着天下大乱的风险,强行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改变朝局现状,改变利益划分更保险吗?” 陈伽罗听完陈琦的话,陷入了沉默。 其实陈琦刚才说的话已经算越界了,不管是为臣还是为子,贸然讨论继位问题,对于还活着的皇帝来说,是很冒犯的,给人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但是此刻的陈伽罗,心思却并没有放在挑刺儿上,而是在仔细思考陈琦刚才说的话。 陈伽罗其实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是非常明白,非常了解的;他这个皇帝,这些年来跟世家门阀和功勋权贵们妥协太多次了,多到这些人早就已经不拿他这个皇帝当回事儿了。 他现在就算是想要做出改变,那些既得利益者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甚至如果他但凡有一点言行不当,那些既得利益者们就会毫不犹疑的联合起来,反对他的统治。 所以,就像陈琦说的那样,有些事情,他还真就无能为力。 按照陈琦所说,陈伽罗他自己是当不了千古一帝了,也没有机会成为千古一帝了。 既然如此,那他混个千古一帝的爹,是不是也是可以考虑的。 特别是这个未来的千古一帝,身边还有陈琦这样的人才辅助。 一刻钟后,陈伽罗终于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看向陈琦道。 “你怎么保证陈环未来不会像朕一样,陷入权利的漩涡中,失掉自我呢?” “如果到时候陈环变成了下一个朕,你又将如何?” 陈琦知道,陈伽罗这是在试探他,试探他对那个皇位有没有想法,有没有原则底线,未来有没有可能和陈环兵戎相见。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不会有那种情况的。”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我,大姐,二哥,二姐,三姐,五弟,六弟……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都会是大哥的镜子,帮助他明得失,时刻提醒他,不要走上陛下的老路。” “至于陛下担心的那些有可能掣肘的世家门阀和功勋权贵,我也会帮助大哥彻底铲除他们,或者是让他们彻底臣服,不敢再生出半点非分之想。” “所以,大哥永远都不会变成陛下,永远都不会陷入权力的旋涡之中,永远都不会失掉自我,成为别人的傀儡。” “大哥就是大哥,他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王,永远都不会成为下一个谁。” 陈琦也算是彻底将自己的安危抛诸脑后了,他想要尽自己所能,帮太子陈环清除有可能出现的储位之争,他想要尽自己所能,帮太子陈环剪除继位路上的绊脚石,让陈环可以顺利的继承帝位。 熟读前世史书的他,太了解历朝历代争储中发生的那些肮脏,龌龊事儿了。 他是真的不想自己敬爱的大哥,陷入到那种尔虞我诈之中去。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现在是中元帝国的三皇子,他的生死存亡都与中元帝国这个国家彻底绑定在了一起。 他虽然很想当那个混吃等死的逍遥王爷,但是他心里也非常清楚,他当逍遥王爷的前提是中元帝国这个国家越来越好,而不是没等他先死呢,中元帝国先亡了。 陈伽罗目光灼灼的看着陈琦,他想要从陈琦脸上看出陈琦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心实意的,他想要看看,陈琦到底有没有说谎。 只不过,看到现在,陈伽罗在陈琦的脸上,眼神中,看到的只有坦然和无所畏惧。 没错,就是无所畏惧,这是他所有儿女中,只有陈琦才会有的神态。 陈伽罗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他想要亲眼看一看,看看陈琦会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心甘情愿的做陈环的镜子,帮助陈环明得失,帮助陈环成为古往今来的千古一帝。 想到这里,陈伽罗原本压抑的内心突然就像是被人掀开了覆盖在上面的黑布,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 陈伽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响彻东宫正殿,直震得门口的屏风都颤颤巍巍的。 陈环,陈琼,陈琦三人听到陈伽罗的笑声,都忍不住心中有些忐忑。 要知道,陈伽罗做了这么多年帝王,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他的每一次情绪展露,都是建立在要达成某种目的的前提下的。 而陈伽罗的这一次大笑,相比之前的情绪展露,明显放肆了很多,三人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陈伽罗有什么想法了,或者是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了? 陈环和陈琼忍不住扭头看向了陈琦,陈琦刚才说的话,已经将二人给听得有些心惊胆战的了,他们很担心陈伽罗此刻的情绪展露,会不会是要处置陈琦。 陈琦撇撇嘴,他此刻的内心也是极其忐忑的。 他今天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赌,赌陈伽罗还有一点点年幼时的志向,并没有彻底堕落到是非不分的程度。 这一场如果陈琦赌赢了,那他不仅能顺利的回归南境,开开心心的做他的昭阳王去,还能帮助陈环清除不少的麻烦,让陈环尽可能的将心思都放在学习治国理政上,不用参与那些个勾心斗角的破事儿。 当然,如果陈琦这一场赌输了,有可能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他的下半生将被迫在囹圄中度过。 最好的结果,也得是在陈环继位之后,他才能重获自由。 至于作差的结果嘛…… e=(′o`*)))唉,翻翻史书去吧。 第370章 陈琦的要求 终于,陈伽罗的笑声停止了,他虎目圆瞪,直勾勾的看着陈琦,帝王之威毫无保留的释放,压向了陈琦一人。 “陈琦,你敢对天发誓,你对这个帝位没有任何兴趣吗?”陈伽罗的声音仿佛洪钟大吕,响彻整个大殿。 “你敢对天发誓,你终生都不会以任何方式染指这个帝位吗?”陈伽罗的眼神愈发凌厉,如同两把利剑,直直地刺进陈琦的眼中。 “你敢对天发誓,你终生都不会背叛中元帝国,不会背叛陈氏皇族吗?”陈伽罗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父皇……”陈环在听到陈琦的三连质问后,眉头直接就皱紧了,他急忙开口想要替陈琦解释,表明他对陈琦的信任。 然而,还没等陈环在往下说,就被陈伽罗抬手打断了,他冲着陈环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陈伽罗的目光依旧直勾勾的看向陈琦,等待着他的回答。 陈琦听到陈伽罗的三个问题,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直接就捧腹大笑起来,那样子就和陈伽罗刚才的放肆大笑几乎一模一样。 陈琦的笑声犹如洪钟一般,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久久不散。 笑声过后,陈琦缓缓收敛了笑容,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温和地望着陈伽罗,轻声说道:“原来,陛下所忧虑的是这件事情啊!” 他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仿佛在告诉陈伽罗,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接着,陈琦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他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陈伽罗,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 “陛下难道认为,这个皇位是个香饽饽,人人都想争夺吗?”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和坚定,似乎对皇位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陈伽罗静静地听着陈琦的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他知道陈琦并非那种贪图权力之人,但对于皇位的继承问题,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陈琦似乎看穿了陈伽罗的心思,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郑重地说道:“如果陛下相信誓言,我愿意按照陛下的意愿发誓,此生绝不会染指中元帝国的皇位。”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让人感受到他的决心。 陈伽罗微微点头,心中的担忧渐渐消散。 然而,陈琦的话并未停止,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语气诚恳地继续说道:“我甚至可以发誓,待到我们剿灭周边的帝国和王国后,我将放弃王爵之位,离开东洲大陆,远赴海外,终生不再返回。” 这句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千层浪。 陈环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 他没想到陈琦会做出如此决定,心中焦急万分。 他急忙开口,试图阻止陈琦:“三弟……” 陈环心急如焚,他与陈琦自幼一同长大,兄弟情深。 如今听到陈琦要离开,他怎能不着急呢? 但他也明白,陈琦的脾气和性格,他一旦做出了决定,就绝对不会有任何改变。 陈琦却抬起手,打断了陈环的话。 他的目光依然直视着陈伽罗,没有丝毫动摇。 “只是,我也要陛下答应我一个要求,我才会立这个誓言。” 陈伽罗看着陈琦,一字一句的说道:“说。” 陈琦同样郑重的说道:“只要陛下答应我,永远不会废了大哥的太子储君之位,永远不会扶持其他弟弟来与大哥争夺储君之位。” “只要陛下答应我这个要求,我立刻就摆香案,对天发誓。” 陈伽罗眉头微微一皱,面带狐疑的看向陈琦道。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提这样两个要求吗?” 陈琦很坦然的回答道:“可以。” “我之所以提出这两个要求,其实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只有大哥继承大统之后,我们这帮兄弟姐妹们才能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 “其他任何人登上帝位后,我们这帮兄弟姐妹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陈琦感叹一声,接着说道:“一场神谕之战,已经将陈氏皇族打残了,嫡系血脉中,也就只剩下了陛下和惠王叔两位。” “而惠王叔这一次犯的罪太大了,就算是陛下再怎么心软,想要饶恕他;但是法不容情,就算是您留下了他们的性命,那他们的皇籍也会被剥夺。” “这样一来,陈氏皇族的嫡系血脉,就只剩下陛下这一支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因为储位之争,闹个血流成河,死伤惨重;那种情况,恐怕也不是陛下您想要看到的吧?” 陈琦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况且,我也不认为我的那些弟弟们,有谁的能力是能比得上大哥的。” “如果陛下完全不考虑他们的能力,只是因为陛下的宠爱,就将他们推上帝位,那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合格的父亲应该做的事情。” “父母之爱子,当计之深远。” “陛下不管是为了您自己的声誉,还是为了您的子嗣,都应该有所取舍,不能率性而为。” “古往今来,有多少王朝,就是因为皇帝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一时任性,导致王朝没落的。” “那些王朝虽然没有亡在这些帝王的手中,但是王朝衰败的开端,就在那些皇帝的任性之上。” “所以,臣请陛下明鉴。” 陈伽罗眼眸微眯,看着弯下腰行礼的陈琦,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自己这个三儿子,自己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啊。 陈伽罗叹息一声道,整个人的神情萎靡了好多,原本压在陈琦身上的帝王之威,仿佛是雪花遇到了烈阳,瞬间就融化了。 “好,你的要求朕答应了,朕答应你,只要陈环没有犯十恶不赦的大罪,那么朕一定不会变更储君的。” “而且,朕还可以答应你;等到朕年老体衰之时,会禅位给陈环,让陈环不必等到朕驾崩之后,才能承袭皇位。” 陈伽罗说着说着就笑了,看向陈环,陈琼,陈琦的眼神,突然就变得柔和了很多,就像是……就像是父亲在看自己的儿子一样…… “朕也想在有生之年,看一看你们这帮兄弟姐妹们,到底能给中元帝国,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陛下\/父皇,圣明!”陈环,陈琼,陈琦三人听到陈伽罗的话后,齐齐的朝着陈伽罗跪了下去,口中直呼‘圣明。 第371章 留宿东宫 傍晚时分,夕阳如血,余晖将整个天空染成一片橙红。 陈伽罗坐在华丽的銮舆之上,面色阴沉地摆驾回太极宫去了。 他甚至连晚饭都没有留下来和自己的三个儿子一同享用。 陈琦今天告诉他的那些情报,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这位一直以来自命不凡的皇帝的心窝。 那情报所揭示的真相,让陈伽罗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背叛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脏,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此时此刻,他满心满脑想的都是该如何去妥善处理惠王的事情,又哪还有半分心思去品尝那些美味佳肴呢? 而另一边,陈琼则是在安静地用过晚餐之后,便起身朝着皇子宫走去。 皇子宫位于午朝门的西侧,与皇家官学仅仅隔着一堵高墙。 这里是陈氏皇族专门为年满十二岁的皇子们精心打造的寝宫,其规模宏大,建筑精美,彰显着皇室的尊贵与威严。 按照宫廷里既定的规矩,除太子外,所有年满十二周岁的皇子,都需要离开母亲身边,前往皇子宫中安置,无论身份高低贵贱。 直到他们年满十八周岁后,获得皇帝恩准,可以开府建衙了;或者是被封为王爷了,才能在宫外购置属于自己的私人宅邸;然后再搬出宫中居住。 尽管陈琼如今已然被陈伽罗提前封王了,但由于陈伽罗赐予他的王府尚在整修当中,还未完工,所以陈琼目前也只能继续栖身于这皇子宫内。 除非哪天他能够接到陈伽罗的旨意,允许他出宫另居,否则他便只能继续在皇子宫中住下去。 要说起这陈琦为何能提前离宫另居啊,那可真是说来话长。 且听我慢慢道来,这其中缘由呐,全然是由于他乃是这皇宫之内的一个异类存在。 想当年,陈琦在年仅十四岁以前,一直都是居于那东宫之中,与皇后娘娘颜氏以及太子陈环一同生活起居。 当他年岁满至十二周岁之际,按常理来说,理应移居至那皇子宫居住才对。 不过,也不知道是陈伽罗忘记了,还是陈伽罗有意的,当时的陈伽罗竟然并未下达旨意让其迁居。 而颜皇后呢,则是对这个宝贝儿子疼爱有加,心中万般不舍得他离开自己身边。 既然陈伽罗对此事未曾加以强行要求,那颜皇后索性便佯装不知晓还有这般规矩,就这样任由着陈琦继续留在东宫之中。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待到陈琦已然年满十四周岁之时,却又遭遇了圣上陈伽罗突如其来的一道旨意,将他发配到遥远的南境之地。 自此以后,每逢他归来京城,因其已身为外臣之身,故而只能够栖身在那驿馆之中。 无论是前往东宫探望陈环夫妻,亦或是去往紫阳宫拜谒颜皇后,陈琦皆仅能以访客的身份进入,至于留宿之事嘛,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绝无可能之事。 正因如此,自始至终,那皇子宫压根儿就未曾给陈琦预留过任何一处居所。 既然如此,陈琦自然而然地便是随心所欲,想如何居住,便如何居住啦! 不管是皇帝陈伽罗,还是朝臣们,都知道这个情况,也都清楚,这是陈伽罗的过错,他们自然是不会去参陈琦逾矩,触陈伽罗的霉头的。 晚饭前,太子陈环和太子妃柳如兰亲自找到了陈伽罗,请陈伽罗下旨,允许陈琦今晚在东宫留宿。 这种顺水人情,陈伽罗自然是没有拒绝的必要,很痛快的就同意了。 得到许可之后,夜幕悄然降临,繁星点点闪烁在天幕之上。 陈琦满心欢喜地踏入了东宫后院,那座曾经熟悉无比的竹屋再次映入眼帘。 这座竹屋承载着他童年无数美好的回忆,如今依然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走进竹屋,只见屋内一尘不染,仿佛时光从未在此留下痕迹。 而那些他儿时曾玩耍过的玩具,也整齐地陈列在原处,一切都显得那么亲切而温馨。 望着眼前的景象,陈琦不禁心头一动,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起来。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眨眼之间,他已离开这座宫殿迁往宫外生活了两年有余。 让陈琦没有想到的是,陈环和柳如兰居然始终将这座竹屋完好地保留着。 不仅如此,从竹屋的整洁程度来看,显然时常有人到此打扫整理,用心呵护着这里的每一寸角落。 这份深情厚谊让陈琦倍感温暖与感动。 他缓缓踱步至竹屋中的一把躺椅旁,轻轻地坐了下去。 身体接触到柔软的椅背,一种久违的舒适感瞬间传遍全身。 陈琦微微闭上眼睛,思绪渐渐飘远,回想起往昔在这里度过的快乐时光。 不知不觉间,疲惫袭来,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而悠长,就这样沉沉地睡去,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缕缕金线,驱散了黑夜残留的阴霾。 陈琦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毕后,来到东宫与太子陈环以及太子妃柳如兰一同享用早餐。 餐桌之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热气腾腾的粥品和香气四溢的小菜,三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而温馨。 用过早饭之后,陈琦便带着一群手下匆匆踏上了送年礼之路。 由于前一日长辈们的年礼已然送达完毕,今日陈琦所要拜访的皆是自家的兄弟姐妹府上。 这些府邸分散于宫城各处,但彼此距离不算太远,这也使得陈琦今日的行程相对轻松不少。 一路上,陈琦与手下们有说有笑,心情颇为愉悦。 每到一处府邸,陈琦都会亲自登门送上精心准备的年礼,并向兄嫂姐妹表达诚挚的新年祝福。 大家见到陈琦来访,也都热情相迎,欢声笑语不断。 就这样,一家接着一家,不知不觉间已近午后时分。 终于,所有的年礼都顺利送出。 此时的陈琦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返回梅园,一进园门,便直奔那温暖如春的暖房而去。 进入暖房后,陈琦二话不说,一头扎进柔软舒适的床铺之中,瞬间便沉沉睡去。 在睡梦中,陈琦恍惚间又回到了曾经在丰都驿度过的那些岁月。 那时的他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完全不必受这些繁琐俗礼的羁绊,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需在乎他人的眼光和感受。 想到此处,陈琦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然而这丝微笑很快便消失在了深深的梦乡之中...... 第372章 除夕日 三日后便是除夕之日,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落在梅园之中,这座府邸便已沉浸在了一片繁忙与欢乐的氛围里。 只见那一个个小厮和侍女们,如同勤劳的蜜蜂一般,穿梭于各个角落。 有的手持扫帚,认真地清扫着府中的每一寸土地。 有的身手矫健地爬上高高的梯子,小心翼翼地悬挂起一盏盏红灯笼和五颜六色的彩旗。 还有的则在精心准备着除夕夜祭祀所需的各类祭品和一应俱全的用具。 一时间,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整个府中充满了喜庆祥和之气,好不热闹! 而此时,陈琦静静地站立在书房内。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那张古朴的桌案上,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多块被染成鲜艳大红色的桃木板。 陈琦手中握着一支精致的毛笔,微微蹙着眉头,似乎正在心中构思着要在这桃木板上写下怎样动人的文字。 片刻之后,陈琦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轻抬手腕,笔尖蘸满墨汁,犹如行云流水般在桃木板上落下了第一笔。 首联跃然纸上:“千年天地回元气,一统山河济太平。”字迹刚劲有力,透露出一种磅礴大气之势。 紧接着,他又挥毫泼墨,写下了次联:“红梅含苞傲冬雪;绿柳吐絮迎新春。”这一联描绘出了冬日红梅傲雪绽放、春天绿柳婀娜多姿的美景,令人仿佛能嗅到那股清新的气息。 然后,陈琦再次提笔,写出了三联:“精耕细作丰收岁,勤俭持家有余年。”此联表达了对辛勤劳作和节俭生活的赞美,也蕴含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就这样,陈琦文思泉涌,接连不断地写下了十多副对仗工整、寓意深远的对联。 这些对联或豪迈奔放,或婉约细腻,几乎是将陈琦记忆当中的,所有有文化涵养的对联,都写出来了。 当他终于搁下笔时,长舒一口气,然后仔细端详起面前摆放着的那些桃符(对联)。 每一副对联都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承载着他满满的祝福与期望。 陈琦满意地点了点头,唤来两名小厮,嘱咐他们去将桃符挂起来。 ...................................................................................................... 正值正午时分,阳光炽热地洒向大地,吃过丰盛午餐后的陈琦稍作休息后,便不紧不慢地坐上了那顶装饰华丽的轿子,启程前往皇宫。 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夜,早在两天之前,颜皇后就已经派人传下了一道懿旨,要求所有的嫔妃以及诸位皇子、皇女于今夜齐聚在四象宫中共同守岁,共度这个特殊的夜晚。 回想过去的两年时光,新春佳节陈琦都是在遥远的丰都驿中度过的。 那时的守岁活动自然而然便是在自家的兰园中举行,与府中的众人一起欢庆新年的到来。 然而今年情况却有所不同,因种种缘由,陈琦终于回到了繁华热闹的京城之中。 既已身在京城,那就必然要依照皇家的规矩行事,否则一旦有所差池,恐怕就要遭到那些言辞犀利的御史言官们毫不留情的弹劾指责了。 更何况,此次下达旨意之人可是他的母后大人。 陈琦敢无视陈伽罗的圣旨,却不敢无视颜皇后的懿旨。 因为他的这位母后,虽然很是疼爱他,但是揍他的时候,那也是真真实实的亲自动手的,打起人来也是很疼的。 别问陈琦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太子陈环告诉他的。 所以,如果陈琦胆敢有丝毫的偷奸耍滑之举,想必颜皇后定会毫不犹豫地派人将他捉拿进宫,好好地惩治一番。 想到此处,陈琦不禁无奈地深深叹息一声,然后缓缓闭上双眼,伴随着轿子的摇晃,慢慢的睡着了。 毕竟今晚还要通宵达旦地熬夜守岁,趁着此刻还有些时间,能多眯一会儿便是一会儿吧。 陈琦虽然修习武道,而且武道境界也不算低;但终究只是凡人之躯,并非传说中能够通过修炼来替代睡眠的仙人,所以此时抓紧时间小憩片刻对他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陈琦的轿子稳稳地停在了巍峨壮丽的宫门前。端坐在轿子中的陈琦,紧闭着双眼,似乎正在熟睡之中。 一旁随行的秦奕见状,压低声音轻轻呼唤道:“殿下,醒醒,咱们已经到宫门啦。” 听到这声呼唤,原本沉浸在梦乡中的陈琦悠悠转醒。他先是眨了眨眼,让自己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然后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心头那股困倦之意驱散。 待完全清醒之后,陈琦这才不紧不慢地从轿子中迈步而出。 他先是伸展开双臂,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仿佛要把全身的疲乏都释放出去一般。 接着,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关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做完这些简单的动作后,陈琦感觉身上的疲惫感稍稍减轻了一些。 此时,陈琦转头望向站在身旁的秦奕,开口说道:“秦伯,辛苦你一路护送我至此。” “你直接带着其他人先回梅园去吧,明日傍晚的时候再过来接我便可。” 秦奕听后点了点头:“老奴明白。” 他心里很清楚,今天乃是除夕夜,按照宫中的规矩,陈琦作为皇子自然是要留下来守岁的。 而等到明年大年初一,陈琦还需要前往各个宫殿向长辈们拜年问好,如此一番忙碌下来,恐怕真得到明天傍晚才能结束行程。 所以,这个时间安排倒也算合理。 至于陈琦的安全问题,秦奕其实并没有过多的担忧。 要知道,这里可是戒备森严、守卫重重的皇宫啊! 且不说那些明里暗里的护卫力量,单就陈琦本身而言,其武道修为已然不俗。 若是遇到寻常的狂徒或者刺客,想要伤到陈琦绝非易事。 所以,秦奕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目送着陈琦朝宫门内走去,直到陈琦消失在秦奕眼前后,秦奕才带着众人,抬着轿子回梅园去了。 第373章 豪气的陈琦 陈琦跟唱戏似的,迈着四方步,朝着宫门内走去;没办法,不是陈琦故意拿乔这么走,而是这破官靴穿上,你就只能这么走,根本就走不快。 负责守卫宫门的御林军一见来人是陈琦,脸上立刻露出恭敬之色,纷纷躬身行礼问安。 “臣等,见过昭阳王殿下!” 这些守门的御林军显然都是经过严格且专业的训练,他们齐声高呼的问安之语整齐划一、响亮有力,听起来让人不禁为之赞叹。 陈琦微微颔首示意,步伐从容地走到守门将军面前,稍稍停顿了一下脚步。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伸手入怀,摸索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囊来。 随后,他手腕一抖,将那个锦囊准确无误地将小锦囊抛进了刚刚站起身的守门将军合着的手中。 “赏兄弟们了,下了值,去吃一顿好的,就算是本王请客。”陈琦面带微笑,语气轻松地说道。 陈琦说完后,便不再停留,抬脚继续迈步朝着宫门内走去。 而那位守门将军,也是第一次收到王爷的赏赐,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以至于一时间他竟然愣在了原地,连谢赏都给忘了。 等到守门将军如梦初醒般缓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陈琦的踪迹,早就走的无影无踪了。 周围那几个守门的士兵眼见四周没有其他人,立马按捺不住好奇心,纷纷围拢到守门将军身旁,一个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守门将军手中的小锦囊,心里都好奇极了,特别想知道这个锦囊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样的宝贝。 这些宫门守卫,每日站岗执勤,对宫中大小事务自是有所耳闻的。 而那位名声远扬、富甲一方的昭阳王陈琦,更是如雷贯耳。 众人皆知这位王爷出手阔绰,赏赐也是极其大方。 想到此处,这些守卫们不禁心中暗喜:今日能得王爷赏赐,待下值之后定可到京城那些上好的馆子中大快朵颐一番! 此时,那守门将军瞧出了手下人的心思,他并没有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地伸手将手中的小锦囊打开,并轻轻一倒,把锦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全给倒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刹那间,只见一片耀眼的金色光芒闪耀夺目,晃得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待到众人定睛一看,不由得齐齐傻了眼——原来从小锦囊中倾泻而出的竟是数十枚金灿灿的金瓜子! 这些金瓜子个个圆润饱满,色泽纯正,粗略一数,少说也有个十几二十两之多。 若换算成银子,那便是将近三百两白花花的纹银呐! 要晓得,即便是这守门将军本人,每月的俸银也仅有区区五两白银而已,再加上些许禄米和禄布之类的赏赐,全部折算下来,都不到十两白银。 其他的守门士兵,军饷就更少了,而且基本上发的也都是实物,能见到真金白银的机会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完全没有。 而陈琦这随手一甩,赏赐的就相当于守门将军三到五年的俸禄。 如此阔绰之举,着实令人咋舌惊叹,堪称不折不扣的大手笔啊! 然而,那守门将军却并未被眼前这笔巨额财富冲昏头脑。 毕竟能坐到如今这个职位,靠的可不是运气,而是自身的精明与睿智。 他目光沉稳地盯着桌上散落的金瓜子,有条不紊地将它们一枚枚拾起,放入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锦囊中。 待所有金瓜子都收入囊中之后,他仔细地将锦囊口扎紧,仿佛生怕其中任何一粒金子会不翼而飞似的。 紧接着,守门将军略微沉吟片刻,转身向身边的守门士兵们低声嘱咐了几句。 那些士兵们听闻将军所言,纷纷点头应诺,表示一定会谨遵将军吩咐行事。 随后,守门将军一个利落的翻身动作,稳稳地跨上马背,扬起马鞭,驱策着胯下骏马疾驰而去,目标直指御林军帅帐所在方向。 要知道,外臣与宫门守卫之间的关系向来颇为微妙敏感。 稍有不慎,哪怕只是一点风吹草动,只要有心之人刻意加以渲染歪曲,再稍作润色加工,那么极有可能会给双方带来难以承受的灭顶之灾。 对于这些事情,守门将军自是心知肚明,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守门士兵们虽然感觉有些遗憾,那么多的钱,他们都只能看,不能拿,不能用,怪可惜的;但是也没有谁敢说些什么,老老实实的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自己的值守。 .................................................................................................... 陈琦走进宫城后,直接朝着颜皇后居住的紫阳宫走去。 约摸一刻钟后,陈琦终于走到了紫阳宫门口。 陈琦整理好衣冠后,迈步走进了紫阳宫…… 第374章 陈琦拜谒紫阳宫 陈琦缓缓地踏入紫阳宫那朱红色的大门,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位身着粉色罗裙的女子正快步走来,她正是颜皇后的贴身侍女桃儿。 桃儿见到陈琦,连忙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个大礼,娇柔的声音响起:“奴婢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她微微低垂着头,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陈琦见状,赶忙伸出手来,轻轻扶住桃儿的胳膊,温柔地说道:“桃儿姐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说着,便小心翼翼地将桃儿搀扶了起来。 紧接着,陈琦像是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锦囊,锦囊上绣着精美的图案,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他将这个锦囊递到桃儿面前,含笑道:“这是本王特意准备的一份薄礼,祝愿桃儿姐永远容颜如花、青春永驻。” 桃儿满脸惊喜地望着陈琦手中的锦囊,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接了过来,感激涕零地道:“多谢王爷赏赐,此等厚恩,奴婢没齿难忘。”话还未说完,她便又要再次行礼道谢。 然而,陈琦眼疾手快,一下子拦住了她即将弯下的身子,轻声说道:“哎呀,桃儿姐,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般客气呢?” “本王已经与母后商议好了,待到元夕日过后,桃儿姐便可离开宫廷,随本王一同前往封地。” 听到这话,桃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乖巧地点头应道:“多谢王爷器重,多谢皇后娘娘的恩典。” “桃儿一定会尽心尽力,为王爷打理好王府内的一切事务,绝不让王爷您有任何后顾之忧。” 陈琦满意地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嗯,本王自然相信桃儿姐的能力。” 陈琦转头看向一旁的桃儿,开口问道:“对了,桃儿姐,不知母后此刻正在做些什么?” 只见桃儿面带微笑,恭顺而又乖巧地侍奉在陈琦身侧,轻声回答道。 “回王爷的话,皇后娘娘正在正殿内,忙着处理宫中的各项事务呢。” “就在方才,娘娘传话来来,说是估摸王爷您也差不多该到了,便命奴婢出门相迎。” “说来也是凑巧得很,奴婢这还未踏出紫阳宫的大门呢,就正巧遇上王爷您了。” 听到这话,陈琦不禁面露喜色,有些洋洋自得地笑道:“哈哈,想必这定是母后与本王之间心有灵犀,方能如此有所感应啊!”言罢,他迈步向着紫阳宫的正殿走去。 当陈琦踏入殿内,视线瞬间被正端坐在上首位置的颜皇后所吸引。 此时的颜皇后仪态端庄,在几位女官的协助之下,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宫中事务。 她时而翻阅手中的奏折,时而低声向身边的女官吩咐几句,举手投足间尽显一国之母的风范。 说实话,每当陈琦看到如此忙碌且尽职尽责的颜皇后时,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咒骂起前世那些导演和编剧们。 在那些前世的那些电视剧里,皇后的形象往往被刻画得极为不堪,仿佛她们只是一群平凡无奇的家庭妇女,整日里除了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之外,再无其他争事可做。 有一些甚至人为了能够博得皇帝的宠爱,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使出各种阴险狡诈的手段;杀人害命都像是家常便饭似的。 最让陈琦难忘的,还是那个经典的表情包‘臣妾做不到啊~’ 真的,每每想到前世的那些,陈琦都恨不得能立刻穿越回到过去,狠狠地扇那些家伙几个响亮的耳光,好让他们清醒清醒,莫要再这般肆意歪曲历史事实。 要明白,皇宫作为天下最为尊贵之地,其运作模式向来遵循“男主外,女主内”这一传统观念。 皇帝肩负着治理国家、处理朝政以及军国大事等重任,日理万机,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与精力来管理后宫纷繁复杂的各种事务。 而后宫之中的大事小情,则全权交由皇后统率宫中的女官和宦官们进行打理。 除非发生惊天动地的大案要案,否则皇帝通常情况下绝不会轻易干预后宫之事。 纵观历史长河,历朝历代的皇后大多出自名门望族或官宦之家。 这些女子自幼便接受良好的教育,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丝毫不逊色于朝堂之上的诸位大臣。 她们自小就学习如何治理家庭、操持家务,待到入宫之后,更是将这种才能运用到管理偌大的皇宫之中。 对于这些出身高贵、智慧过人的皇后和嫔妃们而言,驾驭整个皇宫并非难事。 在一个秩序井然、各司其职的皇宫里,大多数人都忙于自己应尽的职责和任务,哪有人会闲来无事,整日绞尽脑汁地想着通过勾心斗角去取悦皇帝呢? 唯有那些出身平凡、地位卑微的嫔妃们,由于自身资源有限,难以凭借其他途径提升自己的地位,才会挖空心思地争夺皇帝的宠爱,做出种种争风吃醋的行为。 而颜皇后本人,出身中原十大世家之首的鲁南颜氏。 这颜氏家族世代以诗书传家,可谓是家学渊源、底蕴深厚。 颜皇后自幼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饱读诗书,涵养极高,自然也就养成了她那宽阔无比的胸怀。 她向来对那些争风吃醋之事嗤之以鼻,觉得那不过是些愚蠢之举罢了。 然而命运弄人,当初她在诞下太子陈环之时,不幸伤了身子,此后很难再次怀孕。 但颜皇后并未因此而心生怨念或自怨自艾,反倒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按照皇室规矩,皇上每月都需在皇后宫中留宿一定时日。 可颜皇后却毅然决然地将这些本属于自己与皇上相处的宝贵时光,主动让渡出来,分配给了其他嫔妃们。 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期望着这些嫔妃们能多多为陈氏皇族开枝散叶,延续陈氏大统。 正因如此,后宫中的嫔妃们无不对颜皇后心怀敬意。 即便是那位在后宫中最为骄横狂傲的庞贵妃,面对颜皇后时亦是毕恭毕敬,敬仰之情溢于言表,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除此之外,颜皇后还对那些失去生母疼爱的皇子皇女们关怀备至。 许多年幼失怙的孩子们,要么是被颜皇后安排专人悉心抚养,要么则是由她亲自照料,呵护成长。 就拿大公主陈琳琅和三皇子陈琦来说吧,他们二人皆是在颜皇后的亲自抚养之下长大成人的。 颜皇后对待他们视如己出,给予了他们无尽的母爱和温暖。 陈琦很难想象,他的这位母后,如何能够做出‘臣妾做不到’那种蠢事儿。 第375章 母慈子孝 颜皇后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恰好落在了那站在正殿门口的陈琦身上。 她原本那张略带倦意的面庞,瞬间如春花绽放般,流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只见她朝着陈琦柔声唤道:“琦儿,快过来,让母后好好瞧瞧,这段日子可有消息?” 陈琦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无奈地暗自嘀咕着:“......果真是应了那句话,有一种瘦叫做你妈觉得你瘦了。” 若是他记忆无误的话,就在前两天,自己方才来过这紫阳宫一趟,专程给母后送来年礼。 这前后不过短短三两日的光景,他究竟得做些什么才能真的变瘦呢...... 然而,陈琦心里也明白得很,颜皇后如此说,全然是出于对他的关爱之情,所以即便心中略有牢骚,此刻也是万万不能吐露半句的。 于是乎,他赶忙加快脚步,匆匆走到颜皇后面前,然后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儿臣参见母后。” 颜皇后并未出手阻拦陈琦行礼,只因此时此刻,场间尚有女官在侧。 当着外人之面,该有的礼数终归是不可或缺的,否则难免会遭致他人的闲言碎语和无端指责。 待到陈琦行过礼后,颜皇后这才伸出手去,轻轻将陈琦扶起,并顺势伸手轻抚着陈琦的头顶。 此时,颜皇后的脸上再次洋溢起了那抹和蔼可亲、温暖如春的微笑。 对于这个自己从小照看到大的孩子,颜皇后心中一直怀着一份特殊而深厚的情感。 这种偏爱,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但却实实在在地体现在日常的点点滴滴之中。 要说起来,颜皇后对陈琦的溺爱程度,简直超乎想象,甚至已经超越了对待自己亲生儿子——太子陈环的宠爱。 若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得到颜皇后如此的溺爱,恐怕早就凭借这份恩宠在后宫中肆意妄为、兴风作浪,搅得整个后宫不得安宁,一片乌烟瘴气。 然而,陈琦却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陈琦打小就出奇的懂事乖巧,从来不会给颜皇后增添一丝一毫的烦恼与麻烦。 不仅如此,当颜皇后遭遇某些棘手的难题时,陈琦总会安静地待在一旁,深思熟虑之后,小心翼翼地提出一些独到的意见或建议,帮助颜皇后顺利的解决所面临的种种困境。 也正因如此,颜皇后对陈琦的疼爱愈发深沉浓郁。 正是由于这份深厚的情感纽带,所以当得知陈伽罗竟将陈琦左迁至遥远的南境丰都驿时,一向以平易近人和宽宏大量着称的颜皇后瞬间怒火中烧。 她觉得自己的心肝宝贝遭受了莫大的委屈与不公待遇,于是毫不犹豫地向陈伽罗发难发火,并且连续数月紧闭紫阳宫门,坚决不许陈伽罗踏入半步。 说实在话,当时就连陈伽罗本人都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心中忐忑不安,生怕颜皇后会因为陈琦这件事跟他彻底闹翻,甚至提出和离这样极端的要求来。 作为堂堂一国之君,掌握着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要是被自己的皇后主动提出和离! 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且不说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就连里子恐怕都会丢个精光啊!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颜皇后最终还是没有做出那般极端的决定。 当她收到陈琦寄来的书信并得到其安抚之后,颜皇后逐渐理解了陈琦渴望走出宫廷、去见识更广阔天地的强烈愿望。 于是乎,颜皇后不再与陈伽罗斗气,两人之间紧张的关系终于得以缓和下来。 其实,在此之前,陈伽罗虽然心中对陈琦有着一些特别的想法,但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其中最关键的原因便是,他实在不敢赌颜皇后会否因陈琦而与自己彻底翻脸。 毕竟,若是真的因为区区一个陈琦,致使他与颜皇后以及太子陈环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糟糕,甚至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绝对不会是陈伽罗所期望见到的局面。 至于陈琦嘛,他心中自是如明镜一般,对于颜皇后多年以来给予自己那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及悉心照料可谓是了然于心。 在他的观念之中,生育之恩与养育之恩皆同等重要;然而,生下他的生母却早早地离世而去。 于是乎,那位将他抚养成人的颜皇后便成为了他在这世间最为亲近之人。 那份深深的抚育之情、浓厚的情谊,就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间,并且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应当如何去报答这份恩情。 正因如此,自从陈琦奔赴丰都驿之后,他与颜皇后之间的书信往来就未曾有过片刻的停歇。 无论是在丰都驿发生的大事小事,还是那些琐碎繁杂之事,他都会事无巨细地向颜皇后一一禀报,目的仅仅只是想让颜皇后能够安心罢了。 待到后来,当他通过开埠、开展贸易等一系列举措成功赚取到钱财之时,他更是心心念念着要孝敬自己的母后。 少的时候会送上数十万两白银,多的时候甚至能达到数百万两之巨。 而且,这些银两可不是零零散散地送去,而是整整齐齐地装满一辆又一辆马车,源源不断地送往颜皇后所居住的宫殿。 若不是颜皇后三令五申,明确禁止陈琦再继续往紫阳宫中运送钱财。 恐怕依照陈琦的性子,真有可能会用白花花的银子将整个紫阳宫彻底翻新修缮一遍呐! 说起这陈伽罗啊,那可真是对颜皇后的小金库垂涎三尺! 若不是心中尚存那么一丁点儿作为帝王的尊严和体面,恐怕他早就按捺不住,趁着夜色潜入紫阳宫去抢夺那些钱财了。 而对于陈琦只给颜皇后送钱却不给自己送这件事,陈伽罗心里头别提有多不痛快啦。 然而,碍着彼此之间的情面,他又不好意思直接下旨对此表示不满。 所以呀,每当有人弹劾陈琦的时候,陈伽罗就会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绞尽脑汁地寻找各种借口和理由下旨斥责陈琦一番。 这样做无非就是想借此发泄一下内心积压已久的怨气罢了。 讲真心话,这种行为确实显得有些幼稚可笑呢。 第376章 丽妃娘娘 陈琦轻手轻脚地在颜皇后身旁缓缓坐下,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颜皇后面前那一摞厚厚的公文之上,他的眉头瞬间紧紧蹙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母后,今日可是除夕之日啊!怎会有如此之多的宫务等着您去处理?”陈琦的声音中透着满满的关切与忧虑。 颜皇后自然明白陈琦的心思,知晓他这是心疼自己,担忧自己过于劳累。 于是,她连忙开口解释起来:“其实并无甚大事,只是明日便是新年了,各宫众人的赏赐以及每月的份例需得重新核实一番,再者那些低位分的美人们、才人们还有嫔们,也是时候提升一下位份了。” “这些事宜之前已然大致处理完毕,母后不过是想再度确认一遍,力求做到最为公平公正罢了。”颜皇后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陈琦的手背。 示意他无需太过忧心。在她眼中,这只不过是身为皇后应尽的职责所在。 然而,陈琦脸上的不悦之色并未因此而消散,他依旧微微颔首,眼神却始终无法从那堆积如山的公文中移开,只觉它们实在太过刺眼。 沉默片刻后,陈琦再度开口劝说道:“母后,此次您好不容易再度身怀有孕,身子骨可比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啊!“ “您瞧瞧这眼前的一堆堆公文,整日为此操劳,您的身子如何能吃得消?” “依儿臣之见,可否将管理后宫的部分事务分出些许,交由四妃去代为操持?” “这样一来,既能减轻您的负担,又不至于耽误了宫中诸事。” “待到您身体调养好了,再行接管回来也不迟呀。” 还未待颜皇后开口道出只言片语,一阵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刻意张扬的笑声从正殿门外飘然而至,紧接着便是丽妃娘娘那娇柔婉转的嗓音响起:“姐姐呀,妹妹我倒是觉得呢,琦儿所言极是哟!” 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丽妃娘娘如同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一般,笑意盈盈地踏入了正殿之中。 她步履轻盈,身姿婀娜,莲步轻移间径直朝着颜皇后款款走来。 待到近前,只见丽妃娘娘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含着无尽的柔情蜜意望向颜皇后,朱唇轻启道:“姐姐啊,您瞧瞧这后宫之事繁多且杂,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 “而姐姐您向来做事仔细入微,事事皆要亲自过问、亲手操办,如此这般,对您这身子骨可是个极大的消耗呐!”说着,丽妃娘娘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抹心疼之色。 “姐姐莫要忘了,如今的您已不再是青春年少之时啦,这身子骨自然也是大不如前咯。” “想当年,姐姐您风华正茂,精力充沛,处理起这后宫诸事自是游刃有余。” “可现如今……”丽妃娘娘微微一顿,似是不忍继续说下去,但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尤其是姐姐如今身怀六甲,这本就是件极为辛苦之事。” “若因这些琐碎事务而劳心伤神,累垮了身子,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嘛,如果姐姐信得过妹妹我的力力,不妨将那些不怎么紧要的小事交由妹妹我来代为打理。” “妹妹我定会尽心尽力,把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绝不辜负姐姐的信任!” “不知姐姐意下如何呀?” 面对丽妃娘娘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颜皇后不禁面露些许尴尬之色。 她下意识地伸手挠了挠头,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要知道,颜皇后可不是对丽妃娘娘处理事务的能力心存疑虑,也并非不舍得把权力下放给丽妃娘娘她们几个。 讲真的,颜皇后从来都不是那种痴迷于权势之人。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与陈琦相伴左右,受到他的影响,如今的颜皇后心中竟然萌生出了当一个“咸鱼皇后”的念头。 毕竟,谁不想偶尔偷个懒,过几天清闲日子呢? 然而,这后宫之中的事情盘根错节、纷繁复杂。 有时候,为了扞卫宫廷的秩序和规矩,不得不采取一些强硬手段,如此一来,就必然会触犯到某些人的利益。 以往,颜皇后贵为皇后,乃是整个后宫的主宰者。 即便她开罪了这些人,他们就算心有不满,也只能老老实实憋着,绝不敢流露出半点儿怨言,更别提敢肆意妄为地四处滋事生非了。 可要是将开罪之人换成是丽妃娘娘,让丽妃娘娘来处理这些事务,那情况恐怕就大不相同了。 保不齐就会有些人心怀怨恨,明着暗着地找丽妃娘娘的麻烦。 这样一来,颜皇后倒是可以落得一身轻松,但丽妃娘娘却会被置于众矢之的,成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颜皇后是绝对不愿意看到那种情况出现的…… 丽妃娘娘所在的李家与颜皇后出身的颜家可谓渊源深厚,世代交好,乃是名副其实的世交之家。 丽妃娘娘的父亲,那位德高望重的李太傅,更是当今圣上陈伽罗的授业恩师。 而颜皇后的父亲,曾经位极人臣,官至太宰一职,是先帝爷身边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 这两位老大人本就是莫逆之交,关系甚笃。 自然而然地,作为他们的掌上明珠,丽妃娘娘和颜皇后也是自幼相识,亲密无间,两小无猜。 她们在一起度过了无数欢乐无忧的时光,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 若论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颜皇后,绝非身为夫君的陈伽罗,亦非承欢膝下的太子陈环和三皇子陈琦;唯有身为闺蜜的丽妃娘娘方能洞悉颜皇后内心深处的每一丝忧虑。 此刻,当丽妃娘娘瞧见颜皇后脸上那副纠结的神情时,便立刻心知肚明,知晓颜皇后正在为何事烦忧。 她不禁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旋即挥挥手,招来两名随行的宫女,轻声吩咐道:“你们两个,把桌案上的这些公文都收拾起来,统统装进筐里,然后给本宫抬回丽晶宫去。”宫女们闻言不敢怠慢,赶忙应诺照办。 丽妃娘娘看着颜皇后道:“姐姐,恕妹妹无状了,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妹妹我来处理了。” “放心,所有的事情,妹妹我都会在处理完后,详细的告知于姐姐的,姐姐只管放心养胎便是了。” 陈琦:“……” 陈琦好像找到二皇子陈琼为什么会那么虎的原因了…… 第377章 丽妃接管后宫公务 颜皇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浅笑。 她缓缓地抬起右手,伸进怀中摸索了片刻,随后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闪耀着金光的印章。 那印章通体金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一看便知其珍贵非凡。 颜皇后轻轻握住那枚金印,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向丽妃娘娘,缓声道:“这便是本宫的金印,从今往后,你在批复公文之时,便可使用此块印玺。”说罢,她将金印递到了丽妃娘娘面前。 丽妃娘娘微微一愣,随即连忙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金印,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颜皇后接着说道:“若是在这宫中,有人胆敢故意找你的麻烦,你尽量不要与之发生正面冲突。” “只需心平气和地将所遇之事详细记录下来便可。” “待本宫身体略微好转一些之后,自会替你出面,去处置那些不安分之人。” 言罢,颜皇后伸手拉住丽妃娘娘的手,轻轻一拽,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来。 丽妃娘娘很是顺从的顺着颜皇后的力道,来到了颜皇后身边坐下;待到丽妃娘娘坐下后,颜皇后继续叮嘱道。 “不过嘛,倘若真有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欺辱于你,你也不必一味忍让。” “你大可依照宫规,该如何惩处便如何惩处。” “若因此事惹出什么乱子,一切后果,自有本宫承担,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丽妃娘娘听后,脸上绽放出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娇声应道。 “好!” 丽妃娘娘笑着对颜皇后道:“姐姐只管安心养胎便是了,这后宫诸多事务,妹妹自有分寸,断然不会让姐姐费心的。” “姐姐眼下最为重要的任务,便是安心调养身子,好为咱们陈氏皇族再添一位嫡皇子或是嫡公主呢。” 颜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颜皇后和丽妃娘娘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待到颜皇后与丽妃娘娘把那体己话讲完之后,陈琦终于寻得时机,赶忙躬身向前,毕恭毕敬地向着丽妃娘娘请安行礼。 只见陈琦抱拳躬身,轻声说道:“儿臣,参见姨娘。” 丽妃娘娘听到陈琦的声音,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如花般灿烂的笑容,随即缓缓起身,伸出玉手轻轻将陈琦托起。 她目光柔和且专注地凝视着眼前的陈琦,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端详了好一会儿。 而后,方才转过身来,面向颜皇后,满含欣喜地开口道:“姐姐呀,瞧瞧这琦儿,真是愈发英俊潇洒啦!” “看这般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真不愧是咱们陈氏皇族里的麒麟子啊!” 颜皇后听了丽妃娘娘这番夸赞之词,亦是开心的点了点头,应声道:“可不是嘛。” 紧接着,颜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禁感慨起来:“说起来,这混小子去了那南境已有整整两年多了。” “此番归来,整个人都大不一样喽!” “想想今年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连我这个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的母后,几乎都快要不认得他咯!” 颜皇后这话听起来,似乎既有对儿子久未归家探望的些许嗔怨之意,却又难掩内心深处那份因儿子已然长大成人、有所作为而油然而生的骄傲与自豪之情。 丽妃娘娘算是宫中少有的亲眼见证着陈琦从一个稚嫩孩童逐渐成长为翩翩少年的长辈。 她对于陈琦这个晚辈,她心中的疼惜之情虽说比不上颜皇后那般深厚,但相较于其他嫔妃而言,那可真是多出了许多。 而且,她与颜皇后之间的情谊也颇为深厚,并不会因为炫耀自家孩子,就彼此心生嫌隙。 再者说,丽妃娘娘的亲生儿子——二皇子陈琼,以及亲生女儿——三公主陈琉璃,与陈琦之间的关系亦是极为亲密融洽的。 丽妃娘娘曾不止一次地听闻自己的一双儿女在她面前称赞陈琦,将其夸赞得犹如天上有地上无一般。 甚至就连自己的亲儿子能够在获封王爵之后依然得以留在京城之中,其中也少不了陈琦的功劳! 正因如此,丽妃娘娘对于陈琦这个晚辈愈发地疼爱怜惜起来。 只见丽妃娘娘面带和煦温暖的笑容,目光柔和地注视着陈琦,轻声说道:“琦儿呀,姨娘可是听你二哥还有三妹讲啦,你平素里就常常给他们送些礼物呢。” “尤其是到了这年关底下,你又给他们二人送去了不少的年礼;听他们说,那些个礼品的价值,都快要比陛下的赏赐多了!” “姨娘也听说了你的赚钱能力,也知道你有赚钱的本事。” 丽妃娘娘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姨娘仍要劝劝你,尽可能多地积攒钱财,亦或自行开销享用。” “切莫再赠予那些臭小子和臭丫头了,以免惯得他们一味伸手索取,不思进取、不愿自力更生。” 陈琦恭恭敬敬地聆听着丽妃娘娘的教诲,脸上始终洋溢着谦逊的笑容,他轻声回应道:“姨娘的良言苦口,儿臣已然铭记于心。” 稍作停顿后,陈琦继续解释道:“儿臣之所以如此行事,实则另有缘由。” “如今这宫廷之内,内帑短缺,入不敷出已成常态。” “而诸位兄弟姐妹们年纪也是越来越大了,他们虽顶着个天潢贵胄的光环,听起来地位尊崇无比;但若论及平日里的用度开销,甚至还比不上某些地方富绅家的公子小姐们阔绰呢。” 说到此处,陈琦不禁微微叹息一声,然后又开口说道:“儿臣自认为手中尚有部分盈余,倘若将这些钱财分发出去,或许能让兄弟姐妹们的生活得以些许改善,岂不是一桩美事?” 紧接着,陈琦略微一顿,目光坚定地补充道:“至于姨娘所担忧的,兄弟姐妹们会因手头宽裕而变得好逸恶劳、游手好闲,儿臣倒并不为此烦忧。” “毕竟,咱陈氏皇族的皇子皇女们,都是自幼接受严格的教育,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他们心里都是知道的。” “儿臣可是听说了,儿臣送给二哥和三妹的那些东西,除了几样他们常用的自己拿走自用外,其余的可都交给姨娘您保管了,说是等到他们自行开府后再取回。” “人们都说二哥是个只知道练武的莽夫,对于文道一窍不通。” “可是就是这个莽夫,他也不会去过那种花天酒地的生活。” “母后和姨母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丽妃娘娘听到陈琦的话,也觉得陈琦说的有道理。 况且,陈琦送礼,也是丽妃娘娘她自己的儿女占便宜,再多说,就显得有些……了;丽妃娘娘也就歇了继续劝说的心思。 第378章 元正日·宫廷家宴 未时初刻,陈琦搀扶着颜皇后,来到了四象宫。 四象宫宛如一座璀璨的明珠镶嵌在皇宫之中,其宫殿建筑金碧辉煌,令人目眩神迷。 抬头望去,那精美的雕梁画栋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每一处细节都彰显出皇家的威严和气度,好不气派! 此时此刻的四象宫内,处处张灯结彩,鲜艳的绸缎和五彩的灯笼交相辉映,将整个宫殿装点得喜气洋洋。 众多嫔妃贵人以及皇子皇女们皆身着华丽无比的服饰,身上佩戴的各种珍贵配饰闪烁着耀眼光芒。 他们仪态端庄地静静站立在宫门口,翘首以盼着颜皇后的驾临。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颜皇后迈着优雅的步伐,在陈琦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她的身影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般娇艳动人,举手投足间散发出高贵典雅的气质。 当颜皇后来到四象宫宫门前时,嫔妃贵人和皇子皇女们立刻整齐划一地行起大礼参拜,口中齐声高呼:“万福金安!”声音清脆响亮,回荡在宫殿上空。 颜皇后微微一笑,轻轻挥了挥手说道:“都免礼入席吧。” 听到这话,众人才敢站起身来,但依旧保持着恭敬之态,跟随着颜皇后一同朝着四象宫内走去。 进入四象宫的正殿,只见里面摆放着九张大而圆的巨型圆桌,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和醇香扑鼻的琼浆玉液。 其实,在这个时代,依照礼制规定,所有的大型宴会仍然采用分餐制。 也就是说,每个人的面前都会单独放置一张小巧精致的桌子,而这些小桌子上所摆放的食物则会根据各自的身份和品级有所不同。 每个人只能享用自己面前小桌上的食物,绝对不被允许去触碰或品尝其他人的佳肴美馔。 这种分餐制度不仅体现了等级分明的社会秩序,同时也保证了用餐过程中的礼仪规范和卫生要求。 不过,如今的宫廷家宴已然摒弃了传统的分餐制,转而采用了共餐制这一全新模式。 而促成这一变革之人,正是陈琦。 想当初,陈琦被颜皇后养在东宫之时,时常与颜皇后以及太子陈环一同用餐。 那时所遵循的乃是分餐制,但对于这种进餐方式,陈琦实在难以适应。 尤其是当享用那些需要现场烹制的美食之际,众多太监与宫女穿梭于餐桌之间,频繁地为他们三人添菜,忙得不可开交,陈琦别说吃饭了,看着那些人来来回回的走,看着都觉得眼晕。 陈琦每每目睹此景,心中不禁也感到一阵劳累。 终于有一日,陈琦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向颜皇后坦诚地表达了自己对分餐制进食方式的不喜之情。 颜皇后听闻之后,并未动怒,反而饶有兴致地询问起陈琦理想中的就餐方式究竟为何。 陈琦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心目中的共餐制描述了出来。 颜皇后也是真的宠陈琦,二话不说便准许他依照自身所想之法行事,并授意陈琦可以前往将作监寻专人定制适合共餐所用的桌椅。 得到颜皇后的准允后,陈琦满心欢喜,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将前世酒店里常见的那种旋转圆桌画成了草图,并亲自前往将作监,找将作监的木匠,向将作监的工匠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构思与要求后。 最终,经过能工巧匠们的精心打造,一款独具匠心、专为共餐设计的圆桌应运而生了。 最初的时候,旋转圆桌只是在陈琦跟颜皇后和太子陈环吃饭时,才会使用。 如果陈伽罗前往东宫用餐,他们一家三口,采用的还是分餐制。 后来,陈环一次口误,将他们共餐的事儿,说给了陈伽罗听。 陈伽罗对共餐的圆桌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便亲自前往东宫,想要体验一下共餐的氛围。 于是乎,陈伽罗在体验了一次圆桌共餐后,就喜欢上了这种热闹的吃饭氛围。 陈伽罗在和颜皇后商量过后,便将皇室家宴改成了共餐制,还为此专门打造了眼前这九个巨大的旋转圆桌,专门用于皇室家宴使用。 就这样,在陈琦的无心插柳之下,共餐制就慢慢的流行开了。 现如今,除了朝廷的大宴外,其他的小型宴会和各个世家门阀和功勋权贵们的家宴,喜丧宴,全都改成了共餐制。 而会做共餐圆桌的将作监,也因此赚的是盆满钵满的;以前狗都不愿意去的将作监,成为了一个肥得流油的好差事。 言归正传。 待得陈伽罗与颜皇后仪态万千地步入席位之后,其余的嫔妃贵人以及诸位皇子皇女们亦皆依循着各自的品阶次序鱼贯而入,并井然有序地落座于相应位置之上。 此时,宫廷之中那些训练有素、技艺精湛的乐师们开始奏响了悠扬婉转的美妙乐曲,那旋律犹如天籁之音,令人陶醉其中。 一群身姿婀娜、容貌姣好的舞姬则如同轻盈的蝴蝶般翩然起舞,她们的舞姿优美动人,长袖善舞间仿佛将人们带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仙境。 在座之人一边尽情品尝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大快朵颐;一边兴致勃勃地观赏着眼前精彩纷呈的歌舞表演,不时发出阵阵喝彩之声。 整个四象殿内洋溢着一片热烈欢腾的氛围,众人或交头接耳,低声谈笑;或举杯共饮,互道祝福。 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呈现出一派其乐融融、和谐美满的祥瑞景象。 ...................................................................................................... 此时,宴会已悄然行进至中场。 嫔妃贵人和皇子皇女们纷纷站起身来,依照既定的顺序,向着主位之上端坐着的陈伽罗与颜皇后恭恭敬敬地行起了拜年之礼。 众人个个胸有成竹,显然都是早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他们口中说出的吉祥话语,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一套接着一套,令人应接不暇。 坐在主位上的陈伽罗和颜皇后,则面带微笑,如沐春风般的接受着众人的祝贺,心情也是格外舒畅。 陈伽罗和颜皇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角更是高高扬起,几乎快要咧到耳根去了。 在这一片热闹祥和的氛围当中,陈琦也并未特立独行。 他十分随和地随着人流走上前去,向陈伽罗和颜皇后献上了自己诚挚的祝福。 然而,与其他皇子不同的是,陈琦对于陈伽罗的称谓依然没有丝毫改变。 他仍然尊称陈伽罗为“陛下”,并自称为“臣”,始终未曾改口称呼其为“父皇”,亦未以“儿臣”自称。 听到陈琦的尊称和自称,陈伽罗尽管心中难免感到些许失落,可是表面上来看,他并未流露出任何不满或异样的神色,依旧保持着那和蔼可亲的笑容,亲切地回应着每一个人的问候与祝福。 第379章 元日·斗诗 等到众人拜年结束,纷纷重新回到各自原本的位置上落坐之后。 只见二公主陈玉珠轻移莲步,悄悄地凑近了陈琦身旁,然后微微俯身,将头靠近陈琦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嘀咕着。 “三弟呀,今日可是这大喜的日子,难道你就不打算露一手,写上那么一首诗来给大家助助兴么?” 陈琦面带微笑,目光柔和地望向陈玉珠,轻声回应道:“哦?二姐竟然有此雅兴,想要小弟我写一首怎样的诗呢?” 陈玉珠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这还用说嘛,如今正值元日家宴,自然是得写一首与元日相关的诗作才行啦。” 陈琦听完后,故意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手托下巴,闭上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说道:“写诗对我而言自是没有问题的。” 就在陈玉珠以为自己劝说成功的时候,陈琦话锋一转,他接着又说:“不过嘛,光是小弟我一个人在这里绞尽脑汁地写诗,似乎也没啥意思吧。”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玉珠,继续说道:“二姐您是否也应该积极一点,也写一首诗,来助助兴呢?” 陈玉珠一听这话,顿时把嘴一撇,满脸不情愿地冷哼了一声:“哼,你这个臭小子,少拿话来挤兑我。” 她白了陈琦一眼,接着抱怨道:“谁不知道你的文采出众啊,我们要是在你面前卖弄文采的写诗,那不就是明摆着等着让人笑话嘛。” 就在陈琦和陈玉珠二人紧紧地凑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压低声音在这边嘀嘀咕咕的时候,他们两人那怪异的举动,恰好就被眼尖的颜皇后给捕捉到了。 只见颜皇后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味地盯着陈玉珠和陈琦看了一会儿,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她轻轻地伸出手,悄悄地捅了捅身旁正专注于欣赏歌舞表演的陈伽罗,并朝着陈琦和陈玉珠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往那边看去。 陈伽罗顺着颜皇后所指的方向望去,当他看到陈琦和陈玉珠二人那副亲密无间、窃窃私语的样子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温柔的微笑。 他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将目光转向陈玉珠和陈琦,朗声道:“玉珠啊,你们两个在这里悄咪咪地商量些什么呢?” 陈玉珠原本正在与陈琦热烈地讨论着,冷不丁听到陈伽罗的问话,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待她回过神来,听清了陈伽罗所说的话语之后,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急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着陈伽罗行了一个礼,然后柔声回答道。 “回父皇,儿臣只是觉得这场家宴虽然美食佳肴琳琅满目,又有美妙动听的乐曲和婀娜多姿的舞蹈相伴,但始终还是显得有些单调乏味。” “所以,儿臣便和三弟商量着,想看看三弟是否有兴致当场作一首关于元日的诗词,以便为这皇室家宴增添几分雅趣。” 陈伽罗听到陈玉珠的话语后,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泛起一丝涟漪,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仿佛被点燃了内心深处的兴趣之火。 他饶有兴致地转头看向陈琦,嘴角微微上扬,轻挑眉毛说道:“哦?竟有此事!” 紧接着,他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附和着陈玉珠的提议:“玉珠此议,的确别具一番雅致风趣啊。” 陈伽罗顿了顿,他似乎觉得仅有陈琦一人作诗略显单调乏味,于是灵机一动,提出了新的想法:“依朕看呐,不如让在场众人皆可参与作诗,如此一来,方显热闹非凡嘛。” “当然,只是写诗,多少是有些单调了,朕就出一个彩头......”说到此处,只见陈伽罗伸手轻轻解下腰间那块温润剔透、散发着淡淡光泽的玉佩,递予了一旁伺候着的秦如意。 秦如意双手接过玉佩,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般,轻盈地在四象宫内缓缓踱步。 随着秦如意的移动,玉佩上精美的纹路和细腻的雕刻逐渐展现在大家眼前,其精湛工艺令人赞叹不已。 待秦如意展示完玉佩回到原位后,陈伽罗方才继续开口说道:“倘若今日哪位所作诗词能博得满堂喝彩,便可将此玉佩收入囊中。” 陈伽罗的话音刚刚落下,那些曾经与陈琦一同前往五国城,亲身经历过那场惊心动魄的五国擂台战的皇子皇女们,便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陈琦所在之处。 毕竟,他们可是亲眼目睹过陈琦出众的文采,心中早已认定,此次诗会的魁首之位必定非陈琦莫属了。 反倒是那帮没有去过五国城的小萝卜头们,纷纷来了兴趣,想要在陈伽罗面前,展现一下他们的才华,更想要把陈伽罗的那块玉佩赢到手。 九皇子陈珏率先按捺不住了,他站起身,恭敬的朝陈伽罗深施一礼后,说道:“父皇,儿臣愿意一试。” 陈伽罗看到主动站出来的陈珏,微笑着点了点头,很显然,他对这个活泼可爱的九儿子很是满意。 而陈琦在看到陈珏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时,却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第380章 才华横溢的九皇子·陈珏 陈琦能够清晰地察觉到陈珏那股子迫不及待想要在陈伽罗面前展露自身文采的渴望之情,仿佛都要溢出来一般。 然而,这股急切劲儿却又分明带着极为强烈的目的与意图,让陈琦莫名地感到浑身不自在。 毫无疑问,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九弟,心底已然泛起了些许异样的涟漪,萌生出了某些不应存在的贪欲之念。 陈琦实在想不通,陈珏如今不过才区区十一二岁而已呀! 照理说,这般年岁的孩子理应正值天真烂漫、喜好四处撒欢玩耍的时候,怎会早早便有如此复杂深沉的心机呢? 陈琦缓缓地将视线移向了陈珏的生母——景妃娘娘身上。就在那一刹那间,他凭借着自己超乎常人的敏锐洞察力,竟然从景妃娘娘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了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神采以及殷切的期望之光。 陈琦不禁哑然失笑,无可奈何地轻摇了几下头。 看样子,问题恐怕还是出在了陈珏的这位生母身上啊。 想必是她那颗不安分的心开始蠢蠢欲动,打起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算盘。 此时此刻,陈琦一边用手指轻轻地在桌案上有节奏地叩击着,发出一声声清脆而短促的声响;一边则在脑海当中飞速地盘算着应对之策。 究竟该如何妥善处理眼前这错综复杂的局面,才能既不伤和气,又能巧妙地遏制住景妃母子那日益膨胀的野心…… 就在这时,陈珏也终于构思好了自己的诗作,开始煞有介事的吟诵起来。 “新岁曈曈日,千家笑语扬。” “烟花明暗夜,瑞气满华堂。” “酒暖亲情聚,春归喜气洋。” “祈年同筑梦,盛世共安康。” 随着陈珏饱含深情地将诗作吟诵完毕,一时间,整个四象宫内,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如潮水般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坐在高位之上的陈伽罗和颜皇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 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对陈珏的这首诗,他们还是很满意的。 就连陈琦,此时也不禁微微颔首,表示赞赏之意。 他的心中对于这位九弟的文采,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若是这首诗当真出自陈珏之手,那么以他如此出众的文采,日后若是做个专心治学的王爷,那也是能够流芳百世、名垂千古。 可是,一想到这里,陈琦却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陈珏表现的越是出彩,越是优秀,他就越发的替陈珏感到惋惜。 如此优秀的一个孩子,本应拥有光明璀璨的未来,可偏偏就因为摊上了一个别有用心,贪恋权势的母亲,以至于在这个年纪,受到了不良影响,从而萌生出一些不应该有的念头。 若陈珏真的因此而采取了某些无法挽回的行动,那么将来别说是成为一名醉心于学问的王爷了;就算是想要安然无恙地活下去,恐怕都得仰仗着陈环的宽容大度才行了! 千万不要觉得陈环和陈琦狠辣,有些事情,真的就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如果他们不在非常时期,采用非常手段,坚决将那些事情扼杀在萌芽时期的话。 等到人们发现犯错成本小到他们可以承受的时候,那陈氏江山,将永无宁日。 陈琦再一次将目光转向景妃的时候,眼中已经有了隐隐的杀意闪烁。 有些事情,陈伽罗、颜皇后和陈环不方便做,那就只能他来做了…… ........................................................................................................... 有了陈珏的带头作用,其他那几个年纪尚小的皇子、公主们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纷纷主动请缨,想要在陈伽罗和颜皇后面前一展风采,好好地展现一下他们各自的文采。 只见这些小家伙们一个个粉雕玉琢的,宛如刚从年画里蹦出来的奶娃娃,蹦蹦跳跳又略带些羞涩地站到众人面前,奶声奶气的吟诵着他们自己写的诗,或者是背过的诗。 看着眼前这一幕,陈琦不禁被逗得忍俊不禁,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果不其然啊,当孩子们去做属于他们这个年龄段应该做的事情时,那种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模样简直让人的心都要化掉了。 时间过得飞快,大约两刻钟之后,六皇子以下的所有皇子以及皇女们,都已经将自己精心创作的诗作在众人面前吟诵结束了。 仔细聆听下来,会发现这些诗作的质量的确是参差不齐。 不过,如果考虑到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只有十二三岁而已,而年纪最小的更是仅仅才七八岁而已。 对于这样年幼的孩子来说,能够写出语句通顺的诗句来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真没必要再要求别的了。 与此同时,陈琦也发现了,在自己的这些弟弟妹妹中,九皇子陈珏所展现出来的文采确实是出类拔萃,远胜同龄人一筹的。 即便是与那些年长一些的哥哥姐姐们相比,恐怕也是毫不逊色的! 终于,四象殿内重回了寂静,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六皇子陈琮,这个目前还没有作诗的,在场年纪最小的孩子。 陈琮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众人那探究的目光,他无奈的笑了笑,站起身后朝着陈伽罗和颜皇后抱拳躬身下拜道。 “请父皇,母后容禀。” 陈伽罗看着自己的这个六儿子,微笑着点点头:“嗯,起来说!” 陈琮起身,恭敬的说道:“父皇,母后。” “儿臣自认自己的文采远远不及三哥,就不在此时献丑了;等到儿臣何时觉得自己的文采足以和三哥比肩了,再说吧。” 陈伽罗和颜皇后听到陈琮的话,无奈的笑了笑,看向陈琮时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希冀和疼惜。 说实话,六皇子陈琮的文采还是很不错的,在同龄人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可偏偏,他很不幸的和陈琦生在了同一个时代,还成为了陈琦的亲弟弟。 这就让人感觉到无限的惋惜了。 不过,在想到陈琦那近乎于妖孽版的文采后,陈伽罗和颜皇后又释然了。 这个时代,值得惋惜的人,恐怕并不只有陈琮这一个;以后只要陈琦不死,那么这个时代的文坛,就将永远生活在陈琦那妖孽般的才华的阴影之下了。 陈伽罗无奈的摆摆手道:“好吧。”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的要求,朕同意了,回座吧。” 陈琮抱拳谢恩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第381章 《元日》 随着六皇子陈琮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整个四象殿内仿佛时间凝固一般,再一次陷入了短暂而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地转向了陈琦,那一道道目光所蕴含的意味简直再明显不过了——你都把人家吓得不敢作诗了,难道你自己还不得好好展示一番吗? 陈琦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承受着众多目光的审视和压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奈感。 说实话,他打心眼里就不愿意在这样的场合下刻意去显摆自己的才华。 这倒不是说他觉得在众人面前展露才能会有失身份或者显得过于招摇,只是单纯地不喜欢那种像猴子似的被人团团围住、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的感觉而已。 然而,就在陈琦微微低垂着头暗自思忖的时候,不经意间抬起双眸,恰好与颜皇后那充满希冀的眼神交汇在一起。 刹那间,他只觉得心头一震,所有想要逃避和拒绝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望着自己母后眼中那份殷切的期盼,陈琦知道,如果自己今天不在此表现一下的话,恐怕这个大年里,母后的心情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唉……”陈琦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默默地宽慰着自己:“想当年古人尚可身着彩衣以取悦双亲(典故‘彩衣娱亲’),如今我只不过是为了让母后能够开开心心地过个年,稍稍表现一下又算得了什么呢?” 宽慰好自己,陈琦缓缓站起身,走到了四象殿中间。 他先是朝陈伽罗和颜皇后抱拳行礼后,略作思索便开始吟诵起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陈琦背诵的正是前世北宋时期着名诗人王安石所创作的那首脍炙人口的《元日》。 这倒不是说陈琦自己写不出来一首有关元日的诗,以至于非得当一个“文抄公”,抄袭前世的佳作来为自己装点门面。 其实,以陈琦两世,数十年的学习和积累,写一些不错的诗词,还是很有把握的。 实际上,他之所以选择吟诵这首诗,是和他此时的处境和心态息息相关的。 身为中元帝国的皇子,王爷,享受了身为皇子,王爷带来的身份上的和地位上的优越;陈琦就觉得他有义务让自己生活的这个国家越来越好,让自己生活的这个国家的百姓们越过越好。 陈琦是真的做不到心安理得的享受特权带来的便利,还将之当成是理所应当;这真不是陈琦矫情,是他一个从文明社会穿越而来的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和坚持。 所以,陈琦才会在有机会出宫,前往南境履职的时候,义无反顾的放弃了宫中还算悠闲自在的生活,去了丰都驿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才会在去了丰都驿后,想尽办法的发展当地的经济,搞钱建设,想要用自己的能力,竭尽所能的造福一方百姓。 才会在回京之后,几次三番的在陈伽罗面前提出改革意见,希望能够通过改革,让中元帝国强大起来,不再受四邻威吓,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而陈琦此时的心态,和当年“越次入对”,立志改革的王安石,何其相似。 而这首《元日》,正是作于王安石刚刚拜相,开始推行新政伊始。 1067年宋神宗继位,起用王安石为江宁知府,旋即诏为翰林学士兼侍讲。 1068年,宋神宗为摆脱宋王朝所面临的政治、经济危机以及辽、西夏不断侵扰的困境,亲召王安石“越次入对”,想要征询王安石对朝政的看法。 王安石随即上书主张变法,并且详述了具体的变法章程。 1069年,王安石任参知政事(权同宰相),开始主持变法。 同年新年,王安石见家家忙着准备过春节,联想到变法伊始的新气象,才有感而发,创作出了《元日》这首诗。 目前的中元帝国,处境和当年的北宋王朝何其相似? 而陈琦的目前的处境,又和当年的王安石何其的相似? 二人同样力主变法改革,而且都向掌权者提交了他们的改革意见;并且开始初见了一部分成效。 同样的,二人对于变法的未来,也有着自己的憧憬和希望;希望自己的国家越来越强,百姓越来越好。 只不过,陈琦相比于王安石,还是多了一分忧愁存在的。 毕竟,熟读历史的他,可是知道前世的王安石变法,可是以失败告终了的,就连因为变法而从西夏人手里夺回来的六州之地,都被反对者(司马光)白白的送还给了西夏人。 王安石自己也是郁郁而终,没有看到自己国家繁荣昌盛的那一天。 陈琦其实也是蛮担心,自己主张的变法,会不会像王安石变法那样,以失败告终;最后落得个空欢喜一场的结局。 正是因为陈琦有了和王安石一样的心境和际遇,他才会在下意识之下,将这首《元日》背了出来。 当陈琦吟诵完毕之后,整个四象殿内瞬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 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每个人都沉浸在陈琦所诵诗句的余韵里,细细品味其中蕴含的深意。 数息过后,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般,四象殿的各个角落开始陆续传出阵阵喝彩之声。 喝彩声越来越多,众人的神情也是颇为激动,看向陈琦时的眼神中,也满是光彩。 在场的众人无一不被陈琦的这首诗所深深打动,并且每个人都从陈琦的诗中,领略到了一些与其他人不同的韵味。 而作为政治家、掌权者的陈伽罗和陈环二人,更是敏锐地从这首诗当中捕捉到了陈琦潜藏于字里行间的思想。 尽管陈琦的表达方式含蓄内敛,但对于同样拥有卓越文采、心思细腻的陈伽罗和陈环而言,要洞察出这一点并不困难。 陈伽罗和陈环都明白,陈琦这是借由描述元日时万象更新的传统习俗,委婉地抒发着自己渴望变革政治、重振中元帝国雄风的宏伟抱负。 陈伽罗也从陈琦的这首诗中,感受到了陈琦的赤子之心;此刻的陈伽罗才算是真的相信,自己这个三儿子,好像确实是对皇权没有什么兴趣。 好像对陈琦来说,相比于当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好像更喜欢治理一方百姓,和那些底层人混迹在一起。 说实话,陈伽罗是真的理解不了陈琦的内心想法;但是,貌似这个结果,对于目前的中元帝国来说,又是最为有利,最好的结果。 陈伽罗很是疲惫的叹息一声,他此刻的内心,再一次陷入到了矛盾之中。 而此刻的陈环,却是另外的一种感觉;他感受到了肩膀上那宛若千钧的沉重的压力。 身为储君,他自是所有兄弟姐妹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个,也是责任最重的那一个。 他越是了解陈琦的梦想,就越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实现陈琦的梦想,不知道是否能像古之先贤说的那样,将国家治理成为理想中的那种国度。 但是他想要试一试,最起码为那个目标努力过了,他就算是没有成功,也不会因为自己没有胆量尝试而后悔。 第382章 陈琦斥景妃 而此刻身处四象殿内的其余人,皆从陈琦所吟诵的这首诗中,捕捉到了些许与众不同的韵味。 这首诗虽然篇幅不大,仅仅四句、区区二十八个字,但它却宛如一幅精妙绝伦的元日画卷,将那元日新春除旧布新之景展现得栩栩如生、细致入微,可谓淋漓尽致! 当所有人聆听陈琦饱含深情地诵读此诗之时,他们的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一番画面:在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响彻云霄之际,老百姓们欢天喜地地辞别了旧日岁月,满心欢喜地迎接着崭新的一年。 一家老小围坐于屋内,其乐融融地共饮那香醇美味的屠苏美酒,沉醉其中,尽情感受着春回大地所带来的勃勃生机与丝丝暖意。 初升的朝阳,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温柔地洒落在千家万户的门窗以及墙壁之上。 那缕缕金色的光线穿透薄薄的窗纸,如精灵般跳跃着进入屋内,瞬间将整座屋子内外都映照得红彤彤、金灿灿的,仿佛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华丽的金缕衣,令人心生无尽的温暖与喜悦之情。 与此同时,家家户户纷纷卸下那历经风雨、略显陈旧的桃符,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幅幅崭新的桃符高高悬挂其上。 陈琦以其独特的白描技法,巧妙地烘托出一种喜气洋洋、万民同庆的欢乐节日氛围,使得置身于四象殿内的众人仿若身临其境一般,真切地体验到那种普天同庆、与民同乐的既视感。 毫无疑问的,陈琦成为了此次元日斗诗的魁首,在场众人中,无人能在文采一道上,与之相提并论。 陈琦也顺理成章的赢得了陈伽罗赐下的彩头,将那块玉佩揣进了怀中。 就在陈琦接受完赏赐,准备回自己的座位上时,嫔妃那一桌,传来了一声有些娇媚的声音。 “昭阳王殿下文采果然非凡,只不过,这光写一首诗,好像有些不太够吧。” “不知道昭阳王殿下可否赏脸,再多做几首诗词,给大家伙儿开开眼呢?” 说话之人的声音很是娇媚,言语也是极其的克制,但是听在陈琦耳中,却有着一股寒彻骨的冷意。 陈琦扭头,看向说话之人所在的方向;果不其然,看到那说话之人,正是九皇子陈珏的生母,景妃娘娘。 只见景妃娘娘身着一袭华丽的宫装,妆容精致,娇美动人。 她那双美丽的眼眸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盯着陈琦,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面对这样的情景,陈琦的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的表情变化,依旧保持着那份淡定从容。 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对于这位景妃娘娘却是越发地感到厌恶和反感了。 陈琦在心中吐槽,这货不会是觉得,是他抢了陈珏的风头,让陈珏失去了在陈伽罗面前人前显贵的机会吧? 这种人,就这种城府,是谁给她的胆子,肖想那个位置的。 陈琦的脾气,那也不是好相与的;他在朝堂上,都敢不给陈伽罗这个皇帝面子,他又怎么会惯着景妃这么一个根本上不得台面的三等妃呢。 更何况,这景妃是不是忘记了,他们之间的身份那是有差距的;从亲缘和伦理关系上来讲,景妃算是他爹的女人,是他的长辈。 一个长辈,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用那种近乎于撩骚的语气,和一个晚辈说话,真的是,太下作了。 陈琦面色阴沉地冷哼一声,他那原本还算温和的目光,此刻看向景妃娘娘时却充满了寒意与不善之色。 只见他挺直了身子,瞥了一眼景妃娘娘后,便不再看她,眼中还满是嫌恶之色。 陈琦缓缓开口道:“景妃娘娘,请您自重!”这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王身为您的晚辈,对于您这样的长辈,自是会恭敬以待,礼遇有加的。” “然,您作为我的长辈,在与晚辈交谈之时应当用何种语气、选用什么样的词汇,也是要斟字酌句的好生思量的。” “本王想,这种事情,就不需要本王这个做晚辈的来教导您了吧?” 陈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继续说道:“再者说了,本王可是承蒙陛下隆恩,钦封的二等郡王,身份尊贵无比;又不是那民间街头巷尾舞文弄墨、卖弄风骚文采以取悦恩客欢心的轻浮牛郎?” “您方才所说的那些言语,对本王讲出来,恐怕着实有些不合适吧?” 说到这里,陈琦顿了一顿,然后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众人,接着将视线重新落在景妃娘娘身上,沉声道。 “景妃娘娘,您入宫已然时日不短了;有些在宫外所养成的坏习惯,该改正的还是得尽快改正过来才好啊!” “这宫中的诸多规矩,该学的,也是时候该好好学学了。” “不然的话,若再如今天这般肆意妄言、酒后失态失德,可是会有损我们皇室的清誉的!” 话音刚落,陈琦便猛地一挥衣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之上。 自始至终,他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未曾施舍给景妃娘娘。 第383章 景妃获罪 陈琦的训斥声如同惊雷一般骤然炸响,余音在偌大的四象殿内久久回荡着。 刹那间,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四象殿仿佛被人为的按下了静音键般,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的呼吸似乎也在此刻停滞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陈琦和景妃身上。 那些人的眼珠就好似飞速转动的陀螺,一刻不停地在景妃和陈琦二人之间来回穿梭,那好奇与探究的神色简直要溢出眼眶来。 这场面活脱脱就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每个人的八卦之心都熊熊燃烧起来,吃瓜 “buff”可谓是直接拉满! 而端坐在高台之上的陈伽罗和颜皇后,此刻看向景妃时的眼神,也很是不善,怒火在二人眼眸中熊熊燃烧着,他们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吓人。 尤其是陈伽罗,他那张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此时更是黑如锅底,仿佛能够滴出墨汁来。 要知道,陈伽罗此人对于面子问题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关乎皇家颜面以及皇室威严之事,更是容不得半点儿闪失。 平日里,陈伽罗对自己的子女们还算宽容大度,只要不是犯下有损皇家声誉、危及皇室尊严的过错,他大多都会选择容忍和饶恕。 然而,一旦有人胆敢触碰这条红线,做出了让皇家颜面扫地,损害了皇室威严的事情,那么等待这个人的必将是陈伽罗毫不留情的严惩。 七皇子与八皇子,就是因为各自的母族犯下大错,累及皇室名誉受损,他俩才受到了牵连,被陈伽罗亲自下旨,打入了宗人府幽禁。 想当初,这兄弟俩遭此厄运时,年纪尚幼,不过刚刚年满十岁而已。 时光荏苒,如今二人已经被幽禁在宗人府中超过四年了,可陈伽罗却丝毫没有要释放他们的意思。 甚至人们都怀疑陈伽罗是不是都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两个儿子了。 至于陈伽罗究竟是否打算让这两位皇子重获自由,什么时候会让这两位皇子重获自由,圣心难测,谁也说不准。 然而众人都心知肚明,即便日后这二位皇子得以离开宗人府,恐怕也已然沦为彻头彻尾的废物,余生唯有老老实实地依靠皇室供养,过着混吃等死的闲鱼生活。 额……这日子怎么说的还有点羡慕上了…… 再说景妃方才的言谈话语,着实是有失体统,难登大雅之堂。 且不论她到底是出于何种居心说出刚才的那番话,是有意为难陈琦呢? 还是果真如陈琦所言,景妃是将他视作花街柳巷中卖弄风情的浪荡之人,旧病复发了,想要借机调笑戏弄陈琦一番。 单就以景妃现在的身份和品阶,那样和陈琦说话,已经算是悖逆了,陈伽罗一怒之下将她废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景妃不过区区一个三等妃,品阶位同从二品;而陈琦可是二等郡王,品阶位同正一品,二人之间,可是有天差地别般的差距的。 所以不管是何种原因,景妃刚才的举动,已经算是逾矩了;陈琦当着众人的面训斥她,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陈伽罗此刻的心情,也已经低沉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看向景妃时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缱绻之意,而是慢慢的厌恶。 景妃也被陈琦的训斥给说的有些懵,等到她回过神来,想要出言反驳的时候,他的袖子就被自己的亲儿子——九皇子陈珏给拉了一下。 陈珏给景妃使了个眼色,示意景妃看高台上的陈伽罗和颜皇后。 景妃会意,扭头看向高台,就看到了满脸阴沉的陈伽罗和颜皇后二人。 景妃瞬间就像是落入了千年寒窟,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理智瞬间回笼了。 陈伽罗看到了景妃前后神情上的变化,也看到了九皇子陈珏看似隐蔽,但是却又那么明显的提醒和示意。 陈伽罗此刻的心情就更差了。 陈伽罗其实还是蛮喜欢陈珏这个九儿子的,聪明伶俐,才华横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陈伽罗也因为喜欢陈珏,对景妃也有了一些偏爱。 对于景妃的那点小心思,陈伽罗是心知肚明的,他之所以没有挑破,是他觉得景妃的所作所为,无伤大雅,只是在宫里折腾折腾,也不会有损皇室颜面。 至于说陈珏会不会因为景妃的教育,而走上歪路,陈伽罗其实也并不是很担心,他觉得只要等陈珏长大一点,去皇家官学读了书,明了理,景妃的影响就会被抹去。 可是,当陈伽罗刚才看到景妃和陈珏的举动,陈伽罗这才发现,貌似自己这个九儿子,已经快被他这个母亲给带废了。 如果再不抓紧时间纠正,以后还不知道要捅出多大篓子来呢。 想到这里,陈伽罗是真的不想再忍了 ,他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看向景妃时的眼眸中,已经泛起了点点杀意。 “景妃,你可知罪?”陈伽罗怒喝一声,声音大到整个四象殿内都在不断地回响着他的怒吼。 景妃赶紧小跑着来到四象殿中央,跌跌撞撞的朝高台处跪下,结结巴巴的说道。 “妾身酒后失语,冲撞了昭阳王殿下,有失了皇家颜面,请陛下责罚。” 陈伽罗冷哼一声,目光不善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景妃,怒斥道。 “你是酒后失语吗?你是不小心冲撞了陈琦吗?” “你的那点小心思,你以为朕会不知晓吗?” “居心不良,贪利枉法,误导皇嗣,败坏皇室威严。” “你以为,简简单单‘责罚’二字,就能算清你的罪行吗?” 陈伽罗看向颜皇后道:“皇后,你觉得,要如何处置她。” 颜皇后此刻面色也是极其不善,谁让景妃算计到了她最爱的儿子身上了呢。 况且,景妃的那点小心机,颜皇后那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又如何能不知;之前她不过是懒得搭理景妃罢了。 现在景妃自己跳出来找死,颜皇后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了。 其实,抛开景妃不谈,颜皇后还是蛮喜欢陈珏这个聪明伶俐,天真可爱的小家伙的。 与其让陈珏跟着景妃学坏,还不如直接断了二人的联系呢。 “妾身全听陛下做主。”颜皇后起身,恭敬的朝陈伽罗行了一个大礼。 颜皇后这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她不管了,陈伽罗说了算。 而在所有人眼中,颜皇后是整个皇室中,那个最为心善的人,如果景妃落在她的手里处理,颜皇后一定是会选择小惩大诫,轻拿轻放的。 可如果景妃最后是落在陈伽罗手里处置,那景妃的命运,可就谁也说不准了。 而颜皇后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明显就是在说,她不同意对景妃小惩大诫,轻拿轻放。 陈伽罗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都需要严格处置了。 换句话说,颜皇后的一句话,就相当于是把景妃推向万劫不复之地了。 陈伽罗瞬间明白了颜皇后的意思,他缓缓点头,目光转向了景妃。 “来人,传旨。”陈伽罗语气冰冷的说道:“景妃居心不良,贪利枉法,误导皇嗣,败坏皇室威严;从即日起,免去景妃三等妃之位,降为才人,迁居离宫。” “九皇子陈珏,亲私舞弊,不辨善恶;从即日起,迁居皇子宫,无旨意不得再去探望其母。” 陈伽罗看着跪在地上的九皇子陈珏道:“老九。” “朕会给你找良师,改掉你跟你母亲学到的那些坏毛病。” “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陈珏五体投地的下拜道:“儿臣遵命。” 第384章 孤寂的陈珏 景妃因犯下大错而获罪,只见数名内侍如狼似虎般地冲上前去,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双臂紧紧抓住,硬生生地架起她那娇弱的身躯,一路拖曳着走出了庄严肃穆的四象宫。 而另一边厢,陈珏则是在遭受了陈伽罗严厉的训诫之后,面色苍白如纸,神情落寞至极,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已被抽干一般,缓缓地、步履蹒跚地坐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座位之上。 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且还算喜庆祥和的四象宫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又尴尬起来。 所有人原本还算轻松愉悦的心情,也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刹那间冷却至冰点。 尤其是景妃获罪这件事,犹如一块沉重无比的巨石压在了众人的心口,使得大家再也提不起丝毫继续欢乐下去的兴致与意愿。 陈伽罗与颜皇后自然也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四象殿内这种怪异压抑的氛围,两人相视一眼,心领神会地随便寻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便匆匆忙忙地提前离席而去。 待到陈伽罗和颜皇后离去之后,那些嫔妃贵人以及皇子皇女们像是突然间得到了解放一般,纷纷三两成群地聚拢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各自说着只有她们小圈子里才懂的私房话。 此时,身为太子的陈环与二皇子陈琼并肩而坐于陈琦的两侧,他们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齐齐投向了那个正孤零零地朝着四象殿外走去的瘦小身影——正是刚刚遭逢大变故的九皇子陈珏。 太子望着陈珏那形单影只、孤寂落寞的背影,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悯与同情之情。 毕竟,这位九皇子陈珏也算是陈环亲眼看着一点点长大的,从一个小小的奶团子,长成了现在这么一个大大的奶团子。 往日里的相处时光犹如一幅幅生动鲜活的画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每一个瞬间都仿佛发生在昨天,让人难以忘怀。 曾经的欢声笑语仍历历在目,而如今看到九皇子陈珏如此凄凉可怜的模样,怎能不让人心生疼惜之情呢? 陈环对于这个九弟的疼爱,也许相较于陈琦来说稍显逊色,但毫无疑问,比起其他的兄弟姐妹,那肯定是要多出那么一点点的。 毕竟血浓于水,尽管这些弟弟妹妹们与他仅仅是同父异母的关系,然而陈环对他们始终怀着深深的宠爱之意。 除了对陈琦有着些许特别的偏爱之外,对待其余众人倒也算得上是一碗水端平,一视同仁了。 陈环打心底里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这些弟弟妹妹们遭遇任何不测之事,更不忍心让他们去承受那些本不应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沉重负担。 只可惜啊,事与愿违。 陈环的这些弟弟妹妹们并非个个都能安守本分,老老实实做人做事。 又或者应该说,那后宫之中的诸位嫔妃贵人们,大多不是省油的灯。 有的人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凭着自己的愚蠢行径将自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浑身沾染着罪恶与罪孽。 还有些人则是无辜受累,被自己的血缘至亲所牵连,被迫卷入无尽的纷争与麻烦之中。 但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最终深受其害的还是这些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 陈环一脸无奈地长长叹息一声,缓缓扭过头来,将充满期盼的目光投向陈琦,轻声说道:“帮帮忙,劝一劝呗?” 与此同时,一旁的陈琼也迅速投来了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求助目光。 陈琦见状,不禁微微撇了撇嘴,随后抬起头,目光依次扫过两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景妃娘娘可算得上是被我给扳倒的呀!” “按照民间老百姓的说法,我和她们之间那可算是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你们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份,跑去劝说于他,他能听得进去吗?” 此话一出,二皇子陈琼顿时像被噎住了似的,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陈琦的问题。 而陈环却表现得颇为镇定,只是随意地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道:“这个嘛,你大可不必担心。” “老九可不是那种不讲道理、分不清是非善恶的糊涂蛋。” “我敢打包票,只要你肯出面相劝,他绝对会把你的话听进耳朵里的。” 听到这番笃定的话语,陈琦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眼神迷茫地望向陈环。 就连陈琼此时也忍不住朝着陈环投去了同样困惑不解的目光。 只见陈环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才继续解释道:“老九这个小家伙,最为崇拜的人便是老三你了!” 稍稍停顿片刻后,陈环又紧接着补充道:“你别看老九平日里好像一副很随和,和谁都能聊得来,处得好的模样。” “其实,这小子算是所有兄弟姐妹中,脾气最傲,主意最正的那一个了。” “他如果看的上你,觉得你陪和他来往,他才会对你笑脸相迎,付出真心。” “他如果看不上你,觉得你不配和他交往,他根本就理都不带理你的,更别说付出真心相交了。” “而在这些兄弟姐妹中,真正能让他心服口服的,就只有老三你这么一位。” “在他还不知道你就是孔丘庐主口中的‘麒麟之才’时,他就对孔丘庐主口中的那个‘麒麟之才’,也就是你,欣赏有加,迫切的想要和你交好,探讨文道。” “五国擂台战结束后,你是‘麒麟之才’的身份天下皆知;老九在得知你就是人们口中的‘麒麟之才’后,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崇拜的小表情,是做不得假的。” “只要是你去劝,我可以肯定他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陈琦挑挑眉,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九弟,还是自己的小迷弟,真有那么一种前世粉丝追星的既视感, 既然如此,于公于私,他好像都得去尝试一番了,总不能真的让自己这个弟弟,黑化成为反派,或者是彻底沦为废人吧……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起身后,朝着四象殿外走去。 陈环、陈琼、陈琳琅,陈玉珠,陈琉璃几个年纪大一些的皇子皇女们,见陈琦去劝陈珏了,悬着的心也算是终于放下了。 第385章 开小会 四象殿,后殿内 陈伽罗、颜皇后、荣贵妃、李贤妃、赵淑妃以及庞德妃,这六位后宫之中,身份最尊贵的人正端坐在一张精致的圆桌之前。 那圆桌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类物品,不仅有散发着袅袅热气与清香的茶水,还有制作精巧的各式点心,更有着一些在当下这个季节里极其罕见的水果。 不过,此刻在座的六个人,面对着眼前这些诱人的美食,却没有半点食欲可言。 她们每个人的面容都显得格外严肃,整个场面的气氛凝重而又冰冷,仿佛凝结成了一层寒霜。 陈伽罗身为至高无上的皇帝,其威名远扬至四海内外,权势更是冠绝了整个东洲大陆。 在外朝之中,他可谓是能够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一般的强大存在。 可是就在此时此刻,在这四象殿的后殿内,这位威风凛凛的皇帝却并未如常人所料的那般坐于主位之上。 坐在那主位置上的,赫然就是皇后娘娘颜氏。 只因陈伽罗他们六人即将谈论的是与后宫管理有关的事情,而颜皇后身为后宫之首,自然应当居于首位,备受尊崇。 即便是陈伽罗这位拥有无上权威的皇帝,在此刻也唯有乖乖听从安排的份儿。 陈伽罗之下,四妃依照各自的品阶高低,按照贵、贤、淑、德的顺序,分别坐在了陈伽罗和颜皇后的两侧,恰好将这张不算太大的小圆桌坐了个满满当当。 颜皇后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今日景妃妹妹的事儿,不知四位妹妹对此事是何看法?” 随着颜皇后的话音落下,其余四妃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彼此似乎都看懂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一时间并没有人率先开口说话,说出自己的看法,现场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之中。 颜皇后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众人,发现大家都沉默不语,心中便已然洞悉他们的心思。 只见她微微扬起下巴,朱唇轻启:“行了,如今此处仅有咱们姐妹与陛下六个人而已,诸位心里究竟有着怎样的见解、盘算以及不满之处,尽可直言不讳地讲出来便是。”说完,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无需过多担忧。 紧接着,颜皇后的眼神落在了庞德妃身上,似笑非笑地道:“或许有人会认为本宫与陛下对景妃妹妹的处置过于严苛了吧?” “不知在座各位可有这样的想法呢?” 庞德妃假装自己啥也没有看见,双眼无神的看着桌上的糕点发呆,整个人都神游天外去了。 就在此时,身为四妃之首的荣贵妃轻咳一声,准备开口了。 这也倒是在意料之中,荣贵妃身为四妃之首,在后宫其身份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颜氏;依照在场众人的品阶,也确实轮到她发表意见了。 于是,荣贵妃先是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徐徐说道:“妾身以为,陛下和皇后娘娘对景妃妹妹的惩处,合情合理,合法合规,没有任何差错可言。” “无论是严厉斥责也好,还是降低品阶也罢,皆是顺应情理之事,实乃理所当然之举。” “不过……”说到这里,荣贵妃稍稍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虑之色。 “妾身只是觉着,阿珏那孩子实在是天赋异禀,聪明伶俐得很,堪称人中龙凤,未来的成就或许比不上三皇子陈琦,但我估摸着也差不了多少。” “这样一位我们陈氏皇族的麒麟子,若是因为此次风波而遭受沉重打击,从此变得萎靡不振、一蹶不起。” “那么对于整个陈氏皇族而言,无疑将是个巨大的损失!” “故而,妾身恳请陛下和皇后娘娘能够慎重考虑,三思而后行。” “尽可能的保护好我们陈氏皇子的麒麟儿。” 众人闻言,全都认可的点了点头,这些皇后,妃子,不管她们是什么出身,在他们嫁给陈伽罗,嫁入陈氏皇族的那一天起,她们就都明白,她们的生死荣辱,已经和原生家庭没有任何关系了。 维护陈氏皇族的利益,确保陈氏皇族国祚延绵,才是她们身为陈氏皇族儿媳的使命。 不管是颜皇后,还是四妃,又或是那些二等妃,三等妃…… 只要脑子没毛病,脑瓜子正常,他们就都会很识趣的和原生家庭划开界限,只保留自己身为皇家儿媳的这一个身份。 因此,她们在说话,办事儿的时候,才会时时刻刻将陈氏皇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而在众人看来,保护好陈珏,让陈珏健康成长,成为栋梁之材,以后辅佐君王治理国家,就是最符合陈氏皇族利益的事情。 所以,荣贵妃才会有此一问。 颜皇后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于陈珏的处理上,颜皇后笑着摆摆手,示意几人安静道。 “此事,你们无需担心挂怀。” “有陈环和陈琦在,陈珏是不会有事儿的。” “我想,陈琦应该已经去宽慰陈珏去了吧……” 第386章 开导陈珏·上房揭瓦 中元帝国,皇宫,四象殿 在四象殿外宽阔无比的广场之上,一个身材娇小的身影孤零零地静坐在由青石板精心砌成的台阶之上。 那个小小的背影,仿佛承载着无尽的落寞与孤寂,宛如一个被整个世界无情遗弃的可怜孩子。 此时,从四象殿内缓缓走出一人,正是陈琦。 他刚踏出殿门,目光便瞬间被那坐在台阶上的小小身影所吸引——九皇子陈珏。 然而,陈琦既没有催动自身功法加快步伐,也没有刻意的放轻脚下的步子。 他只是不紧不慢、一步接着一步,悠然地朝着陈珏所在的方向徐徐行去。 而原本正在安静发呆的陈珏,一开始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时,并未太过在意。 毕竟今日的四象殿内人头攒动,前来侍奉的太监和宫女更是络绎不绝,有脚步声响起实在不足为奇。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陈珏渐渐发觉那脚步声离自己愈发靠近,好像是朝他走过来的似的。 陈珏这才从发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扭回头,想要看看走来的人到底是谁。 要知道啊,如今的陈珏可真算得上是到了人厌狗嫌的地步啦! 只要是脑子稍微正常一些的人,都不会愿意跟他产生任何瓜葛和联系的。 陈珏的母妃刚刚被陈伽罗下旨降低了位份,并且还被迫迁去了离宫居住。 说起那离宫,后宫中人,谁不知道那是个什么鬼地方! 陈珏的母妃迁居离宫,基本上就等同于被判了死刑一般,此生此世恐怕再也没有走出离宫,重见天日的可能了。 而陈珏本人也因为受到了其母妃的牵连,被陈伽罗狠狠地训斥一顿。 至于今后陈珏是否还有机会能够重新获得陈伽罗的青睐与赏识,那就纯粹是个未知数了,谁都不敢保证。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主动找上他,又有什么目的吗? 难道说会是他的哪一个兄弟姐妹们,亦或是那些惯于捧高踩低的奴才们,特意跑过来瞧瞧他的狼狈模样,以便趁机好好地嘲笑讥讽他一番吗? 还是说会有谁妄图趁着这个难得的时机,对他来一招落井下石,从而将他彻彻底底地推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之中呢? 陈珏无奈的叹息一声,在心中默默嘀咕道:无论是哪种情况吧,他总归得事先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才是啊,总不能死了以后都当一个糊涂鬼吧。 于是乎,陈珏缓缓扭过头去,借助着微弱的灯光,看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然后,当陈珏看清楚来人的相貌时,眼睛就瞪大了。 “三,三哥......”陈珏嘴唇微微颤抖着,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那个面色平静如水、仿佛世间一切都无法扰乱其心神的陈琦。 一时间,陈珏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手脚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放,整个人显得无比局促和慌乱。 陈珏此刻,对于陈琦的感情,其实是非常矛盾的。 一方面,陈琦毫无意外的是陈珏的偶像,是陈珏想要追逐,超越的目标;是世间少有的,值得他仰望的存在。 陈琦的才华实在太过耀眼夺目,甚至可以说是横压一世,足以让无数自命不凡的天之骄子们,都心甘情愿地低下高傲的头颅,对其顶礼膜拜、心悦诚服的存在。 从陈珏的心底深处来讲,他其实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追随着陈琦的脚步。 或者是将陈琦当做目标,追逐陈琦的脚步,像陈琦一样,成为众人仰望的存在。 或者是超越陈琦,成为比陈琦更强,更有才华的存在,直接将陈琦的光芒遮蔽,让他自己成为这个时代,文道上最明亮的那颗星。 就算是他真的无法做到那些,他就算是只能在陈琦身旁充当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随从,那也是好的。 只要能够亲眼目睹陈琦创造出一个个惊世骇俗的辉煌成就,对于陈珏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倘若在这一过程当中,他陈珏自己也有幸能够沾到一些光,得以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留下属于自己的一抹痕迹,从而名留千古、永载史册,那就更完美了。 另一方面,陈琦又算是是亲自出手废掉了他母妃,如果不是陈琦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陈珏的母妃留面子,直接驳斥她,还直接把陈珏母妃的作为,上升到了有损皇家尊严的层面上。 陈珏的母妃也不会被陈伽罗处罚的那般重。 陈珏虽然也知道,他母亲被贬的事儿,并不能全赖陈琦。 但是,让他彻底站在公平和正义的立场上,来想这个事儿,也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陈琦走到陈珏面前停下,伸手揉了揉陈珏的脑袋道:“怎么样?恨我吗?” “不知道!”陈珏迷茫的摇了摇头,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流出来,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陈琦看到他的脆弱。 陈琦听到陈珏的答案,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笑;他又狠狠地揉了揉陈珏的脑袋,对于陈珏的答案很是满意。 陈琦没有继续在前面一个问题上过多纠结,直接转移话题道:“修习武道了吗?” 陈珏摇摇头道:“没,没有,母妃……” 陈珏在提到母妃的时候,声音哽咽了一下,差点没哭出来,他终于好不容易控制好了情绪,才缓缓说道:“母……她不让……” 陈琦点点头,抬头看向四象殿正殿房顶之上道:“有去房顶上玩儿过吗?” 陈珏不明白陈琦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和陈琦说话,陈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陈琦说什么,他就答什么好了。 陈珏摇摇头道:“母妃不让。” 陈琦手指轻轻的在陈珏脑袋上敲了敲,用有些嗔怪的语气说道:“看看你,哪里还有一点这个年纪小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陈琦说着,也不管陈珏愿不愿意,直接一把薅住陈珏的后衣领,将陈珏提了起来,直接两个纵跃,带着陈珏,飞到了四象殿的房顶上。 第387章 开导陈珏·脑补星人欢乐多 陈珏也算是个胆子大的了,第一次被陈琦提着飞,不仅没有像常人那般吓得惊声尖叫,过程中竟然还能表现得镇定自若的,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此时的陈珏双眼睁大,满脸惊奇地四处张望,活脱脱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像是发现了新世界般,懵懂又可爱。 陈琦看着陈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心中暗叹道:这才对嘛,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嘛…… (以上,为陈琦的想法。) 而陈珏呢,他其实知道现在都还挺懵逼的,他并不是不害怕被陈琦提着飞,也不是真的镇定自若,满不在乎,他就是单纯没反应过来而已…… 直到他的双脚稳稳当当落在四象殿屋顶的瓦片之上,陈珏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此刻究竟置身于何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都脚踏实地了,还害怕个鬼哟! 紧接着,当陈珏居高临下地俯瞰下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灯火辉煌之景的时候。 当他看到那宏伟壮丽的皇宫内处处张灯结彩,明亮如白昼;宫墙之外的中元城也是华灯璀璨、流光溢彩,美不胜收的时候。 眼前景色对于陈珏而言,无疑是打开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全新世界的大门,陈珏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宏伟,如此壮阔的场景;一时间令他惊愕不已,整个人犹如石化一般呆呆伫立原地。 陈珏都忍不住在心中惊叹:原来,皇宫和中元城,还有另外的一面。 (以上,为陈珏的想法。) 作者菌:说一说,脑补星人欢乐多! 陈琦压根没有心思去理会陈珏此刻心中究竟在思索些什么,只见他漫不经心地微微抬起手臂,轻轻地挥了一下手。 刹那间,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两个材质柔软、触感舒适的棉质垫子宛如被一股神秘力量召唤而出一般,凭空出现在了他那宽厚的手掌之中。(这里不是玄幻,不是玄幻,是影子送来的。) 他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抛,将这两个垫子扔向了屋顶的瓦片之上。 随后,他动作娴熟地盘起双腿,仿佛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然后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其中一个垫子上。 陈琦对于陈珏是否会从屋顶掉落这件事丝毫没有担忧之意。 凭借着他自身强大的实力,如果陈珏真的不慎失足从屋顶跌落,他完全能够在陈珏落地之前,轻松地接住对方,这对他来说简直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 不仅如此,陈琦敏锐的感知力早已察觉到,就在这四象殿的四周,隐隐约约有着六七道武道强者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 经过仔细分辨,他很快就察觉出了这些气息的主人皆是达到了大成境的顶尖武道强者。 不用多想,他们定然是奉了皇命前来守护皇室众人安全的武道高手。 有了这群武艺高强的武道强者在暗中保驾护航,即便陈珏不幸失足从屋顶滑落,哪怕是陈琦来不及做出反应前去接住他,这些高手们也必定能够确保陈珏安然无恙。 想到这里,陈琦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他索性彻底放松下来,静静地瘫坐在垫子上,悠然自得地极目远望,尽情欣赏着皇宫以及整个中元城在元日夜晚所展现出的璀璨夜景。 陈琦慢慢伸手入怀,在怀中摸索一阵后,终于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地抽了出来。 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小巧玲珑、仅有巴掌大小但却精致无比的小葫芦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个小葫芦通体晶莹剔透,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和图案,显得格外别致。 陈琦用拇指轻轻地拨开葫芦盖子,刹那间,一股馥郁浓烈的酒香如同一股无形的气流般喷涌而出,迅速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 这股酒香醇厚而迷人,直叫人闻之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陈琦面带陶醉之色,缓缓地将小葫芦凑近唇边,先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 那辛辣的烈酒一入喉,便如同一条火龙般顺着喉咙一路向下流淌,最后落入腹中。 紧接着,一股暖洋洋的热意在他的体内瞬间蔓延开来,犹如春日里的暖阳照拂全身,让他感到无比舒适和惬意。 陈琦情不自禁地“哈”了一声,脸上露出畅快淋漓的表情,口中更是直呼:“痛快!”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此时,刚刚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的陈珏听到了声响,下意识地扭过头去。 当他的目光落在陈琦身上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此时的陈琦身穿着一袭华丽的金纹蟒袍,毫无形象,大大咧咧地瘫坐在屋顶之上。 夜幕宛如一层黑色的轻纱,轻轻地洒落在他的身上,不仅没有掩盖住他的光芒,反而给他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质感。 陈琦左手稳稳地握着那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酒葫芦,脑袋则随意地枕在右手之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慵懒至极的姿态。 他那双狭长的眼眸半睁半闭,似笑非笑地望向宫外的方向,仿佛那里有着什么令他着迷的东西。 陈珏看着自家这位三哥如此不拘小节的模样,心中不禁暗自摇头,对于他这般放浪形骸的形象实在是无法苟同。 陈琦不经意间捕捉到了陈珏眼中那毫不掩饰、明晃晃的嫌弃之色,但奇怪的是,这样的眼神并未给他带来丝毫的不适感,反倒觉得有几分可爱。 只见陈琦微笑着轻轻拍了拍身旁的那个柔软垫子,然后温和地对陈珏说道:“来,坐。” 陈珏心里其实挺不情愿的,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这个处境…… 如果真的把眼前这位三哥给得罪了,万一三哥不肯带自己从房顶上下去的话...... 想到这里,陈珏不禁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低下头去查看。 这四象殿的房顶离地竟然足足有十多米之高,倘若真不小心失足掉落下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好吧,陈珏不得不承认,面对如此高度,他确实认怂了。 于是乎,陈珏只得老老实实地走到陈琦身边坐下来,脸上还挤出一丝谄媚讨好的笑容,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很是狗腿。 陈琦见状,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把手伸进怀里摸索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竟又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葫芦,二话不说便直接抛向了陈珏。 陈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有些发懵,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小葫芦。 等他回过神来,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小葫芦,分量是有点重,陈珏猜测葫芦里应该是有东西的。 陈珏满是好奇地将目光投向陈琦,却发现对方已经拿起另一个与手中一模一样的小葫芦,拔掉盖子后,悠然自得地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陈珏眨了眨眼,犹豫片刻之后,也学着陈琦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拔出小葫芦的盖子,凑到嘴边轻轻地啜饮起来...... 第388章 开导陈珏·兄弟对饮 陈珏拔开葫芦的塞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让陈珏忍不住吞咽了一大口口水;他还是第一次闻到如此沁人心脾的香味。 陈珏将葫芦口对准自己的嘴,直接喝了一大口。 烈酒猛地灌入咽喉,瞬间仿佛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沿着食管一路下滑,直冲入胃里。 那股灼热感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开来,一股强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不适感如潮水般汹涌地冲击着陈珏的喉咙,使得他根本无法抑制住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旁的陈琦目睹了这一幕,看着第一次尝试烈酒的陈珏竟被呛得眼泪汪汪,实在是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陈珏接连不断地咳嗽了好一阵子之后,喉咙处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才终于渐渐消散,变得舒缓许多。 陈珏抬手用力抹去眼角因咳嗽而溢出的泪花,很是不满的白了一眼自己的这个三哥,自己这个三哥也太不靠谱了,陈珏可以肯定,自己这个三哥一定是故意看自己笑话的。 陈琦被陈珏白了一眼,不仅没有恼,反而笑得更欢了。 陈珏心中暗骂:哼!要不是打不过三哥,他早动手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那股不适感退下去之后,陈珏感觉浑身暖乎乎的,由内而外的热乎。 陈珏满是疑惑地转头望向陈琦,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三哥,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如此厉害!” 陈琦收敛笑意,但是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回答道:“哈哈,这自然就是酒啦!” “酒?”陈珏闻言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十分意外和难以置信,陈珏忍不住追问道:“可我为何从前从未品尝过这般浓烈的酒呢?” “即使是皇宫内珍藏的那些美酒佳酿,其口感也绝非如此啊!” 陈琦听着陈珏的话语,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继续笑着说:“老九啊,你能告诉我,我刚回京时,曾邀请诸位兄弟姐妹前往我的梅园饮宴,当时唯独你缺席未到,这是为什么吗?” 陈珏听到陈琦提及此事,原本还满含好奇的双眸瞬间黯淡了下去,流露出一抹深深的落寞之色,嘴唇微微颤动着缓缓说道:“我……” “其实我当时挺想前去赴宴的……” “然而,我母妃坚决不许我去,所以最终我只能无奈作罢……”说到此处,他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神情显得无比沮丧。 陈琦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陈珏的肩膀,微笑着安慰道:“没事儿,别太在意,等过几天,去三哥府上,三哥请你吃好吃的。” 陈琦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要是上次去了梅园的话,就能早早的喝这个酒了。” 陈琦拿起身旁那小巧精致的葫芦,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又抿了一小口里面的酒液。 然后,他满足地咂咂嘴,接着介绍起来:“这酒啊,是我在丰都驿的时候,采用全新的酿酒方法酿造出来的!”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自豪之色。 “这新酒可真是与众不同啊!它的酒液清澈透亮得宛如水晶一般,毫无杂质。” “而且这酒的酒香浓郁,闻之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陶醉其中。” “还有就是这酒的口感,更是醇厚绵柔,余味悠长。” “与咱们平日里常见的那些浑浊不堪的浊酒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呀!”陈琦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再次举起手中的小葫芦,细细品味着。 “不过嘛,这酒目前的产量确实还有些稀少,所以暂时也只能提供给一小部分幸运儿来品尝咯。”陈琦说着,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小酒葫芦,向陈珏示意让他跟着自己做。 陈珏见状,赶忙有模有样地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个酒葫芦,认真地跟着陈琦,一举一动都学得十分到位。 “这酒性烈,若是在尚未适应其烈度之前,千万不可大口大口地猛灌,否则就会出现刚才你那种被呛的咳嗽的情况。” “你最好是像我这样,小口小口的抿,慢慢的尝这个酒的滋味。” 陈珏微微颔首,随后小心翼翼地模仿起陈琦的动作来,将嘴唇凑近葫芦口,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其中的清酒(这里的清酒和日本的清酒没有一毛钱关系)。 那清冽而醇厚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流淌而下,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受。 这一次,陈珏终于如愿以偿地品尝到了这种全新的美酒。 刹那间,一股浓郁而独特的香气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仿佛无数朵鲜花同时绽放,又似山间清泉潺潺流淌。 那滋味既有着甘甜的回味,又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相互交织融合,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却令人陶醉的美妙口感。 就这般,陈琦与陈珏两兄弟静静地并肩坐在四象殿那高耸的屋顶之上。 他们彼此沉默不语,只是心有灵犀地端起手中的葫芦,时不时轻啜一口清酒,任由那微醺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远方,尽情欣赏着皇宫内灯火辉煌、热闹非凡的景象以及中元城中那绚丽多彩、美轮美奂的元日夜景。 第389章 开导陈珏·迷茫的陈珏 陈珏手里拿着那支小巧的酒葫芦,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发呆。 小半葫芦的清酒已然被陈珏喝下肚,酒精开始在他的体内‘肆虐’,让他感到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整个人也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之中。 陈珏那原本紧紧皱在一起、仿佛永远都无法舒展开来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一些;那浓郁得几乎要凝结成实质、怎么也化不开的愁容,也随着这几口香醇的清酒下肚,渐渐地消散了许多。 一直关注着陈珏的陈琦,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了一抹如春风般和煦温暖的微笑。 “老九。”陈琦轻轻地唤了一声陈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入陈珏那因为酒精而变得有些迟钝的耳朵里。 陈珏听到呼唤声,下意识地转过头来,迷离的双眼努力聚焦,看向陈琦所在的方向。 待确定陈琦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三哥在叫自己。 于是,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显然成效甚微。 这时,陈琦见陈珏已经成功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这边,便趁热打铁,开口问道:“你想不想当皇帝?” 这个问题犹如一道惊雷,在陈珏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好不容易卸下的防备心,好像又一次要开启,他先是一愣,随后陷入了沉思当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珏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 许久之后,他像是终于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一般,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知道。” 说话间,还打了一个酒嗝,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此刻的陈珏,因为那点微醺的醉意,对于陈琦的防备之心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所以,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显得格外坦诚。 “说实话,三哥。”陈珏抬起头,眼神迷茫地望着陈琦,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低落和无奈、 “自打我记事以来,我的母妃就从未停止过对我的劝说,让我一定要想尽办法去争夺那储君之位。” “可是,我也曾不止一次地问母母妃,为什么非要我去争那个位子?那个位置到底有什么好的。” “就算是成为了帝国的皇帝,又能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好处?” “但是,每一次我问母妃这个问题的时候,母妃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含糊不清的。” “母妃给我的感觉就是,好像我身为皇子,就一定要去参与争储,争夺皇位似的。” “可是,我连皇帝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我连为什么要抢都不知道,我连抢来干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陈珏很是坦然的看着陈琦道:“真的,三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想不想当皇帝。” 陈珏的神情很是落寞,面色也很是无奈,很显然,这小家伙,承受了完全不应该是他这个年纪小孩子应该承受的压力。 陈琦听到陈珏的话,忍不住笑了。 陈琦知道,陈珏并没有骗他,他是真的对争储没有概念,或者说,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权利,金钱,美人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们该操心的东西。 陈环的那个太子之位,对于陈珏来说,可能还没有御马监里的那些宝马良驹来的有吸引力呢。 陈珏之前所做的一切,说到底,根本不是他想那么做的,而是有人想要他那么做的。 想明白了这些,陈琦又将目光转向了陈珏,笑着说道。 “我或许知道你母妃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争夺那储君之位,甚至是争夺那至尊之位的原因。” 陈珏听到陈琦的话,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他看着陈琦,与其有些急切的说道:“哦?什么原因?” 陈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轻轻地抬起手中的酒葫芦,与陈珏手中的酒葫芦轻轻碰了一下。 随后,他将酒葫芦送到嘴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美酒,让醇厚的酒香在口中慢慢散开,这才悠然地开口问道。 “老九啊,问你个问题,你觉着你是跟你那帮表兄弟姐妹更亲近些呢,还是跟咱们自家这些兄弟姐妹们关系更好?” 陈珏听着陈琦这番话,一时间竟没能完全领会其中深意,但出于本能反应,他还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自然是咱这些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姐妹们更为亲近!” “每次跟你们相聚一处,哪怕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啥也不干,我的心里头都特别踏实、舒坦。” 说到这儿,陈珏顿了一顿,接着又继续说道:“可每当我跟那些表亲们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不知怎的,总感觉浑身都不得劲,仿佛多待一刻钟都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说罢,陈珏下意识地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手中握着的酒葫芦,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落寞之色。 “可是,母妃好像并不是那么想的。” “有很多次,母妃母妃总会将我唤至身前,轻声细语地讲述起那些关于前朝皇室成员之间尔虞我诈、相互算计以及血腥杀伐的故事。” “她每次说的时候,都会面色凝重,语气低沉,仿佛那些残酷的画面就在眼前一般;我听着也是心惊胆战,冷汗涔涔的。” “母妃还常常忧心忡忡地对我说,像我们这样身处皇室之中的兄弟姐妹,待到将来,必定免不了一场激烈的内部争斗。” “每每听到此处,我心中总是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与不安。” “在讲完故事之后,母妃便会苦口婆心地劝导我,让我务必要多多与我的表亲们保持往来,并努力建立良好的关系。” “她说,唯有如此,这些表亲们方能成为我日后在宫廷斗争中的得力援手;甚至是成为我以后执掌天下的最大助力。” 陈珏缓缓抬起头来,那清澈如水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纠结之色。 他紧紧地盯着陈琦,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三哥,母妃所言究竟是否属实呢?” “难道说,我们这些亲兄弟姐妹,日后当真会走上那条充满纷争与杀戮的道路吗?” 陈琦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陈珏的话。 随后,他嘴角上扬,笑意盈盈地答道:“老九,对于你的这个问题,我眼下暂时不打算直接回答。” “你稍安勿躁,待过上片刻,听完我说的话后,你且看看能否凭借自身的思考与观察,寻得属于你自己的答案。” 陈珏听闻此言,认真的点了点头,那乖巧的模样,看的陈琦心都快化了。 陈琦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陈珏的小脑袋瓜,动作温柔而又亲切。 而后,陈琦缓声问道:“老九,看过前朝史籍吗?” 陈珏乖巧的点头应道:“回三哥的话,看过了。” “去年底,就已将前十六朝的史书都通读完毕了;今年年初,皇家官学的夫子也曾详细讲过十六朝史,并且对其中内容做过详解。”言语间,流露出些许自豪之意。 第390章 开导陈珏·景妃的算计 陈琦微微颔首,表示认可对方所言,紧接着话锋一转,开口问道:“那么不知阁下是否曾听闻或目睹过,古往今来,有哪个朝代的皇帝会给自己毫无功绩可言、寸功未立的表亲封侯拜相,着书立传呢?” “或者,你又曾听闻或者目睹过,哪位皇帝会将其外公外婆、舅舅姨娘等亲属纳入到宗族祠堂之中供奉起来,或者是迁入皇陵的呢?” 陈珏闻听此言,不禁陷入沉思当中。他眉头微皱,脑海里迅速地翻阅着所知晓的历史典故和帝王轶事,但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未曾有过。” 听见陈珏给出这样的答案,陈琦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并再次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那么,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陈珏迷茫了,他那小小的脑袋,思考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思考的问题,马上就要宕机了。 陈琦看到陈珏那迷茫的小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又伸手揉了揉陈珏的脑袋,接着问道。 “倘若现实果真如你母妃所言那般,表亲之间的关系竟会比自家亲兄弟更为亲密无间;可为何于史书中难以寻觅到相关记载呢?” 陈珏一时语塞,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陈琦继续追问:“若是表亲当真能够成为皇帝所倚仗之力量,那缘何宗族祠堂以及皇陵之内,皆未曾给表亲预留一席之地?” “反之,吾等能自史书中清晰目睹,诸多王朝之衰落,甚或消亡,皆与表亲存有千丝万缕之关联;且此类表亲皆拥有一个统一的称号——外戚。” “而表亲干预朝政之事,于史书中亦存在一统一之说法,名曰‘外戚干政’。”陈琦义正言辞地说道。 陈琦的话语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珏的心间。 听闻此言,陈珏如梦初醒般瞪大了双眼,心中暗自懊悔。 此时的陈珏不禁回想起那些曾经在史书中读到过的篇章,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一个个因外戚专权而导致王朝衰败乃至覆灭的例子。 作为一名熟读史书之人,他自然深知外戚干政将会带来何等巨大之危害,亦明白外戚势力一旦坐大,无论是对整个国家还是皇室而言,皆是百害而无一利。 只不过,此前他并没有将表亲和外戚往一块想,这或许就是‘屁股决定脑袋’把。 陈珏因为不是储君,不是皇帝,所以就忘记了,他母妃口中那些所谓亲密无间的表亲,其实就是史书上臭名昭着的外戚势力。 陈珏感觉,他好像快要找到解开了迷雾的办法了,但是却又感觉好像差点什么,总是抓不住那个最关键的线索。 那种似有若无,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甚至是有一些急躁。 半刻钟后,陈珏还是没有找到解开迷惑的办法,他无奈之下,只好缓缓地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陈琦。 陈珏双眼中满含着探寻与渴求,毫不掩饰的期待着陈琦能够为他驱散眼前的迷雾,指点迷津。 陈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轻轻地伸出手,落在陈珏的肩膀上,轻轻拍打了几下。 陈琦心中思量,或许真是他的问题太过于复杂了,有些难为眼前这个臭小子了。 他笑了笑,缓缓开口道:“说到底啊,你的母妃虽贵为陈氏皇族的族长、中元帝国皇帝陈伽罗的妾室,可她终究还是不姓陈啊!” “她的那颗心呐,并未随着她的躯体一同嫁入陈氏皇族。” “她将自己的心永远留在了那个赋予她生命、养育她长大的娘家。” 陈珏听到陈琦的话,起初心中还满是疑惑,他不明白陈琦这话是什么意思,人的心怎么还会和身体分开? 不过很快,他便理解了陈琦话中的意思,而原本笼罩在他脑海中的那层迷雾也彻底破开,他终于想明白了刚才一直无法想通的问题。 陈琦察觉到了陈珏眼神的变化,也猜到,陈珏应该是想通了。 于是,他也索性就不打哑谜了,直截了当的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你母妃的种种所作所为,归根结底其实仅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替她的母族谋求更多,更大的权力和利益。” “倘若有可能的话,她甚至都希望你能登上那至尊之位;她满心期望着待你登上皇位之后,能够将她的母族也抬起来,成为超越中原十大世家的存在,甚至可以与陈氏皇族相提并论呢。” 说到此处,陈琦微微一顿,目光紧紧锁定在陈珏那张苍白而又毫无生气的面庞之上,仔细地捕捉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只见陈珏原本就已经十分萎靡不振的身躯此刻更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整个儿人愈发显得颓丧不堪。 他那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容此时却像是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透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神情来,这种绝望并非源自于一时的挫折或者困境,而是那种从内心深处涌起、如同潮水般淹没一切希望与信念的深深无力感。 陈琦深知,此时此刻已然到了最为紧要的关头。 如果自己此次无法成功地将景妃此前灌输给陈珏的那些扭曲错误的价值观彻底击碎并重塑的话,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陈珏或许从此便会一蹶不振,彻底沦为一个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之人;亦或是走向另一个极端——心性黑化,进而成为中元帝国陈氏皇族内部潜藏的巨大隐患。 不管陈珏变成哪样,都不是陈琦想要看到的,也是陈氏皇族不愿意看到的。 想到这里,陈琦不禁长叹一声,缓缓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陈珏那略显单薄的肩膀。 他的眼神深邃如海,其中蕴含着无尽的忧虑和关切,同时还夹杂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老九,你不妨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倘若真如你母妃所愿那般发展下去,中元帝国最终将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呢?陈氏皇族又将会沦落到怎样一个局面呢?” “就算是我不说,想必凭借你自身的聪慧,心中或多或少也能够想象出来个大致情形了吧。” 陈琦语重心长地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个字都宛如重锤一般敲打在陈珏的心间。 第391章 开导陈珏·委屈的陈珏 陈珏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酒葫芦,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酒葫芦发出嘎吱吱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破裂开来。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心中的恨意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理智防线。 曾经,对于自己的母妃,陈珏还心存一丝温情。 然而此刻,这仅存的一点情意已被熊熊燃烧的怒火吞噬得无影无踪。 他瞪大双眼,目光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恨,怎么也想不到,那些昔日让他倍感温暖、认为充满亲情的场景,竟隐藏着如此之多的阴谋诡计。 如今回想起来,每一个细节都令他不寒而栗。 从小到大,他平日里与何人交往,跟何人学习,学习那些知识,与那些人疏远,与那些人建立更深入的关系,这一切看似自然而然的发展,实则全是他母妃精心策划的棋局。 更过分的是,她居然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放过,甚至打起了他未来子女的主意! 就在不久前,陈珏的舅舅以探亲之名,领着一个年方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入了宫。 这个小女孩正是他舅舅的嫡女,也是他的亲表姐。 在探亲的几个时辰里,他的母妃和舅舅表现得格外热情,不断地创造机会让他和表姐接触,并煞费苦心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而且,他母妃和舅舅还总是会在他的面前,对他的那位表姐赞不绝口,每一句话都在说那位表姐是如何如何的出众,与他又是何等般配。 之后的每次见面,他的母妃和舅舅虽然还是会有意无意地强调两人的合适之处,甚至暗示他应该考虑一下,是不是该去求他父皇提前赐婚了;要不然他的媳妇就要跑掉了。 起初,对于长辈们的这种亲昵调侃,陈珏只是单纯地认为那不过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喜爱罢了。 尽管当时的他感到些许害羞、尴尬与茫然无措,但也仅仅将其当作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太过在意。 然而,当他听完陈琦的那番话语之后,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起当日所发生的情景。 这一刻,过去发生的一切,都不再是那么的单纯,背后的阴谋算计也都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陈珏哪里还能不清楚,他的母后以及舅舅心里究竟打着怎样的如意算盘呢? 倘若他果真如同他母妃所期望的那样,迎娶了自己的表姐,并借助于皇室内部激烈的争斗,最终成功登上中元帝国皇帝的宝座。 那么,他的母妃自然而然便会成为中元帝国尊贵无比的太后;他的表姐则摇身一变,成为中元帝国高高在上的皇后。 而他那位舅舅,身份更是非同凡响——既是身为皇帝的他的亲舅舅,同时还是他这位皇帝的岳父大人,也就是所谓的国丈。 不过,这还不算完。 如果他与表姐喜结连理并诞下子嗣,那么这些孩子,他的嫡子和嫡女。 不管这些嫡子嫡女是否聪明伶俐,是否有才有德,他们都将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中元帝国未来名正言顺的法定继承人。 而对于他们来说,或许一个不太聪明,甚至是有点傻的皇储,皇帝,才更有价值;因为那样会给他们让渡更多的权利,满足他们难填的欲壑。 可是,如果事情真的就照那样发展下去的话...... 那么日后的中元帝国,还算是他们陈氏皇族的中元帝国吗? 陈珏说到底不过就是个稚嫩的孩童罢了,当那一个个由他最信任的人——母妃,精心编织而成、美轮美奂的梦境骤然破碎时,所带来的伤痛究竟有多深多重,非亲历者是无法想象的。 一直以来,以天才自居的陈珏,此刻内心的挫败感好像能把他压垮似的,内心的愤怒如同燎原之火般熊熊燃烧起来,他越是细想,怒火就越是旺盛;可是偏偏,他还找不到一个发泄口,将这些怒火发泄出去。 然后,怒火开始转化,转化成为了委屈和无助。 直到最后,委屈化作了眼泪,终于还是从他的眼角滑落。 那个小小的人儿终于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汹涌澎湃的情绪,竟不管不顾地一头扑进了自家三哥的怀抱里,“呜呜呜”地放声大哭起来。 陈琦见状,赶忙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陈珏微微颤抖的后背,同时用无比温柔的语调轻声安抚着怀中哭得伤心欲绝的弟弟。 此时此刻,陈琦只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恶魔,一个专爱戳破天真无邪的孩子们美好梦想的恶魔。 一股沉重如山的负罪感犹如千斤巨石一般,狠狠地压在了他的心口之上,令他感到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胸口处更是憋闷得厉害,难受至极。 第392章 开导陈珏·陈琦以身说法 大约过了两刻钟之久,陈珏那令人心碎的哭声才渐渐地停歇下来。 不过,由于长时间哭泣,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他的身体也仍然不由自主地一抽一抽着,看上去真是好不可怜。 陈琦伸手,轻轻地揉了揉陈珏的小脑袋瓜,用温柔而又充满关怀的声音轻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 接着,陈琦又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老九啊,你真该感到幸运!” “尽管你的母妃有自己的想法和算计,让你这些年来过的并不如意;但好在你并未受太太多的负面影响,更没有因此犯下那些无法挽回的大错。” “所以,目前来看,所有的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说到这里,陈琦顿了顿,看向陈珏时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欣赏之意。 “而且呀,现在的你,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天真可爱,只知道听母妃话得小娃娃了。” “以你现有的学识和出众的文采,就算放在同龄人当中,那也是绝对能担得起‘翘楚’这两个字的赞誉呢!” “因此,你得有属于自己的主见才行。” “你要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看,你以后,到底想要做什么?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只有当你心中有了明确的方向之后,你接下来的所做的事情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你就都会拥有清晰的目标以及热切的期待。” “只有这样,你的人生道路才能减少许多曲折和坎坷,才能无所顾忌的奋勇前行!” “明白了吗?” 陈珏大哭了一场,原本还有些微醺的酒意,在就随着泪水和汗水,排出体外了。 现在的陈珏,耳聪目明的,脑子也灵活了很多。 陈珏在听到陈琦的话后,就明白了陈琦话中的意思,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三哥,我明白了。”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将陈珏搂在了怀里,解下身后的披风,直接将陈珏给裹住了。 陈琦好歹也是武道大成境的强者了,一点风霜,还奈何不了他。 反倒是陈珏,活脱脱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刚才那一通嚎哭,眼泪汗水流了半天;如果还不尽快保暖的话,他是很有可能会感冒的。 陈珏感受着陈琦怀里的温度,心里暖乎乎的,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原来三哥的怀抱是这种感觉,好舒服。 陈珏抬起头,看向陈琦道:“三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陈琦温柔的揉了揉陈珏的脑袋,微笑着点点头道:“当然可以了。” 陈珏略作思忖后问道:“三哥,你以后想要做什么?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你都想好了吗?有明确的目标了吗?” 陈琦压根儿就没料到陈珏居然会这般询问自己,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随后轻轻抬手拍了拍陈珏的肩膀,语气轻松地回应道。 “三哥其实老早就考虑清楚啦,这心里头呀,也有着清晰明了的目标!”说着,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陈珏那张充满好奇的面庞上。 陈琦轻吸一口气,继续开口讲述起来:“三弟我的梦想嘛,说来简单得很呐,无非就是做一条对世间诸事不闻不问的咸鱼。” “每天不必操心烦恼,能有足够的衣物蔽体、食物果腹,开开心心、自由自在地度过这一生便足矣。”讲到此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之色。 紧接着,陈琦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 “至于说我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同样也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我期望自己未来有一天,可以成为中元帝国和陈氏皇族坚不可摧,震慑天下的守护神。” “凭借我的力量与智慧,征服周边的邻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不敢对我们中元帝国和陈氏皇族存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不会允许贼寇侵占哪怕一分一毫中元帝国的土地!” 陈珏听完陈琦所言,心头热血喷涌,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可以使用似的;恨不得下一刻就带上一队人马,杀向帝国,冷酷的告诉他们‘犯我中元帝国者,虽远必诛。’ 不过,在思考过后,陈珏也发现了陈琦话中的歧义,让他的心中不禁涌起阵阵疑惑。 陈珏抬起头,看着陈琦,不假思索的将内心的疑问脱口而出。 “三哥,你方才所说的这两番话语,听起来简直毫无关联可言啊;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它们完全就是背道而驰的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道说……莫非你打算有选择性地舍弃其中某一个方向吗?” 陈琦笑着摇摇头,轻言轻语的答道:“傻小子,三哥说的话并不矛盾。” “你想啊,想要过咸鱼一般的生活,需要什么?” 陈珏思索了片刻后,试探性的开口道:“是银子吗?”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看向陈珏时的眼神中,满是欣慰之意。 “对呀!” “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以之前中元帝国的实际情况,以之前皇室内帑的实际情况;你觉得,三哥的那个梦想,是靠着抱陛下的大腿,就能实现的吗?” 陈琦无奈的笑了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都还是一个穷鬼呢,你觉得陛下还有钱给我花吗?” “你或许还不知道吧,你三哥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从内帑里领到过一文钱的月例和赏赐。” “而且我还听说,前几年你们的月例银子经常会发不下来,你们当中甚至有人将自己手里的宝贝当了,只为换到一些银子,弥补花销。” “你觉得,就以现在陛下给的那点月例和赏赐,就算是加上郡王俸禄,最多也不会超过白银五万两。” “那点钱,够干什么吃的?” 陈琦顿了顿,喝了口酒,继续说道。 “还有就是,现在的中元帝国,内有流寇作乱,山匪横行,百姓们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中元帝国外有强敌环伺,时时刻刻都想要主动出击,将中元帝国分食殆尽。” “这样一个情况,你三哥我能安安心心的当一条咸鱼吗?” 陈珏很是认真的摇了摇头:“不能,太危险,太麻烦了。”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这就是了。” “祖辈们没有办法给我们创造出当咸鱼的条件,那我们的选择就只有两个了;要么就放弃当咸鱼的日子,老老实实的呆在皇宫里混吃等死;要么就自己想办法,创造出可以让自己过上那样日子的环境。” 陈琦很是无奈的摊了摊手:“混吃等死,你三哥我是做不到的,放弃梦想也是不可能的。” “那么我的选择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我的才能,将中元帝国的隐忧解决掉,并且赚够足以让我过上咸鱼日子的银子。” “那样的话,等到国泰民安的时候,就是我去追求我无忧无虑的咸鱼生活的日子。” 陈珏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他三哥这么做的原因了。 此时此刻,陈珏再一次看向陈琦时的眼神中,满是大大的崇拜二字,简直就是小迷弟本弟。 陈琦看着陈珏这可爱的模样,心都快化了,没有什么是比人类幼崽更可爱的生物了。 第393章 开导陈珏·陈珏明悟 陈珏瞪大了眼睛,满脸好奇地注视着陈琦,忍不住又追问道:“那,三哥你的这些想法到底都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呀?” “我可真的是太好奇啦!” 陈琦微微皱起眉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张开嘴巴说道。 “嗯......具体的时间嘛,我也记不太清楚咯。” “估摸应该是在六七岁或者七八岁那会儿吧。” 陈珏听完陈琦的回答,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 六七岁、七八岁? 陈珏回想了一下,自己六七岁,七八岁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还像是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整天依偎在母妃温暖的怀抱里撒着娇呢吧。 而自己这位三哥居然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开始思考这些问题了。 他和他三哥之间的差距,简直犹如云泥之别啊! 想到这里,陈珏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起来: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绝顶天才与他们这些所谓普通天才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吗? 不过,让陈珏感到庆幸的是,对于自己比不上三哥这件事情,他其实早就心知肚明了,所以此刻他倒也没有觉得受到多大的打击。 有了陈琦的宽慰,陈珏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也不再纠结他母妃的那些事儿了,愿意敞开心扉,听陈琦说的话了。 陈琦等得就是这个机会,于是,他便在轻咳了两声后,开始慢慢的给陈珏将他的做人准则和做事准则,尝试着一点点的帮陈珏重塑三观。 陈珏也化身成为了一个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提出,直将陈琦问的脑袋都有些晕了。 终于,半个时辰后,陈琦的说教结束了,陈珏的问题也问完了。 陈珏在短时间内,历经如此之多的变故,早已身心俱疲;又因情绪崩溃而放声大哭了一场,此时他浑身上下的力气早已被消耗殆尽。 陈琦轻声的哄了不到一刻钟,疲倦的陈珏就快速进入了梦想。 此时的陈珏,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般,安静地蜷缩在陈琦温暖的怀抱之中,嘴里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睡得十分香甜,模样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陈琦小心翼翼地抱着陈珏站起,然后施展身法,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闪电一般,直接从四象殿房顶上纵身跃下。 两息后,陈琦抱着陈珏稳稳落地,他的脚步轻盈稳健,犹如一片羽毛般轻轻着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就这样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四象殿的大门口。 就在这时,陈伽罗身旁随身大太监秦如意恰好从四象殿内缓缓踱步而出。 当他抬眼望见陈琦以及躺在陈琦怀中正在酣然大睡的陈珏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连忙加快步伐,迅速走到陈琦面前,作势便要躬身行礼。 陈琦轻轻地朝着秦如意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如意公公,免礼。” 秦如意见陈琦说话声音很轻,知道陈琦应该是担心吵醒了陈珏,便也没有坚持行礼,直接站直了身子。 陈琦看着秦如意,低声问道:“如意公公,这四象殿内,有没有可供休憩的房间?” 秦如意听到陈琦的问话,赶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王爷,自然是有的。” “四象殿偏殿有十多个房间,都可以供人休息。” 听到这个答复后,陈琦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如意公公照顾一下老九了。” “你且给他寻一处暖和些的地方让他好好歇息,另外再安排几个人时时刻刻留意着他的状况,若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务必第一时间前来告知于我。” 秦如意躬身行礼后,从陈琦手中接过了陈珏:“王爷放心,老奴一定照顾好九殿下。” 秦如意话音刚落,就从陈琦手中接过了陈珏,秦如意的手臂很稳,抱上陈珏后,迈开脚步,向着四象殿偏殿疾步走去。 他的步伐轻盈,仿佛生怕惊醒怀中沉睡的人儿。 陈琦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秦如意渐行渐远的身影。 他就这样一直凝视着,直到秦如意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方才收回视线。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抬腿朝着四象殿内走去。 此刻的四象殿内,已不复起初的喧闹和热闹。 那原本热烈的氛围如同潮水般褪去,只留下一片宁静。 众多嫔妃贵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各种家常琐事。 可千万别以为这些嫔妃贵人们个个都如想象中那样高贵典雅、仪态万千。 事实上,她们整日被囚禁于这深深宫墙之内,与世隔绝,几乎没有机会与外界取得联系,对外界发生的种种变化更是所知寥寥。 在这样的环境下,闲聊八卦、谈论家长里短,自然而然地成了她们消磨时光的不二法门。 陈琦目不斜视地径直穿过那群嫔妃贵人所在之处,对于她们投来的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全然视若无睹。 一来呢,他与这些嫔妃贵人们本就毫无交情可言,自己在宫中住着的时候都未曾有过往来,现在就更没有什么可聊的了。 二来嘛,如今的他早已于宫外开府立宅,已然算作外臣了。 这宫廷内苑,除了自己的母后外,自己和其他任何人交往,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 尤其是涉及到众多妃嫔之间复杂关系的宫闱秘事,他自是深知其中利害,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能避则避,尽量不去沾染半分。 再者说,就算不论及其他因素,但从伦理纲常方面来讲,这些女子皆是他那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的妾室,出于身份和辈分的关系,他也不可能去做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儿? 于是,陈琦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家兄弟姐妹们所在的方向走去,并最终找了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稳稳当当地落座在了他们身旁。 陈环一直留意着四象殿门口的情况,在看到陈琦归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站了起来,站在原地等待着陈琦。 故而几乎就在陈琦刚刚坐下的瞬间,他便来到了陈琦身边,焦急的询问起了陈珏的情况。 紧接着,二皇子陈琼、大公主陈琳琅、二公主陈玉珠以及三公主陈琉璃等人,也纷纷围拢过来,满脸关切之色,七嘴八舌地追问起陈珏的状况如何。 陈琦见状倒也不卖关子,压低声音将陈珏的具体情形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了众人。 “……就这样,老九算是暂时被我给哄好了。” “至于之后会怎么样,就得看老九自己怎么想,自己怎么做了。” 陈环几人认真的点了点头,对于陈琦的处理方法和处理结果,表示了认同。 陈环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走吧。随我去见父皇。” “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瞒得住的;还是得告知父皇和母后一下。” 其他几人也是点点头,对于陈环的话没有任何意见。 陈琦也是微微颔首,站起身,和陈环一起,朝着四象殿后殿走去。 第394章 雷厉风行的颜皇后 中元帝国,皇宫,四象宫,后殿 陈伽罗、颜皇后以及贵贤淑德四位妃子端庄地坐在矮榻之上,她们神色凝重,静静地聆听着陈琦讲述有关废景妃之事。 “……情况大致便是如此。”陈琦将事情经过说完后,顿了顿,开始阐述自己的看法。 “通过臣与九弟的一番交谈,臣能够感受的到,九弟其实对于其母妃的言论及行为实际上是并不认同的。” “只是九弟仁孝,即便心中有所不满,却也难以直接驳斥其母妃,更无法违背她的意愿行事。”他轻轻叹了口气,流露出一丝无奈之情。 “依臣之见,九弟如今处于一种极为矛盾的状态之中。” “他一方面不愿令自己的母妃感到失望,另一方面却又实在不情愿真正与自家兄弟姐妹们反目成仇。” “就如他所说,他自己都搞不明白那储君之位和皇位有什么好的,他都不知道储君和皇帝到底要干什么;完全就是听他母妃的话做事儿而已。 “臣担心,长此以往下去,九弟的内心整日纠结于困扰之中,会对其心智产生不好的影响。” “臣以为,陛下和母后当早做打算,尽快将九弟从困扰中解脱出来,不要让他再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忧心才是。” 此时,陈琦的表情愈发严肃起来:“此外,臣以为,陛下还需留意到,在这些事件背后,都少不了景妃母族方面的煽风点火和推波助澜。” “尤其是景妃的兄长,也就是九弟的舅舅,此人老谋深算,且野心勃勃,不仅胆识过人,更是心思缜密,不可不防。” 言罢,陈琦自觉已将所知之事尽数道出,于是便闭口不言,留下充裕的时间供陈伽罗等人深思熟虑,以寻求应对之策。 陈伽罗将目光投向颜皇后,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属于后宫事务。 而颜皇后身为统领六宫的主事人,由她亲自出面解决此事,可谓名正言顺,任谁都难以挑出毛病来。 颜皇后微微眯起双眸,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却阴沉得好似能滴出水来,那神情充满了不悦与愤怒。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颜皇后方才缓缓轻启朱唇道:“珏儿这孩子着实惹人怜爱,他不仅聪慧机敏、头脑灵活,而且才华横溢、天赋过人,乃是我陈氏皇族的麒麟子,更是中元帝国日后的中流砥柱!” “如此优秀的孩子,我们是断然没有轻言放弃的理由的。” 说到此处,颜皇后轻咬银牙,愤愤不平地继续讲道。 “至于那个景妃嘛......” “哼!” “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胡作非为!” “若不是顾虑到诛杀她可能会给珏儿幼小的心灵蒙上阴影,影响其心智成长,本宫真想立刻下令将她处死,以泄心头之恨!” 稍作停顿,颜皇后又接着道。 “不过呢,正如琦儿所言,珏儿万万不可再交由景妃抚养了;不仅如此,从今往后,我们还要想方设法尽可能减少景妃与珏儿的接触,以免景妃再次凭借母子之情对珏儿加以威逼利诱,迫使珏儿做出些违背本心的事来。” 颜皇后静静地思考着处置景妃的办法,她蛾眉微蹙,双眸凝视着前方,却双眸无神,显然是已经陷入了沉思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宫殿都弥漫着一种凝重而压抑的氛围。 终于,经过漫长的沉思,颜皇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坚定而沉着。 颜皇后轻启朱唇,缓声道:“这样吧,景妃的位份就不降了,且其居所亦无需迁移,仍让她继续留在那景澜宫中吧;权当是对她诞下珏儿这般优秀孩子的奖赏。” “同样的,景妃的一应份例和奖赏,也按照她的品阶安排,由内帑直接拨付,且需要确保按时按量发放,不得有丝毫延误。” 颜皇后话锋一转:“只是,景妃因身体抱恙,需要长期留在景澜宫中静心调养。” “在她身体未完全康复之前,不便亲自抚育孩子,也不宜接见外客。” “至于后续如何安排,则需视景妃的身体恢复状况,再行斟酌定夺。” 言毕,颜皇后转头望向身旁的皇帝陈伽罗,柔声问道:“陛下以为,妾身如此处置,是否妥当呢?” 第395章 艰难地抉择 陈伽罗闻言,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显然他对颜皇后的安排很是满意。 “嗯,没有问题,朕准了。” 得到皇帝的首肯,颜皇后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她又将视线转向了一旁坐着的的四妃。 只见四妃纷纷颔首示意,表示对于皇后的此番安排,她们并无任何异议。 至此,关于景妃之事算是暂告一段落。 但紧接着,一个新的难题摆在了众人面前——那便是陈珏的安置问题。 陈珏不是七皇子和八皇子,他本身并没有过错,且才智极佳,如果不能好好安置的话,很有可能导致这个孩子就此废掉;那对于中元帝国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损失。 这也就使的颜皇后感到有些棘手和为难,一时没有了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就在这时,陈伽罗扫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陈琦,随后又把目光移回到颜皇后身上。 他稍稍思考了一番,然后略带试探性地开口说道。 “皇后,朕有个建议,不知皇后可有兴趣听听?” 颜皇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没什么主意,现在有人送上来办法,她自然很是欢迎了。 陈伽罗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皇后以为让珏儿跟随在陈琦身边学习,让陈琦负责教导珏儿,皇后意下如何?” 颜皇后先是看了一眼陈琦,见陈琦没有说什么,便又将目光转向了陈伽罗,她不明白,陈伽罗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提议。 还是说,陈伽罗有什么算计,想要对付陈琦? 陈伽罗看到颜皇后的目光,哪里还能不清楚颜皇后在想什么;他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急忙解释道。 “是这样的,之前朕不是将老五,送去了丰都驿,让陈琦帮忙教导嘛。” “这一次老五回来,明显就成熟了很多,行为处事也极有章法;如今在禁军新军中,负责训练士兵,就连蒙奇等武将,都对其赞不绝口。” “朕觉得吧,既然陈琦能教导好一个老五,那再教导好一个老九,好像也是可以的吧。” “所以,朕就想着,是不是可以让老九跟着陈琦,让陈琦带着他。” “况且,老九那性格,咱们也都清楚,如果不能在能力上让他信服,他是断然不会听你说教的。” “而老九又一直将陈琦视为榜样,视为偶像;朕相信,陈琦教导他,说教他,他是一定会听的。” “皇后觉得呢?” 颜皇后并没有急着作出决定,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陈琦,问道:“琦儿,你的意见呢?” 陈琦也并没有急着答应或者反对,而是认真的看着陈伽罗和颜皇后道。 “不知陛下和皇后,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陈珏呢?” 陈伽罗和颜皇后对视一眼,都没有明白陈琦话中的意思。 “此言何意?”陈伽罗忍不住率先问道:“何为什么样的陈珏?” 陈琦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陛下应该知道,臣在丰都驿建有一个兰园,兰园中有很多能工巧匠,能人异士和各门领袖。” “这些人都有各自的才能,如果应用得当的话,是可以为中元帝国改天换地的。” “臣有意让陈珏跟随臣去丰都驿,然后进入兰园去学习;如果他能学业有成的话,臣还可以将兰园交付与他,让他来负责兰园未来的管理和发展;为中元帝国的繁盛做出自己的贡献。” “当然,在世人眼中,士农工商,工匠的地位低下,陈珏若是进入了兰园,去学习了那些奇门巧技,可能对外名声上不太好听;这是需要陛下三思的。” 陈琦缓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倘若陛下对臣的安排有意见,臣也可以将陈珏带在臣的身边,教授其主政地方,保境安民之学。” “未来陈珏也可以主政一方,牧养百姓;同样可以成为国之栋梁。” 陈琦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就是,臣可以安排陈珏跟随师者墨渊,学习治学之道和为师之道,他既可以治学名垂青史,也可以教授弟子,流芳万世。” 陈琦看着陈伽罗和颜皇后,语气认真的说道:“就如同母后所说,九弟天资聪慧,才学卓绝;若有名师教导,日后必能成就一番伟业。” “只是,如何抉择,还是需要陛下和母后仔细定夺。”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说实话,陈琦给出的选择,每一个对于陈伽罗来说,都是极其具有诱惑力的,包括让陈珏学习成为工匠圣手的那个选择,陈伽罗都是很心动的。 其实,有一点,陈琦倒是想错了。 在陈伽罗这位帝王眼中,他并没有传统文人那种士农工商的阶级观念,作为一国主宰,他的认知早已超脱了传统观念。 对于陈伽罗来说,士农工商,只要是能够为中元帝国做出贡献的,都是人才,是值得被他重用的。 所以,如果他的儿女中,真的有人能够在工匠这一条路上,做出一番成就,他也是极其欣喜的,并不会有什么反感之说。 就像是陈琦在丰都驿行商贾之事一样,不管朝中的那些文臣武将们如何编排陈琦行商贾之事是不务正业,陈伽罗都根本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在陈伽罗看来,陈琦能赚钱养活自己,不用朝廷从国库中拨款救济,自给自足,就已经算是大功一件了。 在这个基础上,陈琦还能用赚来的钱反哺皇室,为朝廷,为国库减轻压力,这就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无上功绩了。 这种情况下,陈伽罗是疯了,才会用一些似是而非的阶级观念,去找陈琦的晦气,那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说实话,在这方面,陈伽罗相较于其他的父母,还是非常开明的。 思忖了好一会儿,陈伽罗也没能做出决定,他扭头看向同样满脸纠结的颜皇后和四妃,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颜皇后和四妃也很难做出决定了。 第396章 陈伽罗的决定和偏爱 终于,陈伽罗还是做出了决定:“这样吧。” “这个选择,既然是关乎老九的未来;那就让老九自己来选择吧。” 陈伽罗目光灼灼的看着陈琦,很是郑重的说道:“陈琦,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保护好老九,不要让他有任何危险,你能做到吗?” 陈琦点点头,同样很是郑重的答道:“请陛下放心,臣绝对不会让九弟有任何危险的。” 陈伽罗点点头,不过,他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便开口将秦如意给唤了进来。 等到秦如意行完礼,起身后,陈伽罗这才说道:“如意,你去内廷司,让他们安排两名大乘境内侍,随扈在陈珏身边。” 秦如意抱拳领命后,便再次退出了四象宫后殿。 陈伽罗看向陈琦道:“这样吧,陈珏随你南下,算是他外放办差,朕再拨一千五百名禁军给他,算是他的护卫军。” “不过,如何使用,安置,调配这些护卫军,全由你说了算。” 陈琦听到陈伽罗的安排,心中忍不住腹诽陈伽罗的偏心,他当年南下的时候,虽然不至于说是孤家寡人吧,但是陈伽罗也没有支援他一星半点的人和物。 就连护送他南下的卫队,都是从太子卫戍中挑的好手,是太子陈环担心陈琦的安危,特意安排的。 再看看现在,陈珏跟随陈琦南下,陈伽罗的安排,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周到二字来形容了。 果然,是否被偏爱,根本不需要言语的说明,光看行动就知道了。 不过,陈琦也并不会羡慕什么,嫉妒什么,恨什么。 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陈琦从来没有奢望过可以从陈伽罗那里得到什么父爱,自然也就不会失望了。 况且,以陈琦现在的成就,他也没有什么值得羡慕别人,嫉妒别人,恨别人的地方了。 所以,陈琦在听到陈伽罗的安排后,也不过是在心里腹诽了几句,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陈琦抱拳领命,没有半分犹豫。 其实陈琦之前就有想过要带着陈珏去南境了。 没办法,陈珏不管是不是自愿的,在他对储君之位生出贪念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不能留在中元城,留在皇宫之中了。 否则,难保不会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会想方设法的接近陈珏,骚扰陈珏,用各种手段,或哄,或骗,或威逼利诱,让陈珏踏上争储的不归路。 等到真的有一天,陈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那对于陈氏皇族来说,真就是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了。 所以,陈琦思来想去,保护陈珏最好的办法,好像就只剩下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这么一条路了。 有了这些心理建设,陈琦自然是不会反对陈伽罗的决定的。 颜皇后思来想去,也觉得让陈珏跟着陈琦远赴南境的这个决定,是目前来看,最佳的选择。 一方面,陈珏远离了中元城这个是非之地,进入到了陈琦的羽翼保护之下,其他人再想要对陈珏下手,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另一方面,陈琦少年老成,虽然只是比陈珏大了三岁,但是他的脾气秉性,行为处事,丝毫不比那些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们差。 让陈琦带着陈珏,陈琦是一定会把陈珏照顾的很好的。 还有,就是陈琦本身才学也非常不错,有他教导陈珏,陈珏是一定不会走弯路的。 所以,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让陈珏跟随陈琦去南境,似乎是目前状态下的最优选择。 想通了这些,陈伽罗,颜皇后和四妃又讨论了几句,确认所有人都没意见后,还是颜皇后拍板,定下了这个决定。 就在所有人准备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四妃之一的赵淑妃轻咳了一声,打断了所有人刚想要说出来的话,认真的看向了陈琦。 “昭阳王殿下!”赵淑妃很是恭敬的叫出了陈琦的封号,这明显就不是,闲聊的说话方式,应该是赵淑妃想要有事相求。 “请问殿下,其他的皇子,公主,是否也可以跟随你一同南下学习呢?” “说实话,本宫现在是真的拿我家那个皮猴子没有一点办法了。” “说也说不听,打又打不动,每次出事儿,除了能给我招来一肚子火外,真的是。” 听到赵淑妃那满是无奈的语气,陈伽罗、颜皇后和其他三妃,也忍不住用同情的眼神,看向了赵淑妃。 没办法,赵淑妃的亲儿子,十皇子陈珺,真的是,任谁都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那就是一个混不吝加滚刀肉,不管你怎么打骂,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能把人给活活气死。 而且,不同于二皇子陈琼的善武不通文的片刻和四皇子的陈璋的天生脑子缺根弦儿的真蠢。 十皇子陈珺的脑子其实并不差,甚至在有些方面,还算得上是得天独厚。 只是这货并没有将他的聪明才智用在正途上,反而是用他的那些聪明才智,疯狂的在后宫作妖,惹是生非。 如果不是赵淑妃的身份尊贵,地位不凡,恐怕陈珺母子,早就被陈伽罗给贬黜出京,自生自灭了。 也正是因为陈伽罗等人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赵淑妃才会不得不拉下脸来,去求一个子侄辈的年轻人。 陈琦在听到赵淑妃的请求后,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差点就忍不住,在第一时间拒绝了。 不为别的,陈琦也头疼自己的这个十弟。 其实,陈琦和这个十弟的交往并不深,两个人满打满算见了不过四五面,除了打招呼外,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但是,通过和太子陈环等人的交流,他多多少少也对自己的这个十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怎么说呢…… 如果非要陈琦评价的话,陈琦只能说,这个十皇子陈珺,就是人们口中的那种天生坏种。 就是那种生下来就带着作恶的基因的人。 据柳源所说,这个陈珺虽然今年不过刚刚年满十二周岁,但是死在他手里的太监和宫女,已经不下二十位了。 简直就是一个恶魔般的存在...... 第397章 天生坏种·陈珺 赵淑妃,乃是出身于冀州赫赫有名的赵氏家族,她乃当代家主的嫡次女。 而说起这赵家与皇家的渊源,那可真是深厚至极。 赵淑妃的姑姑,正是当今圣上陈伽罗之母——已故的赵太后。 不仅如此,赵淑妃的姐姐更是嫁给了当朝右相柳毅,是右相柳毅的正室夫人。 柳夫人共育有三子一女,长子柳涛,现任太子卫戍卫戍长,是太子陈环最信任的臣子;长女柳如兰,是太子陈环的正妃,未来的皇后;二公子柳源,现在跟着陈琦混,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三公子柳济,现在在皇家官学读书,是皇家官学中,最出色的学生,妥妥的未来朝廷柱石。 窥一斑而知全豹,赵家在朝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正因有着如此错综复杂的亲缘关系,赵淑妃在整个后宫之中的身份就显得尤为特殊了。 赵淑妃和陈伽罗之间,既是夫妻,又是表兄妹;两个人算是亲上加亲了,赵淑妃本人也是深得皇帝宠爱。 赵淑妃共育有两子一女。 长子名为陈琥,在众皇子中排行第五。 此子自幼聪慧过人,对文道之事颇有天赋,且勤奋好学,学识渊博。 然而,就在今年年初之时,陈伽罗任命陈琥为北境巡查使,派遣陈琥前往北境巡查。 这本应是陈琥一次很好的展现自己才能的机会,却未曾想他竟然遭到镇北王府之人暗中设局算计。 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故意散布谣言,污蔑陈琥行为不检、不修德行,致使他声名狼藉。 无奈之下,陈琥只得黯然返回中元城。 陈伽罗深知自己这个儿子此次受屈,偏偏谁都找不出证据来,证明陈琥的清白。 为避免他再遭有心人的恶意弹劾,陈伽罗只得在被迫无奈之下,以贬黜之名,将陈琥发配至丰都驿,但实际上却是让他去到陈琦身边接受教导。 在陈琦的悉心指导下,陈琥终于摆脱了初出茅庐时的稚嫩,明白了自己的缺陷和不足。 后来,陈琥放下了自己曾经热衷的文道之路,毅然决然地投笔从戎,投身军旅,开始刻苦钻研领兵打仗之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陈琥已然脱胎换骨,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目前,陈琥正在禁军新军中履职,任禁军偏将,专门负责训练新兵。 长女陈玲珑和次子陈珺是双胞胎,今年也是刚满十二周岁,陈玲珑身材娇小,温柔可爱,是那种典型的乖乖女,很受陈伽罗的喜欢。 而问题,就出在这个次子陈珺的身上。 陈珺打从娘胎里出来那一刻起,便注定不是个安分的人。 他好像骨子里就涌动着好勇斗狠的因子,似乎天生就对暴力和血腥有着异乎寻常的迷恋。 这种与生俱来的特质,犹如一头难以驯化的猛兽潜伏在他幼小的身躯内,随时准备破笼而出、肆虐人间。 犹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年仅五岁的陈珺正百无聊赖地在宫廷庭院中游荡。 突然之间,陈珺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阵无名怒火,阴沉的脸色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一名无辜的宫女恰巧路过,她的身影瞬间吸引了陈珺的注意。 只见他毫无预兆地猛冲过去,双手用力一推,那名宫女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坠入了御花园的池塘之中。 落入池塘的宫女惊恐万分,她一边奋力扑腾着双臂,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求救。 然而,站在岸边的陈珺却宛如冷血动物一般,只是静静地蹲下身来,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水中拼命挣扎的宫女。 他的眼神冷漠而无情,丝毫没有半点儿怜悯之心。 眼睁睁的看着那宫女在水中苦苦挣扎,力气逐渐耗尽,身体慢慢下沉,直至最后完全被池水淹没,再也不见踪影。 整个过程中,陈珺一直都是面带微笑的一个状态,仿佛是在看一出很好笑的滑稽剧似的,完全没有在意那被池塘吞没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这件事一经传出,顿时在宫廷上下引起轩然大波。 众人无不被这位小公子的残忍行径所震撼,纷纷对他感到恐惧与不解。 人们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年仅五岁的孩童怎会如此冷血无情? 然而,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那名宫女的死亡,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而已,真正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珺一天天长大,但他的行为和性格非但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有所收敛,反而愈发变得恶劣不堪。 渐渐地,他开始频繁做出各种杀戮之事,而且杀人的手法也越来越熟练,越来越血腥,越来越惨无人道;人命似乎在他眼中真的如同草芥般轻贱。 无论是宫中的太监宫女,还是那些低等的美人,良人;只要稍有不慎得罪了他,都难逃厄运。 他甚至亲手杀死过一位陈伽罗比较宠爱的妃子,而原因只是因为他听到有人说,那个妃子说了他的坏话。 而后宫之中那些曾经试图反抗或者指责他暴行的人,往往都会在事情结束后不久,就遭到更为残酷的报复,包括死亡。 久而久之,人们对陈珺可谓是又恨又怕,可面对他的身份,众人又不能做什么,只能选择默默忍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随着时光的流逝,年仅十二岁的陈珺,其恶名已然传遍整个中元城了。 无论宫内的宫女太监、嫔妃贵人;还是宫外的百官朝臣,世家子弟;他们只要远远望见陈珺的身影,便会匆忙绕道而行,仿佛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生怕不小心招惹到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煞星。 陈伽罗作为父亲,对陈珺的恶劣行径早已忍无可忍。 他曾无数次严厉地惩罚过陈珺,甚至是亲手打过陈珺一通。 这样的待遇,在陈伽罗的众多子女之中可谓是独一份的存在。 然而,这些惩戒对于陈珺来说,就如同微风拂过水面,转瞬即逝。 他依然故我,任性妄为,全然不将陈伽罗的惩处当一回事儿。 面对如此冥顽不灵的儿子,陈伽罗从未想过放弃。 他曾费尽心思请来十多位百家的大儒,期望他们能用渊博的学识和高尚的品德感化陈珺,教导他明辨事理、知晓是非,从而收敛性子,不再四处滋事生非。 可惜的是,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儒们悉心的教诲,听在陈珺的耳朵里,完全就是对牛弹琴;陈珺完全不为所动,依旧肆意妄为。 最终,陈伽罗在一次次的失望与无奈之后,不得不选择彻底放弃这个儿子。 陈珺说到底,都还是他的亲生骨肉,啥是杀不得的,就只能放任其,自生自灭了。 只盼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天能够开眼,让他能够慢慢懂事,改过自新。 第398章 生死文书 陈琦颇为无奈地凝视着一脸愁苦之色的赵淑妃,心中不禁泛起丝丝怜悯之情,深知这位母亲的艰辛与不易。 然而,尽管如此,陈琦出于本心的,还是想要拒绝赵淑妃的请求,毕竟陈珺不同于陈琥和陈珏,他自己也对教导这个天生坏种,没有什么信心。 万一他在教导的过程中,下手重了,伤及了陈珺的性命,那…… 麻烦,太麻烦了。 不过,此刻的陈琦着实还未曾想好究竟该以何种方式婉拒赵淑妃。 毕竟,无论怎么说,陈珺终归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他陈琦都能够悉心教导陈琥和陈珏,可偏偏却拒绝了教导陈珺。 倘若此事一旦被传播开来,不仅赵淑妃自己脸上无光,还会累及到其母族的名声,甚至连她在宫中的地位都会受到影响。 那种后果,不是任何人能承担得起的。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陈琦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采取最为极端的手段,将选择权交给陈伽罗和赵淑妃。 陈琦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缓缓开口道:“淑妃娘娘,请恕微臣直言,并非微臣不愿意尽心竭力地教导陈珺殿下。” 说到此处,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说道:“只是陈珺到底是怎样的品性,想必您身为他的生母,应当远比微臣更为清楚明了才是。” “若是仅仅对其进行一些简单的说教,微臣觉得以陈珺的性子,恐怕他根本就不会听从教诲,如此一来,这样的做法非但毫无意义可言,反而有可能会使其产生逆反心理。” “乱世当用重典,破鼓须得敲重锤!”陈琦一脸严肃地说道:“若想真正教化陈珺,只怕不施展出一些非同寻常的手段,是难以见到成效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所以,如果您坚持要将陈珺殿下交由微臣负责教导,那恳请您以及陛下能与微臣签署一份生死文书。” 说到这里,陈琦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继续道。 “微臣定会尽心尽力去教化陈珺,但至于陈珺能否承受得住微臣的教诲方式,又会不会因无法忍受而导致受伤甚至殒命,微臣实在是不敢妄下定论。”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面前的人,郑重其事地道。 “正因如此,微臣需要陛下和您应允,自陈珺随臣以后,无论出现死、走、逃、亡等何种情况,均与微臣毫无瓜葛,微臣无需为此承担哪怕一丝一毫的责任。” 话音落下,整个四象宫的后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在场众人无一不是瞠目结舌,谁也未曾料到陈琦竟会说出这般决绝狠厉之语,这可已然关乎到陈珺的生死存亡了啊! 更为关键的在于,如果陈伽罗与赵淑妃果真跟陈琦签署了这份生死文书,那便代表着陈珺的身家性命将会被陈琦彻底掌控于股掌之间。 陈珺的生死,就在陈琦的一念之间,陈琦要是想让陈珺活着,陈珺就能安安稳稳的活着;陈琦要是想让陈珺死,陈珺就绝无生还的可能。 现今的中元帝国之内,谁人不知陈琦那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威名? 陈珺倘若真的落入此等人物的手中,以陈琦的狠辣和绝情,他是真的敢将屠刀挥向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的,哪怕他是皇子,他母族的势力庞大,都没有任何用。 像这样一份直接关系到生死存亡的文书,即便是普通民间那些生活困苦、走投无路的平民百姓,想必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去签署。 又何况是身为高高在上、统治一方的一国之君陈伽罗以及地位尊崇无比的赵淑妃呢? 一时之间,两人皆沉默不语,双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都不敢贸然做出决定。 颜皇后眼见气氛愈发凝重,连忙开口试图缓和局面,说道:“罢了,琦儿啊,今日乃是如此欢庆喜乐的大好日子,何必说出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来,连母后我都不禁被吓了一跳。” 颜皇后接着又道:“至于陈珺之事嘛,日后再从长计议吧。” “今天是除夕夜,是个值得普天同庆的好日子,不说那些煞风景的话!” 陈琦心里十分清楚,颜皇后之所以如此这般安排,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关爱与呵护之情。 颜皇后一心想要护得他周全,也不希望他接受陈珺这个烂摊子,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或委屈。 因此,面对颜皇后的好意,陈琦并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了接受,并轻轻地点头,表示应允了颜皇后的悉心安排。 而站在一旁的陈伽罗以及赵淑妃,同样将颜皇后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她们深知颜皇后此举的用意所在,无非就是担心自己二人因一时冲动匆忙做出决定,待到日后冷静下来时又追悔莫及罢了。 故而,陈伽罗和赵淑妃对此并无异议,非常顺从地接过颜皇后递过来的台阶,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不再继续谈论那些与陈珺相关的事宜。 既然这件事情暂时已经得到了解决,那么作为晚辈的陈琦和陈环自然不宜长时间逗留在这后殿之中,这与理不合。 于是乎,两人先是同陈伽罗等人相互寒暄了几句后,而后便向众人行礼告退,缓缓转身离去,最终消失在了四象宫后殿那扇厚重的大门之后。 陈环和陈琦走后,四象宫后殿内,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陈伽罗,颜皇后和四妃,各怀心思,都有着自己的盘算;有些事情,有些话,真的就是只能自己琢磨,不便为外人道。 第399章 比试切磋 陈琦与陈环二人缓缓地踏入四象宫正殿。 此时,夜色已深,时间悄然流逝,眼看就要接近子时。 偌大的四象宫正殿内,原本热闹非凡的场景此刻已变得有些冷清。 众多嫔妃贵人以及皇子皇女们,都因困倦而支撑不住,一个个昏昏欲睡,有的甚至直接坐在那里就打起了盹儿。 唯有寥寥数人,仍保持着相对较好的精神状态,正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话题。 要知道,在这个缺乏现代娱乐活动的时代里,人们通常在夜幕刚刚降临、也就是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便早早地上床歇息了。 然而,此时此刻已然快要临近午夜十二点,早已远远超过了他们平日里正常入睡的时间。 因此,这些人困得直打瞌睡也就不足为奇了。 陈琦和陈环心有灵犀般地对视了一眼,随后默契地朝还清醒的那几个兄弟姐妹们招了招手。 接着,他们悄悄地带着那几位尚且还算清醒的兄弟姐妹们,一同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四象宫正殿。 当一行人踏出宫殿大门,来到殿前宽阔的广场时,一阵凉爽的夜风迎面吹来。 风拂过脸颊,带来丝丝凉意,让众人瞬间感到神清气爽,仿佛之前那仅存的一丝困意也被这股晚风吹得烟消云散。 陈琦站定身形,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人群。 经过一番观察,他发现,此番跟出来的这几位兄弟姐妹,无一不是有着一定武道修为之人。 反观那些专心钻研文道的皇子和公主们,则一个不落,全都沉浸在了甜美的梦乡之中。 看到这里,陈琦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也许,这便是修习武道所带来的好处之一吧! 它不仅能够强身健体,更能让人在面对疲惫和困倦时拥有更强的抵御能力。 二皇子陈琼伸展开双臂,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又惬意地升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目光转向一旁的陈环和陈琦,笑嘻嘻地开口说道。 “哎呀呀,就这样呆呆地守岁,实在是太过无聊乏味啦!要不咱们一起找点有意思的事情来做做?” 太子陈环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地回应道:“嗯,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你们决定就好咯。”说罢,他便双手抱胸,悠然地靠在了灯幢上。 大公主陈琳琅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撇了撇嘴,嘟囔着抱怨起来。 “哼,这深更半夜的,哪有什么好玩的事啊?” “难不成还要像小时候那样,在偌大的皇宫里四处疯跑吗?” 紧接着,她又继续吐槽道:“咱们都这么大的人了,如果再做出那般幼稚的举动,恐怕不用等父皇出手教训,光是母后知道了,就得让咱们好好喝上一壶的!” 这时,一向喜欢热闹的三公主陈琉璃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一般,略带兴奋地开口提议道。 “要不……咱们来一场比武切磋怎么样?” “既能活动活动筋骨,身子也能暖和些;而且还可以借此机会互相考较一下各自的武艺。” “要是谁在平常修习武道时遇到了困扰自己的难题,正好也能趁此向几位兄长和姐姐们请教一番,大家觉得如何呢?” 话音刚落,二公主陈玉珠便连连点头,表示十分赞同陈琉璃的建议:“嗯嗯,我觉得三妹这个主意挺不错的呢!” “正巧我最近也新学了几招厉害的武技,正愁没人陪我练练手呢。” “不过嘛……”说到这里,她稍稍顿了一顿,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光这样干巴巴地打架,好像确实有点无趣啊!” “咱们要不要再增添点有意思的彩头呢?” 二公主面带微笑,轻启朱唇说出“彩头”这两个字时,在场的所有兄弟姐妹瞬间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陈琦这边。 他们的眼神仿佛饿狼看到了猎物一般,直勾勾地紧紧盯着陈琦,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这也难怪,毕竟在座各位当中,要论财力雄厚,还得数陈琦,无人能出其右。 其他人就算有心拿出令人心动的彩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不过面对众人如炬的目光,陈琦倒是显得颇为淡定,并未因此恼怒。 只见他微微低头,略作思索,少顷之后便伸手探入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翠绿色的小玉牌。 那玉牌温润细腻,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陈琦将小玉牌轻轻放置于自己宽大的手掌中央,然后缓缓地举起来,展示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陈琦开口介绍道:“诸位请看,此乃我的贴身之物。” “这枚玉符所选用的材料极为讲究,乃是产自南楚之南、安南国以及暹罗国交界处的珍稀玉石。” “这种玉石不仅产量极少,而且像这般纯净无瑕的品质更是举世罕见。” 说到此处,陈琦稍稍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见众人皆被吸引住,他接着又补充道:“曾经有位富商出价白银一百万两想要买下这块玉符,但我给回绝了。” “今日,我愿将这枚玉符作为此次比试切磋的彩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如果你们不喜欢玉符的话,我也可以答应你们,不管谁赢得了这块玉符,拿来给我,就能换取白银一百万两。” 听到陈琦的话,一众皇子皇女们的眼神都亮了;但是想到陈琦那武道大成境的修为,几个人刚刚热络起来的心,也瞬间冷了下去。 没办法,别看准大成境和大成境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其中的差距,绝对不是一个字就能概括的。 陈琦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众皇子皇女们失落的心情,他笑着说道:“这样吧,我们今天只考校武技,不考校修为。” “任何人在比试切磋的时候,都不能使用内力;完全看武技的熟练程度和精妙程度。” “而且,胜负也不以比斗结果论,只看每个人武技的优劣和强弱。” “如何?” 第400章 陈琮vs陈珊瑚 一众皇子皇女听闻陈琦所言,皆面露喜色,对其意见深表赞同。 太子陈环见状,也不啰嗦,当即抬起手,唤过来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轻声嘱咐几句后便遣其去寻人搬运座椅及各类精致茶点前来。 宫中侍者们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四象宫门前原本空旷的小广场之上已然围出一方临时擂台。 擂台北侧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余个座椅,每个座椅不仅铺上了柔软厚实的垫子。 座椅前方,摆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碟点心和一壶滚烫的热茶。 而且座椅的两两之间还精心架设起一座小巧玲珑的火炉,供坐着的人烤火取暖。 火炉上还烧着一壶水,方便坐着的人面前的茶壶没有水,或者茶水不太热的时候,可以续水。 如此一来,即便在这寒冷刺骨的冬夜,身处户外的众人亦能真切感受到阵阵暖意。 陈环悠然自得地轻抿一口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茶水,随后将目光缓缓扫向在场的诸位弟弟妹妹,微笑着开口问道。 “不知哪位愿先来打这个头阵呢?” 话音未落,只见一向沉稳内敛的六皇子陈琮身形一闪,犹如离弦之箭般迅速跃至临时搭建而成的擂台中央。 站稳脚跟之后,陈琮先是面向众兄弟姐妹彬彬有礼地抱拳躬身施了一礼,朗声道:“还望各位不吝赐教!” 而就在众人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一道娇俏的身影如飞鸟投林一般轻快地小跑进入擂台之中。 定睛一看,原来是四公主陈珊瑚。 她来到陈琮面前站定,同样抱拳躬身回以一礼,动作优雅大方,尽显皇室风范。 伴随着陈环喊出开始,陈琮和陈珊瑚也不啰嗦,直接拔出自己的武器,开始交战。 陈琮使用的武器,乃是陈琦送给他的横刀,这把横刀那是铸剑大师欧铁亲自设计打造。 横刀刀身通体呈幽蓝色,刀尖处呈朱红色;刀柄为胡桃木,外裹一圈鹿筋,刀柄套为狐裘,整把刀看上去就非常的漂亮。 横刀长五尺五寸,重九斤九两,通体用精钢打造,不仅刀身轻便,杀伤力还极强,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刀。 陈珊瑚使用的武器,乃是一副十三结链子鞭,看那鞭子上自带的古朴气息,应该是一件古物。 如果陈琦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四公主陈珊瑚母族的家传兵器。 四公主陈珊瑚的母亲是大将军蒙奇的亲妹妹,本身也是一个武道修为不俗的女武修。 当年未出阁时,蒙大小姐就早已名扬在外,一套鞭法是耍的虎虎生威的,境界一般的武修,或者是和她同境界的武修,根本进不了她的身。 如果不是为了家族荣耀,无奈嫁给陈伽罗的话,蒙大小姐现在,估计早就是名满江湖的女侠客了吧。 二人初一交手,陈琦就忍不住点头,陈环等人也是纷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明显是非常满意二人展现出来的实力。 陈琮的刀法是和陈琦学的,陈琮在梅园学习御史台公务的时候,每天早上都会被陈琦盯着,练习一个时辰的刀法;每天晚饭过后,陈琮也得再练习一个时辰的刀法。 有了陈琦的悉心教导,陈琮原本那有些半吊子的剑法彻底忘记了,反倒是将陈琦教授的这套刀法学了个有模有样。 通过和四公主陈珊瑚的交手,陈琦可以看出,陈琮回宫之后,应该也没有放下刀法的练习,看这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的,丝毫没有半点生疏感。 很明显,陈琮的刀法,应该已经到了初窥门径的程度了,差不多快要入门了。 而四公主陈珊瑚的鞭法,明眼人一看,那就是绝对有传承的,不仅招式精妙,力道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四公主陈珊瑚在练习这套鞭法的时候,太过于注重身法的好看与否了,对于鞭子的打击点,把控的还是有所欠缺。 有很多次,陈珊瑚只需要再精准一点,就能打到陈琮的手背,或者是虎口,让陈琮吃痛放弃横刀了。 但就是因为陈珊瑚的打击精度差了一些,导致没能获胜。 转眼间,二人已经交手五十多招了,很明显,他们会的招式已经都使出来了;从五十五招开始,他们已经在使用重复的招式了。 “好了,停下吧。”陈环担心二人再打下去,会有什么损伤,便出言叫停了二人的比试。 陈琮和陈珊瑚二人听到陈环的话,纷纷虚晃一招后,收招退回到了自己刚才站定的位置。 两名小宫女赶紧上前,将两件狐裘大氅披在了二人身上。 他们刚刚切磋完,身上都出了汗,套上大氅以防感冒。 虽说武修在达到一定境界以后,差不多都能做到寒暑不侵,也不太容易发烧感冒了。 但是这玩意儿就像是你妈永远觉得你会冷,逼着你穿秋裤一样;你再怎么解释,放在关心你的人眼中,那都叫狡辩。 陈环扭头,看向了陈琦:“老三,你觉得如何?” 陈琦微笑看向二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很不错。” “最起码在我自己十二三岁的时候,是绝对没有你们这么棒的。” 听到陈琦的夸奖,陈琮和陈珊瑚二人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要说陈琦的这些弟弟妹妹们,最想要得到谁的夸奖了,那绝对不是陈伽罗和颜皇后,也不是他们的母妃。 而是眼前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三哥,陈琦。 没办法,这就像陈琦前世那些追星男孩和追星女孩似的,父母说他们熬夜伤身体,一个个专门和他们父母对着干,月亮不睡他不睡。 哎,就是玩儿。 可偏偏他们追的那些什么哥哥姐姐的,对着镜头说一句让他们早点休息;他们就算是吃安眠药,也要早早的睡觉,美其名曰,听偶像的话。 真·倒反天罡。 陈琦的这些弟弟妹妹们,也是一样的道理;在他们眼中,陈琦那就是他们的偶像,是他们这一辈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相比于听父母的唠叨,他们更乐意听陈琦的夸奖和劝说。 陈琦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评价道:“陈琮的刀法是我教的,我知道这套刀法的优劣。” “陈琮怎么说呢……勤勉有余,而悟性不足。” 第401章 陈琦点评 陈琦很是严肃的看着陈琮,语重心长的说道:“刀法有三十六式,并不是说你打斗的时候,就非要按照顺序使出来的。” “在你学会刀法以后,就要试着忘记刀法,用你的战斗本能去打斗。” “出招的时候,要有预判,要有应对,还要留有后手。” “这样才能确保你在对战的时候,攻防有余,不骄不躁。” “你的刀法已经非常娴熟了,现在需要的就是积累战斗经验,让自己成为刀的主人,而不是让自己成为刀的仆人。” 陈琮虽然还是有些不太明白陈琦的话,但依旧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应下了陈琦的劝告。 陈琦扭头,看向了陈珊瑚,陈珊瑚紧张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都不敢和陈琦对视,只敢用眼角偷瞄陈琦。 陈琦这还是第一次和自己这个四妹妹如此近距离的说话呢,看着陈珊瑚那紧张兮兮的小模样,陈琦稀罕的不要不要的。 没办法,陈琦前世的时候,做梦都想要一个妹妹;但是自己的父母因为是公务员,碍于计划生育政策,担心超生会影响工作。 最后只能是生了陈琦这么一个独生子就完事儿了,没有再要一个女儿。 偏偏,陈琦父母那一辈,三哥舅舅和两个叔伯,生了六个孩子,全都是男孩,一水的混小子。 等到后续国家开放二胎政策了,陈琦的父母们也上了年纪了,没有办法再要孩子了。 陈琦想要一个妹妹的梦想,就真的彻底成为一个梦想了。 这一世,陈伽罗的孩子虽然也不少,但是陈琦碍于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就鲜少与东宫之外的人深交。 和他比较熟的同辈,也就是太子陈环,大公主陈琳琅两位了。 和太子陈环相熟,是因为陈琦从小就没有了母亲,是由颜皇后一手带大的,他又借住在人家陈环的东宫里,自然就很熟了。 和大公主陈琳琅相熟,是因为大公主陈琳琅在六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颜皇后原本是想要将大公主也接到东宫抚养的,大公主陈琳琅不愿意起打搅颜皇后,婉拒了颜皇后的邀请。 后来,颜皇后担心大公主陈琳琅在宫中一个人住不安全,就时常会让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和贴身嬷嬷,隔三差五的去大公主住的宫中照料。 也会在大小节日的时候,让人将大公主接到东宫来,一起吃饭过节。 慢慢的,陈琦和陈琳琅的交往渐渐多了,二人也就彼此相熟了。 陈琦其余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在陈琦出宫之前,基本上是不怎么来往的,说是点头之交都算是有些夸张了。 也就是从今年开始,先是五皇子陈琥前往丰都驿,陈琦教授陈琥,和陈琥的关系搞好了不少。 再就是回京之后,陈琦两次设宴,款待自己的这些兄弟姐妹们;慢慢兄弟姐妹们交往的多了,他跟二皇子陈琼、二公主陈玉珠,三公主陈琉璃,六皇子陈琮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偏偏,这些人中,也就只有三公主陈琉璃这么一个妹妹;可三公主的性子…… 算了吧,一个能把二皇子整得服服帖帖的狠人人,陈琦还能指望她乖巧可爱,软萌贴心吗? 今天,陈琦终于看到一个,软萌可爱的妹妹了,他的心都快化了。 陈琦思索了好半天,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语言总结的好听一些,不太伤人一些,才缓缓开口了。 “我们的小珊瑚,链子鞭耍的是虎虎生威的,很有盖世女侠的风范,颇有你母妃,蒙姨娘传说中的风采。” “而且,我看你在使鞭的时候,不仅招式灵活多变,力道也是恰到好处,每一击都是极其精妙的;看来蒙姨娘对你的教导还是非常用心的。” 随着陈琦的夸奖,陈珊瑚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神情,也渐渐地舒缓了下来,也终于敢直面陈琦这个三哥了。 陈琦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不会把自己这位妹妹给惹哭了,所以在说的时候,还是蛮紧张的,比面对成百上千名敌人都要紧张。 “不过,我们小珊瑚的缺点也是有的。” “首先就是我们小珊瑚是不是有点臭美呀,每一次练习的时候,都会照镜子,调整自己的动作,想要追求每个动作都完美无缺?” 听到陈琦这么问,陈珊瑚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含羞带臊的点了点头,那脑袋都快藏到衣襟里面了。 陈琦越看陈珊瑚越喜欢,起身来到陈珊瑚身边,揉了揉陈珊瑚的小脑袋。 “没事儿,追求完美,追求漂亮是没有错的;你的招式也确实练得非常好看,就像是在跳舞一样。” “只不过,说到底,武技终究还是一项杀人技,一旦在切磋之外的地方使出来,那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这种情况下,招式越是精简,就越占据优势。” “这个度你要自己琢磨,不能为了好看,让自己陷入陷阱之中,明白了吗?” 陈珊瑚听完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她虽然也不太能听懂陈琦的话,但是她会记下来,慢慢听懂的。 陈琦看着陈珊瑚那可爱又听话的模样,妹奴属性瞬间爆发了;好在他还尚有一丝理智在,强压下心中的妹控buff,冷静了一下心神,接着说道。 “还有就是,我们小珊瑚是不是在练习变法的时候,没太在意过鞭头的准度和精度啊?” “是不是觉得,差不多就可以了,不需要特别精准呀?” 陈珊瑚好像已经习惯了陈琦,那种紧张感在和陈琦的交谈中,很快就消散个差不多了;于是陈珊瑚这下子也不扭捏了,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琦蹲下来,看着陈珊瑚道:“小珊瑚,你要记得,我们做事情,不要求面面俱到,但只要选择了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才行。” “你在练习的时候,觉得准度差不多就可以了,没有必要特别的精准。” “可是你知道吗?往往就是那毫厘之间的差距,就足以决定一场决斗是胜败了。” 陈琦揉了揉陈珊瑚的小脑袋,认真的说道:“你知道吗?” “其实你和你六哥之间的交手,在第十五回合,第二十一回合和第二十七回合的时候,你就有获胜的机会来着。” “你就是因为差了那么一丢丢准度,没有在这几个回合里,将你六哥手中的刀打掉,你才不得不和他打成一个平局的。” “在擂台之上,这么一点点的差距,最多就是将胜局变成了平局或者是败局;但是要是在生死搏杀之中,你差的那么一点点,就有可能事关生死了。” “所以,你还觉得那点精准度,真的不算什么吗?” “谢谢三哥!”陈珊瑚听完陈琦的话,也知道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陈珊瑚非常认真的给陈琦鞠了一躬,声音软软的向陈琦道了一声谢。 那软萌软萌的模样,直接把陈琦最后的一丝理智也给浇灭了,陈琦彻底化身成为了妹奴和妹控,那真是,完全不忍直视…… 第402章 陈琉璃vs陈琦 就在陈琦发表完他的见解之后不久,陈环以及其余几个人也相继开口,针对陈琮和陈珊瑚方才那场激烈的交锋给出了各自的看法与评价。 不过,也许是由于陈琦之前的点评太过精准、犹如珠玑在前,相较之下,其他人的评论便显得平淡无奇、中规中矩了。 那些言辞既不偏袒任何一方,又含糊不清、模棱两可。 直听得陈琦头脑发胀,心中暗自思忖:难道这所谓的废话文学早在此时便已经存在于世了吗? 真就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陈环再次高声喊道。 “那么接下来,该轮到谁上场一试身手呢?”说话间,他缓缓地将目光投向了在场的其他皇子皇女们。 只见陈琉璃霍然从座位上站立起来,面带微笑,朝着陈环盈盈一拜,娇声说道:“太子哥哥,此番就让小妹我来献丑啦。”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一般动听。 话音未落,陈琉璃已然身形一闪,如同一只轻盈的飞燕般纵身跃起。 紧接着,她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松松地落在了擂台的正中央。 站稳脚跟之后,陈琉璃先是仪态大方地向着四周观战的众人微微施了一礼,然后才转过头来,美目流转,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陈琦身上。 只听见她轻声说道:“三哥,小妹近日刚刚习得一套精妙的剑法,还望三哥能够不吝赐教,多多指点一二。” 面对陈琉璃这番突如其来的请求,陈琦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在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唉,怎么又是这样啊! 瞧瞧人家别的妹妹,一个个都是那般温柔可爱、乖巧软萌。 偏偏自己这个妹妹如此好勇斗狠,整天就知道舞刀弄剑的。 可是事已至此,陈琦也不好当面拒绝,只得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同时动手整理起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衫。 只见陈琦漫不经心地一伸手,便从身旁那棵有些干枯的大树上,轻轻的折下了一支泛黄又细长的柳条。 他随意地拎着这支柳条,身形忽地一动,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直地朝着擂台飞射而去。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只是眨眼之间,陈琦竟已跨越了将近一丈的距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宽阔擂台的正中央! 这般快如闪电、形如鬼魅的身法,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在场所有观战之人皆是惊得张大了嘴巴,眼眸中满是羡慕。 没办法,陈琦的这个身法,简直太惊艳了,是每一个武修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甚至连身处远处的四象宫二楼窗台边的陈伽罗等一行人,在目睹到陈琦如此鬼魅般的身法之后,也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阵阵惊叹之声。 早在陈环吩咐手下之人着手筹备这个擂台之时,陈伽罗等人便已然获知了陈琦等人准备比武切磋的消息。 对于小辈们的切磋,陈伽罗等人自然也是兴致勃勃的,于是陈伽罗便命人唤来四象宫前殿内,还没有休息的嫔妃贵人们。 众人一起从四象宫的后殿移步至四象宫二楼,并透过敞开的窗户,颇有兴致的看着宫门前广场之上正在激烈上演的这场对战好戏。 而就在刚刚结束的第一场对战之中,陈伽罗与颜皇后等人对于陈琮以及陈珊瑚二人的出色表现可谓是相当满意。 待到他们通过前来传讯的小太监转达,完整聆听完陈琦针对陈琮和陈珊瑚所给出的详尽评价以后;几位曾经修习过武道的嫔妃贵人们对陈琦的评价纷纷颔首称道,就连四公主陈珊瑚的母妃,蒙氏,眼中都流露出了赞赏之色。 陈伽罗因为天资原因,没有修习过武道,对于武道也是一知半解,只要将满是疑问的目光投向了一直静静守候在旁侧的秦如意身上。 秦如意看到陈伽罗投来的目光,还未等陈伽罗开口询问,她便主动回应道。 “回陛下,昭阳王殿下所言,每一句都切中关键要点,如果两位殿下能够谨遵昭阳王殿下的教诲,回宫之后勤奋修炼、精进自身的武技,必定会取得事半功倍的功效。” 陈伽罗未曾料到,秦如意竟会给予陈琦这般之高的赞誉。 要知道,秦如意可是已臻至大成境巅峰的武道高手,就算是在人才辈出的东洲江湖中也有着颇高的地位。 而且,秦如意作为陈伽罗的贴身内侍,陈伽罗对他的信任,甚至是超过自己的妻子儿女的;所以,秦如意作出的评价,于陈伽罗而言,是有极大的可信度的。 也正因如此,陈伽罗心中不由地对陈琦真正的实力生出强烈的好奇心。 于是乎,陈伽罗凝视着秦如意,追问道:“倘若让你与陈琦当面交手过招,你觉得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面对陈伽罗的提问,秦如意表现得极为平静,他缓缓回答道。 “奴才从未与昭阳王殿下交过手,故而无法确定双方的胜负。” 听闻此言,陈伽罗愈发感到惊诧不已。 毕竟,无论是年龄还是武道修为,秦如意皆远胜陈琦一筹。 在这种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秦如意并未直言自己有多少胜算,而是表示不能确定。 这如果不是秦如意故作谦逊的话,那么陈琦的真实战力,到底是有多强呢? 心中有了计较,陈伽罗再看向擂台时,看陈琦的眼神,都已经变了。 擂台中央,陈琉璃看着陈琦手中那软趴趴的柳条,脸上满是嗔怒之色。 “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是看不起三妹我吗?” 陈琦微笑看着陈琉璃,语调平和的说道:“三妹难道不知,武道大成境的武修,武技已臻化境,飞花摘叶,皆可为兵器。” “即便是不用内力辅助,也绝非大成境以下武修可以匹敌的。” ‘你既然要向我讨教武技,那我就得给你出招的机会,用其他兵器,你恐怕连一招都撑不住,那还有什么可比的呢?’ 三公主听到陈琦的话,脸上短暂的羞红了一下,她轻哼了一声,也不等陈环喊开始,她便快速提剑朝陈琦杀来。 第403章 无懈可击的陈琦 陈琉璃手提长剑如疾风一般猛冲过来,毫不留手的朝陈琦猛攻,只见她身姿矫健,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临世。 陈琉璃丝毫不担心自己会伤了陈琦,陈琦如果真的能被她给伤到了,那不是她陈琉璃会不会丢脸的问题了,而是陈琦会直接社死。 就像是泰森和郭敬明打拳击,泰森被郭敬明ko了…… 而此时的陈琦却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柳条轻轻一甩,伴随着内力源源不断地灌注其中,那原本软绵绵、仿佛随时都会断裂的柳条,竟在瞬间变得笔直挺拔起来,犹如一根细长的短棍,柳条上面隐隐有青光闪烁。 两人刚一交手,陈琦心中便已有计较。 陈琉璃使得此套剑法想必是由某位女子所创,又或是专为女子剑客量身打造而成。 陈琦可以从陈琉璃施展的剑法之中,可以明显看出这套剑法注重的乃是灵巧与速度的提升,以出其不意的方法,攻击对手的死穴,或者是命门。 这剑法的每一招都如同闪电划过夜空般迅速无比,变化更是多端繁杂,让人眼花缭乱,难以捉摸。 不过,这套剑法也并非毫无破绽可言,它最大的弱点便是攻击力量稍显不足,倘若遇到那种以力破巧,一力降十会的对手,陈琉璃恐怕会在第一时间,被对方强行破掉招数。 面对着陈琉璃凌厉的攻势,陈琦手中的柳条此时此刻仿若一件绝世神兵利器,在他的挥动之下左右翻飞,上下舞动,将陈琉璃攻来的剑招一一巧妙化解。 无论是多么刁钻狠辣的剑路,都无法突破陈琦用柳条织成的严密防线,更别提伤到他半分了。 不仅如此,就连陈琦手中那看似脆弱易折的柳条,在此刻也仿佛变成了坚不可摧的精钢一般,任凭陈琉璃的宝剑如何与之碰撞,都未能损其分毫。 渐渐地,陈琦与陈琉璃二人的出招速度如同疾风骤雨一般愈发加快起来。 那速度之快,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以至于周围观战之人,除了个别实力高深、眼力过人的几个高手能够勉强看清陈琦和陈琉璃的招数之外。 其他大多数人仅仅能看到两团模糊不清的身影在空中以惊人的速度交错纵横着。 与此同时,他们的耳边不断传来“铮铮”的金属撞击的声音,那声音清脆悦耳,听着竟然有种很清明的感觉。 不论是现场观战的诸位皇子、皇女们,还是远在二楼之上观战的陈伽罗等人,此时都无人会去担心陈琦可能会落败。 毕竟,陈琦过往所展现出的强大实力早已深入人心。 同样地,也没有人会担忧陈琦会不小心伤到陈琉璃。 所有人都相信,陈琦动手,一定是有分寸的,绝对不会伤到陈琉璃。 在这种毫无担忧的氛围下,众人观看这场比试的心态变得极为轻松愉快,完全就像是在尽情欣赏一场精彩纷呈的演出似的。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陈琦和陈琉璃便已交战了将近百招。 此刻,陈珊瑚原本凌厉无比的攻势已然不像最初那般凶猛了,她的体力显然有所下降,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而反观陈琦,他却依旧显得气定神闲,防守得游刃有余、滴水不漏,似乎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就在第一百一十回合时,陈琉璃的剑法终于使完了所有招式,开始频繁地出现之前使用过的重复招式。 陈琦知道,这场比试切磋,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陈琦目光一凝,手腕猛地一抖,手中的柳条宛如灵蛇出洞一般,其尖端准确无误地点在了陈琉璃的剑尖之上,将陈琉璃震退了五步。 陈琦也趁着这个功夫,一个后跃,拉开了自己和陈琉璃的距离。 “好了,停手吧。”坐在台下的陈环,也顺势叫停了比试。 陈琦和陈琉璃二人抱拳行礼后,结束了这场比试。 擂台外,守候着的宫女们,纷纷快步上前,给陈琦和陈琉璃都披上了一件狐裘大氅。 陈琉璃裹紧了身上的大氅,经过一番激战,她身上已经出汗了,被这冬夜的冷风一吹,别说还真有点凉。 陈琦反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刚才的那场比试是别人参加的似的,他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陈琉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琦,问道:“三哥,评价一下我的剑法呗。” 陈琦点点头,缓缓开口道:“你这套剑法走的是小快灵的路子,招式的变法也有很多,在同类型的武技中,这应该算是一部上品的武技了。” “不过,就是因为这套剑法太过于注重快和灵巧,导致了这套剑法的攻击力有些欠缺,很难在对战杀敌中,取得很好的成效。” “特别是在生死搏杀,或者是在面对力量足以碾压你的对手时,你的快和灵巧,不仅不会成为你的优势,甚至还有可能会成为你的致命缺点。” “所以,如何解决你这套剑法的缺陷,是你接下来的唯一任务。” 陈琉璃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陈琦,好奇的问道。 “那,三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呢?” 陈琦思考了片刻后,缓缓的点了点头:“两个办法。” “第一,你可以学习一套专门修巧力的功法武技,解决自己剑无无力的问题。” “第二嘛,就是你可以学习一下医术。” 陈琉璃不解的问道:“医术?为什么要学医术?” 陈琦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医术。” “医术中,有专门介绍周身穴位的内容;你可以学习一下人体周身穴位的位置,然后再锻炼自己出剑的精准度。” “那样的话,等你学有所成之后,你的剑招就可以在不伤害对手身体的情况下,将对手击杀。” 陈琉璃被陈琦这么一提点,脑海中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若有所思的走下了擂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小心琢磨起来。 第404章 陈琦vs秦如意 就在陈琦正欲走下擂台,把场地空出来以便后续之人继续比试切磋之际,忽然间,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在了陈琦跟前。 来者正是秦如意,只见他满脸堆笑地朝着陈琦抱拳行礼,并恭声说道:“奴才见过昭阳王殿下!” 陈琦见状赶忙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秦如意搀扶而起,关切地问道:“如意公公无需如此多礼,不知您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然而,秦如意却并未立刻回应陈琦的问话,而是缓缓转过身去,面向一众皇子皇女们深深鞠了一躬,其动作行云流水、恰到好处,竟未给旁人留下丝毫可供指摘之处。 在场的皇子皇女们自然是认识秦如意的,对于这位服侍他们父皇十多年,快二十年的近侍,他们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 此人不仅是当今圣上陈伽罗最为信赖的心腹,亲信,更是内侍司的一把手,官居内相之职。 即便是他们这些金枝玉叶,在自己父皇心中的地位恐怕也难以与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比肩。 面对这样一个人物,唯有与其交好才是上策,万万不可轻易开罪于他。 故而,当秦如意向众人行礼之时,包括太子陈环在内的所有皇子皇女皆不敢怠慢,纷纷从座位上起身,郑重地向秦如意回礼。 双方行礼结束后,一众皇子和皇女们并未如往常一般落座,只见他们齐齐扭过头去,目光一致地望向四象宫所在的方位,并深深地弯下腰去行了一礼。 实际上,在场的所有皇子和皇女们,早在之前就已经知晓陈伽罗一行人正位于四象宫的二楼观看着这场比试切磋。 要知道,在场之人都是武修,耳力过人、目力敏锐乃是最基本的素养,因此能察觉到有人在远方观战并非什么难事。 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将此事挑明,无非就是不想让彼此陷入尴尬的境地而已。 然而,秦如意的突然现身,无疑是将陈伽罗他们在观看比试切磋的这件事,给挑明了。 如此一来,在场的皇子和皇女们自然就不能再装作不知道了,只得纷纷起身,向着四象宫的方向,恭恭敬敬地向陈伽罗等人行礼。 正当一众皇子和皇女们行礼之时,一个清亮而威严的声音自众人头顶上方传来:“陛下有旨,今夜乃是家宴,诸位殿下不必拘礼。” 众人闻得此言,方才缓缓直起身来,各自归座。 只不过啊,当大家意识到陈伽罗正站在他们身后默默注视时,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开始约束起自己的行为举止,不再如先前那般肆意放纵、轻松自在了。 此时,秦如意轻轻咳嗽了一声,成功地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只见他目光转向陈琦,恭恭敬敬地说道:“王爷,此次前来,实乃奉陛下之命。” 接着,他又继续解释道:“陛下有言,至今未曾目睹过您的身手究竟如何,故而差遣老奴前来向您讨教一二。” “不知王爷是否愿意纡尊降贵,与老奴切磋较量一番呢?” 陈琦听闻此言,当即发出一阵爽朗豪迈的大笑声。 笑声响彻整个庭院,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 笑罢,他开口回应道:“如意公公真是太客气啦!” “本王自踏入大成境界之后,尚未曾有机会与人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呢!” “今日能得如意公公亲自指点,那可真是本王莫大的荣幸啊!” 说到这里,陈琦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只是不知如意公公打算以何种方式与我比试呢?” 秦如意赶忙再次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一切全凭王爷做主,奴才愿听候王爷安排。” 只见陈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缓声道:“也罢。” 紧接着,陈琦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面前的秦如意,沉声道:“既然如意公公是奉旨前来考核本王的武艺,那咱们自然是万万不可敷衍了事的。” “今日你我在此切磋比试,只管全力施为,无需有丝毫保留。”说罢,陈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与期待。 秦如意听闻此言,面色不变,只是恭恭敬敬地向陈琦抱拳道:“老奴遵命。” 他的态度谦逊有礼,单从其挺直的身姿和沉稳的气息可以看出,这位公公绝非等闲之辈。 陈琦见状也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豪迈。 只见他右手猛地一扯,将身上那件华丽的狐裘大氅一把揪下,随手便甩给了站在一旁小心翼翼服侍着的侍女。 陈琦这一次,连带着将自己外面穿着的礼服都脱了,露出了里面穿着的一袭紧身劲装,更显得他身形矫健、英姿飒爽了。 随后,陈琦大步向前,走到距离秦如意约三丈之处停下脚步,双手抱拳,向着对方行了一个标准的江湖礼节,朗声道:“请赐教。” 与此同时,秦如意也迅速摆出一个抱印的起手式,口中同样回应道:“请赐教!” 一时间,场上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的陈环轻咳一声,高声喝道:“开始!” 这一回,陈琦出人意料地摒弃了以往惯用的守势策略,就在陈环刚刚宣布比试开始的刹那间,他便如猛虎下山一般,毫不迟疑且毫无保留地发起了凌厉无比的强攻。 一套威猛刚劲的八极拳,在陈琦手中被施展得淋漓尽致、气势磅礴,仿佛有阵阵狂风呼啸而过。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皆犹如在生死边缘奋力搏杀那般,充满了无尽的杀意和决然,令在场的皇子皇女们以及远在一旁观战的陈伽罗等人无不看得心惊胆战、心跳加速。 秦如意作为一名早已臻至大成境巅峰的超级强者,其身手之矫健自是毋庸置疑。 面对陈琦那排山倒海般的猛烈攻击,他却宛如闲庭信步一般悠然自得,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精准无误地一次次避开了陈琦的凶猛攻势。 不仅如此,他还能于瞬息之间将化解掉的陈琦的攻势,顺手还给陈琦,让陈琦被迫无奈的改变自己的攻击手段,逐渐转变双方的攻守之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你来我往,已经激战了足足五十余个回合。 渐渐地,陈琦原本凌厉的攻势开始出现疲态,逐渐由主动进攻转为被动防守。 相反,一直游刃有余的秦如意则趁机抓住机会,由之前的守势迅速转化为强大的攻势。 这种攻守形势的瞬间逆转,再度让在场众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 毕竟,眼前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决乃是两位毫无保留的大成境高手之间毫无保留的殊死较量;稍有不慎,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疏忽,都极有可能导致一方身负重伤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405章 平局 秦如意的攻势如狂风暴雨一般袭来,每一次出手都看似平凡至极,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与技巧却令人心惊胆战。 那些招式表面上朴实无华,然而唯有亲身与之交锋之人,方可深切领略到其潜藏的无尽恐怖。 陈琦在攻守态势发生变化之际,当机立断改变了所施展的武技。 原本以凌厉攻击着称的八极拳被弃之不用,转而施展出更侧重于防守的八卦掌。 正因如此,当秦如意那疾风骤雨般的猛攻打向陈琦时,陈琦的防守可谓是行云流水、从容不迫,毫无半分破绽可寻。 不过,美中不足的就是,陈琦的防守仅仅局限于纯粹的防御,未能如同秦如意那般,在严密防守之中巧妙地融入攻击性手段,从而打乱对手的进攻节奏。 很显然,这就是陈琦和秦如意二人,战斗经验之间的差距了。 时光匆匆流逝,又是整整五十招过去。 在陈琦犹如铜墙铁壁般坚固的防守之下,秦如意的攻势渐渐变得迟缓起来,两人之间的战局陷入僵持不下的局面,彼此皆难以找到突破对方防线的契机,一时之间谁也无法战胜对方。 在一百一十招的时候,陈琦和秦如意二人对拼一掌,借助着双掌传来的反作用力,二人顺势拉开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这一次,陈琦与秦如意二人都没有再继续进招,仿若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做出了收手的决定。 只见秦如意面上露出一抹无可奈何之色,轻轻摇了摇头之后,便迈步向前,对着陈琦抱拳施礼,恭声道:“昭阳王殿下,此局老奴甘拜下风。” 陈琦也是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应道:“如意公公莫要羞臊本王了,本王绝非那种输不起的人。” “如意公公功力深厚、底蕴非凡,战斗经验丰富,战斗技巧醇熟,实非我这一后学晚辈所能抗衡的。” 陈琦顿了顿,继续补充道:“若是此番比试乃是生死相搏之战,那么最终败下阵来的必然会是本王无疑了。” 秦如意闻言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开口说道:“王爷实在是过谦了。” 他缓了口气,接着言道:“既是擂台之上的切磋较量,自当遵循其规则。” “王爷如今不过才二八年华,武道修为却已然臻至大成之境,如此惊人成就,堪称旷古烁今;真真是前无古人,而后恐怕也难有来者了。” “至少老奴在您这般年岁之时,是没有王爷您的这般成就的。” “还有啊,都说拳怕少壮,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王爷您后来使出的那套掌法,简直堪称精妙绝伦。” “最起码以老奴现在的能力,是无法突破王爷的防御的。” “要是再这么一直僵持下去,老奴肯定毫无胜算呐。” “唉……所以,这回确实是我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啊。”说完,秦如意深深地叹了口气。 听到两人都争着说自己输了,陈环心里不禁一阵苦笑,满满的都是无可奈何。 “如意公公,老三,你们俩就别这般谦虚啦。” “正如如意公公所言,这擂台之上自有其规则所在。” “你们二位都没法攻破对方的防线,那就只能靠着消耗自身的底蕴来一决胜负。” “按照擂台上的规矩,这种情况已然算作平局。” “因此呢,这第一场的拳脚较量,就算作是你们打成平手咯。” 秦如意和陈琦相互对视了一眼,对陈环所做出的裁决均表示赞同。 于是乎,他俩谁也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接受了这个平局的结果。 陈环眼见二人并未对自己的裁决提出异议,心中自是颇为满意。 接着,他开口问道:“那么接下来这第二场,兵刃战,你们还打吗?” 秦如意与陈琦两人再次对视,那一瞬间,仿佛有火花在他们的眼眸中迸射开来。 双方的眼神交汇之处,熊熊战意如燃烧的烈焰一般升腾而起。 几乎是同时,秦如意与陈琦二人异口同声地大喝一声:“战!” 一旁观战的陈环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朗声道:“好,既然如此,还请二位各自前去寻找称手的兵刃吧。” 话音刚落,秦如意便挥手招来一名机灵的小太监,低声吩咐道:“快去我的屋子,将我挂在床头的宝剑取来。”小太监领命而去,一路小跑着奔向秦如意的住处。 而另一边,陈琦略微思考片刻之后,目光缓缓移向了不远处正注视着这边的六皇子陈琮。 只见他嘴角微扬,高声喊道:“六弟,将你的刀借我一用?” 陈琮闻听此言,毫不犹豫小跑着冲上了擂台,双手紧握着自己心爱的横刀,恭敬地递到了陈琦面前。 陈琦接过横刀,先是轻轻掂了掂手中的刀,感受着它的分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但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秦如意的宝剑还没有送来,所以比斗尚不能开始。 陈琦和秦如意就那么面对面的静静站着,两人都闭着眼睛,宛如两座雕塑;二人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打破这份宁静,只是默默的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第406章 化繁为简·返璞归真 擂台下,三公主陈琉璃和四公主陈珊瑚却是一脸茫然,她们有些看不明白刚刚陈琦和秦如意之间那场短暂的比试了。 在她们看来,陈琦和秦如意刚才似乎都未使出全力,尤其是那个秦如意,他的每一招每一式看上去就像是在闹着玩儿似的,绵软无力又漏洞百出,好像他们随便一个人上去,都能将秦如意随手打败一样。 结果,陈琦和秦如意这两位对战者竟然默契的什么都没有说,而充当裁判的陈环也未流露出丝毫不满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琉璃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她没看懂的东西,本着不懂就问好习惯的三公主陈琉璃,将她那充满好奇与探究意味的目光投向了充当裁判的陈环。 只见她步履轻盈地走到陈环身旁,毫不客气地伸手将自己的亲哥哥——二皇子陈琼轻轻扒拉到一旁,然后自顾自地一屁股坐在了原本属于二皇子陈琼的座位上。 此时的陈琉璃活脱脱就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好奇宝宝模样,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陈环,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大哥,三妹能不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呀?” 陈环见状微微一笑,随即伸出右手温柔地抚摸着陈琉璃的小脑袋瓜儿,轻声说道:“傻丫头,跟大哥还有啥好见外的,想问啥尽管直说便是。” 见陈环答应后,陈琉璃脸上绽放出一抹如春花般甜美的笑容,紧接着便单刀直入地追问道。 “大哥,刚刚三哥和如意公公那场激烈的交手中,他们到底有没有使出全力啊?” “为啥我总觉得他们似乎并未全力以赴呢?” “尤其是如意公公,他那些看似随意挥洒的招式动作,真的是在认真应对这场比试吗?” 陈环听到陈琉璃提出的这个问题后,不禁微微一笑,然后伸出手轻轻地再次抚摸着陈琉璃头顶,接着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傻丫头,你三哥还有如意公公肯定都是竭尽全力去应对这场比试的。” “而且,他们两人刚才的交锋,危险程度是要比你们之前经历过的两场战斗加在一起都要大。” 陈环微笑看着满脸疑惑的陈琉璃,解释道:“至于为什么你会觉得他们好像没有用尽全力,其实原因很简单。” “那是因为如意公公和你三哥他们之间的战斗,早就已经脱离了普通武者所注重的那些武技招式了。” “对于他们这种已经踏入大成之境的超级强者来说,那些所谓的繁杂技巧反而成为了一种束缚。” “他们追求的是将一切复杂的东西简单化,回归到最初的本质、最简单的状态。” “这就是大成境强者所追求的‘化繁为简,返璞归真’!” 陈琉璃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暗暗琢磨着陈环说的这些话。 她知道自己距离那个境界还非常遥远,但此刻听着陈环的讲解,她也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一旁的二皇子陈琼悠然地接过话头,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感觉,如意公公方才所施展的招式平淡无奇、普普通通,你若亲自上场,定能轻而易举地破解这些招式,并顺利赢得这场比试的胜利呢?” 三公主陈琉璃闻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因为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她对此也是深信不疑的。 只见她扬起小脸儿,好奇的反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陈琼对待陈琉璃可就不像太子陈环那般温柔了,他二话不说,直接抬起手来,伸出一根手指,毫不留情地朝着陈琉璃那白皙光洁的脑门重重地敲了下去。 身为三公主陈琉璃同父同母的亲生兄长,陈琼打起妹妹来自然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陈琉璃的脑门瞬间变得通红一片,一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印就这样醒目地印在了她白皙光洁的额头之上。 陈琼打的这一下,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笨!”陈琼全然不理会陈琉璃那满是愤怒和幽怨的目光,自顾自地缓缓开口解释道:“你之所以会产生这种错觉,认为如意公公的招式稀松平常、破绽百出,那是因为他想让你觉得,他的招式稀松平常,漏洞百出罢了。” “如果你真的贸然进攻那些你认为的弱点,那么你就一定会掉进如意公公精心设计好的陷阱;他的招式也就会后发先至的落到你身上。” “那样的话,你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陈琼看了一眼陈琉璃,接着说道:“武道大成境强者,他们的能力已经不能用常人来思考了。” “很多在我们看来,不可思议,甚至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动作,他们做起来却是可以游刃有余,浑然天成的。” “你越是觉得如意公公刚才的招式简单,那越说明如意公公的根基扎实,实力强悍。” “明白了吗?”陈琼说完后,就将目光转向了陈琉璃。 陈琉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但是,不管怎么样,陈环和陈琼的话,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提点,这种借助实战进行的提点,是陈琉璃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 就在这时,秦如意派去取剑的小太监也跑回来了,他将宝剑递给秦如意后,朝陈琦行了一个礼后,便乖乖的退出了擂台。 此刻,秦如意手持宝剑,英姿飒爽;陈琦手握横刀,威风凛凛。 大战一触即发。 陈环小声说道:“三妹,看好你三哥接下来的一战,他接下来的打法,应该会让你有所启发的。” 陈琉璃有些不太明白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大哥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有他的道理,她只需要听从大哥的安排就好了。 于是,陈琉璃目不转睛的将眼神定格在了陈琦的身上,像是要将陈琦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随着陈环的一声开始喊出,陈琦和秦如意的二番战正式打响。 第407章 举轻若重·大巧似拙 就在陈环那声“开始!”响彻四周之际,陈琦与秦如意犹如两道闪电般迅速冲向彼此。 只见他们手中紧握着各自称手的兵器,瞬间便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发出一阵清脆而又响亮的金属交鸣声。 陈琦所使用的刀法源自前世明代那位赫赫有名的抗倭名将戚继光。 当年戚继光将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之时,曾缴获过不少倭刀图谱。 他凭借着自身卓越的军事才能以及对武艺的深刻理解,博采众长,汲取日本刀法中的精华部分,并巧妙地弥补了中国传统刀法存在的不足之处,最终融合而成这一精妙绝伦的《辛酉刀法》。 此套《辛酉刀法》专为沙场拼杀而生,招式简洁明了却蕴含无尽变化,具有极高的实战价值。 《辛酉刀法》不仅攻防一体、无懈可击,更是与横刀、苗刀这类型的兵器相得益彰,堪称绝配。 每一刀挥出,皆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阻碍。 而另一边的秦如意,则施展出了一套由他本人亲自创立的独特剑法。 想当初,在秦如意成功踏入大成境界之后,便回首审视起早年所学的各种剑法。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推演和反复钻研后,秦如意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剔除掉了剑法中那些华而不实、花哨繁琐的剑招,转而按照自己的所思所想,专注于追求剑法最为纯粹,最本质的杀伐之力,从而创造出这套全新的剑法。 很有意思的是,无论是陈琦所施展的《辛酉刀法》,还是秦如意的自创剑法,二者都将追求最本真的杀伐之力,当成了自己的终极奥义。 陈琦的刀法和秦如意的剑法,都将“举轻若重,大巧似拙”这八字精髓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似轻盈随意的一招一式,实则蕴含着千钧之力;表面上朴实无华的动作背后,却是暗藏玄机,令人防不胜防。 很快,二人的对战就已经超过百招了,双方的攻防依旧是如同最初般游刃有余,没有谁展现出些许颓势。 而台下观看二人对战的一众皇子皇女和远处四象宫二楼的陈伽罗等人,则是早已看的目瞪口呆了。 没办法,陈琦和秦如意打的简直太精彩了,即便是那些从来没有修习过武道的人,都能看得出他们对战的不凡之处。 转眼间,二人又对战了一百招,双方依旧不见半分颓势;陈琦和秦如意二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对方。 即便就是战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之间也很难分出胜负;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 于是,在陈琦和秦如意打到二百一十招的时候,二人的刀剑再一次重重的撞到了一起。 借助着兵器对撞产生的反作用力,二人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这一次,如同之前的拳脚比试一样,陈琦和秦如意二人都没有再继续进攻,而是同时选择了收招。 陈琦和秦如意对视一眼后,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秦如意恭敬的朝陈琦抱拳躬身道:“老奴多谢王爷赐教。” 陈琦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秦如意面前,将秦如意给扶了起来。 “如意公公切莫多礼。” “本王自从进入大成境之后,还从未如此酣畅淋漓的打过一场呢;是本王应该感谢如意公公赐教才对。” “而且,今日一战,本王也是收获颇丰,他日所有所得,必当重谢如意公公才是。” 秦如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微微躬着身子,朝陈琦说道:“不敢,不敢!” “王爷天资聪慧,世所罕有,老奴安敢劳王爷告谢。” “若他日王爷有所明悟,那也是全赖王爷天资聪慧所赐,老奴不敢贪功。” 秦如意说完后,又扭头看向了坐在台下的一众皇子,皇女们,躬身道:“诸位殿下,老奴打搅了诸位殿下的兴致,还望诸位殿下莫怪。” “老奴的任务已经完成,这就回去向陛下复命了。” “告辞!” 一众皇子皇女们纷纷起身,朝着秦如意微微躬身,表达自己的诚意。 秦如意又给陈琦抱拳行礼后,双脚点地,身法全力施展后,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而秦如意刚才使用的那把剑,则是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擂台外等着的小太监的手中。 陈琦撇撇嘴,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横刀归鞘后,直接丢给了等候在擂台外的六皇子陈琮。 “六弟,等我回到丰都驿后,再命人给你送两把好刀来。” 陈琮憨笑着朝陈琦抱拳道:“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三哥了。” 陈琦摆摆手,接过侍女递来的狐裘大氅,披在身上,飞身落下了擂台。 没办法,经过刚才和秦如意的两场比试,陈琦现在已经浑身是汗了。 虽然说他的身体已经不像是普通人那么容易生病了;但是那种寒风吹拂的寒凉,还是可以清楚的感受的到的。 穿着总比没穿好。 陈琼在陈琦来到他面前时,才终于从刚才陈琦和秦如意的对战中,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的陈琦,恍然大悟的说道。 “举轻若重,大巧似拙;原来这才是武道大成境的真谛。” “三弟,多谢了。” 陈琼说完后,很是郑重其事的给陈琦行了一个礼。 陈琼在刚才观看陈琦和秦如意的对战时,已经有所明悟了,陈琼自己能够感受得到,他距离突破大成境的日子,也不远了。 十六、七岁的武道大成境强者,陈琼想想就觉得很是兴奋。 他虽然不如自己三弟那么逆天,但也是武道方面,不世出的天才了。 陈琦赶紧伸手,将陈琼给扶了起来。 “二哥,切莫如此;你这样可是折煞三弟了。” “二哥武道天赋出众,且历经数次大战,底蕴早就已经积蓄的差不多了。” “唯一欠缺的,就是一点点明悟罢了。” “如今,二哥自己能够通过观看对战,有所明悟;这完全就是你自己的天赋所致,与三弟我没有任何关系。” “二哥以后可不许再如此说了。” 这一次,陈琼还没有说话,在一旁站着的陈环就已经开口了。 “不,三弟此言差矣。” “武道底蕴的积累,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其实并不算是多么的难。” “我们皇室子弟,享受的资源本来就比普通人多得多,底蕴积累起来,自然也是极快的。” “但是,也正是因为我们的身份太过于特殊,才导致我们很难真正的经历大战,恶战,从而让我们可以在对战中顺利明悟。” “而你今天和如意公公的两战,让我们看到了太多,我们平日里,绝对看不到的东西了。” “而我们从这些东西当中,获得明悟,感谢你自然是应该的。” “这些,是你受得起的。” 第408章 进退两难的陈伽罗 四象宫,二楼 陈伽罗目光紧紧地盯着已然登上二楼的秦如意,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怪异神色。 陈伽罗先是和声细语地将颜皇后以及其他众嫔妃安抚妥当,并嘱咐她们继续欣赏楼下激烈的比试。 随后陈伽罗才在秦如意的引领下,朝着二楼的一间小屋缓缓走去。 进入小屋之后,秦如意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房门。 紧接着,秦如意按照陈伽罗的示意,谨慎地走到门边,侧耳倾听屋外是否有任何异常声响,以确保无人在外偷听他们之间即将展开的谈话。 待一切确认无误之后,陈伽罗方才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秦如意,开口发问道。 “依你之见,陈琦的武道修为究竟处于何种境界?他实际的战斗力如何?” 秦如意闻听此言,连忙恭敬地弯下腰去,抱拳施礼应声道。 “回陛下。” “据老奴观察,昭阳王殿下目前的武道修为已经臻至大成境,处于大成境初期阶段。” “而昭阳王殿下展现出来的实际战斗力,确是可以与那些已经臻至大成境巅峰的强大武修一较高下。” “就算是老奴本人,也不敢妄言一定能够在战斗中将其击败。” 陈伽罗听完秦如意这番话语,双眼不禁猛地睁大了整整一圈,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陈伽罗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个生母出身卑微,向来不受他重视,他从未给予过一分父爱的三儿子陈琦;时至今日,已经悄无声息地成长到了如此惊人的高度。 就连陈伽罗自己身边,武道修为最高的人,竟然都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拿下陈琦。 如果事实真相真的是这样的话,这要是陈琦想要做些什么,那他陈伽罗的安危,恐怕…… 陈伽罗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苦闷。 或许,这个成就非凡的皇子,换成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的话,陈伽罗都会欢喜的睡不着觉吧。 可偏偏,这个人是陈琦… 陈伽罗还是有些不死心,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秦如意,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可有察觉出,陈琦的武道底蕴有没有什么问题?是否有他人灌顶相助的可能?” 秦如意很认真的摇了摇头:“陛下,以老奴对昭阳王殿下的观察,昭阳王殿下底蕴扎实,功力深厚,他能有今日之成就,绝非揠苗助长的结果。” “而且,以他的天资,想要晋阶至武道大成境巅峰,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陈伽罗继续不死心的问道:“怎么说?” 秦如意恭敬的说道:“陛下。” “武道修士所谓的灌顶,其实是将自己毕生修习的所有内力,糅合在一起,强行灌注进入他人体内。” “因为这些内力是被强行灌注进入他人体内的,并不是武修自己修习所得;所以,在武修使用和调度内力的时候,就很容易出现滞涩感和停顿感。” “无法如臂使指的随意调动周身内力,武道境界更是长时间的难以寸进。” “就像是内宫御兽坊的秦陌,虽然他的武道修为,同样也是武道大成境初期。” “但是您要是让他和昭阳王殿下打一场的话,他可能都接不下昭阳王殿下一招。” “这就是因为秦陌的一身修为都是他的师父,前任御兽坊管事秦傀临死前强行灌顶给他的,并不是他自己修习而来的。” “他每一次调动内力的时候,都会出现滞涩和停顿的现象。” “如果是大成境以下的武修战斗,那点滞涩和停顿,其实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是,如果是大成境的武修战斗,那么那点滞涩和停顿,很有可能就会是致命的。” “这便是强行灌顶,带来的负面效应。” 秦如意顿了顿,接着说道:“而老奴刚才和昭阳王殿下的对战,昭阳王殿下调动内力时,极其顺滑,没有半点滞涩和停顿的现象。” “这就足以说明,昭阳王殿下的一身修为,绝非强行灌顶所得。” “而且,昭阳王殿下,他的武道修为晋阶,在内廷司都是有详细记录的,可以清楚明了的看到昭阳王殿下一路走来的历程。” “这也足够说明,昭阳王殿下的一身武道修为,全都是他自己修炼所得,并非是通过其他途径得来。” “这和秦陌长达二十年,卡在武道大成境初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奴有感觉,如果昭阳王殿下能够在弱冠之前,将武道修为提高至大成境巅峰的话,他或许可以去探究一下,武道大成境之上的那个境界。” 陈伽罗听到秦如意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武道大成境之上的那个境界,那个传说中可以长生的境界吗? 说实话,陈伽罗此刻,是真的心动了。 如果,他们中元帝国真的能有一个那样传说中的人物存在,那就算是他陈伽罗想要统一东洲大陆,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他陈伽罗必然是可以名留青史,享誉万年的。 这一刻,陈伽罗想了很多,很多…… ...................................................................................................... 四象宫,门前广场 最终,陈琦看着眼前一脸诚挚的陈环和陈琼,心中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他们的感谢。 毕竟这二位可都是他的亲哥哥,他们能够如此真诚地表达谢意,他一个当弟弟的,再逼逼赖赖的,搞不好一会儿就得挨揍了。 等到陈琦又和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们分享了一下自己的修炼心得后,一众皇子皇女们方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们调整好坐姿,目光再次聚焦到擂台上,满怀期待地准备观赏接下来的比试。 第409章 陈琦·魁首 这一次,率先出场的竟然是最为稳重的太子陈环,只见他身姿矫健地跃上擂台,动作干净利落,宛如一只轻盈的飞燕。 还没等陈环出言邀请,二皇子陈琼便不甘示弱的,一个箭步冲上了擂台,与陈环相对而立。 两人互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闪烁着的那名为斗志的火花。 随着临时裁判陈琦的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陈环率先发动攻击,他手中折扇如闪电般刺出,直取陈琼要害。 陈琼侧身一闪,巧妙地避开了这一击,同时手中长剑一挥,反攻向陈环的哽嗓咽喉。 两人你来我往,剑影扇风交织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台下的一众皇子皇女们看得是目不转睛,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声和喝彩声。 陈环和陈琼都是准大成境的武道修为,距离大成境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而且两个人修习的功法也都是一模一样的陈氏皇族的独家功法。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二皇子陈琼在实战经验上,要比太子陈环多那么一点点吧。 但是那点差距,放在他们这个情况下,其实影响几乎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 所以,在二人交手一百招后,未分胜负;他们就都选择了主动拉开距离,以平局结束这场比试。 就在陈环和陈琼下擂台的同时,大公主陈琳琅和二公主陈玉珠也不约而同的相继登台亮相,她们已经脱下了那很是厚重的宫装,穿上了两身颜色亮丽的劲装。 瞬间,一股飒气从二人身上升起,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在陈环的一声开始中,陈琳琅和陈玉珠同样开始了比试。 大公主陈琳琅擅长拳法,她的招式刚猛有力,每一拳都蕴含着巨大的威力,可以轻易的碎石断玉。 说实话,如此刚猛的拳法,就算是男性武修修炼有成的都极为罕见。 可偏偏,就是让陈琳琅这么一个堂堂皇室的大公主,俏丽端正的大美人修炼有成了。 说来也真的是,奇了。 二公主陈玉珠则以掌法见长,一套绵掌也是耍的有模有样,加上那飘忽不定的身法,愣是让她在低大公主陈琳琅一个小境界的情况下,还能打的不分上下。 大公主陈琳琅和二公主陈玉珠两人各展所长,一时间竟也难分胜负。 最后在二人交战了七十个回合后,陈环出言,终止了二人的切磋比试。 在大公主陈琳琅和二公主陈玉珠的比试之后,又有好几位皇子皇女们跑上了擂台比试切磋。 这些皇子皇女们,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才刚满十岁,年纪最小的才只有七八岁。 他们只是刚刚开始修习武道,并没有形成有效的战斗力,那比试切磋,完全就像是在小娃娃打架,没有任何套路,技法可言。 可偏偏看在众人眼中却又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可爱,呆萌,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像是能融化你的心似的。 陈琦在每一场比试切磋结束之后,都会在众人那满是希冀的眼神注视下,很是认真的对双方进行专业的评价。 从技法运用、力量控制、战斗技巧和战斗失误等多个角度出发,认真地分析他们各自的优劣之处,并且明确指出他们在武道修习中,存在的明显失误。 紧接着,陈琦又会用温和且耐心的语气,为每个人提出具体的修习改进意见,给每一个人制定具体的修习参考计划。 看着那些兄弟姐妹们,从自己手里拿到具体的修习计划后,开开心心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陈琦眼中满是笑意。 这种感觉,确实挺好的。 在比试切磋结束之后,终于到了最后投票选择今天的获胜者是谁的时候了。 陈环微笑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众人面前。 “比试都结束了,接下来该大家投票了。” “你们觉得谁刚才展示的武技最好,你们最喜欢,你们就喊出谁的名字。” “无恙啊,你来计数。” 陈环的贴身小太监秦无恙赶紧跑上台来,认真的开始计数。 结果嘛,并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陈琦以绝对优势,成功当选魁首;赢得了那块,本就属于他的预排。 陈琦面对着这样一个结果,其实也是挺无语的,他是真的很想吐槽点儿什么。 他们这么选择,搞得陈琦好像很小气,不愿意将自己的玉符送人似的。 其实,陈琦是真的没有想过要拿这个魁首的,陈琦今天甚至都没有想过要上场比试切磋;真就是被逼着上台的…… 就在陈琦有些无奈的时候,四公主陈珊瑚有些害羞的来到了陈琦面前。 “三,三哥;你,你能不能教我一套鞭法啊?” 陈琦看着自己这个软萌软萌的四妹妹,心都快化了,现在别说让陈琦教陈珊瑚鞭法了,就算是陈珊瑚想要当女帝,陈琦也要帮陈珊瑚实现梦想! 陈伽罗:“……”你清高,你了不起。 陈环:“……”也不是不行! 陈琦揉了揉陈珊瑚的小脑袋,柔声说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诉三哥,你想学一套什么样的鞭法呢?” 陈珊瑚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奶声奶气的回答道:“什么鞭法都行,只要是三哥教的,我都喜欢。” 好吧,陈琦直接被陈珊瑚给俘虏了。 然后,陈琦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亲自给陈珊瑚展示他会的所有鞭法,让陈珊瑚挑,他想要学哪一个…… 第410章 元日祭祖 在宏伟壮观的四象宫门前宽阔无比的广场之上,陈伽罗身着一袭华丽而庄重的龙袍,气宇轩昂地站立着。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群娇艳动人、风姿绰约的嫔妃贵人以及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皇子皇女们。 四皇子陈璋:“……”这个聪明伶俐包括我不…… 众人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巨大的祭台之前,面色肃穆,静静地等待着子时的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从远处那高耸入云的钟楼之上传来了一阵清脆嘹亮钟鸣声。 这悠扬的钟声震撼人心,宣告着崭新的一年正式拉开帷幕。 此时,一旁的秦如意恭敬地走上前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三根已经被点燃的高大檀香。 陈伽罗神情凝重地从她手中接过这三支散发着袅袅青烟的高香,然后转过身去,面向供奉着陈氏皇族历代先祖牌位的庄严祖祠。 只见陈伽罗率先深深地弯下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紧接着,在场的所有人都紧紧跟随着陈伽罗的动作,整齐划一地向着祖祠躬身三拜,表达对祖先们的深深敬意与缅怀之情。 礼毕之后,陈伽罗亲自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三支高香稳稳地插入到香炉之中。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虔诚,似乎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将自己内心最真挚的祝福传递给那些已逝的先辈们。 元日祭祖,乃是东洲中原大地上流传已久的一项传统习俗。 关于这个习俗究竟起源于何时何地,又是由谁最先开创并传承下来的,如今已然无人能够说得清楚道得明白了。 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元日祭祖成为人们都心照不宣地要遵循着这一古老的传统。 每年除夕与元日交替的子时时刻,家家户户都会燃香祭祖,诚心祈祷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家昌盛、百姓安康。 祭祖仪式结束之后,陈伽罗并没有率先离开,他只是微微抬起手来,轻轻一挥。 众嫔妃贵人及皇子皇女们当然明白陈伽罗的意思,见状纷纷向他行礼告退,随后便一哄而散的离开了;只留下陈伽罗一人独自伫立在空旷的广场之上,凝望着眼前的祖祠,陷入了沉思之中。 陈琦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走到了颜皇后身侧,稳稳地扶住了颜皇后的胳膊。 陈琦剑眉紧蹙,满脸担忧之色,语气温柔地劝说道。 “母后,您如今身怀有孕,不宜过度操劳,更不宜熬夜。” “不如就让玉嬷嬷她们护着您,回紫阳宫好好歇息吧。” 一直在颜皇后身边陪伴左右的丽妃娘娘听到陈琦的话,也连忙附和着说道。 “姐姐,我觉得琦儿说得对,你现如今这身子骨可金贵着呢,万不能有丝毫闪失。” “这里有我们照看着,您就放心回宫养胎吧。” 紧接着,荣贵妃、赵淑妃和庞德妃也纷纷走上前来,异口同声地劝起了颜皇后。 “姐姐,您可得保重身体哟!听琦儿的没错,快些回宫歇着去吧。”荣贵妃柔声细语地说着。 “就是就是,姐姐您腹中胎儿为重,切莫逞强。”赵淑妃连连点头应和道。 庞德妃亦是一脸关切地补充道:“娘娘,您就安心回宫吧,这边的事儿交给我们便是。” 不过,颜皇后觉得,她身为六宫之主,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搞特殊,总让她心里觉着有些过意不去。 正当颜皇后犹豫不决之时,陈伽罗站了出来,一锤定音,直接把这件事情给定下了。 陈伽罗轻咳一声:“皇后啊,你就听陈琦他们的劝告,赶紧回宫休息去吧。” “事急从权,大家伙儿对此都是能够体谅的。” 颜皇后听到陈伽罗的话,也就没有再坚持,扭头看向还扶着她的陈琦,右手食指‘恶狠狠’的点在了陈琦的脑门上。 “哼,你这个臭小子呀!”颜皇后看似在数落陈琦,但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颜皇后那言谈话语之间的宠溺。 陈琦憨笑着,任由颜皇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训’自己。 颜皇后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也是没辙了,轻哼一声后,不再理陈琦了,而是和四妃道谢。 陈琦趁着这个空档,抬手唤来了颜皇后的贴身嬷嬷——玉嬷嬷。 玉嬷嬷来到陈琦面前,躬身行礼道:“老奴见过王爷。” 陈琦微笑着摆摆手:“嬷嬷无需多礼,起来吧。” 玉嬷嬷依言站起身,静静的待在陈琦身旁,等候吩咐。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囊,递给了玉嬷嬷:“阿嬷,祝您新年愉快,长命百岁。” 玉嬷嬷接过小锦囊,很是恭敬的朝陈琦道谢:“老奴谢王爷赏。” 陈琦伸手,将玉嬷嬷扶了起来,脸上还挂着和煦的微笑。 这位玉嬷嬷,算得上是陈琦的贵人了;当年要不是这位玉嬷嬷在他母亲难产时,将他从他母亲体内救出,他恐怕早就死在他母亲的肚子里了,哪里还能有今天的陈琦。 而且,陈琦后来在东宫生活的时候,这位玉嬷嬷也经常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对他那也是极其宠爱,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会给陈琦安排上。 所以,陈琦和这位玉嬷嬷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在颜皇后和四妃告别后,陈琦亲自扶着颜皇后坐上凤辇。 “阿嬷……”陈琦看向玉嬷嬷:“你看好他们,让他们抬的稳一点。” “回宫之后,让母后早点休息;今天早上,辰时再开宫门,让人们入宫拜年。” 玉嬷嬷认真的听着陈琦的安排,一字一句都不敢遗漏。 “请王爷放心,老奴一定照顾好娘娘。” 陈琦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凤辇这才在玉嬷嬷等人的护送下,走出了四象宫。 陈琦扭头,看向了满脸欣慰的陈伽罗:“陛下。” “要不让那些年纪还小的弟弟妹妹们也跟随姨娘他们回宫休息吧。” “他们都还在长身体的时候,熬夜对他们的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 陈伽罗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其他嫔妃贵人们嘱咐道。 “就按陈琦说的,你们孩子还小的,就带着孩子回宫休息去吧。” 早已熬不住的嫔妃贵人们千恩万谢的朝陈伽罗行礼谢恩,然后就带着自己的儿女们,回宫休息去了。 在这个没有电脑,手机,电视和其他娱乐项目的时代,熬夜真的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 第411章 回府·温情 当那一轮旭日缓缓地从东方升起时,晨曦透过轻薄的云层,如金色的丝线般交织在一起,给天边染上了一抹绚丽的色彩。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光芒越来越强烈,照亮了山川、河流、田野和村庄;每一寸土地都沐浴在这温暖的阳光之下,显得生机勃勃。 元日,新年的第一天,整个中元城都被一种喜庆而热烈的气氛所笼罩着;大街小巷里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迎风摇曳,宛如一个个欢快的精灵。 早起的人们已经打开了门扉,走出了自家小院,和气的来往之人抱拳行礼,说着好听的吉祥话。 陈琦静静地站在四象宫的屋顶之上,目光坚定地眺望着东方。 他身穿一袭湛蓝色长袍,身姿挺拔如松,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下凡。 在他身旁,太子陈环和二皇子陈琼并肩而立,二人同样目不转睛地望向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眼睛注视着那轮缓缓升起的朝阳。 三人迎着清晨的微风,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带来的丝丝暖意,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阴霾散尽后的天空,无比辽阔和澄澈,让人心旷神怡。 一刻钟后,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了,陈琦三人飞身从四象宫的屋顶跳下,迈步走进了四象宫。 四象宫内,厨师已经将早餐准备好了,陈琦三人也不废话,直接就坐下来开吃;他们三个今天还得带着那群小萝卜头,去各宫拜年去呢;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得吃饱了才行。 ............................................................................................................................ 夕阳西斜,将天边染成一片橙红,如火焰般绚丽夺目。 此时,宫门缓缓打开,一个略显疲惫的身影缓缓走出——正是陈琦。 他那原本挺拔的身姿此刻也显得有些佝偻,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一般。 已经在宫门外守候多时的秦奕,远远地便瞧见了陈琦的身影。 他心中一紧,连忙快步迎上前去,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搀扶住陈琦。 只见此时的陈琦面色有些泛白,双眼中布满了血丝,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倦意。 在秦奕的搀扶下,陈琦朝着停放在不远处的轿子走去。 一路上,陈琦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本王原以为,一旦修习至武道大成之境,便能摆脱这令人厌烦的疲累之感。” “未曾想……唉,终究还是太过天真了啊。” 说罢,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自己如今的状况感到十分无奈。 秦奕听到陈琦这番感慨,不禁哑然失笑:“王爷啊,您怕是有所误解了。” “武道修行的确可以锤炼我们的体魄,使其变得更加强健有力,甚至脱胎换骨。” “但是,它所影响的也仅仅是您的肉身而已,对于您的精神世界,可没有那么大的作用。” 秦奕顿了顿,接着说道:“您精神上的疲倦并不会因武道修为的提升而减少或消失。” “毕竟,人的精力终究都是有限的嘛;如果人真的可以不知疲倦的话,那岂不是成为了那无所不能的神仙了嘛?” “所以呀,即便您已成为武修宗师,但依旧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该累的时候还是会累,该疲倦的时候照样会疲倦。” 陈琦听着秦奕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大道理,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忍不住轻哼一声:“哼!就你话多。” 但尽管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其实也明白秦奕所言不无道理。 陈琦缓缓地坐上轿子,身子微微向后一靠,便直接闭上了双眼。 他实在是太累了,整整两天时间,他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其他时间虽然也有小憩过,但是那效果嘛,只能说聊胜于无。 或许是出于对秦奕的信任吧,轿子抬起,才走了没过多久,陈琦就沉沉地睡着了,还发出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跟着轿子走的秦奕,敏锐的听到了这熟悉的呼吸声;他便知道陈琦已然进入梦乡了。 于是,他轻轻地抬起头来,对身旁的轿夫小声嘱咐道:“你们把轿子抬得再稳一些,王爷睡着了,别惊醒他。” 秦奕说完之后,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咱们走得慢一点也无妨,只要能赶在关城门之前出城就行了。” 几个轿夫听到秦奕的话后,纷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们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手部的力度和位置,尽量保持轿子平稳前行。每一步落下时,都尽可能的减小脚落在地上的声音;还特意控制了行进间的节奏,既不会显得过于急促,又不至于走太过缓慢。 而原本还有些轻微摇晃的轿子,此刻也变得更稳当了。 一个时辰之后,抬着陈琦的轿子缓缓地停在了梅园门前。 秦奕轻轻的掀开轿帘,朝轿内望去,只见陈琦紧闭双眼,似乎仍沉浸在睡梦之中,毫无醒来的迹象。 秦奕眉头微皱,略一思索后,果断地挥挥手,示意轿夫们不要停歇,跟他来;不一会儿,秦奕就带着轿夫,直接将轿子抬进了花园旁的暖房内。 时光悄然流逝,夜幕渐渐降临,当戌时初刻的钟声悠悠响起时,陈琦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而自从陈琦回府后,始终寸步不离地守候在他身旁的蓉丫头,几乎在瞬间就敏锐地捕捉到了陈琦醒来的动静。 蓉丫头喜出望外地赶忙站起身来,轻盈地走向桌案,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温水,然后脚步略显慌乱的来到了陈琦的床边。 “琦哥哥,你可算醒啦!快喝点水吧,润润嗓子。” 蓉丫头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一般动听。 她的脸上绽放着灿烂如花的笑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但若是仔细端详,便能轻易地发现隐藏在她眉宇之间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淡忧虑之色。 陈琦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地接过蓉丫头递来的水杯,用一只手稳稳地握住杯身,慢慢地送到嘴边,轻啜一口温热的清水。 与此同时,他腾出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牵住了蓉丫头那双柔软娇嫩的小手。 陈琦又不是那种粗线条的直男,看不清楚女孩子的心思。 早在他第一眼看到蓉丫头的时候,他就已经敏锐地洞察到了蓉丫头眼中流露出的关切之意以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之色。 面对心爱之人的担忧,谁又会忍心弃之不理呢? 第412章 门庭若市的梅园 在随后的数天时间里,原本冷清寂静、鲜有人知的梅园,突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梅园门口车马盈门,好不热闹;那人头攒动的热闹场景与昔日门可罗雀形成了鲜明对比。 梅园的访客,从朝中地位尊崇的三公九卿,到身负重任的六部官员,以及各个府衙的管事之人,应有尽有。 这些人皆绞尽脑汁的寻找各式各样的借口登门造访;而且每一个访客带来的礼品更是琳琅满目、价值不菲;其中有不少礼物的珍稀程度和精美程度,让陈琦这个‘财名在外’的王爷,都惊奇不已。 陈琦命秦奕将访客做了详细的登记,包括他们的官阶,家族,送来的礼品清单,礼品估值等。 经过秦奕的初步核算,仅仅是大年初二到大年初九这八天时间里,这些官员们送来的礼物价值,就超过了白银三十万两。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在去年秋末,陈伽罗听说北境有难民南下,想要筹钱买粮,帮助难民过冬。 当时陈伽罗需要的钱不过才二十多万两银子罢了,结果这些官员们一个个的哭穷,说自己家里多么多么的困难,就是一两银子都不愿意往外掏。 如果不是陈琦以修建娱乐城的名义,用中元城东郊的废弃土地,换给了陈伽罗粮食的话,陈伽罗搞不好就又得去求那些世家望族们帮忙了。 而求那些世家望族们帮忙,也就是意味着陈伽罗又要让渡出一部分权利给世家望族了。 其实对于这些朝中官员们此番接踵而至的拜访,陈琦事先已有所预感。 因为就在年前举行的两次大朝会上,陈伽罗就曾有意无意地流露出想要将陈琦留在京城,不再外放的意思。 而对于那些精于揣摩圣意、擅长察言观色的朝臣们而言,陈伽罗的这一想法,就有很多意思可以琢磨了。 首先就是,陈琦如果留在京中,不再南下履职,那么丰都驿这个大肥缺,是否能够落在他们的头上。 那怕就算是不落在他们的头上吧,那他们可不可以从中分一杯羹呢? 毕竟,就以丰都驿现在的情况,就算是指头缝里流出来一点,就够他们这些不大不小的家族,过上纸醉金迷的日子了。 而且,很明显,能够决定丰都驿归属的,并不是陈伽罗这个皇帝和那些三公九卿们;而是这个年仅十六岁的王爷。 所以,他们以拜访的名义,想要交好陈琦,也就可以理解了。 其次,陈伽罗将陈琦留在京城,此举究竟蕴含着何种深意? 这无疑是一件极需深思熟虑之事。 陈琦留在京城不外放和陈琼留在京城不外放,其实是两个概念。 在所有文臣看来,陈琼就是一个莽夫,是和四皇子陈璋、四皇子陈珺一样,最不可能当上皇帝的几个皇子之一。 所以,像这样的皇子,留不留在京中,其实并没有多么大的区别。 但是,陈琦留在京城中,那意思就不一样了。 陈琦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是一个文武双全、智计无双的皇子;而且他还有着极强的治理能力和卓绝的见识。 这样一位皇子,留在京城中,很难不让人将他和争储夺权联系在一起。 毕竟众所周知,身为皇子,一旦远离京城这个权力中枢要地,那么就意味着他继承皇位的概率就已经很低了;如果是外放超过十年以上的皇子,那就基本上可以宣布他和皇权无缘了。 所以,从古至今,才会有那么多皇子,不愿意外出就藩,离开京城;死乞白赖的也要赖在京城。 都说他们是不愿意放弃京城的繁华和热闹,其实,说白了,他们真正放不下的,那还是那万分之一的,继承皇位、大统的机会。 而如果一个外放的皇子,因为差事办的好,被皇帝留在京中,不再外放;也是有两种可能的。 第一就是,可能皇帝觉得这个皇子是可造之材,有意愿想要培养这个皇子,看看能不能将这个皇子往未来继承人的位置上培养;甚至有可能的话,等到皇帝在临死之前,会将皇位传给这个皇子。 第二就是,可能皇帝对这个皇子不放心,担心这个皇子会成为未来影响储君继承皇位的不确定因素;所以,皇帝以不愿意这个皇子外出受苦为由,将其留在京中,名为照顾,实为软禁。 等到新皇继位后,新皇的位置坐的稳当了,没有内忧外患牵绊了,再将这个皇子放出去,以彰显新皇的仁德之意。 因此,不管出于哪种原因,朝臣们都是会来拜访陈琦,想方设法的和陈琦交好的。 这种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傻子才不做呢。 对于这些官员们的算计,陈琦早已心知肚明,他已经决定好了,会将送礼人的名单交给陈环;让陈环留着备用。 至于说陈琦为什么不将名单交给陈伽罗,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陈琦不认为陈伽罗会收拾这些官员。 所以,给不给他,其实意义并没有多么大。 第413章 请旨离京(上) 正月初十,清晨时分,身穿官袍的陈琦,正坐着轿子,进了中元城,朝着宫门方向行进。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次大朝会,算是每年最重要的几次大朝会之一。 因此,像这样的大朝会,朝廷是要求在京的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们,都需要上朝的;是绝对不允许请假和旷工的。 陈琦今天上朝,除了参与朝事外,其实还有一项更重要的工作要做,那就是请陈伽罗赐下准许离京返回封地的圣旨。 没错,外放的皇子,王爷,不仅回京需要圣旨特批,离开京城返回封地也是需要圣旨特批的。 那种皇子、王爷一言不合就离京外出游玩儿的事情,恐怕也就那些话本子里能写得出来了,现实当中,谁要是敢真那么做,那坟头草早就能盖房子了。 陈琦这段时间,内心深处始终忐忑不安,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陈伽罗是否会故意卡住他这份返回封地的圣旨,甚至随意寻个由头将他软禁在京城之中。 对于陈琦来说,身处皇宫以及京城这片看似繁华实则犹如牢笼般的地方,实在是令他感到无比烦闷。 他烦透了这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烦透了这里的虚伪自私和世态炎凉。 相比于和那些朝臣们,世家大族们斗智斗勇,陈琦更向往的是可以回到封地,带着自己封地内的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然后等到封地的百姓们富足了,他可以靠着在封地收的税赋,过上衣食无忧,挥金如土的日子了;他就能安安心心的待在自己的封地里,做一个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王爷。 然而,令人无奈的是,陈伽罗这段时间里对陈琦回返封地的事一直都是避而不谈;搞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有好几次,陈琦都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意欲开口向陈伽罗询问此事;但是很凑巧的是,每次当陈琦准备开口的时候,陈伽罗都会顾左右而言他的岔开话题。 陈琦大概其猜到陈伽罗是什么意思了,但是他不想去陈伽罗面前,争辩陈伽罗的意思是对是错;更懒得去搞那种自证清白的蠢事儿,他也更不想去找陈伽罗,向他表明心迹。 所以陈琦才不得不选择在朝会上,将这个事儿直接捅出来,让陈伽罗当着满朝文武,给他一个答复。 陈琦坐在轿子上,闭目发呆,感受着轿子伴随着轿夫的走动,一摇一晃的感觉,陈琦竟然有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其实啊,按照陈琦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是更钟情于骑马前来参加朝会的。 毕竟骑马来参加朝会,不仅速度很快,还能在风驰电掣间,感受到无拘无束的自由与畅快。 只不过,自从陈琦获封为王之后,在诸多方面,尤其是行为举止上,受到了极大的约束和限制。 而这乘坐轿子上朝之举,便是众多规矩中的一条。 陈琦很清楚,自己若是坚持骑马入朝,那些文官们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弹劾他的机会。 虽说陈琦他并不惧怕那些文官们的指责,甚至以他的情报网,将那些指责他的官员们搞臭,搞下台,还是轻而易举的;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文官们指责他,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是,陈琦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准则,他终究还是不愿去和那些文官交恶,更不愿意去做那出头鸟、搞特殊化。 要知道,这些文官们最为拿手的本事,便是拉帮结派,笼络异己;然后在朝堂上,整日沉迷于党同伐异之中,不可自拔。 倘若有人不小心得罪了党派中的某一个人,那他如果不早早认错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引来一大群文官,跑出来弹劾他,指责他,将那一顶顶天大的帽子,扣在得罪他们之人的头上。 只要一想到那群文官如同苍蝇一般围拢过来,对着自己喋喋不休、聒噪个不停的场面,陈琦便恨不能立刻抽出腰间长刀,将他们统统剁成肉酱。 不过,陈琦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儿上,还是选择强压下心头怒火,老老实实地选择坐上轿子来朝堂了。 ...................................................................................................................... 正月初十的这场盛大朝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象征意义远远超过了实际作用。 尽管它看似庄重肃穆,参与人数众多,但对于国家新一年的真正发展与建设而言,几乎难以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某些时候,像这样形式大于实际的事务,即便是明知如此,那该做的事候,仍然是必须去做,毕竟有些事情,并非可以凭借个人意愿,就能轻易改变的。 眨眼间,大朝会已然持续了整整两个多时辰了。 在这两个多时辰的时间里,陈琦算是见识到了朝臣们阿谀奉承、歌功颂德、逢迎媚上的千般姿态,那真是让人感觉叹为观止啊。 陈琦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讨好巴结人的话,会有那么的多,会那么的没有下限。 陈琦更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巴结讨好他人的时候,人是真的会变得没有尊严的。 终于,让陈琦感到煎熬的前半程朝会总算是结束了,这也就意味着,新年朝会的拍马屁环节,圆满结束了。 陈伽罗和朝臣们君臣尽欢,至于是谁被恶心到了,那就不用再多说了。 陈琦站在文官队列之首,朝会的前半程,他几乎是一言不发,就那么默默的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陈伽罗情绪上的变化。 陈琦想要找个最合适的时机,提出自己返回封地的诉求;最好是一步到位,让陈伽罗他的请求,直接让秦如意拟旨。 就在此时,陈琦看到陈伽罗的心情极为不错,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今天竟然露出了点点笑意。 陈琦见状,感觉时机到了,他毫不犹豫地迈步走出队列,径直走到了龙台的正对面。 陈琦面向端坐在龙椅之上的陈伽罗,双手抱拳,深深一躬到底,朗声道。 “陛下,臣有本要奏!” 陈伽罗原本正悠然自得地俯瞰着群臣,心中还在回味朝臣们前面说的那些赞誉。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伽罗喜欢上了那种被人夸奖,被人捧着的感觉。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陈伽罗喜欢听好话,听吉祥话,那朝臣们自然是会想方设法的满足陈伽罗的意愿了。 然后…… 朝堂就成了那些善于阿谀奉承的小人们的欢乐场。 陈伽罗冷不丁瞧见陈琦突然出列,不由得心头一紧,眉头下意识地微微皱起。 说实话,陈伽罗现在都对陈琦上朝生出应激障碍了;哦不,应该说是所有官员,对陈琦上朝,都生出应激障碍了。 每次上朝都得有那么几个人倒霉,轻则罢官失爵,重则人头落地;这种杀伤力,朝臣们是真的怕死了。 不过,陈伽罗好歹也是未满周岁就继位的少年天子,那养气功夫也甚是了得。 仅仅片刻之后,陈伽罗便迅速将那一丝担忧掩饰了过去,脸上重新挂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轻声回应道:“起来说话吧。” 得到陈伽罗的准许之后,陈琦口呼谢恩后,便缓缓站起了身来。 只见陈琦他下半身如同苍松般笔直挺拔,纹丝不动;而上半身则依旧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微微躬身的姿势,不敢有丝毫懈怠。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气息和语调,开始字正腔圆、清晰洪亮地接着说道: “启奏陛下,臣自去年秋天离开治所丰都驿,来到京城;时至今日,已然过去三个多月之久了!” “京城之繁华,当真是举世罕见,堪称天下一绝,无与伦比!” “臣每日身处其中,所见所闻皆是奢华与热闹。”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臣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都快把自己的志向给磨灭了;臣恐长此以往下去,自己都快要被这般安逸闲适的生活给彻底养废掉了!” “臣心中着实惶恐不安。” “再者说来,那丰都驿乃是我朝南境的军事要冲之地,其地势险峻,位置关键,影响深远,涉及众多方面。” “臣身为地方主官,身负重任,理应坚守岗位。” “如今臣已离开治所多时,实在放心不下那里的情况。” “臣唯恐时间一久,便会给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留下可乘之机!” “故,臣斗胆恳请陛下能够体恤臣之所虑,降旨准许臣尽快离京,重返丰都驿,继续履行臣的职责,守护一方平安!” “还望陛下恩准!”说完这番话后,陈琦再次深深地弯下了腰去,神情郑重的等待着陈伽罗的回应。 第414章 请旨离京(下) 陈伽罗本来心情还算愉悦,嘴角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然而当陈伽罗听到陈琦所说的那些话语时,那笑容仿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给吹走了一般,瞬间从他的脸庞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陈伽罗那张平日里一贯平静如水、犹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面容,让人难以窥探出他内心真实的喜怒哀乐。 陈伽罗可不是愚笨之人,他哪里听不出来陈琦那话中的各种隐喻和不满;面对着这种明显带有威胁之意的话语,他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 是的,此时此刻的陈伽罗感到无比的愤怒。 而导致他愤怒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那便是他觉得自己遭到了陈琦的怀疑和不信任。 在陈伽罗看来,陈琦竟然把他想得如此不堪,这实在是令他无法忍受。 虽说陈伽罗确实曾动过念头,打算将陈琦强留在京城中,置于自己的严密监控之下,以防止陈琦逐渐发展壮大,成为能够对陈环的储君地位构成威胁的人物。 可是后来陈伽罗经过深思熟虑,已然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完全没有了将陈琦软禁起来的意图。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陈琦却依旧这样看待他,这无疑让陈伽罗觉得对方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好在陈琦并不知道此时陈伽罗脑海中的所思所想。 否则的话,陈琦恐怕会被陈伽罗这奇特而又令人费解的思维逻辑给气得半死。 好家伙,你算计我就可以,我表达一下不满,你就不高兴了? 这是什么道理。 然而,尽管陈伽罗内心的怒火熊熊燃烧,但他还是凭借着强大的自制力将其强行压制下去。 此刻,他目光如炬地凝视着眼前的陈琦,虽然心中充满了不快和不满,但表面上却依然伪装成一副对晚辈关怀备至、疼爱有加的样子。 只见他微微皱起眉头,用一种看似关切实则别有深意的口吻缓缓说道。 “陈琦啊,难道你真的不打算在这京城之中再多停留一些时日吗?” “要知道,此次你南下赶赴封地之后,想要再回归来可就不知要待到何时了!”说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意。 “朕觉得呢,你不妨就在这京城多逗留数月,好好游玩一番,尽情享受一下这京城的繁华与热闹。” “等到你玩得尽兴了,再启程返回那遥远的南境去也不迟嘛。” 陈伽罗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着陈琦的反应,试图从对方的表情和言辞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面对陈伽罗这番看似好意的挽留之词,陈琦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只见他双手抱拳,恭敬地向陈伽罗躬身行礼,然后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回陛下,臣深知您的美意,但实在不是臣不愿在京城久居。” “而是那四府一驿乃是我朝极为重要的产粮之地,可谓是关乎国家民生大计,牵一发而动全身呐!” “微臣若不能及时赶回去亲自监督春种之事,这心里面着实难以安稳下来;就更别谈什么游玩儿了。” “所以,还望陛下能够体谅微臣的苦衷。” 听完陈琦这番有理有据的解释,陈伽罗顿时哑口无言,原本想好的说辞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陈伽罗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争辩几句,但最终也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悻然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的确,陈琦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陈伽罗的要害之处,使得他再也无法继续纠缠下去,更别提说出那些毫无意义的废话了。 陈伽罗最缺的是啥? 不就是钱和粮食吗? 陈琦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要是再把我留在京城中,那钱和粮以后就都没有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伽罗还敢做些什么吗? 陈伽罗叹息一声,虽然心中还是很不爽,觉得陈琦驳了他的面子;但是考虑到国计民生,陈伽罗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反正已经放弃了将陈琦强行留在京中的想法,那陈琦何时离京,早点离京或是晚点离京,对他来说,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纠纠结结,扭扭捏捏的,除了能让人觉得他居心叵测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把人放走算了,还能少点麻烦。 陈伽罗轻咳一声后,看向站在一旁的秦如意道:“如意,拟旨。” 秦如意面向陈伽罗,抱拳躬身,等待着陈伽罗宣布口谕。 陈伽罗思忖了片刻后,方才缓缓开口道:“昭阳王陈琦,忠孝仁义,心怀天下,体恤百姓,实乃我中元帝国之良臣也。” “如今,南境情势不明,丰都驿地处两国要冲,乃兵家必争之地,事关重大,朕心甚忧。” “昭阳王陈琦体恤朕之忧心,主动请缨返回南境,镇守丰都驿要地;如此忠心,朕心甚慰。” “特拟旨,准许昭阳王陈琦于元夕后离京,返回封地。” 秦如意:“奴才领旨!” 陈伽罗点了点头,抬头瞟了一眼陈琦,那眼神的意思很明白:这下你满意了吧? 陈琦冲着陈伽罗抱拳行礼道:“臣多谢陛下隆恩……” ...................................................................................................................... 阳光洒落在金碧辉煌的宫殿走廊上,刚刚踏出太极殿的陈琦,脚下仿佛踩着云朵一般,迈着轻盈如燕的步伐,悠然地朝着紫阳宫的方向前行。 此刻,他的手中紧握着一卷明晃晃、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圣旨。 这卷圣旨可是陈琦费尽心机得来的宝贝,是他离开京城,回归南境的通行证。 深知世事无常的陈琦,生怕夜长梦多;因此在早朝结束之后,他便亲自守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如意写下这封圣旨;等到墨迹干透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催着秦如意去找到陈伽罗,盖上玉玺大印。 一切妥当之后,陈琦这才心满意足地拿着圣旨,快步离开了太极殿。 就在陈琦的身后,太子陈环与二皇子陈琼却一脸疑惑地望着陈琦渐行渐远的背影。 只见陈琦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路上蹦蹦跳跳,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这让两位皇子感到十分费解,实在想不通为何陈琦如此坚决地不愿留在繁华热闹的京城,反而对外放至封地之事表现得这般热切。 他们不明白,那遥远的南境究竟有什么魅力,竟令他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 两人满心狐疑,尤其是当他们确认陈琦那发自内心的欢喜并非伪装之时,心中的好奇更是愈发强烈起来。 于是为了搞清楚这一切的缘由,陈环和陈琼二人便跟在了陈琦身后,想要和陈琦一起前往紫阳宫,颜皇后处,请陈琦帮忙解惑。 颜皇后正端坐在紫阳宫正殿内的座椅上看书;在她看到陈琦三人到来后,脸上顿时变得喜笑盈盈了。 颜皇后微笑着招呼陈琦三人坐下,唤来侍女们去准备些茶水点心。 待到侍女们退出正殿后,颜皇后一眼就瞥见陈琦手中那明晃晃的圣旨。 颜皇后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心中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这是什么?”颜皇后抬眼看着陈琦,眉头微微蹙起,不知不觉间,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难道陛下又给你安排什么事儿干了?这才什么时候啊?有那么着急吗?”她越说越激动,因为心疼陈琦,眼眶都红了。 陈琦抿了抿嘴,没有敢接颜皇后的话,他慢慢的抬起手,想要将圣旨给藏起来,不要让颜皇后看到。 没办法,刚才太兴奋,有些得意忘形,忘记颜皇后最讨厌什么了。 颜皇后是从小将陈琦养大的,陈琦是个什么德性,没有人比颜皇后更了解。 一看陈琦那小动作,颜皇后就知道,这里面的事儿,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颜皇后皱眉,抬起手臂,将手伸向了陈琦。 那意思很明白,让陈琦将圣旨给她。 陈琦:“……” 陈琦现在心里很慌,他是真的不敢讲圣旨给颜皇后啊。 不过,陈琦最后还是在颜皇后那不善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只得悻悻然的将圣旨递给了颜皇后,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陈环和陈琼。 陈环和陈琼此刻心里也很害怕,换句话说,整个后宫,所有的嫔妃贵人和皇子皇女们,就没有不怕颜皇后的。 特别是发怒的颜皇后。 然后,就在三人用眼神传递暗号的时候,看完了圣旨的颜皇后,直接抄起了一旁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就朝着正殿外走去。 陈环,陈琼,陈琦三个人见状,赶紧站起来,伸手拉住了暴怒的颜皇后。 “你们拉着本宫干嘛,本宫今天和陈伽罗他拼了。” 第415章 生气的颜皇后 陈琦委屈巴巴的蹲在紫阳宫正殿的墙角,双手揪着耳朵,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颜皇后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恶狠狠的盯着陈琦,脸上的怒火简直肉眼可见,吓得太子陈环和二皇子陈琼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颜皇后得知是陈琦主动要求返回封地的时候,颜皇后就将怒火转移到了陈琦的头上;然后,陈琦就时隔多年,又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恐怕陈琦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是武道大成境的强者了,竟然还会被自己的母后揍,这也太丢武道大成境强者的面子了。 不过,陈琦在看到颜皇后那愤怒中,还满含热泪的脸时,他的所有抱怨,也就都只能咽回肚子里了。 没办法,面对着这位将自己辛苦养大的母亲,陈琦是真的生不出半点反抗的情绪来。 颜皇后看着陈琦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时,是既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这个死孩子外出这些年,心都跑野了,这才回京几个月呀,就待不住了,非要回他的封地去。 那封地有什么好的,让这个臭小子魂牵梦萦的挂念着? 就不能留在京城中,好好陪一陪她这个母后吗? 笑的是,这个臭小子明明现在都已经名满天下,获封王爵了;在她面前还是一副长不大的小孩子模样。 从小到大,每次陈琦犯错,颜皇后责罚他的时候,他都会摆出这副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模样;让颜皇后忍不住再下手教训。 偏偏,颜皇后还就吃这一套,每次看到陈琦的这个样子后,都再也舍不得下手揍他了。 颜皇后也知道陈琦这么做是蓄意卖弄乖巧;可是,任凭她心中再怎么恼怒,那只拿着鸡毛掸子的手,却怎么着都落不下去。 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不息,颜皇后看着陈琦那副装乖卖巧的模样就越想越气,最后竟将自己给气得浑身颤抖不止。 盛怒之下,她猛地将手中紧握的鸡毛掸子狠狠地摔掷于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颜皇后转身走向一侧的座椅,步履略显踉跄地缓缓坐下,娇躯微微前倾,玉手轻抬,开始轻轻地擦拭眼角悄然滑落的泪水。 颜皇后这一举动,瞬间让在场的其余三人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原本还在佯装可怜模样的陈琦更是吓得险些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继续装乖卖巧,他一个箭步飞奔至颜皇后面前,双膝一曲,“扑通”一声便直直跪地。 只见陈琦满脸惶恐,双手急切地伸出,紧紧拉住颜皇后的衣襟,口中不停地哀求道:“母后,儿臣知错了!您不要再哭了啊!” 陈琦脸上的紧张与慌乱之色已全然无法掩饰,任谁都能看的出他眼中的慌乱之意。 与此同时,陈环和陈琼两人也很是紧张,二人急忙加快脚步赶到颜皇后身边,纷纷出言劝慰。 然而此刻的颜皇后满心皆是委屈,眼见眼前三个儿子如此惊慌失措之态,她心中的委屈之感愈发强烈。 只见她猛然一挥衣袖,用力挣脱开陈琦紧拽着她衣襟的手,霍然起身,身形一闪便绕过面前的屏风,径直朝着紫阳宫后殿匆匆走去。 眨眼之间,颜皇后已然消失在后殿入口处,徒留陈琦等三人愣怔当场,被无情地晾在了紫阳宫内。 陈琦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颜皇后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她消失在视线尽头。 那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在他心头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根细针轻轻扎刺着心脏。 平心而论,如果能够自主选择,陈琦着实不愿离开繁华热闹、熟悉无比的京城,奔赴遥远且陌生的南境。 要知道,在这偌大的京城里头,有着他牵肠挂肚的亲生母亲,还有那些与他血脉相连、感情深厚的兄弟姐妹们。 无论世间如何广袤无垠,风光多么旖旎迷人,都无法与这片自幼生长的故土相媲美。 然而,陈琦内心深处却十分明白,倘若继续留在此处,那些无孔不入的流言蜚语以及阴险狡诈的阴谋算计,迟早会将他吞噬得一干二净;甚至连他和陈环之间那份真挚纯粹的兄弟情谊也会被彻底摧毁。 这并非意味着陈琦对陈环缺乏信任,亦或对自身能力产生怀疑,只是在铺天盖地的谣言面前,即便意志坚定之人恐怕也难以始终如一地坚守住最初的本心。 所以,陈琦实在不敢轻易去试探人性的底线,哪怕对方是与他亲密无间、情同手足的亲兄长。 除此之外,陈琦对陈伽罗始终心存疑虑,不敢完全信任对方。 他深知自己若是长期滞留京城,必然会引起陈伽罗的猜忌和怀疑;哪怕自己留下来,就是陈伽罗决定的,也没有任何用。 毕竟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说不定哪天就会命丧黄泉。 即便侥幸不死,恐怕也难逃身体残废或者是名誉扫地的厄运。 陈琦心里很清楚,哪怕自己的武道修为已经到了大成境界,可以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武力值最强的那一小撮人了;可这并不意味着陈琦有了高枕无忧,无视陈伽罗的资本。 要知道这深宫内院之中,不知道隐藏着多少不为外人所知的神秘力量;这些暗处的力量强大无比,绝不是他区区一介武道大成境的武者所能与之抗衡的。 除非有一天,陈琦真的踏出了那关键的一步,成功突破武道大成境的桎梏,成为那传说中的武圣。 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才有底气,无视一切潜在的威胁,从而安心惬意地享受自己梦寐以求的平静生活。 等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陈伽罗,也不敢对他生出半分觊觎之心。 否则,圣者之怒,绝不是他一个人间帝王能够有本事承受的。 然而,陈琦想要成就那样的境界又谈何容易啊? 古往今来,也就只有史书上寥寥数笔,写过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而已。 其他的那些野史杂记,志怪小说,描述的武圣,也就是权当一个乐呵看罢了;那些东西和现实,差距太大了。 .................................................................................................................... 太极宫,后殿 陈伽罗静静地坐在龙椅之上,听着秦鸪详细地向他汇报着关于陈琦等人在紫阳宫中的情况。 随着秦鸪的叙述,陈伽罗的脸色愈发阴沉,那原本深邃的眼眸之中此时已满是阴郁之色。 原来,陈琦他们在紫阳宫里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句言语交流,都被暗中监视之人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并通过秦鸪之口传递到了陈伽罗这里。 然而,最令陈伽罗感到恼火和不解的是,当颜皇后看到那道准许陈琦返回南境的圣旨之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并非是询问陈琦等人这圣旨究竟从何而来,反倒是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罪责与过错统统归咎于他的头上。 这完全不是往日里聪明睿智,宽广豁达的颜皇后,正常的处事、行事习惯;颜皇后的举动,看在陈伽罗眼里,多多少少是有点太过于泼辣了一些。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陈琦被外放至南境,做了丰都驿主司之后;陈伽罗和颜皇后之间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就隐隐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缝。 而且,之后的每一次陈伽罗和陈琦产生出矛盾,颜皇后都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定为错误的一方,甚至都不会去调查是非对错。 这让陈伽罗感觉很是苦恼。 就像是这一次陈琦请旨离京也是一样的。 仿佛在颜皇后眼中,陈琦离京,回返封地,是因为他陈伽罗对陈琦心怀不满、百般刁难,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要将陈琦驱逐出宫的。 不仅如此,向来以端庄大方、言行得体着称的颜皇后,这次居然破天荒地当着三个儿子的面直呼起他这位帝王的“名讳”来。 这种明显逾越礼数的行为,在平日里陈伽罗是想都不敢想会发生在颜皇后的身上的;可偏偏,这事儿就是那么明晃晃的,发生在了颜皇后的身上,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陈伽罗的意料。 如果说,陈琦真的是被陈伽罗他给挤兑走的,那陈伽罗遭了这份埋怨也就认了;毕竟事情就是他做的嘛,他理应承担责任。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啊! 明明是陈琦一意孤行,执意要离开京城,返回封地;他陈伽罗做为父亲,做为帝王也真心挽留了呀;可不管他如何挽留,都无法改变陈琦离去的决心。 最终,出于无奈之下,他才只能忍痛放行。 这黑锅无论怎样甩,都不可能落到他自己的身上啊! 一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之感涌上心头,使得陈伽罗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无比别扭,坐立难安。 就在这一瞬间,不知为何,一个荒诞不经且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突然毫无征兆地从陈伽罗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第416章 陈琦诉说内心担忧 陈琦在紫阳宫正殿里,已经笔直地跪着长达一个时辰之久。 他低垂着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膝盖因为长时间与冰冷坚硬的地面接触而微微颤抖着,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着。 一旁的陈环和陈琼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如同两尊雕塑般直直地站立在原地,陪伴着陈琦一同忍受这漫长时光的煎熬。 就这样,三人默默地在这寂静的宫殿内度过了整整一个时辰。 终于,在众人望眼欲穿之际,平复好心情的颜皇后从紫阳宫后殿缓缓走了出来。 当她一眼望见跪在地上的陈琦时,那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去的心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一阵刺痛感传遍全身。 颜皇后那双美丽的纤纤玉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成拳头,修剪得精致的长长指甲深深陷入了手掌柔软的肌肤之中,甚至隐隐泛起一丝血色。 要知道,陈琦可是颜皇后最为疼爱的孩子之一;在颜皇后的心目中,陈琦的地位与亲儿子太子陈环相比也毫不逊色。 身为一个深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眼睁睁地看着陈琦如此委屈地跪在那里,她又怎能不感到心如刀绞呢? 颜皇后强行压制住想要立刻冲上前去将陈琦扶起的冲动,佯装出一副不悦的神情,走到正殿的主位前,端坐在椅子上。 待坐定之后,她才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望向依然跪在下方的陈琦。 此时的她,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她实在不忍心让陈琦再次离开京城,去到遥远陌生的地方受苦受累。 另一方面,她也知道,陈琦已经长大了,不可能时时刻刻的陪伴在她身边,是需要出去闯出一片天地了。 强行将陈琦留在身边,并不是在保护他,而是害了他。 这种复杂又纠结的心情,让颜皇后险些又忍不住要掉下泪来。 强压下心中的不适,颜皇后看着陈琦,缓缓开口道:“说说吧,为什么要急着返回南境去?” “是南境有什么吸引着你吗?如果是的话,母后现在就下旨,将那些吸引你的东西,全都原封不动的搬回京城来;母后也给以将自己管理的皇庄给你几座,让你自己经营。” “又或是这京城之中,有什么人让你感觉到了不适,或者是有谁说了什么,让你感觉到了危机,想要离开京城,去那南境避祸?” “如果是的话,你只管告诉母后,母后亲自为你做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母后也得让他脱层皮。” 陈琦抬头,直视着颜皇后的眼睛,他很是坦然的开口道:“母后,请您屏退左右。” 颜皇后听到陈琦的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也不问陈琦为什么要这么做,直接朝着随侍在一旁的太监、宫女和嬷嬷等人道:“你们都退下。” “正殿周围一丈范围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否则,直接杖杀。” 玉嬷嬷作为颜皇后最信任的人,领明后便带着随侍的众人退出了紫阳宫正殿;她又招呼来三个可靠的手下,让他们三人每人站在正殿的一处拐角位置,小心观察着,不许任何人靠近紫阳宫正殿。 安顿好一切后,玉嬷嬷这才放下了心来,面色严肃的守在了紫阳宫的正门处。 陈琦通过感知,确认紫阳宫正殿周围已经没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们接下来说的话不会传入陈伽罗的耳中了,这才缓缓开口,将他的担忧讲给了颜皇后、太子陈环和二皇子陈琼听。 “……母后,真的不是儿臣矫情;儿臣与陛下之间,完全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而且,陛下不待见儿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此前陛下就将秦奕安排在了儿臣身边,时刻监视着儿臣的一举一动。” “若非是儿臣以诚相待,收揽了秦奕的心,让秦奕成为了儿臣的左膀右臂;恐怕儿臣在南境这两年,指不定就得了些什么怪病,死在南境那荒蛮之地了。” “现如今,陛下虽然有意让儿臣留在京中,可是陛下内心的真实想法,又有几个人能猜得透呢?” “万一陛下是对儿臣起了防范之心,想要以此为借口,将儿臣软禁于京城之中。” “那儿臣恐怕就真的如那倦鸟入笼,永无脱困之日了。” “请母后明鉴。” 颜皇后三人听完陈琦的话,都忍不住握紧了双拳,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个是否留在京城的决定,其中竟然有着如此之多的算计。 陈伽罗和陈琦二人可是父子啊,血脉相连的亲生父子啊,何至于猜忌自此啊。 颜皇后眼含热泪的伸手,亲自搀扶起了陈琦。 颜皇后和陈伽罗是少年夫妻,二人相濡以沫二十载,颜皇后是知道陈伽罗是个什么性格的。 颜皇后深知,陈伽罗一直都将陈琦当做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几欲除之而后快。 此前若非是颜皇后苦心护着,陈琦恐怕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早就死在后宫的阴谋算计中了。 这一年多来,陈伽罗虽然因为陈琦的文才武略,对陈琦的看法有所改变。 但是,陈伽罗自始至终,都没有彻底将陈琦当成他的儿子,放在和陈环,陈琼,陈璋,陈琥等儿子同等位置上,用心疼爱,呵护。 就连陈琦封王之时,陈伽罗对于陈琦生母谬良人的封赏,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从始至终都不愿意对外透露陈琦生母的具体信息。 其中包含着的是什么意思,傻子都能看的明白;还不是在嫌弃陈琦生母出身低微,担心将陈琦生母的具体情况广而告之,有损他这个好面子的皇帝的声誉。 这种永远都有所保留的父爱,永远都将面子看的比亲生儿子还要重要的父亲;陈琦对其有所猜忌,真的是一点都不过分。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颜皇后对于陈琦急着离京返回封地,也就能够理解了。 陈琦在颜皇后的搀扶下,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膝盖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痛,险些让他再次栽倒在地上。 陈琦作为大成境武修,身体确实经过了锻炼,相较于常人强了很多。 但是,陈琦终究还是肉体凡胎,挨打也疼,喝多了也吐。 就那么硬生生的在石板地上跪了两个多小时,别说是人了,就算是神仙,他的腿也得疼。 陈环和陈琼见状,也赶紧快走两步,来到陈琦身边,搀扶起了陈琦;在颜皇后的示意下,陈琦被两位兄长搀扶着,来到了一旁的座椅处,坐了下来。 颜皇后心疼的揉了揉陈琦的脑袋,眼眸中的舐犊之情,简直是溢于言表。 “傻孩子,你还有母后,还有兄长;只要你不愿意南下就藩,就算是陛下阻止你留在京城之中。” “至于你担心的问题,你可以放心,只要母后还活着一天,就会护你一日的周全,就算是陛下,都休想伤你一分一毫。”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眼神坚定的看向颜皇后道。 “母后,并非是儿臣担心陛下会加害于儿臣,也绝非是儿臣担心自己留在京城中有什么危险。” “说到底,以儿臣目前的名望,就算是陛下想要对付儿臣,也绝非轻而易举之事;如果陛下不能够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儿臣图谋不轨;就算是陛下都拿儿臣没有任何办法。” “况且,母后您也不要忘了,儿臣已经不是那个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小娃娃了;儿臣现在可是大成境武修,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对付的。” “儿臣就算是打不过,想要跑的话,这普天之下,能够追得上儿臣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所以,儿臣根本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儿臣真正担心的是,陛下对儿臣的猜忌,会祸及到母后和大哥身上;如果儿臣的担心有一天真的发生了的话,儿臣就算是万死,也难赎己罪了。” “这才是儿臣不得不离开京城,返回封地的真正原因。” 陈琦微笑看着颜皇后道:“还有就是,母后也要为儿臣的长远考虑,不是吗?” 颜皇后一时有些不太明白陈琦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琦微笑着继续给颜皇后解释道:“母后,您觉得,就以目前的状况,等到大哥继位之时,大哥又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呢?” “别的就不说了,光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就够大哥喝一壶的了。” “到时候,大哥的选择就只有两个,要么与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拼个你死我活,胜者继续掌握天下大势,败者身死魂消,家破人亡。” “要么就是和陛下一样,与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妥协,任由那些人继续攀附在中元帝国的身上,吸血吃肉,而我们陈氏皇族,也得老老实实的做着他们手中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儿臣想,母后应该不会愿意让大哥像陛下一样吧。” 第417章 母子交心(上) 陈琦的问题,让颜皇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颜皇后虽然不是那种一心盼着儿子飞黄腾达、成龙成凤的母亲;但内心深处其实也是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成为一无是处之人。 特别自己的这个儿子,还是一国的太子,是一个帝国的未来继承人;他如果变成了一无是处的人,那受伤害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和他的家人;还有这帝国上下,千千万万的老百姓。 颜皇后就更不能不将这个事儿当回事儿了。 作为中元帝国皇帝陈伽罗明媒正娶的皇后,和陈伽罗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颜皇后对于陈伽罗的性格,脾气什么的,其实还算是很了解的。 陈伽罗这个人吧,作为一个丈夫,他对于除谬良人之外的其他嫔妃贵人们而言,是可以称得上是一位体贴入微的好丈夫的。 同样的,在为人父的这一方面,他对待除陈琦之外的众多皇子皇女,他同样展现出了慈爱的一面,可以被视为一个合格的好父亲。 但是,唯有在当皇帝的这个事儿上,陈伽罗却是远远不够称职。 无论是对外开疆拓土、威服四邻,还是对内推动国计民生的发展和进步,他皆未能有所建树,甚至可以说是碌碌无为。 特别是陈伽罗在对待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方面,展现出来的软弱一面,更是让很多人寒心不已。 颜皇后是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成为他父亲那样的君王,那对于中元帝国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儿,是很有可能导致中元帝国灭亡的事儿。 让人不得不重视! 颜皇后心中是期望陈环可以成为一位有所作为的英明君主的,即便不是为了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哪怕仅仅只是为了天下苍生和黎民百姓的平安喜乐,她也衷心期盼着陈环能担起治理国家的重任,做一个造福万民的好皇帝。 沉默过后,颜皇后抬起头来,目光凝视着陈琦,轻声问道:“那么,这一切与你非要远赴南境就藩,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琦面色很是认真,语气坚定地回答道:“母后,儿臣之所以要急着前往南境,便是想要通过经营南境,为大哥积攒下足够的本钱。” “这些本钱,等到大哥登基之后,就是大哥与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翻脸的底气。” “到时候,大哥就算是将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都杀个血流成河,也不用担心说是没有了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国家治理就会陷入到混乱之中。” 颜皇后听闻陈琦口中那充满血腥与杀戮意味的话语后,娇躯猛地一颤,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她瞪大双眼,目光警觉地凝视着眼前的陈琦,眸子里流露出深深的不解之情。 \"琦儿啊,你为何会对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抱有如此大的敌意呢?\"颜皇后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和疑惑。 颜皇后抿了抿嘴,继续说道:\"你可别忘了,你的母后我,也是出生世家望族;而且我的家族还是中元帝国十大世家之首的——鲁南颜氏!” “难道说,你连母后的亲人,你也要斩尽杀绝不成?\"说到此处,颜皇后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忍不住,略微颤抖起来。 面对颜皇后这近乎于质问的话语,陈琦没有显得急躁或慌乱。 相反,陈琦面色极为平静,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解释道。 “母后息怒,您且听儿臣为您慢慢道来。” 陈琦见颜皇后脸色和情绪都好一些了,这才继续说道:“儿臣绝非是要将天下所有的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况且以儿臣的能力,也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世家望族能够传承千百年之久,其间经历过数不清的风风雨雨,包括数次,甚至十数次的王朝兴衰、朝代更替。” “但是,他们始终能够平稳的度过乱世,传承至今,甚至有一些世家在每一个朝代,都能保持着超然的地位。” “这其中必定有着他们独特的传承方式和处世智慧。\" 陈琦微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尤其是在文化传承这一方面,那些世家望族对于中原地区而言,无疑是当之无愧的绝对功臣啊!” “母后您可以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在那个混乱不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象征着人类文明的各类书籍以及珍贵的文札等物品,实在太容易受到毁灭性的破坏啦。” 陈琦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中,满是感慨与痛惜。 “苻秦帝国末年之时,整个中原地区简直陷入了一片无尽的战乱之中,中原大地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和连绵不绝的杀伐之声。” “而就在这样一个动荡不安的时期,被誉为中原第一藏书圣地的白马书院,也未能幸免于难,在无情的战火中被人付之一炬,最终化为了灰烬。” “要知道,这座白马书院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啊!” “那里面收藏着数十位百家先贤们亲笔书写的珍贵手稿和手札;其中,白马书院的藏书楼中更是有多达近十万卷的藏书,其中包含了诸子百家中,十数个学派的典籍。” “这些宝贵的文献资料,可以说是凝聚了中原地区千百年以来,无数智者们的心血与智慧;是我们中原地区真正意义上可以传承千万载的瑰宝。” “然而,如此璀璨辉煌的文化瑰宝,却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面前显得那般的脆弱无力,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被摧毁殆尽。” “那场熊熊烈火所带来的灾难,远远要比一个王朝的灭亡,数千万百姓的死伤,更加让人心痛。” “幸亏还有那些世家望族一直坚守着家族内部的传承,使得百家之学得以在他们的传承下有所留存。” “如若不然,只怕时至今日,当我们想要去探寻曾经盛极一时的百家之学时,所能依靠的便唯有自己那有限的想象力了。” 陈琦认真的看着颜皇后,神态很是严肃:“母后,对于这一点,我清楚,我大哥同样也清楚,这是世家望族的功绩,我们是绝对不会假装看不到的。” “儿臣我真正想要收拾的,想要处理的,是那些对朝廷,对中元帝国,存有二心,甚至是存有敌意的世家望族。” 第418章 母子交心(中) 当颜皇后听完陈琦说的话后,那颗一直高悬着的心,总算是能够稍稍放下来一些了。 没办法,陈琦刚开始说的话简直太吓人了,让颜皇后都有些提心吊胆的,惊惧不已。 颜皇后久居后宫之中,平日里极少涉足朝政之事,对于陈琦所提及的种种事宜,了解得可谓少之又少。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因为陈琦的话语而心生好奇与兴致。 于是乎,颜皇后决定不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全神贯注地聆听起陈琦接下来的叙述。 陈琦眼见着颜皇后脸上那紧锁的愁云终于渐渐消散开来,自己那颗始终忐忑不安的心,也总算得以安稳落地。 由于心头再无任何顾忌,他越说越多,滔滔不绝起来。 “母后啊,您知道吗?如今流传于世的那些百家经典,实际上跟最初的百家之学相比,早已经面目全非、截然不同啦!” “现今咱们所能见到的百家经典,其实都是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精心篡改和重塑后的产物。” “这其中掺杂了数不清的算计与私心!” “在此之前,儿臣曾经于太极殿的暖阁之内,向陛下以及大哥等人详细阐述过有关‘士农工商’这四个阶层高低贵贱划分的起源与发展历程。” “其中啊,儿臣曾经这样讲到过,世家望族一直以来都是通过各种手段来打压工匠和商人,把他们无情地排斥在权力的范畴之外。” “他们利用严苛的律法和操纵民众的舆论呼声等手段,彻头彻尾地阻断了工匠和商人们进入仕途、为官从政的道路。” “然而,令人感到讽刺的是,恰恰正是那些成天把‘商贾害国论’挂在嘴边,说得振振有词的世家望族们,他们自家却无一不在从事着商业卖卖活动。” “那些平日里总是高喊着‘劳心者治人,劳力者受制于人’口号的世家望族们,他们每一户人家都暗地里圈养着数量众多的工匠,让这些工匠为他们极度奢靡、荒淫无度的生活提供各种服务。” “而在这个社会当中,唯一能够不受到他们恶意攻击与诋毁的阶层,却是连自身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的农民。” “这些可怜的农民,终日辛勤劳作,仅仅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他们根本就没有闲暇时间和那么多的富裕钱财,送孩子们去读书学习,就更别提依靠读书这条路来登堂入仕,光宗耀祖了。” “所以,世家望族就这么着,靠着抬高农民,打压工匠和商人;从而将入仕的途径牢牢的抓在了他们手中,让其他人再也无法染指官场,和他们争夺上至朝廷,下至地方的管理权。” 陈琦微笑看着颜皇后道:“母后您如今应该就能想明白了吧;那些世家望族们整天信誓旦旦所宣扬的所谓‘士农工商’这四个阶层存在高低贵贱之分的荒谬理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目的!” 颜皇后出身鲁南颜氏,家学悠久,诗书传家;她本也是一个学识渊博、熟读经书典籍的人。 对于那些看似棘手的问题,只需旁人稍加引导和点拨,颜皇后便能迅速洞察其中的玄机,并透彻理解其内在缘由。 这便是一个帝国国母的素质和能力。 陈琦已经将这个问题拆解的这么零碎了,颜皇后自然也就听懂其中的含义了。 陈琦看着颜皇后逐渐清明的眼神,就猜到颜皇后是理解他的意思了,便也不再犹豫,继续往下说道。 “想儿臣刚才所说的,那种明显被人篡改了的经典释义,在世家望族传出来的那些典籍中,比比皆是。” “这些世家望族,到底是作何居心,恐怕儿臣就算是不说,母后也能明白了吧?” 陈琦微微皱起眉头,轻轻叹息一声后,缓缓地接着说道:“而且啊,自从陛下登上皇位之后,他在面对那些世家望族时,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妥协、退让,甚至将许多本不该让出的权力拱手相让。” “这种行为无疑是滋长了世家望族中,那些野心家们的心;简直就是养虎为患!” “如今,那些世家望族们个个野心勃勃,贪得无厌,他们心中所图谋的利益和权势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甚至恨不得将皇室直接架空,他们上位,坐这中原大地的主宰。” 说到此处,陈琦不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再看看朝廷在地方上的那些州府郡县的官员吧,几乎绝大多数全都是出自各个世家望族的嫡系或者旁系血脉。” “即便是偶尔能找到那么两三个并非出身于世家望族的官员;可你要是深究下去的话,你就会惊奇地发现,这些官员,他们都与世家望族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陈琦顿了顿,加重语气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些地方官员们眼中只有他们各自家族的家主,将他们各自家族家主的命令,当成了圣旨;而完全不把皇室和陛下放在眼里。” “这种现象最终造成了一个极其严重的后果——皇权根本无法延伸到地方去。” 看着太后一脸惊愕的表情,陈琦苦笑着补充道:“母后您平日里深居宫中,很少外出走动,对于外界发生的诸多事情自然了解得不够全面深入。” “恐怕您连想都难以想到,现如今陛下颁布的圣旨,仅仅只是在中元城周边的这寥寥数个州府还算能够发挥些许作用。” “一旦超出这个范围,去到距离稍远一些的那些州府郡县,那所谓的圣旨可就变成了一张废纸,地方官员们根本就不会把陛下的圣旨当回事儿。” “母后您就说,这样的世家望族,不杀了干嘛?留着恶心自己吗?” 第419章 母子交心(下) 颜皇后凝视着陈琦许久之后,心中犹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终于洞悉了陈琦的真实意图和深远谋划。 她恍然大悟,明白了陈琦为何如此坚决地要去整治那些世家望族之人。 颜皇后缓缓将目光移向陈琦,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慈爱与欣慰。 她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陈琦的手背,仿佛在传递一种无声的赞许和鼓励。 这一刻,颜皇后的内心充满了感慨,眼前这个孩子,正是自己含辛茹苦、悉心培育长大的。 他如今所展现出的广阔眼界和渊博学识,都足以令她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 然而,就在这时,颜皇后心头又泛起一丝疑惑。 她微微皱起眉头,轻声问道:“那么,你之前所说的积蓄力量,为你大哥积攒本钱,具体又是指哪些方面呢?” 听到母亲的疑问,陈琦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起来:“母亲,这其中所谓的本钱,不仅仅包含真金白银等实际的财富,还包括我在兰园工坊里潜心钻研出来的那些能够影响甚至改变整个天下格局的新奇器具。” “当然,更为关键的是对各类人才的大力培养。” “人才?”颜皇后微微皱眉,目光疑惑地落在陈琦身上,显然对于他口中所说的这个词汇感到有些费解。 陈琦郑重地点了点头,回应道:“没错,正是人才!” 颜皇后轻启朱唇,问道:“何为人才?” 陈琦微笑着解释道:“所谓人才,简单来说就是在某些方面很厉害的人。” “像是读书特别好的文人,擅长记账,算账的账房先生,或者是善于管理坊市,让商贾们可以安心做生意,没有后顾之忧的坊管……等等等等。” “而我们更多的时候,需要的是有治国理政能力的人才。” “如今这些世家望族为何能够将入仕之路牢牢把控在他们手中呢?” “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这天下间绝大多数的读书人皆是出于他们的门下吗?” “他们通过师生关系,同窗关系,同僚关系等等关系,将天下的所有读书人都绑在了一起,一起同荣辱,共进退。” “这才使得他们有机会能够垄断入仕之路。” “母后,您想想看,倘若有一天,这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皆有机会识文断字、通晓经纶。” “那么世家望族又岂能如当下这般,独占知识之鳌头,垄断读书人之源流,并借此进一步掌控入仕之通道,乃至操纵整个官场风云呢?” “再者,朝廷之所以对那些世家望族有所忌惮,甚至明知其冒犯,也不敢下手教训;所顾虑者,也无非就是担忧一旦将其彻底剿灭,朝堂之上便会面临无人可用的窘况。” “可是,若我能够网罗到数量充足且出类拔萃的贤才之士,这个数量足够替换掉所有由世家望族所举荐派送的官员们。” “届时,这些世家望族还敢在朝廷,在皇室跟前耀武扬威、肆意叫嚣吗?” 陈琦顿了顿,接着说道:“母后可能有所不知,儿臣已经在丰都驿境内推行适龄儿童全员识字的政策了。” “这个政策明确的规定了,所有在丰都驿境内安家的家庭,孩子在年满八岁之后,就必须要送到附近乡镇的官办蒙学中读书识字。” “凡是将孩子送去官办蒙学的家庭,丰都驿主司府不仅不会收他们孩子的学费,而且还会收到丰都驿主司府的钱粮补贴。” “等到孩子们年满十四周岁以后,就需要在官办蒙学里考试,考试通过以后,他们就可以进入官办中学去读书了。” “考试没有通过的话,就需要离开学校,回家种田或者是做些其他的事情。” “而考入官办中学的学生,不仅他们自己的生活会有很大的改变,他们的家庭也会因此而受益,继续获得丰都驿主司府的钱粮补贴。” “等到孩子们在官办中学毕业后,同样可以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继续深造,要么就是毕业工作。” “继续深造的话同样是需要考试的,只有考试通过以后,才能够有资格进入到兰园学府去学习更加高级,更加专业的知识。” “考试没有通过的孩子们,又或者是没有意愿继续读书的孩子们,他们则是会被丰都驿主司府安排在丰都驿境内就业,工作。” “这其中,擅长算学的可以到丰都驿主司府当个钱粮出纳,或者是税收会计;也可以去丰都驿的主司府官仓,去当一个账房。” “当然,他们还可以放弃主司府安排的工作,去丰都城里,找一个商铺去当账房或者是掌柜。” “反正就是不会让他们白白上学,最后学了一肚子没用的玩意儿,自己却连个饭都没得吃。” “而等到兰园学府的学生毕业后,他们就是真正的高端人才了。” “这些人不论是做工匠,还是经商,又或是入仕为官;他们都远比那些世家望族培养出来的书呆子更加务实可靠,处理起事情来,也更加专业。” 陈琦眼眸中闪出点点亮光,微笑着看向颜皇后三人道。 “之前,我能够推行适龄儿童全员识字政策的地方,还只有丰都驿一处;能够培养的孩子基数比较少,出现优秀人才的几率也不算特别高。” “而现如今,我可是有四府一驿,五个地方可以推行我的适龄儿童全员识字政策;我能够培养的孩子比之前多了很多,很多。” “在这样一个基数下,出现优秀人才的几率也就大大提高了。” “不用太长时间,只要给我十年时间,十年后,我手里的人才,就足够应对世家望族们的反扑了。” “如果能够给我十五年时间的话,我培养出来的人才,就可以将所有世家望族举荐派送的官员们全都换掉。” “那样一来,世家望族想要垄断知识,垄断入仕途径,垄断人才也就成为了一纸空谈。” “到时候,如何对待世家望族,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吗?” 第420章 行前安排(上) 最终,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颜皇后那紧锁的眉头终于渐渐舒展,她长叹一声后,终是被陈琦给说服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在元夕节过后就返回南境的计划。 不过,就在陈琦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他不经意间捕捉到了颜皇后眼中那一抹明晃晃的失落之色,那神色一闪而逝,如果不是陈琦一直注视着颜皇后的双眼,都差点没有捕捉到。 陈琦的心不禁揪紧了一下,他深知此次离别对于颜皇后来说意味着什么。 于是,为了不让自己深爱的母后过度伤心难过,他赶忙走上前去,握住颜皇后那双略显冰凉的手,和声细语地与她商量道。 “母后,您莫要太过忧心,儿臣向您保证,在接下来的这几日里,我定会尽可能多地前来紫阳宫陪伴您左右。” 颜皇后听了这话,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尽管她心里明白,儿子此番离去乃是身负重任,但能得到这样一个承诺,多少让她感到些许宽慰。 毕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而且,作为一国之母,颜皇后自然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胡搅蛮缠的人。 傍晚时分,夕阳如血,将整个皇宫都染成了一片橙红。 陈琦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颜皇后,缓缓转身朝着宫门走去。 当他走到宫门外时,早有一顶精致的轿子等候在此。 陈琦抬腿迈进轿子里,坐稳之后,轻轻放下轿帘。 随着轿夫们整齐的脚步声响起,轿子开始稳稳地向前移动,逐渐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陈琦所乘坐的轿子,停在了梅园大门前。 轿夫压下轿子,秦奕撩开轿帘,陈琦优雅地从轿子里走出来。 陈琦头也没抬,迈步就朝着梅园内走去。 “秦伯,你速去将陆源、朱万等人全部召来,我有事需要安排部署一下。”陈琦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语气坚定地向身后紧跟着的秦奕下达命令。 接着,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脚步,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继续补充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再派人,去柳相府给柳源传个话,告诉他务必提前做好充分准备,待我们过完元夕节之后,即刻启程返回丰都驿。” 秦奕听闻此言,抱拳恭敬地应道:“是!” 话音刚刚落下,只见秦奕双腿猛然发力,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犹如一道迅猛的烟尘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琦则继续迈步向前,不多时便步入了梅园的前厅。 刚一进门,早已有两名机灵的小厮迎上前来,动作娴熟地帮陈琦脱下厚重的大氅以及外层的罩衣,并迅速给他换上了一套宽松舒适的居家服饰。 待到这两名小厮完成任务退出前厅之后,紧接着又有数名侍者鱼贯而入,他们手中各自捧着精致的托盘,上面摆放着香气扑鼻的茶点和色泽诱人的果脯。 陈琦悠然自得地走到主位旁,款款落座。. 他伸手端起一盏热气腾腾的香茗,轻抿一口,顿时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淌而下,迅速传遍全身,仿佛冬日里的暖阳照拂大地,顷刻间便驱散了那一直附着在身体上的丝丝寒意。 时间悄然流逝,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秦奕带着陆源、朱万等一行人匆匆赶到了前厅。 就在秦奕等人准备行礼的时候,陈琦摆手制止了他们。 “行了,那些繁文缛节就暂且免了吧。” “你们都赶紧找个位子坐下,我有事情要安排。” 众人齐声应诺,纷纷依言落坐。 陈琦轻咳一声,缓声道:“诸位,准许我们返回南境的圣旨已然下达,待这元夕节过后,咱们便可以回返丰都驿了。”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此次南返之行,咱们所有人将分为两批而动。” “第一批人需轻装疾行,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南境。” “这第一批人,由本王亲自带队,加上秦伯和十八卫;共二十人” “第二批人,由严宽统领……” 坐在下首位的严宽快速起身,朝着陈琦抱拳躬身道:“卑职领命!” 陈琦看着严宽,认真的嘱咐道:“严宽,你带领的第二批人,要肩负起护送人员和押运财物返回南境之重任。” “你护送的人员中,包括了蓉丫头,柳源和九皇子陈珏。” “你应该清楚,此次任务的干系是有多么的重大了。”陈琦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落在了严宽身上,眼中带着期许之意。 严宽神色严肃,朝着陈琦抱拳躬身道:“请王爷放心,卑职定不负王爷所托。” 陈琦听到严宽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办事儿,本王自然是信得过的。” “不过,你放心,本王会给你足够的人手,供你调遣的。” “本王的一千五百人亲卫队以及九皇子陈珏殿下的一千五百人亲卫队,也都将随第二批人一道行动,共同护送人员和财物,一路平安地回到丰都驿。” 闻得此言,严宽当即便笑了起来,原本还觉得压力山大的他,此刻觉得轻松多了。 “多谢王爷体谅,卑职保证,绝不会让人和财物有任何损失!”其声音洪亮有力,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陈琦点点头,伸手入怀,掏出一枚令牌,丢给了严宽。 “这是本王的手令,见此令如见本王;你此行代表的是本王,所有第二批的人员,都需要听从你的安排行事;如果有谁胆敢悖逆,你可代替本王,行使处置之权。” 严宽接住令牌,双手捧着高高举过头顶:“卑职定不负王爷所托。” 陈琦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严宽可以退下了。 等到严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陈琦又将目光转向了陆源。 “陆源,这一次本王回返丰都驿之后,估计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京城了;京中的诸般事宜,就有劳你操心了。” 陆源起身,朝着陈琦抱拳躬身道:“王爷言重了,这本就是卑职的分内之事,何须王爷道劳。” 陈琦点点头,看着陆源接着说道:“哦,对了。” “你不是说想要改造梅园吗?这事儿本王准了!” “正好鲁瑞大师接下来一段时间,会留在京城,你可以和鲁瑞大师商量一下,要如何改造梅园。” “你需要多少钱,需要多少人,自己安排;本王不再过问。” “此外,朱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也会留在京城中,你要代替本王,招待好他们,可不能让他们找借口说本王亏待了他们。” 众人被陈琦的话给逗得一阵哄笑,陆源也是微笑着抱拳:“请王爷放心,卑职定不负王爷所望。” 陈琦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随即将视线缓缓移向了那个看起来憨态可掬、身材肥胖的男子——朱万。 只见他满脸横肉,肚子圆滚滚的,活像一个充满气的皮球。 “大胖子啊!关于娱乐城的相关事宜,本王现在就全权交付于你负责啦!” “不过呢,你得明白一点,修建娱乐城并非我们目前最为紧迫和关键的任务。” “本王希望你能够借助这次修建娱乐城的机会,在中元城周边区域,成功打造出三至五个类似丰都驿民安县那般规模的工业区。” “想当初设立民安县并建立起民安县工业区的时候,整个过程你都有参与并全程跟进过的,所以其中的关键,想必不用本王再多说了吧?”陈琦神情严肃且专注地凝视着朱万,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期许。 此时的陈琦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继续说道:“本王给你三年时间去完成这些任务。” “三年内,如果娱乐城未能如期竣工,本王不会过分苛责于你。” “但是倘若这三年时间里,你没办法成功建立起至少三个工业区,那么届时就休怪本王无情,你就自己提着脑袋来见本王吧!” 陈琦难得会下如此重的命令,这和他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完全就是大相径庭。 朱万心里非常清楚,陈琦向来对建立工业区一事非常重视,且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此刻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和艰巨的任务,就连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样儿的他,也难得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起来。 朱万挺直了腰板,目光坚定地回望着陈琦,郑重其事地回答道:“请王爷放心!” “我老朱既然胆敢应承下您交办的这份差事,那就绝对不会有半点儿耽搁,更不可能误了您的大事!” 陈琦点点头,对于大胖子朱万,他还是信得过的。 第421章 行前安排(中) 陈琦有条不紊地给其他人一一交代着任务,每一项任务的安排皆是他反复斟酌、深思熟虑之后才确定下来的。 而且这些任务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并非遥不可及,而是凭借他们各自的能力完全能够胜任和完成的。 待到那些摆在明面上的任务全部部署妥当之后,陈琦面带微笑,对众人说道:“诸位辛苦了,今日咱们暂且放下手头之事,一同去陪吃个饭吧!” 陈琦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随侍在身旁的起居郎先行退下。 接着,陈琦便领着一行人来到了二进院,走进了二堂之中。 此时的二进院内,连一个侍从和小厮都没有,只有陈琦一行人在二堂中叙话;他们准备谈论一些极为机密的事情,不便为外人所知。 至于说陈琦他们会不会担心被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这一点倒是大可放心;两名大成境武修,三名准大成境武修,剩下的也都是上品武修。 在场唯一一位不懂习武的人,可能就是朱万那个大胖子了。 想要偷听这些人说话,那可得有点本事才行。 陈琦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陆源身上,说道:“陆源啊,自今天起,京城之中我们所掌握的所有暗线统统交由你来全权管理。” “至于如何妥善安置这些暗探,以及应该把他们安插到哪些地方,本王一概不会过问。” “不过有一点本王需要明确告知你,那就是本王要得到关于京城的各种详尽且准确无误的情报。” “本王并不苛求你们能做到帮我未雨绸缪、料敌于先;但你们至少得保证,绝对不能让本王因为情报方面的缺失而陷入被动或者遭受损失。” “这其中的重要性,想必不用本王再多说了吧?” 陆源听闻此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对于正事儿,陆源可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立刻挺直身子,一脸郑重其事地点头应道。 “请王爷放心,情报之重要,卑职已然知晓。” “对于此事,卑职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和谋划;定然不会拖了王爷的后腿。” 见陆源如此胸有成竹,陈琦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随后,陈琦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朱万身上,语气平静地问道:“老朱,之前天机门布设的那些暗线,如今是否已经被你尽数掌控?” 朱万闻言,连忙恭敬地点头应道:“回王爷,托您洪福,那些暗线已然全都落入老朱我的手中,无一遗漏!” 紧接着,朱万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不过此次能够这般顺遂,也多亏了有秦冉出手相助。” “若不是他这个天机门前任麒麟堂堂主在暗中巧妙周旋、运筹帷幄,恐怕这事儿不会进展得如此之快。” 朱万说着,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大了,神情很是自信:“依俺老朱之见,若是一切皆按我所拟定的计划施行,快则半年,慢亦不过一年,我便可在此处构建出一套足以覆盖中元帝国九道八十一州的庞大情报体系。” “届时,天下之事,无论巨细,皆难逃我们的耳目。” “若是可以给俺老朱五年时间,我便能将此套情报系统拓展至整个东洲大陆。” “等到那时,即便是五大帝国的帝王放个屁,王爷就算远在丰都驿,也能清晰的知晓那个屁的声响有多大,味道有多冲。” 朱万嘚瑟的说完自己的计划,还等着陈琦夸他呢;未曾想,还没等他嘚瑟够,一颗金瓜子就正正的打在了他的额头上。 朱万睁开眼,就看到又是一颗金瓜子朝着自己的脸砸来,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那颗金瓜子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朱万的脸颊上。 朱万顿时吓得浑身一颤,赶忙拿去一把扇子打开,挡住了自己的胖脸。 陈琦见状,冷哼一声道:“你这个死胖子,整日净说些如此粗俗不堪,上不得台面的话语。” “你赶紧给本王滚远点,老子可没有你那么爱好奇葩。” 回过神来的朱万,将落在身上的两颗金瓜子捡了起来,用丝帕擦干净上面的指纹和灰后,便小心翼翼的将金瓜子揣进了怀里。 朱万这大胖子,只有两个爱好,一个是美食,一个是黄金。 朱万为什么会有这两个爱好,无人知晓,朱万也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解释过缘由。 只有陈琦能够猜出来个大概,明白朱万为什么会有这么两个爱好。 陈琦见朱万对两颗金瓜子稀罕的不要不要的,神情很是无奈;这货明明腰缠万贯,明明掌握着中元帝国最大的商号和钱庄,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偏偏他还是对这些黄白之物爱不释手,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鬼似的…… 不过,陈琦倒是并不讨厌朱万的行为,或者说的更直白一些,朱万的行为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陈琦都会觉得那个人无可救药;唯独放在朱万身上,陈琦会觉得理所应当。 你要非追问是何原因,那或许就只能用‘偏爱’两个字来形容了。 陈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丢给了朱万。 “接着,算是本王过年赏你的。” 朱万接住锦囊,小心翼翼的将锦囊打开一个口,就看到了锦囊内密密麻麻,一眼数不清的全都是金瓜子。 朱万在看到金瓜子的时候,眼睛顿时就亮了,他赶紧将锦囊的口扎紧,揣进了他的怀里。 此时此刻,朱万那张原本平平无奇,肥头大耳的脸因为兴奋和喜悦而变得格外生动。 他的嘴巴咧得大大的,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甚至有些夸张到让人觉得滑稽可笑。 他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突然捡到了一座金山似的,完全不顾及旁人的眼光。 坐在朱万身旁的众人在看到朱万如此失态的时候,一个个脸上的肌肉都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他们纷纷别过头去,实在是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了,生怕再多看一眼都会被朱万那副贪财的嘴脸恶心到。 陈琦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郑重其事,他用极为严肃的口吻说道:“从今往后,所有与情报相关之事,皆交由乾元商会全权处理,而具体负责人便是朱万。”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目光如炬地盯着朱万,接着强调道。 “老朱,你需直接向本王禀报,其他任何人,哪怕身份显赫、位高权重,也无权对你的情报工作横加干预。” “若有违令者,一律以背主之罪严惩不贷,格杀勿论!” 朱万神情肃穆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回应道:“明白!” 见此情形,陈琦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将视线转向陆源,沉声道。 “京城的情报工作至关重要,牵一发而动全身。” “陆源,你这边所搜集到的一切情报,要直呈交予本王;同样的,没有本王允许,其他人都无权干涉你的工作。” “你要清楚,中元城之于本王,意义非凡,关乎生死存亡,本王不得不多加谨慎。” 陆源表情凝重地应道:“明白。” 陈琦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秦奕;他面色温润,语调平缓的轻声问道。 “秦伯,不知您接下来是打算安享晚年呢?还是有意再做些什么?” 陈琦这次和秦奕说话的语气,完全就不是在命令,而是在商量,而且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了秦奕。 秦奕闻听陈琦所言,内心瞬间被一股温暖的洪流所淹没。 那股热流自心底汩汩涌出,迅速传遍全身,令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他能够无比清晰地触摸到陈琦话语里蕴含着的那份深深敬意与诚挚情感。 回想往昔岁月,自从陈琦这个小家伙呱呱坠地起,秦奕便开始陪伴左右。 一路走来,他们共同经历了无数风雨,见证了彼此成长的点点滴滴。 在这漫长的时光长河中,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经超越了普通的主仆之情。 它变得更为深厚、更为复杂,仿佛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一般,难以割舍。 就在此刻,就算是陈伽罗突然下令要秦奕离开陈琦,秦奕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于他而言,能够一直守候在陈琦身旁,即使仅仅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陈琦的成长,都会让他感到由衷的心满意足。 因此,只见秦奕脸上绽放出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目光满含慈爱地凝视着眼前的陈琦,缓声说道:“多谢王爷挂念,老奴惶恐!” 紧接着,他又微微摇了摇头,继续言道:“老奴我虽然如今已是年岁渐长,精力相较于从前确实有所衰退;不过所幸我这一身的修为还算没有荒废掉,若论保护王爷您的周全,应该还是能够勉力做到的。” 说到这里,秦奕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接着说道:“如果王爷您并不嫌弃老奴年老体衰,那么就请允许老奴继续追随在您的身侧吧,哪怕只是充当一名微不足道的贴身侍从也好!” 最后,秦奕再次郑重其事地表态:“当然啦,要是王爷您对于老奴还有别的什么特别安排或者期许,尽管直言无妨,老奴必定会竭尽全力,倾尽所有,为王爷您贡献自己那一份微薄却真挚的力量!” 第422章 行前安排(下) 陈琦有条不紊地将众人接下来的工作一一安排妥当之后,便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秦奕前去传膳。 此时此刻,在座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接下来的日子可真是有的忙活了。 像这样能够齐聚一堂、安安稳稳地吃顿饭的机会,怕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更何况,此番分别之后,下次究竟何时才能再次相见,谁也说不准。 而作为众人的顶头上司,陈琦更是深知这一点,因此,他决定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关心一下自己的下属们,体恤一下大家的辛苦付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两刻钟左右,一道道美味佳肴开始陆陆续续地上桌了。 这些菜肴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就在这时,陈琦又吩咐下人前往地窖之中,将窖藏多年的最好美酒搬出来。 今日,他要与众人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没过多久,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原来是两名身强力壮的小厮正费力地抬着一个巨大的酒坛子缓缓走进屋内。 待酒坛放置妥当后,陆源快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封口处的封泥。 刹那间,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如同一股无形的洪流,迅速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房间。 那股香气扑鼻而来,令人闻之不禁口舌生津,恨不能马上盛上满满一碗品尝一番。 陆源见状,二话不说,挽起袖子亲自上阵,动作娴熟地拿起勺子,依次给在场的每个人都盛满了一大碗香气四溢的美酒。 陈琦则面带微笑,从容地端起面前的酒碗,目光环视一圈,最后定格在众人身上,语气诚恳而真挚地道。 “诸位,在此本王要衷心感谢你们长久以来对我的信任与支持。” “正是因为有了你们一路相伴,不离不弃,方才能有本王今天的这番成就。”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如今我们即将面临分别,但请相信无论今后身在何处,这份深厚的情谊永远不会改变。”说罢,陈琦仰头一饮而尽,尽显豪迈之气。 只见在座的众人皆纷纷起身,各自稳稳地端起面前那沉甸甸的酒碗,而后齐齐将目光投向站在首位的陈琦,齐声说道:“卑职等多谢王爷体恤。”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那是众人手中的酒碗相互碰撞在一起所发出的清脆响声。 紧接着,他们便仰头大口大口地灌下那浓烈无比的酒水。 刹那间,一股灼热之感自喉咙迅速蔓延至全身,仿佛整个人的身体内部都燃烧起来一般。 即便是这些平日里见惯大风大浪的硬汉们,此刻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尽管这酒如此刚烈,却丝毫未能影响到现场热烈欢快的气氛。 此时,陈琦微笑着摆了摆手,向众人示意可以坐下了,并高声说道。 “好了,今日在此酒桌之上,咱们不分什么王爷与下属,有的只是朋友之间的情谊,以及兄弟般的亲密无间。” 他顿了顿,接着又豪爽地喊道:“诸位,只管尽情开怀畅饮,放开肚皮吃个痛快,千万不要有所拘束啊!” 听到这话,众人赶忙抱拳应道:“是!” 于是乎,这场酒宴就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拉开了序幕。 一时间,满桌子的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大家一边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边畅谈天下大事、江湖趣闻,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直到每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这场丰盛的宴席方才宣告结束。 值得庆幸的是,在场的众人皆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因此即便喝下了大量的烈酒,也不至于真的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最终,所有人都能够凭借自身的力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自行离去,并未出现需要他人搀扶甚至是抬回住处的尴尬情形。 陈琦等到所有人走后,方才站起了身来,他今天晚上也喝了不少酒。 在酒精的作用下,陈琦现在脑袋里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脚下也是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不过,陈琦的思维却是极其活跃的,并没有半点疲累的感觉。 陈琦漫步走到二堂左侧的书房中,来到书桌边,拿起了毛笔,仔细思忖了片刻后,便在纸上写了起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一首短歌行写完,陈琦将笔放回到笔架上,摇摇晃晃的迈步来到二堂后殿的卧房中,倒头躺了下来。 .................................................................................................. 夜半子时,陈伽罗坐在太极宫的后殿暖阁中,认真的看着各地送来的奏章。 没错,即便是过年,陈伽罗也鲜少有机会好好休息,依旧有着一大堆的公文等着他批复。 所有人都觉得,当皇帝的人,就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没事儿就去后宫,和那些嫔妃贵人们逗逗闷子,睡个觉,做点少儿不宜的事情。 可其实呢? 如果你真的想要当一个明君,那就必须要将整个江山当成自己最钟爱的东西,用心的经营和管理,不能有片刻的分心;你还要将天下黎民当成你的孩子,苦思冥想的琢磨要如何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而当你有了这些想法以后,休息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像陈琦前世大清朝的雍正皇帝,那就是一个妥妥的工作狂,他在位短短十三年,他批复的奏折就高达余件。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雍正皇帝加上各种节日,每天需要批阅的奏折数量,多达到五六十件,而且他还都是亲自批阅,从不假手他人?。 他在位期间的工作模式非常勤奋,早上5点起床处理政务,傍晚开始批阅奏折,经常工作到晚上12点,特别是在位的前六年,几乎每天如此?。 雍正皇帝不仅批阅奏折的数量多,而且每件奏折的批语也非常详细,有的批语甚至比奏折本身还要长?。 其实雍正勤勉这一点,还可以从雍正的子嗣出生时间上看得出来。 雍正共有10个儿子,其中大部分是在他当皇帝前出生的。 具体来说,有8个儿子在雍正继位前出生,包括: 皇长子弘晖?:生于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卒于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是雍正的第一个儿子。 皇子弘盼?:生于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卒于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未齿序,是雍正的第二个儿子。 皇二子弘昀?:生于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卒于康熙五十年(1710年),是雍正的第三个儿子。 皇三子弘时?:生于康熙四十四年(1704年),卒于雍正五年(1727年),是雍正的第四个儿子。 皇四子弘历?:即后来的乾隆皇帝,生于康熙五十年(1711年),是雍正的第五个儿子。 皇五子弘昼:生于康熙五十年(1711年),是雍正的第六个儿子。 皇子福宜?:1720—1721年生于康熙六十年(1720年),卒于康熙六十一年(1721年),是雍正的第七个儿子。 皇子福惠?:1721—1728年生于康熙六十一年(1721年),卒于雍正六年(1728年),是雍正的第八个儿子。 另外2个儿子是在雍正继位后出生的,包括: 皇子福沛:年生于雍正二年(1723年),卒于同年,是雍正的第八个孩儿子。 皇六子弘曕?:年生于雍正十一年(1733年),卒于乾隆三十年,是雍正的第十个儿子。 综上所述,雍正的子嗣中,大部分是在他当皇帝前出生的,只有少数几个是在他继位后出生的。 而雍正的几个女儿,都是幼年夭折,没有一个长大成人的,而且他的几个女儿,也都是在他当皇帝前所生。 由此也可以见得,雍正在当了皇帝之后,其实就鲜少会去后宫,临幸那些嫔妃贵人们了。 所以,这些年来,那些拍摄雍正有关电视剧的导演和编剧们,绝大多数都是在胡说八道,雍正根本没有时间去搞那些个情情爱爱的玩意儿。 第423章 震惊的陈伽罗 因此,可以这么讲,若想成为一名出色的皇帝,绝非易事! 诚然,如果您坐上皇位,只是为了每日品尝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闲来无事便前往后宫,与诸位嫔妃贵人嬉闹打趣,共赴云雨,行那等不堪入目之事。 如此这般,倒也未尝不可! 不过,朝中的御史言官们定然不会轻饶于你,他们会毫不留情地弹劾指责。 负责记录史实的史官们手中之笔更不会对你有丝毫宽容,他们会将你的种种劣迹如实书写。 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同样不会放过你,怨声载道、民愤四起乃是必然结果。 就连后世之人亦不会轻易饶恕,一旦遇到点什么事儿,他们就会将你拉出来鞭尸,诉说你所犯下的过错。 瞧瞧那夏桀、商纣王、周幽王、周厉王、杨广、宋钦宗以及宋徽宗等人吧,其声名狼藉可谓尽人皆知。 即便历经数千年岁月长河的冲刷洗礼,这些人的恶名依旧如钉子般深深地镶嵌在历史的耻辱柱之上,任谁也无法将其抠下抹去。 言归正传。 若仅论勤勉程度,陈伽罗无疑称得上是一位极其勤勉的皇帝。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他绝非一位称职的好皇帝,亦非英明之主。 尽管他夙兴夜寐、孜孜不倦,但这份勤勉并未助其履行好身为皇帝的神圣职责,他的努力仅仅停留在表面的勤奋而已。 这恰似一匹奋力拉车的骏马,如果它选择了正确的行进方向,那么方可称之为迈向成功之路。 反之,倘若它误入歧途,乃至背道而驰,即便耗尽全身力气直至精疲力竭,也终究无法抵达目的地。 不幸的是,陈伽罗恰如那匹迷失方向的马匹。 他的种种举措不但未能扭转中元帝国于神谕之战后江河日下的颓势,反而因其决策失误和施行不当,致使中元帝国的综合国力每况愈下。 更为严峻的是,中元帝国朝廷对地方的管辖与控制力度日益减弱,渐呈失控之态。 毋庸置疑,此般局面无论是对于整个中元帝国,还是中元帝国朝廷,乃至陈氏皇族而言,都堪称一场巨大的黑色幽默。 原本被寄予厚望、勤恳执政的皇帝,最终竟成为国家走向衰败的导火索之一,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陈伽罗神情专注地将面前的几本奏章逐一仔细批复完毕后,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信手把它们放置在了一旁的桌案之上。 正当他准备再次抬手去取那下一本待批的奏章时,突然间,暖阁之外传来了一声显得有些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呼喊声。 “陛下,奴才前来回事儿。”这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陈伽罗的耳中。 陈伽罗听闻此声,当即缓缓地收回了那只已经快要触及到新奏章的手。 他微微侧过头,漫不经心地回应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他身子往后一仰,十分随性地倚靠在了身后的柜子上。 与此同时,他抬起右手,伸出大拇指与食指,轻轻地揉捻起自己的眉心来,似乎想要借此缓解一下长时间处理政务所带来的疲惫之感。 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暖阁那木门被人缓缓推开。 紧接着,一个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来人正是秦鸪。 只见他快步走进屋内,来到陈伽罗面前后,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回陛下,奴才有要事向您禀报,此事乃是关乎昭阳王殿下的。” 陈伽罗原本还闭着眼睛揉捻眉心,此刻听到秦鸪提到了陈琦,便立刻停下手中动作,睁开双眼,将视线投向了跪在下方的秦鸪,沉声道:“讲。” 秦鸪:“回陛下,据奴才所知,昭阳王殿下自紫阳宫出来之后,并未前往其他任何地方,而是径直返回了梅园。” “待其回到梅园之后呢,昭阳王殿下旋即召集了他身边的几位得力下属来到大堂商议要事。而这所谈论之事呀,皆是围绕着昭阳王即将返回丰都驿的详细计划以及诸位下属接下来需要完成的各项任务安排。” “等到将这些事务商谈完毕之后,昭阳王殿下便携同他的一众下属,一同移步到了二堂。然而,当昭阳王殿下来到二堂之后,却忽然下令遣散了所有的小厮与侍从。如此一来,奴才手下之人便难以接近那二堂了,自然也无从知晓他们究竟在里面说了些什么。” “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左右吧,昭阳王殿下竟然在这二堂之中设宴款待了他的那些个下属。不过呢,在这场宴会上,众人所谈论的无非就是一些江湖中的奇闻异事以及日常生活当中的琐碎见闻罢了,丝毫没有涉及到军国大事之类的重要话题。” “又过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这场宴会才终于结束。此时,兴许是昭阳王殿下饮酒微醺,借着这股酒意,竟在二堂的书房里挥毫泼墨,即兴赋诗一首。” “写完这首诗之后,昭阳王殿下便起身前去歇息了。” 秦鸪从袖筒中掏出一卷纸,双手捧着,用膝盖当脚,跪行着来到陈伽罗面前,将纸呈给了陈伽罗。 “陛下,此乃今晚昭阳王殿下与其下属的谈话记录。” “而在这卷纸的后面,还有一张小一点的纸,所记录的乃是昭阳王殿下亲自书写的诗!” 陈伽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这卷纸。 他先是随意地将那个记录着陈琦等人谈话的大张纸放在了一旁,然后毫不犹豫地直接打开了那张记有陈琦所写诗的纸。 这纸上所记录的,正是陈琦所作的《短歌行》。 当目光触及纸上的文字时,陈伽罗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就好似夜空中突然划过的流星般璀璨夺目。 连续看了四五遍后,陈伽罗还是觉得不过瘾,他便忍不住轻声的诵读了起来。 要知道,这篇《短歌行》可是陈琦前世,东汉末年那位赫赫有名的政治家、文学家曹操的传世之作。 其诗歌主题鲜明,情感真挚,主要抒发了曹操那种求贤若渴的急切心情以及统一天下的宏伟壮志。 这首诗是曹操在宴会中,以歌唱的形式呈现出来,不仅生动地描绘了诗人对于人生短暂易逝的深深哀叹,更淋漓尽致地表现了他对各类英才的极度渴望之情。 同时,也全方位地展示了曹操独特的人格魅力、渊博的学识修养、远大的政治抱负以及崇高的理想追求。 曹操的这首《短歌行》,看在不同人的眼中,是有着不同的理解的。 而这首诗看在此刻的陈伽罗眼中,简直就像是在诉说他的不易似的;让他感同身受。 陈伽罗又何尝不曾对各类英才心怀嫉妒与渴望? 他又何尝没有怀揣着强国富民、一统东洲大陆的宏伟梦想呢? 只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他已亲政长达二十余个春秋,但国家依然处于百废待兴之态,百姓们仍旧过着饥寒交迫、衣不遮体的困苦生活。 环顾四周,强邻虎视眈眈,如狼似虎般伺机而动;而国内那些世家望族以及功勋权贵们,则如同一条条枷锁,紧紧地束缚住了他的手脚,使得他难以大展拳脚,全力以赴去实现心中的抱负。 时至今日,陈伽罗苦思冥想,竟也说不出一项能够称得上是自己可以自豪的功绩来。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如潮水一般不断涌上心头,将他彻底淹没。 刹那间,陈伽罗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绵软无力地倚靠在了那张舒适的软榻之上。 他的目光变得空洞无神,其中充斥着无尽的无奈与迷茫,仿佛迷失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在这一刻,陈伽罗悲哀地意识到,身为一国之君的自己,论及眼界和理想,居然远远不及陈琦一个小儿。 这个残酷的现实,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无情地刺痛了他那颗原本高傲的心。 陈伽罗摆摆手,示意秦鸪可以退下了;秦鸪离开后,陈伽罗看着桌案上的诗,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 第二天清晨,宿醉了一晚的陈琦,准时准点的就起床了,在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他便出了屋,飞身跃上高台,开始了新一天的修行。 经过数年的苦修,每天早上趁着太阳初升时,紫气东来的时候吐纳,这已经成为陈琦的习惯了。 即便是在他初到丰都驿,最为忙碌的那段时间里,陈琦都没有停止过自己的修习;这让身为大成境武修的秦奕都是赞叹不已,极为敬佩陈琦的毅力。 早修结束后,陈琦跃下高台,刚准备进屋洗漱,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蓉丫头。 第424章 粘人的蓉丫头 第二日清晨,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晨曦透过窗户洒在了房间内。 宿醉了整整一晚的陈琦,在长久以来养成的生物钟的影响下,准时准点地睁开了双眼,然后缓缓从床上坐起。 尽管脑袋还有些昏沉,但多年养成的早起习惯,还是让他强打起了精神来。 陈琦摇摇晃晃地下了床,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水盆前,用冷水简单地洗漱了一番。 冰冷刺骨的水刺激着他的面庞,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些。 洗漱完毕后,他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便走出屋子,朝着不远处的高台走去。 只见他身形一闪,如飞鸟般轻盈地跃上高台,稳稳当当地站定。 此时,太阳正从天边慢慢升起,紫气东来,正是修习武道功法的好时机。 而陈琦则紧闭双目,双手自然下垂,静静地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变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 这样的情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自从陈琦踏上修行之路以来,每天早晨趁着太阳初升、紫气东来之际吐纳修炼,早已成为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哪怕是在他初到丰都驿,诸事繁忙、应接不暇的那段日子里,陈琦都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懈怠。 这份惊人的毅力和坚持,就连身为大成境武修的秦奕都为之赞叹不已。 要知道,在武道修行之路上,天赋固然重要,但更关键的还在于能否持之以恒地刻苦修炼。 而陈琦无疑就是那种既有天赋又肯付出努力之人,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短短数年内取得如今这般成就。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渐渐升高,紫气逐渐消散。 陈琦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经过一个早上的修炼,他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神清气爽的,连昨晚宿醉带给他的不适感,都减小了很多。 收敛心神,陈琦站起身后,收拾平整他的衣服,轻轻一跃,跳下高台。 就在陈琦准备进屋去洗漱换衣服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有些急切的脚步声,听那脚步声的凌乱程度,很显然,这个人是跑着过来的。 陈琦扭头,看到来人的模样时,原本就和煦如春风的脸上,笑意就更浓了。 “琦哥哥!”清脆而急切的呼喊传来,紧接着,一道娇小的身影如同乳燕投怀般的,一头扎进了陈琦的怀抱之中。 来人正是蓉丫头,只见此时的蓉丫头小脸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苹果一般,煞是可爱。 她微微张着小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吸显得有些急促。 从她那略显凌乱的发丝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可以看出,这丫头想必是一路小跑着赶过来寻找陈琦的,而且由于跑得太过匆忙,以至于现在连气息都还没有完全平稳下来。 陈琦见状,赶忙伸出双臂,将蓉丫头紧紧地拥入怀中,手掌轻轻的抚上蓉丫头的后背,用内力帮着蓉丫头顺气。 感受着怀中那柔软温润的身躯,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让陈琦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刹那间,他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所积累的疲惫感,竟像是冰雪遇到暖阳一般,迅速消融殆尽。 “傻丫头,你这么急匆匆地跑来做什么?”陈琦一边轻轻地抬起手,温柔地揉弄着蓉丫头的头顶,一边满含宠溺地轻声问道,“难不成是担心我会突然跑掉不成?” 蓉丫头似乎对陈琦的抚摸格外受用,她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惬意地用自己那颗小小的脑袋在陈琦的手掌心里蹭来蹭去,同时嘴里还带着些许幽怨的口吻嘟囔道。 “人家就是怕琦哥哥你跑了嘛!”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偶然听到别人说起,我都不知道原来琦哥哥再过几天就要返回丰都驿去了呢。” 说到这里,蓉丫头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陈琦,娇声问道:“琦哥哥,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回丰都驿啊?” 陈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他缓缓地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刮了一下蓉丫头那小巧可爱的鼻子,柔声说道。 “傻丫头,我何时说不带你回丰都驿了?你自然也是要回丰都驿的呀,只不过是咱们不一起走罢了。” 蓉丫头嘟着嘴,很是不满的说道:“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我想和你一起赶路,我想和你一起走。” 陈琦听到蓉丫头的话,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至于他在乐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傻丫头,我们分开两批走,到丰都驿的时间前后相差也就差不多一个来月而已,你就这么舍不得我呀?” 蓉丫头听到这话,小嘴不自觉地撅了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嘴里还小声嘟囔着:“谁舍不得你啦,哼!人家……人家只是觉得,如果有琦哥哥陪在身边,心里头就会特别踏实、特别安心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瞄向陈琦,那眼神里分明藏着一丝期待和依恋。 陈琦见状,心中不禁一动,他紧了紧搂着蓉丫头的手,然后温柔地俯下身去,在蓉丫头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他的声音如同春日里和煦的微风般,轻柔而又温暖。 “好啦,我的小蓉儿,你要乖乖听话哦。” “这次我急着赶回南境确实是有事情要处理,实在耽误不起时间;否则我也不会去陛下那里请旨离京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路上很急,所以我带着第一批出发的二十个人都是武修,我们需要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赶路才行。” “蓉儿你身子骨本来就娇弱,哪里经得起这一路上的颠簸折腾啊。” “要是让你跟着我们这般拼命赶这段路程,恐怕还没等回到丰都驿呢,你就得累得病倒在路上啦。” “你说说看,要是真把你给累生病了,我得多心疼呀。” “难道你舍得看到我因为担心你而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吗?” 蓉丫头原本还有些闷闷不乐的小脸儿,此刻却像是被春风拂过的花朵一般,瞬间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很显然,她已经完全被陈琦这番甜言蜜语给哄得心花怒放了,脸颊上飞起两朵娇羞的红晕,宛如熟透的苹果般诱人。 蓉丫头用脑袋在陈琦的怀里拱了拱,很是恋恋不舍的说道:“那,那,那好吧。” “我听琦哥哥的。” 陈琦微笑着又吻了一下蓉丫头的额头,这才拉着蓉丫头,朝着二堂内走去。 ..................................................................................................................... 太极殿,后殿,暖阁 一夜未眠的陈伽罗此时双眼布满了血丝,那模样甚是吓人。 当秦如意轻步踏入暖阁时,一眼瞧见这般情景,不禁被吓得面无人色,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急忙快步上前,满脸关切地轻声问道:“陛下,您可是身体何处有所不适?” 陈伽罗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被秦如意突如其来的询问声惊醒。 他缓缓抬起头,双眼努力聚焦,过了片刻,方才看清眼前之人乃是秦如意。 神色萎靡的陈伽罗毫无表情地摆了摆手,声音略带沙哑道:“朕无大碍。” 秦如意见陈伽罗似乎不愿多言,心中虽仍有些担忧,但也不敢再多做追问。 于是,他默默立于一旁,动作轻柔而谨慎,全心全意地服侍着陈伽罗,生怕稍有不慎会引得陈伽罗身体出现异样。 然而,陈伽罗却对身旁的秦如意视若无睹,自顾自地陷入沉思之中。 不经意间,他垂下双眸,目光恰好落在了放置于桌案之上的那张纸上。 那张纸微微泛黄,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一首名为《短歌行》的诗作。 陈伽罗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轻轻拿起纸张,仿佛手中握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 他凝视着纸上的文字,逐字逐句地反复阅读起来,一遍又一遍,久久不肯移开视线。 良久之后,他才如梦初醒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纸张递向秦如意。 “如意啊……”陈伽罗的声音低沉而略显疲惫,“你亲自将此诗送往丹青坊,吩咐他们务必精心誊抄一遍,而后装裱妥当后,速速送回宫中。” “朕欲将这首诗悬挂于朕的书房之内,以时时警醒自身。” 秦如意诚惶诚恐地伸出双手,毕恭毕敬地从陈伽罗手中接过那张纸。 通过陈伽罗说的最后一句话,秦如意已经猜到这张纸上写的东西,定然是不一般的了;他在得知这张纸的重要性后,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小心翼翼的捧在胸前,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秦如意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扫视了一下手中那张纸。 只见纸张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几行诗句,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整首诗既没有题目,亦不见作者的署名,就这般孤零零地呈现在眼前。 第425章 陈琦察觉异样 他不禁心生疑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向坐在高位之上的陈伽罗,轻声询问道:“陛下,不知这首诗是否有题目呢?” “另外,需不需要在结尾处署名呀?” 听到秦如意的问题,陈伽罗稍稍沉吟片刻,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陈琦。 说实话,他内心深处非常希望能在这首诗的末尾署上陈琦之名,然而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其中缘由究竟为何。 可是,一想到这首诗得来的方式并不光彩,乃是秦鸪的手下趁着夜色悄悄潜入陈琦的书房盗取得来,他便不由得眉头紧蹙起来。 众所周知,他与陈琦之间的关系远未亲密到能够相互赠予诗作的地步。 倘若真将陈琦的名字署于其上,那么但凡稍有头脑之人,只需稍加思索便能推测出这首诗的是怎么到陈伽罗手上的。 如此一来,对于身为一国之君的陈伽罗而言,其声誉势必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思及此处,陈伽罗只得无奈地挥了挥手,语气显得格外随意:“罢了罢了,无需写上名字和署名,直接照原样誊抄便是。” 秦如意大概猜到了这首诗是怎么来的,也猜到了这首诗是出于谁的手笔,他心里没忍住吐槽了陈伽罗两句,但是脸上却看不出半点不对的神色。 秦如意极其小心地将纸张轻轻折叠起来,然后很谨慎的将叠好的纸放入自己的怀中,生怕稍有不慎会损坏它。 做完这些动作之后,秦如意再次向陈伽罗深施一礼,说了声‘告退’后,这才缓缓转身,退出了暖阁。 就在秦如意离去的瞬间,坐在暖阁中的陈伽罗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灵魂一样,整个人变得有些失神。 只见陈伽罗的脑袋无意识地微微转动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眸直直地望向了正西方的某个位置。 陈伽罗的目光空洞无神,很明显就是已经将自己陷入到了一种放空的状态,完全对外界的事物失去了感知能力。 渐渐地,陈伽罗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对外界的一切,彻底浑然不觉了。 若是此时有人长了一双可以窥破一切的透视眼,并且能够穿透那一层层厚厚的迷障,那么此人一定会惊讶地发现,在陈伽罗所注视的那个方向,距离皇宫大约五十里左右的位置,坐落着一座名为梅园的庄子。 而那里,正是陈琦的家、 所以,此时此刻的陈伽罗究竟为何将目光转向了这个地方,是有意还是无心? 或许只有他自己内心深处才知晓其中真正的缘由吧。 ............................................. 中元帝国,中元城,西郊,梅园 蓉丫头陪着陈琦享用过一顿丰盛的早餐后,便心满意足地回到属于她自己的那座幽静小院里去了。 与来时候的那种惊慌失措、手忙脚乱截然不同。 此刻蓉丫头离开时可谓是满面春风、笑逐颜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嘴角一直高高扬起,仿佛都快要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开心得连嘴巴都合拢不上了。 等蓉丫头离开后,陈琦这才走进了位于二堂左侧的书房中。这段时间陈琦忙着接待和应付那些访客,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公务,导致四府一驿的公务积压甚多,他今天得赶紧将公务批复后,让人遣快马送回去。 马上就要到四府一驿春种的时节了,他这边偷一点懒,那边耽误的可就不是一点点的小事儿了。 刚刚踏进书房,陈琦正打算找个舒适的座位坐下,开始专心致志地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事务,谁知一眼就瞧见了那张平铺在宽大书桌之上的纸张。 凑近仔细一看,只见那张洁白如雪的纸张上面,赫然书写着一首气势恢宏、意境深远的诗篇——正是前世汉末时期那位赫赫有名的政治家兼文学巨匠曹操所创作的经典诗作《短歌行》。 陈琦微微眯起双眸,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眼前这首熟悉无比的诗词,脑海当中飞速回忆着关于它的点点滴滴。 稍作片刻沉思之后,陈琦总算是回想起来这首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他自己昨晚喝醉了,趁着酒兴信手涂鸦写下的这首诗。 不过,陈琦是实在想不出,当时他挥毫泼墨写下此诗之际,内心深处到底怀揣着怎样的一种情绪? 就连陈琦本人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写《短歌行》这首诗;毕竟,这首诗的内涵,其实是有待商榷的。 简而言之,它绝非普通臣子所能轻易落笔成章之作,至少对于绝大多数臣子而言,是万万不敢如此行文的。 遥想当年,曹操在撰写此诗之际,已然贵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丞相,彼时的他权势滔天,掌控着大半个天下。 放眼四海之内,可以与他一较高下、分庭抗礼之人已是凤毛麟角。 只需曹操一声令下,其麾下率领的那八十万大军(号称),横渡滔滔长江,一举击溃孙刘联军。 那么汉室江山,就必将尽数归入他曹老板的囊中;而曹老板下一步会干啥,他应该也已经开始寻思了吧。 正是在这般如日中天、踌躇满志的境况之下,曹操才得以吟出这首气势磅礴、豪情万丈的《短歌行》! 也正因如此,这首诗当中,分明流露出超越臣道界限的意味,但却无人胆敢对此加以深究和责问。 正当陈琦伸出双手准备小心翼翼地将这张珍贵的纸张收拾起来妥善保存的时候,突然间,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之处似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尽管从表面上来看,放置在书桌上的这张纸并没有任何明显的问题存在,而且那纸上书写的苍劲有力、龙飞凤舞般的诗句,字迹也的确出自他本人之手无疑。 但是,经过陈琦的认真观察后,陈琦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细节不太对劲。 比如说那支用于书写的毛笔和摆在桌子上的纸,他们放置的位置,都跟陈琦平常的习惯有所不同。 要知道,陈琦可是个有着轻度强迫症的人! 对于任何物品,只要是经过他手触摸、接触过的,他必定会严格地按照自己内心设定好的方式去放置它们,哪怕只是出现一点点细微的偏差,那都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就在几个月前,梅园里新来了一个小厮,负责帮忙收拾陈琦的书房。 这个小厮初来乍到,对陈琦的习惯并不了解。 就在他整理书桌的时候,不小心碰乱了放在桌子上面的几张纸张和博古架上的几个摆件。 等陈琦回到书房之后,只一眼便发现了这些东西的不对劲之处。 于是,他二话不说,亲自上前将那些已经被挪动了位置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调整回它们原本放置的位置,而且丝毫不差,分毫不偏。 直到所有的物品都准确无误地回归原位之后,陈琦那颗一直紧绷着的心才算稍稍放松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那天,其实陈琦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书房,就在他的身后其实还紧跟着另外一个人呢。 这个人叫做柳毅,乃是中元帝国地位尊崇至极的右相,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但即便面对这样身份显赫之人,陈琦竟然就那样旁若无人地自顾自忙活起来,把紧跟在他身后一同来到书房的柳毅,硬生生地晾在了那里足足足半个时辰之久。 可怜那位柳大人,只能站在原地干等着,既不敢随意乱动,又不好开口催促,真是好不尴尬呀! 陈琦的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略带戏谑的微笑。 那笑容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深意,让人难以捉摸。 只见他轻声呢喃道:“影子,你都看到了吧?” 此时的陈琦宛如在与空气对话一般,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自顾自地说着话。 然而,就在下一刹那,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道悦耳动听的女声。 “嗯!”这声回应简洁明了,却又不带丝毫情感波动,犹如一台毫无感情的冰冷机器所发出的声响。 听到这个回答,陈琦稍稍思索了一番,然后接着问道。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还有,他长得是什么模样,你可都记住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那个被称作影子的女子再次应道:“嗯!”依然是如此简短而直接的答复。 对于影子这种言简意赅的说话风格,陈琦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紧接着吩咐道:“很好,把关于这个人的详细信息告诉陆源,提醒他要多加小心应付。” 这一次,影子并没有急着应下陈琦的吩咐。 过了小片刻后,影子才缓缓开口道...... 第426章 各方反应(上) “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出手结果了她?”影子那清冷的嗓音响起,但即便如此,其话语之中依然难以掩饰她内心深处的诧异与困惑之情。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她会对府中之人不利吗?” “这可不符合你一向谨慎小心的性格。” 陈琦听到影子的话,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只见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微微叹息一声说道:“罢了罢了。” “秦鸪那个老家伙,奉命打探有关我的情报,从丰都驿都打探到京城来了,他愣是连一个人都没有能够塞到我身边。” “据说,秦鸪那个老家伙可没少因为这件差事办的不好,而被陛下教训。” “e=(′o`*)))唉,现在替秦鸪想想,都替他可怜的慌。” “如今,秦鸪费尽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把这么个人塞进了梅园来,着实是不太容易啊。” “倘若我就这样轻易地将此人性命了结掉,恐怕那秦鸪得哭死,哭完还得煞费苦心地再往梅园里送人过来。” “我思来想去,真是不想难为他了,所以呀,咱们就别再给他添乱啦。” “反正也不过是多一张嘴的事儿罢了。” “只不过嘛……”说到此处,陈琦稍稍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才继续开口道:“你去告诉陆源,让他务必派人严密监视此人。” “但凡这人接触过哪些人物、跟何人交谈过以及所行之事等等,皆需详细记录下来,不得有丝毫遗漏。” “另外,切记叮嘱陆源,定要确保此人安然无恙地活着,说不定日后咱们还有能用到他之处呢。” “好!”影子的回应干脆利落,仅仅只吐出这一个字后,四周便再度恢复了宁静,仿佛那声好字是人们幻听了似的。 而此时的陈琦,目光则是再一次落到了桌案上摆着的那首诗上。 陈琦自己又仔细地端详了两遍后,陈琦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缓缓地伸出手,拿起那张写有《短歌行》的纸张,毫不犹豫地随手一抛,那纸片便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般,轻盈地落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盆之中。 眨眼之间,火焰就引燃了纸张,红色的火焰跳动着,像极了人的心跳。 《短歌行》这首诗,实在是太容易引发不同的解读和争议了。 若是碰到一个极其较真、吹毛求疵之人,仅凭这一首诗,恐怕就能给陈琦罗织出一项谋反的罪名加诸于身。 回想起陈琦前世翻阅史书时所看到的那些关于文字狱的案例,其中那些人罗织罪名,牵强附会的能力,简直是让人瞠目结舌,惊叹不已。 陈琦甚至都感觉,是写史书的人在侮辱他的智商,怎么会有人因为一个字,就去灭了别人一个族呢? 等到了这个时代,陈琦才知道,他还说太高看古人的智慧了;还真他娘的有人因为一个字,而灭了一个家族的人呢。 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陈琦深知这其中利害关系,自然是不愿意将自己的把柄留下来,让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的;因此决定尽快消除这个潜在的麻烦。 陈琦看着那张纸一点点的被火焰吞噬,最后只剩下一团朱红色的火焰,直至火焰逐渐变小,那张原本白皙的纸张慢慢的化为一堆灰烬。 然而即便如此,陈琦心中仍然觉得不太稳妥,生怕有丝毫疏漏之处。 于是乎,他又拿起一旁的火筷子,对着那堆灰烬反复搅动拍打,务必使其变成细碎的粉末状。 如此一来,哪怕是神通广大如大罗金仙降临,恐怕也难以将这些纸灰恢复如初了。 待到一切处理妥当之后,陈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面向门口,高声喊道:“来人呐!” 声音刚刚落下,只见数名小厮迅速从屋外奔入屋内,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他们一见到陈琦,便连忙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齐声说道:“见过王爷。” 陈琦微微颔首,表示回应:“免礼罢。” 接着,他伸手指向屋角处放置的三个大筐,吩咐道:“你们几个,把这屋里的三个大筐,统统搬到暖房那边去。” “记住,要轻拿轻放,不可损坏里面的东西;能不能丢掉一件。”听闻此言,那几名小厮赶忙应诺,随即两两一组,各自走到一个大筐旁边,弯下腰去,稳稳当当地抬起大筐。 然后几名小厮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屋外鱼贯而出。 陈琦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扫视了一下整个书房。不知为何,此刻他只觉得这书房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别扭,仿佛每一处摆设、每一件物品都放错了位置一般。 这种异样的感觉紧紧揪住了他的心,让他感到十分不适。 于是,陈琦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迈起脚步,快步走出了二堂。 一出门,他的视线便落在了不远处正恭恭敬敬站着的一名小厮身上。只见那小厮微微低着头,双手垂于身侧,一副待命的模样。 陈琦定了定神,开口对那小厮吩咐道:“去,速速告知陆源,让他立刻派人前来,务必将这二堂彻彻底底地清扫一番!” “记住,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有丝毫的遗漏!”。 小厮听到陈琦的命令,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抱拳应道:“小的遵命!” 随后,他转过身,脚下生风般一路小跑着离开了二进院,前去传达陈琦的指示。 而此时的陈琦,则没有过多停留,他转身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因为在那里,有着一幢他花费了无数心血精心打造而成的暖房。 ........................................................................................................ 中元帝国,中元城,北市,柳相府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了柳相府那朱红色的大门上,给这座宏伟的府邸增添了一抹淡淡的金色光辉。 此时,柳相府中的小厮和丫鬟们早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工作,他们迈着轻快的步伐,穿梭于各个庭院之间,或是清扫地面,或是整理花草,整个府中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位于偏院的柳相府伙房,正有阵阵炊烟袅袅升起,宛如白色的绸带在空中舞动。 厨师们系着围裙,手持大勺,在炉灶前忙得不亦乐乎。 锅中热气腾腾的,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他们正在精心地准备着今日的早餐。 虽说柳相和柳夫人都是那种极其随和的性格,从来也不会苛待下人。 但是当下人的也心里有谱,不会糊弄差事。 在前厅之中,右相柳毅身着一袭深紫色长袍,端坐在雕花太师椅上,手中轻轻捧着一杯香茗,不时轻啜一口。 他身旁的柳夫人赵氏则身穿淡蓝色的锦缎衣裙,仪态端庄优雅,同样手捧茶杯,与丈夫一同悠然自得地品味着茶香。 夫妻二人一边闲聊着家常琐事,一边等待着自己的儿子们前来请安问候。 然而,出乎柳毅和柳夫人意料的是,今天第一个前来请安的儿子并非一向稳重成熟、行事老练的大儿子柳清,亦非天资聪颖、机智过人的小儿子柳济。 今天第一个来向他们二人请安的,竟然会是那个平日里总是对规矩礼法不屑一顾、行为放纵不羁的二儿子柳源。 只见柳源一身月白色长衫,身姿挺拔如松,步履稳健地走进前厅。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恭敬之色,来到柳相夫妇面前后,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双手抱拳,朗声道:“父亲安康,母亲安康!”声音清脆响亮,中气十足。 柳夫人见状,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柳源身前,亲自伸出双手将他扶起。 她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向来调皮捣蛋的儿子,眼中满是关切之情。 接着,柳夫人抬起右手,轻轻地抚摸着柳源的额头,感受着他的体温,随后又将手移到自己的额头上对比了一下,口中喃喃自语道:“这也不烧啊……” 柳源:“……”果然是亲妈! 柳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然后恭恭敬敬地向着柳夫人说道:“母亲大人,请您放心吧,孩儿真的没有生病。” “您不必整日里这般疑神疑鬼、忧心忡忡的。” 柳夫人听了这话,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赧然之色,她有些不自在地抠弄着自己纤细的手指,过了一会儿,才略显尴尬地重新坐回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第427章 各方反应(中) 这时,柳源清了清嗓子,目光依次扫过柳相和柳夫人,缓声道:“父亲,母亲,其实孩儿今日前来,是有要事要向您二位禀报。” “孩儿刚刚收到了梅园那边传来的消息。”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正月十八那天,孩儿将会跟随大部队一起动身前往南境。” “此次孩儿乃是奉昭阳王殿下之命,随同其前往封地就藩。” “由于南境与京城之间路途遥远,其间山峦重叠、道路崎岖,可谓是相距千里万里。” “所以,孩儿这一去,恐怕短期内难以归来探望您们了。” “还望父亲和母亲能够多多保重身体,切不可过于操劳,也无需观念孩儿。” 柳夫人原本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倾听着柳源说话,然而当她听到柳源即将远行至南境且归期未定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一般,突然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那速度快得惊人,就好似那张椅子面是烧红了的熨斗,坐着烫屁股似的。 “什么?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柳夫人此刻心急如焚,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若问起在柳夫人最偏爱自己三个儿子里的哪一个,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明白,柳夫人最为偏爱的当然是柳二公子柳源了。 虽说在外人看来,柳源是那个最不成器相府公子;完全没有办法和他的哥哥,弟弟相比。 但是,柳源却也有着他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长久的陪伴。 想当初,柳源虽说有些顽皮捣蛋,整天沉溺于烟花之地和酒楼饭馆之间,时常做出一些违背传统礼教的行为。 但不管怎样,柳源却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离家太久,甚至都极少出现彻夜不归的状况。 柳源每天都会出现在柳相夫妇的眼皮子地下,都会有时间,陪在柳相夫妇的身边;这种长久的陪伴,虽然从父母的嘴里说出来,嫌弃的不要不要的。 但是父母他们是怎么想的,就只有父母他们自己知道了。 然而此时此刻,这位一直以来与他们夫妻形影不离、相伴左右的儿子,居然提出要前往那千里之遥的南境。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柳氏夫妇怎能安心? 又怎会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呢? 柳毅见状,连忙伸手紧紧地握住了柳夫人不住颤抖的双手,并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几下,希望能够借此稍稍平复一下柳夫人激动不安的情绪。 柳夫人则满怀期待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柳毅,眼神中流露出急切的渴望,仿佛盼望着柳毅能够站出来说几句好话,把柳源留在京城,不要让他远赴异乡。 面对着妻子殷切的期盼,柳毅却只能无奈地缓缓摇了摇头。 “源儿既然已经入幕到了昭阳王殿下的麾下,那就理应要按照人家昭阳王殿下的命令行事。” “我之夫人你平日里最是疼爱源儿,舍不得源儿受半点委屈。” “但是,夫人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源儿的未来?” 柳夫人听完柳毅的一番话语之后,整个人瞬间陷入了迷茫和惊愕之中。源儿的未来? 这个话题仿佛是一道从未出现在她脑海中的谜题,令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直以来,在柳夫人眼中,柳源既不像他的大哥那样稳重成熟、做事井井有条,又不像三弟那般机敏聪慧、才华横溢举世无双。 以柳源目前所展现出来的资质和能力来看,如果日后踏入仕途为官,恐怕很难取得什么显着的成就。 因此,柳夫人心中暗自思忖着,倒不如就让柳源安安稳稳地做一个富家员外,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度过这一生便足矣。 然而,此时此刻,当柳毅提及柳源的未来时,柳夫人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原来这么久以来,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询问过柳源内心深处对于未来的渴望与期许。 她一心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安排柳源的人生道路,但却未曾思考过这种所谓的“关爱”是否真的符合柳源自身的期望。 想通了这一点后的柳夫人,顿时感到一阵慌乱无措。 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眼神游离不定,完全失去了往日里的从容与镇定。 此刻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回应柳毅提出的问题,更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柳源。 看着柳夫人这般模样,柳毅不禁无奈地深深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我曾经听闻有人转述过昭阳王殿下所说的一句至理名言——‘父母之爱子,当计之深远’啊!”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柳夫人的心坎上,令她愈发地感到愧疚与自责起来。 柳毅伸手拍了拍柳夫人的手背,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却又好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柳毅轻咳一声,站起身后,看向柳源道:“随我来书房!” 柳源恭敬的说道:“是!父亲!” ......................................................................................................... 中原帝国,中元城,皇宫,皇子宫 九皇子陈珏一大早就得消息,他要在正月十八这一天,跟随前往丰都驿的队伍一起奔赴南境。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要跟在陈琦身边学习,接受陈琦的教导了。 只要陈琦一天不发话,陈珏就一天休想离开南境外出,更别想着返回中元城。 说句实在话,陈珏内心深处其实非常渴望能够跟随自己的三哥出去闯荡一番。 至于目的地究竟在哪里,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能够远离那座犹如牢笼一般的皇宫、告别繁华却令人压抑的中元城,尤其是摆脱自己母妃对他的严密操控,那就足够了。 假如有机会可以选择,陈珏真心希望能够彻彻底底地挣脱开母妃的束缚与掌控,去过一种真正属于自己的自由生活。 而不是去玩儿了命的追求那个至尊之位。 提及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陈珏现在心中着实没有半分兴致。 就在前两日的时候,尚处于酣甜梦乡之中的陈珏,被硬生生地从床上拽起,逼迫着去参加了一场早朝。 尽管整个早朝期间,他始终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倾听,未曾发表只言片语,但仍然觉得困倦不堪,上下眼皮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不停地打架,恨不能即刻寻到一张舒适的大床,美美地补上一觉。 而在散朝之后,陈珏怀着满心的好奇与疑惑,亦步亦趋地紧紧跟随着自己的父皇,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就这样,他目不转睛地观察了整整一天,只为弄清楚他的父皇整日里究竟都在忙碌些什么事情。 然而,这一天下来的所见所闻却让陈珏愈发感到难以忍受。 原来啊,陈伽罗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每天竟然只能睡短短的两个时辰! 这对于常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在这样一个没有夜间娱乐的年代,人们基本上遵循的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自然规律。 太阳初升的时候人们便起床了,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地干活儿。 等到太阳落山以后,人们也就在天黑之前,趁着还能看到一点点光亮,回到自己的家里,钻进被窝里酝酿睡意。 在这种作息时间下,普通人,每人每天的睡眠时间平均都在四个半到六个时辰左右。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那就是陈伽罗一天睡觉的时间,还不到别人的一半,甚至更少。 而且,一整天的时光里,除了匆匆忙忙扒拉几口饭以及处理政务这些必要之事外,他几乎就没有片刻休息的时间。 更让人惊叹不已的是,陈伽罗每天批阅奏章时写下的字迹数量之多,甚至远远超过了陈珏一个月所写的总和! 待到夜幕降临,陈珏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寝宫时,心中已是感慨万千。 回想起白天看到陈伽罗那无比繁忙的身影,他深深地觉得,自己之前一定是脑子抽筋了,才会一门心思地想要去争夺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 如今看来,那不纯粹是自讨苦吃、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嘛! 既然如此,还不如安安心心地做一个无所事事、坐吃等死的逍遥王爷来得自在快活。 何必非要把自己逼迫到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凄惨境地呢? 倘若身为皇帝所要经历的生活竟是如此艰辛困苦,比普通百姓还要辛苦万分的话,那么当初他为何还要拼死拼活地去争抢这个位置呢? 想到此处,陈珏不禁摇了摇头,暗自发誓再也不去动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了。 于是乎,陈珏果断的选择了更换赛道,再也不想那虚无缥缈的皇位了,一门心思的想要跟着自己的三哥,当一个逍遥王爷。 不过,在前往丰都驿之前,陈珏还有件事儿要办。 陈珏抬手,唤来了两名侍奉他的老仆:“古爷爷,有劳您去找一趟我父皇,就说我有事儿求见。” 被称为古爷爷的老者听到陈珏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那陛下要是问起来,我要如何回答陛下,您有何事儿求见?” 陈珏想了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截了当的说到:“若父皇问起我有何事儿求见,你就告诉我父皇,我今天想要见我母妃。” 第428章 各方反应(下) 半个时辰之后,陈珏终于迎来了那道期盼已久的口谕。 只见一名面白无须、身着华丽服饰的宣旨太监迈着小步匆匆赶来,将陈伽罗的口谕传达给了焦急等待中的陈珏。 “陛下口谕,九皇子陈珏,宅心仁厚,孝心可嘉;准许九殿下入芷兰宫探望母妃。” “但,念在景妃身体尚未痊愈,不便长时间与人久谈;故九皇子殿下只能在景妃处停留不超过两个时辰。” “钦此!” 陈珏听到宣旨太监的话,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出乎意料之外的内容。 很简单,他元夕节后,就要跟着陈琦前往丰都驿学习了,短时间内,估计是不会再回中元城了。 在这种情况下,去看一下自己的母妃,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陈伽罗没有拒绝的理由。 至于说规定了陈珏不能再芷兰宫中久待,只是给了两个时辰的见面时间,这也是陈珏早就预料到的。 更准确一点说,这是正月初一那天,他在询问陈琦的时候,陈琦告诉他的。 所以陈珏可以说是早有准备了。 而原因吗,自然就是不言而喻了,无外乎就是担心陈珏被景妃给蛊惑了,做出些有损皇家颜面,有损皇室威严的事儿来。 可以说,陈伽罗这么做,真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在陈珏面前,陈伽罗真的无愧是一个好父亲。 或者说,在除陈琦外的所有皇子面前,陈伽罗都无愧是一个好父亲。 陈珏没有半分失落,他很平静的朝太极宫方向,深施一礼后,大声道:“儿臣谢陛下恩典。” 随后,陈珏扭回头来,看向传旨太监道:“烦请公公转告陛下,儿臣定会谨遵旨意行事,不敢有丝毫违背,请父皇放心便是。” 传旨太监赶紧朝着陈珏行礼道:“奴才不敢劳殿下告烦,奴才定将殿下之言,准确无误的传达,请殿下放心。” 陈珏笑了笑:“行了,免礼吧。” “我听说你们去给三哥宣旨的时候,三哥都会赏你们一些小玩意儿。” “我这里不比三哥那里,我可没我三哥那么富裕。” 陈珏说着,从袖筒中掏出三枚金瓜子,递给了传旨太监。 “这还是元日那天,我从三哥那里讨来的呢;赏你了,别嫌弃。” 传旨太监惶恐的摆摆手,急忙说道:“殿下折煞老奴了。”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老奴怎么敢嫌弃啊。” “殿下还急着去看景妃娘娘,那老奴就不耽搁殿下的时间了,老奴先行告退。” 陈珏点了点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随从道:“去,帮我送送公公。” 随从抱拳应诺,传旨太监又向陈珏行了一礼后,这才在随从的陪伴下,离开了皇子宫。 待传旨太监离去,陈珏转身回到自己的卧房中;他先是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走到一旁的衣柜处,打开柜子门,开始为自己选起了衣物。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陈珏特意挑选了一件绣工精美的锦袍,在宫女们的服侍下,穿在了身上。 这身锦袍是年前陈琦送年货的时候,特地给陈珏送来的;据说仅仅是这么一件锦袍,在外面的售价就高达纹银千两,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陈珏听太子陈环说,陈琦给他们这帮兄弟姐妹们每人做了两身衣服,据说这些衣服,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还有价无市。 陈珏又让宫女帮着他,认真的梳理了一下头发,确保自己可以以最得体的形象出现在自己母妃面前。 一切准备就绪后,陈珏唤来了两名随从,拿上桌子上摆放的四个食盒,朝着皇子宫外走去。 这四个食盒,两盒里装的是精致可口的点心,另外两盒里装的是香甜诱人的果脯蜜饯。 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美味,他在正月初三去东宫拜访陈环的时候,吃了一些,顿时觉得这些东西都很好吃,这才向太子陈环那里讨了一些来,想要送给自己的母妃尝尝鲜。 陈珏带着两名随从,走在宫道上,这段前往景妃所居芷兰宫的道路,他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他从小一直都在走的路。 只不过,现在…… 现在他连走一次这样的路,见一次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得向自己的父皇请旨。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不得不说,这简直就像是一个黑色笑话似的,让人感觉到难以释怀。 一路上,陈珏心情很难平静,他在脑海中不断模拟,他一会儿在见到自己母妃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他的母妃会如何对待他,他的母妃会怎么和他说话,他的母妃会不会责怪他,责怪他不向陈伽罗求情,责怪他不去找三哥报仇…… 陈珏越想越多,越想就走的越慢,渐渐的,陈珏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点不敢去看望自己的母妃了。 看着近在咫尺,富丽堂皇的芷兰宫,陈珏陷入了沉思。 说起这芷兰宫,在后宫的诸多宫殿中,论豪华程度和地理位置的优越程度,其实是可以排在前五位的。 芷兰宫虽然比不上颜皇后居住的紫阳宫那般庄严肃穆、气势恢宏;也略逊于荣贵妃居住的青浮宫那般清幽雅致、别有洞天;相较于赵淑妃居住的冀华宫和庞德妃居住的南林苑,或许少了几分奢华与大气。 但是,真正能够比芷兰宫更好的宫殿,其实也就前面那几个了。 若单论地理位置而言,李贤妃所住的丽翡苑其实在地理位置上,其实是比芷兰宫差一些的! 要知道,李贤妃在后宫,可是仅次于颜皇后的四位一品妃之一。 而且,贵贤淑德四妃,以贵妃为首,贤妃次之,淑妃再次,德妃排第四。 不论是按照品级,还是四妃的排名,其实李贤妃居住的宫殿本来不应该比景妃差的。 而景妃一个三品妃能够住在这么好的宫殿里,还真就是全靠自己生了一个好儿子。 正是因为陈珏备受陈伽罗的喜欢,这才让景妃一个三品妃,有了和四妃比肩的尊贵地位。 不过,或许是陈伽罗对陈珏的好,让景妃产生了误会,无端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心思,这才有了今日之祸。 最终,陈珏还是深呼吸两口气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朝着芷兰宫内走去。 ........................................................................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芷兰宫 正月,本应是一个充满欢声笑语、洋溢着喜庆氛围的月份。街头巷尾张灯结彩,红绸飘扬,人们走亲访友,互道吉祥话语,处处皆是一片欢乐祥和之景。 即便有些人家家事或许有些不太顺利,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没有办法及时处理;但至少在元夕节前,他们还是会有几分过年的喜悦气氛的。 毕竟,谁都不想在这个新的一年伊始便触霉头,招惹晦气上身。 然而,就在这看似普天同庆的时候,芷兰宫却是一个大大的例外。 这座宫殿仿佛与外界的欢乐隔绝开来,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从宫门望进去,不见丝毫喜庆的装饰,有的只是阴冷和压抑。 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个个都是眉头紧锁,满脸愁苦之色,那神情简直比家中亲人离世还要凄惨。 而造成如今这副场面的罪魁祸首,就是她们的主子——那位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景妃娘娘,在前段时间的除夕晚宴上,触怒了龙颜。 想当初,景妃深得皇帝陛下的欢心,可谓风光无限。 但就在除夕日那晚的皇室晚宴之上,自家的这位主子,吃饱了撑得去撩骚人家三皇子,陈琦。 然后,在被三皇子殿下训斥了一番后,自家这位主子还因为举止轻佻,惹恼了陛下,差一点就被陛下打入冷宫。 若不是颜皇后宅心仁厚,替她求情免去了降位份的责罚,并允许其依旧居于芷兰宫中,恐怕此时的芷兰宫众人早已随着景妃一同被贬入那凄清寒冷的冷宫受苦了。 如今他们这位主子虽然说是保住了些许颜面,但整个芷兰宫上下都明白,经此一劫,景妃想要重获圣宠怕是难如登天了。 尽管景妃娘娘每月应得的份例丝毫未变,他们这些宫女太监的数量,也没有因为景妃娘娘失宠就被削减。 但是皇帝陛下不再踏足芷兰宫了,曾经每隔三五天就来一次的赏赐也不见踪影了,甚至连景妃娘娘亲生之子——九皇子陈珏,也对芷兰宫避而远之了。 不仅如此,他们这群侍从还被严令禁止踏出宫门一步,终日被困于芷兰宫内。 若有所需之物,也只得遣守门的太监代为操办。 显而易见,整座芷兰宫上下众人皆已被陛下与皇后娘娘下令软禁起来。 至于何时方能解除此等禁锢,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只怕唯有上天知晓答案了。 第429章 如丧考妣的芷兰宫上下 陈珏缓缓地迈步走进了芷兰宫,这座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当芷兰宫内的太监和宫女们察觉到陈珏的身影出现时,他们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与激动的神情,甚至有几人的眼眶已经湿润,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若要说景妃娘娘是他们至高无上的主子的话,那么陈珏这位九皇子,则是他们心中独一无二的小主子,其地位仅次于景妃娘娘。 在他们眼中,陈珏的重要性甚至比皇帝陛下还要高出那么一点点。 于是乎,一众宫女和太监们争先恐后地涌向陈珏身前,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将额头深深地叩向地面,表示出最深切的敬意与顺从。 没办法,这位爷可是关乎到他们是否能够解除幽禁,走出芷兰宫的重要人物,他们可不敢轻易放手。 要知道,跪拜礼在中元帝国,或者说是在中原大地上,并不是主流的礼数。 因为在中原地区,人们普遍遵循一种传统观念:上可跪天、下能跪地,但居中只能跪父母。 他们坚信,除父母之外,轻易向他人下跪乃是自我轻视、作践自己的举动,这样的行为往往会遭致众人的鄙夷与唾弃。 因此,即便普通百姓有幸得见皇帝陛下,也只需行揖礼或是叉手礼即可,完全无需行跪拜大礼。 当然,要是皇帝并不在意那些虚礼的话,老百姓甚至都不用行礼,点个头意思意思就行。 陈琦的爷爷,陈伽罗的父亲,中元帝国的第二任皇帝,就是这样一个极其随和的皇帝。 这位先帝爷在位的时候,正好赶上了神谕之战,所以需要经常外出;但是呢,这位先帝爷从来不会讲究那些虚礼,怎么简单怎么来,怎么方便怎么来。 有好几次,先帝爷在外出的时候,发现有人步行赶路辛苦,还邀请人家上他的銮驾上坐坐,顺路捎人家一程。 正是因为先帝爷在位期间,他展现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皇家风范和王者风范;才让这位先帝爷在百姓中的颇具威望。 加上这位先帝爷毫无帝王的架子可言,与平民百姓相处时,总是显得格外随和亲切。 这种平易近人的特质,更是使得先帝爷在民间赢得了极高的声誉,深受百姓们的衷心敬爱和深切怀念。 遥想当年,先帝爷不幸驾崩之时,朝廷谨遵先帝爷生前的遗愿,将其葬礼安排得较为简约朴素。 不仅如此,就连送行的队伍规模都未达到礼制所规定的半数之多。 然而,当这支精简的送行队伍踏上朱雀街的那一刻,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朱雀大街的两旁,密密麻麻地自发汇聚了数十万的百姓!他们怀着沉痛的心情,默默地站在道路两侧,恭敬地送别这位和蔼可亲的皇帝陛下。 那送行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动,从皇宫大门外开始,一路延伸至皇陵的入口处。 倘若皇陵未曾禁止外人进入,想必里面也早已被拥挤的人流填满。 可以说,先帝爷的这场葬礼堪称古往今来最为盛大壮观、独一无二的葬礼之一。 如此庞大的送行队伍,即便朝廷动用武力,手持锋利的刀枪,威胁着要架在百姓的脖颈之上,迫使他们前来送行,恐怕这些百姓也未必会心甘情愿地顺从命令。 由此可见,先帝爷在民众心中的地位是何等崇高,深得民心啊! 因此,当陈珏亲眼目睹芷兰宫众人齐刷刷地朝着他跪地叩拜行礼时,心中并未涌起丝毫受宠若惊或自鸣得意之情,相反,那张原本俊朗的面庞之上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厌恶之意。 这些人的心思,陈珏又怎能不知? 他们无非是不愿意与那景妃一同被拘禁于这芷兰宫内,故而眼巴巴地盼望着能求得他发发慈悲,将他们带出这座牢笼,好使自己得以重回陈珏身旁侍奉左右。 然而,对于陈珏而言,这群人捧高踩低,见人下菜碟,当势利眼当习惯了,真的是入不了他的眼。 更何况,陈珏心里心知肚明,陈伽罗对于他此前有意参与争储的事儿很是反感,也很担心这个消息走漏出去。 其他人知道此事的人,和陈氏皇族,和陈伽罗都是利益共同体,他们自然是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而唯一有可能将这件事儿泄露出去的,就只剩下了芷兰宫里的这些人了。 而防止这些人出去胡说八道的办法有很多,其中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就是让这些人都永远闭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比一具毫无生气的尸首更善于守口如瓶的呢? 所以,芷兰宫里的这些人,此生恐怕都再难踏出此地半步了。 除非在未来的某一天,景妃娘娘死了,这些人跟着景妃娘娘去殉葬,或许他们还有离开芷兰宫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陈珏除非是疯了,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去为这些宫女和太监们求情的。 想明白了这些后,众人只见陈珏面色冷峻,毫不犹豫地猛地一甩长袖,轻易地挣脱开那些紧紧揪住他衣袖不放的手掌。 紧接着,他头也不回地冷冷说道:“行了,本皇子还需前去探望我的母妃,尔等皆不得入内扰攘!”言罢,陈珏便领着身后两名随从,昂首阔步地迈入了芷兰宫的正殿之中。 就在刚才,陈珏刚被芷兰宫的宫女和太监们围住的时候,陈珏就发现了景妃坐在芷兰宫正殿内的身影。 所以,陈珏在摆脱了芷兰宫,宫女和太监们的纠缠后,就直接迈步朝着芷兰宫正殿走去,完全没有去其他地方的想法。 当陈珏踏入芷兰宫正殿的那一刻,他终于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母妃的面容。 只见景妃静静地坐在那里,和几天前相比,她明显消瘦了许多。 原本圆润的脸颊如今变得凹陷,下巴也尖了起来,就连那双美丽的眼睛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显得黯淡无神。 不仅如此,景妃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颓然了下去,以往挺直的脊背此刻微微弯曲着,双手无力地搭在座椅的扶手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可事实上,景妃今年还未满四十岁啊! 这样年轻的年纪,本应是风华正茂、容光焕发的,怎会呈现出这般老态龙钟的模样? 陈珏的心头不由得涌起一股酸涩之情。他深知,除非是景妃的心已经衰老疲惫不堪,否则她的身体绝不会如此迅速地衰败下去。 而作为景妃的亲生儿子,陈珏又怎能对自己母亲的状况无动于衷呢? 无论如何,血浓于水的亲情始终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底。 只不过,自己的母亲确实是有些太过于贪婪了,贪婪到忘乎所以,贪婪到利欲熏心,不知道谁才是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人。 这才酿成了今日的结果。 陈珏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熟悉而又略显憔悴的母亲,心头涌上一股复杂难明的情感,似是千言万语皆堵在了嗓子眼儿,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缓缓地挪动脚步,一步一步走向端坐在椅中的景妃。 待到近前,只见陈珏轻轻撩起衣袍下摆,双膝跪地,以一种极其恭敬的姿态朝着自己的母妃深深地叩拜下去。 \"儿臣参见母妃,愿母妃福寿康宁、万全金安。\" 陈珏那低沉而又饱含深情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宫殿内悠悠回荡开来。 原本正沉浸于思绪之中,有些神不守舍的景妃,猛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 她茫然地抬起头,目光逐渐聚焦在眼前那张让她日思夜想的面庞之上。 待看清来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时,景妃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瞬间绽放出惊人的光芒,仿佛两颗璀璨的星辰在黑暗中骤然亮起。 \"珏儿……真的是你吗?我的儿啊!\" 景妃激动得声音发颤,眼眶迅速泛红湿润,泪水在其中打转。 她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试图抓住陈珏的手,以此来确认这一切并非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然而,或许是因为久坐导致双腿麻木,亦或是太过急切以至于未能准确判断彼此之间的距离,景妃的身子竟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而去。 眼看着她就要与冰冷坚硬的地面来一次亲密无间的接触,陈珏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用膝盖当脚走,向前挪动了两步后,及时伸手扶住了景妃摇摇欲坠的身体。 \"母妃!您小心些!\" 陈珏紧紧地揽住景妃的腰肢,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一颗心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揪住一般,疼得厉害。 陈珏小心翼翼的将景妃扶起,坐回到了她原本坐着的位置上。 陈珏见自己的母妃已经没有问题了,这才缓缓起身,朝着身后跟随的两名侍从道:“你们将东西放下,全都出去吧。” “记住,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正殿,我有事儿要和我母妃商量。” 两名随从将食盒放下后,便规规矩矩的退出了芷兰宫正殿。风头把守在芷兰宫的两个角上,确保没有人能够靠近芷兰宫偷听。 第430章 疯癫的景妃 景妃眼见着芷兰宫正殿内再无他人,神色慌张地伸出手来,一把紧紧拉住陈珏的手,迫不及待地道。 “珏儿啊,快快快!你赶紧去找找你舅舅,你舅舅如今正在外头领兵剿匪呢。你得让你舅舅帮帮你谋取一个......” 景妃心急如焚,说话时语速极快,声音也因焦急而变得尖锐刺耳,与平日里那个温婉娴雅、仪态端庄的她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陈珏眉头微皱,抬起手来,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景妃的话语。 原先对于自己母妃所遭受境遇的那一丁点同情之情,在此刻已烟消云散,心中仅余下深深的无奈以及些许不易察觉的厌恶。 “谋取什么?谋取兵权吗?想要起兵谋反吗?” 陈珏面色凝重地看着景妃,缓缓说道:“母妃,事到如今,难道您还看不明白吗?” “父皇压根就没有想要更换储君的念头!” “而且,父皇向来憎恶任何对储君之位存有非分之想的人。” 说到此处,陈珏顿了顿,接着又道:“倘若不是仗着父皇对我这微不足道的几分偏爱,单就您在除夕夜宴上与三哥发生的那场冲突,还有您此前屡屡教唆我争夺储君之位的种种行径。” “父皇恐怕早就对我们母子下手,让我们母子去步七哥和八哥他们母子的后尘了!”陈珏越说越是激动,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责备之意。 然而,景妃却仿若未闻,依旧固执己见地劝道:“可是,珏儿,机会难得呀!只要我们好好谋划一番......” “够了!”陈珏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喝道:”“母妃,您为何总是如此执迷不悟?难道非要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才肯罢休吗?” 陈珏发完火后,他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景妃身上,那张俊朗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无奈之色。 陈珏无奈的叹息一声,微微皱起了眉头,嘴唇轻启,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 “母妃,您要明白,这世间之事,总有个分寸和界限的。” “有些东西呢,咱们确实是能够去觊觎一下的,就好比您现在所拥有的妃位,还有您娘家那边的荣华富贵;这些都是通过正当途径、依靠自身努力或者您与父皇之间的关系,所能争取到的。” “然而,也有一些东西,却是万万不可心存妄想的!” “比如说那高高在上的储君之位,再比如您母族一心想要谋取的、那种超越十大世家望族的超然地位。” “因为决定到底哪些东西是我们有资格觊觎的,哪些东西又是我们绝对碰不得的关键人物,唯有一人——那便是父皇。” “父皇赏赐给我们的一切,我们自然可以心无负担地接受并且享用;可若是父皇没有赐予我们的东西,我们却偏偏心生贪恋,妄图强行获去,那么等待着我们的结局,必定会是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说完这番话后,陈珏又是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景妃时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失望之意。 他静静地凝视着景妃,继续开口问道:“母妃,您自从嫁入我陈氏皇族至今,已然过去了十余个年头。” “可是这么多年来,您真的有把自己当作是陈氏皇族中的一员吗?” 景妃刚想要开口反驳,但还是被陈珏抬手给打断了。 “依儿臣看呐,只怕在您的心里面,始终还认为自己只是苏家那位备受宠爱的大小姐,亦或是伯爵府里尊贵无比的伯爵府千金罢了。” “您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陈氏皇族的人,您只认为自己是苏家人。” “所以,您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竭尽所能的为苏家,为苏家人谋取利益,完全罔顾陈氏皇族的生死存亡,完全无视我这个亲生儿子的感受。” “您不觉得,您的所作所为,很对不起你的夫家,很对不起我这个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儿子吗?” 景妃听到陈珏的话,心下忍不住狠狠疼了一下,她赶紧抬手,拉住了陈珏的手,语调近乎哀求的说道:“不,不,不是这样的,珏儿,不是这样的。” “母妃怎么可能不在乎你呢,又怎么可能不关心你,不关心陈氏皇族的生死存亡呢。” “母妃只是,母妃只是,母妃……” 陈珏无奈的摇摇头,脸上满是失望之意:“您这是什么?” “您只是没有将我,没有将陈氏皇族,没有将我们这个家放在第一位罢了。” “您只是在每次二选一的时候,都选择了于苏家有利的那一个选项,而完全没有在意过我,父皇和陈氏皇族其他人的感受。” “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确实不在乎我,不在乎陈氏皇族吗?” 景妃沉默了,此刻的她,连反驳陈珏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陈珏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无从反驳,陈珏说的每一个问题,她都无从辩驳。 陈珏来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眼神平静的看着景妃,只不过,那平静的眼眸中,已经没有半点生气可言,完全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母妃,你知道你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吗?” “你到现在还想着让舅舅帮我争夺储君之位,可你有没有想过,舅舅他凭什么帮我争夺储君之位?又要靠什么帮我争夺储君之位?” “难道就靠舅舅手里拿区区不到三万兵将吗?” “你知不知道,现在二哥手里有多少兵马?” 景妃被陈珏的问题给问懵了,疑惑的看向陈珏,很显然他是想从陈珏那里要一个答案。 陈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二哥如今已被父皇委以重任,任命其为禁军新军的首任将领,同时兼任右武卫大将军一职!” “要知道,他手中所掌控的可是足足五十万禁军的调动与指挥大权!” 说到此处,陈珏不禁摇了摇头,接着又补充道:“反观我舅舅那边,他手头所有的兵力加起来也才不过区区不到三万人马而已,这点人数跟二个手下的禁军新军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甚至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格呢!” 稍稍停顿了一下后,陈珏继续感慨道:“别说是二哥了,即便是三哥,若他有心要灭掉我舅舅手中那三万兵马,恐怕也就是动动手指头、挥挥手那么简单轻松的事情罢了。” 紧接着,陈珏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他在皇家官学听到的一个消息,后来他还去太子陈欢那里证实了那个消息的真假,于是也就选择直接将这个事情告诉自己的母妃。 “对了,您或许还不晓得吧。” “就在数月之前,三哥亲自率领着五千名禁军精锐,协同定东军以及齐州府军一同作战,一举将东境沿海地区的万余倭寇全部剿灭,而且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不仅如此,三哥还亲率兵将,远渡重洋,一举将倭寇的巢穴都给端了,将倭寇的家眷也全都杀了,连稚子都没有留下一个。” 陈珏一边说着,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钦佩之色,稍作停顿之后,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母妃,认真地问道。 “母妃,您想想看,大哥有着二哥和三哥这样强大的后盾全力支持着他做太子,再加上大哥本身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当太子可谓是名正言顺。” “您觉得,这天下间还有何人能够动摇得了大哥这太子之位呢?” 陈珏见自己的母妃沉默不语,无奈的叹息一声,再次开口道:“依我之见,恐怕就连父皇他老人家想要废掉大哥的太子之位,让别的兄弟姐妹们上位当太子,也不得不仔细斟酌考量一下二哥和三哥两个人人的态度和意见。” “毕竟他们两人一文一武,在文臣和武将中都有着极高的威望,在朝中的势力和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如果父皇自己都没有考虑清楚,就贸然出手,那最终的结果,恐怕就连父皇本人,都是无法承受的。” “所以说,事到如今,您难道还认为咱们有机会去争夺那储君之位么?”说完这番话,陈珏一脸苦笑地看着景妃,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景妃越听陈珏的话,神色越是黯淡,直到最后,她整个人的神色彻底颓然了下去,真就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多年的筹谋毁于一旦,估计不管换了是谁,都会觉得难受吧。 只不过,景妃心里还是觉得不服,她总觉得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余地,她还有挽救一下的可能。 景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陈珏的手腕。 “不,珏儿,我们还没有输,我们还有机会的,我们还有机会。” “只要,只要你跟陈琼和陈琦搞好关系,让他们两个可以支持你……” 陈珏听到景妃的话,肺子都快要被她给气炸了;猛地一把甩开了景妃抓着他得手,他满是厌恶的看着景妃道:“够了!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第431章 彻底闹翻的母子 景妃被陈珏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大跳,身子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着的双手。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正好与陈珏那充满厌恶和愤怒的眼神相对。 就在这一瞬间,景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住一般,剧烈地疼痛起来。 那种痛感如此强烈,就好似有一样对她至关重要的东西,正无情地从她的身体里迅速流失掉。 直到这一刻,景妃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儿子早已长大成人,再也不是昔日那个任凭她随意摆布、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了。 一股深深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同时伴随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她似乎感觉到,自己即将永远地失去这个儿子。 此时此刻,景妃的内心世界犹如一团乱麻,各种纷繁复杂的思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根本无从理清。 那些念头相互缠绕、纠结,如同一个怎么也解不开的线团,令她感到无比的焦虑和无助。 而她的双手也不受控制地抬起又放下,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再次去抓住陈珏的手。 然而,陈珏对于景妃此时的状态却是全然不顾。 他显然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整个人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朝着景妃疯狂地咆哮着:“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成为什么储君!更不想登上那高高在上的皇位!至于帮扶你那个娘家,更是我最讨厌,最反感的事情。” “你们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知道,可以随你们摆布。” “我可是陈氏皇族的儿郎,我们陈氏皇族子弟,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 “你们那些糊弄人的把戏,趁早拿走吧,别让人笑掉了大牙。”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当个自由自在的王爷而已!” “平日了,天下太平,我可以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呆在自己的府里,吃点好吃的,喝点好酒,研究一下百家之学,顺便看看自己是不是那治学的材料,为陈氏皇族和中元帝国朝堂,培养更多的人才。” “当中元帝国和陈氏皇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我再挺身而出,就像是我的那些伯父和姑母一样,奋勇上前,将那些贼寇赶出国门,还天下以太平。” “其余的,我没有兴趣,也不想有兴趣。” 陈珏紧紧地闭上双眼,眉头紧锁着,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正在努力压抑内心汹涌澎湃的愤怒情绪。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景妃,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真心希望母妃以后不要再和我说那些争储夺权的事儿了,也不要再逼我去做那些我不喜欢的事情。” “我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见,我不想再像一个傀儡似的,任由您随意摆布。” “若是您以后再对我苦苦相逼的话,那您就休要怪儿臣不给您留情面了。” 景妃闻言,顿时被气得浑身发抖,原本端庄秀丽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变得扭曲狰狞起来,她瞪大了那双美眸,眼眶泛红,死死地盯着陈珏,怒声咆哮道。 “好啊!你这个不孝子!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怎么着,听你话里的意思,难道你还敢弑母不成?” 面对景妃的怒斥,陈珏却毫无惧色,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眼神冷漠得如同千年寒冰一般,直勾勾地与景妃对视着,缓缓开口道。 “母妃您多虑了,我身为您的亲生骨肉,自然不会做出那等天理不容、大逆不道的事儿来。” “不过……”说到此处,陈珏故意顿了一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接着继续说道:“倘若母妃执意不肯罢休,非要将我逼入绝境的话,那么儿臣也只能忍痛毁掉母妃您最为珍视的那些东西了。” 听到这话,景妃不由得一愣,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无比温顺乖巧的儿子,简直不敢相信这番狠话竟然会出自他之口。 更令景妃感到震惊的是,她瞬间便明白了陈珏话语中的深意——他竟是在用自己的娘家来要挟她! 这无疑触碰到了景妃的底线,使得她再也无法容忍下去。 “逆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威胁本宫!” “你若真敢动苏家分毫,本宫定叫你后悔莫及!” 景妃怒不可遏地吼道,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冲破房顶。 然而,陈珏却依然保持着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宛如一座冰山般矗立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景妃,丝毫不受其影响。 陈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嗤笑声响起。 他那双原本应该充满温情的眼眸此刻却变得无比冷漠,就像冬日里的寒冰一般,直直地盯着面前的母妃。 过了片刻,他终于缓缓地张开了口,声音冰冷得仿佛能让人瞬间冻结。 “母妃,您如果不相信我会对苏家动手的话,大可以尝试着触碰一下我的底线试试,看看我到底敢不敢对苏家下手。” 接着,陈珏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地凝视着景妃,继续说道:“只不过,我希望母妃以及您身后的娘家众人都要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去承担由此引发的所有后果。” “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儿。”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 “其他那些人对付苏家的时候,可能多多少少还会有所顾虑;害怕被世人指责他们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 “然而,这些所谓的名声对我而言根本毫无意义。”陈珏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对那些虚名完全不屑一顾。 “只要我计划周详、行动巧妙,那么苏家的覆灭非但不会给我带来丝毫损伤,反而会帮我树立起一个大义灭亲、公正严明的形象。” “如此一来,这无疑将成为一笔稳赚不赔的划算买卖。” 话音落下,陈珏便不再多言。 直接无视了景妃那犹如看待杀父仇人般的凶狠眼神,只见陈珏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动作优雅而从容。 然后,陈珏开始仔细整理起自己身上穿着的衣物,先是轻轻抚平袖口处的细微褶皱,再小心地拉扯衣角使其保持平整。待到确认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没有丝毫瑕疵之后,他这才抬起头来,重新望向了景妃。 最后,陈珏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说道:“罢了,既然母妃这里并不欢迎我的到来,那我也就不留在此地,招人厌恶,自讨没趣了。” “就此别过吧!”说罢,陈珏转身迈步就要离去,只留给景妃一个决然的背影。 景妃看着陈珏的背影,心口的疼痛越发重了,她刚要抬手,喊住陈珏,就发现准备迈出去的腿,又收了下来。 就在景妃以为陈珏是回心转意了,舍不得自己这个母妃了,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陈珏背对着景妃,身形挺拔如松,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开口说道:“今日前来这芷兰宫,其一呢,便是想来探望一下母妃您过得如何,瞧瞧是否有什么地方需要孩儿出力相助的。” 他顿了顿,接着又道:“其二嘛,则是想告知母妃一声,父皇已然降下旨意,命我从今往后都追随在三哥身旁潜心学习,唯有待三哥认为我学业有成之时,方可准许我重回中元城,再由父皇另行安排官职任用事宜。” 说到此处,陈珏微微仰头看向天空,似乎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就在昨晚,我收到确切消息,父皇已颁下圣旨,应允三哥于元夕节过后,即可返回那遥远的南境封地。” “而我呢,待到正月十八那日,将会在三哥和我的两支护卫队的护送下,前往南境三哥的封地。” “此去路途迢迢,归期难定啊!” “下一次能够回到这里与母妃相聚,真不知要待到何年何月了。” 言罢,陈珏轻轻闭上双眼,片刻后睁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所以,还请母妃今后多多珍重,儿臣,告辞了。” 话毕,陈珏不再多做停留,毅然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径直朝芷兰宫外走去。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仿佛带走了景妃心中最后的一丝温暖。 两名训练有素的侍从见状,迅速移步至陈珏身侧,如同两道坚实的屏障一般,紧紧护佑着他们的主子离去。 “珏儿,珏儿......”望着陈珏逐渐远去的背影,景妃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 她一边朝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踉跄着跑去,还奋力的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陈珏,没让他不要走。 第432章 陈环夫妇宽慰陈珏 “珏儿,珏儿......”望着陈珏逐渐远去的背影,景妃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 她一边朝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踉跄着跑去,还奋力的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陈珏,没让他不要走。 她一边发出了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一声声的唤着陈珏的名字,从陈珏,到珏儿,再到陈珏的乳名;那声音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然而,任凭她怎样呼唤,陈珏始终没有回头,直至最终消失在了景妃的视线之中。 景妃知道,她如果这一次不拦下陈珏的话,那么她和陈珏之间的母子情也将从此一刀两断。 想想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将离自己而去,景妃是真的感觉整个心都要碎了。 最终,景妃还是没能追上陈珏,她被芷兰宫门口守门的太监给拦住了;陈珏则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景妃最后只能颓然的坐倒在了芷兰宫的宫门内,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库,哗啦啦的流个不停。 景妃此刻终于明白了,她因为自己的执拗和母族的贪婪,不仅失去了丈夫,还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从此刻起,她真的就成为孤家寡人了。 ............................................................................................................ 中元帝国,中元城,东宫 在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东宫正殿之中,太子陈环正紧紧地搂着一个身材略显娇小的华服男子。 只见他微微低头,凑近那男子的耳畔,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对方,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而一旁的太子妃柳如兰也没有闲着,她静静地站在陈环身旁,美丽的面庞上流露出关切之色,同样轻轻地伸出纤纤玉手,温柔地抚摸着华服男子的后背,以此来舒缓他激动的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陈环与柳如兰夫妻俩齐心协力的安抚之下,华服男子原本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平缓下来,情绪也终于慢慢地趋于稳定。 尽管他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发出几声轻微的抽泣,但相较于之前那汹涌澎湃的泪水攻势,此刻已经好了很多。 至少,他眼中的泪花总算是被成功止住了。 这时,陈环见华服男子的状态有所好转,便小心翼翼地将其扶到旁边的座椅上坐下。 待一切安顿妥当之后,陈环终于找到空隙,开口问道。 “老九啊,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是谁把你给气成这样啦?居然哭得如此伤心欲绝……” 原来,这位扑在陈环怀中哭泣不止的华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才从芷兰宫愤然离去的九皇子陈珏。 唉!说到底,陈珏毕竟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罢了。 就在方才,他在芷兰宫中与自己的母妃大吵大闹了一番,肆意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与委屈。 然而,当他怒气冲冲地走出宫门后不久,那股冲动劲儿便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懊悔与自责。 陈珏此时心中懊悔不已,倒并非是后悔不该去反驳母妃,而是深深自责于方才自己那过于急躁的态度。 想当初,就在芷兰宫中,他表现出一副冷若冰霜、无情无义的样子,仿佛世间万物皆入不了他的法眼,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令其动容。 然而实际上呢?那时的陈珏不过是强装镇定,咬着牙硬挺着,只为了赌那一口气啊! 再说他匆匆忙忙离开芷兰宫的行径,简直像极了一个耍脾气的小孩子,叫嚷着要离家出走,但又只是在家附近五百米左右的范围里来来回回地徘徊晃荡,满心期待着父母能快点出来找寻自己。 只可惜呀,陈珏所在的这座府邸着实规模宏大,他这么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东宫门前。 从这件事便不难看出,陈琦的众多兄弟姐妹对太子陈环可谓是信任有加。 但凡心里头有些个不痛快或者难以排解的负面情绪,大家总会第一时间想到去找陈环倾诉一番。 而陈环这位兄长以及柳如兰这位大嫂做得也是相当出色,对待这些弟弟妹妹们极具耐心与包容心,哪怕屡屡受到他们的叨扰,也绝对不会因此而动怒发火。 陈珏听到了陈环的问话之后,原本就满含委屈的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小嘴瘪得像个熟透的樱桃似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只见他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好把自己刚刚在芷兰宫里所遭受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给太子陈环以及太子妃柳如兰听。 终于,陈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开始滔滔不绝地述说起他的经历。 从进入芷兰宫那一刻起,直到与那令人头疼的景妃发生冲突为止,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 太子陈环和太子妃柳如兰安静地坐在一旁倾听着,随着陈珏的叙述,他们的表情时而凝重,时而露出些许惊讶之色。 等到陈珏好不容易说完整个经过时,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唉……”陈环无奈的叹息一声,这声叹息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那位景妃啊,可真是个不长记性的主儿! 明明已经吃了那么多亏,却还是死性不改,整日里沉浸在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妄想着能够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其实对于太子之位,陈环本人倒是看得比较淡然。 虽说成为太子意味着将来有可能继承皇位,但对他来说,这并不是非此不可的事情。 倘若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当中,确实有比他更为合适的人选,他绝对不会死死霸着这个位置不放。 毕竟,江山社稷为重,谁能更好地治理国家、造福百姓才是关键所在。 然而,让陈环感到无法理解的是,像景妃这样一心想要扶持他人争夺太子之位的行为实在是荒唐至极。 且不说她所选中的那个人究竟有没有能力胜任,单就这种被别人强行推着去争权夺利的情况而言,即便最后真的侥幸坐上了太子宝座,恐怕也难以担当起一国之君的重任吧? 如此一来,不仅会误国误民,甚至可能导致王朝走向衰败之路。 话说回来,让一个压根儿不想当皇帝的人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这景妃及其背后的母族究竟意欲何为啊? 难道她们想效仿古时那些外戚专权、干预朝政不成? 退一万步讲,即便真有争夺储君之位的心思,好歹也要等这人长大成人,充分展露其过人的才华与能力之后,再来谋划这些事情呀! 可如今的老九不过才十一二岁而已,他自己都还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呢。 虽说陈珏现在表现出来的才智,确实要优于同龄人,但是他未来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甚至,在元日之前,陈珏都不知道当太子和当皇帝到底每天要干什么。 还是在元日后第一次大朝会上,陈珏跟在陈伽罗身边,看了一天陈伽罗的日常。 结果,陈珏就是跟着陈伽罗看了一天陈伽罗要忙碌多少事儿,立刻就对当太子和当皇帝没有兴趣了。 陈珏这样的心态,怎么可能当得好皇帝呢? 她们就这般迫不及待地怂恿他去参与夺嫡之争,这不分明就是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推向水深火热之中。 想到此处,陈环不禁深深地叹息一声,满脸都是无可奈何之色,然后缓缓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陈珏的肩头。 “老九啊,你做得没错,全是你母妃她自己钻进了牛角尖里,怎么都转不出来啦,此事跟你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依我看呐,想必是你母妃自小就被她娘家那边的族人不断灌输‘家族之事大于天’的观念,以至于她满心满脑只想着如何回馈娘家,反倒忘却了自己已然出嫁从夫,理应为夫家多多考量才对。” “唉……真是糊涂啊!” “你自己清楚自己的选择,就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悔,更不能为了亲情轻易妥协。” “要知道,有时候过度的妥协并非孝顺,而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它只会毁掉你自己原本可能拥有的美好未来。” 陈珏静静地聆听着陈环所说的每一个字,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涟漪,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道:“嗯,谢谢大哥,您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 接着,陈珏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般,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我的母妃似乎从未真正在乎过我的感受。” “在她的心里,仿佛只有她的母族才是最重要的存在,尤其是她母族中的那些孩子们。” “她将自己全部的善意与关怀毫无保留地给予了他们,然而对于我这个亲生儿子,她却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强硬态度。” “她不断逼迫我去做那些我根本就不喜欢甚至厌恶至极的事情。” 第433章 陈珺再次闯祸 陈珏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讲述道:“就在今日,我前往芷兰宫本意是向母妃辞别。” “为此,我事先还特意派人前去父皇那里,求了一道旨意。” “可是当我见到母妃之后......”讲到此处,陈珏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眼眶也渐渐泛红湿润,显然是回忆起了当时令他心碎的场景。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倾听的太子妃柳如兰轻轻移步到陈珏身旁,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顶,轻声安慰道:“九弟啊,正所谓‘听天命,尽人事’。” “你已经竭尽全力做好了你所应当完成的一切事宜,这便足够了。” “至于他人是否听从于你所言,亦或是最终结局未能尽如人意,这些都已然超出了你所能掌控的范畴。” “若为此类事情而烦忧,实在是得不偿失啊!此次你前往南境,我二弟柳源想必也会同你一道前往。” “路上你若是遇上任何麻烦事,只管放心地找他帮忙就是了。” “倘若他胆敢对你的请求置之不理,那你务必告知嫂子,嫂子定会好好收拾他一番。” 听闻柳如兰这番豪迈之语,陈珏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然而,此刻他那张方才还挂满泪痕的面庞之上,绽放出这样的笑容,看上去竟是显得如此怪异与滑稽。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高悬天际的烈日已然行至正空,距离午时已是近在咫尺。 正当柳如兰意欲开口吩咐下人们着手筹备午膳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紧接着,从东宫外便响起了传旨太监那尖锐且独特的嗓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令在场之人皆是微微一怔,但很快他们便回过神来,丝毫不敢有所怠慢,匆忙迈步走出了东宫的正殿。 待到传旨太监行至陈环、柳如兰以及陈珏三人跟前时,只见他赶忙躬身施礼,毕恭毕敬地说道。 “奴才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还有九皇子殿下。” 陈环见状,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传旨太监无需多礼。 “力公公此刻匆忙赶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只见那位被唤作力公公的传旨太监满脸堆笑地朝着陈环恭敬地抱拳施礼道。 “回太子殿下,是陛下他老人家思念九皇子殿下已久啦,特意派遣奴才前来接九皇子殿下去四象宫陪伴陛下一同享用晚膳。” 陈环闻听此言,心中瞬间便已明了其中缘由。 想必定是那陈伽罗听闻陈珏于芷兰宫逗留未久便匆匆而出,唯恐陈珏在此处遭受了什么委屈,故而才会急召其前往,虽说名义上只是一同用餐,但想来少不得一番宽慰之语。 想到此处,陈环不禁微微一笑,而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陈珏的小脑袋瓜说道:“哈哈,得嘞!看来是咱父皇想你想得紧喽,这不,专门派人请你过去陪着一块儿用膳呢。” 陈环顿了顿,接着又言道:“既然如此,大哥我呀可就不便强留你了。” 陈环沉思了片刻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继续安顿道:“对了,待到晚些时候吧,若是你尚有空闲,不妨来我这东宫一道用饭。” “届时再把其他几位居住在皇子宫中的兄弟们也都一并叫来,大家伙儿热热闹闹地吃上一顿团圆饭,也好借此机会为你这个小家伙饯行送行嘛。” 说罢,陈环脸上笑意更浓,眼神之中满是对这位幼弟的宠溺与关怀之情。 陈珏一脸严肃地用力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好的,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紧接着,他转过身来,毕恭毕敬地对着陈环和柳如兰施了一礼,轻声说道:“那大哥、大嫂,小弟就此别过,我这就要前往父皇那儿用膳去了。” 说罢,只见陈珏动作优雅而又规范地向陈环与柳如兰再次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节之后,才缓缓直起身来。 然后,陈珏紧紧跟随着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力公公,一同向着东宫外徐徐走去。 当他们走到东宫外时,只见一辆装饰精美的轿子正稳稳地停靠在东宫门口。 力公公赶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陈珏登上了轿子。 待陈珏坐稳之后,力公公微微躬身,高声喊道:“起轿!” 随着传旨太监的一声令下,四名训练有素的轿夫迅速抬起轿子,动作整齐划一,仿佛经过无数次演练一般。 轿子先是轻轻晃动了一下,随后便开始晃晃悠悠地向前移动起来,逐渐朝着远处的太极殿方向行进而去。 目送着陈珏乘坐的轿子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了视线之中,陈环这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旁的柳如兰。 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但那笑容里分明透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意味。 这时,陈环轻轻地伸出手去,温柔地握住了柳如兰那双娇嫩柔软的小手。 感受到丈夫掌心传来的温暖,柳如兰不禁微微红了脸颊,娇羞地低下了头。接着,夫妻二人相互依偎着,肩并着肩,一同迈步走进了东宫内。 .............................................................................................................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宫,冀华宫 冀华宫乃是四妃之一的赵淑妃的寝宫所在之处,这座宫殿的布局与装饰皆独具匠心,巧妙地融入了冀州府的地域特色元素,令人眼前一亮。 此时此刻,冀华宫内一片温馨祥和,赵淑妃正与她的两个儿子——五皇子陈琥以及十皇子陈珺围坐于餐桌之前,共同享用丰盛的膳食。 近段日子以来,五皇子陈琥始终忙碌于禁军大营之中,整日与杜梨相伴左右,全心全意地依据新式兵典来训练那支崭新的禁军新军。 甚至连一年一度的除夕晚宴,陈琥亦是无暇抽身参与,特意向其父皇陈伽罗呈上奏折,恳请准假。 好在陈琥在此期间的种种表现着实可圈可点,成绩斐然;以至于陈伽罗曾在多个不同的重要场合,毫不吝啬地对他夸赞有加。 所以,面对着陈琥的折子,陈伽罗毫不犹豫的就批了。 渐渐地,随着陈伽罗对陈琥的态度越来越好,原本那些还因为陈琥在北境的遭遇,想要看他笑话的人,全都闭上了嘴巴。 众人心中不禁产生一种预感,那就是待到这支禁军新军操练完毕之后,五皇子陈琥或许也能够提前获封王位了。 然而,面对这即将到来的荣耀加身,陈琥本人却显得不以为意、淡定从容。 原来,自那次在丰都驿有幸接触到新式兵典开始,陈琥便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对其中所蕴含的排兵布阵之法以及行军打仗之道萌生了浓厚至极的兴趣。 此后,他更是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潜心钻研琢磨,为此耗费了无数的心血与精力。 即便是向来要求严苛的杜梨,也禁不住对陈琥的出色表现称赞连连,说陈琥有成为一代名将的能力。 今天,禁军大营好不容易放假一天,陈琥大清早就骑马赶来宫城,给自己的母妃请安来了。 结果…… 结果陈琥刚到冀华宫,就看到了被自己弟弟气的呜呜直哭的母妃。 在了解清楚事情经过后,陈琥好悬鼻子没被自己这个亲弟弟给气歪了。 这货还真就是一点人事儿不干,大正月的,他因为被惊扰了睡觉,竟然亲手把一个太监的腿给打断了。 虽然说,在皇宫的不少贵人眼中,太监和宫女其实和豢养的宠物没多大区别,甚至有时候还不如宠物呢。 但是,那也不过就是心里想想罢了;没有人会将那些想法摆在台面上。 更关键的是,就算是那些贵人们想要处置一些奴婢,他们也断然不会亲自动手的,而是会找个理由,将事情捅到内廷司,由内廷司的人去处理。 像陈珺这种亲自动手的打杀奴婢的,别说皇室了,整个中元帝国,所有大的世家和贵族中,这都是独一份儿的。 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不仅陈珺的名声会彻底毁了,就连陈氏皇族都得一起跟着风评被害,成为世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而身为皇帝的陈伽罗,又极其重视皇室的名声,一旦得知此事后,陈珺被陈伽罗打一顿都算好的,怕就怕陈伽罗会像处置七皇子和八皇子那样,直接将陈珺长期幽禁,那…… 赵淑妃之所以哭,也是因为这个。 对于陈珺,陈琥也是没有任何办法,这货就是一个祸害,而且还是那种没救了的祸害。 如果陈珺不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弟弟的话,恐怕陈琥早就一刀宰了他了。 就在陈琥也头疼不已的时候,赵淑妃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第434章 陈琥评价陈琦 “除夕晚宴上的事儿,你听说了吗?”赵淑妃满脸愁容地望着陈琥。 陈琥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开口道:“母妃您是说景妃娘娘跟三哥之间的冲突么?” 赵淑妃微微颔首,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正是此事?” 陈琥摇了摇头,叹气道:“说实话,儿臣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景妃娘娘为什么要去找三哥的麻烦。” “三哥的性子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是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基本上都是了解的,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只要旁人不去主动招惹他,他才懒得理睬别人的是是非非呢。” “可一旦有人不知死活地触怒了他,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咱都不用说其他人,就算是父皇有事找三哥帮忙解决,都不敢直接给他下旨意,让他去办;而是想尽办法与三哥好言相商,尽可能的让三哥主动愿意办差。” “这次景妃娘娘竟敢公然去挑衅三哥,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没被三哥当场置于死地,那恐怕也全是仰仗着九弟的情面;否则以三哥往日的行事作风,景妃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好吃好喝的活着。” “三哥不弄死她,都算是她命大,有苍天庇佑。” 赵淑妃见自己的好大儿如此推崇他的这个三哥,顿时也对陈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琥儿,你跟你三哥相处的时间最长,你是怎么评价你三哥这个人的呢?” 陈琥听到母亲的问题,笑着摇摇头:“母妃,儿臣我哪里有资格评价三哥啊。” “我比之三哥,犹如萤火之于皓月;母妃您觉得,萤烛之火有资格评价皓月吗?” 赵淑妃听到陈琥的话,整个人都震惊住了,她原以为,自己对陈琦的评价就已经够高的了,可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宝贝儿子,竟然对陈琦的评价已经高到这样一个程度了。 陈琥看着赵淑妃的神色,就猜到赵淑妃是怎么想的了。 陈琥无奈的笑了笑,接着说道:“母妃,三哥之能,盖绝古今,不是常理可以度之的。” “母妃您年轻的时候居住在冀州,嫁给父皇后,又迁居皇宫。” “您应该见识过冀州百姓和中元城周围的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可是如果儿臣告诉您,冀州的百姓和中元城的百姓过的日子,相比于丰都驿百姓过的日子,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您又会怎么想呢?” 陈琥轻咳一声,拉着自己的母妃到一旁坐下,这才慢慢的给赵淑妃讲起了他在丰都驿的见闻。 陈琥作为亲眼见证过丰都驿百姓生活的人,他的话远比奏章中那些冰冷的字更有说服力。 “……丰都驿百姓,一天能吃三顿饭,而且每天的饭菜里都能吃到肉;就算吃不到肉,他们也能吃到一点荤油。” “母妃您出生冀州赵氏,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可能不太理解对于一个百姓人家来说,能吃到肉,吃到荤油是一个什么概念。” “儿臣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您,整个中元帝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地方,老百姓们能过上像丰都驿一样的好日子了。” “这就是三哥的能力,这就是三哥比我们所有人都强的地方。” 陈琥笑着说道:“母妃您应该还不知道吧,咱们中元帝国朝廷组建的官军,都是通过兵役和徭役强行拉来的人。” “朝廷每逢征兵,都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才能招募到足够数量的兵源;朝廷但凡监管松那么一点,百姓们就会逃避兵役,想尽办法的躲避朝廷的招募。” “可即便如此,朝廷也经常无法招募到足够多的兵源,只能在兵员年龄上和身份上做文章;很多州府的守备军,里面还有年逾五旬的老叟当兵呢。” “还有很多人,之前都是流民或者是家道中落的寒门子弟,他们之所以当兵,都是迫迫无奈才来当兵的,有些人当兵甚至就是为了不让自己,不让自己的家人们饿死。” “可是,您知道丰都驿是什么情况吗?” 赵淑妃茫然的点了点头,从小生活在高门大院中的她,长大后又住进了这皇宫之中,对于外面的事儿,自然是不如自己的儿子了解的。 陈琥微笑着继续说道:“在丰都驿,当兵是需要严格审核的,不仅要看你的出身,还要看你的家庭情况,更要看你的身体条件。” “但凡你在这些方面有一点问题,丰都驿护卫司都是绝对不会招募你入伍的。” “可即便条件已经如此苛刻了,丰都驿百姓依旧是前赴后继的想要入伍当兵,那些能够被顺利选上入伍的年轻人们,在家乡都是英雄般的存在,是十里八乡都会敲锣打鼓庆祝的大事儿。” “儿臣就亲眼看到过一个男子,他丰都驿护卫司选中,成为了护卫司的士兵;这个男子所在的村子,连摆了五天的流水席,就是为了庆祝这个男子可以入伍参军。” “而且,在这个男子入伍参军之后,他所在的那个村子的保长和里正还承诺,只要是他们家有什么活儿,需要人搬搬扛扛的,全村人都会去帮忙;而且是纯粹无偿的帮忙。” “母妃,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赵淑妃摇摇头,她也算是出身书香世家,博览群书了;可是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读书的呢。 陈琥微笑着说道:“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丰都驿护卫司的官兵,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而存在的。” “他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不至于再被土匪流寇袭扰迫害,不至于再经历南楚军队的袭扰,全都是因为有丰都驿护卫司的官军守护。” “老百姓们以能在丰都驿护卫司当兵为荣,所以他们才会前赴后继的主动参军,为的就是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乡亲,自己的土地免受贼寇袭扰。” “母妃,您可以想一下,这样的丰都驿,这样团结的丰都驿百姓,就算是给南楚帝国一万个胆子,他们敢轻易进犯吗? 陈琥微笑着,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满足感。 “儿臣我虽然在丰都驿只是呆了短短几个月,但是这几个月时间里,我学到的东西远比我在皇家官学学习五年,学到的东西还要多,还要多得多。” 赵淑妃看着陈琥,不解的问道:“那这些话,你有和你父皇说过吗?” 陈琥微笑着摇摇头:“母妃,这些话,根本不需要我和父皇说。” “您要知道,我三哥的丰都驿,对外朝廷,几乎是不设防的,父皇他们可以很轻松的得到任何有关丰都驿的消息。” “除了我三哥的那个兰园。” “父皇手下的探子那么多,估计很早就已经派去了丰都驿,他们了解到的东西,肯定比我看到的还要多。” “有父皇的这些耳目在,父皇对丰都驿的了解,肯定比我还要多。” “所以,根本不需要我和父皇说什么。” 赵淑妃眉头微蹙,看着陈琥道:“那太子呢?太子知道这些吗?” “陛下和太子难道就不怕陈琦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陈琥听到赵淑妃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母妃啊,您真觉得那个太子位和那个皇位有多么好,多么稀罕,谁都想要坐吗?” 陈琥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母妃,父皇的想法我不太清楚,但是大哥是怎么想的,我倒是清楚的很。” “大哥不止一次说过,如果三哥真的有意太子之位,储君之位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退位让贤,他甚至都愿意去父皇那里,亲自给三哥请旨请封。” “只可惜,三哥志不在此,他对那个储君之位和皇位,没有一点兴趣。” “不止三哥对皇位没兴趣,二哥,我,六弟,九弟,我们对那个皇位同样没任何兴趣。” “在我们看来,这皇宫虽好,皇权虽好,皇位虽好;但对于我们来说,并非是我们所好。” “我们都有自己的理想,都有自己的爱好,我们只想做我们自己,不想做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要不然,二哥也不会为了不去承袭安西王的爵位,连父皇给他的提前封爵都差点给推辞了。” “六弟也不会主动找三哥学习,铁了心的想要学习御史台的公事,想要等三哥回封地后,接掌御史台的掌印之位。” “九弟也不会一听到自己能和三哥去南境学习了,高兴的好几晚上睡不好觉,天天数着手指头,盼望着能够早点出发。” “儿臣我也不会一头扎进军营中,整天和那些军伍士卒为伴。” 第435章 陈琥动手,教训陈珺 陈琥微笑着看向殿外,悠悠的说道:“古往今来,恐怕大哥算得上是地位最稳固的太子了,就连父皇想要动大哥的太子之位,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因为父皇的前九个儿子中,有五个是铁杆的太子党,除了被幽禁的老七和老八外,也就只有四哥没有明确表示支持大哥了。” “可是四哥是个什么德性,大家伙儿都清楚,他支持与否,在当下这个情况下,还重要吗?” “而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人,就是我三哥。” 赵淑妃听完陈琥的话,忍不住吞咽了两大口口水。 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个从前不显山不露水的三皇子陈琦,如今已经发展到现在这样一个程度了。 这还真是……叹为观止啊。 陈琥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所以说,景妃娘娘莫名其妙的针对三哥,简直就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这也幸好是三哥看在九弟的面子上,没有对景妃下死手,才能让景妃只是失去了父皇的信任,被软禁起来了;日子嘛,还算是能过得去。” “如果没有九弟,景妃估计现在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赵淑妃长舒一口气,通过陈琥的讲述,她算是对陈琦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同时,她也明白了以后要谨慎与陈琦往来,不能轻易的得罪他。 突然,赵淑妃想起了除夕晚宴那天,她向陈琦提出的那个请求,想要让陈琦将陈珺带在身边教育的事。 当时,陈琦就明确说了,赵淑妃和陈伽罗想要让他将陈珺带在身边教育,就要和他签订生死文书,死走逃亡,各安天命,和他无关。 当时赵淑妃和陈伽罗还多有顾虑,没敢当场答应陈琦的要求。 回宫之后,赵淑妃也是琢磨了好多次,最终都因为担心儿子,最后选择了放弃。 现如今,陈珺又一次做出了这等混账事儿,被陈伽罗责罚估计是跑不了的了,闹不好,陈珺还得去步七皇子和八皇子的后尘去。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脸无所谓表情的陈珺,赵淑妃再一次生出了将陈珺送到陈琦身边教养的心思。 “琥儿,是这样的。” “除夕晚宴那天,陛下和颜皇后决定,将陈珏送到陈琦身边,让陈珏跟着陈琦学习。” “当时陈琦答应的很痛快,直接就保证会将陈珏带在身边,好生教养,绝对不会让他出现任何意外。” “就在事情结束后,母妃也向陈琦提出了请求,希望他也能将陈珺带在身边教养,好好改一改陈珺的坏毛病。” “可是……” 就在赵淑妃思考要如何措辞的时候,跪在地上的陈珺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很是傲慢的看着赵淑妃和陈琥道。 “我才不要跟着那个婢女生的杂种呢,他有什么资格教养我?” “哼!他要是敢让我跟在他身边,我一定会找机会报复他的,杀了他都是轻的。” “噗嗤!”陈琥听到陈珺的话,直接就笑出了声。 陈琥用很是不屑的眼神看着陈珺,嘲讽道:“就你?还想跟着三哥学习?” “你也配?” 陈琥不屑的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三哥日理万机,整日忙于公事,哪里有时间来管理你这么个废物。” “论才智,论文采,论武道,论杂学;你有哪一样是能拿的出手的,你又有哪一样是值得培养的?” “让你跟着三哥学习,那不是纯粹在耽误三哥的时间吗?” “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待着吧,别去浪费三哥的时间了。” “至于说你要报复三哥,你尽管去就是了。” “你一个连武道都没有入门的废物,敢去冒犯一个大成境武修的威严。” “哼!”陈琥再次不屑的冷哼一声:“到时候,你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琥毫不留情的一通嘲讽,直接把陈珺给说的破防红温了,他这一刻也不管什么长幼尊卑了,站起身,扬起手就朝着陈琥打来。 看那架势,可不像是寻常的兄弟打架,那分明是冲着要杀陈琥来的。 陈琥就那么微笑看着陈珺朝他冲来,在陈珺的拳头距离陈琥面门不足一尺的时候,陈琥动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借力一顺,猛冲过来的陈珺就被陈琥一下子给顺势甩飞了出去,直接一脑袋撞在了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陈珺被这一撞,脑袋里晕晕乎乎的,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了。 嘴里也是一股铁锈味传来,一股股的温热的液体顺着口腔往胃里流,满舌头的腥咸味让陈珺有了一种想要干呕的感觉。 终于,陈珺从那种晕晕乎乎的状态下清醒过来了,他抬起头,看向了陈琥,眼睛中的怨毒之意,简直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而赵淑妃在看到陈珺抬起来的头时,整个人都懵住了。 现在的陈珺,哪里还有一点刚才的嚣张和狂妄,他刚才额头撞在了桌子上,直接就撞开了一道两寸长口子。 鲜血顺着那撞开的口子汩汩流出,没一会儿就染红了他的整张脸。 那样子,看上去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不仅如此,等到陈珺张开嘴往外吐的时候,明晃晃的几颗沾了血的牙齿,就那么被陈珺给吐了出来。 然后,赵淑妃就看到,陈珺的两颗门牙在刚才的撞击中,直接就撞断了,鲜血顺着断牙哗哗的往出淌,鲜血流的太快,陈珺来不及吞咽,鲜血就那么顺着嘴角,一点点的流了出来。 赵淑妃看到陈珺的惨状,心疼的心都快碎了,她抬手在陈琥的背上拍了一巴掌,用有些埋怨的语气说道:“你这个死孩子,你怎么能对你弟弟下这么重的手呢?” 赵淑妃数落完陈琥,就要朝着陈珺走去,她现在很担心陈珺的伤势,唯恐陈珺会因此受到重创。 陈琥一把抓住了赵淑妃的胳膊,很是强硬的将赵淑妃按在了座椅上。 “母妃,您如果想要让陈珺彻底成为一个废人,像老七和老八那样被父皇幽禁一辈子;你就只管去看陈珺。” “以后你也别再让我管陈珺的事儿了,更不要让我去管陈珺的死活了。” “慈母多败儿,陈珺能有今天,有一半的责任就在您身上;还有一半,也少不了您的影响。” 陈琥语重心长和赵淑妃说道:“母妃,陈珺现在年纪还小,还有可以挽救的余地。” “等陈珺再长大一点,您再想教育他,再想挽救他,那简直就是在做梦了。” “所以,还请您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陈琥说完后,也不去理会倒在桌子边,还在流血的陈珺,而是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悠哉悠哉的喝起茶来。 赵淑妃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思考着陈琥刚才的话。 陈珺则是恶狠狠的看着陈琥,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陈琥估计现在坟头都快能长草了。 就这样,冀华宫正殿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母子三人谁也不说话,沉默着…… 终于,赵淑妃率先动了,只不过,这一次赵淑妃没有再去查看陈珺的伤情,而是端起身边的茶,小小的抿了一口。 陈琥和陈珺同时察觉到了赵淑妃的动作,二人心里都明白了赵淑妃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陈琥看向赵淑妃时的目光中,满是欣慰;而陈珺看向赵淑妃时,眼中竟然闪烁着浓烈的恨意和怨毒之意。 没错,就是恨意和怨毒之意。 很明显,陈珺此刻,连自己的母妃都记恨上了。 陈琥扭头,看向陈珺时,正好看到了陈珺那满是恨意和怨毒之意的眼神,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哼!”陈琥冷哼一声,周身的气场也瞬间就冷了下来,看向陈珺时的眼神中,也隐隐有杀意浮现。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亲则不逊远则怨。” “母妃对你有多疼爱,世人皆知,你竟然就因为母妃的一个选择,就怨恨起她来了,你还真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真以为,就凭你那连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功夫,那些被你打杀,算计死的宫女和太监们,真的就没有能力弄死你?” “你真以为,那些宫女和太监们是敬畏你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你不是母妃和父皇的儿子,你恐怕早就在这个宫里就被人给弄死了,你还能活到现在,还能如此嚣张?” 陈琥看着陈珺,脸上满是鄙夷和不屑:“你应该庆幸,三哥现在还不知道你亲手打杀婢女的事情。” “否则,就算是有父皇拦着,你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陈琥不再理会陈珺,扭头看向了赵淑妃道:“母妃,咱们把老十送去宗人府,让父皇和十九叔他们去处理吧。” 陈琥见赵淑妃有些犹豫,于是继续说道:“您刚才也看到了,这个老十就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仅仅就是因为您这次没有给他主持公道,他就对你产生了怨恨之意。” “这要是继续养在您的身边,他指不定哪天就会对您动手了,那样的话,恐怕您会有性命之忧;儿臣实在是放心不下。” “宗人府管理虽然严格了些,但是陈珺终究还有皇子的身份护着,不至于被人给害死。” “至于说宗人府能不能教好他,那就听天由命吧。” 第436章 陈珺被赵淑妃厌弃 陈珺听到陈琥的话,震惊的目瞪口呆,自己的亲哥哥竟然要亲手将自己送去宗人府。 宗人府那是什么地方,他进去以后还能有命出来吗? 他可是听说过自己七哥和八哥两个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的,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是打死都不愿意过的。 这一次,陈珺是真的怕了。 陈珺慌忙的起身,用膝盖当脚,快速的移动到了赵淑妃身边,不顾身上的鲜血,伸手就抓住了赵淑妃的衣襟。 “母妃,不要,儿臣不要去宗人府,儿臣知道错了。” “求你了,母妃,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儿臣一定学好,儿臣一定会改的。” 赵淑妃脸上露出了心疼之色,原本冷硬下去的心,再一次软了下来。 赵淑妃刚想要开口答应陈珺,结果就看到陈琥走上前来,一脚将陈珺踹飞出去了五尺远,直接撞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陈珺,你这样的保证,在母妃面前说过多少次了,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你有哪次按照你的保证改变自己了?”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恶,真当这个皇子之位能保你一辈子吗?” “你难道非要看着母妃和我,还有小妹被你都害死,你才安心吗?” “我告诉你,就算是你想,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你如果老实点,我还能让你和我们吃一顿饭后,再送你去宗人府。” “否则,现在就送你去宗人府,你以后得死活,也将和我们再没有半点关系。” 赵淑妃看着被踹飞的陈珺心口忍不住一痛,差点就忍不住又要冲上去查看陈珺的伤势。 但是在听到陈琥的话后,赵淑妃愣住了。 是啊,她并不是只有陈珺这么一个孩子,她还有陈琥,还有自己的小女儿,她不能因为一个陈珺,就害了自己的另外两个孩子;那样的话,对于陈琥和她小女儿来说,就有点太不公平了。 终于,赵淑妃还是忍下了心中的钝痛,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闭上眼,再也不管陈珺的事儿了。 陈珺看到赵淑妃的动作,又听到陈琥的话,整个人都被愤怒给冲昏了头脑,他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指着陈琥破口大骂。 “你这个废物,畜生,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事儿?” “我只不过就是杀了几个奴才而已,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是皇子,是天潢贵胄,地位超然的存在;那些奴才能被我杀了,应该感到庆幸,应该感到荣幸。” “你个废物,竟然因为这么点破事儿,因为那么几个奴才,就要送我去宗人府。” “你怎么不去死!” 陈珺越骂越觉得不解恨,直接口不择言的开始攻击陈琥的痛处。 “你自己又算是个什么好鸟?” “你自己在北境做的那些腌臜事儿,比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要不是有父皇保你,要不是有冀州赵氏这个母族背景,你恐怕早就被父皇送去跟老七和老八那两个废物作伴去了。” “你还能有机会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管教我?” “你自己做了腌臜事儿,可以靠着皇子和母族的身份,保自己平安无事。” “凭什么我犯了一点小错,你就要揪着不放?” “你个废物,你就是个纯纯的废物……” “啪!”陈珺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一巴掌狠狠地再次扇倒在了地上。 而当陈珺从晕头转向中清醒过来,看向打他的那个人时,整个人都懵了,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母妃竟然会打他,竟然会扇他耳光。 要知道,他之前虽然做了那么多错事儿,自己的母妃都没有打过他;这都十多年了,自己还是第一次被母妃打。 这种变化,直接就将陈珺给吓懵了…… 赵淑妃一脸愠色的看着陈珺,脸上的怒意根本压都压不住。 “你给我闭嘴!” “你五哥在北境的遭遇是怎么回事儿,陛下和朝廷百官心知肚明。” “所以你父皇才会想尽办法的保他,不让他受到那个事儿的牵连。” “这和他是不是皇子,是不是冀州赵氏的外孙有什么关系?” “你再敢这样和你五哥说话,我还抽你。” 陈珺这一次是真的疯了,疯的不能再疯了;他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扬着手就朝着赵淑妃冲来,看那架势,应该是想要对赵淑妃动手。 “贱人,你就是个贱人,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打我的!”陈珺一边朝赵淑妃冲来,一边还骂骂咧咧的,那骂的话脏的,完全不是一个儿子应该说的。 只不过,陈珺还没来得及靠近赵淑妃,就被陈琥一脚给踹飞了。 陈琥没有丝毫留手,直接一脚就将陈珺踹的飞了起来,飞出去有六尺远,才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一次,赵淑妃再也没有了之前对陈珺的心疼和怜惜之情,看向陈珺时的眼神中,也满是厌恶之色。 她刚才可是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好儿子,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好儿子,竟然要对他动手。 而且,看他那要杀人的眼神,赵淑妃敏锐的察觉到,陈珺刚才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回想刚才陈琥说的话,陈琥给陈珺的评价,这个陈珺还真就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赵淑妃终于下定决心了,扭头看向身旁的陈琥道:“去叫人传膳吧。” “吃完饭,就将他送去宗人府,让陛下和十九叔去处置吧。” 陈琥点了点头,瞥了一眼陈珺,眼神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自己这个弟弟,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五岁之前,虽然也调皮捣蛋了一些,但还算听话,你教他规矩他还能听得进去。 可是一切,在陈珺五岁那年,就彻底变了。 一开始,陈珺只是搞一些恶作剧,给照顾他的太监和宫女们添点乱;总体来说只是无伤大雅罢了,所以也就没有人会太在意陈珺的变化,都以为是小孩子淘气呢。 可是慢慢的,陈珺的所作所为,开始一点点的触及到了做人的底线。 从发现陈珺的变化后,陈琥就没断过对陈珺的说教;用苦口婆心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最开始的时候,陈珺还多多少少会听陈琥的一些说教,可是等到陈珺年纪再大一点,陈琥的说教陈珺不仅不会再听了,还会偶尔反驳陈琥几句,或者是直接将陈琥的话当屁给直接过滤掉。 直到后来,陈珺因为自己心情不好,亲手将一个宫女推进池塘中淹死,陈琥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算是废了,没救了。 陈琥骂过陈珺,罚过陈珺,打过陈珺,甚至还将陈珺关进小黑屋里反省,关了整整十天。 结果,陈珺在最开始面对惩罚的时候,都会摆出刚才那副跪地求饶的姿态,赌咒发誓的保证自己一定会改好的。 赵淑妃和陈琥心软之下,就会饶恕陈珺,希望他有一天真的能改好。 只不过,用不了多久,陈珺就会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又一次犯下同样的错误,甚至是比上一次更严重的错误。 然后,赵淑妃和陈琥就不得不教训他,无视他的苦苦哀求对其实施惩戒。 只不过,赵淑妃和陈琥对陈珺实施的所有惩罚,只有在前两次使用的时候才能有那么一点点的用,等到用到第三次的时候,陈珺就完全不会将惩罚当回事儿了。 最后,事情拖拖拉拉的,就一直一直拖拉到了现在,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局面。 陈琥走到正殿门前,命人传膳。 回到正殿内,陈琥看着窝在地上,浑身颤抖的陈珺,冷哼一声道。 “现在,立刻给我滚起来,去旁边屋里洗漱,把自己洗个干干净净的,再上桌陪母妃吃饭。” “要不然,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乖乖的看我们吃饭,等我吃完饭,再送你去宗人府。” 陈珺听到陈琥的话,眼神怨毒的看着陈琥,手掌紧握成拳,像是下一刻就会对陈琥动手似的。 陈琥没有理会陈珺的无能狂怒,搀扶着赵淑妃就往一旁的膳厅走去。 陈琥现在倒是不怕陈珺会对他和母妃做什么,就陈珺那种欺软怕硬,欺善怕恶的性格,借他个胆儿,他都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陈琥和赵淑妃离开后,几名太监和宫女赶紧提着清扫工具,走进了正殿,开始认认真真的打扫起正殿内的狼藉来。 窝在地上的陈珺,在看到那些太监和宫女的时候,气的直接吐了一口血。 因为,陈珺亲眼从太监和宫女的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般的笑容。 没错,陈珺可以肯定他自己没有看错,那些眼神,就是在嘲笑他,嘲笑他现在像是一个丧家之犬。 只是,现在的陈珺,面对着太监和宫女们那嘲笑的眼神,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一来,陈珺现在身负重伤,根本没有能力作恶。 二来,陈琥就在隔壁的膳厅中,他要是敢在这里对太监和宫女们动手,陈琥一定不会饶了他的,不打断他一条腿,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第437章 赵淑妃的眼泪 所以,陈珺即便是被太监和宫女们嘲笑了,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而太监和宫女们之所以会当着陈珺的面,用眼神嘲讽陈珺,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那就是他们听到了陈琥刚才的话,陈珺一会儿就会被陈琥送去宗人府。 宗人府那是什么地方,他们这些人心知肚明。 陈珺去了宗人府,能不能有命活着出来,那可就纯看天意了。 现在陈珺就是一条落水狗,他们不上去踩一脚,就已经算是很照顾赵淑妃这个主子的面子了。 嘲笑一下而已,虽然说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是心里也能稍微好受一点。 最终,陈珺被太监和宫女们那嘲笑的眼神给看的实在是窝不住了,他踉踉跄跄的扶着座椅起身,一瘸一拐的朝着另一边的耳室走去。 在这整个过程中,那些太监和宫女们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上前,搀扶陈珺一把的。 全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冷眼看着陈珺自己费劲的爬起,离开。 ............................................................................................................................. 所以,冀华宫正殿膳厅内那原本一片温馨祥和的场面,其实地下藏着多少暗流涌动,就只有在场的母子三人心里清楚了。 面对着眼前丰盛的膳食,陈琥和赵淑妃两个人吃的并不算特别多,甚至完全可以用点到为止来形容。 反倒是鼻青脸肿的陈珺,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埋头在那里疯狂进食,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 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吃最后一顿饭呢,以后就没有下一顿可以吃了似的。 陈琥看着陈珺的模样,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端起身边的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茶,目光不再看向陈珺了。 赵淑妃看着陈珺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眼中也隐隐闪出一抹厌恶之意。 赵淑妃并不是厌恶陈珺吃饭有啥坏习惯,或者是对陈珺有啥意见;又或者说,赵淑妃对陈珺的意见已经很多了,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就厌恶陈珺。 真正让赵淑妃决定放弃陈珺的,就是因为陈珺刚才向她挥起的拳头。 赵淑妃出生书香世家,还是家中的嫡女;她从小学习到的知识,并不比那些男子们差多少。 赵淑妃最为看重的,并不是自己孩子的才华多寡,并不是自己的孩子长得好看与否,并不是自己的孩子是否能有所成就。 赵淑妃看重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品格,其中孝顺是非常重要的考验标准。 而陈珺刚才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打到赵淑妃,但是,那和打到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有了那样一个举动,赵淑妃自然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陈珺无下限的宠溺了。 厌恶的情绪,也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产生了。 突然,赵淑妃想到了陈琦,想到了陈琦的那个要求;相比于将陈珺送去宗人府,或许送到陈琦身边,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项。 毕竟,宗人府那些人,要说虐待人或许还算是有一套,但是要真的说教育人,那些家伙们…… 还是算了吧,他们没有那个能力! 想到这里,赵淑妃将目光投向了陈琥。 “琥儿,你觉得,将陈珺送去给你三哥管教,是不是比送去宗人府更好一些?” 陈琥撇撇嘴,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 “母妃,你先说,除夕晚宴那天,三哥是怎么和你们说的,有没有给你们提要求。” 赵淑妃愣怔了片刻,就明白了陈琥问的是什么了。 赵淑妃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才将陈琦的要求给说了出来。 “你三哥他说,母妃和你父皇若是坚持要将陈珺交给他教导,就需要母妃和你父皇跟他签订生死文书。” “陈珺跟随他学习以后,无论出现死、走、逃、亡等何种情况,均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她也无需为此承担哪怕一丝一毫的责任。” “母妃,母妃担心陈珺到了你三哥手里会受罪,所以……” 陈琥无奈的轻笑一声,看着赵淑妃道:“母妃,您是想要一个活着的陈珺,还是一具尸首?” 赵淑妃当时就愣住了,她很是不解的看向陈琥,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虎毒尚且不食子,陈珺就算是再怎么不是个东西,他也是我儿子,我又怎么可能想要他去死呢?” 陈琥笑了笑,说道:“那就是了。” “如果您还想让陈珺活着,那就放弃将他送去三哥那里教导的主意吧。” “陈珺去了宗人府,好歹还能留下一条命来,苟活一辈子。” “他要是去了丰都驿,儿臣可以肯定,他最多活不过一个月,就会被三哥亲手杀了。” “而母妃您,最后能够见到的,也不过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陈珺在听到陈琥的话后,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别看他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杀人的时候也是很不留情的。 但是,那些事情都有一个客观前提,那就是陈珺他面对的,都是一群不敢跟他动手,被他打都不敢还手的奴才。 他在处理那些人的时候,是没有风险的。 所以,他根本就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可是,听陈琥刚才的话,陈琥那意思,分明是那个婢女生的陈琦敢出手斩杀他。 那,他在陈琦面前,就不能像在其他奴才面前似的,那么肆无忌惮了。 否则…… 赵淑妃听到陈琥的话,也忍不住一阵心惊胆颤,她狐疑的看向陈琥道。 “你是说,如果陈珺跟着陈琦去了南境的话,陈珺如果犯了错,陈琦真的敢杀了他?” 陈琥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赵淑妃道:“母妃,您知道三哥自从南下赴任丰都驿主司后,到现在为止,死在他手里和死在他下属手里的人有多少吗?” 赵淑妃茫然的摇了摇头,她还真的不知道这些事儿。 陈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了六个字:“不少于三万人。” 赵淑妃和陈珺在听到陈琥的话后,两个人直接就懵了。 都说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上一千,无边无沿;人上一万,彻底连天。 三万人,那可是三万人啊,那是什么概念啊? 把那三万人直接铺开,估计一眼都望不到尽头吧。 而陈琦,外出赴任不过两年多的时间,死在他手里和死在他属下手里的人,竟然就有三万多人。 这种恐怖的杀伐手段,就算说他是杀王再世,也不为过吧? 陈琥看到了赵淑妃和陈珺的震惊,他轻叹一声,缓缓开口道。 “死在三哥手里的人,上至世家望族的嫡系子弟,下至作奸犯科的土匪流寇,什么人都有。” “陈珺不过就是一个皇子而已,多个啥了?” “您别忘了,我三哥可不仅仅是皇子,还是郡王呢。” “杀一个陈珺而已,父皇和朝臣们又会说些什么呢?” “更何况,三哥要是杀陈珺的话,那一定是陈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才会让三哥不得不对他下死手的。” “到时候,三哥占据着道德制高点,您和父皇就算是有意见,就算是舍不得,又能拿三哥怎么样?” 陈琥无奈的叹息一声,看着赵淑妃,语重心长的说道:“母妃,就让陈珺乖乖的呆在宗人府吧,好死不如赖活,哪怕让他在宗人府里了此残生,也比去丰都驿送死强。” “三哥最痛恨的就是那些欺压良善,逞凶作恶的人;就陈珺这副不拿百姓当人看的德性,他能在丰都驿活过三个月,都算是他命硬。” 陈琥的话,直接断绝了陈珺前往丰都驿的路,赵淑妃就算是再怎么不待见陈珺,那说到底,陈珺也是他的亲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可舍不得陈珺就那么死了。 所以,赵淑妃也就彻底放弃了让陈珺去跟着陈琦学习的想法。 而陈珺,此刻竟然生出了一点庆幸之意;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陈珺竟然觉得,好像去宗人府被幽禁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至少,比去丰都驿被人给砍了强吧。 有了这样一个心理建设,陈珺对于陈琥送他去宗人府,竟然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母子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等到陈珺吃完了饭,陈琥唤来太监和宫女将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收拾走。 陈琥完全没有给陈珺片刻喘息的机会,直接拎着陈珺的后脖领子,提着陈珺和赵淑妃打了一个招呼后,就直接朝着冀华宫外走去。 赵淑妃目送着陈琥和陈珺离开,面色很是平静。 不过,在陈琥和陈珺出了冀华宫的门,消失在赵淑妃眼前的时候,两行清泪从赵淑妃的眼中滑落,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第438章 两位公主造访 最近的几天时间里,梅园格外的热闹。 一方面,陈琦等人准备回返南境了,有些东西该提前收拾装车,安排行程了。 另一方面,朝中那些和陈琦有些交情的官员们,得知陈琦在元夕节之后要返回南境,纷纷登门拜访,算是提前给陈琦饯行。 所以,这几日来,梅园迎来送往的,还真有一种门庭若市的感觉。 陈琦坐在暖房中,正在批阅南境送来的公文。 自从陈伽罗将四府化为他的封地后,他每天要处理的公务就越来越多了,原本处理丰都驿的公务,他每天用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就能处理完所有的公务。 可自从四府一驿成为他的封地后,他每天处理公务要花费的时间,就从一个时辰,涨到了三个时辰。 这种工作量,就连陈琦都觉得有些吃不消。 而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缺人,缺可以按照陈琦的想法,独立处理某项公务的能人。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培养人才,真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陈琦虽然心里也很着急,但是,这些事儿真的不是他着急就能有用的。 就在年前,陈琦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决定将普及蒙学教育和中学教育的范围,从丰都驿一境之地,扩展到四府一驿全境。 虽然这么做,陈琦每年需要投入的资金会是一笔很大的数字,很有可能会对他接下来改造四府一驿的造成一些负面影响,甚至会造成某些工期延长或者暂停。 但是,相比于培养人才,培养大批量的人才,那点负面影响,对于陈琦来说,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而对于陈琦的决定,原本最有可能提出反对意见的司马笙,竟然是第一个答应的;这让陈琦感觉非常意外。 后来,陈琦在听到司马笙的回答后,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司马笙为什么会那么选择。 而司马笙那么选择的原因,其实也并不复杂,单纯就是司马笙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了,他想靠着推进普及教育,尽快选一些可用的人上来,帮他处理公务。 要不然,司马笙怕自己真的不知道哪天,就死在办公桌上了。 而陈琦也正是因为得知了司马笙的想法后,生出了和司马笙一样的,对人才的渴求和向往;才会在酒后,用写曹操《短歌行》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人才的渴求和希冀。 ‘咚咚咚!’突然,暖房的门被人敲响了。 陈琦头都没有往起抬,随口说了一句:“进来。” 然后就又低着头批阅起公文来了。 暖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秦奕从门外走了进来,来到陈琦面前两米左右的位置站定,抱拳道:“老奴见过王爷。” 陈琦还是没有抬头,认真的批阅着公文:“哦?秦伯啊。” “是有什么事儿吗?” 秦奕作为看着他长大的老人,是最了解陈琦脾气的;陈琦在干正事儿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 所以,能让秦奕在这个时候来找他的事儿,定然不会是什么无关痛痒的小事儿。 秦奕答道:“回王爷,大公主和二公主到了,正在二堂内等您呢。” 陈琦终于抬起了头,看向秦奕问道:“哦?我大姐和二姐来了?” “她们有说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秦奕笑着摇摇头:“回王爷,两位公主没说,老奴也就没有问。” 陈琦点了点头,快速在公文上又写了几个字,就将公文放在一旁了。 “好吧。我这就去看看。” 陈琦说完,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秦奕从衣架上摘下狐裘大氅,给陈琦披上,主仆二人前后脚走出了暖房。 ................................................................................................. 梅园,二堂内,大公主陈琳琅和二公主陈玉珠正在端详着书房墙上的一幅字,嘴里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 “大姐,这首词好有气势啊,三弟能够写出这么气势磅礴的词来,足以 见得他的心性是有多么的强大了。” 陈玉珠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自己的大姐,语气中满是对陈琦的崇拜之意。 陈琳琅听到陈玉珠的话,也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是啊,都说是以诗明志,以词咏情。” “三弟这首词,上阙描写了北国壮丽的雪景,展示了大气磅礴、旷达豪迈的意境,抒发了作者对祖国壮丽河山的热爱。” “下阕议论抒情,重点评论历史人物,歌颂当代英雄,豪情壮志溢于文字之外,算是将咏志和咏情两个方面,都做到极致了。” “说这是古往今来第一词,都不为过。” 陈玉珠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将目光又转回到了墙上挂着的那首词上,忍不住赞叹道。 “特别是最后一句,‘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更是看的我热血沸腾的,感觉自己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似的。” “大姐,你说,三弟词中所说今朝的风流人物,会有你我二人吗?” 这一次,回答陈玉珠的不是陈琳琅,而是他们身后,刚刚走进二堂,正在解狐裘大氅的陈琦。 “当然有了。”陈琦笑呵呵的看着陈琳琅和陈玉珠,接着说道:“大姐和二姐皆是文武双全之人,文才武略皆不输于那些所谓的同辈天骄。” “若非你们二人是女儿身,又不太愿意在外面抛头露面,才使得鲜少有人知晓你们二人的才华。” “否则,你们二位的名声,恐怕不会比我这个皇子小多少。” 陈琳琅和陈玉珠听到陈琦的话,都笑弯了眼;本就天生丽质的二人,这一笑就更美了。 “三弟,我们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呀,你不会是为了哄我们开心,才说这样的话来骗我和大姐的吧。” 陈玉珠微笑着走到陈琦面前,伸手在陈琦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那样子,看上去是在斥责陈琦说谎哄她们开心。 但其实,那笑成两个小月牙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她还是很喜欢陈琦对她和大姐的评价的。 陈琦很是认真的摇了摇头:“我绝对没有说谎哄两位姐姐的意思。” “我说的都是实话。” “而且,这个话其实也不是我第一个说的,第一个说这个话的人,是皇家官学的学正,庄夫子。” “我当年还在东宫居住的时候,就有好多次听庄夫子向陛下和母后表达可惜之意。” “他说,如果两位姐姐是男子的话,就凭你们的才华和能力,以后进入朝堂,绝对会是两位不可多得的治世之才。” 陈琳琅和陈玉珠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两个人的心里就更开心了。 庄夫子啊,那可是庄夫子啊,是和文圣孔家家主孔丘齐名的当世大儒。 她们二人能够得到这位大佬的称赞,而且还是这么高的赞誉,简直开心的要飘起来了。 陈琳琅走到陈琦身边,用葱白般的手指,轻轻的在陈琦额头上点了一下,用有些嗔怪的语气说道:“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大姐我就当真的听了。” 陈琦笑了,丝毫没有介意自己陈琳琅点在他额头上的那一下。 “进来光顾着说话了,还没给两位姐姐见礼……” “臣弟……” 陈琦还没来得及见礼,就被陈琳琅和陈玉珠一左一右的给搀扶住了。 陈玉珠还有些嗔怪的白了陈琦一眼:“三弟,你怎么还客套上了。” “咱们可是亲姐弟,这里也没有外人,搞这套虚礼干嘛。” 陈玉珠拉住陈琦的手腕,将他拽到了她和陈琳琅刚才所站的位置,指着墙上的那幅字道:“三弟,这首词是你写的吗?” 陈琦点了点头:“是的。” 陈琳琅和陈玉珠两个人同时朝着陈琦比了一个大拇指,陈琳琅赞叹道:“这首词,意境壮美,气势恢宏,感情奔放,胸襟豪迈,志存高远,实乃绝对是古往今来,首屈一指的佳作。” 陈玉珠也是认可的点了点头:“最关键的是,这首词通俗易懂,哪怕就算是个初通文墨之人,也可以非常轻松的理解其中的意境。” “仅凭这一首词,就足以让全天下,所有有志向的年轻人,以你为榜样了。” 陈琦笑了笑,没有接两位姐姐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墙上挂着的那首他亲手写下的词。 没错,墙上挂着的词,正是前世,伟人所写的那首《沁园春·雪》,也是陈琦最喜欢的一首词,没有之一。 陈琦前世,就曾将伟人的这首词当成是座右铭般,写下来挂在了自己的书房中,勉励自身。 他很喜欢伟人词中的那个肆意豪迈的气势和俯瞰一切的霸气,更是非常赞同柳亚子老先生对伟人这首词的评价。 “毛润之沁园春一阕,余推为千古绝唱,虽东坡、幼安,犹瞠乎其后,更无论南唐小令、南宋慢词矣。” 第439章 元夕诗词会邀约 陈琦在写这首词的时候,并没有做多大的改动。 上阙中提到的长城,在这个空间中也有差不多的存在,而且所处的位置也差不多,就在北境,中元帝国和北魏帝国的交接处。 并且,这长城的功能也和前世的长城一模一样,就是为了抵御北地的胡人入侵。 陈琦在前往五国城的路上,曾经过去看过一圈。 怎么说呢,在看到那和前世长城相差不大的建筑风格后,陈琦有了一种梦回前世的感觉。 陈琦也曾经琢磨过两世,两个世界,两个功能和风格几乎相近的长城,其中巧合的成分有多大。 后来,陈琦自己想通了,他将这一切的巧合,都归结到了两世中原地区的百姓都是以农耕为主的生产模式。 所以,他们在面对外敌入侵的时候,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建造城墙抵御。 而建筑风格相近,就只能将其归结为,长城的建筑风格,是最符合战略需要的,仅此而已了。 所以,鉴于此,陈琦就对这首词的上阙完全就是一字未动,直接抄了过来。 而下阙中的几个历史人物中,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些在这个空间也都有,他们的历史地位和历史功绩可能比不上前世的那四位,但是拿来凑数,也并不是不可以的。 唯一一位这个空间没有的历史人物,就是成吉思汗了,陈琦苦思冥想了将近一分钟,最后无奈的选择将北魏开国皇帝赤骥可汗拉来凑了个数。 赤骥可汗虽然也没有前世成吉思汗那么伟大的历史功绩,但是好在这货确实有一个射雕英雄的称号,拉来用正合适。 所以,在陈琦的一点小改动之后,伟人的那首《沁园春·雪》就被他改成了: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赤骥可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陈琦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首词,心中原本因为批阅公文积郁了一点点的颓气,瞬间就消散了。 他微笑看着陈琳琅和陈玉珠:“两位姐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陈琳琅和陈玉珠也终于将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陈琳琅看向陈琦道:“嗯,还真有点事儿。” 陈琦没急着听二人说是什么事儿,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二人让到了一旁的桌子边坐下,并亲手给二人各自斟了一杯茶。 陈琳琅和陈玉珠笑着坐下,陈琳琅接过陈琦递来的茶杯,缓缓开口道:“是这样的。” “我们准备在元夕节那天晚上,举办一个诗词会,将中元城内的青年才俊们请来,一起以诗词会友,共度佳节。” “这不,我和你二姐就想到了三弟你。” “三弟你文采斐然,盖绝当世,现在可是无数青年才俊的偶像。” “大姐和你二姐想要请你参加诗词会,一方面是想要带你认识认识这首善之地,中元城内的青年才俊,看看能不能交几个朋友。” “另一方面,大姐其实也是有点私心的。” “大姐今年开春就要出嫁了,出嫁以后估计就要跟随夫君前往南境了;以后这种诗词会,大姐估计是参加不了了。” “所以,大姐想要把这一次的诗词会,办的更加火火,热闹一些,让自己不留遗憾。” 陈琳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继续说道:“大姐就想着,你在青年才俊中的名声颇高,如果大姐能把你请去参加诗词会,那么来的人一定会非常多。” “那样的话,出现佳作的机会也就大了很多。” “所以,所以……” 陈琳琅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了,声音也是越来越小了。 陈琦听到陈琳琅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大姐,就这么点儿小事儿,还至于您大老远的亲自跑一趟?” “派个门下的小厮过来传句话就是了,三弟还能拒绝赴约不成?” 听到陈琦的话,陈琳琅瞬间激动的抬起头,目光希冀的看向了陈琦。 “三弟,你的意思是,你答应去参加诗词会了?” 陈琦笑着说道:“这算是什么大事儿啊?” “正好三弟我这一次前往南境封地,什么时候再回来还不知道呢。” “能有机会结识京城中的青年才俊,三弟我乐意之至啊。” 陈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陈琳琅道。 “而且,大姐,你可别光把眼睛盯在我的身上啊,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包括大哥和二哥,你也都可以请过去嘛。” “你甚至可以去陛下那里,请陛下给你写幅字,作为此次诗词大会的题目或者彩头。” “我相信,有了陛下的名誉加持,就算是那些心比天高的所谓天才妖孽们,也会想尽办法的参加这一次的诗词大会的。” 陈琳琅和陈玉珠听到陈琦的话,眼睛瞬间就亮了,闪出一道道亮闪闪的金光。 她们两个作为这一次诗词会的组织者,当然是希望这一次的诗词会做的越精彩,越盛大,越好了。 做到后无来者不敢保证吧,但是争取做到前无古人,还是可以想想的。 而陈琦给她们的建议,确实是让她们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 她们可以想象,如果真的按照陈琦的想法去做,且都能达到预期的话,那将会是一场多么精彩的文坛盛宴。 陈玉珠伸手,在陈琦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很是开心的说道:“三弟,还是你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想出了这么好的点子。” “我觉得,要是按照你的想法做的话,这一次的诗词会,一定会是近百年来最精彩的一次。” “至于说会不会是前无古人的最精彩一次,那就得看人们能在诗词会上写出什么样的诗和词了。”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道:“行,我会努力,让两位姐姐举办的这次诗词大会,成为真正前无古人,最精彩的一次诗词会的。” 陈琳琅和陈玉珠听到陈琦的话后,一下子就笑了,她们亲自来找陈琦,为的不就是这个嘛。 光请陈琦过去有啥意思,陈琦要是不写一两首诗词,那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吗? 陈琳琅和陈玉珠两个人因为心中还在记挂着诗词会的事儿,所以也就直接拒绝了陈琦留他们吃饭的话,出门坐上二人的轿子,回中元城去了。 陈琦目送着陈琳琅和陈玉珠的轿子走远后,这才重新回到了梅园中。 其实,陈琦在听到元夕诗词会,会有很多青年才俊前来参加的时候,他就动了心思,想要去凑凑热闹。 没办法,他现在的封地太缺少人才,现在有了这么好的一个薅人才的机会,陈琦又怎么会错过呢。 毕竟,之前他在岱岳文圣庙。不就薅走了中元四大才子么。 听司马笙给他的反馈,这四个人现在已经开始上手熟悉一些公事了,而且表现的还很不错,司马笙对他们很满意。 如果这一次陈琦再有机会,薅几个人才回丰都驿的话,那参加这个诗词会,就太值得了。 至于说在诗词会上写诗,写词什么的,那就更是小儿科的事儿了。 作为前世背诵过《唐诗三百首》和《宋词五百首》两本书的文学生,写几首诗和词,真的不要太简单了。 陈琦越想越开心,便伸手唤来一名侍女,让她去请蓉丫头来暖房,和他一起吃午膳。 嘿嘿,今天简直太开心了,得调戏调戏小蓉丫头,让自己更开心一点才好…… ............................................................................................ 另一边,回到了皇宫的陈琳琅和陈玉珠,都没心思去吃午膳,直接前往了太极宫,去求见陈伽罗。 陈伽罗在听到秦如意说自己的两个女儿求见的时候,还愣了一下,自己的这两个女儿,是很少会来找自己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陈伽罗并没有多想,而是直接让秦如意将两位公主请了进来。 陈琳琅和陈玉珠二人向陈伽罗见礼后,陈伽罗也不啰嗦,直接向他们二人询问来意。 “你们两个,怎么有空来找朕了?” “是有什么事儿要朕帮你们办的吗?” 二公主陈玉珠笑嘻嘻的走到陈伽罗身后,乖巧的帮陈伽罗揉着肩膀,狗腿的说道:“父皇,就不能是我们想您了,特意来看望一下您吗?” 陈伽罗撇过头去,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的这个二女儿,撇撇嘴道。 “哦?是吗?” “你这个小妮子,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你要是没事儿,能主动来看我?” “哄鬼呢?” 陈玉珠被陈伽罗说中了心思,尴尬的吐了吐粉舌。 陈伽罗不去理会那个只会搞怪的二女儿,将目光投向了陈琳琅。 “琳琅,你来说吧,是有什么事儿要父皇帮忙的吗?” 陈琳琅点点头,乖巧的将诗词会的事儿讲给了陈伽罗听。 陈伽罗听完陈琳琅的话后,思忖了片刻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好,朕答应你了。” “三日后诗词会,朕会让秦如意将字装裱好,给你送去的。” 陈琳琅赶紧躬身拜谢:“多谢父皇。” 陈玉珠也停下了揉肩膀的手,嬉笑着说道:“多谢父皇啦。” “那父皇您忙着,我和大姐就不打扰你了。” 陈玉珠说完,直接拉着陈琳琅,就跑出了太极宫。 陈伽罗看着两个女儿的背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拿起桌子上的笔,继续批阅起公文来。 第440章 元夕日,吃元宵 三日后,元夕日,清早起床,练完早功的陈琦正坐在餐桌边,慢悠悠的吃着元宵。 陈琦前世作为北方人,尤其钟爱元宵这一口,特别是煮完元宵的汤,那在陈琦看来,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而对于南方人爱吃的汤圆,陈琦貌似并不是特别有兴趣;这倒不是说汤圆有什么不好的,单纯就是个人爱好不同罢了。 说起这元宵和汤圆,很多人都不知道二者有什么区别。 陈琦前世陪着自家奶奶摇过元宵,也跟着自己的姑父包过汤圆,对于这两种食物,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元宵和汤圆的区别主要体现在以下五个方面:? 一是馅料不同?: 元宵一般只用甜类馅料,常见的有红豆沙、黑芝麻、核桃仁、枣泥、巧克力等。 汤圆则素、荤皆可,素馅除了与北方的甜类馅料大体相同之外,还会加上新鲜水果,如草莓、菠萝、鲜橙等,而荤馅则是各种肉类,口味多甜咸。 二是制作方法不同?: 元宵是“滚”出来的,制作时先将馅料制成小块,再蘸上水,在盛着糯米面的笸筐内滚,一边滚一边洒水和添粉,使其自然沾满糯米粉并滚成一个个圆球状,表皮松软。 汤圆是“包”出来的,用黑芝麻、白砂糖为原料,首先把黑芝麻磨制成粉末状,然后猪油、白砂糖相继放入混合物揉成团做馅,外面用糯米粉搓成圆形。 三是水煮时长与口感不同?: 元宵煮的时间长,要10分钟以上,口感比较硬实,煮后汤比较浓。 汤圆煮的时间短,3至5分钟即可,口感偏软,煮后汤比较清。 四是保质期不同?: 元宵不宜冷冻,保质期较短,即使冷冻保存,保质期也不会超过5天,且表皮容易开裂。 汤圆可冷冻后长期保存,市面上常见的速冻汤圆,一般保质期都在12个月以上。 五是地域与食用习俗?: “元宵”是北方人的叫法,主要在正月十五食用。 “汤圆”是南方人的称呼,南方人吃汤圆,首日就在大年初一的早上,正月里的一些拜祖祭神的节日,汤圆也是重要供品,到了元宵节,南方人也会接着吃汤圆,以示吉祥。 陈琦在没出宫赴任之前,就已经将元宵给搞出来了,颜皇后和陈环他们就吃过不少次,而且颜皇后尤其钟爱豆沙馅儿的元宵。 等到陈琦去了南境赴任之后,陈琦每到元夕节,也会让自己府里的厨子帮忙做些元宵来吃,一来是为了解馋,二来则是为了烘托节日氛围。 秦奕很了解陈琦的生活习惯,所以早在两天前,他就安顿给府里的厨师,准备好做元宵的东西,在元夕日这天,要给陈琦做元宵吃。 府里的厨师也是跟随陈琦两年时间的老人了,对于陈琦的喜好还是有些了解的;特别还有了秦奕的提醒,那就更不敢大意了。 于是,府里的厨师在今天天还没亮,就开始准备食材,给陈琦摇元宵了。 果然,在陈琦练完早功之后,元宵也出锅了,陈琦刚好吃上。 整个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 ?乛?乛???? 完美! 陈琦不知不觉间,就将一碗元宵下肚,看着空空荡荡的碗,陈琦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自己府里的厨子太会玩儿了,一碗九个元宵,没有一个口味是重复的;陈琦每吃一个,都会有一种完全新鲜的感觉。 九个元宵,九种口味,吃完之后,陈琦觉得完全没有吃够,还想要来一碗。 像是知道陈琦的想法似的,秦奕再次端着一碗元宵走了进来,看到陈琦拿着一个空碗发呆,他笑呵呵的走到陈琦面前说道。 “王爷,老刘师傅说,你多半一碗不太够吃,让我再给你送一碗过来。” 秦奕说着,就将那碗新做的元宵放在了陈琦面前,拿走了陈琦手中的空碗。 陈琦看着面前的元宵,微笑着点了点头:“秦伯,去将老刘师傅请来吧。” 陈琦嘱咐完秦奕,再次慢慢悠悠的吃起元宵来。 大约一刻钟后,秦奕带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中年男人刚想要下跪行礼,就被秦奕给拉住了。 秦奕朝着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在中年男人看来,并投来疑惑的目光时,秦奕朝着中年男人微微摇头,让他不要说话。 陈琦将第二晚的元宵吃完后,放下碗,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中年男人和秦奕。 陈琦微笑着朝二人招招手:“来,坐下说话。” 秦奕和中年男人来到餐桌边坐下,秦奕倒是习惯了和陈琦同坐一张桌子,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中年男人就不一样了,中年男人没有见过多么大的人物,更别说皇子龙孙了;自家这个主子他虽然见过几面,但是却不敢和他说话。 就连坐在一张桌子上,中年男人都觉得哪哪都怪,屁股上像是扎了钉子似的,坐立难安。 陈琦看出来了中年男人的窘境,他笑着伸手,拍了拍中年男人那粗糙的手背道。 “老刘师傅,在这梅园住的可还习惯?” 老刘师傅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道:“回王爷,习惯,习惯。” 陈琦看着老刘师傅那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笑着说道:“老刘师傅,您跟随我也有两年了吧。” “不用这么紧张。” 老刘师傅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回,回王爷,不紧张。” 陈琦点了点头道:“本王如果没记错的话,老刘师傅您应该是丰都驿人吧?” “突然从丰都驿来到中元城,算是从中元城最南方来到中元城最北方了,而且还是在冬天;应该会有不太适应的地方吧?” 老刘师傅这一次没有再搪塞陈琦,而是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道。 “是,是有点不太适应。” “关键是这里太冷了,也太干燥了。” “偶尔身体会感觉有点不太适应。” 陈琦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没事儿,再过几天,咱们就要回丰都驿了。” “等回到丰都驿后,本王给你放段时间的假,你回去后好好休息休息。” 老刘师傅慌忙的摆摆手道:“不用,不用。” “王爷,小的不需要休息,回去以后,小的还要给您做饭呢。” 陈琦知道老刘师傅这说的都是真心话,也就没有再强求什么,而是扭头看向了秦奕道。 “秦伯,赏老刘师傅一百两银子,他今天做的元宵很好吃,本王很满意。” 秦奕抱拳道:“是!” 老刘师傅也赶紧起身,抱拳躬身:“小的多谢王爷赏。” 陈琦站起身,亲手将老刘师傅扶了起来:“好了,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去吧,去休息吧。” 老刘师傅和秦奕朝陈琦行礼后,便退出了二堂。 吃饱喝足的陈琦,再一次来到书房中,认真的批阅起公文来。 今天晚上,他要去参加元夕诗词会,公文得赶紧处理完,才能有时间。 ..............................................................................................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的陈琦,骑上雪隐驹,在秦奕的陪同下,朝着中元城方向赶去。 今晚的诗会,是在中元城内的琉璃坊牡丹园举办。 牡丹园是一所前朝遗留的皇家园林,这里曾经见证过无数的宫廷盛事。 踏入牡丹园,宛如进入了一幅古雅的画卷。 园中曲径通幽,蜿蜒的青石小路穿梭于繁花茂林之间。 高大的松柏犹如忠诚的卫士,苍劲挺拔,松针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墨绿的光泽。 再往前走,便是大片盛开的牡丹。 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像雪,一朵朵娇艳欲滴,花瓣层层叠叠,微风拂过,恰似一群盛装的仙子在翩翩起舞。 为了能让人们在冬日里看到牡丹花,设计者还专门在中元城以北的温泉和牡丹园之间,修建了一个暗渠,专门用来调温泉水,滋养这些牡丹花。 花丛间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座精巧的亭台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显往昔皇家的奢华。 楼阁的窗棂上刻满了精美的花纹,或是花鸟鱼虫,或是神话传说中的祥瑞之物。 园子深处还有一方静谧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周围的景色,湖面上偶尔泛起涟漪,像是岁月轻轻拨动的琴弦。 夜幕降临的时候,陈琦也刚好抵达了牡丹园。 门口负责迎宾的官员,认识陈琦,知道陈琦现在算是中元帝国最负盛名的皇子,于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小跑上前来见礼。 “臣礼部司正赵有龙,参见昭阳王殿下,殿下万福!” 刚刚跳下马的陈琦,将缰绳丢给秦奕后,迈步上前,将赵有龙扶了起来。 “赵大人免礼,本王没来迟吧?” 赵有龙顺着陈琦的力道起身:“没有,没有,殿下来的正是时候。” 第441章 牡丹园·《赏牡丹》 简单的客套寒暄了几句后,陈琦带着安顿好马匹的秦奕,走进了牡丹园。 看着牡丹园内的景色,陈琦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牡丹园不愧是名家设计的,这景致还是非常不错的,真可谓是一步一景,浓淡相宜,实乃园林设计的佳品。 “在这寒冷的冬日,还能看到如此有生机景色,真是一件美事儿啊。” 陈琦笑着和身旁的秦奕说道。 秦奕微笑着点点头道:“少主有所不知,这牡丹园本就是前朝最有名的纨绔王爷刘善的私宅。” 陈琦和秦奕从梅园出发之前,陈琦就和秦奕商量过了,今天晚上,秦奕还是按照之前的称呼,叫他少主,而不叫他王爷。 要不然,王爷长,王爷短的,那些青年才俊还怎么敢和他说话啊。 陈琦今天可是奔着钓人才去的。 秦奕:“那刘善虽说是个纨绔,但是文采一流,各类杂学也是极其精通,尤善园林设计。” “这牡丹园就是刘善自己亲手设计,并监督建造的。” “而且,那刘善还别出心裁的,将中元城北,庆山温泉中的水,用暗渠引到了这园林中,作为活水使用。” “据说,就是因为有了那温泉活水的浇灌,这园林中的花草树木,都不会因为天气变冷而凋谢,这才能有如今的这般景致。” 陈琦微微颔首,对于前朝那位纨绔王爷刘善,他也算是有所了解。 特别是那位纨绔王爷写的几首诗词,陈琦也很是喜欢。 特别是那首《赏牡丹》,虽然在诗的格律上有所欠缺,但是那诗中的含义,却是和陈琦的理想不谋而合。 富贵牡丹映眼前,玩心不羁意蹁跹。 花开绚烂千般色,酒入欢肠百事眠。 笑对浮华抛俗世,懒思名利醉流年。 逍遥且享花间趣,哪管风云岁月迁。 这首诗描述的那种无心名利、玩世不恭、喜好享乐、超脱世俗的心态,是陈琦梦寐以求。 只不过,陈琦做不到像刘善那样,真的不管不顾的只顾自己享乐,不管任何俗事。 毕竟,人家刘善好歹也是当朝皇帝的嫡次子,身份尊贵,还备受当朝皇帝的喜爱,才能有那么多钱和闲来当纨绔王爷。 他陈琦,要啥没啥,自己的亲爹还不待见自己,自己要是当纨绔,估计最后得活活饿死。 e=(′o`*)))唉!这就是命吧! 陈琦和秦奕一起,在牡丹园中溜达了一会儿,路上遇到了几波青年才俊和世家贵女;但是因为陈琦和他们都不认识,所以也就没有打招呼。 终于,陈琦走到了牡丹池边,看着那满池子的牡丹花,陈琦顿觉心中豁然开朗,不自觉的念出了两句诗。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听到陈琦吟诵的诗句,秦奕眼睛猛地就是一亮,朝着陈琦比了一个大拇指。 “少主,好诗,好诗!” 陈琦很是随意的朝着秦奕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秦伯,没看出来啊;你还有当奸臣和佞臣的底子。” “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 秦奕听到陈琦的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收敛笑声后说道:“少主,老奴这还真不是故意捧您,是老奴真的觉得您这两句诗写的不错。” “少主的这首诗,前面应该还有吧?” 陈琦点了点头,将刘禹锡的这首《赏牡丹》给背了出来。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秦奕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 “少主您的这首诗首先以一种极为肯定且排他的口吻强调了牡丹独特的地位。” “‘唯有’ 二字突出其独一无二性,‘真国色’ 将牡丹提升到了代表大国风范与气质的高度,赋予它至高无上的审美赞誉,彰显出牡丹在众多花卉中无与伦比的尊贵与艳丽。” “这不仅仅是在描述牡丹的外在色泽与形态之美,更是在传达一种文化层面、精神层面的尊崇,暗示牡丹所蕴含的大气、华贵、典雅等特质与国家形象、民族审美有着紧密的内在联系。” “而‘花开时节动京城’ 则从侧面进一步烘托牡丹的魅力与影响力。” “一个 “动” 字堪称绝妙,生动地描绘出牡丹盛开之际在京城所引发的轰动效应。” “它让读者仿佛看到了京城上下,从达官贵人到市井百姓,皆为牡丹的盛开而倾动,或纷纷前往观赏,或街头巷尾热议,整个京城都沉浸在牡丹所带来的盛大的审美狂欢与文化氛围之中。” “这一句既展现了牡丹开花时的壮观场景和强大吸引力,也反映出当时社会对牡丹的高度喜爱与推崇,同时从侧面折射出这个时代的文化风尚。” “老奴也算是读过不少有关牡丹花的诗,少主的这首,堪称魁首。” 陈琦被秦奕夸赞得面红耳赤,心中虽然欢喜,但仍觉得受之有愧,刚要开口谦逊一番,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刺耳且充满鄙夷的声音。 那声音尖锐而细长,仿佛能划破人的耳膜一般。 “(ˉ▽ ̄~)切~~,瞧瞧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个土包子!” “居然敢在此处口出狂言、夸夸其谈,真不知道害臊!脸皮可真是比拐弯城墙还要厚三分呢!” 好像是没有说过瘾似的,那声音接着说道。 “还妄称是什么写牡丹花诗之魁首?” “哼!也不知道你们究竟读过几首描写牡丹花的诗词,就在这里痴人说梦。” “真是有够不害臊的,你们就使劲儿地吹吧!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能吹出个什么样的花样来!” “你们就这样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己,难道就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吗?” 陈琦扭头,正好就看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正满脸不屑地站在那儿,用眼白看着他和秦奕。 陈琦确定,他没见过眼前的这个人,对这张脸更是没有半点印象。 陈琦再仔细一看,这哪是什么公子哥,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只不过这女扮男装的妆造画的也太潦草了一些,估计也就只能骗骗自己吧。 只见这女子头戴一顶黑色束发冠,冠上镶着一颗圆润的碧玉,几缕乌发垂落下来,倒是添了几分洒脱随性。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腰间束着一条墨色丝绦,挂着一块通透的玉佩。 脸上脂粉薄施,剑眉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眼透着灵动与狡黠,只是此时满是轻蔑之色。 高挺的鼻梁下,红唇轻撇,似乎随时准备吐出更尖酸刻薄的话语。 她手中还摇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怒放的牡丹,可这牡丹再美,此刻也不及她这般张扬夺目。 她迈着大步走近,身上的配饰随着步伐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步都带着盛气凌人的架势,看那样子定是要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两人似的。 陈琦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女子的第一眼,就觉得很是不喜,甚至有一种极其厌恶的感觉。 确实,陈琦今天穿的衣服算不上多么的华贵,毕竟是冬天,陈琦不是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自然穿的保暖了一些。 但是,就陈琦的这身打扮,再怎么说,也和土,和穷酸搭不上关系吧? 还有就是,眼前这个女子穿的这身衣服,也不见得有多么的贵重吧。 而且,那装饰品是不是也挂的太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给饰品搬家呢。 因为看这女子不太顺眼,陈琦接下来说的话也就不太好听了。 “呵!藏头露尾的,参加个诗会还要女扮男装,你这是怕谁看到你是怎么的?” “还有,你家里人没有教过你,做什么东西都要适度吗?” “你这挂的满身都是小玩意儿,知道的这是你的爱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偷了哪家饰品店了?” “又或者说,你是为了向其他人显摆,显摆你家里有这些个玩意儿?” “还有,我和自己的老奴说话,我们说什么,关你屁事儿,哪轮得到你插嘴?” “你们家是住海边吗?管那么宽?” 陈琦这一通毫不留情的怒怼,将女扮男装的女子给骂的一愣一愣的,等到明白陈琦说的是什么话后,女子浑身颤抖的抬起手,用手指指着陈琦,“你你你”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女子身后,跟随而来好友和侍女赶紧上前,搀扶住了女子,然后对着陈琦怒目圆瞪,口中的斥责之语脱口而出。 “你这人,怎的如此无礼,我家小姐不过是心直口快了一些,说话直白了一些,你犯得上故意羞辱于她吗?” 女子的侍女义愤填膺的数落着陈琦的不是,愣是将挑事儿,说成了心直口快。 “这位公子,你可知媚娘是出身,就敢如此折辱于她,难道就不怕惹上你惹不起的人吗?” 女子的好友也是一脸厌恶之意的看着陈琦,好像是在看一个垃圾似的。 “就是,就是,这位公子,我家小姐可是要做王妃的,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于她,难道就不怕我家姑爷的报复吗?” 陈琦:“……” 第442章 锅从天上来 陈琦微微皱眉,他听着这几个女子的话,越听越是迷糊。 这段时间,他也听过不少皇室内的消息了,他没听人说哪位皇子被赐婚定亲的,这王妃之所又从何来呢? 要知道,中元帝国皇室是最讲长幼尊卑的,一般情况下,只要是排行在前的皇子还没有订立婚约的情况下,排行在后的皇子,就算是有了中后的对象,也是不能越过排行在前的皇子提前订立婚约的。 除非是像元楚联姻这种,带有强烈政治意义的联姻,才会打破传统礼教,越过排行在前的皇子,提前订立婚约。 但是,订立婚约归订立婚约,结婚还是要按照顺序来的;否则皇室的名声就会有损。 对于这些事儿,陈琦在最开始知道的时候,还是感觉挺新鲜的,比知道这个世界需要十八岁成年以后才能结婚一样新鲜。 因为在陈琦前世看过的那些历史书中,鲜少有朝代会对结婚顺序和结婚年龄做如此详细的约束的。 尤其是前世的皇室和世家望族,对于这些事儿就更是不怎么在乎了。 就拿前世的大唐李氏皇族来举例吧,唐太宗李世民结婚的时候年仅十四岁,他的妻子长孙氏年仅十三岁,按照现代人的观念,这俩人还都是初中生呢。 唐太宗李世民最喜欢的儿子,魏王李泰,娶妻子阎婉的时候,年仅十二岁,阎婉当时也不过才十一岁;按照现代人的观念,这俩人还都上小学的呢。 或许这两个案例有些极端,但是,这在陈琦前世的古代,也并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事儿。 甚至就是在前世的建国之初,一些偏远地区都有买童养媳的习惯,那种童养媳,年纪大一点的可能也就是六七岁,七八岁,年纪小一点的,甚至连四五岁不到。 陈琦前世,外婆家的邻居奶奶,就是被夫家买回去养大的童养媳,据那位奶奶说,他被买回去的时候,还不到五岁,夫家买她的时候花了一百斤小米。 扯得有点远了,回到正题上。 按照中元帝国皇室的礼法规制,现在结了婚的皇子就只有太子陈环一人,按照顺序,那么下一个订婚和结婚的人应该是二皇子陈琼才是,然后再下一个就是他陈琦。 其余的皇子,现在也就是能订个口头婚约,还不到订婚的时候呢。 更何况,就算是皇子被赐婚了,那被赐婚的女子也不能自称王妃啊,那是得等到皇子封王之后,皇帝下旨钦封,才能被称为王妃的。 可是,这个女子的朋友竟然已经用未来王妃来称呼对方了,这完全是有违礼制的行为,说出来都会让人觉得很丢脸的。 陈琦微微皱眉,看向女子等人道:“哦?我怎么没有听说,哪位皇子和王爷又娶妻了?我也没听说陛下钦封了哪家的贵女为王妃,你这个王妃是从哪冒出来的?” 听到陈琦的问题,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看着陈琦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皇家之事,也是你能随随便便知道的?” “我告诉你,你最好现在跪下来,给本小姐道歉,否则,本小姐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陈琦脸上满是嫌弃之色,这种刁蛮任性,又毫不讲理的女人,他看着就觉得厌恶。 这种人要是嫁进皇室,那一定是搅家精的存在,非得把皇室里闹个乌烟瘴气不可。 陈琦想到这里,也来了脾气,他轻嗤一声,很是不屑的瞥了一眼男装女子道:“皇室之事,我能不能知道,这事儿你管不着。” “但是我可以确认的是,你永远都休想嫁入皇室,别说正妃了,你连个填房丫头都做不了。” 陈琦说完之后,就带着秦奕准备离开。 他们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都在对他们几个人指指点点的。 陈琦虽然不觉得自己理亏,但是他是真的不想陪傻子在这里丢人现眼。 陈琦不想丢人现眼,可是有些人偏偏就是不愿意。 那名男装女子见陈琦要走,以为是陈琦理亏了,想要逃;她快步朝陈琦跑来,想要将陈琦抓住,然后找人将陈琦修理一顿。 她从小到大都是父兄宠爱的小公主,哪里被人像今天这么数落过! 陈琦感受到了身侧有人朝他跑来,他在那人快要接近他的一瞬间,双脚点地就跳了起来,直接跃上了一旁的凉亭顶上。 秦奕和陈琦像是心有灵犀一样,也快速施展身法,飞上了凉亭。 然后,那个男装女子可就倒霉了…… 之前就说了,陈琦和秦奕是站在牡丹池旁边聊天的,男装女子是从陈琦他们身后来的。 男装女子朝陈琦扑来,陈琦一闪,然后,男装女子就停不住自己的脚步,直接一下子朝牡丹池中栽去。 好在,牡丹池虽然叫做牡丹池,但并不像荷花池那样,是常年有水的;而且牡丹花作为草本类植物,枝叶上也是没有刺的。 否则,今天这个男装女子,恐怕就真的要毁在这牡丹池里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男装女子现在也是非常的不好受。 首先就是刚才那么一摔,让她那羸弱的身子像是要被摔散架了似的,哪哪都不舒服,强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流下泪来。 然后就是牡丹池虽然不像是荷花池那样常年有水,但是那牡丹池里的土也不是干的,而是那种潮乎乎的,类似于泥一样的土。 男装女子栽下去,直接用脸和地上的泥土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这一抬起头来,那模样,像是刚从土里钻出来的泥猴子似的;难看极了。 最后就是这男装女子栽下去,压坏了不少牡丹池中的牡丹花,还有两株上品的龙葵牡丹。 要知道,牡丹园可是皇室园林,是皇家的私产;这牡丹池中的牡丹花,也是皇室中人精心挑选培育的,每一株都珍贵无比。 这男装女子毁了牡丹池的牡丹花,往小了说叫做毁坏公私财物,往大了说,就是对皇室不敬。 这玩意儿,要是真的有人深究起来,别说是她了,就算是她身后的家族,都得跟着她遭殃。 不过,此刻的男装女子完全没有心思管牡丹池中牡丹花的事儿,她眼神恶毒的看向陈琦,那神情像是恨不得将陈琦生吞活剥了似的。 站在凉亭上的陈琦,感受到了男装女子那满是怨毒的目光,他双脚点地,身形一闪,就落在了地上。 还没等陈琦和男装女子开口,一队护卫就从人群外跑了进来,看到坐在牡丹池中的男装女子,护卫队长冷喝一声道。 “你是何人?胆敢毁坏皇家园林!来人,拿下!” 男装女子听到护卫队长的话,瞬间就慌了,她忙起身道。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莒国公家的千金小姐,谁给你们的够胆,敢拿我!” 男装女子的朋友和侍女也快步上前,拦住了准备冲上前拿人的园林护卫。 “你们看好了,我家小姐可是堂堂的国公嫡女,身份尊贵,岂是你们这些护卫能够轻易染指的!” 男装女子的侍女依旧是那副目空一切的傲慢模样,训斥皇家园林的护卫,就像是在训斥三孙子似的。 “就是,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媚娘以后可是要做王妃的,瞎了你们的狗眼,敢拿她,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男装女子的朋友再一次搬出了所谓的未来王妃身份,想要用这个身份来压这些皇家园林的护卫。 护卫队长听到这几个女人的话,眉头直接就皱起来了,看向几个女人的眼神中,也满是厌恶之色。 他都没搞懂这些人到底在说啥,一会儿国公之女的,一会儿未来王妃的,这尼玛都哪跟哪儿啊? 他守卫皇家园林,也算是见过大世面,见过大人物的了。 就算是皇室的那些公主和皇子们来这牡丹园,也没有像这几个人似的,这般骄横跋扈的。 想到这里,护卫队长也就将自己内心的想法直接说出来了。 “你们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管你是什么国公之女,还是什么未来王妃的,这里可是皇家园林,是皇家的私产,你们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没有陛下的明旨,你们毁坏这里,都要被拿下问罪。” “再说了,这皇家园林来往的都是什么人,那些个皇子,王爷,公主啥的,我也不是没见过。” “可是像你们这样,刁蛮任性,骄横跋扈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你们这谱,摆的可是比那些皇子公主们都大。” 护卫队长说完,很是不屑的瞥了一眼几名女子,看向被拦住的护卫道。 “怎么?还需要我重复一遍命令吗?” 得到指令后,护卫们也不再耽搁,直接甩开挡在面前的几名女子,就要冲进牡丹池中,去抓男装女子。 男装女子也极了,她突然瞄到了站在一旁,风轻云淡看戏的陈琦,瞬间灵机一动,将手指指向了陈琦。 “是他,是他把我推下这牡丹池的,我也是受害者,你们不能抓我,你们去抓他。” 陈琦:“……” 第443章 莒国公府·沈驰 周围围观的众人:“……” 陈琦:“……”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护卫队长顺着男装女子的指点,看向了站在一旁,云淡风轻的陈琦。 护卫队长本想询问陈琦两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陈琦的那张脸,和陈琦的眼神时,突然有了一种心悸的感觉。 护卫队长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之前给他这种感觉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中元帝国的皇帝陛下,陈伽罗;另一个是中元帝国未来的皇帝陛下,太子陈环。 而陈琦,是第三个让他有这种感受的人。 冥冥中,护卫队长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人身份可能不太一般,反正绝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护卫队长很识趣的没有用询问的语气和陈琦说话,而是走到陈琦面前,很是恭敬的抱拳道:“请问尊驾,可否告知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陈琦看着护卫队长的态度,眉毛忍不住挑了挑,心中暗叹,真不愧是能在皇家园林做护卫队长的人,这洞察力确实够敏锐的。 陈琦虽然不知道这护卫队长是怎么察觉出他的身份不一般的,但是,就这护卫队长前后不一的态度,陈琦就可以确认,这个护卫队长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态度上的变化。 陈琦微笑着说道:“咎由自取,作茧自缚。” “你们拿下去审问吧,不用管她说的话。” 护卫队长听到陈琦的话,瞬间就明白了,这位爷绝对地位不一般,看来他刚才的感知是没有错的,幸好自己赌对了。 而护卫队长有此判断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陈琦说的话,给了他这个信心。 别忘了,那男装女子刚才可是自报过家门的,她说自己是莒国公府的嫡女大小姐,还是什么未来的王妃。 这未来王妃的事儿先不讨论,这玩意儿他们做护卫的也闹不清楚,可是莒国公府的嫡女大小姐,这个身份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起的。 可是,即便是在知道了这男装女子的身份后,陈琦对于这个女子的态度依旧是淡漠和不屑。 那这能说明什么呢? 那这就说明,莒国公府嫡女大小姐的身份,根本不值得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放在眼里。 莒国公,那可是国公啊,是除了四位异姓王外,爵位最高的十个人之一。 这国公的身份摆在那里,就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起的。 特别是,这位莒国公,据说还和当今天子有不错的私交,这关系就更加密切了。 以莒国公这样的身份,他的嫡女大小姐,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看不上眼,不放在眼里的。 可即便是这样,这位莒国公府的嫡女大小姐,在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的眼中,却如同狗屎一般,弃之如敝履,恶之如狗屎。 而能够无视莒国公和国公之女的人,他的身份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这个人的身份已经高到可以蔑视莒国公这个国公了;要么就是这个人是个傻子,他不知道莒国公的国公身份有多么牛逼。 可是,护卫队长敢赌陈琦是个傻子吗? 护卫队长一边庆幸着自己的幸运和敏锐,一边也不再和男装女子废话了,直接朝着护卫们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将男装女子直接拿下。 男装女子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就被两名护卫给提溜了上来,在这个过程中,男装女子还因为想要挣脱护卫们的钳制,拼命蹬腿,又踩坏了好几株珍贵的牡丹花。 两名护卫将男装女子丢在地上,因为担心男装女子继续无理取闹,一名护卫还将一只脚踩在了男装女子的后背上,让男装女子没有反抗之力。 护卫队长刚想要带着护卫们,押着男装女子离开,就听到人群外传来了一声喊叫声。 “且慢!”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从围观人群外跑了进来。 华服男子看到被踩在地上的女子,神情就是一愣,随即,男子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朝着护卫们抱拳道。 “诸位,鄙人莒国公世子沈驰,这厢有礼了。” “不知家妹这是做错了何事,要被你们如此羞辱?” “可否看在我莒国公府的面子上,先放了家妹?” 护卫队长听到了华服男子的话,本来想直接拒绝的。 他们可是皇家园林的护卫,代表的可是皇家颜面,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在他们面前要面子的。 但是,护卫队长想了想还是将拒绝的话给咽了下去。 对方好歹也是国公府世子,太不给人面子,容易惹麻烦。 反正放人是不可能放的,但是随便搪塞几句,也费不了什么功夫,护卫队长也就当给自己解闷了。 结果,还没等护卫队长开口,被踩在地上的男装女子就率先开口哭诉了起来。 “大哥,救我!呜呜呜呜!” 男装女子本来就被糊了一脸的泥,这眼泪一流出来,那些泥都顺着眼泪往下淌,沥沥拉拉的,没几下就将男装女子穿的白色锦衣给染成了土棕色。 “大哥,都是那个混蛋,是他害得我,你快救我啊!呜呜呜呜!” 都到这个时候了,男装女子还不忘了拉踩陈琦,都被踩在地上了,还拼了命似的抬起手,指着陈琦,往陈琦身上甩锅呢。 沈驰听到自家妹妹的话,也顺着自家妹妹手指的指向,看向了若无其事看戏的陈琦。 见到陈琦的装扮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沈驰顿时心中升腾起了不屑之意和轻视之心。 心中腹诽,一个土包子,也敢招惹我们莒国公府,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 “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陷害我家小妹?” “是什么人派你来的?还不如实招来?” 陈琦:“……” 陈琦真的要忍不住骂娘了,这尼玛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欺善怕恶,外加势利眼。 看来这莒国公府的家教应该就是这种一脉相承的,要不然也不会兄妹俩都是一个德行。 结果,沈驰还没等到陈琦的回答,就先被护卫队长给几句话怼了回去。 “沈世子,请慎言。” “令妹做了什么,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看的清清楚楚的;和这位公子没有半点关系。” 陈琦瞥了一眼护卫队长,心中对这个家伙又高看了几分,这倒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主,而且说话办事儿也极有分寸,既能展现出自己强势的一面来,还不忘拉拢人际关系,为自己扩大人脉。 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啊! 沈驰见护卫队长竟然完全没有理会自己,而是出言力挺眼前这个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少年。 顿时就开始在心里猜测二人之间的关系。 最后,沈驰在心中下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应该和这个护卫队长的关系不一般,应该是这个护卫队长的晚辈。 要不然护卫队长也不会如此袒护这个少年。 既然如此,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沈驰想着,只要搞定这个护卫队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自然就不足为惧。 于是他脸上堆满笑容,对着护卫队长说道:“尊驾,您看这都不过是一些小事儿而已,我莒国公府好歹也是帝国的十大公爵之一,代表的可是帝国的颜面。” “要是您因为袒护自己的晚辈,折辱朝廷颜面的事儿传到了上峰的耳中,那……” 沈驰说完后,还自以为是的看了护卫队长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看,不要给脸不要脸哦。 沈驰自以为是的接着说道:“你看,不就是毁了几株花儿吗?” “只要您放了家妹,我保证,一定遍寻天下良种,将这被损坏的花,都给补种上,如何?” 护卫队长听到沈驰的话,顿时就明白了沈驰是什么意思,他冷笑一声,冷眼看着沈驰道:“沈世子,今日之事在场之人皆是见证者,某虽不才,但也不屑于做那等蝇营狗苟之事。” “至于在你口中,那几株不起眼的花,都是皇家园林师培育出来的,我不管你是不是能买上一样的,又或者是能买到比被毁坏的那几株更珍贵的,那都与我无关。” “我是皇家园林的护卫,我们只负责拿人,如何处置你妹妹,那是圣上和皇后娘娘的事情,我一个护卫还做不了主。” 护卫队长说完后,便要招呼人带着男装女子离开。 沈驰这下是真的急了,看着将脸哭成花猎豹的自家妹妹,沈驰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横眉怒视着护卫队长道。 “我不管你是谁,我莒国公府的千金小姐,绝对不是你们这些劳什子护卫可以随意捉拿的。” “我现在命令你,立刻放了家妹,否则,我要你好看!” 沈驰说着,朝着身后招了招手,十几名身穿扈从打扮的人就将护卫队长几人给围住了;看那架势,好像是准备强行抢人。 还没等护卫队长说什么,沈驰就直接扭头,不去理会护卫队长,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陈琦。 “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身后又有谁撑腰,你敢欺辱我莒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就是在挑战我莒国公府的威严。” “你已有取死之道了。” “识相的就乖乖跪下认错,让我的人打断你的两条腿,当做惩罚。” “你要是不识相……” 第444章 陈环到来 陈琦听到沈驰的话,笑了,心中忍不住腹诽:这就是堂堂中元帝国的功勋权贵之后,欺善怕恶,目空一切。 中元帝国的未来要是真的交在这么一群人的手里,中元帝国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陈琦脸上的笑容,狠狠的刺激到了不可一世的沈驰,他看着陈琦,眼中的怒火犹如实质。 “你笑什么?” “你是不把我莒国公府放在眼里吗?” “小子,我看你就是不识相,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世子了。” 沈驰说着,便催动体内的内力,抬手就是一掌,朝着陈琦的胸口拍来。 沈驰这一掌是全力出手的,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只要是初窥门径的武者,都明白,沈驰这是奔着杀人去的。 只不过,沈驰那武道四重境‘心领神会境’的实力,在陈琦这个武道大成境的武修面前,着实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陈琦仅仅只是袍袖一甩,一股劲风挥出,沈驰的攻击就被陈琦给截断了;随之而来的冲击力,直接将沈驰打飞了出去,直直的撞在了一旁凉亭的石柱上。 “噗!”沈驰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瞬间就由红润变成了煞白,而他吐出的鲜血落在面前的石板上,星星点点的,宛若一幅冬日梅花图。 沈驰骇然的看向陈琦,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至多十七八岁的少年,武道修为竟然如此强悍。 他在这少年手里,竟然连一招都撑不过。 沈驰看着陈琦,冷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陈琦不屑的看着沈驰,轻描淡写的说道:“就你,也配问我的身份?” 还没等陈琦继续往下说,围观的人群外,突然就骚动起来了。 然后一队银盔银甲的护卫分开了围观的人群,硬生生的隔开了一个足有两米的通道。 太子陈环身着一身锦衣华服,从通道内走了进来。 陈环看到陈琦,刚想要开口打招呼,地上躺着的沈驰就率先开口了。 “太子殿下,救我。” “这厮不知是什么人,胆大妄为,先是将家妹丢入牡丹池中,后又对臣下此毒手。” “臣怀疑,此人乃是敌国奸细,请太子殿下将其拿下,交由暗卫司查办。” 暗卫司:“……”mmp! 陈环扭头,看了一眼沈驰,眉头微蹙:“你是何人?” 沈驰:“……” 陈环的提问,让沈驰感觉无比尴尬,但是碍于陈环的身份,他也不好说什么废话,只好谄媚的介绍起了自己。 “太子殿下,臣乃是莒国公世子沈驰,家父……” 陈环根本没有再往下听沈驰说什么,而是迈步走到了陈琦面前,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道。 “三弟,你没事儿吧?” 陈琦微笑着耸耸肩:“大哥,你觉得就这些个废物,能把我怎么样?” 陈环和陈琦的对话,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他们之间的称呼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的。 这一刻,就算是傻子都清楚,刚才这个被沈驰兄妹刁难的少年是何人了。 有一些脑子灵光的,已经快速的做出了反应,朝着陈琦抱拳行礼道:“臣等,见过昭阳王殿下。” 那些脑子转的慢的,也在这些人的问安声中醒悟了过来,赶紧朝着陈琦抱拳行礼。 一时间,围观众人纷纷躬身行礼,好不热闹。 陈琦笑着摆摆手:“都起来吧。” “本王本来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想要以同龄人的身份和诸位青年才俊交流一下诗词歌赋的。” “没想到,本王的运气这么差,刚进牡丹园就碰到了有人找茬,结果还是把自己的身份过早暴露了。” 陈琦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陈环道:“大哥。” “我听这几个人说,那个什么莒国公府的大小姐是什么未来王妃?” “不知可有此事?” 陈环听到陈琦的话,轻笑一声,只不过,那笑声中的嘲讽之意,陈琦还是听出来了。 “什么未来王妃?不过是他们莒国公府的想象罢了。” “前几天,莒国公沈从元,进宫给父皇拜年的时候,曾经求父皇赐婚,想要将他的女儿许配给你做王妃。” “当时我就在场。” “父皇当时就拒绝了莒国公的请求,说你现在年纪尚小,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这才作罢。” 陈琦听到陈环的话,脸顿时就黑了,看向已经被吓傻了的沈驰和沈悠,脸上的厌恶之色简直是溢于言表。 “什么玩意儿啊?” “就这种蠢货,还肖想价格我做王妃?” “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陈琦这话,丝毫没有给沈驰和沈悠面子,甚至就连他们身后的莒国公府,都连带着骂上了。 而沈驰和沈悠,此刻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和不可一视;或者说,在他们知道陈琦的身份后,就已经心如死灰了。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兄妹今天竟然得罪了这位爷,那他们莒国公府以后得日子会怎么样,用屁股想都能想的到。 陈环听到陈琦的话,也笑了,看向沈驰和沈悠时的眼神中,也满是不屑之意。 在陈环眼里,陈琦那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就算是将天上的仙女许配给他,那都是仙女占了便宜。 陈琦这样文武双全的奇才,又岂是莒国公府这个什么鬼的大小姐能肖想的。 陈环扭头,看向了一脸恭敬的皇家园林护卫队长。 “说说吧,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环问这个问题,其实是想要帮陈琦洗掉有可能落到他身上的污名。 他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可不想让陈琦莫名就背上一个以势压人的黑锅,虽说陈琦或许并不在意,但是他在意,他母后在意,他们皇室众人在意。 而陈环的这个问题,不能问陈琦,不能问沈驰和沈悠,他们作为当事人,说话一定会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说。 只有第三方的话,才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虽说这个第三方也未必公正。 护卫队长恭敬的给陈环和陈琦行了一礼后,将自己刚才看到的经过,讲给了陈环听。 这个护卫队长还是很聪明的,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陈环此举的意图,所以,在讲述的过程中,他声音洪亮,节奏清晰,确保围观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等到护卫队长说完后,陈环又扭头看向了秦奕:“奕公公,说说吧,在护卫队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秦奕朝着陈环抱拳行礼后,将他和陈琦在牡丹池边遇到沈悠几人的过程讲给了陈环和围观众人听。 秦奕在说话的过程中,用武威催动了自己的声音,所以,即便是他并没有说的特别大声,但是秦奕的话还是非常顺利的进入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听完秦奕的话后,陈环原本和煦的脸上,渐渐阴沉了下去,看向沈驰和沈悠时的眼神中,也满是杀意。 “你们还有何话说?”陈环的声音冰冷,任谁都能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森冷杀意。 沈驰和沈悠两个人,现在哪里还敢说什么废话,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朝陈琦和陈环跪下,邦邦就磕头,求饶的话像是不要钱似的,疯狂的从他们口中说出。 陈环虽然现在很想直接将二人当场格杀,但是碍于二人的身份,陈环还是将目光投向了陈琦,用眼神询问陈琦的意见。 陈琦当然知道陈环的顾虑,莒国公好歹也是十大国公之一,地位特殊;他们如果在这里将莒国公府的世子和大小姐给杀了,于国事不利。 “大哥,先放他们回去吧。”陈琦微笑看着陈环道:“等你回宫后,将今日之事告知陛下,请陛下圣裁就是了。” 陈环明白陈琦此举是什么意思,他点了点头,看向身后一名身穿银甲的青年人道:“柳涛,你亲自将沈世子和沈小姐送回莒国公府去,顺便将今日牡丹园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告知莒国公。” “你就告诉他,孤要他一个答复。” 柳涛抱拳道:“卑职领命!” 柳涛说完后,就让自己手下的护卫架起沈驰和沈悠,朝着牡丹园外走去。 别问为什么要架着,问就是那俩货腿被吓软了,根本站都站不起来,就更别说自己走路了。 第445章 招募令 沈驰和沈悠被架走,围观众人见在场也没什么好戏看了,便快速离开了此地,将空间留给了陈琦和陈环。 皇家园林的护卫队长刚想要离开,就被陈琦出声留住了。 “你等一下!”陈琦看着皇家园林的护卫队长,眼神中满是戏谑之意。 这个人,还是蛮聪明的,而且极有眼力见,培养好了,这是个能臣,要是培养不好的话,这货是有当谄臣的能力的。 陈琦扭头,看向陈环道:“大哥,这园林护卫队,归属哪个军司管辖?” 陈环略作思考后答道:“应该是御林军吧。如果这两年没有改制的话,应该就是御林军了。” 陈琦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陈琦看向护卫队长道:“你这厮,还蛮机灵的。” “不知,你是何出身?” 护卫队长听到陈琦的问话,恭敬的朝陈琦行礼道:“回王爷,末将季午,京城人士,家祖乃是原右卫军游击将军季原,神谕之战时,死在了北境战场上。” “幸得天子垂怜,封了家翁子一个爵爵位。” “末将蒙祖荫,也进入了御林军,当了一个护卫队长。” 陈琦点点头,对于这个护卫队长说的话还是很满意的。 要不说人家能当护卫队长呢,这话说的,那真叫一个滴水不漏。 既没有贬低自家人,也没有过分的捧皇室的臭脚,但是呢,说的这话,却又能让双方都感觉到舒服。 这等心思,着实是不凡啊。 陈琦看着护卫队长季午道:“季午啊,本王想要你陪本王去南境封地赴任,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季午听到陈琦的话,不假思索的答道:“末将愿意,多谢王爷提携。” 陈琦听到季午的话,多少是有点意外的,他可什么都没给季午许诺,季午就这么义无反顾的答应要跟他去南境了。 这,多少是显得有那么一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陈琦并没有在这个方面过多纠结,他扭头看向秦奕道:“秦伯,你进宫一趟吧。” 秦奕抱拳:“诺!” 身形一闪,秦奕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陈琦看向季午道:“好了,你也下去吧。” “今日事今日毕。” “站好你的最后一班岗。” 季午抱拳:“末将领命!” 季午又给陈环行了一礼后,带着手下的护卫,继续巡逻去了。 等到季午离开后,陈环才将目光转向了陈琦,有些不解的问道。 “三弟,你好像很看好这个季午?” 陈琦点点头,他没有丝毫隐瞒的,将季午刚才的作为和自己对季午的看法,毫无保留的讲给了陈环听。 “……此人心思缜密,脑子也极快;只不过,现在还是一块璞玉,未经雕琢,所以,需要一点点的打磨,才能成材。” “只是这打磨,就需要费点心思了。” “如果打磨好了,此人是有成为能臣的机会的。” “可是如果打磨不好,以此人的心机和手段,成为了那奸佞之臣,或者是谄媚之臣。” “对于中元帝国来说,那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所以呀,这种人,还是我自己亲手来教吧;我实在不放心将他留给其他人教。” 对于陈琦看人的眼光,陈环还是很相信的,同样的,对于陈琦教人的本事,他也从陈琥的身上看出了不凡。 所以,对于季午跟随陈琦去南境,他倒也没什么不同的意见。 于是,兄弟二人就这么一边走,一边闲聊,朝着牡丹园后园走去。 陈琦现在身份已经暴露了,不可能再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和那些青年才俊结交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去诗会的现场呢,还能讨一份清净。 ……………………………………………………………………………… 一众皇子皇女在听完陈环讲述,陈琦刚才在牡丹池边的遭遇后,笑得肚子都疼了。 陈琦则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的遭遇也觉得很是操蛋。 大公主陈琳琅来到陈琦身边,伸手揉了揉陈琦的脑袋道:“好啦,三弟,谁也没想到,在这皇家园林里,你也能遇上傻子。” “就当是闲暇时的一点调剂吧,不要放在心上。” 陈琦苦笑着点点头,陈琳琅的劝慰,还是一如既往的稀烂,但是意思他听懂了。 陈琦轻叹一口气道:“我倒不是为莒国公府的那两个傻子生气,我是觉得很遗憾。” “我本来是想要混迹在那些青年才俊们之中,看看能不能寻到几个不错的人才,带去封地呢。” “结果,全被那两个傻子给破坏了。” “真的是,烦死了。” 三公主陈琉璃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道:“三哥,你封地那里很缺人才吗?” 陈琦点点头,很认真的说道:“缺啊,而且还缺很多呢。” 陈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我在丰都驿实施的新政,对于很多年长的官员来说,是对他们此前为官多年经验的挑战。” “甚至很多政策,对于那些年长的官员来说,就是对他们认知的颠覆。” “所以呀,他们很难独立完成那些工作,都需要我去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帮他们结尾。” 陈琦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如果只是一个丰都驿的话,出现这种状况,我还能勉力帮他们挽回败局。” “可是,我现在的封地可不止一个丰都驿,四府一驿加在一起,那已经是一个中等王国的体量了。” “我一个人就算是累死,也收拾不了那么多烂摊子,所以就只能将目光放在人才招揽上了。” “只是……”陈琦又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只是那些年长一些的,有过为官经历的官员,我是不敢用,也没办法用了。” “我宁愿去招募一帮没有当过官,却饱读诗书的青年才俊入仕,然后一点点的将我的新政灌输给他们,让他们从一开始就学习新政,执行新政,处理新政。” “这样的话,我虽然也会累一些,但是呢,只需要花费一些时间,让他们熟悉手头的工作;等到他们成熟起来,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也就轻松了。” 陈环听完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环是听陈琦给他讲过他的那套新政概略的,不得不说,就连他都在第一次听的时候,觉得有些稀里糊涂的,搞不懂其中的奥妙。 还是陈琦一而再,再而三,不辞劳苦的给陈环拆解着讲其中的道理,才让陈环真正搞明白了陈琦的新政政策。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陈环才能明白陈琦刚才话中说道的调教老旧官员的难度到底有多大。 别忘了,陈环好歹还是个年轻人呢,陈琦教他都花费了不短的时间;要是让陈琦教那些三四十岁,甚至年纪更大一些的官员,陈琦估计教到最后,宁愿自己干都不愿意教那些人了。 太累! 其余的皇子皇女们,没有系统性的了解过陈琦所谓的新政是什么;但是通过陈琦刚才的话,他们也能猜到其中肯定有不少颠覆传统的东西。 他们都是从小饱读诗书之人,当然,读进去和没读进去就另说了。 二皇子陈琼:“……作者你什么意思?” 所以,这些皇子皇女们对于政治改革和变法,也是有所了解的。 这种改革和变法,对于传统官员来说,确实是难以理解和难以执行的事儿,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每逢变法的时候,都会启用大批年轻官员的原因了。 就是因为年轻官员们没有过去的枷锁牵绊,行事上能够更好的执行变法者的意图。 二公主陈玉珠突然猛地眼睛一亮,看向陈琦道:“三弟,你看可不可以这样?” “你在今天诗词会上,发布一个招募令,号召那些愿意南下入仕的青年才俊主动报名。” “到时候你再设几个考核关卡,所有通过考核的人,你就带他们去南境,可以吗?” 陈琦听完陈玉珠的话,眉毛轻轻一挑,陈玉珠的这个主意,还真挺合适的。 只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些问题需要提前解决了,否则他那个招募令,很有可能会变成他的催命符。 陈琦将目光投向了陈环,陈环当然也想到了陈琦的担忧,他思忖了片刻后,说道:“这样吧,我这就派人回去,向父皇请旨。” “只要父皇同意了,那就按照二妹的意思办。” 陈环说完后,也不待其他人说什么,直接起身,来到了桌案边,拿起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哦,对了。 这一次的元夕诗词会,所有用来书写诗词的笔墨纸砚,都是由乾元商行赞助的。 而这也是丰都驿的纸,也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皇室和朝堂以外的人开放。 在此之前,能够用上纸的人,也就只有丰都驿的官员们和乾元商行了。 陈琦曾经送给宫中一批纸,陈伽罗在用过那些纸后,觉得很是不错,就赏给了手下的那些臣公们。 所以,现在朝堂上的一些奏章和批文啥的,有时候也会用到纸。 至于其他人,别说用纸了,他们恐怕都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 当然,陈琦之所以一直压着不让朱万将纸面世,一来是他觉得之前没到时候呢,二来嘛,就是产量实在是供应不上。 直到前段时间,司马笙从丰都驿发来了公文,说丰都驿的六个造纸工坊都已经建成了。 现在每天可以产出一百多吨的纸,如果延长生产时间的话,这个产量还有机会翻倍。 也正是有了这个生产能力,陈琦才敢将纸直接推出来,投入市场。 满足全中元帝国人使用可能还做不到,但是满足绝大多数人使用,也差不多了。 毕竟,中元帝国真正能用得到纸的人,能用得起纸的人,真的不算特别多。 第446章 元夕诗词会 中元帝国,中元城,牡丹园 酉时初刻,元夕诗词会在一阵悠扬的乐声中,拉开了帷幕。 大公主陈琳琅专门从掖庭宫找来了宫廷舞姬做开场表演。 舞姬们身着华丽霓裳,身姿婀娜,舞步轻盈似燕,彩带飘舞间仿若彩云下凡。 台下众人皆沉浸于这美妙的舞蹈之中,一时间,牡丹园内静谧无声,唯有乐音袅袅。 待舞毕,大公主陈琳琅轻移莲步至台中,盈盈笑道:“本宫今日于牡丹园中举办这次元夕诗词会,所邀请者皆乃我中元帝国的青年才俊;为的就是想要给诸位提供一个以文交友的舞台。” “同时,也是为了向天下人展示我中元帝国青年一代文人的才华和风骨。” “所以,今日诗词会,不论出身贵贱,只论诗词优劣。” “佳作者,本宫代表皇室,皆有重赏。”言罢,陈琳琅朝着身后招手,一排侍女就端着一大堆的精美礼品走到了舞台中央。 “今日的奖品有四档,取魁首者一名,奖励乃是陛下亲手题词一副。” “取榜眼者两名,奖励玉如意一枚,赏金千两;取探花者三名,奖励金如意一枚,赏金百两;另取优秀者十人,奖励赏金五十两。” “此外,昭阳王殿下还特许所有参与诗会之人,皆可获得白纸一刀,优胜者再送白纸三刀。” “哗!”在场的青年才俊在听到陈琳琅说只要参与诗会,就能领到白纸的时候,眼睛顿时就亮了。 要知道,很多人在刚才进来牡丹园的时候,就已经见过那些摆在桌上,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白纸了。 他们当中很多人,之前都从自己的家人或者是师长那里,听说过有白纸这么个东西,但是并没有用过。 在他们的家人和师长那里,白纸那个东西简直就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啊,很多人甚至是不惜散尽家财,都想要得到那么几张的。 而在他们刚才看到白纸的时候,整个人也都是懵逼的状态。 相比于那些绢帛、竹简和木片,这白纸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书写的神物。 能够得到一张,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值得他们格外珍惜的。 现在,只是参加一下诗词会,就能得到‘一刀’的白纸;虽然说他们还不知道‘一刀’到底是多少。 但是以他们对陈琦的了解,陈琦一向出手大方,这个‘一刀’绝对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这一刀纸,对于文人墨客来说,这无疑是极大的诱惑。 于是乎,陈琳琅刚开始说的那些珍贵奖励,所造成的反响,竟然还比不上陈琦拿出来的纸,这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陈琳琅看到众人的反应,虽然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对于这个结果还是非常满意的。 陈琳琅轻笑着说道:“好了,废话不再多说,现在诗词会正式开始。” “今天,主持诗词会的裁判,乃是皇家官学的夫子,庄狄青。” “庄夫子的品行,诸位应该还是能信得过的吧?” “信得过,信得过!”听到陈琳琅的问话,台下的青年才俊们赶紧出言附和,庄狄青此人以治学严谨认真负责而出名。 陈伽罗数次在朝堂上称赞庄狄青此人雅量高洁,乃是文人典范。 由他来当这一次元夕诗词会的裁判,说实话,多少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陈琳琅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舞台后面微微躬身行礼道:“有请庄夫子!” 陈琳琅的话音落下,身穿青色文士服的庄狄青,从舞台后面走了出来。 庄狄青来到舞台中央后,朝着陈琳琅微微躬身行礼:“臣参见公主殿下。” 陈琳琅还礼后,和庄狄青寒暄了两句,便将舞台交给了庄狄青。 庄狄青站定,目光扫过台下众人,朗声道:“今日诗词会,共有三个考题,完成一题者,视为参与,可领取昭阳王殿下所赏白纸一刀。” “完成两题者,视为优秀,可参与优秀者选评。” “完成三题者,视为出色,可参与前三甲的评选排名。” 庄狄青顿了顿,留下足够多的时间,让在场的护卫们有时间将他的话传遍牡丹园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文人和武修之间的差距了。 如果现在站在台上的人,是个武修的话,只需要将内力或者武威加持到声音当中,就可以将声音传播的足够远,让更多人听见。 如果说话之人是个大成境武修的话,夹杂了武威的话语,可以轻易传播到牡丹园的每一个角落。 等到话语传个差不多的,庄狄青这才缓缓开口道。 “好了,下面开始,出第一题。” “今日这皎皎明月悬挂高空,元夕佳节普天同庆。” “这第一题,就以‘明月’为题吧。” “请诸君以‘明月’为题,写诗或词一首。” “诸君请尽情施展才华吧。” 庄狄青的话音落下,台下众人听闻题目后,纷纷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已有几人率先提笔书写起来。 只见一位年轻书生,手持毛笔蘸墨,略作思忖便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下数行诗句。 还有位头戴面纱的女子,眼神灵动的看向舞台上,一边轻摇折扇,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而后也落笔成书。 这时,人群中有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气质不凡却眉头紧锁。 他抬头望向天空中的皎皎明月,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会议似的。 突然,他眼睛一亮,快步走到桌前,笔锋如行云流水般在宣纸上舞动。 不多时,陆续有人将写好的诗稿交予侍从送至台上。 庄狄青一一接过审阅,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突然,庄狄青的眼睛猛地就是一亮,看着手中的作品,满意的点了点头。 庄狄青拿着这张纸,快步来到舞台后,恭敬的将手中的纸递给了陈环。 陈环接过纸,一眼就看到了纸上写的内容。 “明月悬霄汉,清辉照九州。花灯元夕夜,思绪绕千秋。” 陈环读完,脸上露出赞赏之色:“此诗虽简短,然意境深远,用词精妙。” 陈环将诗递给了陈琦,陈琦接过后,看了一遍,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将写着诗的纸递给了庄狄青。 庄狄青接过纸,回到了舞台前,继续主持诗词大会。 陈环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三弟,你好像对那首诗不太满意?” 陈琦点了点头:“嗯,是有那么一点。” 陈环不解,刚想要继续问,就见陈琦抬手拦住了他:“大哥,原因我一会儿告诉你,可以吗?” 陈环点点头,他知道陈琦的性格,自然也就没有去强迫陈琦说明。 其他的皇子和公主们,并没有参与到陈环和陈琦他们二人的讨论中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不是皇宫,他们出门在外,要注意维护皇室的礼仪和威严。 一群皇子和公主,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实在是不怎么体面。 大约两刻钟后,所有参加诗词会的文士们,都将自己的作品交了上来;参与人数足足有两百多人,而且还是男女都有。 庄狄青和他的两位弟子非常认真负责的将每一份作品都看了一遍,最终将实在上不得台面的三十几首诗词给淘汰了,留下了一百七十多人,参与第二轮的比试。 当庄狄青将这个结果宣布出来之后,在场众人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结果就意味着,他们在场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有机会去争夺那十个优秀奖了。 庄狄青轻咳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接下来进入第二轮,这一轮的主题是‘情思’,限时半个时辰,请诸位继续挥洒才情吧。” 庄狄青的话音落下,众人纷纷沉思起来,现场再一次陷入到了静谧无声的状态。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不少青年才子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交卷了。 庄狄青师徒三人再次仔细评判起来。 这次筛选更加严格,因为他们只能选出十份作品进入下一轮。 而让陈环和庄狄青意外的是,之前写出那首还不错的‘明月’诗的白衣男子,这一次写出的作品竟然未能尽如人意,所以也就没能晋级。 最终,庄狄青选出来十首还算不错的诗词,让他们的作者进入到了第三轮的比试。 而庄狄青为了让在场之人信服,还将选中进入下一轮的诗词作品拿了出来,当众诵读。 钱压奴辈手,艺压当行人。 在场之人,都是诗词一道的好手,不仅可以写诗词,鉴赏能力那也是很不错的。 自然能够听得出好坏来。 而且,这个场合,这个阵容,他们就算是想要胡搅蛮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份量才行吧。 所以,庄狄青的最终结果,也并没有,受到他人的质疑,诗词会也就继续进行了。 或许是为了给第三轮做铺垫,宫廷舞姬们再一次上场,演绎了一段优美的舞蹈。 等到舞姬们表演结束,庄狄青走上了舞台,而和庄狄青一起走上舞台的,还有五个人。 而也正是这五个人的出现,将这场元夕诗词会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 第447章 第三场主题·‘元夕\’ 和庄狄青一起,登上舞台的,自然就是这一次元夕诗词会的重磅嘉宾,太子陈环,荆王陈琼,昭阳王陈琦和大公主陈琳琅,二公主陈玉珠了。 (那个,我忘了之前给人家陈琼封了个啥王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谁要是记得,和笨蛋作者说一下,谢谢。) 而这五位皇子和公主们的登台,直接就引爆了整个元夕诗词会。 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 一来嘛,都道是‘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他们这些人修习文道,苦熬苦业的,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入仕为官,光宗耀祖么。 眼前这五位,可都是当今天子的亲儿亲女,是当今天子面前的大红人。 如果他们能入得了这五位的眼,那么入仕为官就不再是什么难题了,而且他们未来的仕途,也将成为一片坦途。 二来嘛,就是这五位本身也都不是平常人,在同辈中,也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论文才,也就是二皇子,荆王陈琼差了一点,但是陈琼的武道天赋和领兵打仗的能力那也是非常厉害的,算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了。 论武道,这五位都算得上是同辈中的翘楚,尤其是陈琦,更是年仅十六岁就已臻至武道大成之境,同辈中人,无人能出其右。 而就是这么惊才绝艳的五个人,里面竟然还有两位没订立婚约呢。 你就说,怎么可能不被一些人肖想呢? 莒国公:“……” 沈驰:“……” 沈悠:“……” 而且,陈琦之前写过的一些诗词,现在已经是不少青年才俊们每日必读,必背的文章了。 说陈琦是场内这些人的偶像,都不算夸张。 所以,联想一下偶像明星见面会的疯狂场面,换他们五个兄弟姐妹出场会有多大的反响,就可想而知了。 庄狄青很是郑重的将陈环几人介绍给了在场的青年才俊们认识,其实在场的这些青年才俊们,真正不认识的或许也就只有陈琦这一位。 其他四个人,他们在往年的各种诗会上,都见过了。 所以,在庄狄青介绍陈琦的时候,那反响着实不是陈环他们四个能比的。 陈琼用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到的话,小声说道:“e=(′o`*)))唉!还是三弟的人气大哈。” “咱们四个人的呐喊声,还比不上三弟一个人呢。” 听到陈琼的话,陈环几人差点破功,笑出声来。 幸好他们从小都经受过严格的皇室礼仪培训,对于控制自己情绪和控制自己表情方面,他们还是学的颇有成效的。 这不,四个人明明实在说着蛮好笑的话,却没有一个人的情绪上有所变化,纷纷在脸上挂上了如沐春风的笑容,将皇室子弟的优雅和从容表现的淋漓尽致。 陈琦当然也听到了陈琼的调侃,他其实很想白陈琼一眼,或者是在陈琼的屁股上踹一脚。 只不过这个场合,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下手。 好在,庄狄青并没有让他们五位太过于为难,介绍完他们之后,等到欢呼声落下,庄狄青才继续开口道。 “第三轮比试,考官从我一个人,变成了六个人。” “而新加入的考官,就是五位王爷和公主。” “好了。第三轮比试即将开始。” 庄狄青轻咳一声,朝着陈环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环迈步走出,微笑看向台下的青年才俊道:“能在此看到大家,孤非常开心。” “诸位青年才俊,都是我中元帝国未来的栋梁,是我中元帝国走向兴盛的希望。”陈环声音朗朗,传遍全场。 “以诗铭心,歌以咏志。” “诗书传家,诗歌之道,虽然不能治国安邦,却是修身齐家的不二之选。” “孤希望能够通过诸位的大作,看到诸位的志向和真心。” 陈环轻咳一声,接着说道:“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 “接下来的第三题,由孤来为你们出题。” “既然是元夕佳节,那么自然是少不了以‘元夕’这个主题了。” “如此,那就以‘元夕’为题,诸君可自行选择是写诗或者是写词。” “时间就给诸位半个时辰,祝诸君好运。” 陈琦说完后,就回到了陈琦等人身边。 几名侍从搬来了几把椅子,放在了舞台中央,陈环五人和庄狄青坐到了椅子上,认真的等待着进入第三轮的青年才俊们创作出他们自己满意的作品。 终于,陈环还是问出了那个让他很是不解的问题。 “三弟,我看你好像对于这些人前两轮的表现很不满意,特别是那些诗词,好像就没有能入得了你的眼的。” “难道说,你真的觉得他们写的很差吗?” 陈琦摇摇头,这一次他没有再含糊其辞,而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大哥,如果单从诗词创作上来说,前面两轮中,还是有几首不错的诗词,让我觉得耳目一新的。” “通过那些诗词的格律应用,引经据典和风雅之韵方面分析,足以见得,在场的青年才俊中,还是有几位文采出众的。” “这些人应该都是有名师指导的,加上他们也确实有些天分,能有今日的成就,也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 “不过,大哥,你注意到没有,他们的诗词,大多只是堆砌辞藻,或是一味的迎合上意。” “真正能借诗表意,写出心中抱负的人和作品,简直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陈琦目光沉静地望着场中奋笔疾书的参赛者们,脸上露出了晦暗不明的神色。 “这些人如果一辈子只是追求治学传道的话,那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是足以胜任任何学堂和私塾的夫子一职的。” “但是,如果他们的志向是入仕为官,牧养天下黎民的话,那么他们以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他们根本不够格。” “三弟这话有理。”陈环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此时,台下的才子们或蹙眉苦思,或奋笔疾书。 其中有一位名叫苏瑾的年轻书生,他抬眼望向台上端坐着的陈环等人,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他深知此次机会难得,不想只做出一首应景之作,他想要用一首作品来当做敲门砖,敲开他的仕途之门。 苏瑾回忆起往昔元夕街头百姓的喜乐哀愁,心中涌起万千思绪。 只见他笔锋不停,洋洋洒洒地写下一词;词句间既有元夕的热闹繁华描绘,更蕴含着对国家繁荣背后隐忧的思考,以及自己愿为社稷奉献之力的决心。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侍从们将众人的诗作一一呈上。 陈环等人仔细翻阅,当陈环看到苏瑾的词作时,不禁眼前一亮。 他有些兴奋的将写有苏瑾词作的纸递给了陈琦,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琦。 陈琦和陈环之间还是很有默契的,陈琦也很好奇,到底是一首什么样的作品,能让陈环如此看重。 陈琦打开纸后,就看到了纸上写的词。 《破阵子?元夕》 火树银花绚烂,星桥铁锁高盘。 骏马香车盈路满,玉笛声声韵绕栏。 元夕夜正欢。 盛世繁华似梦,隐忧暗涌心间。 社稷安危常系念,愿献微躯解倒悬。 豪情冲九天。 陈琦看完这首词后,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说实话,这首词多少还是有些空洞,多少是有点像是在喊口号了,并没有能写出太多掷地有声的东西。 有可能是作者不太了解民情实况,也有可能是作者担心自己说的太多了,会惹得陈环等人不开心,最后自己得不偿失。 不管是哪一种吧,都能说明,这个作者的性格,是那种怂横怂横的性格,有点类似于陈琦前世网络上的那些键盘侠。 现实中我唯唯诺诺,网络上我重拳出击。 不过,相比于之前那些空洞无聊的赞歌,这首词还是说了一些实话的,没有一个劲儿的吹捧和恭维,这还是让陈琦感觉很满意的。 陈琦留意了一下作者的名字,苏瑾,陈琦记住这个名字后,就将纸递给了下一个人鉴赏。 等到陈环六人将所有的十首诗词都看完后,都发表了他们对每一首诗词的看法。 只不过,在六人中,陈环和陈琼两个人是说话最少的。 陈琼单纯就是不懂诗词这些玩意儿,他今天来就是为了充数的,并不是真的来做考官的。 而陈琦说话少,单纯就是他觉得这些诗词当中,真正的佳作太少了,少到他都没有兴趣去评价了。 最终,在一番争执之后,还是陈环力排众议,将十个人的排名给定了下来。 其他人虽然还有不同意见,但是也没有再坚持,他们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儿争执,甚至是伤了和气。 那样就太不值得了。 就在陈环准备起身去宣布结果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了一脸不耐烦的陈琦。 不知怎么的,陈环突然就有了让陈琦出面宣布结果的想法。 想到就做,陈环直接将记有结果的纸塞给了陈琦。 “三弟,你去宣布。” “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不用有所顾忌。” 陈琦拿着手中的结果,脸上满是莫名其妙。 他可是舞台上的五个皇子皇女中,年纪最小的。 这玩意儿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头上吧, 而就在陈琦准备拒绝的时候,陈环接下来的话,却直接让陈琦收回了拒绝的想法。 第448章 陈琦开群嘲 陈环来到陈琦身边,低声道:“我刚才收到了父皇让人送来的消息,父皇得知你的封地缺少人才,又听说了你想要发布‘招募令’,招募人才前往南境置仕。” “父皇就命人送来了消息,准许你在今天的元夕诗词会上,发布‘招募令’招募人才随你南下封地。” “至于发布‘招募令’所需要的手续,你只需要后续让你府上的人去内阁做个备案即可。” “真的吗?”陈琦听到陈环的话,眼睛猛地就是一亮,他没有想到,陈环竟然带给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大哥,谢谢你。”向陈环表达感谢后,陈琦接过写有元夕诗词会最终结果的纸,迈步走到了舞台中央。 舞台下的青年才俊们,在看到走上前来,宣读结果的人是陈琦的时候,牡丹园内的气氛瞬间又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要知道,在这些年轻才俊们的眼中,太子陈环代表着无上的权利和光明的未来,二皇子陈琼代表着坦荡的军旅生涯和建功立业的机会。 三皇子陈琦代表着的,就是极致的个人英雄主义。 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带着百十来人,就敢去丰都驿那种人间炼狱,还能将那里收归王化之下,并将丰都驿发展到其他人望尘莫及的程度。 这样的经世之才,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那恐怕已经是足以青史留名,让同辈之人望尘莫及的程度了。 可是偏偏,这经世之才放在陈琦身上,却有点不是那么亮眼了;或者说,陈琦在其他方面的才华也足够出众,出众到让所有人都觉得陈琦有这样的经世之才,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没办法,陈琦身上的闪光点太多了,举世无双的文采,盖压同辈的武道修为,惊才绝艳的治世之能,还有那神鬼莫测,让人垂涎的聚财手段。 陈琦的每一个闪光点都是其他人终其一生,都想要追求的目标。 只可惜,真正能够有所成就的人太少了;就更别说是像陈琦一样,成为一个神仙一般的全才了。 可以这么说,在现场所有的青年才俊眼中,陈琦就是他们毕生想要追逐的偶像,他们希望未来的有一天,他们能够像陈琦一样,成为让所有人瞩目的存在,成为史书上可以单独列传的存在。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青年才俊在看到陈琦的时候,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当然,这一切也是建立在,这些青年才俊还没有遭受过社会毒打的前提下的,他们还是一帮有梦想的,活在象牙塔里的人。 等到他们真的有一天,感受过这个世界的真实之后,他们或许就会有所改变了。 陈琦站在舞台中央,朝着台下的青年才俊们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礼。 然后舞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也就更大了,简直就比陈琦前世,那些偶像明星们的粉丝见面会还要恐怖。 陈琦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人们安静。 舞台下的众人见状,纷纷闭上了嘴巴,停止了欢呼。 静静地,静静地等待着陈琦说话。 陈琦身后,站立着的陈环四人,看着站在舞台下的那些青年才俊们,仅仅只是因为陈琦的一个动作,就立刻安静了下来,都忍不住咋舌。 大公主陈琳琅忍不住感慨道:“看来,三弟在这些人的眼中,地位果然是超然般的存在啊。” “这些青年才俊们,平日里哪个不是,傲气十足,目空一切的模样。” “结果在三弟面前,一个个乖巧的跟小猫似的,也真的是奇了。” 二公主陈玉珠笑了笑,看向太子陈环,戏谑的说道:“大哥,三弟在年轻人中这么有威望,你嫉妒吗?嘻嘻(#^.^#)!” 陈环轻笑着瞅了一眼陈玉珠,道:“臭丫头,你这么挑事儿,就真不怕挨打吗?” “要不我一会儿将你挑拨离间的话,说给三弟听,让他来跟你讲讲道理?” 陈玉珠笑嘻嘻的朝陈环作揖道:“别别别!大哥,我错了。” “你可千万别和三弟说,我真的怕被三弟唠叨。” 大公主陈琳琅和二皇子陈琼在听到陈玉珠的话后,都忍不住笑了。 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个陈玉珠,还是一如既往的又菜又爱玩儿。 陈环白了陈玉珠一眼,不过并没有和陈玉珠过多计较。 陈环悠悠然的开口道:“三弟能有今天,全是他自己一点点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他为了能有今天,付出了多少努力,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我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说实话,我自觉将自己放在三弟的那个位置上,不可能做的比三弟更好。” “所以,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嫉妒他呢?” 陈环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其实,在我看来,三弟无论是才华,还是能力,是更加适合当储君的。” “如果三弟未来能够做中元帝国的君主,由他来带领着朝臣们发展国家,牧养百姓;那么中元帝国的崛起,就指日可待了。” “甚至,中元帝国还真的有可能,走出那个王朝兴亡的怪圈,创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中元盛世,前所未有的中元帝国。” “只可惜,三弟他志不在此。” “相比于做一个皇帝,三弟更喜欢做一个逍遥王爷,不用费尽心思的去思考国家兴亡,不用劳心费力的去管黎民苍生。” “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学问,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闲来无事就招呼三五好友,随便去哪里逛一逛,赏美景,品美酒,作些诗词歌赋什么的。” “奈何,中元帝国如今太过于羸弱,根本无法给三弟提供他想要的那种生活条件,加上一些外力的干预。” “这才导致了三弟不得不远赴南境,做了一个干事儿的王爷。” 陈环看着站在舞台中央,侃侃而谈的陈琦,脸上露出了一抹和煦的微笑。 “不过,三弟真正让我信服的,并不是说他的才华有多么多么出众,并不是他的能力有多么多么强。” “三弟真正让我感到信服的,是他那颗火热的赤子之心。” “左迁南境,本身不是他之所愿,治理地方,牧养百姓,也不是他之所愿。” “可是,在他去了南境之后,他并没有因为这些事非他之所愿,就将其束之高阁,置之不理。” “他反而是秉承着一颗赤子之心,将非他之所愿的事情,做到了最好,做到了完美。” 陈环无奈的摇摇头,看向陈琳琅三人道:“反正,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将我和三弟的身份互换,我想,我绝对不会做的比三弟好。” “这不是能力和才华上的差距,这是本心上的差距。” 陈环的话音落下,陈琳琅三人都沉默了。 按照陈环刚才所说,他们自己也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他们可以确认,如果将他们和陈琦的身份互换,他们也做不到陈琦那般心无芥蒂的做好每一份工作。 就像陈环说的那样,那确实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本心的问题,是本心上的差距。 这一刻,陈琳琅几人看向陈琦时,眼中也多了些别样的情绪。 .............................................................................................................. 舞台中央,陈琦在气氛逐渐安静下去之后,微笑着缓缓开口了。 “诸位,我很荣幸,能够得到我大姐,琳琅公主的邀请,来参加此次元夕诗词会,能够结识你们这些,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元夕日诗词会,三轮主题的诗词,我每一篇都看了。” “怎么说呢?”陈琦犹豫了片刻后,继续开口了:“我只能说,我觉得很失望。” 陈琦这这句话一出口,别说是台下的那些青年才俊们有些懵逼了,就连舞台上的陈环几人,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陈环几人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陈琦竟然会在这种场合,开启群嘲攻击。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自然是不能出去打乱陈琦的节奏的,只能是等陈琦说的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他们帮忙圆场了。 陈琦从众人的眼中,清晰的看到了他们的不解和困惑,他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说实话,诸位青年才俊的文采,自是不错的;通过你们所写的诗词中的格律应用和典故的应用,以及风雅之韵方面来看,就能知道,你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受到过良好教育的。” “你们的基本功和基础还是非常不错的,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 “但是,除此之外,你们所展现出来的,在其他方面的能力,简直就是一塌糊涂,什么都不是……” 第449章 陈琦的演说 “哗!”陈琦的这句话,相当于是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了一块石头,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几乎是一瞬间,就点燃了整个牡丹园。 陈琦没有理会牡丹园内的那些青年才俊们略显不善的目光,自顾自的开口道。 “我在你们的诗词中,没有看到家国情怀,没有看到民生福祉,没有看到世道艰险,没有看到志存高远。” “我看到的,是你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看到的是你们不懂人间疾苦,以为你们看到的那些就是整个天下。” “我看到的是你们的不谙世事,天真烂漫;我看到的是你们对于权利的渴望,却并没有匹配权利的能力。” “你们不了解现在中元帝国的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们不了解老百姓们想要什么,想要得到什么;你们不了解老百姓们想说什么,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意见。” “你们不了解现在的中元帝国,周遭面对的都是什么样的对手;你们不了解四方边境内外,是怎么样的一副场景;你们不了解战场是什么样的,不了解死亡是什么样的。” “你们就像是一群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你们能接触到的天地,只有那笼子里的方寸之间。” “而我现在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了解的世界,其实并不是真实的世界。” “中元帝国,九道八十一个州,亿兆黎民,真正能够过上如同你们一样富足生活的人,别说是万里存一了,百万里存一都不错了;甚至,连百万里存一,都是不可能的。” 陈琦轻叹一声,接着说道:“我行走过中元城至南境的十三州,也在南境的时候,游历过丰都河沿岸的十七个州。” “前阵子,奉皇命前往东境剿倭,我也去过中元城至东境齐州府的九个州府。” “后来去五国城,参加五国擂台战,我也去过中元城至五国城的六个州府。” “我说我自己是游历过小半个中元帝国,应该不算夸张吧?” 台下的青年才俊们听到陈琦的话,纷纷微笑着摇头,有几个胆子大的更是直接开口喊道:“不算!” 陈琦闻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我走过的这么多州府中,真正能够做到街道之上,没有行乞和流浪汉的城池,只有一个——那就是经过改制之后的丰都驿。” “就连我们脚下的中元城,帝国首府,首善之地;街道之上的乞丐和流浪汉,都是随处可见的。” “这些都是你们可以亲眼看到的。” “而你们看不到的是,在我走过的这么多州府中,百姓一年到头,可以不挨饿的州府郡县,几乎没有。” “绝大多数州府郡县的百姓,他们过的日子,都是靠硬挺着一点点的熬过来的。” “不管是丰年还是灾年,百姓们真正能够落到自己手里的粮食,百不存一。” “除了本身的朝廷税赋之外,州府郡县还要向老百姓们纳捐,一层层的进行盘剥。” “官府之外,地方豪强,世家望族,他们也会从百姓们身上吸血,盘剥百姓们手中的粮食。” “在这种一层层的盘剥和压榨之下,老百姓们真正能够拿到手里,吃到嘴里的粮食,说百不存一都算是说少了。” “我就亲眼见证过,一个农夫,活活饿死在了他辛苦耕耘的良田中。” “而他死之前,吃的最多的东西不是粮食,而是一种名叫白玉土的东西。” “如果诸位有幸见到过我丰都驿产出的瓷器的话,我可以告诉诸位的就是,那白玉土,就是丰都驿做瓷器的原材料之一。” “换句话说,白玉土就是真真实实的土,吃肚肚子里,除了能饱腹外,起不到任何其他作用。” “白玉土吃多了,人还有可能因为拉不出来屎,活活被憋死。” “而我要告诉你们的是,那个农夫不是个例,而是不少百姓们当前生活的真实情况。” 陈琦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数字。 “在我没有前往丰都驿赴任之前,在丰都驿没有收归王化之前,丰都驿百姓们,就是以白玉土为食的。” “而据不完全统计,在我前往丰都驿之前,丰都驿每年都会有数百人因为吃白玉土而被活活撑死。” 沉默,全场死一般的沉默。 没有人再觉得陈琦刚才说他们天真,无知的话有什么问题。 在陈琦血淋淋的事实面前,他们就是一帮没有走出象牙塔的宝宝,他们就是一帮天真且无知的书生。 陈琦见所有人都沉默了,无奈的笑了笑,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陈琦这才继续缓缓开口道:“所以,我刚才的话,并不是在嘲讽诸位,而是想要告诉诸位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就是你们离百姓太远了,远到你们完全不了解他们,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不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诸君未来都是想要入仕为官,代天巡狩天下,牧养一方百姓的。” “可是,你们觉得,以你们这种不谙世事的状态,以你们这种不解民情的状态,以你们这种不懂民心、民意的状态,以你们这种不明民生、民声的状态。” “你们真的能做的了一个好官吗?你们真的能做得好一个好官吗?” 陈琦目光扫视了一圈舞台下的青年才俊们,那些青年才俊在和陈琦的视线对上后,都很是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他们此刻,连和陈琦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陈琦轻咳一声,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入仕为官,除了要有学识和能力之外,为官者的经验,同样是必要,且非常重要的。” “在我看来,官员就应该是自下而上,逐级提拔上来的。” “一个好的官员就应该是了解民生疾苦的官员,而了解民生疾苦,就需要去深入到基层去,去田间地头,去乡间坊里,他们才能了解到真正的百姓疾苦。” “所以,在我的封地里,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是入仕就能当大官的;你必须得一层层的历练,一层层的积累经验,等到你的经验积累的足够了,你才能得到提拔,成为更高一级的官员。”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白衣的年轻人举起了手,眼睛看着陈琦,眼眸中满是激动之情。 陈琦微笑着朝白衣男子颔首:“请讲。” 白衣男子朝着陈琦微微躬身后,很认真的说道:“草民何川,拜见昭阳王殿下。” “草民并非有意与昭阳王殿下抬杠,为难昭阳王殿下,草民只是有所不解,想要寻求昭阳王殿下一个解释。” 陈琦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白衣男子的话就不开心,而是笑盈盈的等待着白衣男子接下来的话。 白衣男子见陈琦没有生气的意思,高兴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殿下刚才说,为官者,经验是非常重要的;那草民想问,殿下可知苻秦帝国时期,幼年入相的甘罗,甘上卿吗?” 陈琦点点头,缓缓开口道:“甘罗,苻秦武帝时期上卿,也就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宰相。” “甘罗十二岁时,因为出使外邦有功,被秦武帝拜为宰相,是有史料记载以来,年纪最小的一品官员。” “对吗?” 白衣男子朝着陈琦郑重的深施一礼:“殿下博学,草民佩服。” “草民想问殿下,甘罗十二岁为相,不也没有一层层当官的经验吗?” 陈琦听到白衣男子的话,笑了,他朝着白衣男子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了很是失望的神情。 陈琦的神情,深深的刺痛了白衣男子,将白衣男子辛苦打造的伪装直接给撕了个粉碎;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 陈琦看着白衣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只看到了甘罗十二岁为相,你却没有看到,甘罗这十二年所经历的事情,比我们绝大多数人二十年经历的还要多。” “你如果真的了解过甘罗的经历的话,你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陈琦顿了顿,接着说道:“甘罗十二岁为相不假,但是,你知不知道,甘罗本就出身名门,其祖父甘茂是苻秦帝国的三朝老臣,是秦武帝的老师。” “甘罗年少时,就有天才之名,年仅九岁就入幕了吕相府,成为了当时权倾朝野的吕相的门客。” “加之吕相本就与甘罗的祖父甘茂有旧,所以吕相对于甘罗的提携也就多了一些。”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铺垫,才有了甘罗十二岁为相的基本条件。”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甘罗确实有能力;他只身一人,出使西狄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两行伶俐之齿,愣是说的西狄人主动献出城池十座,地千里。” “这样的功绩,当个宰相都算是屈才了,封个王公之爵,也算是理所应当的。” 陈琦看着白衣男子,一字一顿的说道:“但是,你为什么只说了甘罗十二岁为相的事儿,却只字不提甘罗十六岁身殒的事儿呢?” 第450章 《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陈琦的问题,让在场的青年才俊都懵住了,他们听过的,看过的,都是甘罗十二岁拜相的丰功伟绩。 却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讲过甘罗拜相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甚至连史料上,都鲜少有对甘罗十二岁之后的记载。 所以,他们在听到陈琦的话后,都陷入了回忆之中,想要在记忆中找到有关甘罗十二岁之后的记忆。 只可惜,没有一个人从自己的脑海里找到有关甘罗的记忆。 陈琦看着台下那些青年才俊们迷茫的眼神,他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在回忆有关甘罗的记忆。 只可惜,有关甘罗的记载,在所有的史书中,都是到十二岁就结束了。 甘罗具体什么时候死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这些在史书上都没有记载。 而陈琦之所以能够知道有关甘罗的记载,还是得益于他在造访墨谷时,在墨家传承之地内的藏书楼内,看过有关甘罗死亡的记载。 只不过,其中有些内容涉及到了百家隐秘,他不能和盘托出罢了。 陈琦轻咳一声,将陷入回忆中的众人唤醒后,这才接着开口道。 “有关甘罗的记载,在所有正史中,都只记载到了他十二岁的时候。” “甘罗拜相之后的人生,史书是没有记载的。” “而我,也是在偶然之间,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有关甘罗死亡的记载。” 陈琦顿了顿,接着说道:“甘罗十二岁拜相之后,共在任三年零四个月,期间,甘罗提出过不少有关朝廷改制的意见,很受秦武帝的认可。” “就在甘罗准备大展宏图,展开改制的时候,他陷入到了朝廷党争之中。” “甘罗也正是因为党争的失败,最后被政敌陷害,最终郁郁而终,死在了天牢之内;年仅十六岁。” “而那场党争因为涉及到一些苻秦帝国的辛秘,所以在甘罗死后,秦武帝就下旨,将有关甘罗的记载全部抹除了。” “秦武帝之后,历代苻秦帝国皇帝,都曾下旨,抹除史书中有关甘罗的记载;为此,苻秦帝国后期还开展了三次焚书活动,而由此造成的文化灾难,为祸至今。” “可即便是如此,甘罗十二岁出使敌国,并顺利拿回十城之事,也因为功绩太过于大,使得甘罗并没有因为史书的缺失就被人遗忘。” “苻秦帝国灭亡后,历朝历代在修史的时候,都会矫正一部分有关甘罗的记载,这才有了今日史书中,有关甘罗的信息。” “也就是你们今天,所能看到的有关甘罗的信息。” 陈琦低头,看向了刚才提问的那个白衣男子何川。 “你光看到了甘罗十二岁为相的成就,却没有看到甘罗在为相之前,都付出了哪些努力。” “你也没有看到,甘罗在为相之后,因为经验不足,而被政敌陷害,最终死于党争之中。” “你更没有看到,甘罗的一生,其实并没有史书中写的那么完美,相反,在我看来,甘罗的一生,更像是一出悲剧。” “如果秦武帝当年可以不那么急着给甘罗拜相,而是让甘罗一步步的进行历练,在甘罗真正成熟之后,在拜他为相,让他辅政治国。” “那么甘罗的结局,可能并不会那么凄惨。” “你告诉我……”陈琦看着白衣男子何川道:“为官者的经验,是不是至关重要的?” 白衣男子何川一时竟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琦的这个问题。 没办法,陈琦说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完全不清楚。 如果甘罗的结局真的是陈琦说的那样的话,那么甘罗的人生,其实并不是在证明当官经验不重要,而是在证明,当官经验极其重要。 也就是说,他举的例子,其实是更加印证了陈琦所言非虚。 白衣男子何川也知道,现在不是他该头铁的时候;他老老实实的朝着陈琦抱拳躬身道:“多谢殿下指点,草民受教了。” 陈琦点了点头,没有再去理会白衣男子何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人。 陈琦猜到了,这个白衣男子何川应该是某些人特意安排过来,想要为难他的;只不过这货的切入点正好踩在了陈琦的专业上,这才没有达成目的。 不过,这也提醒了陈琦,现在的中元帝国里,还是有不少人想要将他拉下马的。 而这些人的意图,陈琦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方面,他手里的丰都驿就是一个香饽饽,太诱人了,有不少人早就垂涎三尺了。 只要他们能够将陈琦扳倒了,那么他们就有机会得到丰都驿,那么,不管是对于他们家族来说,还是对于他们那个小利益团体来说,都是绝佳的助力。 所以,他们才会想要不遗余力的毁掉陈琦,至少也得让陈琦有所忌惮,然后主动交出丰都驿的控制权。 另一方面,陈琦回京的这半年以来,他得罪了太多人了,而他得罪的这些人,背后都是有势力支持的。 陈琦打了那些人的脸,就相当于是打了那些人背后势力的脸。 不管是出于颜面,还是出于权利的考量,收拾陈琦,借扳倒陈琦立威,是他们急切想要做到的事情。 只不过,陈琦自己的武力值太高了,以往他们用的那些下三滥的刺杀手段,用在陈琦身上,就有些不够看了。 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另辟蹊径的,想要从其他方面搞垮陈琦。 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有些人是其他四大帝国的暗线,他们知道了陈琦的能力,担心陈琦会成为帮助中元帝国走向辉煌的那个‘人才’。 所以,他们想要借助一些方式,将陈琦从‘神坛’上拉下去,最好是将陈琦之前做过的一切都否定掉,就像当年否定甘罗一样。 那样的话,损失了陈琦这个天才,中元帝国未来就算是想要腾飞,也得多费一些功夫了。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心理预期,陈琦在面对白衣男子何川的提问时,才会那么的从容不迫。 料敌于先,未雨绸缪,本就是陈琦的处事风格;他很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也不喜欢在事情发生之后,临时想对策。 所以,陈琦在做任何事之前,都习惯于做预案,而且是很多套预案,尽可能的将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全都做在预案中,让自己在关键时刻不至于掉链子。 陈琦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看向台下的众人道:“还有谁有问题吗?” 一个衣着华丽,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女子,有些羞涩的举起了自己的手。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举手是啥意思,但是她看之前那个白衣男子何川就是这么举手,才被陈琦发现的,她正好也有疑问想要问陈琦,所以也就学着白衣男子何川的模样,举起了手来。。 陈琦看到华衣女子举起来的手,微笑着朝女子点点头:“请讲。” 华衣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出了人群,来到陈琦面前后,害羞的行了一个礼。 也不知道这个华衣女子是想到什么了,那脸红的,就跟猴屁股似的,看着就觉得很是可爱。 “小女子,金碧雪,见过昭阳王殿下。” 陈琦朝着金碧雪点点头,问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金碧雪点点头,有些羞涩的说道:“王爷刚才说,我等所作诗词,缺少真情实感,缺少自己的经历。” “小女子不太明白王爷所说的真情实感和自己的经历到底是什么。” “小女子想问,王爷可否用几句话,或者是一首诗词,来给我等解惑呢?” 陈琦听到金碧雪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陈琦略作思忖后,缓缓开口道:“话说的已经够多的了,再说的话,就显得有些啰嗦,有些唠叨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给诸位一首词吧,这算是我出宫前后,两种心态的真实写照,希望诸位能够从中,领悟到一些东西吧。” 陈琦说完后,沉默了片刻后,轻咳一声,方才缓缓开口道。 《丑奴儿》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沉默,现场再一次陷入到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包括舞台上的陈环,庄狄青等人,都在心中,揣摩着陈琦这首词所表达出来的意境。 而这种沉默,在整个牡丹园中,整整维持了两炷香的时间。 要知道,今天可是元夕日,牡丹园外可是普天同庆的状态;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庄狄青之外,也都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陈琦能够用一首词,就将这些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们都给沉默了。 这效果,不得不说,是有点强的。 很多人在听完这首词后,都感觉自己好像有了一点点的明悟,但是具体是什么样的明悟,却总有一种想要抓,却抓不到的感觉。 这让这些人有些急的抓耳挠腮的,急切的想要解开心中的疑惑。 第451章 《青玉案·元夕》 “哈哈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我懂什么意思了。” 突然间,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年,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嘴里还在重复着‘我懂了’三个字。 而青衣少年的话,像是打翻了多米诺骨牌似的,接连有人从沉思中惊醒,然后欣喜若狂的笑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 两盏茶后,除了一些本身就愚笨的青少年没有顿悟外,其他人基本上都从陈琦的词中有所领悟。 这也让他们有了一种重新认识了自己,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接二连三的有人朝着陈琦伸出了双手,然后恭恭敬敬的朝陈琦行了一个长揖大礼。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长揖大礼是弟子在见到师父的时候,才会行的礼;长揖大礼的重要程度,其实和跪拜礼相差无几。 天地君亲师,如果说跪拜礼是在拜天,拜地,拜君王,拜亲人的时候,需要行的礼。 那么长揖礼就是在拜师父的时候,见师长的时候,才需要行的礼。 而能受到弟子这个礼的老师,那也是无上荣光的存在。 所以,由此也可以见得,这些人对待陈琦的态度是什么样的了。 一时间,牡丹园内的气氛,竟然有些诡异了。 毕竟,一帮比陈琦年纪大的人,以弟子礼对待陈琦这么一个未及冠的小娃娃,看上去,多少是有些…… 嗯,就是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 陈琦并没有接受这些人的弟子礼,而是侧过了身子,算是只接受了这些人的半个礼。 没办法陈琦要是今天真的敢将这些人的弟子礼坦然受之了,明天陈琦想要离开中元城,返回南境,那就真的是痴心妄想了。 不说陈伽罗会不会怀疑他,这些青年才俊背后的那些人,就不会轻易饶过他。 毕竟,在这个时代,师徒的这个关系,其实还是很重要的。 特别是在官场之上,一个新入仕的年轻人,如果能有一个身居高位的师父保驾护航,那么他的未来,他的仕途,都将会变得顺利不少。 而这,也就是这些青年才俊背后的那些人,绝对不会允许他们拜陈琦为师的真正原因了。 因为担心陈琦会影响到他们这些孩子们的仕途。 一名粉衣女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琦,眼眸中满是爱慕之意。 没办法,陈琦本身长得就不错,而且还才华横溢,说句当世无双都不算过分。 更关键的是陈琦的出身也极其不错,朝廷之外,鲜少有人知道陈琦和陈伽罗之间的真实相处模式。 在他们看来,陈琦是皇子,现在还年纪轻轻就封了王爷,那必然是极受陈伽罗宠爱的皇子了。 那,有些东西,有些地位,他们也不是不能肖想一下的。 而且,像粉衣女子这样,明目张胆的朝陈琦显露爱意的女孩,并不在少数。 如果眼神能吃人的话,陈琦恐怕现在连个渣都不剩了。 粉衣女子鼓足了勇气,看着陈琦,丝毫不掩饰自己眼眸中的对陈琦的爱慕之意,说道。 “昭阳王殿下!” “久闻您才华横溢,当世无双,诗词一道,更是冠绝古今,世所罕见。” “这今日元夕诗词会,我等有机会见昭阳王殿下一面,自是极为荣幸的。” “只是,若昭阳王殿下能够开恩,赐下一首诗词来,那就更好了。” 陈琦听着粉衣女子的话,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不是什么问题,既然今天你们都写了,那我自然也不能扫兴不是吗?” “我就以‘元夕’为题,写一首词,算是给这场元夕诗词会诸位助助兴吧。” 陈琦说完之后,就假装低头沉思起来;其实,陈琦心中早已胸有成竹了。 就在粉衣女子刚才说话的瞬间,陈琦在牡丹园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心情愉悦的人——蓉丫头。 陈琦今天出来参加诗词会的事儿,他是和蓉丫头说过的。 蓉丫头当时并没有说她想要来牡丹园看看,而是帮助陈琦收拾好衣服后,亲自送陈琦上了马,前来牡丹园。 不知怎么的,蓉丫头竟然也来到了牡丹园,而且还是呆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牡丹园内的一切。 而蓉丫头的突然出现,让陈琦瞬间就想起了一首词,一首他非常喜欢的元夕词。 陈琦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陈琦在背诵最后一句的时候,目光正好看向了蓉丫头所在的那个方位,也正好和蓉丫头看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不需要任何解释,蓉丫头就明白了这首词的含义,脸蛋唰的一下,就红了。 蓉丫头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好快,像是有一头小鹿在乱撞似的。 而她的脸蛋也不知道怎么了,烫的要命,好想找个冰块放在脸蛋上面,帮着自己的小脸降降温。 陈琦则是在看到羞红了脸的蓉丫头后,脸上露出了一抹宠溺的微笑。 陈琦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反正他只要是看到蓉丫头,就会觉得很心安,就会觉得很舒服,就会觉得很踏实。 也正是因为喜欢这种感觉,陈琦才将蓉丫头视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地位仅次于颜皇后和太子陈环几人。 而陈琦这首近乎于赤裸裸表白的元夕词,听在那些对陈琦满是爱意的女子耳中,简直就是一记暴击。 她们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陈琦这首词是写给她们的,陈琦是在向她们表白。 她们的心中很是纠结,她们是该答应呢,还是该答应呢,还是该答应呢?? 而那些男子们,则是在听完陈琦的词后,顿时有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没办法,听完陈琦的词后,再想想自己写的诗或者词。 他们感觉,自己写的那就是一堆狗屎,拿出来就是污人眼睛的,那破诗词,还不知他们用的纸值钱呢。 至于说他们身边的女伴看向陈琦时,那赤裸裸的,丝毫不加以掩饰的爱慕之意,他们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的。 没办法,他们也就是因为性别不合适,要不然他们可能也和这些女伴一样,满眼冒心心了。 羡慕,嫉妒,恨,不服……这些情绪的出现,都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的;那就是这个人比你强的不是很多,你还有和他同行,甚至是超越他的机会,你才会滋生出滋养的情绪。 如果,这个人的能力或者是才华,已经到了你望尘莫及的程度,到了你需要仰望,需要用尽一生来追逐的程度。 那么,你就不会滋生出羡慕,嫉妒,恨或者不服等情绪了。 就像是一个月入两千的人,他会不服月入三千的人,他会羡慕月入五千的人,他会嫉妒月入八千的人,他会恨月入一万的人。 但是,他多半是不会羡慕,嫉妒,恨,月入百万,甚至是月入千万的人的。 因为,那是他望尘莫及的高度。 当然,疯子除外! 陈琦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些女子们想要吃人的目光,只不过,陈琦并不在乎。 陈琦此刻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个站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她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的目光并不像其他女子那般热烈,也不像其他女子那般疯狂和炙热。 但是,陈琦知道,那个女孩的眼里,只有他一个,再也容不下另外一个人了。 陈琦轻咳一声,这一次他的咳嗽声中,夹杂了一些武威,将在场的所有青年才俊们,都从自己的思考中,唤醒了过来。 也将那些青年才俊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陈琦这才微笑着继续开口道:“好了,闲话就不多说了。” “接下来,我要宣布两个事情。” “第一呢,自然就是元夕诗词会的结果了。” “本次元夕诗词会,参加第三轮比试的人共有十位,所作‘元夕’诗词,皆已完成,且并无太大错漏。” “故,经过六位考官合议,做出一下裁决。” “临西郡,楚萧;博望郡,齐铭;庆海郡,杜兰,名列三探花之位。” “中山郡,苏瑾;齐州府,姜尚,名列双榜眼之位。” “罕台郡,郭茂,名列魁首之位。” “稍后,将由太子亲自为获胜者颁发奖励。” 陈琦顿了顿,留给台下众人足够多的时间,去互相道贺和恭喜。 那六位被点中的青年才俊,在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表现也是各有不同。 有的人是欢欣鼓舞,活蹦乱跳的,如果不是脚下的土地有吸引力的话,此刻他恐怕都快要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也有的人一副很是不在乎,甚至是有些无所谓的样子,仿佛这个结果是他们意料当中的似的;至于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还有的人则是像《范进中举》中写的那样,兴奋地有些不知所措,像是得了失心疯了似的。 而那些没有被选中的人,自然也是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 反正说句千姿百态,也不为过了。 第452章 颁布招募令 等到半刻钟后,陈琦觉得人们寒暄的差不多了,才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这里。 陈琦这才接着说道:“然后,第二件事呢,是本王要在此发布一个‘招募令’;本王封地,目前处于改制阶段,需要大量的年轻文士入幕为官。” “诸位都是我中元帝国的人才,本王希望有机会可以和诸位共事。” “当然,就像本王之前说的那样,你们如果应了本王的招募令,去了本王的封地,本王也不可能直接给你们一个多么高的官职。” “你们需要一步步的,从基层做起,用你们的能力和才华,向本王,向封地内的所有百姓证明,你们是有能力得到擢升,成为百姓们的父母官的。” “好了,废话不多说,请诸位考虑清楚,是否愿意随本王一同南下就藩,在本王的封地入仕为官。” “想清楚了,就去中元城西郊的梅园报名,报名截止日在正月十七,也就是两天后。” “正月十八,考核通过的人就需要跟随本王的卫队一同前往南境封地了。” 陈琦的这番话,像是再一次给牡丹园中投放了一颗重磅炸弹,将在场的这些青年才俊们炸的是脑瓜子里嗡嗡的,有些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 要知道,入仕为官,是所有文人的共同愿望,有道是‘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那种真正是为了学而学的人,其实是极少数的一部分,在并不算特别庞大的文人群体中,那种纯粹的学者,其实是非常稀有的。 更多的读书人,其实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入仕为官,光宗耀祖。 只可惜,入仕的艰难,并不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轻松多少。 读书人不仅要自己有天赋,学识不错;还需要有运气,能够得到上峰的赏识,给你展现才华的机会;更需要一些手段,将那些明枪暗箭什么的都能抵挡开来,让自己的仕途更加顺利。 而最最关键的是,你得有入仕的途径,你得有进入官场的机会。 如果你连入仕的途径都没有,那么前面说的那些,都将毫无意义。 可是,在中元帝国,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把持了几乎九成的入仕途径,很多读书人,苦熬苦累一辈子,都找不到入仕的门路在哪。 最后只能是做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门客,或者更干脆一些,就是放弃读书,回到田间地头,做自己的老农。 而像陈琦这样,广发招募令,招募贤才得事情,在场的青年才俊们,或许在史书上看到过,或许是听自己的长辈们说过。 但是亲身经历,这还真就是头一次。 就是这样数十年难得一次的机会,就让他们碰上了,也不知道该说是他们的幸运呢,还是不幸。 说他们幸运吧,也好像没什么毛病,毕竟他们终于看到了一条,不需要给世家望族当狗,不需要成为功勋权贵们的鹰犬,就能入仕为官的途径。 说他们不幸吧,貌似也没什么问题,因为这一次发布招募令的,既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甚至都不是在京的皇子公主。 而是一个十四岁就被外放到边境,算是远离了中枢权力圈的皇子、王爷。 跟着这么一个主子,他们未来会发展成为一个什么情况,他们自己心里也是一点谱都没有。 陈琦没有管台下的青年才俊们在想些什么,而是在说完招募令后,就直接转身回到了陈环身边,将那张记载有元夕诗词会最终结果的纸还给了陈环,自己则是站在了一旁,闭目养神起来。 其实陈琦也知道,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嫡系子弟,是不可能应他的这份招募令的。 毕竟人家家族手里有入仕途径,而且是比他这招募令更加便捷的入仕途径,人家怎么可能看得起自己的这个招募令呢。 而那些寒门子弟们,只要家里还有一些余荫可以依仗,他们也不会应这个招募令,毕竟谁会舍近求远的,远离京畿要地,去那边境苦寒之地呢。 那么刨除了这些人之后,真正会应他招募令的人,恐怕就只有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家里,并不太受宠的庶子和那些出身一般,地位尴尬的平民学子了。 这些人既没有家族可以依仗,又没有其他的入仕途径可以走;陈琦的招募令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救命的稻草似的,是他们必须要抓住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心理预期,陈琦才可以如此的泰然自若,完全不把招募令的事儿太过于放在心上,就更没必要着急什么了。 陈环和陈琳琅两个人上前,亲自给六位优胜者颁发了奖励…… ............................................................................................................. 元夕诗词会就在喧嚣中,缓缓的落下了帷幕。 人群并未在第一时间散去,而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起了今天元夕诗词会中发生的事情。 陈环等几位皇子皇女们也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而是来到了牡丹园后院的一个暖阁内,一起把酒言欢。 在座的除了几位皇子皇女外,还有几个与皇子皇女们相熟的朋友,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子女们。 还有就是一些在京城中,颇有贤名的青年官员和皇家官学中的优秀学子。 陈琦因为鲜少与这些人来往,所以相熟者甚少,也就显得有些不怎么太合群。 陈环看出了陈琦与这个场合的格格不入,所以也就没有过多的去打扰陈琦的清静,而是刻意的与陈琦拉开了距离,不让那些不相干的人过去打扰陈琦。 酒过三巡,坐在一旁的陈琦,看到了一个青衣男子走到了他的面前,恭敬的朝他深施一礼。 青衣男子道:“臣卢纮,参见王爷。” 陈琦微笑着起身,将青衣男子卢纮给扶了起来。 这个青衣男子卢纮陈琦认识,只是之前没有什么交往。 卢纮,出生京城卢氏家族,祖父卢静曾任户部尚书,年长后入内阁,任内史一职,官同宰相;是内阁五老之一。 卢纮的父亲卢绾,官居礼部侍郎,秩正二品,也算是朝廷大员之一了。 卢纮今年十七岁,已经在户部任员外郎一职,秩正六品,算是正式入仕了。 陈琦此前在年前的大朝会上,曾与卢纮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卢纮的官职太低了,他站的位置都快到太极殿门外了。 所以也就没有机会聊天,结识。 卢纮顺着陈琦的力道起身,认真的看着陈琦说道。 “王爷,臣有一事相问,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陈琦点了点头,朝着卢纮做了个请的手势,卢纮谢恩后,便坐在了陈琦的对面。 “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就是了,本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卢纮认真的点点头,问道:“臣刚才听到殿下亲发招募令,要招募文士南下为官。” “不知殿下对于入仕之人,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不瞒卢兄,我南境现在缺少大量的文官,辅佐我治理封地。” “因为人才紧缺的缘故,所以我对文士的要求也算是比较简单,识字,且有一定的文化底蕴即可。” “等到了丰都驿,我会按照文士们的才华和能力,安排这些文士们直接入仕为官,或者是进入到我丰都驿的官学中学习新政;等到文士们彻底了解了我的新政之后,再进行外放为官。” “所以,我招募的人,学识有多强,其实我并不是特别在意,我更在意的是文士们的心是怎么样的。” “毕竟,新政这个东西,并不是学识强就一定能理解的,还要看个人的意愿。” 卢纮听到陈琦的话,认真的点点头;其实在卢纮看来,陈琦这个要求,比那种要求多么多么高的学识,还要严苛。 “殿下,不知臣可否随同您南下为官呢?” 陈琦听到卢纮的话,忍不住呆愣了片刻,他原本以为是卢纮有什么好友,想要推荐给他。 陈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卢纮竟然是自己想要南下为官。 陈琦迅速回神,有些不解的看向卢纮道:“卢兄此言何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就已经是正六品的员外郎的。” “你可以说是仕途坦荡,完全不需要跟着我去那南境之地去受苦、遭罪。” “所以,不知卢兄可否告知我你为何会有这样的选择呢?” 第453章 招募卢纮 卢纮显然是预料到了陈琦会这么说,他坦然一笑,很是认真的开口道。 “回殿下,臣在年初入仕,起步就是户部的正六品员外郎;只要臣不犯错的话,熬个三五年,臣再升个两三级,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如果能有机会做出来一些成绩,等到臣年满三十岁时,做到个正三品的主司,其实也并不算什么难事儿;这确实算得上是仕途坦荡了。” “只不过,臣也知道,臣的仕途坦荡,全都是蒙祖荫所赐;和臣的能力和才华,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 “若是臣只是一个心甘情愿混吃等死的人,那么臣也无需太过于上心什么事情,只要默默地熬着就是了。” 卢纮说到这里,神色猛的一肃,眼眸中闪烁着点点金光。 “可是,臣不想当一个只能蒙祖荫,混吃等死的废物。” “臣也想建功立业,也想要靠着自己,做出一番成绩,让人们刮目相看。” “而臣思来想去,能够让臣实现自己抱负的地方,就只有南境,只有丰都驿,更准确的来说,就只有王爷您的手下了。” “所以,臣才有此一问,想要问殿下愿不愿意接受臣的报效。” 陈琦听到卢纮的话,脸上挂上了一抹轻笑,他看着卢绾,语气轻松的说道。 “首先,你要明白,你报效的不是我陈琦这个人,而是中元帝国,是陈氏皇族,是中元帝国的亿兆百姓。” “我不需要你效忠于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效忠于我,因为如果没有你们,如果我不当这个王爷,如果没有你们的效忠,我的日子可能过的更好。” “第二,卢兄有大才,也有大志,既然如此,我自然愿意给卢兄提供一个施展自己才华和抱负的地方,所以接收你,也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 “第三,卢兄你的家世,你自己也清楚,是否随我去南境赴任,恐怕不是你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你还要请示过你家里的老人,只有他们同意了你南下,你才能离家远行。” “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收不收你的题题,而是你走不走得了的题题。” “我现在可以给卢兄你一个保证,只要你来丰都驿,我就收。” “我不敢给卢兄你保证,你一定会成为多大的官;但是我能给卢兄你保证,只要是卢兄你的表现足够优秀,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提拔你。” “而且,我还可以保证,只要你的能力能够让我满意;那么我会将你推荐给陛下和太子。” “我相信,到时候你的仕途一定会比现在还要顺遂。” 卢纮听到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起身,给陈琦行了一个礼后,二话没说,就朝暖阁外走去。 此刻的卢纮,恨不得给自己插上一双翅膀,飞回家中,跟父亲和祖父商量自己南下的事情。 其实,卢纮一开始去找陈琦的时候,单纯就是想要问询一下有关招募令的事儿,他自己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去南境的。 可是,面对陈琦的礼贤下士,卢纮几乎是瞬间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人,还是秉承着‘士为知己者死’这一朴素的价值观的。 所有的读书人,都希望能够有机会得遇明主,并在明主手下,发挥自己的才能,完成自己的抱负。 而在卢纮眼中,陈琦就是这样的一位明主。 卢纮之所以会觉得陈琦礼贤下士,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陈琦对他的称呼和对自己的自称。 陈琦从始至终,对卢纮的称呼都是‘卢兄’,自己的自称都是‘我’。 要知道,陈琦现在可是已经封王了,而且获封的还是一品王爵,是仅次于亲王以下的,最高爵位了。 以陈琦现在的地位,自称一声‘本王’或者是‘孤’都是理所应当的,而陈琦自称‘我’的话,基本上就是没把卢纮当外人的意思。 至于说称呼卢纮更是只需要直接叫他的名字即可,或者是叫他一声‘卢大人’,也算是很给面子了。 可陈琦呢,自始至终称呼卢纮都是‘卢兄’,这已经不是给面子那么简单了,这完全就是在给卢纮抬咖,将卢纮抬到了一个他现在官秩达不到的高度。 卢纮当然知道,陈琦如此礼遇他,多少是看在了他祖父和父亲的面子上。 可即便如此,这种礼遇,依旧让他感觉受宠若惊。 所以,卢纮才会在受到礼遇之后,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下定了决心要跟随陈琦,前往南境。 当然,几十年之后,卢纮想到他今天做出的决定,也感到非常的庆幸,庆幸自己的一时冲动,让自己有了今日的成就。 那个时候,卢纮已经是中元帝国的宰辅了,那是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没有坐到的高位。 ……………………………………………………………………………… 陈琦在当天夜里,就骑马回到了梅园,并没有在中元城中留宿。 他已经安排好了行程,正月十六早上,他就会带领秦奕和十八卫,返回丰都驿。 陈琦回到梅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蓉丫头已经睡下了,府中也只有几个下人还在值夜,防范府中走水。 至于说巡逻队,梅园还真不需要。 不提梅园里本就住着两位大成境强者,陈琦手下的十八卫,那也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一般的蟊贼,还真的别想偷偷的潜入梅园,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至于那些武道高手,除非是武道修为超过大成境的超级强者,否则也休想偷偷的潜入梅园。 而那些超过大成境的超级强者,他们都有自己身为超级强者的尊严,还真就做不出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所以,陈琦住在梅园里,还是非常安全的。 于是,陈琦在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很快就睡着了。 …………………………………………………………………………… 次日清晨,陈琦早早的起床,洗漱一番后,便来到二堂里,准备吃早餐。 陈琦来到二堂,就看到了早已等在二堂中的蓉丫头。 蓉丫头今天穿了一身米黄色的襦裙,显得她是格外的娇俏可爱。 蓉丫头并没有因为要和陈琦暂时分开,就表现的多么的依依不舍,她不想让陈琦觉得她是个累赘,不想让陈琦讨厌她。 所以,蓉丫头在看到陈琦的第一时间,脸上就挂上了一抹笑意。 陈琦能够从蓉丫头的眼神中,看出她的不舍,陈琦也能理解,蓉丫头对他的眷恋。 不过,陈琦并没有将刻意的说什么,做什么,而是伸手牵起蓉丫头的手,带着蓉丫头来到了餐桌边。 二人像小夫妻似的,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早餐。 吃饱喝足后,陈琦站起身,蓉丫头来到陈琦身边,帮陈琦收拾好周身的衣物后,紧紧的给了陈琦一个拥抱。 陈琦回抱住蓉丫头,轻轻的在蓉丫头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蓉丫头强忍住不让眼泪留下来,松开抱住陈琦的双手后,拉着陈琦的手,二人朝着梅园前院走去。 梅园前院,秦奕等人早已吃过了早饭,静静地牵着马,列队站在前院,等候着陈琦的到来。 陈琦来到前院后,接过了秦奕递来的缰绳。 陈琦搂住蓉丫头,又一次轻轻的债蓉丫头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乖蓉儿,我在丰都驿等你回来。” 蓉丫头微笑着点点头,一双美眸笑成了两个小月牙。 陈琦不再啰嗦,飞身上马,朝着陆源和朱万几人抱拳道:“诸位,京城之事,就有劳诸位费心了。” “待他日重返丰都驿,本王定设下大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陆源和朱万等人朝着陈琦抱拳躬身道:“卑职等,恭送王爷。” 陈琦仰天大笑,催动雪隐驹,就朝着梅园外跑去。 秦奕等人在陈琦上马的第一时间,也纷纷跃上了马,在陈琦出发后的第一时间,催马跟上了陈琦。 就在雪隐驹跃出门槛的瞬间,陆源几人听到了门外传来的陈琦的声音。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哈哈哈哈!” 听到陈琦的话,陆源和朱万几人纷纷微笑着摇头,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他们的这位王爷,还真是天纵之才,这随口吟诵,便是千古绝唱。 陈琦等人策马狂奔,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朱万等人眼中。 在陈琦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刹那,蓉丫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泪,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滑落,顺着脸颊掉在了地上,在地上砸出个拇指大小的水花。 几乎是在瞬间,一道人影就出现在了蓉丫头的身侧,伸手搂住了蓉丫头。 “傻丫头,哭什么呀,再过一段时间,咱们也就回丰都驿了。” “到时候,还不是你想腻着她多久,就能腻着他多久?” 蓉丫头泪眼汪汪的转头,正好和影子那满是调笑的眼神撞上,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陈琦等人在半个时辰后,就绕过了中元城的城墙,来到了中元城南门之外。 陈琦心有灵犀的转头,就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陈环,陈琼,陈琳琅和陈玉珠等人。 陈琦下马,朝着陈环等人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陈琦起身后,再一次飞身上马,朝着城墙上的众人抱拳后。 策马转身,沿着官道,往南方疾驰而去…… (本卷完) 第1章 离京三年·南楚惊变 湖光潋滟映天涯,薄雾轻笼似面纱。 水色氤氲仙境幻,波光潋滟韵如霞。 扁舟一叶浮湖面,金缕千条洒艇艖。 此景怡心人欲醉,宛如梦里入仙家。 中元帝国,吴州府,浦阳湖 濮阳湖上,水面平静无波,宛若一块巨大的镜子,倒映出了天空的画面。 湖泊之上,水雾淡淡,仿若人间仙境。 湖面上空,几只水鸟盘旋飞翔,时而俯冲而下,轻点水面后又振翅高飞,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回荡在湖面上。 偶然间,湖底似有泉眼涌动,一串串细小的水泡冒出水面,像是湖底精灵吐出的珍珠。 周围的湖水在这气泡的搅动下,泛起微微的蓝光,与阳光的金黄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幻的色彩。 一叶孤舟漂浮在水面之上,船身偶然间的摇晃,荡起层层柔波,那波痕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银蛇游动。 而那小船渐渐驶向一片荷花丛,荷叶田田如翠玉圆盘,荷花娇艳似美人脸庞,粉白相间绽放在这片碧绿之间,船行其中,宛如进入仙境一般。 突然,孤舟船头的鱼竿没有预兆的弯下,将鱼竿生生的拉成了一个半圆形,好似下一刻就会崩断似的。 就在这时,孤舟的船篷内,快速闪出一个人;他一把攥住了即将崩断的鱼竿,顺着鱼竿拉力的方向,快速的释放鱼线。 然后,慢慢的跟水中的鱼较起劲来。 钓鱼之人很有耐心,一点点的和水中的鱼纠缠着,始终不轻不重的保持着收放鱼线的力道,这样既能消耗水中鱼的力气,又能不让鱼儿逃脱。 可以看得出来,此人算是钓鱼佬中的高手了。 约摸两刻钟后,水中的鱼终于力竭,放弃了挣扎,钓鱼之人缓缓的收回鱼线,将脱力的鱼往自己所在的小船边拉来。 很快,那鱼就被拉到了船边;钓鱼之人从身边拿起一个网兜,直接将脱力的鱼抄进了网兜之中。 那是一条足有四十多斤重的翘嘴,或许是刚才的挣扎让这条鱼受了伤,身上的鳞片被蹭掉了不少,看上去多少是有点凄惨。 不过,看那鱼在网兜中奋力挣扎的模样,就知道,这鱼还并不打算认命,准备再努力一下,为自己拼一条活路出来。 钓鱼之人微笑看着网兜中的鱼,微笑着摇摇头,直接一把抓住了鱼的背鳍位置,将鱼提了起来,直接丢进了一旁挂着的垂网之中。 钓鱼之人像是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儿似的,清理掉鱼钩上沾染的点点血迹,挂上鱼食后,再一次将鱼竿甩出…… 就在钓鱼之人抛完杆,准备回船篷中的时候,钓鱼之人突然扭头,看向了湖面之上。 那里的湖面上,突兀的出现了几朵涟漪。 而且,通过那些涟漪出现的先后顺序来判断,那涟漪是逐渐靠近钓鱼之人所在小船的。 钓鱼之人见状,并没有慌张,而是面朝着涟漪出现的方向,脸上挂上了一抹微笑。 片刻之后,一道人影就那么如鬼魅般的出现在了钓鱼之人面前。 来人是一名女子,此女头戴面纱,身材高挑,体态匀称, 蜂腰翘臀,虽然看不清楚样貌,但是就看这身材,就知道此女绝非凡品。 女子来到钓鱼之人面前,抱拳躬身道:“卑职见过王爷。” 钓鱼之人微笑着伸手,扶起了女子:“影子姐,你怎么来了?”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女子点点头,朝着钓鱼之人抱拳道:“回王爷,南楚惊变,恐会爆发大乱。” “卢纮和司马笙两位大人请王爷迅速回转王府,早做决断。” 钓鱼之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钓鱼之人说完之后,就伸手拉回了鱼竿。 钓鱼之人站在船头,脚下重重一踏,那小船就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似的,突兀的朝着一个方向驶去。 在这个还没有发动机的时代,一条小船在没有船夫划桨,没有船帆借力的情况下,就这么突兀的行驶着,多少是有些诡异和神秘的。 钓鱼之人站在船头之上,看着平静的湖面,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感慨。 没错,钓鱼之人正是中元帝国的三皇子,昭阳王陈琦。 哦,不,现在应该叫楚王陈琦了。 这已经是陈琦离开中元城的第三年了,就在今年年初,刚满十八周岁的陈琦,被中元帝国皇帝陈伽罗钦封为一等亲王爵,配五珠冠,封号‘楚王’。 陈琦也是陈伽罗所有儿子中,第一个获封亲王爵的皇子。 虽然说陈伽罗在给陈琦封王后不久,就也给二皇子陈琼加封了亲王爵,封号‘赵王’。 但是,陈琼这个亲王,配的只是三珠冠,而且食轶和赏赐数量也是不如陈琦多的。 由此也可以见得,陈伽罗对于自己这个三儿子,是有多么的偏爱了。 可即便如此,不管是朝中的大臣,还是皇室的子女,没有一个人觉得陈伽罗对陈琦的赏赐是超过规格的,是不合适的。 反倒是有很多人都在埋怨陈伽罗抠门,赏赐的那些玩意儿华而不实。 不过,对于这些,陈琦并没有很在乎。 他对待陈伽罗的态度依旧是原本的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奏章中的君臣奏对,也是一如既往的规矩和冷漠。 好像他面对的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似的,他和陈伽罗说的一切,都是皇帝和臣属之间的沟通而已,也仅此而已。 那位被陈琦称为影子姐的女子,拿来了一个斗篷,给陈琦披上,并认真的给陈琦抹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马上要靠岸了,雪隐驹就在岸边,你骑上马后,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王城。” “这里的由我来善后。” 这位身材婀娜的神秘女子,自然就是陈琦手下十八卫中,专门负责情报和暗杀的影卫首领,墨家圣女影子了。 而影子现在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陈琦的王妃。 陈琦在完成成人礼的那天,陈伽罗就下旨,一次性的给陈琦许了三门亲事。 鲁南颜氏之女,颜如玉被陈伽罗赐婚给了陈琦,为正印王妃,一品夫人。 而这个颜如玉,其实就是原来一直跟随在陈琦身旁的蓉丫头。 蓉丫头在两年前,被鲁南颜氏的族长收养,改名为了颜如玉。 这自然是有陈琦的帮助在其中的。 毕竟,蓉丫头一个孤女,她去哪里认识鲁南颜氏的族长去呢? 可陈琦就不一样了! 将他养大的颜皇后,就是出身鲁南颜氏,鲁南颜氏的当代族长,就是颜皇后的嫡亲大哥;陈琦也和太子陈环一样,是从小以舅舅称呼鲁南颜氏的当代族长的。 有了这一层关系,给蓉丫头搞一个合理合法,又可以与陈琦这个王爷相匹配的身份,那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当然,这件事儿也是瞒不了陈伽罗这个皇帝的,或者说,陈琦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隐瞒陈伽罗。 陈琦并不担心陈伽罗会插手他的婚姻大事,他们两人虽然是父子,但是彼此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交心的程度。 陈伽罗也心知肚明这一点,所以在封正妃的时候,也就没有耍花活,而是直接按照陈琦的意愿,封颜如玉为正妃了。 除了颜如玉这个正妃外,陈伽罗还给陈琦封了两房侧妃。 其中一房就是影子这位墨家圣女,当然,这也是陈琦自己要求的。 当年,陈琦在拜访墨谷的过程中,和影子开玩笑打了一个赌,而赌约当中,影子输掉的后果,就是摘掉面纱,让陈琦看到他的真容。 陈琦当时其实单纯就是好奇影子面纱下的脸到底是什么样的,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但是陈琦没想到的是,墨家女子的面纱,其实是有另外一层用意的;那就是墨家女子第一次摘下面纱,必须是为自己的夫君摘下;否则,墨家执法队就会以不检点之名,将墨家女子诛杀。 然后…… 然后陈琦赢了那个赌约,更是白捡了一个老婆…… 而对于陈伽罗来说,陈琦和影子这位墨家圣女喜结连理,对于中元帝国来说,那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要知道,此前的数百年里,墨家一直都和中原地区的帝国皇室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不管是前朝还是当朝,不管是明君还是昏君,都会被墨家人一通数落,骂的抬不起头来。 其实有不少皇帝都是想要收拾一下墨家,甚至是派重兵,想要直接剿灭墨家的。 可是,这些手段最终都是无功而返,除了劳神费力外,可谓是一无所获。 没办法,墨家本就擅长遁术和轻身之法,而墨谷中也是机关密布,阵法复杂。 别说千军万马了,就算是有百万雄师,想要进攻墨谷,最后都是无功而返的一个结果。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陈伽罗终于有机会,看到了中元帝国和墨家交好了,他如何能不兴奋。 所以,在给影子和陈琦赐婚的时候,陈伽罗直接破例,给影子也封了一品夫人,和正妃颜如玉是一样的品阶。 这已经不能叫逾制了,这尼玛就是把制度放在脚下当鞋垫子。 不过,碍于陈伽罗的身份和陈琦的手段,那些想要拿逾制说事儿的官员,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其实,最关键的是,朝廷最大的喷子群体——御史,他们现在的头儿是六皇子陈琮;而六皇子陈琮之前的御史台掌印御史,是三皇子陈琦。 换句话说,这些御史们都曾是陈琦的手下,是陈琦提拔他们上位的。 谁也不想只为一时口快,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第2章 南楚·虫患 陈琦的另外一位侧妃,名叫熊芳,是平南王熊淼之女,大驸马熊英之妹。 不过,陈琦的这位侧妃并不是他自己选的,而是他和陈伽罗交易后,得到的结果。 在陈琦和陈伽罗提出要娶颜如玉和墨萤(影子)为妃后,陈伽罗并没有开口反对,而是提出了自己的一个要求。 陈伽罗可以允许陈琦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同时,陈琦也得答应,至少接受他五次的赐婚。 换句话说,就是陈琦得娶五个陈伽罗觉得合适的女子为侧妃。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这个数字最终定格在了三个。 并且陈伽罗和陈琦都在这个数字之上,加上了他们各自的条件。 陈琦的要求是,陈伽罗要赐婚的女子,他必须要见过,而且必须是经过他同意的女子才能赐婚。 陈琦给出的理由是,他不想娶一个搅家精回来,扰乱他的正常生活。 陈伽罗很痛快的就同意了陈琦的这个要求,并且在第一时间就指定了第一个赐婚对象,就是平南王府的小郡主熊芳。 而陈伽罗的要求是,陈琦必须要认真对待每一个王妃,不管是正妃还是侧妃,不能因为她们有的人是陈琦自己想娶的,有的人是被赐婚的,就将她们区别对待。 陈琦对此自然是满口答应的,他并不是那种拔枪就不认账的渣男,只要是他的女人,贴上了他自己的标签,他就一定会认真的对待每一个人。 这是他身为男人的担当,也是他身为丈夫的职责。 这也是陈琦为什么从来不去留恋青楼勾栏的原因,他不想让自己成为那种到处留情,却不负责任的人。 清瑶坊花魁小娘子娜依吉:“……” 琉璃画舫花魁小娘子苏潇潇:“……” 各种花魁小娘子:“……” 反正,就是这样,陈琦在成人礼后的第二个月,就迎娶了三位王妃进府。 而因为熊芳是真正陈伽罗赐婚的女子,加上熊芳本身又是出身平南王府,陈伽罗自然是不能吝啬对熊芳的赏赐;陈伽罗几乎是没做多少思考,就和陈琦的前两位王妃一样,也封了熊芳一个一品夫人。 然后,中元帝国,乃至东洲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位拥有三位一品夫人的亲王就那么华丽丽的诞生了。 整个东洲大陆都震惊了! 要知道,身为中元帝国皇帝,陈伽罗自己的后宫之中,也仅仅只有四位一品妃,也就是众所周知的‘贵贤淑德’四妃。 颜皇后身为皇后,地位是超然的存在,是没有办法用品级来衡量的。 而在‘贵贤淑德’四妃之下的所有嫔妃,不管你是多么的受宠,最高的位份也不会超过二品妃。 除非‘贵贤淑德’四妃中有人薨逝,有一品妃的位置空置出来,你才能通过封赏晋阶,成为一品妃。 而一品妃和一品夫人是同一级别的! 换句话说,身为皇帝的陈伽罗,才只有四位一品妃,而陈琦一个亲王,却有三位一品夫人。 如果说这个对比还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么再拿另外一个人来做对比,就更加显而易见了。 身为中元帝国太子的陈环,他现在也有且只有一位一品夫人,那就是他的太子妃,柳如兰。 陈环之后迎娶的六位侧妃,只有一位被陈伽罗封了夫人,而且还只是一个三品夫人。 换句话说,身为太子的陈环,有且只有一位一品夫人;而陈琦,有三个…… 由此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人们会震惊了。 陈伽罗这已经不是宠陈琦了,这已经不是逾制那么简单了。 陈伽罗这简直就是在御史言官们的脑门上蹦迪,跳着脚的勾搭那些御史言官们出来弹劾他。 只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御史台的那些御史言官们,不仅没有出面弹劾陈伽罗和陈琦,反而是在大朝会上,主动上表,称赞陈伽罗英明神武,乾纲独断,有圣皇之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陈琦骑着雪隐驹,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到了赣州府,赣州城。 早在两年以前,陈琦就将他的王府迁到了赣州城内,并在赣州城的最中心区域,建造了一座占地足有三百亩的昭阳王府。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陈琦的这座王府是逾制了的。 按照中元帝国的律法《大元历》中的规定,郡王府最大不能超过一百五十亩,这其中还包含了郡王府的马场、花园、祖祠,祭坛等一些配套设施。 不过,陈琦新建昭阳王府的时候,是给陈伽罗上过奏章的,也是得到陈伽罗的批准后,才进行扩建的。 这种逾制,算是得到了皇帝认可的。 陈琦获封亲王爵之后,陈琦又对王府进行了一部分的扩建,然后现在的楚王府,占地面积就更大了,足有五百亩之多;占据了整个赣州城近五分之一的面积。 陈琦策马来到楚王府门前,飞身下马后,便有一名小厮快步上前,接过了陈琦丢来的缰绳。 陈琦迈步走进楚王府后,迎面就碰上了秦奕。 如今的秦奕,在楚王府内,地位算是超然般的存在。 名义上,秦奕只是楚王府的管家,负责帮助秦奕打理整个楚王府中的琐事。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秦奕是楚王府内,除了陈琦之外,真正说话办事儿一言九鼎的那一位。 这既源于陈琦对秦奕的信任,也源于秦奕确实有这个才能。 秦奕来到陈琦身边,恭敬的行礼道:“王爷!卢大人和司马大人正在正堂内等候。” 陈琦扶起秦奕,点点头道:“秦伯,去将近三个月来,有关南楚帝国的情报汇总,拿到正堂来。” 秦奕点头应是,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陈琦面前。 陈琦对于秦奕这种行事风格,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迈步走进了楚王府大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楚王府大堂内,等待他的卢纮和司马笙。 如今的卢纮,已经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坐上了楚王府长史一职,算是楚王府内,官秩最高的那个一个人,官居正四品。 要知道,卢纮今年可只有二十岁,刚刚及冠。 二十岁的正四品官员,除了陈琦他们这些皇子和一些袭爵的功勋之后外,算得上是中元帝国独一份了。 司马笙现在是楚王府的银曹参军,负责四府一驿内的所有财税工作,是陈琦的钱袋子,官居从四品。 是楚王府内,除了卢纮之外,官秩最高的几个人之一了。 当然,如果非要说这些官员中,谁最受陈琦的信任,那当然还是跟他时间最长的司马笙了。 这一点,是其他官员永远都比不了的。 看到陈琦走进大堂,卢纮和司马笙只是朝着陈琦拱手行礼,并没有行抱拳躬身的大礼。 当然,这也是陈琦要求的。 “臣卢纮\/司马笙,参见王爷。” 陈琦摆摆手,径直走到了主位上坐下道:“坐下说。” 卢纮和司马笙谢恩后,便坐到了陈琦的下首位。 陈琦看着二人道:“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陈琦虽然已经从影子那里,得知了南楚发生惊变。 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影子并没有和陈琦细说,所以陈琦才会有此一问。 卢纮看向司马笙,司马笙只是朝卢纮点了点头,卢纮瞬间会意,便给陈琦解释起了此番着急前来的原因。 “回王爷,臣在今日上午,收到了商队传回来的有关南楚帝国的消息。” “南楚帝国内爆发了虫患,大量的蝗虫和蜩虫从地底钻出,疯狂的啃食植物。” “仅仅半个月,南楚帝国下种的数千万亩稻田被蝗虫和蜩虫啃食殆尽,就连田间草木和一些距离良田不远的林地,也受到了蝗虫和蜩虫的啃食。” “根据我们的预计,南楚帝国今年的粮食减产至少在九成以上,甚至如果南楚帝国找不到解决虫患的办法的话,南楚帝国今年的粮食,恐怕会绝收。” “近几天来,臣已经发现有不少南楚商人,在丰都驿暗中求购粮食了,这些人的胃口很大,有想要将我们四府一驿粮食包圆的打算。” “臣在前日发现不对,已经约束了粮行和码头,不准往南楚卖粮食,也不允许码头发船,往南楚运粮食了。” “只是臣不知王爷准备如何应对南楚虫患之事,特来请示王爷,请王爷示下。” 陈琦听完卢纮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丁点惊讶,脸上的表情古井无波,像是听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似的。 这让卢纮感觉分外的诧异。 “王爷,您好像对于南楚虫患的事儿,并不是很在意?”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有什么可在意的,本就是本王布的局,也是本王意料之中会发生的事情,又何须在意?” 第3章 蒸粟计 听到陈琦的话,卢纮和司马笙都惊呆了。 最为惊讶的就是司马笙,因为陈琦布局南楚的这个事儿,他也是第一次听陈琦说,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迎着司马笙和卢纮那满是疑惑的目光,陈琦说起了他之前的布局。 现在埋的雷已经炸了,就算说出来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更何况卢纮和司马笙都是他的属下,是经过考验,值得信任的人,也就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三年前,南楚帝国向中元帝国购买良种的事儿你们还记得吗?” 卢纮和司马笙听到陈琦的问话,同时点了点头。 司马笙说道:“王爷说的,是南楚帝国第一次说要增加购买良种数量的那次吗?” “而且,如果臣没记错的话,好像就是从那一次开始,南楚帝国从中元帝国购买的良种,不再经由渝州府的陆路运输,而改成了经丰都驿,转水路运输。” 陈琦颔首:“没错。就是那个时候。” “那时,本王收到商队从南楚传来的消息,说是那个南楚镇北王熊焱燚,改进了一些农具,大大的加快了耕作速度和耕作效率。” “基于此,南楚帝国又开荒了近百万亩农田,想要扩大粮食种植。” “而那便是南楚帝国要增加购买良种数量的真正原因。” 陈琦顿了顿,喝了一口侍女送来的茶水,接着说道。 “你们二位应该也知道,中元帝国可以钳制南楚帝国的手段虽说有不少,但是像良种这样,价值小,效果却奇佳的手段,却是非常罕见的。” “当时,本王知道南楚想要增加购买良种数量的时候,已经晚了;陛下已经答应了南楚使团的要求,同意了增加卖给南楚帝国良种的数量。” “在那种情况下,本王自然是不能上表阻拦,触陛下和朝臣们的霉头。” “就只能是想一些手段,让南楚人无功而返了。” 陈琦略作停顿后,继续说道。 “正好,当时渝州府的陆路通道因为山石掉落而中断,南楚使团想要运输良种回去,就必须要通过丰都驿的水路,将良种运回去。” “负责护送押运那批良种的人是柳相府二公子柳源,也就是现在的王府商曹参军柳源。” “当时柳源便和本王商议,能不能给南楚的这批良种做一下手脚,让他们就算是运回去也无法种出粮食来。” “本王在和秦伯商量了一番后,就让秦伯带着人,连夜将那些存放在粮仓之中的良种给运出来了一部分,弄到酒坊那里,用大锅都给蒸了。” “你们二位就算是没读过农书,也听老辈人们说过,那种子如果被蒸熟了,就种不出粮食来了。” “然后……”陈琦摊了摊手,没有再继续往下讲,但是卢纮和司马笙那是多聪明的人啊,一下子就明白了陈琦都做了些什么。 瞬间,二人对自家这个腹黑的王爷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这招……嗯!太损了。 陈琦:“……”别闹,我也是跟古人学的。 这蒸粟计,本就是陈琦前世春秋战国时期,越国大夫文种在越国灭吴之前,使用的消耗吴国国力的手段。 就这种小计策,连上三十六计的资格都没有,怎么能叫损呢。 只不过,陈琦在这个过程中,又做了一些其他的小手段,才将这个计策给彻底的变成了一个足以灭国的大计! 卢纮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道:“依照王爷所说,您只不过是让秦伯他们蒸了一下那些粮食,并没有做其他手段;那最多就是会让南楚的粮食减产而已。”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虫灾,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陈琦没想到卢纮竟然没有被自己的话给唬住,果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陈琦微微清了清嗓子,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嗯……事情呢,是这样的。” “当时本王吩咐他们在装填良种之时,特意选用那些混杂着细微虫卵的袋子来盛装良种。” “你们要知道啊,这些良种可是经过蒸煮处理的,早已熟透啦!” “而那些隐藏在虫卵之中的小虫子们,一旦嗅到食物的气息,便会迫不及待地钻入到那些煮熟的良种内部,把这里当作它们舒适的寄居之所。” “待到南楚之人将这批带有虫卵的良种深埋于地下之后,那些虫卵将会进入一种深度睡眠的状态。” “它们会一直安静地蛰伏着,等待外界环境的温度变得适宜生存时,方才会一同苏醒过来。” “如此一来,虫患的爆发自然也就是无法避免之事喽。” 卢纮:“……” 司马笙:“……” 陈琦没有理会卢纮和司马笙那满脸的震惊,而只是笑了笑,继续说道。 “那些虫卵孵化必要的两个条件就是高温和干燥。” “而南楚帝国呢,今年的旱季整整比雨季长了一个多月,温度也高出了往年不少。” “这简直就是孕育蝗虫和蜩虫的温床,都这种情况下,天时、地利、人和,南楚帝国一条都不占,他们有今日的结果,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好吧,卢纮和司马笙这下是真的彻底无语了,都想不出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他们对陈琦的崇拜之意了。 不得不说,陈琦的筹谋,虽然有些缺德,但是确实称得上是巧思了。 而且,效果嘛,也可以用拔群来形容。 毕竟,南楚现在都快被陈琦玩儿死了,今年的饥荒已经确定不可避免了,而南楚帝国能不能熬过这场饥荒,能不能挺到下一轮的收获,都是一个未知数呢。 明白了南楚惊变的起因之后,卢纮将目光定格在了陈琦的身上,他看着陈琦,认真的问道。 “那王爷既然已经有了前面的这么多铺垫,后续的应对之法,应该也已经心中有数了吧?” “不知臣可以为王爷做些什么。” 司马笙没有说话,不过那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在等待着陈琦安排任务。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道:“卢纮,你现在就去给平南王府传信,让平南王熊淼和驸马都尉熊英,以最快的速度来一趟赣州府。” “本王有事安排。” 卢纮领命后离去,没有片刻的拖泥带水。 陈琦看向司马笙道:“司马笙,本王要你在不损害封地百姓们的正常生活的前提下;在三个月内,筹备两千万石粮食和五百万车饲草。” “你能做到吗?” 司马笙笑了笑,起身后很是不在意的说道:“王爷你只管下命令就是了,臣做不到,就提头来见。” 陈琦听到司马笙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从座椅上站起身来,陈琦走到司马笙身边,伸手拍了拍司马笙的胳膊道。 “行,本王信你!” 司马笙转身离去,迎面碰上了来找陈琦的秦奕。 二人打了一个招呼后,司马笙就离开,去办陈琦交给他的任务区了。 陈琦则是在接过秦奕递来的情报汇总后,并未在第一时间查看,而是看着秦奕道。 “秦伯,替我写一封奏折给陛下,就说我要南境所有兵马的指挥调度之权。” “我要的不是平南军的指挥调度之权,而是丰都河沿岸十七个州府,所有兵马的调度之权。” 秦奕点点头,他没有问陈琦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是直接退出了王府大堂,去写奏章去了。 第4章 行政改制·乡的出现 中元帝国,赣州府,赣州城,楚王府 三天后,随着几队人马陆续走进楚王府,原本还算清净的楚王府,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因为没有得到楚王陈琦的允许,所以赶来的这些人也不敢贸然进入正堂休息,只能待在一进院的院子内,静静地等待着陈琦的到来。 一盏茶后,陈琦从后宅中走了过来,看着呆在院中的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边朝着众人走来,一边说道:“你们怎么都在外面,为什么不进大堂中休息?” 众人看到陈琦,纷纷朝陈琦行礼,秦奕有些无奈的来到陈琦身边,小声说道:“王爷,老奴让他们进大堂等着。” “结果他们说那样不合规矩,非要在一进院中等着您。” 在秦奕说完话后,陈琦也来到了众人面前,他微笑着点点头:“行了,都起来吧。” 得到陈琦的允许,众人这才起身。 陈琦看着在场的众人,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这些人都是他王府下属的官员,除了个别几位是朝廷派来的之外,其余人基本上都是兰园培养出来的官员。 这三年来,兰园先后培养出来近千名才能不错的青年才俊,而这些青年才俊也如陈琦许诺的那般,都已经成功入仕,在陈琦的封地内的各处郡县乡任职,为陈琦发展封地发光发热。 乡这个行政单位,也是陈琦从前世搬过来的。 在此之前,中元帝国的行政体制其实是有些混乱的。 道州府郡县,看上去好像是条理清晰,层级严密,很适合自上而下的管理。 但其实呢,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首先,道这个行政级别就是虚的,它介乎于朝廷和地方的行政机构之间,原本设立是想要将之变成朝廷和地方之间沟通桥梁的。 可是,因为朝廷和地方上的各自为战,导致了道这个行政级别看上去名头是挺大的,官秩也够高,却没有任何实权。 中元帝国九道的处置使,都是从一品上的高官,看上去是挺唬人的;对外说出去,那也是一方巨擘,可以挥手间,呼风唤雨的存在。 但是,这些人在地方上,无法压制那些地方豪强和世家望族,生生被地方势力给架空,权柄根本无法向下,接触到地方的治理中。 在朝廷内呢,他们又远离中枢,和朝廷的实际掌权者交流甚少。 虽然不至于只能靠漂流瓶联系,但是那一个月只能发几次的奏章,又能说多少话,建立多少感情呢? 不让皇帝忘记他们就算是非常不错了。 道这个行政级别之下,便是州府。 可其实呢,州府原本是两个级别的行政单位,后来是因为官员冗员,导致地方行政混乱,地方官员间互相推诿,扯皮的厉害。 朝廷在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将州府两个行政级别的权力进行了直接合并,裁撤了州这一行政单位,只留下了府。 不过,朝廷这样做,虽然解决了地方官员冗员的情况,也解决了地方官员互相推诿,扯皮的情况。 但是,多重权利叠加之后,地方官员的权利是越来越大,地方上很快就出现了百姓只知有刺史,不知有皇帝的情况。 而地方官员也在长期的权力滋养下,渐渐的心也大了,开始生出了一些不好的心思;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不断减少给朝廷的税赋和他们日益加大的对地方上的盘剥。 结果就是,朝廷对地方上的掌控就越来越弱了,州府成为了世家望族的自治领,风可以进,雨可以进,皇帝不能进。 州府这个行政级别之下,便是郡和县。 而郡和县存在的问题就更多了…… 首先就是郡县官员只听刺史的话,对于皇命和圣旨往往都是阳奉阴违的,有的时候连阳奉阴违都懒得做,直接将皇命和圣旨当成了擦屁股纸,嫌弃的丢在一旁。 其次就是郡县辖地混乱的问题,有的县,行政区域比郡还要大;有的郡则是只有一座郡城,连个辖地和行政区域都没有。 可是呢,那只有郡城的郡守,是朝廷的从四品官员;而那个行政区域广袤的县令,却只有正七品。 于是乎,在地方上,一个城主一样的郡守,可以对一个辖地广袤的县令颐指气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而且县令做出的成绩,最后还都被那些郡守拿去了,变成了自己升官发财的资本,县令只能苦哈哈的熬资历,甚至终生只能做一个七品县令。 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出身’这两个字。 那些郡守多半都是世家望族和地方豪强们安排的人,有的是他们的子嗣,有的是他们的门徒,还有的就干脆是他们的走狗,完全听从他们的号令。 这些郡守因为有靠山,所以在地方上就可以为所欲为,完全不将下层官员放在眼里。 而那些县令呢,或是出身小世家,小豪门;或者干脆就是寒门出身,有的人甚至是平民出身。 他们这些县令的靠山,如何能和那些郡守的靠山相比,被人抢夺功劳,干最重的活,吃最多的苦,受最多的罪,然后被抢最多的功劳,自然也就成为了他们的宿命的。 最关键的问题是,在郡县之下,竟然没有行政级别的存在。 换句话说,地方官员,直面老百姓的人,就是郡守府和县府的官吏们,中间只有一些里正和保长作为中间的缓冲存在。 如果官府管辖的区域不算特别大,管辖的人口不算特别多,郡守和县令他们还能应付的过来地方上的一些突发情况。 如果官府管辖的区域特别大,管辖的人口特别多的话,那郡守和县令他们,就根本不可能应付的过来那么多问题;就平日里的日常事务,就足以忙的他们焦头烂额。 然后,老百姓们就彻底被官府放养了,除了一年到头收税的时候能够见一次官差,其他时间,就算是他们被杀了,都看不到一个捕快的出现。 而这种混乱无序行政体系之下,朝廷对地方上的治理会有多大效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陈琦改制封地内的行政体系,目的,就是想要为日后朝廷彻底改制地方行政体系积累经验。 所以,陈琦将改制的全过程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并写成奏章以后,全都派人送给了太子陈环。 第5章 大公主·陈琳琅 就在陈琦和众人寒暄的时候,楚王府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勒缰绳时,马儿发出的嘶鸣声。 陈琦听到马蹄声,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他率先朝着王府大门处走去,一众王府官员紧随其后,呼啦啦的朝王府外走去。 等陈琦走出王府大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位身着劲装的的老者。 陈琦微笑着上前,朝着老者抱拳道:“陈琦,见过岳丈。” 老者大笑着快步上前,将陈琦扶起:“贤婿客气了,你如今可是亲王,哪有给我一个郡王行礼的道理啊。” 陈琦笑着说道:“亲王也罢,郡王也好,不过都是些唬外人的虚名罢了。” “民间不都说嘛‘一个女婿半个儿’,岳丈不远千里赶来,陈琦作为女婿,理应以礼相待,不是吗?” 老者大笑着拍了拍陈琦的肩膀,他没有再和陈琦争辩这些。 陈琦贤名在外,礼贤下士已经是他的标签了,老者作为陈琦的岳丈,自然也是理解陈琦这么做的原因的,所以也就不会再纠结这些了。 来者名叫熊淼,原南楚帝国皇室嫡系子弟,与当今南楚帝国皇帝熊垚是一奶同袍的亲兄弟。 后来在南楚帝国内乱时,熊淼辅助熊垚夺下储君之位,并将熊垚推上了那个至尊之位。 结果,熊垚忌惮于熊淼的能力,担心熊淼有一天会对他不利,便设计想要除掉熊淼。 结果熊淼收到了心腹之人的线报,提前叛出了南楚皇室,投靠了中元帝国。 熊垚为了报复熊淼,就将熊淼未能带走,还留在南楚帝国的妻儿全部诛杀。 自此,熊垚和熊淼二人彻底反目,成为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而熊淼也因为熟悉南楚帝国的情况,且善于领兵,被中元帝国皇帝陈伽罗封为了平南王,负责镇守南境,防范南楚帝国的进犯。 熊淼被封平南王后,陈伽罗还给他赐了一门亲事,熊淼的正妻为其生下一子一女,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熊淼的儿子名叫熊英,在三年前迎娶了陈琦的大姐,大公主陈琳琅。 熊淼的女儿名叫熊芳,在年初的时候,嫁给了陈琦,做了陈琦的侧妃。 这也就是陈琦称呼熊淼岳丈的原因。 陈琦和熊淼寒暄了几句后,就看到街道尽头,走来了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缓缓驶来,车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车壁乃是用上等檀木打造,每一寸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或是龙凤呈祥,或是麒麟瑞兽,栩栩如生仿佛要破壁而出。 车轮巨大且坚固,轮轴处镶嵌着圆润的明珠,随着车轮滚动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车帘更是华丽非凡,用金丝银线绣制而成,绣工细密精致,阳光透过来竟似繁星点点洒落。 拉车的马亦是神骏异常,马身上的缰绳都是由丝线混合着细软的皮革制成,上面挂着小巧的铃铛,走动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马车周围还有侍从环绕,他们身着统一服饰,恭敬地跟在马车两侧。 这辆马车,陈琦是认识的,因为这本就是他送给大公主陈琳琅的结婚礼物;更准确的来说,这只是陈琦送给陈琳琅结婚礼物当中的一件小物件。 片刻之后,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陈琦一名侍从搬来了一个有阶梯的小凳子,放在了马车边。 马车上的车帘掀开,大公主陈琳琅笑盈盈的从马车内走了下来。 陈琦快步上前,正要给陈琳琅行礼,就被陈琳琅抓住了手腕,直接拦住了他准备下拜的身子。 “三弟,免了。” “大姐贸然前来,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陈琦微笑着摇摇头道:“大姐说的这是哪里话,三弟的家,不就是你的家吗?” “回自己家,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大公主陈琳琅宠溺的揉了揉陈琦的脑袋,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所有人都能从大公主陈琳琅的眼中,看出他对陈琦这个弟弟的宠爱。 就在这时,驸马都尉熊英,领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这小女孩约摸两岁左右的样子,长的是粉雕玉琢的,分外可爱。 她肌肤白皙如雪,泛着淡淡的红晕,恰似春日初绽的桃花瓣儿。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犹如黑宝石般明亮清澈,眼波流转间透着灵动俏皮。 小小的鼻子挺直而可爱,樱桃般的小嘴微微嘟起,仿佛一颗熟透的红樱。 她身穿一袭淡粉色的锦缎小袄,领口袖口皆镶着白色的狐毛,柔软而蓬松,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袄子上绣满了精美的碎花图案,针线细腻得几乎看不见针脚。 下身搭配一条同色系的罗裙,裙摆层层叠叠,每一层边缘都缀着细小的珍珠。 或许是年纪还小,走路不太熟练的缘故,小女孩走的时候摇摇晃晃的,更显得摇曳生姿。 腰间束着一条嫩黄色的丝带,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丝带中央还别着一块温润的玉佩,为她增添了几分贵气。 一头乌黑的头发梳成两个圆圆的发髻,用彩色的丝带系着,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愈发显得娇憨可爱。 第6章 熊淼的恨 陈琦看到小女孩,脸上顿时露出了柔和的微笑,他蹲下身子,微笑看着小女孩道。 “小姣儿,还记得我是谁吗?” 小女孩第一眼看到陈琦的时候,还有片刻的诧异,甚至下意识的往熊英的身后藏了藏,有点怕生的感觉。 但是,在小女孩看清楚陈琦的容貌时,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开心的微笑。 松开抓着熊英的手,小女孩跌跌撞撞的朝着陈琦走来,嘴里还喊着:“舅舅,舅舅,舅舅……” 陈琦往前挪了两步,小女孩也不收力,一头就扎进了陈琦怀里,用脑袋在陈琦怀里蹭,嘴里还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那笑声,仿佛是有某种魔力似的,所有听到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个小女孩,便是大公主陈琳琅和驸马都尉熊英的女儿,陈琦的外甥女,名叫熊姣。 陈琦非常喜欢自己的这个外甥女,那真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比什么宝贝都珍惜。 自从熊姣出生之后,陈琦基本上每两个月,就会抽空去一趟陈琳琅位于渝州府的公主府,去看自己的这个小外甥女。 所以,舅甥之间的关系,才会如此的亲昵。 陈琦抱起熊姣,狠狠的在熊姣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熊姣被陈琦亲了之后,笑得更开心了。 陈琦抱着熊姣,朝熊英颔首道:“姐夫。” 熊英反倒还是那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恭恭敬敬的朝陈琦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臣熊英,参见楚王殿下。” 陈琦也是很无奈,这个熊英,总是喜欢这么生分,搞得他也是很是无奈。 “起来吧!咱们进府说话。” 陈琦说完之后,抱着熊姣,和陈琳琅一起,朝着王府内走去。 平南王熊淼和驸马都尉熊英紧随其后,也朝着王府内走去。 楚王府的一众官员们,分列两队,正式的向陈琳琅等人见礼。 ....................................................................................................... 楚王府,正堂内,陈琦端坐于王座之上,平南王熊淼坐在陈琦的下垂手位置;其余官员按照品阶,依序坐在大堂两侧的座椅上。 陈琦环视众人,缓缓开口:“今日诸位前来,本王心中甚是欢喜。诸君皆是国之栋梁,本王之臂膀。”说罢,他微微欠身以表敬意。众官员见状,皆惶恐不安,欲起身回礼。 简短的开场白说完,陈琦没有再继续说那些废话,而是直入主题。 “近来,南楚帝国境内发生的事情,我想诸位也都有所耳闻了吧?” 一名年轻官员起身道:“殿下所说,可是南楚虫患之事?” 陈琦点点头:“没错,正是南楚虫患之事。” 陈琦摆摆手,站在他身后的秦奕就拿着一摞纸,分发给了在场的众人。 在秦奕发纸的时候,陈琦接着说道:“这是南楚帝国,近三个月来的情报汇总。” “通过情报司的分析,和兰园农科区诸位大师的判断,南楚帝国今年的粮食减产,至少要在八成以上。” “这还是建立在他们年初的那场春收,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大丰收的前提下。” “如果他们年初的春收收回有所掺假的话,那么南楚帝国今年的粮食减产,很有可能会超过九成。” “所以,南楚帝国今年是铁定要经历一场大的灾荒了;这个灾荒的威力,是足以颠覆南楚帝国皇室对南楚帝国的统治的。” 在场的官员们,一边听着陈琦的介绍,一边查看着情报汇总,心中惊诧万分。 如果陈琦给他们的情报没有作假的话,那么南楚帝国的这一场虫灾,简直就是史诗级别的。 这可是史书上都没有记载过的超级虫灾。 熊淼在看到那份情报汇总之后,面色变得十分严肃,双手紧握成拳,就连那份写有情报内容的纸,都快被他给揉碎了。 熊淼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终于等到了,等到给自己妻儿报仇雪恨的机会了。 熊淼双眸赤红的看着陈琦,眼中的凶光简直就是压都压不住。 “王爷,是不是说,我们有灭楚的机会了?” 陈琦点点头道:“理论上是这样的。” “只不过,要是真的灭楚的话,难度恐怕也不是一般的大。” 熊淼并没有因为陈琦的话而产生任何动摇,他用自己那双猩红的双眼看着陈琦,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殿下想要灭楚,臣定全力以赴,帮助殿下彻底将南楚帝国从地图上抹去。” “臣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请殿下让臣做先锋,臣要亲自踏破郢都城,杀死熊垚那个狗贼。” 陈琦轻咳一声,这咳嗽声中蕴含着无上的武威,一下子就将熊淼从极度恼怒中给唤醒了过来。 眼眸褪下猩红的熊淼,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多少是有些不合规矩了。 但是,即便是清醒过来的他,也不想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 熊淼是真的恨透了南楚帝国,恨透了南楚帝国皇室,恨透了熊垚;恨不得将之全都除之而后快。 陈琦对于熊淼心中的恨,心知肚明。 他是断然不会去做劝人向善的那种蠢事的。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句话,不管是放在哪个朝代,放在哪个时空,放在谁的身上,都是合理的,都是可以当做至理名言的。 陈琦没有经历过熊淼的痛苦,但是他对于熊淼的恨感同身受。 所以,他是不会阻拦熊淼报仇的,他甚至会推波助澜,帮助熊淼完成他的心愿。 毕竟,谁让他是自己的老丈人来着,自己今天要是敢不管熊淼的事儿,晚上熊芳就敢不让他进被窝。 自从有了和人一起睡觉的经历后,陈琦现在也算是食髓知味,真的接受不了一个人睡觉的孤独了。 第7章 应对·南楚危机 “平南王,莫急!”陈琦朝着熊淼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 待到熊淼坐下后,陈琦这才继续开口道:“南楚是肯定要灭的,否则我这数年来的谋划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灭楚的时候。” 感受着众人投来的疑惑的目光,陈琦也没有让他们再继续提问,而是直接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南楚帝国就算是遇上了虫患,就算是遇上了危机,那它也是一个帝国,帝国的底蕴,是不容忽视的。” “南楚帝国如今的内忧还没有彻底爆发,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 “如果我们现在贸然对南楚帝国展开攻击,其实对于南楚帝国朝廷和南楚皇室来说,算是帮了他们。” “到时候,南楚帝国朝廷完全可以将他们现在的内部矛盾,全都转嫁到我们的头上。” “到时候,南楚帝国的内部矛盾就会被转换成外部矛盾。” “届时,南楚人同仇敌忾,军民一起对抗我们中元帝国,我们不仅进攻会受挫,伤亡加大。” “就算是最终拿下了南楚帝国,我们和南楚帝国的百姓们,也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到时候再想要统治他们,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陈琦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南楚内忧已成定局,南楚帝国内部那羸弱不堪的利益同盟,很有可能在一次偶然的误会下,就彻底破裂。” “等到了那个时候,南楚帝国内部打个昏天黑地的,百姓被迫卷入战乱,南楚朝廷将很有可能会失去民心。” “届时,我们再以挽救南楚帝国百姓的名义,发兵南下。” “不仅南楚帝国的百姓会箪食壶浆的喜迎王师,那些打的精疲力尽的各个利益团体,也会识趣的向我们投效。” “那样一来,不仅我们的战损会少很多,战斗也不会特别激烈。” “估摸着也就只需要打一到两场的大仗,我们就可以彻底灭掉南楚,立下不世之功。” 陈琦说完后,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品起茶来,将时间彻底留给在场的其他官员,让他们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在场的众人没有人再说话,都闭上了嘴巴,在心中思考着陈琦刚才所说的话。 这些人既然能当官,那么他们的学识自然是不差的;他们缺乏的是战略眼光和战略思维。 而战略眼光和战略思维这个东西,完全是跟一个人的经历息息相关的。 账房先生当战略家,那他的眼界绝对不会超过算盘那个方寸之间。 而太过于精算利益得失,也是很容易错失机会,贻误战机的。 这也是为什么人们会说,账房先生是成不了战略家的。 大约一刻钟后,还是平南王熊淼最先从思绪中清醒了过来。 他起身,朝着陈琦抱拳躬身道:“多谢王爷指点,臣茅塞顿开。” “确如王爷所言,现在还不是与南楚帝国开战的良机。” “接下来平南军该如何行事,还请殿下示下。” 其余官员在听完熊淼的话后,也纷纷起身,朝着陈琦抱拳躬身,等待着陈琦的指示。 很显然,不管他们想通了,还是没想通,都将这个决策权彻底交给陈琦了;等候着陈琦的指示。 而这,也正是陈琦这些年来,经营南境的收获——在南境独一无二的权威。 陈琦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待到众人坐好后,陈琦这才缓缓开口道。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一个字——‘避’。” “避开一切有可能和南楚帝国发生矛盾的事件,让南楚帝国朝廷和皇室,没有机会抓住我们的失误,将矛盾转嫁到我们的头上来。” “南楚帝国内部的事情,就让南楚帝国内部自己解决,我们一概不去理会。” “丰都河沿岸的各个州府,要调集军民,严守丰都河大堤,不让南楚人有机会越过丰都河,进入到我们中元帝国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从四年前开始,就力主要修建丰都河北岸大堤的原因。” “如今,我们丰都河北岸的大堤,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固若金汤,我们只需要派人将河堤守住,不让南楚的军队和百姓闯关过来即可。” “其余的,我们一概不管,一概不问。” 熊淼有些踌躇的看向陈琦道:“那,王爷,你说,南楚帝国的虫患,会不会蔓延到我们中元帝国来?” “丰都河沿岸的州府,可都是中元帝国的粮袋子,我们这里若是发生了虫患,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陈琦微笑着摆摆手道:“平南王无需过虑。” “南楚帝国这一次爆发的虫灾,主要是蝗虫和蜩虫,这些东西虽然破坏力极强,但是却并不太擅长远距离飞行。” “丰都河最窄的地方也有数里宽,最宽的地方甚至超过了十数里。” “那些虫子根本飞不了那么远,就得掉进水里,变成丰都河里的鱼食。” “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 陈琦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早做些准备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已经让兰园农科坊制作了一批专门针对蝗虫和蜩虫的药,你们走的时候,都带回去一部分,然后分发给距离丰都河大堤比较近的那些农户,让他们洒到田里去。” “到时候,就算是有了万一,也不会对我们产生太大的影响的。” 陈琦放下茶盏,看着熊淼道:“哦,对了,熊王爷。” “你渝州府和镇北关之间,是有陆路通道的,很有可能成为虫患北迁的突破口。” “我已经安排人,给渝州府送去了六百张密网;那些密网是能够拦住蝗虫和蜩虫的。” “你回去后,让人将那些密网分布在陆路通道之间,防止虫患北迁。” 熊淼起身,朝着陈琦抱拳道:“诺!” 陈琦点点头,摆手示意熊淼坐下。 陈琦扭头看向在坐的其他官员道:“好了,有关南楚帝国虫患的情报已经和诸位分享完毕了。” “现在,该宣读圣旨了。” 第8章 圣旨至·南境大都督 “朕闻南楚之地,近遭虫患,民生凋敝,赤野千里,更有内乱之忧。朕心甚忧。” “楚王陈琦,忠勇兼备,才略过人;今特封楚王陈琦为南境大都督兼任处置使,总揽南境两道十八州之一切军政要务。” “凡南境各州府官员,皆需听从楚王号令;楚王所至,如帝亲临,不得有违。” “朕另赐楚王陈琦先斩后奏之权,遇紧急之事,无需上奏朝廷,可便宜行事,自行定夺。” “钦此。” 秦奕念完圣旨后,便将圣旨放在了一旁的供桌之上,自己则是退到了陈琦的身后。 七天之前,秦奕奉命给朝廷上表,言明南楚帝国爆发了虫患,南楚帝国有内忧之危。 陈琦担心南楚帝国会对中元帝国出兵,转嫁矛盾,故而请求朝廷给予陈琦南境各州府的调兵之权,以防不测。 陈伽罗倒是蛮给力,不仅给了陈琦南境的调兵之权,就连南境十八州的行政权和处置权也都给了陈琦了。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陈伽罗还给了陈琦先斩后奏之权和便宜行事之权。 这样一来,就意味着中元帝国南境成为陈琦的一言堂了,陈琦在这里说的话,比皇帝的圣旨都要管用。 虽然说,就算是没有这份圣旨,陈琦也可以做到在南境一言九鼎。 但是,说到底,有了这份圣旨,陈琦统管南境军政要务,才能算是名正言顺,不会被人猜忌和戳脊梁骨。 等到秦奕退到一旁,熊淼等人这才站起身来,朝着陈琦抱拳躬身,齐声为陈琦道贺。 “臣等,恭贺王爷高升。” 陈琦摆摆手:“行了,这些虚礼就免了,起来说话吧。” 众官员起身后,在看到陈琦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的手势后,这才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陈琦并没有表现出一星半点的欣喜和惊讶,而是面色很平静的开口道。 “好了,有了这份圣旨,本王统揽南境十八州的军政要务,才叫做名正言顺。” “诸位回去之后,一定要按照本王的安排,建立起对南楚帝国的防线。” “断不可躲懒懈怠,延误战机,否则杀无赦。” 听完陈琦的话后,一众官员们这才起身,朝着陈琦抱拳道:“臣等遵命!” 陈琦又陪着众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散了这次会议。 这也是陈琦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有事儿就直接说,说完就解散,绝对不磨叽。 在场的一众官员们,也不是第一次和陈琦合作了,对于陈琦的想法和做事风格,他们还是知道一些的。 陈琦并不担心这些人会阳奉阴违的,将他的谋划告知南楚帝国;或者是不按质按量修建防御阵地。 陈琦可不是那种懦弱的小书生,挨了骂,受了委屈只敢呜呜呜的哭,连个嘴都不敢还。 在陈琦这里,没有他不敢杀的人,也没有他不能杀的人。 只要有人敢不听他的话,陈琦不仅敢杀他,还敢诛族呢。 在场的这些官员们,没有人愿意去做那个出头鸟,去承担陈琦的怒火,去用自己的脖子和陈琦的刀子比硬。 所以,他们就只能是回去后,按照陈琦的安排修建防御工事,坚决不能让一个南楚人越境。 陈琦倒是没有急着让一众官员就这么离去,而是通知后厨,准备了三桌上等酒席,宴请了南境的这些官员。 不过,陈琦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待太久,只是喝了几口酒,安顿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提前离开了。 陈琦知道,以他的身份,和这些官员们坐在一起吃饭,这些官员们一定会感觉非常别扭,他们也会觉得很不舒服。 与其那样的话,陈琦还不如直接离开了好呢,省的众人谁都觉得难受。 另外就是,陈琦在王府后宅也备下了家宴,款待大公主陈琳琅一行人。 而相比于和前院的那些糙老爷们儿们一起吃饭,陈琦更想要跟自己大姐和自己的小外甥女一起吃饭。 当然,陈琦也并没有就直接将那些南境官员们扔在那里不管了。 他在让人备膳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通知卢纮和司马笙几人了,陈琦离开后,卢纮和司马笙作为陈琦手下官阶最高的两个官员,他们两个代替陈琦接待南境官员们,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 陈琦来到王府后院,第一眼就看到了熊姣笑嘻嘻的朝他跑来。 熊姣毕竟年纪还小,走路还不算特别利落,就更别提跑了。 这不才跑了没几步,就脚下一软,面朝大地的就要摔倒了。 这要是没人接住她,非得把门牙磕了不可。 陈琦见状,身形一闪就来到了熊姣面前,一把抄起了熊姣,将熊姣搂在了怀里。 熊姣原本以为自己要摔倒了,吓得眼泪都快要飙出来了,结果眨眼之间,自己就落入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而当她定睛观瞧的时候,发现抱着她的人,正是自己最喜欢的舅舅。 顿时,熊姣就开心了,明明眼睛中还有雾气氤氲,好像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似的,但是那笑声确是那么的可爱和动听。 熊姣用脑袋在陈琦怀里拱了拱,奶声奶气的说道:“舅舅,举高高,举高高。” 陈琦微笑着在熊姣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将熊姣举起,直接让熊姣骑在了他的脖子上。  熊姣坐在陈琦的脖子上,顿时笑的更大声了,王府的整个后院里,都能听到熊姣那宛若银铃般的笑声。 所有听到笑声的人,都忍不住嘴角上翘,脸上挂上了笑意。 没办法,熊姣的笑声太有感染力了,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吧。 陈琦驮着熊姣,朝着后院花园的凉亭处走来,王府的女眷和大公主陈琳琅她们,此刻正在这里闲聊。 第9章 南楚帝国·郢都城·皇宫·纯阳殿 《莺啼序·蝗灾》 蝗虫漫天蔽日,似乌云压境。望四野、寸草难存,树皮皆被侵罄。 漫荒野、凄然惨景,田园处处皆荒径。 叹苍生何罪,遭逢此灾横亘。 百姓田间,泪洒故土,恨灾魔逞横。 小儿瘦、骨瘦如柴,弱躯难抵寒冻。 老耆衰、形容枯槁,面憔悴、哀愁深种。 望家园,颗粒无收,苦情谁懂。 家禽困饿,家畜疲羸,肋骨清晰奉。 力耗尽、卧于栏圈,饥饿难消,瘦影伶仃,惨然如梦。 灾殃肆虐,田畴荒废,饥荒处处人心痛。 念从前、岁月虽贫冗,却能安稳,如今困境怎堪共。 豪门大族,酒肉欢歌,肆意奢华纵。 弃残食、不知怜痛。百姓争求,为命奔忙,饿殍堪恐。 苍天莫负,人间应悯,何时灾去丰年拥。 盼明朝、瑞景重归众。 春回大地,田园再绿如茵,百姓笑展欢梦。 ………………………………………………………………………… 虫灾来袭,铺天盖地的蝗虫和蜩虫如乌云般席卷而来,密密麻麻的蝗虫和蜩虫将天空都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就连阳光都无法穿透这厚重的虫群,洒落在大地上。 蝗虫和蜩虫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所过之处,不论是绿油油的庄稼还是鲜嫩的野草,甚至连坚韧的树皮都未能幸免,全部被贪婪地啃噬一空。 原本生机勃勃的田野,几乎是眨眼间就变得一片荒芜,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地和残败不堪的枝干。 农民们看着蝗虫和蜩虫疯狂的啃食着他们辛辛苦苦打理的农田,眼眸中满是绝望和无可奈何。 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粮食,就连树皮和草根也没有剩下多少,他们几乎可以预见到,今年的他们,日子会过的何等凄惨。 蝗虫和蜩虫飞走之后,农民们无助地站在田间地头之上,望着眼前这片惨状,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孩子们还不懂虫灾的来临,意味着什么;成群结队的拿着小抄网捕捉着田间里的蝗虫和蜩虫。 对于孩子们来说,这些蝗虫和蜩虫都是无上的美味;只需要将蝗虫和蜩虫的内脏剔除出去,然后放在石板上用火焙熟,口感酥脆的烤虫,就可以直接吃了。 至于那什么专家说的虫灾时的蝗虫和蜩虫是有毒的,不能吃。 作者只想说,百姓都已经沦落到要吃蝗虫和蜩虫充饥了,你和他们讲毒性,不觉得很滑稽吗? .......................................................................................................... 南楚帝国,郢都城,皇宫,纯阳殿 郢都城,始建于三百多年前,从南楚帝国的开国皇帝熊雉登基伊始,便开始修建了。 郢都城初建伊始,占地面积不过千亩而已,与其说它是一个城池,还不如说它是一个大一点的庄园呢。 其后的三百多年里,郢都城历经五次扩建,终于才有了今日的规模。 如今的郢都城,占地面积超过了十万亩,常住人口约摸在五十万左右,算得上是东洲大陆数一数二的大城了。 相比于中元城的规整和布局清晰,郢都城就显得有些混乱了。 因为郢都城地下水网弥补,水系复杂,不能完全夯实地基,并在上面建造建筑物。 所以,郢都城的街道就只能按照水系和水网的走向,进行调整和改变。 故而,郢都城的城市布局也就只能按照郢都城街道的走向,进行小片区的划分,至于功能性的配套,那就只能用随意来形容了。 如果说,中元城即便是第一次去的人也不会迷路的话;那么郢都城就只能说,迷路是理所应当的了。 毕竟,就算是从小生活在郢都城的人,也未必能够将所有郢都城的街道都记得那么清楚,明白。 万一一个走神,走错了道,去了一个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那想要绕出去,真就是完全听天由命了。 南楚帝国皇帝居住的皇宫,位于郢都城的最南端,是郢都城中,极为少见的大块平地,占地足有两千多亩。 这块地,便是当年南楚帝国开国皇帝熊雉修建郢都城的地方;换句话说,南楚帝国的皇宫,其实就是最初的郢都城旧址。 而纯阳殿则是在南楚帝国皇宫的正中央,宛如一头沉睡已久的远古巨兽,散发出令人敬畏的气息;这座宏伟的建筑整体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其墙体是由一块块巨大的黑色岩石精心堆砌而成,这些岩石质地坚硬、表面光滑,历经风雨侵蚀和时间冲刷后,石缝之间悄然生长出一些青苔,它们或翠绿、或暗绿,星星点点地蔓延开来,犹如一幅自然绘制的画卷,为这冰冷的石壁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同时,那斑驳的青苔也成为了岁月留下的清晰印记,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宫殿曾经经历过的漫长时光。 纯阳殿的屋顶设计独特,迥异于中原地区常见的飞檐斗拱风格。 它呈现出一种平缓且宽阔的形态,远远望去,就像一片巨大的黑色羽翼轻轻覆盖在宫殿之上,给整座建筑赋予了一种沉稳而庄重的气质。 这种别具一格的屋顶造型不仅展现了建造者的巧思与创新精神,更为这座宫殿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殿堂的大门采用沉重的青铜铸造而成,显得格外坚固厚实。 门上精雕细琢着一系列古老而神秘的图案,这些图案似乎源自遥远的异域文化,可能是某种罕见的图腾符号。 其线条粗犷豪放、质朴古拙,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 两个巨大的门环宛如两只拳头般大小,当有人叩击时,会发出一阵低沉而沉闷的回响,声音在空旷的宫殿内回荡不息,仿佛在向人们讲述着那些被遗忘在历史长河中的沧桑往事。 踏入殿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根根粗壮无比的圆柱。 这些圆柱高耸入云,稳稳地支撑起上方的穹顶。 柱身之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各种奇异的符文,这些符文闪烁着微弱的幽光,若隐若现,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奥秘等待着人们去探索解读。 地面铺设着一块块略显粗糙的石板,每一块石板都承载着无数过往行人的足迹,经过长年累月的踩踏,石板的中间部分已经微微凹陷下去,形成了一道道浅浅的沟槽。 大殿的四周墙壁上悬挂着数张巨大的兽皮,尽管岁月已经让它们变得有些陈旧,但依然能够从中感受到那份来自远古时代的威严气息。 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还随意摆放着一些形状怪异的石器,它们或是斧钺钩叉等兵器模样,又或是其他难以辨认用途的工具,让人不禁对它们背后隐藏的故事产生无限遐想。 南楚帝国皇宫的纯阳殿功能和中元帝国皇宫的太极殿功能差不多;都是皇帝上朝和处理政务的地方。 若非说两者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一些基于信仰之下的功能配置上的差别吧。 中元帝国皇室信奉的是道门法统,所以他们的宫殿起名也就很有道门法统的意思,太极殿,两仪殿,四象宫,八卦祭坛,紫阳宫……这些名词基本上都和道门法统有关。 南楚帝国皇室,信奉的则是南楚帝国特有的巫蛊教,而这巫蛊教,其实就是将祖先信仰,图腾信仰,动物信仰和跳大神等乱七八糟的信仰糅合在一起,硬生生创造出来的一种宗教。 而南楚帝国皇室之所以要创造这个巫蛊教,其实就是为了拉拢不同信仰的人向他们效忠,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减少不同信仰的人群间互相的攻击和开战。 所以,南楚帝国皇宫的宫殿中,才会出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装饰。 这就和有些人将观音像,平安符,十字架和六芒星等东西,全都挂在身上,以求平安的意思是一样的。 信的太杂了,表现出来就是不伦不类,驴唇不对马嘴。 ………………………………………………………………………… 此时的纯阳殿内,气氛显得格外的压抑。 南楚帝国皇帝熊垚身着一身赤红色凰袍,端坐在皇位之上。 熊垚身形挺拔如松,面庞白皙似玉却透着一抹冷硬之色。 剑眉斜飞入鬓,双眸狭长深邃,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其中偶尔闪过的寒芒似冰刀般锐利,让人望而生畏。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起,嘴角似勾非勾,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 熊垚的皮肤仿若上等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在赤红色凰袍的映衬下更显白皙,隐隐散发着高贵冰冷的气息。 一头乌发整齐束于脑后,用金龙簪固定,几缕碎发垂落在耳边,增添了几分随性,却也掩不住浑身散发的威严。 熊垚静静坐在皇位之上,眼神冷漠地扫视着殿下众人,那阴鸷的神情仿佛一只静伏等待猎物的恶狼,随时准备给对手致命一击。 每一次目光流转,都像是冰冷的刀刃刮过肌肤,令人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熊垚和平南王熊淼二人真不愧是一奶同袍的亲兄弟,那样貌长得足有七八分的相似;就连二人的身材和体型,都相差不大,说是一个模子里脱壳出来的都不为过。 若非要给两个人找一些不同的话,也不是不行。 平南王熊淼给人一种端正严肃的感觉,虽然算不上和蔼吧,但是人们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有一种亲切感,忍不住想要信任他。 而熊垚,则是给人一种阴鸷和狠毒的感觉,不管是谁,在看到熊垚的第一时间,都会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恨不得离他远远的,不和他沾上半点关系。 第10章 纷争不断的南楚朝会 熊垚看着站在前排,身着彩衣官服的老者,语气低沉的说道:“大相,说说吧,如今的虫灾处理的怎么样了。” 被称为‘大相’的彩衣老者迈步走出队列,朝着熊垚行礼道:“回陛下,老臣昨夜刚刚收到各地通报上来的消息。” “帝国境内,七成的区域都已经爆发了虫灾;而且,那些蝗虫和蜩虫在吃完本地的青植后,就开始往周边的区域蔓延,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赤地千里。” “各地府衙官员,虽然已经是在全力的带领当地百姓们进行自救和灭虫了,但皆收效甚微。” “根据老臣分析,这场虫灾,很有可能会造成帝国今年的雨旱两季彻底绝收,仅凭干湿两季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收成,帝国今年的粮食缺口至少五千万石到八千万石左右。” “这还是建立在帝国内的贵族们愿意主动开仓放粮,救命于水火之中的前提下。” “如果帝国内的那些贵族们,不愿意开仓放粮,以解帝国的燃眉之急;甚至是变本加厉的盘剥和祸害百姓,高价倒卖粮食。” “那么,就算是帝国能够搞来数以亿计的粮食,也很难能够补上帝国今年的粮食缺口。” “帝国的饥荒,也将变得不可避免。” 听到大相的话,熊垚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朝臣中就有人已经跳出来,开始语言攻击大相了。 “大相此言,有些危言耸听了吧?”一名身穿橘黄色官服的中年人迈步走出,直面彩衣大相,怒斥道。 “不过是虫灾而已,哪里有你说的那般难以控制;造成今日之局面,不过是各地府衙的官员们不作为的结果罢了。” “倘若他们都能够尽心竭力的组织人手,抓捕蝗虫和蜩虫,扑杀虫群;虫患何至于发展到今日这般情况。” “如今,大相你不想着如何调度官员,让他们积极剿灭虫患;反而在这朝堂上,夸大虫患之危害,想要让朝廷陷入恐慌之中。” “大相此举,到底是意欲何为呢?” 还没等彩衣大相开口反驳,就又有一名身穿土黄色官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面色不善的看着彩衣大相道。 “我看,大相此举,不过是在含沙射影,指东打西,其意是想要离间陛下与我们这些贵族之间的关系吧?” “大相出身寒门,一直以来都对我们这些贵族颇有偏见,恶语中伤也并不是多么罕见的事儿。” “如今,大相借口饥荒和虫患为由,将苗头指向了囤积的粮食,正准确一点说,是将苗头指向了粮食背后的主人,也就是我们这些贵族。” “其意不就是想要说,如果我们这些贵族不拿出来粮食救济灾民,就是不和陛下和朝廷一条心,是别有用心之人;从而挑拨我们这些贵族与陛下之间的关系,借陛下的这把刀,杀我们这些贵族。” “若是我们这些贵族顶不住压力,拿出粮食来赈济灾民了,大相又可以说,是他逼着我们这些贵族拿出来的粮食,赈济的灾民;此举并非是我们这些贵族的本意。” “最后,不管怎么样,大相您倒是怎么都不吃亏,占尽了便宜,而我们这些贵族和陛下之间,却成了水火之势,所有的付出都成为了你个人的功绩。” “不得不说,大相不愧是我们南楚帝国近百年来的第一寒门学士,这等算计,真是不凡啊。” 彩衣大相闻听那黄衣男子所言之后,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瞬间气血上涌,满脸涨得通红。 他气得浑身发抖,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直直地指向黄衣男子,口中怒喝道:“狗贼!安敢如此污蔑本相的名节!” 接着,彩衣大相义愤填膺地继续斥责道:“你们这些所谓的贵族,平日里骄奢淫逸、作威作福也就罢了。” “如今国难当头,灾民遍地,饿殍载道,而你们却坐拥堆积如山的粮食,数量之多,足以让你们吃上整整十年!” “其中更有不少陈年旧粮,早已被虫子蛀蚀,霉烂变质,但即便如此,你们也丝毫没有恻隐之心,宁愿眼睁睁看着那些可怜的百姓们活活饿死,也不肯拿出一粒米来赈济他们!” “你们这般行径,简直比畜生还要不如!” 说到此处,彩衣大相愈发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而今,本相只不过是在陛下面前仗义执言,如实禀报了这些情况;并希望建议陛下能以朝廷的名义,向你们借粮,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可未曾想,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贵族竟然罔顾事实,颠倒黑白,公然跳出来对本相进行恶意诽谤和中伤!” “你们的心肠究竟是何等的歹毒啊!难道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熊垚在初听到彩衣大相的话时,眉头忍不住微微一蹙,旋即很快就纾解开来,在场众人,竟无一人发现熊垚情绪上的变化。 而随着彩衣大相的话越说越多,熊垚那张威严的面庞也是越来越阴沉了,等到彩衣大相将所有的话说完,熊垚此刻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熊垚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彩衣大相,心中的怒火如熊熊燃烧的烈焰一般无法遏制。 他熊垚身为堂堂南楚帝国的皇帝,地位尊崇无比,宛如九天之上的神只俯瞰着芸芸众生。 如此高贵的身份,怎可轻易屈尊向那些贵族们低头借粮? 这简直就是对他南楚皇帝赫赫威名的玷污! 更令熊垚怒不可遏的是,彩衣大相居然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提出让他屈身借粮的荒唐建议。 这无疑是将他置于众目睽睽之下的尴尬境地,就如同把他架在了炽热的炭火之上炙烤,使得他即便内心万般不愿,却也碍于颜面不得不考虑这个提议。 这种被逼迫、被要挟的感觉,让熊垚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与屈辱。 最为重要的是,彩衣大相后来的发言,实际上已经将他自己彻底推到了南楚帝国众多贵族的对立面。 从此刻起,他已然成为了全体贵族共同的敌人。 然而,在熊垚的眼中,他本人以及其所代表的熊氏皇族才是南楚帝国当之无愧的最大贵族势力。 既然彩衣大相胆敢公然与其他贵族为敌,那么自然而然地,他也便站在了熊垚的对立面,沦为了彩衣大相口中不共戴天的仇敌。 试问,这样一个与自己针锋相对之人,熊垚又怎能容忍其继续担任自己的大相一职呢? 然而,还未等熊垚开口说话呢,朝堂之上众多大臣们便已迫不及待地纷纷踏出队列;这些大臣们与彩衣大相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一时间整个大殿都充斥着嘈杂喧闹之声。 刹那间,就在这座宏伟壮观的纯阳宫大殿内,一场激烈无比的争吵骤然爆发开来。 要知道,这南楚帝国朝堂之上的官员们,其中绝大部分皆出自于名门望族,拥有显赫的家世背景。 即便是仅有少部分并非贵族出身,但他们与贵族之间亦是存在着错综复杂、千丝万缕的紧密关联。 而真正能似彩衣大相这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寒门出身的官员只是极少数的那么几个;能身居高位者,更是犹如凤毛麟角那般珍稀罕见了! 正因如此,双方的争执很快就变成了单方面的辱骂和嘲讽;面对众多官员们的围攻指责,彩衣大相很快便处于下风,难以招架众人的凌厉攻势。 只见他孤身一人,面对着一群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对手,显得是那般的孤立无援。 而原本应该统揽全局,化解纷争的熊垚,此刻又在干什么呢?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熊垚他本应作为掌控全局之人,及时出面制止这场愈演愈烈的冲突才对。 可这家伙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发声阻止这场争吵,反而饶有兴趣地当起了旁观者,津津有味地欣赏起眼前这一幕闹剧来。 瞧他那副模样,仿佛正在观看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笑容。 然后,好好的一个皇宫大殿,就这样沦为了一个菜市场,争吵和谩骂声不断,一点也没有朝会应该有的庄重和严肃。 第11章 熊焱燚归来 “够了,都给我闭嘴。”纯阳宫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喝,直接将刚才还在争执不休的朝臣们全都给吓的闭上了嘴,眼神都向着纯阳宫大门看来。 身穿墨色金乌长袍的熊焱燚脸色阴沉的从殿外走了进来,他环视了一圈朝臣们,那冷冽的眼光,直看的众人浑身毛骨悚然的,忍不住后背冒出了冷汗。 熊焱燚来到大殿中央,抱拳躬身,朝着皇座上坐着的熊垚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熊垚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看戏的心情瞬间就消失了,满脸堆笑的朝熊焱燚摆摆手道:“燚儿啊,你回来了。” “快,快上来,和父皇同坐。” 这纯阳殿中,只有一张座椅,那就是熊垚屁股下面的那个皇座;熊垚让熊焱燚和他同坐,自然也就是让熊焱燚去和熊垚一起坐皇座了。 这个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算是逾矩了;按道理,应该是会有御史言官出面,否决熊垚的话的,最起码也应该提一些意见,不让熊垚胡来的。 可是,大殿内的文武百官,却对此视而不见,或者更准确一点说,就是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 由此也可以见得,熊焱燚在南楚朝堂之内,地位是如何超然般的存在了。 熊焱燚摇了摇头:“父皇,儿臣先不急着坐。” 不待熊垚说什么,熊焱燚扭头就看向了刚才还在吵吵嚷嚷的众朝臣们。 “你们刚才在吵什么?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商贾流窜的市集?还是村口的打谷场?” “你们都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 熊焱燚的眼神狠厉,语气颇为不善,浑身气势凌冽,将那些官员们看的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出言反驳熊焱燚的话。 “你们都是我南楚帝国的官员,是陛下的臣子;不是那村口的泼妇,也不是那市井里的无赖。” “你们觉得,你们刚才的表现,对得起你们身上穿的那身官服吗?配得上你们头上戴的官帽吗?配得上陛下对你们的赏识和恩赐吗?” 熊焱燚的话丝毫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要不是朝堂之上不能直接骂脏话,熊焱燚恐怕早就直接开骂了。 熊焱燚扭头,看向了彩衣大相道:“秦相,说说吧,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称为秦相的彩衣大相朝着熊焱燚抱拳躬身道:“臣见过镇北王。” “是这样的……” 彩衣大相名叫秦观,中元帝国台州府人士。 秦观年少成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有少年天才之名。 但因为其出身寒门,家道中落,父母早逝后,一直寄居在自己叔父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叔父对于自己这个亲侄子还是很疼爱的,不仅出钱让他去书院学习,还给他许了一门不错的亲事,那女子家是台州府的地方豪绅,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户了。 其实,以他叔父的家世和他自己本身的出身,是攀附不上人家那种地方豪绅的。 不过,好在秦观本身就才华横溢,又年少成名,家中又没有什么负担,是最佳的赘婿人选。 那地方豪绅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远嫁,也就顺理成章的答应了这桩不怎么门当户对的婚事。 有了未来亲家资助,秦观叔父家得到了很快的发展,没用多少年,就成为了地方上排名靠前的豪门大户,家资不菲,地位也有了极大的提升。 等到秦观十七岁那年,那地方豪绅上门提出,要商谈联姻事宜,秦观念及对方对叔父家多年来的提携和帮助,所以对这桩婚事也就没有任何意见,痛快的答应了。 不过,这个时候,有些人的心思却开始活络了起来,相中了这桩好姻缘。 秦观的婶子和堂弟,本就对秦观一直住在他家,吃他家的,喝他家的很是不满。 之前碍于秦观叔父的威严,二人并不敢说些什么,只能是暗搓搓的搞怪,想要把秦观从他家赶走。 秦观对于二人的那些小动作自是心知肚明的,他本就是个不喜欢争抢的性格,也知道二人在担心什么;他原本是想要一走了之的,但是念及叔父多年来对他的照顾,他还是默默的忍下了那些刁难。 谁知,这一忍让,险些害得他丢了性命。 秦观的婶子和堂弟对于秦观能和那地方豪绅家联姻很是不满,他们认为,地方豪绅看中的是他们秦家,秦观能够当赘婿,也是托了他们秦家的福。 所以,他们认为,只要他们将秦观给弄死了,那么这桩联姻就会落在秦观表弟的头上,秦观表弟就可以借助地方豪绅和秦家的实力,做出一番成就,将秦家发展成为台州府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之后的一天夜里,秦观就在自己的小院里遭遇了一场刺杀,若非有江湖侠士路过,帮他杀退了刺客,秦观恐怕就要丧命于那个小院里了。 秦观何等的聪明,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这桩刺杀的始作俑者是谁,他也深知自己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继续留在台州府,恐怕他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然后,秦观就和那名救他的江湖侠士结伴,离开了台州府,游历江湖去了。 再到后来,秦观通过渝州府的陆路通道,来到了南楚帝国,经过一番磨砺,他得到了南楚四皇子熊焱燚的赏识,被熊焱燚举荐到了熊垚面前。 熊垚对于秦观的学识也很是满意,直接下旨为其封官,让其入仕成为了南楚朝廷的臣子。 秦观此人也确实有些能力,仅仅用了不到八年时间,他就积功从客卿之位,一路晋升成为了南楚帝国的大相,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而秦观被擢升为南楚大相的时候,年仅四十一岁,再考虑到他的出身,他也确实算得上是一个人才了。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秦观出身的原因,还是秦观在离开台州府后,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 他在入仕为官之后,就和南楚的这些贵族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双方因为各种大事小情,争执不休,每次都能吵个昏天黑地。 也多亏了秦观确实有治世之才,做出了不少的成绩;要不然,就凭他和南楚贵族之间那不死不休的关系,别说是晋升了,能不被悄咪咪的弄死,就算是他命大了。 在秦观眼中,熊焱燚算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贵人,也是帮助他走出困境最重要的贵人。 所以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发誓要效忠熊焱燚了。 因此,在面对熊焱燚的提问时,秦观也没有丝毫的隐瞒和夸大,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熊焱燚。 “……王爷,臣绝无挑拨之意,也绝非是为了自己贪功冒进。” “臣只是就事论事,提出解决之法而已。” “可……” 就在秦观准备继续吐槽那些朝臣们的时候,熊焱燚抬手,打断了秦观接下来的话。 熊焱燚知道,秦观这人一向看不上那些贵族出身的官员,对于南楚帝国的那些贵族们,也是极其反感。 熊焱燚要是不拦着秦观,秦观接下来恐怕又得吐槽和辱骂那些贵族出身的官员和他们身后的家族了。 在熊焱燚看来这种争吵和辱骂,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很有可能会造成熊垚对秦观的不喜,进而影响到秦观的仕途。 在熊焱燚眼中,秦观可是他继位之后的左膀右臂,是他完成一些改革和变法的绝佳帮手。 他不能让秦观被熊垚厌恶,更不能让秦观失去了现在的地位。 所以,熊焱燚才会在秦观刚要说出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时,打断了他的话。 反正秦观前面说的话,已经够他用的了,现在结束就挺好的。 秦观也很识趣,看到熊焱燚拦阻,不让他说话后,他也就乖乖的闭上了嘴,退到了一旁站定,静静地观察着熊焱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熊焱燚安抚好秦观之后,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在场的其他官员们。 几乎只是用了一眼,熊焱燚就看出了这些人都是些什么成分。 绝大多数是贵族出身的官员,还有一少部分是贵族提拔和举荐的官员。 无一例外的,这些官员都与南楚帝国的贵族们,有着千丝万缕般的联系。 心中有数之后,熊焱燚看向这些官员时的眼神,也就变得更加冷厉了。 “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熊焱燚说话的声音非常平淡,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可是,这话听在那些官员们的耳中,就有不一样的感觉了。 他们感觉自己浑身像是有万千虫蚁在爬似的,搞得他们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 他们知道,眼前这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镇北王,其实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和蔼可亲,温润如玉。 熊焱燚的杀伐果决,在南楚朝廷中,那也是出了名的。 他不仅敢杀那些出身一般的官员,他连南楚项氏的人都敢杀。 要知道,南楚项氏可是跟南楚芈氏和南楚熊氏并称为南楚三大世家。 南楚熊氏虽然是皇族,但是在南楚帝国,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如果没有南楚项氏跟南楚芈氏的支持,南楚熊氏这皇位能不能坐得稳,还说不定呢。 可是偏偏,熊焱燚就敢杀南楚项氏的嫡系子弟,而且还能在南楚项氏的口诛笔伐中,顺利脱身。 这其中,不得不说,熊焱燚还是很有本事的。 第12章 熊焱燚算计贵族 熊焱燚等了有数十息的时间,满朝文武竟然无一人敢出言说些什么。 熊焱燚见状,冷哼一声道。 “你们刚才不是挺能说的么,现在怎么了?都哑巴了?” 熊焱燚的口气很是不善,而且这话也一点也不留情面,和指着鼻子骂他们没什么区别了。 结果,满朝文武,就是连一个屁都不敢崩,一个个像是鹌鹑似的,缩着头,恨不得找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不让熊焱燚看到他。 熊焱燚面色阴沉,看向彩衣大相秦观道:“秦观,你身为大相,无视朝廷礼制规矩,在大殿之上,公然与朝臣们争执,辱骂;着实有失体统。” “孤罚你官降三级,罚俸三年,暂代大相之职,你可有意见?” 秦观抱拳道:“回王爷,臣行事乖张,有负圣恩,臣惶恐之至。” “王爷对臣的惩处,臣无异议,臣愿戴罪立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熊焱燚对于秦观的回答很是满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挥手示意秦观退下后,他又扭头,看向了那些贵族出身的官员们。 那些贵族出身的官员们,见他们的死对头得到了处罚,心中那叫一个舒坦,他们觉得这一局是他们赢了,秦观输了。 他们认为,熊焱燚终究也是出身皇族,身份贵重,天然就是和他们这些贵族是一体的。 秦观终究和他们不是一类人,是无法得到熊焱燚彻底信任的。 几乎是几息时间,这些贵族出身的官员们,就将自己给pua的高潮了,对于熊焱燚的戒备心也放下了不少。 熊焱燚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就猜到了这些人在想什么。 他在心里冷哼一声,但是面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 相比于三年前在五国城时的青涩和稚嫩,如今的熊焱燚,更加老成,更加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了。 熊焱燚轻咳一声,看着那些畜生贵族的官员们道:“既然你们觉得,处理虫患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那孤也不能屈了你们这些人才不是。” “南楚帝国,有名有姓的大贵族有三十一家;刚好,南楚帝国也有三十一个外郡。” “这样吧,每个有名有姓的贵族,负责一个外郡的虫患治理工作。” “只要你们将当地的虫患治理好了,不让当地百姓遭受饥荒,不让当地百姓被饿死。” “那么那个外郡以后就归你们家族管辖了,包括当地官员的任免,地方财税的开发和当地治安的管理,全都归你们。” “如何?” 那些贵族出身的官员们,此刻一个个眼神都是亮晶晶的,像是老色鬼看到了刚出浴,赤身裸体的美人似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要说南楚帝国的贵族们,还有什么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得的;无疑就是权利了。 而中元帝国,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掌握地方官员任免的权利,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要知道,南楚帝国的一郡之地,辖区和中元帝国的州府差不多。 他们如果真的能够拿下那一郡之地,由他们家族说了算。 那么他们家族完全可以借助一郡之地的便利,大力发展家族,甚至是招兵买马,训练军队,积蓄力量。 等到他们的实力足够以后,他们完全可以联合起来,对抗南楚帝国的三大世家。 到时候,南楚帝国到底是谁说了算,可就不一定了。 至于说他们是否能够解决得了虫患,他们是一点都不着急的。 在他们看来,如果是成群的老虎和狼群,他们或许会有些害怕,担心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解决它们。 哪怕就是成群的野猪,也会让他们有所忌惮。 可是,那些蝗虫和蜩虫他们可都是见过的,那些玩意儿都太小了,小到他们弹指之间,就可以将之弄死。 而清除那些虫患,也不过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而已,根本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 就做这么点小事儿,就能获得一个外郡的掌管权,这种好事儿,那真是,有多少来多少,他们一点都不嫌多。 不要怀疑,南楚帝国的贵族和百姓之间的距离就是这么的远,南楚帝国的那些贵族们,很多人活了一辈子了,都不知道他们吃的那些饭菜,都是怎么生长出来的。 在他们看来,粮食,肉,菜,那不是想吃就会有的吗?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人被饿死呢?难道他们连吃饭都不会吗? 那些蝗虫和蜩虫,他们也都见过,那么小小一只,随手一拍就死掉了,哪里有各地奏报上说的那么吓人。 在他们看来,各郡官员之所以给朝廷上表,将危害说的那么严重,无外乎就是想要从朝廷这里要钱和粮食罢了。 而在他们看来,秦观就是那些地方官员们的头,秦观和熊垚说那么多,就是想要抢他们家的粮食和钱,所以他们才要站出来反对秦观的。 不得不说,熊焱燚简直太了解这些南楚贵族了,也太了解这些人的狂妄和无知了。 他完全不担心会有人看出他丢出来的饵是带有剧毒的,是会吃死他们的;因为这些人完全不在乎什么劳什子剧毒,他们在乎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是不是能够将利益最大化。 只要他们能够将利益最大化,承担一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熊焱燚依旧面色平静,看向那些贵族出身的官员们道:“当然,有奖就要有罚,赏罚分明,才能服众。” “诸位觉得呢?” 一众贵族出身的官员们纷纷出言附和,对熊焱燚的话深表认同。 熊焱燚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就按孤刚才所说的,三十一个贵族,各自负责一个外郡的虫患治理工作。” “治理的结果也是有要求的,要保证当地的百姓不遭受饥荒,不被饿死,能够顺利的熬过今年的旱季,在雨季来临后,可以顺利的恢复生产和生活。” “这一点,你们有异议吗?”熊焱燚看向一众贵族出身的官员们道。 “没有!”一众贵族出身的官员们,齐声出言应和,好像唯恐熊焱燚会变卦似的。 熊焱燚点点头,接着说道:“嗯,可以。” “只要诸位能够按照朝廷的要求,解决了所负责外郡的虫患问题;那么,朝廷就会依照约定,将尔等所负责外郡交由尔等所在家族管辖。” “期限嘛,就定一百年吧。” “诸位可有异议?” “没有!”一众贵族出身的官员们,继续齐声出言应和;一群人群情激奋的,就跟喝了兴奋剂似的。 熊焱燚点点头,继续说道:“好。” “至于说诸位未能按照朝廷的要求,解决所负责外郡的虫患问题;惩罚嘛,也得象征性的有一些;不过,也不能把你们给伤筋动骨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之前你们之间的矛盾不就是因为粮食吗?” “那这一次,我们就以粮食作为惩罚。” “所有参与虫患治理的贵族,若未能按照朝廷的要求,解决所负责外郡的虫患问题,那么就需要上缴三百万石粮食,作为未能完成任务的惩罚。” “诸位意下如何?” 一众贵族出身的官员们听到熊焱燚的处罚条件后,都愣住了。 他们倒不是觉得熊焱燚的处罚有些太过于重了;恰恰相反,在他们看来,熊焱燚的这个处罚,对于他们这些贵族来说,简直能用不痛不痒来形容了。 区区三百万石粮食,满打满算也不过几十万两白银罢了。 这点钱财,对于他们这些贵族来说,简直太少了,少到让他们都觉得熊焱燚设立这个赌约,是不是想要讨好他们这个贵族,想要借机和他们打好关系,为未来的登基做铺垫。 那名刚才与彩衣大相秦观发生冲突的黄袍官员道:“王爷此言当真?” “我等若没有完成任务,真的只需要上缴区区三百万石粮食,就可以免罪?” 熊焱燚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错,孤绝无戏言。” “诸位对孤所说之惩罚,可有异议?” 一众贵族出身的官员们,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表情,他们纷纷朝着熊焱燚抱拳行礼道:“臣等无异议!” 熊焱燚点点头,转身面向熊垚,抱拳躬身道:“父皇,您可有异议?” 说实话,熊垚也没搞懂熊焱燚这是要搞什么,也不明白熊焱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基于他对熊焱燚的了解,熊焱燚绝对不是一个喜欢无的放矢的人。 熊焱燚既然这么做了,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索性,熊垚也不去想其中的弯弯绕了,有什么疑问,等下朝之后,直接问熊焱燚就可以了。 熊垚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秉笔太监道:“按照燚儿所说,拟旨吧!” 第13章 熊氏父子 南楚帝国,郢都城,皇宫,章华台 镇北王熊焱燚和南楚皇帝熊垚对面而坐,宫女和太监们给二人端来了茶汤和点心,放在二人面前后,便退了出去,将地方彻底让给了父子二人。 熊垚喝了一口茶汤,咸香微辣的茶汤入口,熊垚感受着口中的黏腻,忍不住咂吧了两下嘴。 熊焱燚似乎对这茶汤没什么兴趣,只是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起一块点心,放在了口中,慢慢咀嚼着。 熊垚微笑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缓缓开口道:“燚儿,说说吧,你今天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决定。” “你就不怕他们真的用什么手段,真的解决了虫灾,控制了外郡吗?” “一旦那样的话,他们只需要花费几十年时间,就能将外郡经营成为国中之国,到时候,恐怕会遗祸无穷啊。” 熊焱燚很是不屑的撇撇嘴道:“父皇您太高看他们了,也太小瞧虫患的威力了。” “儿臣可是亲眼见过那铺天盖地的蝗虫和蜩虫的,所过之处,说一句寸草不生都算是轻描淡写的。” “儿臣就亲眼见到过,一匹拴在树上的马,在虫灾过后,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骸。” “包括那棵树,以及拴马的缰绳,都被蝗虫和蜩虫啃食殆尽,场面简直不忍直视。” 熊焱燚喝了一口茶汤;只不过在茶汤入口之后,熊焱燚就忍不住微微皱眉,对于茶汤的口感,实在是不敢恭维。 “那些贵族官员和他们的家族子弟,根本就没有见过真正的虫灾是什么,也不清楚虫灾来临时,到底是有多么的恐怖。” “儿臣就没想过他们能够将虫灾给解决了,只不过是想要让他们亲自去看看,虫灾到底是有多么的可怕。” “儿臣只是想让他们知道,这南楚帝国,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安宁。” “如果他们识趣的话,回来之后就乖乖的将家中的存粮交上来,帮助朝廷度过今年的困局。” “如果他们不识趣的话……”熊焱燚眼眸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他们不识趣的话,那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熊垚微笑着点点头,对于熊焱燚的话,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对于南楚帝国的这些贵族,熊垚也早就看不上眼了。 一群自私自利又没有远见的蠢货,只知道无休止的索取和奢靡,对于朝廷的处境完全是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偏偏这些货,家里还掌握着大量的良田和其他资源,占据着南楚帝国近七成以上的财富。 而南楚帝国朝廷和南楚帝国皇室只能用剩下的三成财富跟少量的劣等田和资源,来经营整个帝国。 这一直以来,都让熊垚感觉很是不满。 其实熊垚早就对丰都河对岸,中元帝国的十八州之地,垂涎已久了。 他自认为自己手下的军队,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只要有足够多的给养和补充,他就有信心,拿下中元帝国丰都河沿岸的十八州之地。 而一直牵制他,让他无法达成目的的原因之一,就是南楚帝国国库中,非常缺粮;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展开一场规模较大的战争。 可偏偏呢,就像彩衣大相秦观说的那样,那些贵族家里的私库,却存放着大量的粮食。 甚至每年都有数百万石的陈粮因为发霉,而被丢弃,或者是被做成动物的饲料,喂了牲口。 这在熊垚看来,就是他娘的暴殄天物。 熊垚早就想要对那些贵族动手了,只不过当年他争夺皇位的时候,那些贵族都曾支持过他;他也曾在继位之时,说过不背弃誓言的话。 所以,熊垚才没有办法对那些贵族下手,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在这个时代,信义和盟约这个东西吧,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还是很重要,不可轻易违逆的。 特别是那些地位崇高,身份不凡的人,尤其在意自己的名声和可信度。 因为在这样一个信息传播还算不上通畅的时代,上位者的命令想要让所有人都信服,让所有人都遵循。 光靠法律的约束,还是不够的;因为总有一些地方,是律法管理不到的,或者是官府照顾不到的。 在这种情况下,上位者的信义,准确来说,是上位者的名声和可信度,对于上位者命令的上传下达,是有极大帮助的。 上位者的信义越高,可信度越强,名声越好,那么上位者下达的命令也就会更容易被人所接受。 反之,上位者无信无义,说话就跟放屁似的,前脚刚说完,后脚就不认了。 甚至是经常出尔反尔,自己的承诺从来没有一条可以实现的。 或者是前任答应过要做的事情,继任者直接就推翻了,不认了,不做了。 这种情况出现的多了以后,上位者再说话,对于其他人来说,就跟放屁没什么区别了,也就只有傻子或者有求于上位者的那些人,才会相信上位者说的话吧。 相比于西方人那种依托于法律之下的‘契约精神’,这种信义更高级,更加要求制定契约者的道德品质。 而对于熊垚来说,违背与那些贵族们制定好的契约,所造成的负面影响,是大于他的收获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为了那么一丁点的利益,就让自己这个皇帝的话,在朝廷百官和南楚帝国百姓们的心中,变的一文不值。 可现如今,熊焱燚和那些贵族打赌,最后就算是那些贵族们输了不认账,熊焱燚对他们痛下杀手,其实也不算是熊垚违背了当年的誓约。 毕竟,那些贵族和熊焱燚打赌的这个事儿,并不是熊焱燚或者是熊垚逼迫他们做的。 所有明眼人都看到了,那些贵族对于和熊焱燚打赌的事儿,是有多么的急切和急迫。 而赌约双方拿出来的彩头,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极其不对等的。 这种双方都有意愿,彩头又不对等,而那些贵族又是明显占便宜一方的赌约。 那些贵族输了以后,如果还要赖账的话,那么不管熊焱燚到时候对他们做出任何事情来,熊垚和熊焱燚都是绝对占理的一方。 熊焱燚和熊垚的名声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完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想明白了这些后,熊垚微笑着点点头道:“燚儿,你有什么想法,只管去做就是了,父皇为你撑腰。” 熊焱燚点点头:“多谢父皇。” 熊垚喝了一口茶汤,缓缓开口道:“哦,对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是北境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熊焱燚面色严肃的点头道:“回父皇,中元帝国那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切断了与我们南楚帝国这边的互市。” “儿臣派去中元帝国收购粮食的商人,也都被中元帝国那边给遣返回来了。” “现如今,中元帝国和南楚帝国两边的陆路通道和水路通道都被中元帝国强行关闭了。” “而且,中元帝国那边还加大了丰都河沿岸的防御工事和警戒工作,很显然是在防着我们。” “儿臣担心,中元帝国会借着这次帝国内部的虫患问题,向帝国发难。” “故而,儿臣这才回来,想和父皇商量一个对策。” 熊焱燚听到熊垚的话,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对于中元帝国如此果决的切断两国互市,关闭两国通道的行为,很是不满和愤怒。 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在南楚帝国陷入现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 中元帝国此举,无异于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熊垚眉头紧皱,面若寒霜的看着熊焱燚道:“燚儿,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熊焱燚略作思忖后,缓缓开口道:“父皇。” “其实儿臣倒是不担心中元帝国现在就和我们南楚帝国开战。” “儿臣真正担心的是,他们不和我们开战,而是像现在这样,切断两国互市,关闭两国通道,彻底断绝与我们南楚帝国之间的往来。” “这种长时间的消耗,中元帝国的人可以接受,而我们,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熊垚有些不太明白熊焱燚这话的意思,问道:“此言何意?” 第14章 熊焱燚的分析 熊焱燚又喝了一口自己不太喜欢的茶汤,润了润嗓子,解释道。 “父皇!中元帝国如果现在就和我们南楚帝国开战的话,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对我们南楚帝国,南楚朝廷,南楚皇室来讲,是利大于弊的。” “如果虫灾之事无法妥善解决,如果今年的饥荒无法顺利度过,我们将面临的是,百姓们的群情激奋。” “届时,民怨沸腾,百姓揭竿而起,我们处理内乱,就将耗费大量的精力;而且,儿臣也不认为,朝廷有足够多的力量,来平息民怨。” “这个时候,如果中元帝国真的和我们开战的话,我们就可以将帝国内部的矛盾,转嫁出去,转换成为中元帝国和南楚帝国之间的外部矛盾。” “在矛盾转移的情况下,内部矛盾就可以被外部矛盾所掩盖,南楚帝国的百姓就可以和我们朝廷一起,同仇敌忾,共同御敌。” “而且,到时候我们只需要略加推动,就可以将虫灾,虫患的事儿,嫁祸到中元帝国人的头上,就说这虫灾和虫患就是中元帝国人所为,是他们通过某些方法,导致了我们南楚帝国爆发虫灾和虫患。” “目的嘛,就是为了和我们南楚帝国开战,劫掠我们的百姓,灭绝我们的种族。” “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 “等到了那个时候,中元帝国将面对的是群情激奋的南楚军民;而这些哀兵,也将让中元帝国人明白,什么叫做‘人民战争’。” 熊垚按照熊焱燚的描述,想了想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心中忍不住一阵激动,如果真的像熊焱燚说的那样,中元帝国的进犯,使的南楚帝国军民团结一心的话。 到时候如果能够借势反扑的话,拿下中元帝国南境十八州,好像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熊焱燚就没有熊垚那么兴奋了,他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不过,那是完全理想的状态罢了。” “如果中元帝国像现在这样,完全切断与我们南楚帝国之间的往来和互市,甚至是彻底中断两国之间的交流,坐看我们南楚帝国内乱的话。” “我们恐怕也很难度过这场虫患带来的后续麻烦。” 熊垚有些不解的看向熊焱燚道:“哦?这话怎么说?” 熊垚不明白,中元帝国都不来打了,为什么会更麻烦呢。 不过,熊焱燚很快就给熊垚解答了这个疑惑。 “父皇,说到底,南楚帝国现在没有独立解决这场虫患和虫患后续带来的麻烦的能力。” “其实,秦相在朝堂上说的话,并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解决这场虫患,以及虫患后续带来的麻烦,绕不开一个东西;那就是粮食。” “儿臣手下的门客,已经计算过了,解决这场虫患和后续带来的麻烦,朝廷至少要拿出来两万万石粮食才行。” “而两万万石粮食,还只是一个勉强度过危机的数量。” “如果想要确保我们南楚帝国可以度过这场危机,我们至少还要再准备五千万石粮食备用才行。” “这样一来,我们至少就需要筹措两亿五千万石粮食,来应对这场危机。” “而父皇,您知道我们南楚帝国,就算是丰年,一年的粮食收成有多少吗?” 在熊垚疑惑的目光下,熊焱燚抬起了两根手指,缓缓给出了一个数字。 “不到两万万石。” “这……”熊垚这下就更加不理解了,他疑惑的看向熊焱燚道。 “为什么,在丰年的时候,我们南楚帝国一年的粮食收成才不到两万万石,老百姓们还能活得下去。” “这遇到饥荒,朝廷却需要拿出来两亿五千万石粮食,来应对危机了?” “难不成,饥荒年老百姓们还都成饿死鬼了,饭量大涨了不成?” 熊焱燚撇撇嘴,心中对自己这个不识五谷的父皇很是不屑。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他还没有资本,反了他的这个父皇,他还需要自己这个父皇的支持。 所以也就只能忍着,给自己的父皇讲解其中的问题了。 熊焱燚轻咳一声,解释道:“父皇,是这样的。” “不管是丰年,还是平年,老百姓们只要能够勉强活得下去,他们就不会生出造反的念头。” “哪怕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挨一些饿,日子过的差一些,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他们相信,来年一定会好起来的,他们还有希望。” “可是,荒年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像今年这样,颗粒无收,又面临天灾的年份,对于百姓来说,意义是很不一样的。” “在百姓们看来,日子已经没有盼头了,他们知道,如果没有朝廷的帮助的话,他们恐怕都活不到来年了。” “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们面临的选择就只有两个,要么等着自己被饿死,要么就奋力反抗,用自己的命,去搏一条生路。”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十三年前,丰都河沿岸爆发的那场水患,进而导致的疫病之乱。” “当时,所有人都知道,强渡丰都河,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船毁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当时丰都河沿岸百姓,面临的就是二选一的问题。” “要么乖乖的守在家里,等着自己和家人饿死,或者是感染疫病,最后病重而死。” “要么就用自己的命,去搏一条生路;而这条生路,就是强渡丰都河,去中元帝国。” “儿臣曾看过御北关的记载,当时,最多的一天,就有六万多人驾着舢板,强渡丰都河,强闯中元帝国的封锁。” “而真正渡过去的,活下来的百姓,百不存一。” “可即便如此,第二天依旧有五万多人驾着小船和舢板,继续强渡丰都河,继续强闯中元帝国封封锁。” 熊焱燚看着熊垚道:“父皇,有句话叫做‘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老百姓在没有遇到危机的时候,他们就是一群羊,任由那些权贵们如何打骂,呵斥,都不会有任何反抗。” “可是,这并不代表老百姓们就不会反抗。” “民怨这个东西啊,明日里看,不过就是发发牢骚,说说闲话而已;但是,民怨这个东西一旦积郁的多了,爆发了,那么民怨也是可以让一个国家覆灭的。” “而我们作为皇室,作为朝廷,要做的,就是控制民怨,不让民怨沸腾。” “而不让民怨沸腾,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老百姓们的恐慌。” 熊焱燚喝了一口茶汤,这一次,他也来不及在心里吐槽茶汤的难喝了,接着解释道。 “虫患和后续麻烦的影响下,老百姓们的惶恐,无外乎就是两样。” “第一,是担心没饭吃,把自己和家人给饿死。” “第二,是担心没希望,看不到之后的日子会过的怎么样。” “而朝廷要解决的,就是这样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很好解决,只要有钱,有粮就能解决,只要能让老百姓们吃上饭,不要被饿死,就算是解决了。” “第二个问题,很难解决,因为希望这个东西,真的不是靠嘴上说说,就能让别人信服的;朝廷得拿出真正的东西,来让百姓们信服。” “当然,儿臣说的,是中元帝国那样的国家,朝廷在面对这样两个问题时的状态。” “因为,中元帝国不缺粮食,就算是朝廷和皇室没有粮食,他们只是从民间购买,就可以筹够足够数量的粮食去赈灾。” “更何况,中元帝国现在还有一个如同财神降世般的楚王陈琦,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购买粮食所需要的钱。” “甚至,就楚王陈琦所辖的四府一驿,一年的粮食产量,就高达两万万石。” “换句话说,只要四府一驿不出问题,中元帝国朝廷就不会缺少粮食赈灾。” “所以,第一个问题,对于中元帝国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至于第二个问题嘛,其实解决起来也挺简单的,无外乎就是免税的题题了。” “朝廷想要让老百姓们看到希望,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免了老百姓们的税;让老百姓们有几年的时间休养生息,让他们可以慢慢的积累一些积蓄。” “当然,中元帝国想要免税,难度恐怕不是一般的大,那些地方豪绅和世家望族,就能将中元帝国朝廷和皇室搅和个鸡飞狗跳的。” “所以,反而看起来,最为简单的一个问题,对于中元帝国来说,倒成了最麻烦的问题了。” 熊焱燚收起了自己那有些幸灾乐祸般的笑容,面色严肃的看向熊垚道:“可是,对于我们南楚帝国来说,这两个问题的解决难度,恰好反过来了。” “我们想要给百姓们免税,减税,其实难度并不大;南楚帝国的贵族们,都集中在郢都城和郢都城周围的小城中,并没有迁徙到外郡,成为地方豪强。” “朝廷对于外郡的控制,还是非常有把握的。” “这样一来,朝廷下达的政令和父皇您下达的圣旨,也就能够执行下去,让免税和减税政策真正实施。” “而对于我们南楚帝国来说,最难解决的问题,恰恰就是粮食的问题,更准确一点来说,我们最难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让老百姓不挨饿的问题。” 熊焱燚认真的看着熊垚,一字一句的说道:“父皇。” “儿臣这里说的解决老百姓不挨饿的问题,不是说让他们有的吃就完事儿了;而是至少要让他们吃的比之前丰年和平年的时候要好一些。” “他们在丰年和平年的时候,可能吃的也就是一些清水粥罢了;但是在荒年,他们至少要吃到稠粥才行。” “这和他们的饭量没有任何关系。” “儿臣手下的门客曾经算过,如果想要让南楚帝国的百姓都吃饱饭,南楚帝国每年的粮食产量,是不能少于四万万石的。” “这其中,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熊焱燚无奈的叹息一声:“而唯一能够帮助我们,解决粮食问题的,就只有中元帝国了。” “如果中元帝国不愿意卖给我们粮食的话,甚至是彻底中断了与我们之间的互市的话。” “我们帝国将面临的,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第15章 陈琦看破熊焱燚的算计 随着南楚帝国皇帝的一道旨意下达,三十一户南楚贵族领到了他们要负责治理虫灾的外郡,纷纷派出族中之人,前往所负责的外郡治理虫灾。 而这个消息,也很快的就传到了陈琦的耳中;包括南楚朝堂之上,发生的所有情况。 陈琦端坐在凉亭之内,翻看着情报司送来的消息,司马笙和卢纮二人坐在陈琦身边,同样翻看着其他有关南楚帝国的情报。 陈琦将手中的情报汇总扔在了石桌之上,轻叹一口气道。 “e=(′o`*)))唉!” “南楚百姓,要受苦了。” 听到陈琦的叹息,司马笙和卢纮纷纷抬眼,看向了陈琦。 卢纮有些不解的问道:“王爷此言何意?” “南楚朝廷这不是已经派人前去救灾了吗?” “为什么王爷还会觉得南楚百姓会受苦呢?” 陈琦苦笑着摇摇头道:“你们还没看明白吗?” “熊焱燚这哪里是让南楚贵族官员们去救灾啊,这分明是将南楚贵族们推了出去,帮朝廷和皇室顶缸去了。” 陈琦手中轻叩桌面,接着说道:“南楚帝国的那些贵族,他们哪里知道虫灾的可怕和难解。” “他们又哪里知道,就以南楚帝国现在的国力和治理能力,根本不可能解决当下的蝗灾。” “熊焱燚这是给那些南楚贵族们挖了一个大坑,让南楚贵族们主动往里面跳呢。” “那些南楚贵族们也是被利欲蒙蔽了心智,加上他们并不了解虫灾的可怕,才会跳进熊焱燚挖的这个大坑。” “这一次,南楚贵族们就算是不被熊焱燚全都证实,多半也得伤筋动骨;闹不好,经此一事,南楚贵族们以后再想要掣肘南楚皇室和南楚朝廷,基本上是没有那个可能了。” “熊焱燚这一石二鸟的计策,真够狠的。” 卢纮还是不太明白陈琦话中的含义,说到底,卢纮也是贵族出身,他其实对于虫灾,也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卢纮现在对于虫灾的看法,其实和南楚帝国的那些贵族们没有多大区别。 这并不是卢纮的问题,这是这个时代,贵族阶层脱离百姓,脱离实际的现实状况。 有句话叫‘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其实,在这个时代,有多少贵族,吃了一辈子肉,吃了一辈子五谷杂粮,吃了一辈子蔬菜水果。 但是他们就是没有见过动物长什么模样,五谷杂粮是什么样子,蔬菜水果又是怎么来的。 他们只知道,只要他们想吃,只要他们能吃,那这些食物就会做好了,端上餐桌来。 这也是当下这个时代,取仕途径单一造成的必然结果。 相比于科举制,会有不少寒门子弟和平民子弟通过科举入仕,参与国家治理和地方治理。 举孝廉和九品中正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单纯的贵族游戏。 而那些脱离了百姓,脱离了实际的贵族阶层,他们本身就是不识五谷,不解民情的废物。 他们对于天灾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之上的那寥寥数语。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也就不知道天灾来临时,到底是得有多么的可怕了。 而这些情况,那些通过科举入仕的寒门子弟和平民子弟,是见识过的,是经历过的,也是了解其中的利害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陈琦前世科举制出现之前,基本上每三五百年皇朝就会在取仕方式上进行一次较为大的变革。 而在科举制出现之后,历朝历代的皇帝和朝廷,只是会在科举制的基础上,进行一定的调整和改进;不会对科举制进行彻底的变革的原因了。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科举制可能有无数个弊端,导致朝廷无法尽善尽美的将天下英才取尽。 但是,科举制相比于其他取仕制度,是最公平,最合理,能够收拢人才最多的取仕方式。 所以,综上所述,卢纮不了解虫灾的危害和治理虫灾的困难,其实是情有可原的;这不是卢纮的问题,这是这个时代的问题。 不过,卢纮没有听明白陈琦话中的意思,司马笙却从陈琦的话中,听出了一些门道。 他看着陈琦,若有所思的说道:“王爷,您是说,熊焱燚这是明知道那些贵族不可能处理得了虫灾,摆出诱饵钓那些贵族们上钩呢?” 陈琦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 “熊焱燚此举,目标有二。” “其一,就是转嫁矛盾。” “熊焱燚这个时候从镇北关返回郢都城,应该是知道了我们全面封锁元楚边境,切断元楚互市,断绝元楚通道的事情了。” “甚至是我们遣返那些南楚粮商的事儿,熊焱燚也知道。” “熊焱燚担心,我们如果一直不搭理他们南楚帝国,他们南楚帝国很有可能将面临内部动荡的风险。” “而且,如果我们不主动进犯南楚帝国的话,熊焱燚他们想要将南楚帝国的内部矛盾转嫁到元楚之间的外部矛盾之上来的想法,也是无法实施的。” “在这种情况下,熊焱燚需要找到另外一个可以转嫁矛盾的点,将南楚百姓对朝廷的怨怼和官民之间的矛盾,转嫁到其他人头上。” “很不幸……”陈琦轻叹一声,缓缓开口道:“很不幸,南楚帝国的那些贵族们,被熊焱燚选中,成为了被转嫁矛盾的那一方。” 陈琦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你们可以想一下,朝廷许下了那么厚重的奖励,只是为了让那些贵族们全心全意的去治理虫灾。” “而贵族们呢,也被那奖励给吸引到了,信誓旦旦的表示,要帮助朝廷,解决虫患问题。” “可是结果呢?” “虫患不仅没有能够得到解决,南楚帝国的那些贵族们在应对虫灾时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又深深的刺痛了南楚帝国的百姓们。” “你们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们是南楚帝国的百姓,你们会怨恨谁?” “是怨恨那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人治理虫灾的皇帝和朝廷呢?” “还是怨恨那些对虫灾一无所知,只是为了那么一点点利益,不顾百姓死活的庸官呢?” 司马笙点点头,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已经猜出来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值得他惊讶的。 反倒是卢纮,此刻却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很显然,卢纮没有想到熊焱燚会用这么缺德带冒烟的招数,这种计策,也太下作了些。 陈琦又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如果结果,确实如本王所说,到了那种需要那人出去顶缸的时候,那些南楚贵族们,就会成为熊焱燚随手可以丢弃的棋子。” “而他们身后的家族,是否还能存在,是否还能发展,会不会遭到牵连,那就全看熊焱燚的心情了” “转嫁矛盾,掌握主动,不得不说,熊焱燚这个算计,确实很是不错。” 卢纮沿着陈琦的思路,想了一番之后,也终于明白其中的关键在哪了,也理解了陈琦为什么一直都在和卢纮说,让他走出去看看,不要闭门造车的原因了。 果然,他自己和陈琦他们,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如果不是陈琦对卢纮的赏识,卢纮恐怕还当不上现在这个王府长史呢。 不过,卢纮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沾沾自喜的人,他的求知欲,其实一直都是很高的。 “那第二个目标呢?”卢纮看着陈琦问道。 陈琦刚刚喝了几口茶,放下茶盏后,便听到了卢纮的提问,索性也就不再有所隐瞒,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了。 “第二个目标,自然就是解决南楚帝国接下来赈灾缺粮的问题了。” “咱们都不是傻子,南楚帝国每年能产出多少粮食,咱们都心知肚明。” “南楚帝国朝廷现在有多少存粮,咱们也能猜个大概。” “就以南楚帝国国库现在的存粮,别说赈灾救民了,就算是保证郢都城内的近百万百姓不饿死,都有些困难。” “南楚彩衣大相秦观在南楚帝国朝堂上说的那段话,本王还是很认可的。” “南楚朝廷和南楚皇室,在当下这种情况下,解决粮食问题,其实远比解决虫灾问题,更加紧急和迫切。” “而能够帮助南楚朝廷解决粮食问题的途径有两条,一是买,二是借。” 陈琦顿了顿,接着说道:“买粮!” “南楚帝国能够买到粮食的途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元帝国。” “南楚帝国周边的那些小国,或许也会有一些余粮,但是多半他们也免不了会被这次虫灾波及;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手里的那点余粮,能够养活自己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卖给南楚帝国。” “而中元帝国,近三年来,没有遭遇任何麻烦;尤其是四府一驿,这三年来,通过农业技术改进,粮食的产量有了质的飞跃。” “仅仅四府一驿,如今每年的粮食产量就接近了三万万石,比南楚帝国全国一年的产量都要多。” “所以,中元帝国现在的存粮,是足够满足南楚帝国的需求的;其他帝国或者是王国,就算是想要帮南楚帝国,恐怕都是有心无力的。” “可是,偏偏,他南楚帝国和熊焱燚,遇上了本王。” 陈琦脸上露出了一抹邪笑,那笑容中满是幸灾乐祸。 “本王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一粒米越境,送去南楚帝国的。” “所以,南楚帝国卖粮的这一条路,基本上是等于断了。” “那,南楚朝廷和南楚皇室想要搞到更多的粮食,就只剩下‘借’这一条路了。” “可是偏偏,南楚帝国的那些贵族们,都他娘是属母狗的——好进难出。” “想跟他们借点粮食,应付国难,他们多半也是会拒绝的,甚至,他们还会因为借粮这个事儿,和南楚皇室心生芥蒂,心怀怨怼。” “所以呀,熊焱燚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那就是要用赌约的方式,从那些贵族手中,赢下来足够多的粮食。” “有了三十一个贵族,赌输给熊焱燚的那九千三百万的粮食,加上南楚帝国国库的存粮;在不被官员贪污、挪用的情况下,保证南楚帝国四五个月无忧,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南楚帝国的缺粮问题,虽然没有彻底解决,但是终究也是看见希望了,不是吗?” 卢纮和司马笙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惊叹于陈琦的思维敏捷,更加佩服陈琦的判断精准。 陈琦拿起刚才被他丢在石桌上的情报汇总,缓缓开口道:“饮鸩止渴,又能多活几时呢?” 陈琦再一次将情报汇总丢在了石桌上,看向卢纮和司马笙道:“传令下去,继续死守丰都河沿岸,不要让南楚帝国人有机会越境而来。” “另外,传令下去,让影卫的人,加大对南楚帝国周边国家的动向监视。” “本王要他们按照最高等级,定时上交情报。” 卢纮和司马笙起身,郑重的朝着陈琦抱拳道:“诺!” 陈琦摆手,示意二人退下。 等到卢纮和司马笙离开后,陈琦这才将目光,看向了南方,那里,是南楚帝国都城——郢都城所在的方向…… ps:各位读者大佬,我对第015章-018章进行了一次二次编辑;将里面的内容顺了一下。 所以你们可能会觉得昨天看的怎么和今天看的一样。 其实不是的。 作者建议各位大佬,拉回去,重新看一遍这四章。 谢谢。 求加书架,求催更,求评论,求免费的为爱发电,谢谢 第16章 庸官误国 《满江红》 蝗祸滔滔,乾坤黯、苍生泣血。 田野处、寸青皆灭,饿殍难绝。 百姓流离田舍废,千家哀怨愁云叠。 望山河、灾虐正疯狂,心悲切。 官员懦,谋策拙。 不识谷,令如铁。 致劳民伤财,祸延难遏。 贵族悠哉欢宴里,四方混乱灾无歇。 盼清风、扫尽腐庸官,灾魔灭。 ………………………………………………………………………… 南楚帝国,什邡郡 什邡郡只是南楚帝国众多外郡当中的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郡,这里的百姓世代以农耕为生,每年的收成虽说也算还不错,但是交往各种税和田租之后,所剩下的粮食,能够确保他们不被饿死,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至于说存粮,那是什么东西,人们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这一次虫灾,什邡郡是灾情最先爆发的外郡之一,也是受灾最为严重的外郡之一。 什邡郡近九成以上的农田,都被蝗虫和蜩虫啃食的寸草不生了;还有近七成的森林和荒地也被蝗虫和蜩虫祸祸的不成样子了,说一句寸草不生,也不为过。 那些没有被蝗虫和蜩虫啃食的农田、森林和荒地啥的,也并不是蝗虫和蜩虫良心发现了放过了那些植物。 而是因为那些农田,森林和荒地啥的,都是紧挨着毒雾密集的沼泽地。 那些毒雾对蝗虫和蜩虫有着极大的克制作用,真就是,沾着就死,碰着就亡。 所以,出于对于毒雾的恐惧,蝗虫和蜩虫才算是放过了那些农田、森林和荒地啥的,没彻底将什邡郡的所有绿色,全都给消灭掉。 就在昨天,朝廷派来主持什邡郡灭虫患的官员,已经来到了什邡郡城。 本就困顿的什邡郡太守,勒紧了裤腰带,砸锅卖铁,才搞来了一座上等酒席,来招待上官。 只不过,什邡郡太守眼里的上等酒席,看在那些贵族官员们的眼中就有点太上不得台面了。 那些贵族官员们根本没有吃几口,就不吃了;光看那脸色,就知道这些人是有多么的嫌弃了。 什邡郡太守虽然感觉憋屈,但是鉴于对方的身份尊贵,加上他们还寄希望于这些上官能够帮他们治理虫灾,救济百姓呢,也就没敢多说什么废话了。 然而,第二天,什邡郡太守携带所属官员,在太守府整整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上官的到来。 时值正午时分,上官的随从才过来和什邡郡太守等人说了一声,上官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几日。 具体什么时候和他们见面,需要视上官的情况而定。 然后,什邡郡太守及其携带的所属官员,就都被放了鸽子,硬生生的在太守府站了整整一个上午。 ............................................................................................................ 同样的事情,还在南楚帝国的其他外郡发生着,或许细节上有所不同,但是那些贵族官员们的傲慢和冷漠,以及目空一切的样子,却是如出一辙的。 在这在那些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贵族官员们眼中,这些地方官简直就如同蝼蚁一般,和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贱民毫无二致。 尽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中有一部分地方官的出身还算得上是体面,甚至与他们这些大贵族之间存在着错综复杂、千丝万缕的关系。 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那些贵族官员们依然对他们视若无睹,将其当作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在这种傲慢与偏见的氛围笼罩之下,那些贵族官员们对于治理虫灾之事表现出了令人震惊的不作为态度。 于是乎,南楚帝国境内的虫灾愈发肆虐起来,原本只是局部地区出现的灾情逐渐蔓延开来,所到之处一片荒芜,农作物颗粒无收,百姓们苦不堪言。 而那些贵族官员们却对此置若罔闻,继续沉醉于自己奢华糜烂的生活之中。 就这样,宝贵的救灾时件,就在那些贵族官员们的不作为中,逐渐开始恶化,渐渐有失控之势。 熊焱燚通过安插在各地的情报点,很快就得知那些贵族官员在外郡的所作所为;在看完情报人员传回来的情报后,熊焱燚好悬没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来。 熊焱燚气急之下,直接绕过熊垚,让内侍传旨,将三十一个贵族的族长都传到了皇宫之中。 熊焱燚走进纯阳殿,看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的贵族族长们,就觉得心烦气躁,怎么看他们怎么觉得不顺眼。 心气不顺,熊焱燚这话自然也就不会说的那么好听了,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回冲一些。 “诸位还挺有闲心的哈。”熊焱燚一边往纯阳殿里走,一边怪声怪气的说道。 “不知道诸位,知不知道你们的那些嫡系子弟,在地方上,都做了些什么啊?” 一众贵族族长面面相觑,不太明白,一向以随和之名广闻天下的镇北王,今天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语气中还透露着点点不善之意。 这些贵族族长们也不是善茬,他们虽然惧怕朝廷和皇室的武力,但是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傲慢,是不允许他们被人如此羞辱的。 哪怕这个羞辱他们的人,是未来很有可能继承南楚帝位的镇北王熊焱燚,也不行。 更何况,在那些贵族族长们的心里,他们根本没把这位年轻的王爷放在眼里。 他们承认熊焱燚确实是有才,但是,也仅仅只是有才而已,并没有到让他们忌惮的程度。 在他们看来,熊焱燚更多的是靠着出身才坐上了王爷之位。 闽东江氏的族长冷哼一声,作为仅次于南楚帝国三大世家的大贵族族长,三十一个贵族家族的头,他很不喜欢熊焱燚说话的口气和方式。 “镇北王,你此言何意?” “我们派出嫡系子弟,不远万里的前往外郡治理虫灾,安抚百姓,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何至于被你如此阴阳怪气的羞辱于他们啊?” 熊焱燚听到江族长的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冷哼一声,扫视了一圈其他的贵族族长,面色冷肃,眼眸中杀意奔现,像是下一刻就会大开杀戒似的。 看着熊焱燚那凶戾的眼神,这些贵族族长们,顿时闭上了嘴巴。 他们差点就忘记了,眼前的这位爷,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万一把他惹毛了,他们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贵族? 这位爷杀得就是贵族,他他妈的连和皇室齐名的南楚三大世家之一的项家嫡子都敢杀。 他们和项家嫡子比,算个球啊。 就在熊焱燚准备发火,收拾这些贵族族长的时候;一道人影从殿外飞了进来,直接落在了熊焱燚身边。 这道人影身穿一身黑色长袍,看不清楚相貌和身材。 黑衣人将一卷锦帛递给了熊焱燚后,便转身飞走了。 熊焱燚打开锦帛,看完锦帛上的字后,浑身的气势一卸,那股冰冷的杀意,瞬间消失无踪了。 平静下来的熊焱燚,环视一圈那些贵族族长后,将他们嫡系子弟在地方上的所作所为,给众人说了一遍。 那些贵族族长通过熊焱燚的口,才得知了他们的嫡系子弟,在地方上是有多么的离谱。 一个个老脸臊的通红,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 没办法,太他妈的丢人了。 在被熊焱燚又数落了一顿之后,这些贵族族长们,臊眉耷眼的离开了皇宫。 回去之后,就第一时间派出人,去他们嫡系子弟所负责处理虫灾的外郡,传达族长的命令。 然后,更加降智的情况就又出现了。 ps:各位读者大佬,我对第015章-018章进行了一次二次编辑;将里面的内容顺了一下。 所以你们可能会觉得昨天看的怎么和今天看的一样。 其实不是的。 作者建议各位大佬,拉回去,重新看一遍这四章。 谢谢。 求加书架,求催更,求评论,求免费的为爱发电,谢谢 第17章 兄妹情意 南楚帝国,郢都城,北市,镇北王府 圣旨下达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贵族们派出去的官员们,也都全部抵达了外郡,而那些距离目标比较近的贵族子弟,早就已经抵达目的地。 摩拳擦掌的,准备开始大展拳脚,治理虫灾了。 今天早上,第一批有关贵族们治理虫灾的实况汇报,已经传到熊焱燚手里了。 而此时此刻,熊焱燚正坐在他镇北王府的膳食堂中,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看着那些汇报。 熊焱燚越看,脸色就是越黑,早饭还没吃几口,光看这些汇报,就快要被气饱了。 没办法,那些贵族们的操作,简直太他娘的降智了;熊焱燚看着看着,都不知道该说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自己的脑子出问题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离谱到家的操作啊。 熊焱燚又拿起一份汇报,只是看了两眼,就直接丢了出去,口中忍不住骂道:“艹,智障!” 膳食堂外,微笑着走进来一个人,熊焱燚丢出去的汇报,正好落在了来人的脚边。 来人弯腰捡起汇报,并没有看上面的内容,而是笑呵呵的说道。 “四王兄,这又是谁招惹你了?让你发了这么大的火!” 熊焱燚抬头,正好对上了来人那张笑意盈盈的脸,脸上的冷硬难得的缓和了几分。 “十二妹,你来了?” “是母妃让你来的吗?” 被称为十二妹的少女,来到熊焱燚身边,佯装生气的鼓着嘴道。 “四王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我来看你,就非得是母妃安排的不成;就不能是我想四王兄了吗?” 熊焱燚脸上扯出一抹淡笑道:“能,能,当然能了。” “我们的小公主能想我,那是我的荣幸啊。” 熊焱燚说着,还伸手,在少女的头上摸了摸。 被熊焱燚称为十二妹的少女,名叫熊烁,是南楚帝国皇帝熊垚的第十二个女儿,封号烁瑶公主。 熊烁的母亲是颖贵妃,颖贵妃共育有两女一子,儿子就是四皇子,镇北王熊焱燚,大女儿清河公主,现在在中元帝国为质。 熊烁是颖贵妃最小的女儿,活泼可爱,颇受南楚皇帝熊垚的喜欢;四岁时,熊垚就给熊烁定了一桩娃娃亲,而娃娃亲的对象,则是在南楚帝国的一字并肩王,蛮族首领阿克尚的儿子。 足见其荣宠之胜了。 熊烁长相秀丽,仪态端庄,年仅十六岁,就生的一副倾国倾城之貌,有闭月羞花之色。 熊焱燚对于自己的这个亲妹妹,也是极尽宠爱,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自己的亲妹妹。 熊烁笑意盈盈的来到熊焱燚身后站定,一边帮助熊焱燚揉捏肩膀,一边问道:“四王兄,你还没回答我呢,这又是谁招惹你了?让你发了这么大的火!” 熊焱燚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筷子往餐桌上一拍,恶狠狠的骂道。 “哼!还不是那些蠢货贵族们,在外郡处理虫灾的动作,把王兄我给气到了。” 熊焱燚指着来人手中的拿着的汇报道:“他娘的,闽北司家那帮蠢货,竟然搞了个什么收购虫子的营生,以一文钱一斤的价格,向百姓们收购蝗虫和蜩虫。” “他娘的,他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做法很聪明?” “那虫子但凡是能被抓住的,也都是离死不远的玩意儿了,那些离死不远的玩意儿,根本就不可能再形成虫灾了。” “至于说那些成群结队的蝗虫和蜩虫,也不是百姓们能够抓住的。” “他们这么做,不仅于解决虫患没有丝毫作用,反而会使得百姓们对虫患的危害有了错误的判断,进而导致灾情后期彻底失控。” “这些蠢货,事情办不好我不怪他们,他们能不能不给老子添乱啊。” 熊焱燚越说越气,最后甚至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餐桌上,将餐桌上的餐具都拍的从桌子上跳了起来,落回到桌子上时,全都摔的东倒西歪的,汤汤水水洒的到处都是。 来人快步上前,走到熊焱燚身后,伸手摩挲着熊焱燚后背,帮助熊焱燚顺气。 “四王兄,息怒,息怒;为了那些人,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你本就没有想过他们能把事情办好,不是吗?” “既然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你又何须为此事操心、生气呢?” 熊焱燚摆摆手,看着来人摇摇头道:“十二妹,不是这样的。” “我确实想要让他们帮朝廷承受百姓们的怒火,但是,那也是建立在百姓们的怒火是他们能够承受得住的前提下的呀。” “他们现在的做法,完全就是在火上浇油,按照他们现在的这个做法,那些百姓们日后爆发的怒火,他们这些蠢货根本承受不住。” “到头来,吃亏受罪的还不是我们皇室?” 熊焱燚越说越气,猛地就咳嗽起来,被称为十二妹的小女孩赶紧拿出手帕,递给了熊焱燚,让他挡着点口鼻。 等到熊焱燚咳嗽稍微缓下了一些后,熊焱燚拿开手帕,就发现女孩递给他的手帕上,已经有一些猩红的血迹了。 “呀!四王兄,你吐血了。”被称为十二妹的女孩,见状,急急忙忙的就要出去喊御医。 “我这就去喊御医来帮你看看。” 熊焱燚伸手,拉住了女孩的手道:“没事儿,不用喊御医。” “这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儿的。” “你要是把御医喊来,母妃不得跟着一块着急,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熊焱燚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拔开盖子后,倒出两枚药丸,就着面前的水,直接吃了下去。 两枚药丸下肚,熊焱燚脸上的气色瞬间就好了很多。 熊烁一边帮熊焱燚顺气,一边有些忧心的问道。 “四王兄,你这咳血症,可找到了医治之法?” 熊焱燚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王兄我已经派人去其他四大帝国打探消息了,看看能不能找到医治咳血的办法。” “只是,这都快三年了,依旧是杳无音信,没有半点好消息传回来。” 熊焱燚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表情很是落寞。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自从三年前,在五国城,他被陈琦气的连吐三次血后,他就落下了这咳血的毛病;断断续续的,总是不见好。 南楚的名医他也是拜访遍了,皆无功而返。 只有苗国的巫医给他开了一些补气血的方子,让他制成丹丸,定期服用;这才确保他不会因为咳血,而导致自己患上失血症,亏血而死。 只是,那补血丹,说到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他的身体亏空,并不能得到补充,只能是有所缓解而已。 熊焱燚对此也是非常着急的,手下的亲信派出去一波又一波,想要遍访天下名医,只求能够寻得一个治疗咳血的方子,彻底除了他这个病根。 奈何,时至今日,也没有收到一星半点的好消息,他也就只能靠着那补血丹一点点的维持着了。 十二公主熊烁心疼的抓住了熊焱燚的手,眼中隐隐有氤氲闪烁,好像下一刻就会落泪似的。 熊焱燚见状,反手握住了熊烁的手,温声安慰道:“好了,妹子。” “不要因为这事儿伤心。” “老话讲,吉人自有天相。” “你四哥我可是帝星转世,福寿绵长,这么点小病小灾,影响不到你四哥我的。” 熊焱燚是真的不会安慰人,这劝说的话,还不如不说呢。 熊烁听到熊焱燚的话,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俏丽的小脸上,伴随着眼泪的落下,真是将楚楚动人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的。 熊焱燚伸手,揉了揉熊烁的脑袋,眼中的宠溺之色溢于言表。 自从三年多以前,熊焱燚将自己的孪生妹妹清河公主挤兑的远嫁中元帝国,成为质子后。 熊焱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噩梦侵扰,像是被什么恶鬼附身了似的。 熊焱燚当时很是困扰,找了很多办法,都没能解决他噩梦缠身的问题。 熊垚甚至是将南楚帝国的巫师老祖都请来了,也没能将熊焱燚做噩梦的问题解决了。 后来,多亏了十二公主熊烁在得知了情况后,每天晚上都会跑到熊焱燚身边来,哄着熊焱燚睡觉。 有了熊烁的陪伴,熊焱燚才终于能摆脱噩梦的纠缠,身体逐渐转好。 熊焱燚也是因为那件事儿,才和熊烁亲近了很多,慢慢的,兄妹俩的关系还真就是越来越好了,熊焱燚对熊烁的疼爱,也是与日俱增,渐渐有成为妹控的征兆。 所以,此刻熊焱燚看到熊烁哭了,那是真的心疼。 轻声的哄着熊烁,脸上的焦急之色和心疼之色,都化成了点点愁容。 ps:各位读者大佬,我对第015章-018章进行了一次二次编辑;将里面的内容顺了一下。 所以你们可能会觉得昨天看的怎么和今天看的一样。 其实不是的。 作者建议各位大佬,拉回去,重新看一遍这四章。 谢谢。 求加书架,求催更,求评论,求免费的为爱发电,谢谢 第18章 虫患来袭·陈琦应对 中元帝国,丰都驿,丰驿码头 陈琦和一众王府官员,站在丰驿码头两侧的河堤之上,看着河堤对对岸,黑压压的一片黑云,想要越过丰都河,朝着丰都驿这边飞来。 只是,那黑云似乎是有点后继乏力,只是越过了丰都河不到一半的距离,就开始下落,最后那黑云和丰都河的河面,形成了一个很诡异的连接,原本青蓝色的河面,渐渐地变成了黑色。 渐渐地,黑云开始变淡,最终消散在了丰都河的河面之中。 陈琦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是早有预料,所以,脸上并没有看到半点情绪上的变化。 而跟在陈琦身后的,那些王府官员们,此刻的脸色却不甚好看;很显然,刚才的那团黑云,让他们感觉到了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发自内心,震惊灵魂的恐惧。 陈琦轻叹一声,扭头看向卢纮道:“卢长史,传令下去。” “丰都河沿岸的十八个州府,必须要确保丰都河大堤日夜有人值守,监控对岸的动向。” “尤其是那些水面较窄的地方,更要加大值守人员的投入,万不可掉以轻心。” “另外,将四府一驿,散养的鸭子全都给本王放出去,赶进丰都河里。” “其他州府也一样,只要是有鸭子,或者是水禽之类的,就都给本王放出去,去丰都河里捡虫子吃去。” “我们绝对不能让南楚帝国的那些蝗虫和蜩虫们有机会在我们的地盘上搞起虫灾了。” “这件事,至关重要。” “明白了吗” 卢纮恭敬的抱拳道:“臣明白!” 没错,刚才那遮天蔽日的黑云,就是由蝗虫和蜩虫组成的虫灾大军;而虫灾大军刚才想做的事情,就是想要越过丰都河,来到中元帝国,继续为祸。 其实,蝗虫的飞行能力还是很强的,特别是飞蝗,飞蝗一次飞行的最远距离可达一百五十公里,然后随机降落。 如果单从距离上来说的话,蝗虫想要越过丰都河,来到中元帝国,还是很简单的。 只不过,作为前世亲身经历过蝗灾,见识过蝗灾的陈琦,他又怎么会做那种害人不成终伤己的蠢事儿呢。 陈琦在刚刚建成兰园的时候,就听闻北魏帝国爆发了百年难得一遇的蝗灾,致使大片草场荒芜,大量牲畜死亡。 北魏帝国因此损失惨重,险些出了大事儿。 若非是寒气提前来临,将那些蝗虫给冻死了;北魏帝国搞不好还真有可能成为第一个被蝗虫大军灭国的帝国了。 陈琦在得知此事后,就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蝗灾的办法;就算是没有办法彻底根治,那能不能将蝗灾有可能造成的损失尽可能的降低一些,让蝗灾的治理变得稍微容易一些。 后来,陈琦将自己的想法,跟农科区的两位掌事杨凡大师和吴苗大师说了。 两位大师对于陈琦天马行空的想法很感兴趣,便着手开始了研究。 后来,陈琦参考前世动物劣等杂交的案例,给吴苗大师和杨凡大师提出了劣等杂交的建议。 然后经过一番研究和试验,杨凡大师顺利的杂交出了劣等蝗虫和劣等蜩虫。 这些劣等蝗虫和劣等蜩虫的食量极其大,普通的飞蝗,一天的进食量约摸和自己的体重是差不多的,但是这些劣等蝗虫,他们的进食量是自己体重的三到五倍。 劣等蝗虫的食量增大,看上去是增加了他们的危害。 但其实,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这些劣等蝗虫因为食量大,也就导致了他们的体重和体型变大,进而导致他们的飞行速度,飞行时间和飞行高度,不如普通飞蝗那么强,更容易被人或者是比鸡鸭等禽类捕捉。 后来,陈琦他们曾经做过实验,就是测量那些劣等蝗虫到底一次性可以飞多远。 最终出来的结果,还是很感人的。 这些劣等蝗虫,不管是饿着还是吃饱喝足,飞行距离都不会超过十公里;只有飞蝗最大飞行距离的十五分之一。 而且,飞行高度也不会超过十米,那些稍微会飞一点的家禽,都能将这些劣等蝗虫给抓住。 不过,最让陈琦感觉到兴奋的,不是这些劣等蝗虫的食量和飞行数据,最让陈琦感觉到兴奋的,这些劣等蝗虫的基因传染能力。 陈琦曾经看过杨凡大师的一组统计数据。 杨凡大师曾经用这些劣等蝗虫和那些健康的蝗虫们进行过杂交,结果,一共一百组,一千多只蝗虫杂交之后。 繁育出来的那些小蝗虫,有九成五以上,都和那些劣等蝗虫一样,成为了一堆能吃不会飞的废物。 只有不到零点五成的蝗虫,还能延续健康蝗虫的身体条件。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劣等蝗虫一旦被放出去,和其他的那些健康蝗虫杂交之后,很有可能会使得一整个蝗虫族群都变成劣等族群。 然后,爆发大规模蝗灾的可能性就会变小,蝗灾的治理就变得相比于现在的手足无措,好多了。 最后,陈琦就将这些劣等蝗虫的危害试验,放在南楚帝国去了…… 陈琦停下了脑中的思绪,扭头看向司马笙道:“司马笙,本王三年前让你在四府一驿修建养殖场,豢养家禽,现在你手下的人养了有多少了?” 司马笙躬身道:“回殿下,到目前为止,四府一驿有建成的养殖场九座,在建未完工的养殖场四座。” “已建成的养殖场,现在豢养有赤羽鸡是六万多只,锦鸡两万多只,还有各种家鸡两万多只,共计十万只。” “另外,养殖场还豢养有湖鸭七万多只,白羽鸭五万多只,其他杂品鸭三万多只,共计十五万只。” 陈琦点了点头,对于司马笙的办事能力还是很认可的。 “行。” “这样,你让人将这些鸡和鸭子用大一点的笼子装上,用马车运到那些丰都河水面比较窄的地方,圈地养着。” “如果发现对岸的蝗虫和蜩虫,有成群结队飞越丰都河的情况出现,立刻将那些鸭子放出来,消灭那些蝗虫和蜩虫。” “我对你的要求和对卢纮的要求是一样的,我们绝对不能让南楚帝国的那些蝗虫和蜩虫们有机会在我们的地盘上搞起虫灾来。” “明白了吗?” 司马笙抱拳道:“臣明白。” 司马笙说完话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别有深意的看着陈琦,脸上的神色很是精彩。 陈琦看着司马笙,微微皱眉,不太明白司马笙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陈琦可没有和司马笙打哑谜的心思,他现在心里乱着呢。 司马笙疑惑的看着陈琦,轻声问道:“王爷,您三年前,突然让臣在四府一驿各处修建养殖场,养殖鸡鸭,是不是就是为今天做准备呢?”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司马笙,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司马笙看到陈琦的白眼,顿时就明白,自己这应该是猜对了。 他笑呵呵的扭头,顺着台阶下了河堤。 心中忍不住腹诽,自家这个王爷,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提前做准备吗? 应该也算吧。 毕竟,从蒸粟计开始,南楚帝国能有今天,全都是他一步步安排,一步步谋划的结果。 陈琦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将结果交给天意的人。 更何况,还是这种人为制造天灾,且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的情况。 陈琦就更不可能不早做准备了。 从他将带有劣等蝗虫和蜩虫卵的麻袋,用来装种子,送到南楚帝国时起;陈琦就一直在思考,要如何应对有可能失控的虫灾。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琦才会让兰园农科区和医科区配合,制造出了专门用来杀死蝗虫和蜩虫,却不会对人体和家禽有较大伤害的农药。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陈琦才会让司马笙在四府一驿修建养殖场,养殖那些蝗虫和蜩虫的天敌——鸡鸭飞禽。 不仅如此,陈琦还让兰园的其他科坊,研制出了不少专门用来应对虫灾,杀死虫卵的工具。 可以这么说,如果是让陈琦去南楚帝国治理虫患的话,就以陈琦之前做过的那么多准备。 南楚的虫患,根本不可能爆发成为虫灾,以至于发展到今天,到了无法挽救的程度。 不过,即便是陈琦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他此刻的内心,依旧是非常忐忑和不安的。 陈琦非常担心,自己的准备工作还做的不够好,不够完善,给蝗虫和蜩虫们留下了可乘之机。 丰都河沿岸的十八州之地,有一半都是产粮区,这些地方的粮食产量,占据了整个中元帝国粮食总产量的一半以上。 如果虫灾波及到了丰都河沿岸的十八州之地,那对中元帝国的伤害,丝毫不比对南楚帝国的伤害小多少。 因为至少会有近一半的中元帝国百姓,连饭都吃不上,会被活活饿死。 中元帝国这个本就被群狼环视的国家,能够安然度过危机,都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陈琦输不得,更输不起。 陈琦站在丰都河大堤之上,神色严肃的看着一波又一波的黑云朝着自己这边飞来;又看着一波又一波的黑云融入到了丰都河的水面之中,将丰都河的水面染成了黑色…… ps:各位读者大佬,我对第015章-018章进行了一次二次编辑;将里面的内容顺了一下。 所以你们可能会觉得昨天看的怎么和今天看的一样。 其实不是的。 作者建议各位大佬,拉回去,重新看一遍这四章。 谢谢。 求加书架,求催更,求评论,求免费的为爱发电,谢谢 第19章 少年英才·赵寅 中元帝国,湘江府 湘江府知府赵寅携一众衙署官员,站在丰都河河堤上,看着对面黑压压,聚集而成的虫群,脸上满是慎重之色。 赵寅出身京兆赵氏,是京兆赵氏当代家主的四儿子,其母出身低微,也就导致了他这个庶子因为没有母族的撑腰,在赵氏族中,并不怎么受到长辈们的待见。 十一年前,年仅六岁的赵寅就被其父送进了皇家官学读书,这倒不是说赵寅天资有多么出色,其父对他有多么的看重。 单纯就是其父不待见赵寅,不想天天看到他;但是杀子的事儿,作为大族族长,他也干不出来。 索幸有皇家官学这么个地方,可以不花钱就将人养起来,赵寅的父亲也就顺手将赵寅塞进了皇家官学中,让其自生自灭去了。 皇家官学虽然在他们这些世家眼中,算不上什么特别好的地方,他们不会将自家的嫡系子弟送去皇家官学读书。 但是皇家官学毕竟还挂着‘皇家’这个名头呢,如果自家的那些庶子,能够通过皇家官学,结识一些权贵之后,对于他们这些世家来说,自然也是极好的。 要是有幸,他们这些庶子能够和皇室的那些皇子、公主啥的,搭上关系,那对于他们这些世家来说,简直就是赚大发的。 所以,对于赵氏家主来说,如果赵寅能够混出个人样来,那对他们京兆赵氏来说,自然是有极大助力的。 就算是赵寅没混出个人样来,等到他年纪差不多了,搞一门亲事,让其入赘出去,给赵氏家族换些利益来,也是稳赚不亏的。 就这样,赵寅整整在皇家官学,上了八年的学;期间除了祭祖等大型节日,他不得不回到赵家府邸,去和那些所谓的亲人们虚以逶迤外。 其余时间,赵寅就老老实实的呆在皇家官学中,学习所有他认为有用的知识。 五年前,太子陈环成年,获准组建太子卫戍;赵寅虽然也很努力,但还是因为年龄太小,没有被选入太子卫戍之中。 赵寅为此,还失落了好一阵子,感觉自己的努力就像是白费力气似的。 不过,就连赵寅都没有想到,他人生的转机,来的是那么的猝不及防,来得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三年前,三皇子陈琦因为经营丰都驿缺少人才,皇帝陈伽罗下旨,将他们这些没有被选入太子卫戍的皇家官学学生,全都打包送来了丰都驿;交给陈琦安置。 起初,他们这些人对来这个传说中鸟不拉屎的丰都驿,还是很抵触的。 毕竟,他们这些人还是自认为自己算是有着不错的本事的,就算是不加入太子卫戍,凭借着他们的能力,入仕为官,慢慢的努力晋升,也是有机会出人头地的。 就算是不入仕为官,就留在皇家官学,当一个夫子,那也是个不错的差事,怎么着都比来这鸟不拉屎的丰都驿强吧。 不过,当他们这些人来到丰都驿,见识到了丰都驿的不同后,他们这些人才明白,他们之前的认知是有多么的可怜,是有多么的可笑。 他们在丰都驿,没有看到行乞的流浪汉,没有看到食不果腹的百姓,甚至都没有看到衣衫褴褛的穷苦人。 他们看到的是红光满面的丰都驿百姓,看到的是知礼晓义的男男女女,看到的是衣着整洁、神采奕奕的老老少少。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比京畿首善之地更为繁华,更为和谐的丰都驿。 赵寅第一次对丰都驿的变化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所以,在丰都驿主司府安排他们下乡考察的时候,赵寅是最为积极的一个。 赵寅靠着自己的双腿,走遍了丰都驿的每一个郡县,每一个村庄,每一寸土地。 赵寅用自己的双眼,看到了一个生机勃勃,日新月异的丰都驿。 等到回到丰都城的时候,赵寅变瘦了,变黑了,同样,赵寅原本还有些浮躁的心,也平复下去了。 所以,在陈琦安排他们进入兰园学科区重新学习的时候,赵寅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彻底将自己当成一个初出茅庐的白丁,认真的跟着兰园学科区的夫子们,学习知识。 赵寅他们在皇家官学学习的时候,皇家官学的夫子,基本上还是沿用传统的教学模式,也就是让他们背古之先贤的文章,让他们从古之先贤的文章中,领悟深意。 当然,相较于那些书院和私塾,皇家官学是有辩论课的,而皇家官学学生们辩论的课题,也都是和时政有关的内容。 这些辩论,对于他们日后入仕为官,学习治理天下,还是有极大的益处的。 不过,皇家官学的改变,也就仅此而已了。 而在兰园学科区,赵寅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那种全新的教育模式——分科治学。 在兰园学科区,赵寅他们每天的课程都是被排的满满当当的,他们不仅要学习古之先贤的文章,还要学习数算和百家之学;甚至他们还得上体育课,在武夫子的带领下,练习强身健体的运动。 赵寅他们这些人,在来丰都驿之前,其实都是有各自的学习方向的,也就是百家从学——师从诸子百家中的哪一家,精研那一家的学术。 但是来到丰都驿,加入兰园学科区后,兰园学科区的夫子,直接就将他们原本的从学方向彻底给废了。 墨渊这位东洲大陆赫赫有名的文道宗师,向他们展示了文道宗师的真正实力。 墨渊用了整整七天时间,和他们这些各家学子论讲经典,用着他们学派的理论,将他们这些人说的哑口无言,差点就怀疑人生了。 七天之后,墨渊看着那些被自己说道怀疑人生的小崽子们,微笑着说道:“百家之学,各有所长;治国治家,当知因地制宜,因情而为。” “困守着某一家的理论,不知博览天下,博古通今;你们所成,终究也只不过是小道耳,永远难成大器。” 然后,他们这些从京畿首善之地来的,皇家官学培养出来的学生们,终于放下了他们所有的骄傲和坚持,将自己的身段放低,开始学习墨渊口中,真正治国之道。 而在这些皇家官学的学生中,赵寅是最为出色的那一个。 起初,赵寅在所有皇家官学学生中,其实表现并不算是多么的出色;他不善于做那些花团锦簇的锦绣文章,他更喜欢做一些实实在在,脚踏实地的事情。 而在此之前,不管是在皇家官学,还是在京城的文人大会上,人们更加看重的是那些锦绣文章,赵寅那种过于实在的行为处事方式和学习方式,在那些达官显贵们的眼中,多少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意思。 可是偏偏,在兰园学科区分科治学的模式之下,赵寅的这种脚踏实地,成为了极为稀有,极为契合的优秀品质。 墨渊对于这个做什么事情都喜欢脚踏实地的孩子也很是喜欢,对赵寅的评价极高。 后来,经过墨渊的推荐,赵寅成功通过了陈琦的考核,成为了陈琦的贴身秘书,协助陈琦处理政务。 赵寅在陈琦身边,学习了整整一年半,从陈琦身上学习到了不少的东西。 一年半之后,赵寅被外放,去西渊郡,做了一个七品通曹;这个起步,在所有同期学生中,算是比较低的了。 但是,赵寅并没有因为自己起步低就心怀怨怼;相反,他在这个七品通曹的位置上,做的是有声有色的,很受上官的赏识。 仅仅一年时间,赵寅就接连受到上官表彰,被火速擢升,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赵寅被陈琦破格任命成为了从四品的湘江府知府。 陈琦接掌“四府一驿”为封地之后,裁撤了刺史这个职位,将军政权利进行分割之后,只留下来一个从四品的知府,来全权掌管地方政务。 所以,赵寅这个知府,其实和其他州府的刺史,相差也并不算很大;算得上是一方大员了。 要知道,湘江府可是陈琦封地“四府一驿”中,地理位置极为关键的一个州府;湘江府南临丰都河,北接鄂州府,西望渝州府,算得上是陈琦封地的一个重要门户。 而且,湘江府境内,现在共有六座储量大小不一的铁矿,每年开采出来的铁矿石,占据了楚王封地铁矿石总数的三分之一。 由此可见,陈琦对赵寅是有多么的信任了。 赵寅在接掌湘江府知府大印之后,将湘江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湘江府的发展也越来越好,陈琦对他的能力还是非常满意的。 现如今,年仅十七岁的赵寅,也已经算得上是陈琦的重要亲信了。 ............................................................................................................................. 赵寅等人所在的位置,名叫飞凌渡,是整条丰都河少有的几个河道宽度不足十里的地段。 早在南楚帝国爆发虫患之时,赵寅就接到了王府下发的通知,让他一定要注意飞凌渡段的防范虫患侵入的工作。 赵寅对于陈琦的命令,当然是会坚决执行的。 所以,早在一个多月前,赵寅就让人在丰都河大堤上搭了一个临时屋子,将自己的办公地点彻底搬到了丰都河大堤上来。 而就在昨天,他又收到了王府传来的最新消息…… 第20章 巧计灭虫患,飞禽显神威 赵寅看着身后的湘江府长史道:“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吗?” 湘江府长史冯长春点头道:“回大人,已经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全都安排下去了。” “包括王府那边,送来的五万只鸭子和五万只飞禽,也全都安排好了。” “为了以防万一,下官还让人调来了湘江府的数千青壮,守在了封锁线外围,拿着抄网,准备拦截那些漏网之虫。” 赵寅点点头,再一次扭头看向了对岸那黑压压的虫群。 就在昨天赵寅收到了陈琦的亲笔信,陈琦告诉他,南楚的虫患经过三个多月的发展,彻底成为了虫灾,已经完全失控,没有治理成功的可能了。 就在三日前,虫灾蔓延到了湘江府对岸的南楚帝国河南郡,按照陈琦的预测,河南郡是没有能力彻底消灭虫灾的,虫灾多半是会在三到五日之内,侵蚀完河南郡,通过飞凌渡,直接强闯中元帝国的封锁的。 陈琦让他务必要提高警惕,做好万全的准备,将虫灾消灭在第一线,万万不能让那些蝗虫和蜩虫有机会在中元帝国繁育生长。 赵寅在收到陈琦的亲笔信后,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 他连夜让人安排,在飞凌渡这个位置,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蝗虫和蜩虫们前来送死呢。 只不过,第一次面对蝗灾的赵寅,对于自己的安排,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太自信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赵寅,毕竟,面对着未知的事物,人们有所顾虑才是正常的。 只有傻子才会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拿任何事情当回事儿吧。 哦,不,傻子都知道怕的;那些不知道怕的傻子,早就死了。 .......................................................................................................................... 两个时辰之后,就在人们等到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对岸的那团黑云终于有了动静。 那黑云就像是突然接收到了指令似的,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对岸汹涌袭来。 这片由数不清的蝗虫和蜩虫所组成的黑云,遮天蔽日的,将阳光完全遮蔽住,使得整片天空都变得昏暗无光。 等到黑云靠近,那些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蝗虫和蜩虫,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尼玛谁要是有密集恐惧症,估计就眼前这个景象,就能被活活吓死。 这些蝗虫和蜩虫相比于人们平时见到的那些蝗虫和蜩虫,个头大了不是一星半点,那肥硕的身材,足以和蝈蝈媲美,翅膀挥舞间带起的风叠加在一起,将丰都河的河面都吹得荡起阵阵涟漪。 当蝗虫们在空中飞行时,它们振动翅膀所发出的嗡鸣声其实并不算很大,听在人们的耳中,也不过就像是一声轻柔的鸣笛声似的,并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但此刻,这片黑云中,蝗虫的数量实在太多;足足十几万只蝗虫聚集在一起,它们同时飞行,振翅所产生出的嗡鸣声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波洪流,宛如刺耳的魔音般,朝着人们滚滚而来。 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人的耳膜,直接钻进脑海深处,让人的心弦也随之剧烈颤抖起来。 这种嘈杂喧闹的声音不断冲击着人们的神经,使人感到无比烦躁,心神难安。 肉眼可见的,有不少蝗虫和蜩虫,在飞到丰都河中央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脱力的情况,密密麻麻的有不少蝗虫和蜩虫脱离了黑云,摔落在了丰都河中。 眨眼的功夫,丰都河原本清亮的河面上,逐渐的染上了一层棕黑色。 等到黑云的头马上要接近飞凌渡大堤的时候,赵寅大喝一声:“点火!” 然后,一队身着甲胄的士兵,手里拿着火把,点燃了面前的引线。 引线在接触到火之后,开始迅速燃烧,片刻之后,丰都河大堤上,摆放的数百口大箱子,开始散发出大量的浓烟。 那些浓烟并没有四处扩散,而是直直的朝着天空飘去,没一会儿就和那黑云混在了一起。 那由蝗虫和蜩虫组成的黑云,原本是准备在越过飞凌渡河堤之后,就要降落的;偏偏在河堤之上,被烟给熏到了。 有不少蝗虫和蜩虫被烟直接给熏晕了,像是下雨似的,纷纷落到了丰都河大堤之上,被赶来的鸭子大军直接趁热给吃掉了。 其余的蝗虫和蜩虫则是疯狂的震动翅膀,或是加快飞行速度,或是增加飞行高度,寄希望于能够躲过这些烟雾,找个安全的地方降落。 只不过,这些劣等蝗虫本身就不善飞行,而且之前又花费了极大的力气,飞越丰都河,此时多少是有点体力不支的那个意思了。 突然间让它们增加飞行高度,加快飞行速度,多少是有点强虫所难了。 所以,那黑云在通过丰都河大堤上的浓烟之后,数量足足少了有四分之一,就连原本被黑云遮住的阳光,都漏下来了不少。 只不过,让那些蝗虫和蜩虫们没有想到的是,飞越丰都河大堤上的烟雾,并不是它们噩梦的结束,而是它们噩梦的开始。 紧接着,每当蝗虫和蜩虫准备找地方下落的时候,那个地方就会冒起浓烟,然后就会有大量的蝗虫和蜩虫被熏晕落下,成为了地上的禽类大军的食物。 最后,蝗虫和蜩虫大军在经历了整整六次烟雾攻击后,终于是精疲力尽,冒着不顾生死的也要强行降落。 没办法,它们是实在飞不动了。 然而,就在蝗虫和蜩虫大军还在庆幸,他们最终落下的地方没有烟雾升起的时候。 四面八方,近十万只飞禽,朝着他们所降落的地方扑来。 然后,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正式开始了。 那些蝗虫和蜩虫,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的,就成为了那些飞禽的食物,就算是偶尔有那么一两只,靠着坚强的毅力飞了起来,想要逃出生天。 那些浑身长着锦绣羽翼的锦鸡,也会飞起来,直接在空中将那些蝗虫和蜩虫捕获,将他们吞进肚子里。 战斗仅仅维持了一刻钟左右,蝗虫和蜩虫大军就被飞禽大军给彻底的消灭了,连一只都没有跑掉。 而那些飞禽们却还意犹未尽的在战场中晃荡,想要寻找可能存在的漏网之鱼。 很显然,这些飞禽们并没有吃饱,他们还有余力吃更多的蝗虫和蜩虫。 赵寅在听到手下传回来的消息后,脸上的凝重之色终于散去,一抹笑容出现在了他的嘴角之上。 成功了,终于是成功了。 赵寅朝着赣州府所在的方向抱拳躬身,高声道:“臣,幸不辱命!” 赵寅身后,一众湘江府官员们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神色,学着赵寅的样子,朝着赣州府所在的位置抱拳躬身,齐声道:“臣等,幸不辱命。” 赣州府,那可是楚王府所在的地方,赵寅和一众湘江府官员他们最敬重的楚王陈琦,就在那里;等待着他们胜利的消息。 行完礼后,赵寅等人起身后,看向对岸时,看着那黑压压的黑云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慌张和无措。 第一波交锋的胜利,让他们有了足够多的信心,相信自己可以战胜虫患,守住身后的百姓和国家。 赵寅看向身旁,冷静的安排道:“好了,切不可掉以轻心。” “迅速安排人,打扫战场,看看有没有漏网的蝗虫和蜩虫,一定要一个不留的全部弄死。” “另外,迅速安排人补充烟粉和埋设引线,为下一波战斗做好万全的准备。” “还有,让那些负责养殖和驯化飞禽的师傅们,将所有的飞禽重新集结起来,千万不能让那些飞禽们乱跑。” “消灭蝗虫和蜩虫,那些飞禽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全力以赴的保护好他们。” 随着一条条的指令发出,赵寅果断的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任务。 湘江府的一众官员们,已经和赵寅培养出来的默契,也知道了自己这位小大人的脾气和秉性。 所以在听到赵寅的安排后,谁也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也没有人阿谀奉承的捧赵寅的臭脚。 而是利索的转身,去做自己的工作去了。 赵寅长舒一口气,压在他头上长达两个月的担子,终于是可以放下来一些了。 赵寅从未感觉像现在这样放松过。 就这样,赵寅坐在飞凌渡河堤上,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第21章 南楚使团求见 夏去秋来景不同,长江两岸韵难融。 一川沃野期丰稔,彼岸荒田困祸凶。 欲待秋收千户乐,却逢蝗虐万家忡。 苍天何忍分双色,祈愿灾消四海丰。 .............................................................................................................................. 时光荏苒,匆匆之间,又是三个月如白驹过隙般流逝而过。 此时,一衣带水,彼此相邻的中元帝国与南楚帝国,却宛如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般。 中元帝国这边,处处呈现出一派热闹欢腾的景象。 百姓们皆满心欢喜地忙碌着,积极筹备着即将到来的秋收事宜。 他们或精心打磨着手中的农具,使其锋利无比;或细心编织着用于盛放稻谷的箩筐,力求坚固耐用。 当人们放眼望去,那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稻田,仿佛是大自然赐予这片土地最珍贵的礼物。 沉甸甸的稻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丰收的故事。 每一个人的脸庞上,都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那笑容如同秋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大地。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另一边的南楚帝国。 肆虐虫灾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理,虫灾之后的南楚大地,犹如恶魔降临世间,给这个原本就不怎么繁荣的国度带来了无尽的灾难与痛苦。 只见那庄稼地里,密密麻麻的害虫贪婪地啃噬着农作物,曾经郁郁葱葱的田野如今已变得荒芜凄凉。 百姓们面对这惨状,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由于粮食短缺,饥饿与疾病迅速蔓延开来,民众们生活苦不堪言。 每日都有无数人因饥饿和病痛而死去,街头巷尾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瘟病更是像野火燎原一般肆意扩散,无情地夺走更多无辜者的生命。 整个南楚帝国,已然沦为一座可怕的人间炼狱,四处都笼罩着一层浓厚的死气。 宛若世界末日即将降临。 ………………………………………………………………………………………… 中元帝国,赣州府,楚王府 陈琦正坐在楚王府正堂中,看着手下人送来的丰都河沿岸十八州的公文。 两个多月前,陈伽罗又下了一道旨意,将南境十八州的军政大权,全都交给了陈琦,让陈琦统一节制,遇事可无需上奏,自行决断。 陈琦对于陈伽罗的旨意,并没有什么抵触,他能明白陈伽罗和太子陈环的用意。 在这种危急关头,陈琦自然不会去拿乔,搞什么三请三辞的虚假把戏。 他在收到圣旨的第一时间,就将楚王府内的属官们全都派了出去,协助州府官员们做好防范虫灾侵入的事宜。 时至今日,丰都河沿岸的十八个州府,虽然也受到了一些虫患的入侵,但是好在陈琦准备的足够充分,那些蝗虫和蜩虫要么直接死在了丰都河里,要么就是强行越过丰都河,进入中元帝国境内。 但是毫无意外的,都被陈琦派出去的飞禽大军尽数消灭,没有让一只蝗虫和蜩虫漏网。 就这样,中元帝国这边避免了虫灾的肆虐,再过几日,秋收就可以顺利开始了。 而陈琦此时翻看的,正是南境十八州发来的有关秋收事宜的公文。 所有楚王府的官员都知道,陈琦最重农时,他可以容忍手下的官员愚笨,做事情慢慢的来,但是绝对不允许手下的官员们耽误农时。 之前,就有不少官员,因为贻误农时,被陈琦贬了官,有些人甚至是直接送回了他们的家中,彻底断绝了那些人的入仕之路。 陈琦派出去前往十八州,协助地方官员预防虫灾的那些属官,自然是知道陈琦的这个要求的。 所以,他们在地方上,都将这件事很是郑重的告知了地方官员。 地方官员都不是傻子,上有所好,下有所效的道理,他们是懂得;既然陈琦重视农时,那么他们不管是为了升官,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都会竭尽全力的去保证农事的正常进行。 于是乎,非常有默契的,这几天来,南境十八州的地方官员们,都派人送来了有关秋收的公文,为的就是想要在陈琦面前,表现一下自己,让自己可以在陈琦那里留个好印象。 就这样,南境十八州内,开始传陈琦的一句话,叫做‘人哄地皮,地哄肚皮’;这句话,也充分说明了陈琦对于农时的重视。 陈琦将最后一封公文批阅完后,丢进了箩筐之中。 正在此时,正堂门外传来了秦奕的声音。 “王爷,回事!” 陈琦将手中的笔放下,看向屋外道:“进来说。” 秦奕迈步走进屋内,朝着陈琦抱拳道:“回王爷,南楚使团又派人来询问了,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接待一下他们。” 陈琦闻言,挑了挑眉,笑道:“这些人还真是执着啊。” “这都快半个月了吧?” “几乎每天都会派人过来问几次,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累吗?” 秦奕也是无奈的摇摇头,笑道:“老奴估摸着,南楚那边应该是有点撑不住了,南楚使团这一次应该也是收到了死命令,那就是一定要见到王爷,和王爷商谈好救灾事宜。” “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着急的。” 陈琦点点头,平静的说道:“南楚帝国好歹也是一个国祚超过五百年的帝国,底蕴还是有一些的,不至于现在就撑不住。” “这南楚使团如此急切的试探,恐怕目的并不单纯。” “这些蛮子,虽然讨厌了一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脑脑袋瓜还是挺灵的,不会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儿。” 陈琦顿了顿,思考了片刻后说道:“这样吧。” “秦伯,你去兰园,叫孔仁过来一趟。” “这使团的级别太低,根本没有资格与本王见面;本王也不会做那种自降身份的蠢事儿。” “这面见使团的事儿,就交给孔仁去办吧。” “那家伙比我更适合干这个活儿。” 秦奕点头道:“诺!” 秦奕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 第22章 热情,大方,一问三不知 中元帝国,赣州府,楚王府 正午时分,一匹快马停在了楚王府门外,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从马背上跃下,快步走进了楚王府内。 年轻人没有去管那些和他打招呼的侍者们,而是直接快步走进了楚王府正堂内。 陈琦正坐在正堂的耳室内,翻看着手上的书籍。 听到脚步声,陈琦抬起头,正好和年轻人四目相对。 年轻人来到陈琦面前,抱拳道:“臣孔仁,参见王爷。” 陈琦摆摆手:“孔兄,无需多礼,坐下来说话。” 孔仁没有客气,直接起身,来到了陈琦身边坐定。 没错,来人正是岱岳草庐的前任少庐主,文圣孔家的嫡系传人,孔家孔仁。 如今,已经是孔仁追随陈琦的第四个年头了,这四年来,孔仁用他的自身能力,证明了他的价值,征服了那些原本还对他抱有疑虑的人们。 特别是在墨渊大师年纪渐长,无力再掌管兰园学科区的时候,孔仁一举担下了兰园学科区的这副重担,同时还负责起了蒙学教材和中学教材的编制、校订工作。 如今的孔仁,在楚王封地内,都被尊称一声孔师,有无数青年才俊,都以能成为孔仁的弟子为荣。 孔仁也没有辜负陈琦的信任,这三年来,他为陈琦培养出了一大批的青年才俊,这些人或许底蕴还不如那些从小就学习知识的世家子弟丰厚。 但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按照分科治学教授的知识,学习的也是陈琦他们重新校对过的,直接与实践挂钩的内容。 所以,这些人在进入官府,成为小吏之后,工作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为上官解决了不少麻烦。 这也让那些原本不太能看得上新式教育模式的官员们,对于新式教育,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反对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少,支持者慢慢变多起来了。 目前,孔仁在楚王府内,挂着一个正四品散官衔,主要负责的就是整个兰园的管理工作。 没错,是整个兰园的管理工作。 陈琦将他最为重要的教育基地,交给了孔仁,让他全权负责。 这份信任,在整个楚王府内,都是少有的。 “孔兄,知道我叫你来,所为何事吗?” 孔仁摇摇头道:“不知道。” “我问过秦伯了,只不过秦伯什么都没说,只说让我过来找你,你会告诉我的。” 陈琦笑着点了点头,将事情解释给了孔仁听。 “孔兄应该知道南楚帝国爆发虫灾的事儿了吧?” 孔仁点点头:“知道。” 陈琦接着说道:“南楚帝国此次虫灾,造成的损失太大了,大到他们如果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恐怕很难度过这场危机,很有可能有亡国灭种的风险。” “南楚朝廷和南楚皇室着急了,这几个月来,他们连续派来了六批使团,想要求见于我;都被我给拒绝了。” “半个月前,南楚帝国又派来了一批使团,这批使团呢,几乎天天都堵在我的楚王府门口,想要求见我。” “我已经连着拒绝他们半个月了,只是,这些人似乎是铁了心的,要见到我才行,否则就赖在楚王府门口不走了。” “孔兄你也知道,我手下的这些人,干点实在事儿或许还成,但是让他们和人虚以逶迤,他们着实是不太擅长。” “这不,我就想到你了,想要请你代替我出面,打发了这个南楚帝国使团。” 孔仁闻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觉得陈琦的话对他有什么冒犯之意。 孔仁出身文圣孔家,从小就被立为了文圣孔家和岱岳草庐的继承人,被家族精心培养。 待人接物,虚以逶迤这一块,孔仁确实是比其他人擅长一些的。 这并不是贬意,更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单纯就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而已。 孔仁看着陈琦,很是认真的问道:“不知道王爷是想要让臣谈出来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陈琦笑着说道:“热情,大方,一问三不知。” 孔仁听到陈琦的话,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了陈琦话中的意思,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王爷,臣明白了,南楚使团的事儿,就交给臣吧。” 陈琦点了点头,一边和孔仁聊着兰园各区,各坊的事情,一边让人去准备午膳,他要和孔仁一起用膳。 ........................................................................................................................... 中元帝国,赣州府,外事驿馆 南楚帝国此次出使中元帝国的使团成员们,已经在这里住了整整半个多月了。 他们既没有见到中元帝国的南境大都督,楚王陈琦;也没有拿到楚王府出具的通关文书。 这也就导致了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赣州府内,进退不得。 南楚使团的使团长面色漆黑的从驿馆外走了进来,使团的成员们都不需要问,光看自家使团长的脸色,就知道使团长今天这是又碰钉子了。 这已经是他们来到赣州府的半个月来,每天的保留节目了;整天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还得不到半点回应。 真的是,心烦透了。 南楚使团的副团长面色严肃的来到团长面前,伸手扶住了团长的胳膊,有些紧张的说道。 “项大人,情况如何?” 被称为项大人的使团团长无奈的摇摇头,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对方还是说,楚王忙于政务,没有闲暇接待我们。” 使团副团长面色阴沉的皱眉道:“这是什么屁话,那楚王到底是得有多忙,才能连着半个月都没有时间见我们呢?” “而且,就算是他自己忙的没时间,那给我们开一个通关路引难道就那么难吗?” “我们都说了,他要是没时间,我们就去找中元帝国的皇帝去谈这个事情。” “可他们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将我们困死在这赣州府内吗?” 使团团长抬手,打断了副团长的话:“明大人,慎言。” 第23章 下马威 南楚使团的副团长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前方那个突然对自己大声呵斥的身影——他们的使团团长!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以来表现得还算温和的团长竟然会在此刻如此严厉地对待自己。 副团长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埋怨,心中暗骂着这位使团团长实在太过软弱,有损帝国威严。 然而,尽管内心有所不满,但当他想到对方那高贵的身份以及显赫的出身时,所有的抱怨瞬间便被压了下去。 毕竟,以他目前的地位,又怎敢轻易去驳斥这样一位大人物呢? 于是,副团长只得硬生生地将那口怨气憋回肚里,那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感觉,让他感觉非常的难受和憋屈。 与此同时,那位精明过人的使团团长仅从副团长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便已洞悉了他此刻心中所想。 只见团长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缓缓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副团长的肩膀。 “明大人啊,您要明白,这里可不是咱们南楚帝国,在别人家的地方,议论别人家的王爷,你是觉得,那楚王陈琦敢杀你?还是觉得这里的百姓和官员们不敢杀你?。” 使团团长语重心长地说道,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使团团长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还请您务必谨言慎行,小心隔墙有耳!” “倘若您不小心说出来的话,不慎冒犯到了楚王陈琦,那后果可是要你自己承担的。” “这位楚王陈琦杀伐果决,在五大帝国那都是出了名的,就连咱们的大皇子,武王熊敬,都被他给废了,你觉得你比大皇子更厉害?你敢保证楚王陈琦不敢杀你?” “你可以想一下,如果你刚才的话,被楚王陈琦知道了,你会有什么的后果。” “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真的铁了心的要弄死咱们,咱们到时候恐怕就算是想要死,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使团团长重重地叹息一声,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神色,缓缓地摇着头说道:“想我这些年来,一直待在这南楚帝国之中,身处那郢都城内,几乎未曾踏出城门半步啊。”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然而,即便如此,对于那位赫赫有名的楚王陈琦的种种事迹,我也还是多少有所听闻的。” “要知道,此人绝非心慈手软的善良之辈啊!那些诸如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等等诸般穷凶极恶之事,据传他可真是没有少做呢!其手段之残忍,行径之恶劣,实在令人发指。” “所以说呀,咱们这次出使此地,真可谓是吉凶难测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那楚王陈琦全然不顾及两国之间的关系,二话不说便直接对咱们痛下杀手,将你我等众人当场斩杀。” “明大人你觉得,咱们身后的朝廷是否会因为咱们这帮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不惜与强大的中元帝国彻底交恶,甚至是大动干戈,挑起一场战争呢?” 说完这番话后,使团团长无奈的摇了摇头,迈步走到桌边坐下,端起桌子上,也不知道是谁喝过的水杯,大口大口的喝起水来。 没办法,他在楚王府门口站了整整三个时辰,水米没打牙,现在早就又饿又渴,嗓子都快冒烟了。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不是和谁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他现在只想吃饭,只想睡觉。 未时初刻,刚刚睡下不久的使团团长被贴身的小厮唤醒了。 就在使团团长刚准备发火,训斥小厮的时候,就听到小厮开口道。 “大人,驿馆来人了,据说是那什么楚王的特使。” 使团团长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睡眼,猛地一下就亮了。 他赶紧起身,套上外套,快步朝着驿馆大厅走去。 .............................................................................................................................. 另一边,孔仁在和陈琦吃过午膳后,就问陈琦要了五十名亲卫,在亲卫的护送下,前往了外事驿馆。 孔仁一路上,都在心里琢磨着要如何和南楚使团的人虚以逶迤,甚至他都在自己心里做了几个预案,确保自己在接下来的交谈中可以不陷入被动之中。 离开楚王府的两刻钟后,孔仁终于来到了外事驿馆。 在和外事驿馆的主事说明来意后,外事驿馆的主事就派人去叫南楚帝国使团的团长,自己则是亲自将孔仁迎接进了驿馆,殷勤的侍奉在孔仁的左右。 又一刻钟后,终于有一名身穿南楚官袍的中年人,从驿馆后院走了出来,来到了大厅之中。 那人在看到孔仁之后,先是微微呆愣了片刻。 旋即也不敢怠慢,赶紧上前,向孔仁见礼。 “外臣项婴,见过楚王特使;不知特使前来,可是楚王殿下有意接待我们了?” 孔仁微笑着摇摇头,他脸上的笑容很是温柔,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项婴感觉到了浑身不舒服。 “项大人,你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 “你虽然出生南楚项氏一族,也算是出身显赫,来历不凡了;你的身份或许在南楚帝国有一些分量,也会有不少人巴结你,讨好你,想要从你那里得到一些好处。” “但是,你别忘了,这里是中元帝国,是赣州府,是楚王的地盘;仅凭你一个不过正二品的内史,想要面见我家王爷,是不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就算是我家王爷礼贤下士,纡尊降贵,也不能不顾皇室颜面。” “你说对吗?” 第24章 灰溜溜的南楚使团 南楚使团团长听到孔仁这毫不留情的话,脸色十分难看。 偏偏,他们此次出使中元帝国,是有求于人,他们还不敢真的和孔仁发火,表现出一星半点儿的不耐烦来。 所以,这个侮辱,他们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孔仁看着南楚使团团长那黑沉如墨的脸色,嘴角挂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其实,以孔仁宽厚的性格,他是断然不会如此与人交恶的。 而孔仁之所以这么做,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 南楚使团此次出使中元帝国,说白了,和讨饭的差不多;南楚使团众人心知肚明,如果没有中元帝国的帮助,南楚帝国想要度过这次危机,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这种明显不平等的谈判和交锋中,孔仁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摆出自己的态度来,告诉这些南楚人,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别以为他们还可以和中元帝国平起平坐的谈判,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孔仁是想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南楚帝国的人的。 孔仁可不会忘记了,就在三年多以前,南楚帝国这帮人们,还在那里联合其他三大帝国,算计中元帝国,算计陈琦呢。 那五国擂台战,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作为当事人的陈琦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才智无双的孔仁,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弯弯绕? 五国擂台战结束之后,四大帝国虽然也认了五国擂台战的赌约,把说好的彩头送到了中元帝国;但是这并不代表五国擂台战的那个茬就真的过去的。 陈琦可以不和南楚人计较,这是陈琦大度;陈伽罗可以不和南楚人计较,这是陈伽罗宽容。 但是,他孔仁可是陈琦的左膀右臂,他不可能不和南楚人计较,南楚人也没有资格让他不和他们计较。 他可没陈琦和陈伽罗他们那么宽容大度。 孔仁见南楚使团团长没有说话,他微笑着说道:“怎么?使团长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又或者说,你是对我说的话,有什么意见?” 孔仁这毫不留情的话和犹如老子训斥儿子的口吻,差点就把南楚使团团长给问的破防了。 他紧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位大人,我南楚使团出使,代表的可是南楚帝国,代表的是南楚皇室。” “你如此羞辱于我,是真的想要激化两国矛盾,想要让两国因为你的无知而开战吗?” 孔仁听到南楚使团团长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不屑的看着南楚使团团长道:“就你们南楚帝国现在的处境,还想和我中元帝国开战?” “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说出来这种话的?” 孔仁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面色不善的看着南楚使团团长,冷哼一声道。 “南楚帝国能不能度过这次虫灾,能不能度过这次危机,都得看我中元帝国的脸色。” “就以你们南楚帝国现在的状态,想和我中元帝国开战?” “你们是嫌自己亡国亡的还不够快吗?” 孔仁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南楚使团团长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该放下的姿态就得放下,该收敛的傲气要懂得收敛,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就算是把舌头拔了,也要忍回去。” “如果你们做不好这一点,那我建议你们还是回南楚帝国去吧。” “中元帝国没有下贱到被人算计了,还要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更不会犯贱到去帮助那些曾经算计过我们的人。” “这位使团长,你还是带着你们的使团回去吧,我估摸着,就以南楚帝国现在的能力,能给你们凑够路费就很不错了。” “你们在赣州府住着,吃喝拉撒都得自己负责。” “赣州府的物价还挺贵的,早早的回去,还能省点钱。” 孔仁说完后,迈步就要往驿馆外走去,那副决绝的模样,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南楚使团团长能够看得出来,孔仁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这边孔仁只要离开,那边马上就会有人来,会将他们都赶出赣州府,赶回南楚帝国去。 可是,他们此行的使命还一点都没做到呢。 要是他们这一次如同之前那些使团似的,灰溜溜的回去,那朝廷里的那些同僚们才不会在意他们经历了什么,是否被人羞辱了。 他们将面临的,不仅有来自同僚们的侮辱和嘲笑,甚至就连他们自己的皇帝陛下,都得骂他们是一帮废物。 那种结果,是他们绝对不会接受,也绝对不会允许的。 强压下心头的愤懑,南楚使团团长强行在自己脸上堆上了一抹惨笑,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拦下了准备出门的孔仁。 “这位大人,请恕下官出言无状。” “只是大人您也清楚,我南楚帝国这次遭遇的,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超大型虫灾。” “南楚帝国此番所面临的问题,实在不是仅凭我们一家的能力,就能解决的。” “所以,还请大人能够在楚王殿下那里美言几句,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儿上,同意卖给我们粮食。” 孔仁冷哼一声,用眼角斜了一眼使团长道:“你南楚如何,关我中元帝国何事?” “况且,以你南楚帝国现在的状态,你们又能拿得出来什么东西,来换取粮食呢?” 孔仁不屑的轻嗤一声:“你项焉虽说出生南楚三大世家之一的项家,但是,你终究只是一个臣子而已。” “你又能有多大的权利,能主多大的事儿呢?” “你来和我家王爷谈判,你觉得你够格吗?” 孔仁轻轻的拨开使团长项焉拦着他的手,漫不经心的说道。 “使者大人你们还是请回吧。” “希望你能把我今天的话,转告给贵国的皇帝陛下。” “然后让他考虑清楚了,再派人来找我家王爷商议吧。” 孔仁说完以后,迈步走出了外事驿馆。 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急迫劲儿,搞得跟着驿馆里有啥病菌,怕传染似的。 南楚使团使团长项焉看着孔仁离去的背影,一股屈辱感由内心深处涌出,但是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项焉颓然的目送孔仁离去,正要转身回去,安排使团离开赣州府的事宜,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驿馆的驿丞道。 “请问,阁下可知刚才来的那位姓甚名谁,在楚王府内任何官职?” 驿丞听到项焉的文话,那胸脯一下子就挺起来了,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说道。 “这个当然知道了。” “那位大人名叫孔仁,是原来岱岳草庐,文圣孔家的少家主;后来因为和我家王爷志气相投,便舍弃了少家主之位,不远千里前来投奔。” “现在的孔大人,在楚王府任同书一职,官至正四品。” 项焉听到驿丞的话,当时就呆愣在了原地。 孔仁少年英才之名,别说是在中元帝国了,就算是在整个东洲大陆,都是如雷贯耳般的存在。 他们这些世家望族,可没少用孔仁来激励自家的子弟,让他们向孔仁学习。 用陈琦前世的话来说,孔仁就是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 而对于孔仁追随陈琦入仕的事儿,他们这些世家望族也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当年孔仁脱离文圣孔家,舍弃少家主之位的事儿,闹得还挺大的。 以他们世家望族的情报网,这种事儿肯定是第一时间就会收到情报的。 只不过,这几年来,楚王府内出现的少年英才太多了,加上陈琦这位楚王本身就是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他的光辉太过于闪耀了;完全遮蔽了其他少年英才的光芒。 这也就导致了人们慢慢的遗忘了孔仁这个曾经的少年英才也在楚王陈琦的麾下。 项焉再一次扭头,看向了孔仁离开的方向,那里早已没有了孔仁的影子。 项焉回想着孔仁那挺拔的身姿和青年人的意气风发,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老的不中用了,该给年轻人们让位了。 项焉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似的,感到无比的乏力和颓然。 深呼吸一口气,项焉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使团副团长明大人道:“明大人,集合使团成员,回南楚吧。” ..................................................分割线................................................. 中元帝国,赣州府,楚王府,正堂 陈琦疑惑的看着孔仁,满眼难以置信的表情。 陈琦看了一眼日头,又看向孔仁,他不明白,孔仁怎么就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按照孔仁的脚程,他就算是全力奔跑,从楚王府到外事驿馆,也得用两刻钟的时间吧。 来回一趟,光路上怎么着也得花半个时辰的功夫吧。 加上见礼啥的虚头巴脑的程序,孔仁这货满打满算估摸着也没和人家聊两刻钟吧。 这…… 要不是陈琦知道孔仁不是一个喜欢偷奸耍滑的性子,他都要怀疑孔仁这货刚才根本没有去外事驿馆,而是在外面逛了一圈,回来忽悠他来了。 第25章 南楚皇室和朝廷的的算计 陈琦看着孔仁,试探性的问道:“孔兄,你刚才去外事驿馆了吗?” 孔仁同样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茫然的点点头道:“去了呀!” “王爷为什么这么问?” “额(⊙o⊙)…”陈琦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尴尬的挠了挠头道:“那个……” “那个你过去都说啥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孔仁大概明白了陈琦想要说什么,他笑呵呵的放下手中的茶盏道。 “王爷是觉得臣回来的太快了,是吗?” 陈琦被孔仁猜中了心中所想,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不过,陈琦并没有否认,他相信孔仁不会因为这种事儿就和他生出嫌隙来的。 这点儿信任,他们两个还是有的。 孔仁见陈琦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笑呵呵的说道。 “王爷,是这样的。” “一开始呢,臣过去的时候,确实是想要和他们好好的虚以逶迤一番,然后将他们打发了就算完事儿。” “可是,臣过去以后,看到使团的人,就放弃了和他们好好说话的想法。” 孔仁喝了一口茶,悠悠说道:“那使团团长名叫项焉,是南楚三大世家之一的项家旁系子弟,今年都快五十岁了,还只是一个区区从三品的外事郎。” “这南楚帝国的外事郎,官职和中元帝国专门分管外事接待的礼部侍郎差不多。” 陈琦闻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他大概其实能够猜到孔仁为什么会回来的这么快了。 看来,南楚帝国这帮人,还是放不下自己的那点所谓的尊严啊。 要饭还想要留脸,派个外事郎来恶心他。 果然,孔仁接下来的话,印证了陈琦的猜测。 “而且,那南楚使团此次前来,既没有带国书,也没有带表文,就跟来参观游玩的散客似的;根本没有一点求人办事儿应该有的态度。” “所以,臣以为,他们并没有想要和我们中元帝国谈判的心思。” “这样的话,也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他们耍那些个没用的嘴皮子了,臣就直接将他们给打发了。” 孔仁喝了口茶,将他和项焉见面聊天的全过程,仔细的讲给了陈琦听。 “……就这样,臣让项焉带话给熊垚后,就离开了,没有再去理会其他人。” 陈琦缓缓的点了点头,对于孔仁的应变和处理,还是非常满意的。 “孔兄你做的没错,说的也很有道理。” “求人,就是应该有求人的样子,就是应该有求人的态度。” “又想求人帮忙,又想留住面子。” “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美的事儿。” 孔仁并不惊讶陈琦对他的赞赏,他了解陈琦的脾气,陈琦是那种眼里绝对容不得沙子的人;南楚人这么做,只会让陈琦反感他们,越来越不理他们。 不过,孔仁还是有些事儿不太明白,想要在陈琦这里寻求一个答案。 “王爷,臣还是有一事不明,不知王爷可否为臣解疑答惑?” 听到孔仁的问题,陈琦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孔兄有什么疑问,直接说便是了。” 孔仁点点头道:“臣不太明白。” “按照我们的测算,南楚帝国几乎是没有可能靠着自己国内的那点存粮,渡过这一次的虫灾和虫灾引发的后续饥荒危机的。” “南楚帝国就算是有暗存粮草,那数量也不会有很多,完全不够渡过这一次的危机。” “按照常理,他们难道不应该是想办法放低身段,来与我们中元帝国交好,想办法博得我们中元帝国的好感,然后从我们这里获取更多粮草,渡过这一次危机吗?” “为什么他们还要耍这种小花招,来占那点可有可无的便宜,他们难道就不怕我们中元帝国一怒之下,彻底断绝了和他们南楚帝国之间的联系,不帮他们渡过难关吗?” 陈琦笑了,笑得很是好看。 屁股决定脑袋,孔仁不在那个位置上,自然是不能理解那个位置上的人心中的想法了。 陈琦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孔兄啊,南楚皇室和南楚朝廷的人,最想要看到的,就是我们中元帝国彻底和他们南楚帝国断绝联系。” “甚至,南楚皇室和南楚朝廷的人,巴不得我们趁着他们应对天灾无力的功夫,和他们开战呢。” 孔仁皱眉,不解的看向陈琦道:“这……” “这是为什么?” “他们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呢?” 陈琦微笑着用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缓缓的开口解释道。 “因为南楚皇室和南楚朝廷的人都清楚,他们如果竭尽全力的去购粮救灾,他们根本拿不出来那么多的钱,来填购粮的这个大坑。” “你知道吗?”陈琦微笑看着孔仁道:“南楚帝国,现在的粮价已经涨到五百文一斤,比平价时整整涨了十倍还要多。” “而这还只是南楚帝国内的粮食价格。” “如果他们想要从中元帝国卖粮,我们肯定也不会按照平价时卖给他们,肯定也得是翻个几倍的价格,将粮食卖给他们。” “这一来二去,南楚帝国国库加上皇室内库,再加上那些世家贵族的私库,能凑的出来多少钱购买粮食呢?” “就算是购买来了粮食,又有多少人能买得起,吃得起呢?” “你总不可能寄希望于朝廷、皇室和世家贵族凑钱买粮,免费发给百姓吧?” 孔仁听着陈琦的分析,渐渐露出恍然之色。 “王爷的意思是,他们这是准备舍弃百姓,保住钱财了?” 陈琦微微点头道:“你说的不算特别准确。” “南楚的那些权贵们自是舍不得掏出大量金银去换粮,然后免费送给百姓们吃的。” “不过呢,他们肯定也是不愿意自己去当那个坏人的,他们还想要继续奴役那些百姓,从那些百姓身上吸血,他们自然是不会彻底和南楚帝国的百姓们撕破脸的。” “所以,他们才想出了派出使团,来试探我们中元帝国的主意。” 陈琦顿了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若他们真向我中元帝国求援成功,我们中元帝国将低价粮卖给了他们,他们就可以用这些低价粮来收买人心,让南楚帝国的百姓们对他们感恩戴德的,忠心不二。” “若我们没有将粮食卖给他们,甚至是拒绝了他们买粮的意见,那么南楚帝国国内的粮价必然高涨,到时民怨沸腾,就可以借口是我们中元帝国见死不救,没有同理心,将民怨迁怒到我们中元帝国的身上。” “还有,若是我们中元帝国因为使团的事儿,一怒之下与南楚帝国断交了,那么就相当于坐实了我们中元帝国见死不救的说法。” “他们也就可以更加大胆的将这个责任推于我们,说是我国不肯援手才导致百姓受灾,以此转移矛盾。” “最后,如果我们中元帝国真的因为使团的事儿,贸然与之开战;以现在南楚帝国国内的民怨激荡,而爆发出来的哀兵之力。” “我们恐怕就算是打赢了,也很难彻底将南楚帝国灭掉,还会因此彻底与南楚人结下不死不休的世仇。” “到时候,我们就算是再想要统一元楚两大帝国,统一东洲大陆,也会变得无比艰难。” “所以呀,在我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真的要从我们这里寻求到帮助。” “他们要的,只是利益最大化而已。” 孔仁听完陈琦的话,愤怒的一巴掌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冷哼一声道。 “如此不顾百姓死活,这南楚离覆灭怕也不远了。”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别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救援南楚帝国,没有想过要帮助他们渡过这一次的难关。” “就算是我有过想要救援他们的心思,但以他们现在的这般态度,我也只会继续观望,不会出手救援了。” “至于他们的那些谋划,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些跳梁小丑的自作多情罢了。” “玩弄民心者,必遭民心反噬。” “当他们的谎言被戳破以后,民怨沸腾之下造成的反噬,足以让南楚皇室和南楚朝廷,还有那些南楚世家贵族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陈琦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几分郑重之色,他喃喃道:“不过,我们还需要密切关注南楚帝国那边的事情进展,以防他们狗急跳墙真的做出些丧尽天良的事儿来。” 陈琦看向孔仁,严肃的说道:“孔兄,兰园那边的事儿,你要多费些心了。” “兰园的重要性,不需要我来给你强调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保护好兰园当中的每一个人;记住,是每一个人。” “兰园是南境的未来,也是中元帝国的未来,不得掉以轻心。” 孔仁郑重的起身,抱拳应道:“请王爷放心,臣明白。” 陈琦颔首,手掌紧握成拳,目光看向了南方,那里是南楚帝国所在的方向。 第26章 南楚使团回归,君臣奏对各怀鬼胎 南楚帝国,郢都城,皇宫,纯阳殿 经过整整五天的日夜兼程,项焉带领着使团终于抵达了郢都城。 项焉先将使团安置在驿馆,让众人得以歇息。 随后,他便带着使团副团长明义前往皇宫,求见熊垚。 然而,出乎项焉意料的是,熊垚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见他们二人,而是让他们去向熊焱燚汇报此行的进展。 项焉心中虽对熊垚的安排略有不满,但他也明白,以自己的身份,实在没有资格多言,只能乖乖听从熊垚的安排。 在内侍的引领下,项焉和明义来到纯阳殿,见到了正在此处处理公务的熊焱燚。 熊焱燚自此次回京后,熊垚基本上已将权力完全交予他,让他全权处理政务。 熊焱燚对此并无异议,毕竟这是他多年来努力的目标,如今梦想成真,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项焉和明义走进纯阳殿,朝着正专注批阅奏章的熊焱燚抱拳行礼。 “臣项焉\/明义,参见王爷,王爷千岁!” 熊焱燚听到他们的话,抬起头瞄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批阅奏章。 “二位大人免礼吧。”熊焱燚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来人,给二位大人看座。” 项焉和明义谢恩后起身,两名内侍搬来两个绣墩放在他们身后。 项焉和明义坐下,静静等待熊焱燚问话。 熊焱燚并未理会项焉,继续自顾自地批阅奏章,将项焉和明义晾在一旁。 一个时辰后,熊焱燚才将面前的奏章全部批阅完毕。他将奏章放到一旁,抬起头,将目光转向项焉和明义。 “二位大人久等了。这些奏章事关重大,需要及时批复,耽误了二位的时间,还请二位大人莫怪本王。” 项焉和明义赶紧起身,抱拳说道:“王爷言重了,事有轻重缓急,王爷理当以国事为重。” “臣等虽然只是微末之臣,也明白事急从权的道理,王爷无需自责。” 项焉和明义清楚熊焱燚这话多半只是寒暄自谦,为的是标榜自己的深明大义和礼贤下士。 但他们明白归明白,有些样子还是要做,有些话还是要说。 毕竟官场如戏台,不管是皇帝还是官员,都是戏台上的演员,唱戏若只有独角戏会很无趣,只有有来有往地配合演戏,才能把戏演好。 熊焱燚对于二人的话还是很满意的,他命内侍给二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汤后,这才缓缓开口道。 “项大人,尔等此番出使中元帝国,收获如何?” 项焉闻言,神色一黯,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朝着熊焱燚抱拳躬身道:“回王爷,是臣等我能,此次出使,无功而返,还被那楚王陈琦给羞辱了一番。” 熊焱燚闻言,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愤怒之色来,他看着项焉,语气平静的说道:“具体怎么回事,说清楚些。” 项焉向前迈出一步,微微低头,开始缓缓诉说起此行的经过来。 “王爷,此次出使,臣等共花费了五天时间,才从郢都城抵达了御北关。” “臣等只是在御北关歇了歇脚,便没有敢多做停留,连夜前往了中元帝国的丰都驿。” “臣等在于丰都驿主司说明我们的来意后,那丰都驿主司也并没有过多的刁难臣等,直接派人将臣等送去了赣州府,去面见楚王陈琦。” “出使一直到这里,还都挺顺利的,没有任何状况出现。” “可是,当臣等抵达赣州府,入住了赣州府的外事驿馆后,状况就变得急转直下,向着不可控的方向改变了。” 项焉无奈的叹息一声,顿了顿,接着说道。 “从臣等入住赣州府的外事驿馆后,臣几乎每日都会前去楚王府,提交拜帖,想要面见楚王陈琦。” “结果……”项焉脸上,露出了屈辱之色。 “整整半个多月,臣拜帖送去了足足有五十多封,都没能见到楚王陈琦一面。” “期间,臣也以楚王太忙,无暇与臣等交流,臣想要求一张通关文书,前往中元城,去面见中元帝国的皇帝,陈伽罗。” “结果,那楚王府的长史卢纮直接拒绝了我们的要求,还说,还说我们的品阶太低,根本没有资格面见他们的皇帝。” 项焉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 这段时间来,他的经历,简直就是他出生记事以来,最为屈辱的一段过往了。 这让他对陈琦,对中元帝国,恨得是咬牙切齿的;特别是对陈琦,那真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陈琦:“……”凸(艹皿艹 ),老子都没见过你,你恨我干啥。 项焉强压下心中的不甘,接着说道:“臣等一行人一直被牢牢地卡在了赣州府内,整整十六天的时间;进退两难,束手无策。” “每日,臣等都怀着满心的期待与诚意前往拜访楚王陈琦,然而,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那赣州府的大门,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将臣等的希望一次次地挡在门外。” “臣等想尽了各种办法,绞尽脑汁地想要见到楚王陈琦,可始终未能如愿。” “直到六天前,楚王府终于有人来到了外事驿馆,见到了臣;那人自称是楚王陈琦派来,专门负责处理南楚使团事宜的人。” “只是,那人在见到臣之后,并没有商谈有关出使相关的事宜,反而是趾高气扬地来到臣等面前,不由分说地直接就把臣等给劝退了。” “他还言辞犀利地说,我们南楚帝国现在处于危急存亡的状态,我们南楚帝国需要求着中元帝国,才能渡过当下的这个难关。” “所以,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而不是耍那些没有用的小心思。” “臣虽也据理力争,直言了臣等出使的诚意;奈何,那人并不愿意听臣的解释,一意孤行的强行劝退了臣等。” 项焉双眼含泪,朝着熊焱燚双膝跪地道:“臣无能,此番出使,不仅未能有所成效,还丧权辱国,有辱帝国威仪。” “请王爷降罪。” 熊焱燚看了一眼爬匐在地上的项焉,有些无奈的撇撇嘴。 熊焱燚那也是人精了,哪里会看不出项焉刚才说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这玩意儿,君臣奏对,只有傻子才会有啥说啥呢。 像项焉这种官员当中的老油子,他的话,能有三分真就很不错了;要是能有五分真,那项焉就算是大忠臣了。 至于项焉刚才说的话,熊焱燚猜测,项焉说的前半段应该都是真的,他们确实去了赣州府,也确实被陈琦晾在赣州府,晾了半个月。 他们应该也确实是去拜访了楚王府,递交了拜帖,至于说拜帖的数量多寡,那就没有必要纠结了。 而项焉后面说的,有关陈琦派人前来,劝退使团的事儿,熊焱燚猜测,估计连一分真都没有。 他对于陈琦还算是有所了解的,以陈琦的性格,如果真的不想理会使团,那完全就不会让使团入境,在边境就把使团给拦回来了。 陈琦既然让使团入了镜,那就说明他还是想要见一见使团,听一听使团说什么的。 可结果却是,使团竟然被一个楚王府的属官给劝退了,而且说的话还那么难听。 要说这当中,没有项焉做的蠢事儿,说的蠢话,熊焱燚是绝对不会信的。 好在,对于熊焱燚来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让项焉他们此番出使,能有什么好结果的。 项焉这样的使团,作用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熊焱燚想要看到的,就是楚王陈琦和中元帝国皇帝和朝臣们的一个态度。 如今,楚王陈琦的态度他已经明了了,那么接下来再做应对的时候,他也就能做到心里有数了。 不过,心里明白归心里明白,熊焱燚表面上的功夫还得做到位了。 项焉已经把前面的戏唱到位了,接下来该他表演了。 熊焱燚愤怒的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案上,愤怒的怒喝道:“欺人太甚!” “这楚王陈琦,简直就是不把我南楚帝国放在眼中,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羞辱我南楚使团。” 熊焱燚佯装生气的咳嗽了两声,生生将自己的脸都给憋红了。 “这陈琦,好生乖张;封王之时,在明知道有我南楚帝国存在的情况下,还非要选择楚王这个封号,这分明就是没有将我南楚帝国放在眼里。” “之前的种种作为,也是丝毫没有给我南楚帝国留面子,说话办事,嚣张至极。” “他难道真的以为,我南楚帝国是个软柿子,任由他随意拿捏吗?” 熊焱燚双眸赤红的看向殿外道:“来人,给本王传所有三品以上武将前来觐见,本王这一次,一定要给那陈琦一个教训不可;让他明白,帝国威严,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触犯的。” 听到熊焱燚的话,项焉当时就傻了。 不是,他只是想要给自己脱罪而已,他没有想过要挑起两国战乱啊。 这尼玛要是真的因为这事儿,中元帝国和南楚帝国开战了,他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吗? 况且,现在的南楚帝国是个什么牛马德性,别人不知道,他一个项家人,还能不知道吗? 以现在南楚帝国的国力,别说和南楚帝国开战了,能够保证自己不被人家灭了就不错了。 项焉这一刻,真就是一个头两个大,也顾不上什么君臣有别了,直接开口道。 “王爷且慢,臣有话要说。” 第27章 见招拆招,熊焱燚再次吃瘪 听到项焉出言,拦住了自己的命令,熊焱燚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玩意儿,幸好项焉是个聪明人,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傻瓜。 要不然,接下来的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唱了。 难不成,还真将将领们全都招来,和中元帝国开战不成? 熊焱燚看着项焉,面色不善的说道:“项大人还有何话说?” 项焉见熊焱燚没有继续招人觐见,知道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忍不住庆幸,还好自家这位王爷还不是那种听不进去意见的主,要不他今天这祸算是闯大了。 项焉轻咳一声,朝着熊焱燚拜了一拜,急忙说道。 “王爷,两国交战是大事,不可贸然重启战端啊。” “况且,我南楚现在还身处灾荒之中,恐无力支撑大规模的战事。” “战端开启,恐对我南楚不利。” “还请殿下三思。” 熊焱燚佯装余怒未消的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恶狠狠的说道。 “项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就要看着帝国被那陈琦小儿羞辱,却不作出任何反应不成吗?” “长此以往下去,我帝国颜面何存?” 项焉现在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自家这位王爷,平日里不是挺机灵的么,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项焉苦口婆心的说道:“王爷,中元帝国所求,不过是一个面子罢了。” “而我们南楚帝国所求,却是救国救民的粮食。” “如果我们能够满足中元帝国所求的那一点面子,而得到我们南楚帝国所求的救命粮食。” “臣以为,这个交易是极为划算的。” “而我们损失的那点面子,等到灾情过后,再向中元帝国讨来就是了。” 项焉这话,说的是大义凛然的,很符合熊焱燚的心意。 熊焱燚假装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项卿以为,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项焉听到熊焱燚软和下来的语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臣以为,王爷可以和陛下商议,派出规格更高一级的使团,出使中元帝国。” “这个使团,最好是由皇室成员领头,使团成员配置,也要往上提升。” “这样做,虽然看上去我们南楚帝国是将自己摆在了下位者的位置上,但是这却能够满足楚王陈琦他在面子上的要求。” “使团这次前去,要尽可能的放低姿态,给足中元帝国人面子。” “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机会和中元帝国达成合作。” “只要能够买到足够多的粮食,渡过这一次的危机,那么日后再想着如何从中元帝国身上,讨回来这一次丢失的面子。” 熊焱燚听完项焉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内侍道。 “传旨,明日朝会,在京五品以上官员,都需要上朝;任何人不得请假。” 内侍领旨后离开。 熊焱燚又和项焉二人说了几句之后,也将项焉和明义遣散了。 看着项焉二人离开的背影,熊焱燚嘴角微微掀起,露出一抹轻笑。 熊焱燚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奏章,迈步朝着纯阳殿后殿走去。 现在,也是时候和自己父皇商议接下来的事情了。 ....................................................................................................... 中元帝国,赣州府,楚王府 陈琦坐在二进院的凉亭内,看着手中,情报司刚刚送来的有关南楚帝国朝会的情报。 没错,南楚帝国早上的朝会上发生的事情,陈琦现在就已经收到情报了。 陈琦手下的情报司,现在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想要的情报。 陈琦看完情报司的汇报后,嘴角露出了一抹轻笑。 他没有想到,熊焱燚这个家伙,做事还挺雷厉风行的,这么快就有应对之法了。 陈琦抬头,正好就看到了奉命赶来的卢纮。 “臣卢纮,参见王爷!”卢纮来到陈琦面前,一躬倒地,给陈琦行了一个礼。 陈琦摆摆手:“起来吧。坐下说话。” 卢纮起身,来到陈琦对面坐下,这才看向陈琦道:“王爷招臣前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陈琦将情报司送来的情报递给了卢纮:“看看吧。” “想想要如何应对。” 其实,陈琦心里已经有了应对之法了。 不过,陈琦还是想要听一听卢纮的意见,看看卢纮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同时,这也是对卢纮的一种考验和培养,考验和培养卢纮的大局观。 卢纮在看完情报后,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后,说道。 “王爷,熊焱燚此举,看似是放低身段,想要求我中元帝国的帮助;但是这言谈话语之间,还是放不下自己的那点面子,想要将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中。” “这货,诚心可不太足啊。” 陈琦点点头,微笑看着卢纮道:“接着说。” 卢纮思忖了片刻后,接着说道:“熊焱燚这一次派出的使团,看上去规格是比较高的,比之前的几次都要高出不少。” “但是,没有变的是,这使团中的人,没有一个是在南楚帝国,南楚朝廷中掌握实权的人。” “换句话说,这依旧是一帮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材料。” “这种人,虽然官职品阶很高,但是与南楚帝国而言,也都是一帮可有可无的存在。” “等到这一次的灾情过去之后,熊焱燚只需要给这些人随意扣上一个罪名,就能将他们的官秩和爵位全都夺了。” “再给他们安上个里通外国的罪名,南楚帝国这一次的低头,也就变成了那些人的低头,而不是南楚皇室和南楚朝廷的低头了。” “他们还能趁机宣传一波我们中元帝国的狼子野心,想要对南楚帝国,和南楚百姓不利。”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中元帝国帮助他们渡过了难关,却并不会得到任何好处;反而还会背上个不义的罪名。” “而南楚帝国却可以一举多得,赚取一个爱民如子,忍辱负重的好名声。” “臣觉得,这个买卖,没有做的必要。” 陈琦听完卢纮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子纲兄,所言甚是。” “这个熊焱燚啊,真就是醉死都不认那二两酒钱;放不下他心里的那一丁点高傲。”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了。” 陈琦收敛笑意,看向卢纮道:“子纲兄,传令下去,未来的一个月,全面封锁南境;任何人不得往来元楚两国之间,包括两国的使团和官员。” 卢纮沉思片刻后,看向陈琦道:“王爷,不知道我们要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封锁南境呢?” 陈琦不假思索的答道:“秋收!” ……………………………………………………………………………… 南楚帝国,郢都城,镇北王府 熊焱燚这几天来,忙的是脚打后脑勺,连吃饭睡觉都是匆匆忙忙的,难得有片刻的休息时间。 之前派出去前往外郡治理虫灾的那些贵族官员们,现在已经全都回来了。 至于他们治理虫灾的结果嘛,简直就是不忍直视。 如果不是南楚帝国朝廷派出官兵护送他们回转郢都城,他们恐怕早就被愤怒的百姓打死在外郡了。 而熊焱燚之所以要派兵将他们接回来,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的,他还需要这些人回来,承认自己的无能,治理虫灾不利。 那样的话,熊焱燚就有理由向那些贵族们要粮食了。 这可是很早之前就已经订好了的赌约,熊焱燚不怕那些人反悔。 这几天来,熊焱燚已经成功从二十家贵族那里,要来了六千万石粮食了。 虽然那些贵族们还是很不情愿交付粮食,但是在熊焱燚的威逼利诱之下,他们就算是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乖乖认命了。 至于其他的十一家贵族,他们推说自家的存粮不足三百万石,想要让熊焱燚宽容几日。 熊焱燚并没有逼迫他们,而是给了他们十天的时间凑集粮食。 至于说十天以后他们凑集不到足够的粮食,熊焱燚会怎么收拾他们,熊焱燚相信,那些贵族们是不会想知道的。 这几天的忙碌,算是帮助熊焱燚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熊焱燚此刻的心情,还是挺开心的。 “报!”突然,镇北王府正堂外传来了内侍回事的声音。 熊焱燚眉头微皱,看向门外道:“什么事儿?” 内侍:“回王爷,使团传来消息,他们在丰都河上被中元帝国人给拦回来了。” 熊焱燚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理由呢?” 内侍:“中元帝国那边说,他们现在正在组织百姓们进行秋收;担心有宵小之徒入境捣乱,所以就封锁了南境。” 熊焱燚闻言,手中的犀角茶杯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岂有此理!” 第28章 南楚的混乱和中元帝国的丰收 南楚帝国,郢都城,皇宫 熊焱燚看着那如雪片般送来的各郡申请救灾钱粮的奏章,感觉十分疲惫。 前段时间,那些为祸南楚帝国的蝗虫和蜩虫因为实在没什么可吃的绿植了,纷纷向着南楚帝国四境外转战而去了。 而在虫灾退去后,留给南楚帝国的是四境的荒凉和数以千万计灾民。 熊焱燚虽然设计,从南楚贵族那里坑来了九千多万石粮食,加上南楚帝国官场的存粮,总共筹集了将近一亿三千多万石粮食。 但是在那数以千万计的灾民面前,这点粮食,终究还是杯水车薪,完全不足以帮助南楚帝国渡过这一次的灾荒。 更何况,熊焱燚还得留下五千多万石粮食,供给给军队,保证军队的正常戍卫工作。 剩下的那点粮食,就更是少的可怜,根本不够救灾之用了。 前段时间,他已经拨付了三千万石粮食给下面的郡县,让他们救济灾民。 可是仅仅过去了不到一个月,这催救灾粮的奏章就又一次像雪片般送来了。 而且,最让熊焱燚感觉到不安的是,已经有几个郡县上呈奏章,说在他们的境内发生了民变。 大量百姓揭竿而起,大肆进攻贵族领地和朝廷官场,抢夺粮食和各类物资。 当地官府虽然也派出军队剿灭叛乱了,但皆收效甚微。 毕竟,那些军人本身就是从老百姓中挑选出来的,那些叛乱的百姓中,有他们的亲人,有他们的父母妻儿,也有他们的乡里乡亲。 他们怎么可能将屠刀挥向那些人呢。 如此一来,剿灭叛乱,也就成为了一场出工不出力的笑话了。 此刻,熊焱燚看着面前这堆积如山的奏章,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是真的想不到更好的解决灾荒和平息民变的办法了。 束手无策之下,熊焱燚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北方,中元帝国的方向。 熊焱燚在心中想着,或许也只有中元帝国,才有能力帮助他们解决当下的麻烦了吧。 只是…… 自从一个月前,楚王陈琦命人封锁元楚边境之后,他们就彻底断绝了和中元帝国官方的联系。 这也就导致了他们派出去的使团,不管规格到底有多么的高,皆无功而返,灰溜溜的回到郢都城来了。 熊焱燚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狂躁的情绪,看向身旁站着的内侍道。 “去,将按察使都统叫来见我。” 内侍抱拳领命,小跑着出去通知人去了。 熊焱燚双眼再一次看向北方,中元帝国的方向,嘴中呢喃道。 “陈琦,陈琦,陈琦,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分割线 中元帝国,丰都驿,官仓 今天,是四府一驿收粮季的最后一天,也是南境十八州收粮季的最后一天。 陈琦早早的就来到了丰都驿官仓,查看粮食入库的情况。 自从前些年,陈琦在南境大力鼓励农耕,劝课农桑以来,南境十八州,每年的粮食收成,都在以平均10%的比例快速增长。 特别是四府一驿,陈琦在推广了农家肥和新式农具之后,农耕效率有了质的飞跃,收成更是成倍的增长。 现在,四府一驿每年两次收粮季,收获的粮食就多达三亿多石。 这个数字是个什么概念呢? 中元帝国作为产粮大国,一年的朝廷农税收入,也不过九千多万石而已。 丰都驿每年收获的粮食,是中元帝国全年农税收入的三倍还要多。 不仅如此,陈琦还在南境十八州,都建立了丰都驿官仓,以均价收购百姓们手中的粮食。 陈琦设立的均价,不会因为荒年或者丰年,就随意更改粮食的收购价;陈琦也从来不强制百姓必须要将粮食卖给丰都驿官仓。 其他的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只要愿意出比陈琦均价更高的价格收购粮食,或者是可以通过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劝的那些百姓们愿意将粮食卖给他们。 陈琦也是从来不阻止的,陈琦也从来不会让地方官员对这些行为进行约束。 毕竟,陈琦从一开始,也只是想要给百姓们一个保障罢了,百姓们是否接受这份保障,陈琦完全没有必要理会。 也正是从南境十八州建立起了丰都驿官仓开始,百姓们终于不用再被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那些吸血鬼压价收粮,从他们身上啃食血肉了。 南境十八州的百姓们也终于过上了有存粮的日子,过上了不需要挨饿的日子。 虽然说他们在困难的时候,还是需要喝稀粥或者米汤度日,吃的主粮也不过是一些掺了麸糠的米团罢了。 但是相比于之前动不动就要挨饿的日子,动不动就没饭吃的日子,他们现在的生活,已经足以让他们感觉到幸福了。 这也是为什么陈琦在南境会有如此大名望的原因了。 两年前,陈琦在赣州府,成立了中元皇家粮行,专门就是负责收购粮食和分散到各州府去出售粮食,平抑粮价。 这两年来,中元皇家粮行已经在整个中元帝国的九道八十一个州府,以及下辖郡县,全都开设了中元皇家粮行在当地的分行。 中元皇家粮行也凭借着粮食的调度和粮食的分销,不仅将收购粮食的钱都赚回来了,还微有薄利。 更为重要的是,中元皇家粮行在这两年来,还帮助朝廷,解决了数个州府的粮荒问题;避免了因为饥荒而引发民变。 现如今,中元皇家粮行更是被中元帝国皇室列为了皇室私产,冒犯者皆以谋逆罪论处。 这更是相当于给中元皇家粮行挂上了一道免死金牌,在中元帝国境内,还真没有人敢轻易冒犯。 当然,陈伽罗并没有将中元皇家粮行的经营权收回到皇室去,也没有派人来监管中元皇家粮行的经营问题。 用陈伽罗的话来说就是,这玩意儿他自己玩不转,他手下的那些人也玩儿不转,他的那些儿女们,也玩儿不转。 况且,这粮行确实利润也不大,他陈伽罗这几年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对于那仨瓜俩枣的还真就不太看在眼里。 所以,干脆就将中元皇家粮行留给陈琦经营,让陈琦自己操心去吧。 陈琦也没有搞三请三辞那一套,直接应下了中元皇家粮行的经营工作。 不过,陈琦也并没有自己去运营那中元皇家粮行去,而是将中元皇家粮行的经营权,让给了一个人,一个陈伽罗没有办法拒绝的人。 第29章 蜕变的九皇子陈珏 “三哥!”一名身穿粗布麻衣,脚踩布底鞋的男孩,小跑着来到了陈琦身边,他笑着跟陈琦打了个招呼后,就将手中的一本账册,递给了陈琦。 陈琦在看到来人时,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笑;他接过账册伸手摸了摸来人的脑袋,语气柔和的说道。 “九弟,你这是什么打扮啊?哪里有一点郡王应该有的样子?” 陈琦这话,听上去是在嗔怪,但是那语气里的宠溺,却是完全遮掩不住的。 来人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笑了。 “嘿嘿!三哥你就别教训我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来人伸手,抱住了陈琦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 “三哥,你是不知道;那制式蟒袍穿着好看是好看,但是他真的不适合在干活儿的时候穿,太累赘了。” 来人张开双臂,在陈琦面前转了个圈,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不像我穿的这身衣服,不仅材质衣服的布料软和,吸汗,非常透气,凉爽;更关键的是,穿这身衣服,在干活儿的时候,确实是轻松自在很多。” 陈琦宠溺的揉了揉来人的脑袋,没好气的说道:“你呀!” “陛下和母后是让你来,是跟着我学习的;这三年来,对于你的学业那也是非常的在意,隔三差五的就要送修过来,询问你的情况。” “结果,你这小子,现在就学了个这?” “你穿这身衣服,要是被陛下和母后知道了,陛下和母后会不会责罚你我不知道,但是我估计得跟着你遭殃了。” 来人朝陈琦露出了一个大金毛同款微笑,状似憨傻的看着陈琦道。 “怎么会呢!” “三哥你现在可是楚王,一等亲王殿下,父皇和母后疼惜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怪你呢。” “况且,你九弟我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 “怎么会坐视你被父皇和母后责备而不言不语呢。” 陈琦才不会信这小子的鬼话呢! 陈珏这小子,这几年来跟着孔仁,柳源他们这些家伙,没少学那些坏东西。 那花言巧语的能耐,能把你说的被他卖了,你还得给他数钱…… 没错,这位和陈琦聊天的人,正是那位曾经备受陈伽罗宠爱,却因为母妃冒犯陈琦,而险些被陈伽罗幽禁的九皇子陈珏。 三年前,陈珏跟随丰都驿的队伍,来到了南境。 陈琦并没有第一时间教他东西,而是直接将他丢进了兰园,让他去兰园中当街溜子,看自己想要学习什么。 陈珏这小子还真是个人物,天资聪慧,悟性不凡。 仅仅半年时间,他就让兰园当中的所有掌事和管事对他赞不绝口。 那些掌事和管事都曾来找过陈琦,想要请陈琦将陈珏留在他们的坊内,跟随他们学习。 他们甚至都向陈琦做了担保,他们一定能将陈珏培养成他们那一道的高手,甚至未来还有机会成为他们那一道的圣人。 只不过,陈琦并没有答应那些管事和掌事的要求,而是将选择权交给了陈珏,由陈珏自行决定,是否要去他们那里学习。 后来,陈琦在成立中元皇家粮行的时候,陈珏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就试探着询问陈琦,他能不能跟着他学习经营粮行的本事。 陈琦并没有问陈珏为什么要选择学习经营粮行的本事,也没有否定陈珏的选择。 陈琦只是将陈珏带在了身边,让他全程参与了中元皇家粮行从创建到推向各地的全过程。 陈珏也在这个过程中,学习到了商业经营方面的知识,对于商业经营方面有了很大的兴趣。 自那以后,陈珏就彻底将心思放在了学习商业经营的方面,其他方面的知识他虽然也在学习,但是侧重点却已经是放在商业经营方面了。 一年前,中元皇家粮行被陈伽罗挂上了皇室私产的名头,并送还给陈琦继续经营后。 陈琦就干脆将中元皇家粮行交给了陈珏负责,自己则只是挂一个顾问的职位;陈珏有什么疑问了,就来问问他,让他帮忙拿个主意;陈珏要是自己能够解决,陈琦就会将主导权彻底交给陈珏,自己绝不插手。 现如今,陈珏已经是整个丰都驿少有的通晓商道的几个人才了。 在商道方面,能够压他一头的人,估计也就只剩陈琦和朱万这俩人了;其余人,和他们三人差的太远,太远了。 在一年前接掌中元皇家粮行的经营大权之后,陈珏也顺理成章的提前封了王爵。 这倒不是说陈伽罗偏心或者是陈琦从中起了什么作用。 而是陈珏他自己靠着自己的本事,挣来的荣誉。 陈珏在全面接掌中元皇家粮行的经营权之前,就曾主导过三次粮食调度工作,顺利的解决了五个州府的粮荒问题。 陈珏在调度过程中,展现出来的大局观和应变能力,让陈伽罗,陈环和陈琦都大加赞赏,对他是赞不绝口的。 那么封王,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这段时间以来,陈珏一直在忙碌着,南境十八州的收粮工作,来回在周围的几个州府郡县奔波,也已经成为了常事儿。 所以,他穿这身衣服,还真不是搞怪,真就是他为了出行办事儿舒服,才这么穿的。 一个郡王,穿成现在这个样子,放在别的地方或许会让人觉得很新奇;但是放在丰都驿,或者是说放在南境,百姓们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毕竟,陈珏之前,也有过一位王爷,穿成过这个样子…… 作者:“陈琦,没错,说的就是你!” 陈琦:“……” 恐怕连陈琦自己都忘记了,在陈珏没有来南境之前,他不管是外出游玩,还是去查看农耕情况,他也经常穿成陈珏的这副样子。 只不过,再到后来,以陈琦现在的身份,每次出行必然是前呼后拥的一大批人跟着,或明面,或暗中保护。 陈琦再想像之前那样深入民间,体察民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每每想到这些,陈琦都觉得很是无奈! 第30章 秋收情况 陈珏轻咳一声,没有再和陈琦纠结穿着和礼制方面的问题。 “三哥,四府一驿的收粮工作,已经彻底完成了。” “四府一驿这一次的秋收,总收成约摸在两亿石左右。” “其中,皇家粮行旗下的丰都驿官仓,在四府一驿内共收粮一亿八千余万石,百姓自行留存的粮食,约摸在一千五百余万石左右。” “官仓收粮的数量相较往年差不了多少,百姓自行留存的粮食数量,增加了约一倍。” “我派人在收粮的时候,问过百姓们增加自存粮的原因了。” “百姓们的原因就是他们担心南楚的虫灾和粮荒,会危及到我们中元帝国,特别是危及到我们南境十八州。” “所以,百姓们想要多给自己留点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陈琦听到陈珏的解释,认真的点了点头:“可以理解的事儿。” “饱备干粮晴备伞,丰年也要防间年。” “百姓们有着他们自己的一套处事习惯和行为准则。” “只要他们的做法不涉及到违法乱纪,我们是没有必要去苛责他们的。” 陈琦笑了笑,看着陈珏道:“况且,我也希望百姓们能够不要再吝啬那一点点粮食,不要只是吃饱了就算万事大吉。” “他们现在已经从不挨饿发展到吃饱的程度了,我希望他们能够从吃饱,慢慢向着吃好的方向发展。” 陈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也就是三哥你一直在倡导百姓们养牲畜和家禽的原因吧?” 陈琦微笑看着陈珏,颔首道:“是的。” “豢养家畜和家禽,其实对于改善百姓们的生活,是有极大裨益的。” “首先,就是对于农作物的持续利用的问题;咱们现在四府一驿,每年产出的粮食数量你是知道的吧?”陈琦将目光投向了陈珏。 陈珏点头道:“是的,去年一年,四府一驿全年粮食收获为三亿五千万石。” 陈琦颔首道:“那你知道,四府一驿,全年收获的稻草啥的有多少吗?” 陈珏被陈琦的话给问懵逼了,那稻草不能吃不能喝的,他记那个数干嘛? 陈琦看着陈珏呆滞的眼神,就明白了陈珏的心中所想,他笑了笑,接着说道。 “你是不是在想,那稻草不能吃不能喝的,我记它收获多少干嘛?” 陈珏被陈琦看破了想法,也没有想过要解释什么,乖巧的点了点头。 陈琦笑着伸手,揉了揉陈珏的脑袋道:“傻小子,那稻草,人没有办法吃,那家畜和家禽啥的能吃啊。” “家畜和家禽吃了稻草以后,拉出来的屎在收集堆肥之后,就是非常上等的肥料,对于庄稼的生长有着极大的帮助。” “而且养殖家畜和家禽,还能给老百姓们提供一份额外的收入;老百姓们可以自己杀了卖肉;也可以将牲畜和家禽卖给屠宰场,换取金钱。” “家畜和家禽屠宰之后,那些好一点的肉和骨头啥的,都能卖出去换钱;而那些动物内脏和那些品相不太好的油膘,百姓们是可以自己吃,补充营养的。” “有了肉食吃,百姓们的身体就会更加健壮,力气也就会有更大的提升,干活也就不容易那么累。” “这种变废为宝的好买卖,为什么不做呢?” 陈珏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朝着陈琦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陈琦笑着,又揉了揉陈珏的脑袋道。 “好了,少来捧臭脚。” “说说其他州府的情况吧!” 陈珏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南境十八州,除了四府一驿外,还有十一个州府完成了收粮的全部工作,总收成和官仓购入情况,和四府一驿的比例差不多。” “各地的百姓都增加了自存粮的数量,应该也是担心灾荒的出现。” “剩余的三州,估摸着下午就能完成收粮的全部工作,具体数据大概在傍晚时分,就能送达。” 陈珏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一次,皇家粮行在南境十八州的粮食购入总量应该在四亿石左右;加上夏收购入的三亿五千万石粮食。” “皇家粮行今年购入的粮食总量应该在七亿五千万石左右。” “具体要如何分调,我还没有想法,所以想征询一下三哥的意见。” 陈琦想了想,并没有直接给出答复,而是看着陈珏道。 “具体怎么分调,等几天再说吧。” “今年估计能外调的粮食不会特别多,我要粮食有大用。” 陈珏虽然不知道陈琦这个有大用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很识趣的没有问。 陈珏知道,该他知道的,他能知道的,他三哥是会告诉他的。 不该他知道的,他不能知道的,他也没有必要去询问,也询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珏点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陈琦。 “三哥,这是皇家粮行在九道六十一个州试种你说的那个土豆和红薯的情况。” 陈琦接过信,打开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陈珏则是在一旁,给陈琦介绍着信中没有的情报。 “从两年前起,我们就已经开始着手在九到八十一个州试种土豆和红薯了。” “最开始的第一年,有十六个州种植的土豆和红薯压根就没有发芽,算是种植失败了。” “还有四个州的土豆和红薯光长苗,不结果。” “剩余的六十一个州,种植的情况还挺不错的,收成也还算可观。” “所以,在今年试种的时候,我们就将那二十个州府给排除了;只在那六十一个州增加了种植面积,分散了种植区域;想要看看在不同土地上,收获会不会有差别。” “结果嘛……” 第31章 土豆和红薯那令人惊讶的产量 “结果嘛……”陈珏笑嘻嘻的说道:“结果嘛,还是很喜人的。” 陈珏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似的,笑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 陈琦也被陈珏的笑容给感染了,脸上挂上了一抹浅笑。 陈珏接着说道:“六十一个州府,土豆平均亩产都超过两千斤;其中有四十个州,平均亩产超过了两千三百斤;二十五个州,平均亩产超过了两千五百斤;有七个州,平均亩产超过了两千八百斤。” “其中,西秦州的流渊郡的试验田中,最高亩产超过了三千斤。” “天哪……”陈珏惊叹的说道:“据说,秋收挖土豆的时候,那些帮忙种田的百姓们,都是哭着挖的;一个个的口中喊着‘天降祥瑞,陛下万岁’。” 陈珏看着陈琦,那双丹凤眼中都快往外飘小星星了。 “三哥,你简直太厉害了。” “你是怎么找到那么土豆这种粮食的啊?” 陈琦揉了揉陈珏的脑袋,并没有回答陈珏的问题。 没办法,他总不能和陈珏说,你三哥我是穿越过来的吧。 他就算是愿意说,谁又会信呢? 索性,陈琦就直接岔开话题了。 “好了,再说说红薯的产量吧。” 陈珏并没有纠结陈琦是怎么找到土豆的问题,听到陈琦的提问,直接就说起了他收到的消息。 “红薯那边,情况和土豆差不多,产量都是极高的。” “六十一个州府,红薯平均亩产都超过一千斤;其中有四十个州,平均亩产超过了一千五百斤;二十五个州,平均亩产超过了一千八百斤;有七个州,平均亩产超过了两千斤。” “其中,北塬州的玄垣郡的试验田中,红薯的最高亩产超过了两千五百斤。” “而且,因为兰园农科区研究出了用红薯根茎种子繁衍的技术,所以红薯的种植面积其实是要比土豆大很多的。” “虽说红薯的单亩地产量比不上土豆,但是因为其更简单的种植方法,可以快速扩大种植面积,红薯的总产量其实要比土豆多的。” “而且,所谓的红薯单亩地产量低,也是建立在和土豆这种产量极高的粮食做对比的。” “相比于那些州府此前种植的五谷等粮食,红薯的产量那是极其可观的。” 陈琦听到陈珏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土豆和红薯的亩产,并没有陈琦预想中的那么高;或者说是陈琦前世见到过了超高产的土豆和红薯,所以陈珏口中的高产红薯和高产土豆,在他眼里着实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不过,陈琦很快就明白了两者之间的产量差是怎么回事儿了。 陈琦前世见到过的超高产红薯和超高产土豆,包括玉米和杂交水稻;那都是多少科学家经历了数代人的改良和研发,花费了百余年的时间,才研究出来的。 陈琦依稀还记得,他前世曾经看过一个国外的考古文献,讲的是王国考古学家开发奥尔梅克文化遗址的实况记录。 其中有一章,就有介绍,玉米的原产地是拉丁美洲的墨西哥和中美洲地区。 而在墨西哥高原的奥尔梅克文化遗址中,考古学家们找到了已经炭化了的玉米棒子,经过碳十四的分析,那些玉米产于公元前7000年至公元前4000年?。 只是,奥尔梅克文化遗址中出土的玉米,一个棒子上的玉米粒只有几十粒,甚至更少。 按照农业专家的推算,奥尔梅克文化遗址中的玉米,亩产最多也就是两百斤左右,甚至更少。 这其中不乏有古代人们普遍采用手工播种、耕作和收割的方式,导致产量相对较低?的原因。 良种优化,农业工具的使用,以及灌溉系统的缺失,也是玉米产量低下的原因之一。 一直到了公元1000年左右,印第安人开始掌握更加高级的农业技术,才使得玉米的产量每亩可以提升到三百斤到四百斤左右。 这其中,无意识的优化良种和灌溉系统的引入以及农业工具的使用,为玉米生产带来了革命性的变化。 等到陈琦穿越之前,因为科学化优种和化肥的使用,使得玉米的亩产得到了质的飞跃。 陈琦的亲舅舅,种植了五十亩玉米,收获大概是在七万斤左右。 具体数字陈琦记不太清楚了,但是至少也是在亩产一千斤左右的。 由此也可以见得,农业科技的发展对于农作物的产量是有多么大的帮助了。 而回到土豆和红薯的产量问题上来。 皇家粮行分部在六十一个州的试验田,种植的土豆和红薯,虽然说已经是兰园农科区改良过的品种了。 但是相比于前世那种超高亩产的土豆和红薯,差距还是很大的。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前世那些农业科学家们可是历经了数百年才将土豆和红薯研究出来高产品种,其中的时间成本和金钱消耗,那都是难以数计的。 特别是在科学仪器方面的投入和大量的数据汇总,都是兰园农科区很难与之相比的。 说实话,能有现在这样的收成,陈琦已经很满意了。 想明白这些后,陈琦的脸上也终于挂上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有了土豆和红薯等农作物的种植,中元帝国或许真的可以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老百姓们不会挨饿的帝国皇朝吧。 陈珏目不转睛地盯着陈琦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只见他起初眉头微皱,似乎对眼前之事略有不满,但随着时间推移,那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仿佛心头压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紧接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在陈琦嘴角悄然绽放,最后化作一个会心的微笑。 陈珏暗自思忖,自己这位三哥啊,平素里总是给人一种对万事万物皆漠不关心的印象。 然而,一旦涉及到正经事务,尤其是那些关乎国家兴衰、黎民苍生福祉的大事,他便会瞬间一改往日的淡漠姿态,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 而这,也是陈珏来到南境之后,跟随在陈琦身边,时间长了以后,发现的;无论何时何地,陈琦始终将老百姓的事置于首位。 特别是在农事和农时等方面,这些直接关系到百姓日常生活和生存大计的问题,更是得到了他超乎寻常的关注与重视。 直到亲身来到南境,陈珏方才知晓,原来陈琦封地上征收的农税比例竟是如此之低,甚至还不及中元帝国法定税率的一半,与某些州府相比,更是连其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曾经有一次,陈珏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询问陈琦为何要把农税定得这般低。 面对弟弟的疑问,陈琦只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吐出了四个字——“藏富于民”。 陈珏最初接触到“藏富于民”这个概念时,他的脑海里一片茫然,完全无法领会这短短四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深意。 不过,随着陈琦深入浅出的给陈珏讲解了经济的运行规律和财富增长的自然规律后;陈珏宛若拨开迷雾了般,很快就洞悉到了‘藏富于民’的精妙之处。 那一刻,仿佛一道灵光划过他的心头,让他对商道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浓厚兴趣。 也是从那一刻起,陈珏对于经商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也对学习经商有了一份近乎于偏执的执着和热情。 而正是这份近乎于偏执的执着和热情,最终促使陈珏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 他打破数千年来皇室嫡系血脉从不涉足商业活动的潜规则,毅然决然地投身于中元皇家粮行的经营之中,并且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坐上了主事人的位置。 否则,以陈琦唯才是举,任人唯贤的用人准则,陈珏要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他也断然不会将中元皇家粮行交给陈珏去管理。 与此同时,正是因为陈琦将百姓的事情永远都放在第一位上,所以百姓们也对陈琦心怀感恩与敬意,将他视为堪比神明般崇高的存在。 这一点,可是连中元帝国皇帝陈伽罗都比不上的。 陈珏就曾亲眼目睹过,在南境十八州大地上,众多百姓人家的屋内都供奉着陈琦的牌位。 这些百姓当中,既有普通的农户,也有市井商贩,他们以这种方式表达着对陈琦的敬仰之情。 不仅如此,还有数不胜数的村庄特意为陈琦设立生祠,而且那些生祠的香火极为旺盛,其火热程度丝毫不亚于大户人家和宗族的祖先祠堂。 由此也可以见得,陈琦在南境百姓心目中拥有何等尊崇的地位。 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双向奔赴了吧。 陈珏曾经不止一次的在心中感慨过:这或许就是陈琦这位曾经的昭阳王,如今的楚王,原本封地只是四府一驿;却能得到南境十八州百姓们爱戴的原因吧。 陈珏看着陈琦,脸上满是崇拜之色。 越是和陈琦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陈珏就越觉得自己这个三哥就是他毕生想要追逐的榜样。 陈琦伸手,揉了揉陈珏的脑袋道:“傻小子,在想什么呢。” 陈珏收回发散的思绪,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三哥道:“三哥,咱们接下来,是不是就可以开始推广土豆和红薯的种植了。” “只要把土豆和红薯的种植推广开,那我们中元帝国的百姓,就将再也不用担心挨饿的问题了。” 让陈珏感觉到意外的是,陈琦这一次并没有痛快的答应他推广土豆和红薯的计划。 而是默默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暂时不着急。” 陈琦看着陈珏讶异的表情,笑着伸手揉了揉陈珏的脑袋。 “傻小子,你觉得,中元帝国缺粮吗?” 第32章 粮食去哪了 陈珏下意识的说道:“缺啊!”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百姓没饭吃,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百姓被饿死呢?” 陈琦摇摇头,拉着陈琦来到一旁的大石边坐下,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穿着的可是亲王才能穿着的三爪龙袍。 “傻小子,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中元帝国,从来都不缺粮食。” 陈琦很是认真的给陈珏解释道:“你现在掌管皇家粮行,你自己应该是清楚,仅仅南境十八州,一年产出的粮食有多少;而这些粮食,又够多少人吃一年的。” 陈珏点了点头,很是自然的答道:“南境十八州,今年一年的粮食产量就超过了八亿石。” “在不考虑有那种大肚汉的情况下,按照每人每年需要消耗七石粮食就不会挨饿的情况计算。” “八亿石粮食,应该够一亿人不挨饿。” 陈琦点点头,接着说道:“中元帝国现在有人口约摸两亿人左右,其他的六十三州,就算是产粮数量不如南境十八州,但是也并不是颗粒无收的。” “让他们六十三州产出八亿石粮食,应该不算什么问题吧?” 陈珏点点头:“那是自然,这一点从各地的粮食价格就能看的出来。” “如果其他六十三州产出的粮食确实少的可怜,那么各地的粮食价格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平稳。” “这就是了。”陈琦点点头,看着陈珏问道:“那么,问题就来了。” “既然中元帝国不缺粮,至少不缺保障老百姓不被饿死的粮食。” “那么,那些老百姓为什么会挨饿,又为什么会被饿死呢?” “那些粮食都去哪了?” 陈珏眼睛猛地一亮,看向陈琦道:“贵族?那些粮食被贵族们拿走,囤起来了。” 陈琦欣慰的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陈珏的脑袋道:“嗯!不错,很聪明!” 陈琦接着给陈珏解释道:“我曾不止一次的说过,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还有那些地方豪绅,他们就是爬匐在帝国和百姓身上的吸血虫。” “他们一边利用的帝国的强权,为他们的私利保驾护航,一边疯狂的从帝国身上攫取利益,为自己的家族积累财富。” “与此同时,他们还将治下的百姓如同奴隶般驱使者,奴役者,甚至不惜敲骨吸髓般的从百姓身上吸血,将百姓们赖以生存的救命粮夺了,只为让他们可以过上奢靡的生活。” “这些人,掌握着中元帝国近七成的良田和耕地,掌握着中元帝国近九成的财富,掌握着中元帝国近九成九的官职。” “但是,他们之于中元帝国,之于中元皇室,却没有半分的助力。” 陈琦指着脚下的土地道:“我最初来丰都驿的时候,丰都驿非常混乱,各种贼匪、流寇、帮派杂居在一起,死人简直如同家常便饭般常见。” “可即便是如此,丰都驿的大片良田,还都被赣州府、吴州府和湘江府的那些世家豪门们掌握着。” “他们和那些贼匪流寇们达成了某种默契,将原本应该支付给朝廷的赋税,拿出一部分来,给到了那些贼匪流寇们,让那些贼匪流寇们不打劫他们的粮食。” “而更多的收成,却被三州的世家豪门们收入了自家的库房中。” 陈珏眉头微蹙,看着陈琦道:“三哥,你是说,那些世家豪门竟然在暗中和那些贼匪流寇们同流合污?私吞了朝廷的赋税?” 陈琦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很是淡漠,但是眼眸中的杀意却是那般的明显。 “我说的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没有半点夸大或者是不实之处。” “甚至,那些世家豪门们还曾经为了丰都驿的土地,买通杀手来刺杀过我,只不过都被秦伯给灭杀了而已。” “再到后来,那些世家豪门见在丰都驿和我来硬的讨不到好,便几次三番派人送钱送粮来,想要和我交好;结果送来的钱粮和送钱粮的人都在丰都驿境内杳无音信了。” “那些世家豪门也就明白了我是什么意思,便不再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了。” “就这样,丰都驿的所有土地才顺利的被我收回到了主司府名下,再转包给了百姓们。” “要不然,你以为我主导的农政改革能够这么快的见成效吗?” 陈珏恍然,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陈琦道:“所以,现在的四府一驿,也是这样的吗?” 陈琦点点头道:“嗯。” “在三年前,陛下将四府一驿划给我当封地以后,几乎是圣旨传来南境的第二天,就开始有一些世家豪门在变卖家产,准备举族搬迁了。” “等到圣旨传来的一个月后,司马笙奉命坐镇四府一驿,并宣读了昭阳王府的政策书之后;四府一驿的所有世家豪门和地方豪绅们,就都带着家里的金银细软跑路了。” “圣旨传来的两个月后,四府一驿的所有土地全都归册到了楚王府的名下。” “所以,现在的四府一驿,可以说是没有世家豪门和地方豪绅的存在了。” 陈珏点点头,他终于想通一个困扰了他三年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四府一驿总给他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陈珏现在想明白了,四府一驿缺的,不就是京城街道上,那些招猫逗狗,耍贱卖浪的贵族子弟吗? 合着自己这三哥是直接将那些世家豪门和地方豪绅们都赶走了呀! 那这就能说的通了。 不过,陈珏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三哥,那四府一驿是你的封地,你可以这么做,就算是父皇也不能说些什么。” “可,那南境的其他十四州,又是怎么回事儿呢?那十四州应该是有世家豪门和地方豪绅存在的吧?” “你又是如何控制他们十四州的粮食和土地的呢?” 陈琦听到陈珏的话,笑了,他轻咳一声,接过秦奕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大口后,解释道。 “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我,从来没有控制过包括我个人封地在内的,南境十八州的粮食。” “包括粮食的种植,粮食的收获,粮食的交易和粮食的囤放。” “我只是在南境十八州设立了丰都驿官仓,用来平价收购百姓们手中的粮食。” “而平价官仓的作用,是在于保障百姓们在粮食的售卖过程中,不至于被那些大户们刻意压价。” “但是,只要你愿意出比官仓更高的价格,或者说你可以让老百姓们心甘情愿的将粮食以低于丰都驿官仓的收购价卖给你。” “你就可以在南境十八州收购粮食,做任何和粮食有关的生意。” “我楚王府不仅不会去打压你,而且还会竭尽所能的给你提供帮助;让你可以更方便的在南境十八州做生意。” 陈琦很是自然的耸耸肩道:“所以,我从来没有控制过南境十八州的粮食。” “至于说你自己开高价,都从百姓那里买不到粮食;那是你自己的人品问题或者是信誉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我也不认为我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地方是做的不对的,更没必要为你自己的无能买单。” 陈珏:“……”这不就是耍赖皮么! 陈琦笑了笑,接着说道:“至于说控制土地……” “四府一驿是我个人的封地,按照《大元历》我有权利收回自己封地内的所有土地,只要给予地主足够多的补偿就可以了。” “而那些世家豪门和地方豪绅们,他们丢下土地就跑了,也没派出人来跟我谈补偿的事儿。” “那我按照《大元历》收回无主的土地,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所以,我做的事情,有哪条是违反《大元历》了。” 陈珏:“……” 陈珏在自己心中感慨,他这还是第一次见自己三哥如此顽劣的一面,他这也太不要脸了。 明明是他自己把人给吓跑的,结果他还装出一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 这也太……太贱了! 不过,陈珏也就是敢在自己心里吐槽一下,他可不敢冒冒失失的把这话说出来。 陈珏可还记得呢,他三哥可不仅仅是文道魁首,在武道方面,也是当时少有的强者。 他可不想挨揍。 陈琦没有理会在心里觑觑自己的陈珏,接着说道。 “至于说南境其他十四州的土地,我没有权利去管理,甚至都没有资格对人家地里种什么说三道四。” “就更谈不上控制人家的土地了。” 陈琦伸手,摸着陈珏的脑袋道:“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 陈珏撇撇嘴道:“三哥你自己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好像你是啥受气包似的。” “其实,你不就是利用的商业手段,控制了南境十八州的经济命脉了么。” “干嘛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 陈琦:“……”凸(艹皿艹 ) 我酝酿了那么长时间的感情…… 第33章 幸福的温存 一刻钟后,陈琦收拾着有些褶皱的衣袖,脸上的神情很是平淡,就像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似的。 陈珏则是揉着屁股,满脸哀怨的看着陈琦,像是一个受气小媳妇似的。 “三哥,你太过分了。” “我今年都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能还打我屁股呢?” 陈珏说着说着,脸都臊红了;没办法,他一个大小伙子,被自己哥哥按在腿上打屁股。 就算是没有人看到,那也够丢人的。 更何况,陈珏才不会认为陈琦身边没有暗卫保护呢。 这也就意味着,他刚才不仅实实在在的被自己三哥打了,还被别人看到了。 像是为了印证陈琦的猜测似的,在陈珏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像是凭空出现般,站在了陈琦面前。 黑影递给陈琦一块手帕,一双美眸‘恶狠狠’的白了一眼陈琦。 “你也真是的!” “九弟都多大个人了,你这当三哥的,怎么着也得给他留点面子不是。” 陈琦接过手帕,轻轻的擦着自己的双手。 黑影则是迈步走到了陈珏身边,伸手揉了揉陈珏的脑袋。 “好了,九弟。” “你三哥和你闹着玩儿呢!” “别生气。” 陈珏嘟着嘴,很是狗腿的躲在黑影身后,朝着陈琦呲牙。 “王嫂,三哥他就是仗着自己武道实力强,欺负人。” 黑影听到陈珏的控诉,一双美眸都笑成了两个小月牙。 “是,都怪你三哥。” “等嫂子回去,好好给你报仇。” 陈珏将狗仗人势表演的那叫一个入木三分,站在黑影身后,愣是站出了目空一切的架势。 只不过,这股气势,在迎上陈琦那略带寒意的双眸时,顿时就萎了。 陈珏尴尬的朝黑影笑了笑:“王嫂,我先走了,官仓还有事儿没干完呢。” 陈珏说完,也不等黑影回话,一股风似的就跑了;看那落跑的背影,将落荒而逃表现得淋漓尽致。 等到陈珏离去,黑影这才走到了陈琦的面前,没好气的丢给陈琦一个大大的白眼。 只不过,黑影的白眼落在陈琦眼中,丝毫没有半点的杀伤力可言,反倒是满是情趣。 陈琦伸手,一把将黑影揽入怀中,用右手食指拨下黑影脸上遮面的轻纱。 当那轻纱落下,露出了黑影那宛若绝世仙子般的容貌。 只见那女子面容白皙如雪,透着淡淡的红晕,仿佛春日盛开的桃花瓣尖儿上的一抹羞色。 双眸犹如星子落入深潭,清澈明亮却又深邃神秘,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轻扇,每一次闪动都似带着灵动的情思。 琼鼻挺直,下面是不点而朱的樱唇,微微开启间,似有芬芳吐露。 她的额头光洁饱满,几缕碎发随意地散落在额边,更添几分俏皮。 双颊圆润却不失精致的轮廓,恰似那工笔画师精心勾勒出的绝美画卷。 陈琦微笑看着怀中的女子,仿佛是看痴了般,喃喃道:“影子姐,每次看你,都仿若初见一般惊艳。” 女子嗔怪地用玉手在陈琦的胸膛上锤了一下,嗔怒道:“就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 只不过,女子眼里的甜蜜,那是藏都藏不住的。 此时微风拂过,吹起她如墨的长发,发丝随风飘舞,她整个人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女子正是陈琦的侧妃,墨家圣女墨荧,也是陈琦手下负责侦查和暗杀的影卫负责人。 陈琦搂着影子,说道:“影子姐,我想你了。” 影子的年纪比陈琦大了三岁,陈琦这么多年来,也是习惯了叫‘影子姐’,所以陈琦干脆就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陈琦还是叫她影子姐。 如果有外人在场,或者是比较正式的场合,再以王妃来称呼他。 影子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什么意见。 她喜欢的是陈琦这个人,和陈琦是什么身份无关。 所以,陈琦叫她什么,是王妃,是爱妃,是影子姐,又或者干脆就是叫她名字,她都不会在意。 其实,从内心出发,影子更喜欢陈琦叫她影子姐或者是叫她名字;反倒是对什么王妃、爱妃啥的并不感冒。 至于是什么原因,影子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那么一种感觉。 影子微笑看着陈琦,看着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 陈琦的话虽然很是直白,甚至给人一种很是敷衍的感觉。 但是,听在影子的耳朵里,却宛若蜜糖般,让她觉得甜腻。 影子踮起脚,在陈琦的唇上轻轻的点了一下,然后立刻又将轻纱给自己戴上了。 陈琦被大姐姐突然发糖,心里甜滋滋的。 他这三个王妃中,也就只有影子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儿来。 其他那两个,完全就是易害羞体质,拉个小手都会脸红脖子粗的那种。 陈琦拉着影子,来到一旁的石头边坐下,还贴心的将自己的大氅脱下,叠好后,垫在了影子的身下。 陈琦的做法,在这个时代,其实是有点离经叛道的那么点意思存在的。 不过,经历过前世男女平等观念洗礼的他,体贴自己心爱的女子,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本能了。 影子靠在陈琦怀里,缓缓开口道:“阿琦。” “九弟年纪也不小了,现在更是已经封了王爵,是二等郡王了。” “你不能再像收拾小孩子似的,收拾他了;尤其是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 “你要照顾到他的面子。” 陈琦听着影子的话,微微点头:“影子姐,我知道了。” “其实吧,今天这顿打,我给那臭小子准备了很长时间了;只不过是他今天给了我机会,让我有借口收拾他罢了。” 影子知道陈琦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就没有急着说话,打断陈琦的话语,而是静静地听着陈琦往下说。 “这臭小子,最近做事儿多少是有点飘了,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在我面前告他的状,说他做事儿的时候独断专行,不能兼听各方意见。” “所以,我就想找个借口,好好给他点教训,让他明白一下道理。” 影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我也并没有说你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我想说的是,你要考虑一下场合的问题。” “如果刚才不是影风将周围的人都赶走了的话;你知不知道让那些看到九弟狼狈的一面,会对九弟造成多么不好的影响!” 陈琦点点头,他其实在打完陈珏屁股以后,就知道今天这做法,多少是有些不太合适了。 不过,作为哥哥的他,自然是不会主动向陈珏道歉的。 不让陈珏来向他道歉,已经算是陈琦宽宏大量了。 陈琦和影子二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影风通传,有人要求见陈琦。 影子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陈琦的怀抱,闪身隐匿起来了。 陈琦轻咳一声,叫影风将人放进来。 陈琦这才发现,来人他竟然还认识…… 第34章 夏奕直谏,陈琦虚纳 “臣夏奕,参见楚王殿下,殿下千岁!” 发须皆白的夏奕,来到陈琦面前,撩袍就要下拜。 陈琦一个闪身来到夏奕面前,伸手搀扶住了夏奕。 “夏大人,你这是干嘛呀,有事儿咱们坐下说。” 陈琦拉着夏奕,来到石头边坐下,笑着说道。 “本王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年初的时候,本王就让夏大人回乡养老了吧?” “你这怎么又跑回来了?” 夏奕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道:“王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老臣并没有回乡,而是在兰园文科区中,做了个专教水工的夫子。” 陈琦恍然,他终于想起来这茬子事儿了;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活儿还是他给夏奕安排的呢。 陈琦笑着看向夏奕道:“夏大人,抱歉哈,本王是有点太忙了,忘记这茬子事儿了。” “那夏大人今天来找本王,是有什么事儿吗?是缺研究经费了?还是学生们不听话,不好好学习。” 夏奕冷哼一声,看着陈琦道:“缺研究经费,老臣我自会去找司马笙请款;至于说学生不听话,那也是我这个夫子的工作;还犯不上向王爷您求助。” “老臣今日前来,是给王爷您提意见的。” 陈琦有些好奇的看向夏奕,他坐直了身子,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夏大人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本王洗耳恭听。” 夏奕点点头,他和陈琦也合作多年了,知道陈琦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索性也就直奔主题了。 “王爷,四府一驿的水利工程只有丰都驿做完了全套,四府的水利工程就只做了个一期,后面的几期到现在都没有动工的迹象。” “这是不是王府中人有些躲懒了,不把水事当回事儿了。” 夏奕语重心长的说道:“王爷,不是老臣危言耸听。” “南楚此时的虫灾,来的着实蹊跷;老话讲‘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南楚此次的遭遇,我们不得不警惕啊。” “不趁着现在天下安宁,赶紧兴修水利,要等到什么时候修呢?” “老臣可以很负责任的讲,四府的水利工程,充其量只能应对三十年一次的旱灾和水涝灾害。” “稍微旱灾的覆盖面大一些,后者是水涝的积水多一些,四府的水利工程立刻就会瘫痪,无数良田中,百姓们辛勤劳动的成果将毁于一旦。” “王爷,您要早做准备啊。” 陈琦认真的点了点头,略带歉意的朝夏奕抱拳道:“多谢夏大人提醒,这事儿确实是本王疏忽了。” “四府的后续水利工程建设,确实是停工时间有点长了;本王会好好考虑这件事儿,早日安排人推进后续建设的。” 夏奕认真的点了点头,作势就要起身,口中还喃喃道。 “得嘞!该说的话,老臣我都说完了。” “王爷您也不是个不把百姓们当回事儿的主子,老臣也没必要在这里絮絮叨叨的,给您添烦了。” 陈琦赶紧起身,将夏奕搀扶起来:“夏大人您太客气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之人诚不欺我。” “本王都有些庆幸,没有放夏大人回原籍养老了,要不然,这四府的水利工程之事,还不知道要给本王忘到猴年马月去呢。” 夏奕摆摆手,并没有太过于在意陈琦口中的吹捧。 在和陈琦道别后,夏奕在两名小厮的陪同下,坐上马车,往兰园赶去了。 陈琦目送着夏奕的马车离开,无奈的摇摇头,感慨道:“这老头!” 下一刻,秦奕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陈琦身侧,看着陈琦道:“王爷,明明你已经安排人,负责四府后续的水利建设工作了,工程也马上要开始筹备了。” “你为什么不将这个情况告知夏奕呢?” 陈琦笑着伸手,拍了拍秦奕的肩膀道:“秦伯啊。” “夏奕刚刚脱离官职不久,心中的热血还没凉呢,想要做事儿的心还没死呢。” “在这种情况下,本王要是将实情告知夏奕,夏奕会怎么想呢?” “夏奕会不会觉得,他已经被本王彻底的抛弃了,他已经落伍淘汰了;他会不会觉得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做了多余的事情。” “那样的话,夏奕心里是得有多么难受,那对于夏奕来说,又会是个多么大的打击?” 陈琦笑着看向夏奕离开的方向道:“既然能够用一句话,就让老头开开心心的,本王说一句又何妨呢?” “哪怕本王这句话,换来的只是夏奕多吃半碗饭,也算是好的,不是吗?” 秦奕听完陈琦的话,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敬佩之色。“王爷思虑周全,老奴佩服。” “只是如此一来,夏大人日后若知晓真相,岂不会怪罪王爷?” 陈琦很是释然的摆摆手,扭回头来,笑盈盈的看着秦奕道:“无妨。” “夏奕那人古板是古板了一点,但是并不迂腐;他就算是看出了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也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儿就生气,或者是迁怒他人的。” “等到水利工程开工的时候,他只会欣喜于水利工程得以完善,他只会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水利工程的建工之上,才不会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儿呢。” 秦奕点点头,没有再问陈琦其他的问题。 陈琦则是看向秦奕道:“秦伯,去将老九给本王喊来;就说本王有事儿要和他说。” 秦奕领命后,转身就离开了。 陈琦坐回到大石上,看向了南边丰都河方向…… 第35章 陈琦教弟弟 一刻钟后,陈珏被秦奕提溜着后脖领给拎了回来。 秦奕来到陈琦面前后,才将陈珏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待到陈珏脚踏实地后,才松开了抓着陈珏后脖领的手。 陈珏并没有因为被秦奕拎着回来,就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 毕竟这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被陈琦他们几个人拎来拎去的感觉了,习惯成自然后,自然也就不会反抗了。 就像那啥一样,既然不能反抗,不如安心的享受。 那种在天上飞的感觉,还真挺奇妙的。 陈琦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朝着陈珏道:“坐下说。” 陈珏点点头,乖巧的来到陈琦身边坐下,至于屁股上那若有若无的疼痛,早就被陈珏给忽略掉了。 陈琦摆手,秦奕会意后,就转身离去,将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给遣散了。 陈琦和陈珏坐着的大石头旁边,周围五十丈范围内,很快就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陈琦看着陈珏道:“你安排粮行下面的人,在各州府郡县,以粮行的名义买些地;数量不用太多,只要每个州府下面,每年能够种植五万亩土豆和五万亩红薯就行。” 陈珏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道:“三哥,这是为什么啊?” “既然要以粮行的名义种植,那不是说种植的数量越多越好吗?” “为什么要控制在五万亩之内呢?” 陈琦笑着说道:“傻小子,我来问你。” “土豆和红薯是好东西吗?” 陈珏完全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是好东西了,绝对是好东西呀。” 陈琦点点头:“那如果这土豆和红薯被其他四大帝国搞到了,弄回自己的国家种植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有想过吗?” 陈珏呆住了:“这……” 陈琦笑着给陈珏解释道:“中元帝国,之所以能在四大帝国虎视眈眈的觊觎下屹立不倒,甚至一个神谕之战都能打到四大帝国改弦易辙。” “我们可以找到很多原因,来解释中元帝国的强大。” “但是在我看来,中元帝国之所以能够硬抗四大帝国而不败的根本原因,就是中元帝国是粮食生产大国;而其他四大帝国,或多或少都受困于粮食的产量,导致他们很难获取足够多的粮食为他们所用。” “战争说到底,拼的就是一个国力,这个国力的内涵其实是有很多的,包括军队的战斗力,国内政治的稳定,百姓对于朝廷的信任度等等等等。” “当两个国家之间,国力存在明显差距的时候,那么国力占据绝对优势的那个国家,在战争中就同样拥有绝对的优势,胜利也就变得唾手可得了。” “但是,当两个国家之间的国力相差无几,在伯仲之间的时候;战争就会进入到一种拼消耗的模式。” “在这种拼消耗的模式下,哪个国家的粮食储备更多,可用青壮劳动力更多,就占据了更多的优势;同样,这个国家也就更容易获得战争的最终胜利。” 陈琦顿了顿,接着说道:“神谕之战初期,中元帝国的国力其实是优于其他四大帝国中任意一国的,说句独占鳌头都不为过。” “先帝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情况,才敢去岱岳封禅,推行‘君权神授’这一理念的。” “只不过,先帝爷没有想到的是,岱岳封禅的这个事儿,对于其他四大帝国的冲击会那么大,四大帝国竟然会相约一同进攻中元帝国,掀起神谕之战。” “而当神谕之战开始以后,中元帝国就不再是与四大帝国中的某一个帝国单独比拼国力了,而是要和其他四大帝国一起,以一国之国力,比拼四大帝国加在一起的国力。” “在这种情况下,中元帝国很自然的,在国力上的优势就没有了,双方的国力被生生的拉到了同一个层面上。” “由此产生出来的后果就是,双方开始比拼起了消耗,看看谁的更能消耗的起。” 陈琦笑着伸手揉了揉陈珏的脑袋道:“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中元帝国最后靠着自己更高的粮食产量和更大的人口基数,拖垮了其他四大帝国,使得四大帝国中,两大帝国覆灭,彻底改弦易辙,换了皇室。” “南楚帝国则是因为争夺帝位的原因,爆发了内乱,内乱延续了十多年,导致南楚帝国皇室几近凋零。” “只有东倭帝国,靠着困守孤岛,远离东洲大陆,避开了中元帝国的报复,算是保住了他们的那点底牌。” “当然,中元帝国也因为神谕之战时,无可奈何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世家望族低头,导致朝廷对地方失去了控制,形成了当下这样一个局面。” “神谕之战,表面上是一场平局,五大帝国谁也没能彻底消灭其他国家,还是维持了最初的那样一种对峙的状态。”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神谕之战最终,还是中元帝国赢赢了。” “只不过,这种赢,在我看来是毫无意义的。” 陈琦看着陈珏,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在我眼中,粮食是我们中元帝国,最独一无二的武器,也是最好用的武器;是制约其他四大帝国,不敢贸然与我中元帝国开战的大杀器。” “四大帝国,只要还想从我中元帝国买粮食,那就得乖乖的将他们身上的棱角收起来,把他们的傲气给我隐藏起来。” “否则,我就卡着不卖给他们粮食,他们连日子都休想过安稳;就更别提和我们开战了。” 第36章 财迷的小陈珏 陈琦顿了顿,继续说道:“土豆和红薯,不仅对于中元帝国来说,是天下无双的好宝贝,是上天赐下来的救命粮食。” “对于其他四大帝国来说,土豆和红薯,又何尝不是让他们翻身做主的救命粮呢?” 陈琦笑着说道:“都不用达到亩产千斤,只要亩产能够超过五百斤,西夏帝国,北魏帝国和南楚帝国就能大规模的展开种植。” “用不了五年,他们就能彻底摆脱粮食产量低对于国力的制约,而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我们手中,最好用,性价比最高的一张王牌,就会被彻底废掉。” “你说,我能把土豆和红薯的存在,告诉其他四大帝国吗?” 陈珏目光坚定的摇摇头道:“当然不能。” “不仅不能告诉他们,我们甚至都不能告诉父皇他们。” “我可不认为朝堂上的那些百官就那么可信,谁知道他们当中有没有人被敌国收买了,将有关土豆和红薯的情报告知其他四大帝国。” “要是真的那样的话,不仅我们皇家粮行的人有危险;那些土豆和红薯什么的,恐怕也会被人盯上,使出各种手段来搞到土豆和红薯的种子。” “那样的话……” 陈珏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陈琦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了,他也帮助陈珏补充完整了最后的半句话。 “那样的话,恐怕将会有第二次神谕之战发生了。” “只不过,这一次恐怕不会叫神谕之战,而应该改名成为神物之战了。” 陈珏严肃的点点头,陈琦说的,正是他想说的。 “所以,三哥你让我在各个州府种植五万亩地土豆和五万亩地红薯,又是什么原因呢?你难道就不怕有关土豆和红薯的消息泄露吗?” 陈琦笑着说道:“老九啊,我之所以让你在各个州府种植五万亩土豆和五万亩红薯,是想要看看土豆和红薯在留种复种之后,会不会出现产量上的下降,和产出的粮食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异。” “而且,那些在不同地方,不同土质下,种出来的土豆和红薯,也要送一部分会兰园农科区,让农科区的研究员们进行研究和良种繁育的。” “最后剩下来的土豆和红薯,我准备将其加工之后,再推进到市场当中去。” “那样一来,四大帝国或许会发现我们中元帝国有了全新的粮食品种,但是,他们不会知道那种全新的粮食品种是什么,产量又有几何。” “当然,在信息位置的情况下,他们也断然不会因为这种未知的东西,就贸贸然的和我们开战。” 陈琦伸手,揉了揉陈珏那已经被他揉的乱七八糟的头发,说道。 “你可别小瞧了这每个州府区区五万亩的土豆和五万亩的红薯,他们最终的粮食产出是非常高的,总粮食产量至少是在八千万石左右。” “就算是折算一半给到你皇家粮行进行发售的话,那也能赚不少钱呢。” 陈珏并没有因为被陈琦揉乱了头发就生气,他此刻双眼亮晶晶的,眼眸中满是欣喜之色。 要知道,糙米、粳米和白米在市场上,其实是有相对比较固定的价格的。 而且,米作为老百姓们的主粮,关乎着百姓们的生死存亡,非常重要;所以陈琦对于皇家粮行的发售价格,也是进行了非常严格的规定的,绝对不允许他们超额加价,就更别提卖高价粮,发国难财了。 可是,陈琦的那些约束条件,在土豆和红薯这两个全新的粮食作物中,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因为土豆和红薯作为一种全新的主粮,他的价格是有皇家粮行来定的,那么着定高还是定低,当然就是他们皇家粮行说了算的了。 这样的话,陈珏完全可以用土豆和红薯,先从那些有钱人身上刮一层油下来,狠狠的大赚上一笔。 等到土豆和红薯大面积普及之后,他再将土豆和红薯的价格降下来,普惠老百姓,一举多得。 ?乛?乛????完美! 陈珏越想越开心,那眼睛都快要变成铜钱的样子了。 真·钻钱眼里了。 陈琦伸手,敲了一下钻进钱眼里的陈珏的额头,陈珏吃痛,快速从赚钱的美梦中苏醒了过来。 “傻小子,我让你管皇家粮行,可不是让你用它来赚钱的。” “赚钱的方法我们有的是,未来我也会给你更多更好的赚钱方法;让你过上大富翁的日子。” “但是,你给我记住了,永远都不要把主意打到粮食上来,打到老百姓们安身立命的物资上来。” “否则……就算是陛下不杀你,我也会亲手杀了你的。” 陈珏听到陈琦的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可毫不怀疑自己这位三哥会对他下刀。 毕竟,他已经见到好多皇室的宗室子弟死在陈琦的手里了。 那可都是他们的堂兄、堂姐、堂弟、堂妹啊! 陈珏看着陈琦,试探性的问道:“那,三哥,我,我能不能高价把土豆和红薯做成的粮食卖给贵族,赚贵族的钱啊。” 陈珏迎着陈琦那平静的眼眸,后背都忍不住冒出了冷汗,他急忙解释道。 “三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你先别生气。” “我是这么想的。” “你看啊,红薯和土豆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是没有人认识,更没有人知道他的产量几何?” “我们只需要简单包装,给这个土豆和红薯起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编一个高大上的身份。” “那些脑满肠肥的贵族们,他们又怎么会去花心思,了解土豆和红薯的原材料是啥去呢。” “那样一来,我们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从那些贵族身上刮一层油下来。” “而有了这些钱之后,我们完全就可以反哺到我们的粮食采购和粮食买卖当中去,将利润更多的反哺给百姓。” “这不就是你说的‘藏富于民’吗?” 陈珏看着陈琦逐渐舒缓开的眉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心情放松了,陈珏说的话也就自然而然多了起来。 第37章 陈琦讲经济 “三哥,我觉得吧,现在皇家粮行的运营模式,并不是非常的健康,甚至可以说是存在非常严重问题的。” 陈珏语重心长的说道:“三哥你想啊。” “现在的皇家粮行,完全就是由你这楚王府在贴钱运营;少的时候你楚王府得补贴个几十万两,多的时候你楚王府得贴补一二百万两。” “我知道三哥你能赚钱,这百十来万两银子,你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但是,三哥你有没有想过,皇家粮行的长远发展呢?” 陈珏顿了顿,接着说道:“三哥你现在有钱,有权,有能力,可以随意补贴皇家粮行的亏损。” “可是等有那么一天,三哥你没有足够多的钱补贴皇家粮行了,那皇家粮行又该如何是好呢?” “总不能像那些民间粮行似的,卖高价粮,喝百姓的血吧?” “所以,我觉得让皇家粮行可以自负盈亏,健康的运行下去,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而从贵族身上揩油的这个事儿,就是我想做的一种尝试。” 陈珏看着陈琦慢慢挂上微笑的脸,他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手舞足蹈的给陈琦解释道:“三哥,你想啊。” “咱们完全可以用那些高档且稀有的粮食,从贵族和富人的身上揩油,赚取利润;然后再将这部分利润反馈到普通粮食的收购和售卖当中去,让利于民。” “就像三哥你曾经讲过的那样,经济的健康与否,关键就在于流通。” “经济流通越是顺畅,那么经济就越健康,财富的增长就越快;经济流通越是滞涩,那么经济就会陷入疲态,财物增长就会减弱,甚至是出现负增长的情况。” “我觉得吧,皇家粮行作为经济的一部分,让他参与到正常的经济流通中来,是非常必要的,也是非常有意义的。” “三哥你觉得呢。” 陈琦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他满意的拍了拍陈珏的肩膀道。 “臭小子,你终于可以出师,自己独当一面了。” 得到陈琦的肯定,陈珏非常开心,但是他对于离开陈琦,自己独当一面,还是没有任何兴趣的。 陈珏微笑着摇摇头道:“三哥,其实你很早之间就发现这其中的弊病了吧?” “而你之所以不去解决,也是因为你想要用这个来考验我吧?” 陈琦笑着说道:“是,也不是。” “我确实有考验你的想法,同时也想看看你自己能不能想到这些东西,并且想出合适的解决方法来。” “不过,我也并没有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毕竟刚刚开始学习商业方面的知识,对于市场的了解和把控也未必能做到如臂指使。” “所以,与其说这是一个对你的考验,还不如说这是对你能力的一种考校,来的更加准确一些。” 陈琦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你给出的解决方法,我虽然谈不上很满意吧,但是鉴于你本身对商业的了解也不是特别深入,能有现在这样的想法已经很不错了。”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也是我多年来沉浸商海,和五大帝国的商人在贸易的过程中,总结的一些经验。” “这些话你都要记在心里,时时刻刻铭记于心,不能忘记。” 陈珏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又拿出一根木炭笔,认真的看着陈琦,等待着陈琦说出接下来的话。 这是陈珏跟随陈琦三年多以来,养成的习惯,时时刻刻准备着记录一些陈琦说的话。 陈琦看着乖巧的陈珏,微笑着说道:“商人,逐利是他们的天性。” “商人,尤其是大的商贾,他们最害怕的就是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 “一旦一个生意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那么商业活动就会活跃起来,对整体的经济形成极大的促进作用。” “一旦一个生意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那么商人就会就铤而走险,做一些有利于律法红线范围内的事情。” “一旦一个生意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那么商人就敢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 “一旦一个生意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那么商人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砍头的风险。” “而如果动乱和纷争能给商人们带来利润,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鼓励动乱和挑起纷争。” “至于因此会造成多少人的死亡,他们是绝对不会在意的。” “这也就是诸子百家当中,有不少学派反对商人,抵触商业活动的原因。” 陈琦顿了顿,留给陈珏一点记录的时间,等到看陈珏记录个差不多了,陈琦才接着开口道。 “但是呢,不可否认的是,商业活动,特别是商人在经营商业活动中,因为利益而推动的货物流通,对于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是有着极大的裨益的。”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们之所以能够吃到东海的海货,尝到西夏的牛羊,穿上北魏的皮毛,用上南楚的木材。” “全都是得益于商人在经营商业活动的过程中,因为利益而推动的货物流通。” “而商人们在这个过程中赚到了钱,国家在这个过程中收到了税,百姓在这个过程中,通过付出一些力气,得到了微薄的收入。” “说上一句一举三得,也并不为过。” “但是,这绝对不是我们可以放任商业活动肆意发展的理由,我们也绝对不会允许商人在没有约束的情况下,疯狂的在我们中元帝国范围内攫取利益。” “甚至是为了利益,挑起中元帝国和其他国家的战争。” “这是底线!” 陈琦很认真的说道:“而我们守住这个底线的方法有很多,其中就包括的商税法案的修订,物流渠道的控制和皇室商行的开展。” “商税法案的修订,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成型的。” “陛下多年来,对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妥协,已经彻底将那些人养的对皇室没有了敬畏之心。” “陛下现在就算是想要主导改革,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恐怕也不会答应,甚至还有可能因此爆发内乱。” “所以,商税法案的修订,只能是等到大哥继位之后,由大哥这位新君来主导了。” “而这个时间到底会有多长,我也说不准。” “至于说对物流渠道的控制,这个嘛,现在中元帝国还没有那个条件。” “中元帝国的官道虽然也算修的是很不错了,但是受制于各州府之间的通关困难和官府对于官道通行的限制。” “现在中元帝国范围内的物流渠道,其实是比较差的,完全没有控制的必要,也没有控制的价值。” “而思来想去,我们真正能做的,其实也就只有建立皇家商行的这一条路了。” 第38章 粮食·底线 “而成立中元皇家粮行,实则乃是我对于构建庞大皇家商行体系所迈出的重要一步,更是一次大胆且意义深远的尝试。” 陈琦稍作停顿,轻缓地舒出一口长气后,接着说道。 “我一直都在强调,粮食乃是百姓们赖以存续之根基所在,其安全与否直接关乎到百姓们的生死存亡与日常生活。” “倘若粮食供应充足、价格合理稳定,百姓便能安居乐业,国家亦能长治久安。” “反之,若粮食出现短缺状况,或是粮价一路飙升至令人难以承受之地步,那帝国之内必将陷入混乱不堪之局面,内乱爆发亦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说到此处,他稍稍加重语气:“老九,你不妨看看如今的南楚帝国。” “今年的南楚帝国,因为虫灾的缘故导致粮食产量锐减,加之南楚帝国内的奸商们囤积居奇、肆意哄抬物价,致使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社会动荡不安!” “南楚帝国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粮食供应的问题,那么南楚帝国的内乱将会不可避免,而由此产生的危机,也将会逐步扩大,甚至有可能会导致南楚帝国亡国。” “正是因为我深知此理,所以,我一直在反复强调,粮食价格务必保持相对稳定,绝不可有丝毫波动。” “唯有如此,方能确保帝国可以稳定,平稳,健康的发展。” “而我也正是为了完成这个使命才建立的中元皇家粮行。” “中元皇家粮行,自诞生之日起便肩负着维护粮食价格稳定的使命,这不仅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更是一道坚如磐石的底线,无论是谁,胆敢妄图践踏这条红线,都将受到最为严厉的惩处。” “我们决不能给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机,因为只要开了这个先河,那么就会有无数聪明人,绞尽脑汁的钻空子,从中谋利。” “到时候,粮价混乱,百姓们又将要面临无穷无尽的困扰与磨难。” “这是我绝对不会允许的!” 陈琦看着陈珏,表情严肃的一字一句道:“如果你现在不是中元帝国的王爷,不是陈氏皇子的子嗣;如果你只是一个商人,一个以逐利为目的的商人,那么你刚才的想法很好,是可以做到利益最大化的好方法。” “但是,你不要忘了,你陈珏,可不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更不是一个只认利益,无家无国的奸商。” “你是陈氏皇族的嫡系血脉,是中元帝国皇帝的亲儿子,钦封的二等郡王。” “你既然享受了皇室带给你的良好的成长环境和优渥的物质条件、教育资源;那么你就必须要用自己的能力,来报答皇室对你的培养和照顾。” “你可以将这个事情,理解成为是一场交易,父母与孩子之间的一场交易;但是我更喜欢将之看成是皇室子弟们的责任。” “而且,我刚才也说了,皇家粮行从创建初期就有着他的使命存在,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使命的存在,就意味着我们不能将皇家粮行当成是一个谋利的工具。” “这一点你明白吗?” 陈珏认真的点了点头:“明白了。” 陈琦微微颔首,伸手揉了揉陈珏的头顶,接着说道。 “我可以给你预测一下,如果真的按照你的方法,用土豆和红薯制品去赚那些贵族的钱,那么在那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出现。” “你相当于是给后面管理皇家粮行的人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你相当于告诉了后面管理皇家粮行的那些人,他们是可以通过做一些手脚和利用一些手段,将那些原本已经有定价的粮食改头换面,变成高价粮食的。” “比方说,现在我们皇家粮行卖出的面粉,里面都是掺了麸皮的,而掺麸皮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为了让百姓们可以买到相对比较廉价一些的面粉。” “掺了麸皮的面粉,虽然在口感,颜色等方面,并没有纯麦面粉那么好,但是胜在它便宜啊。” “买一斤纯麦面粉的钱,都足够买一斤半到两斤麸皮面了。” “对于老百姓们来说,往年他们最多就是吃上点纯麸皮就不错了,哪里能吃到麸皮面啊;现在有麸皮面吃,那老百姓们是很高兴的。” “而如果我是皇家粮行的掌柜,我就会想办法在面粉上做文章,大肆的利用皇家粮行手中掌握的粮食来赚取利润。” “比方说,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将麦粒上面的麸衣去掉,然后再改良磨面方法,磨出更加白,更加精细的面粉来,卖给贵族和那些富户们赚钱。” “又比方说,我可以用麦粒当中的那一个芯来磨面粉,我将之起名为麦芯粉,用来赚取那些贵族和那些富户们们的钱。” “反正就是怎么奢侈怎么来呗……” “我能想到几十种办法最大限度的赚取利润。” “但是你知道,我这么做,会给中元帝国带来什么吗?会给皇室带来什么吗?会给百姓们带来什么吗?” 陈珏茫然的摇了摇头,很显然,以他的经历,很难想象陈琦所说的那种情况会是什么样的。 陈琦伸手,拍了拍陈珏的肩膀,开始给陈珏讲起了他有关前世的一些记忆。 当然,陈琦讲述的,肯定是经过艺术加工的,不可能真的实话实说! 第39章 南楚之危·贪官误国 “……老九啊,你一定要牢牢地记在心里。” 陈琦一脸凝重,目光深邃而坚定地看着对方,语重心长地缓缓说道:“咱们中元帝国那可是名副其实的产粮大国啊!每一年产出的粮食数量都极其庞大,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只要我们能够合理地调配、周转这些粮食资源,实现自给自足绝对不是什么难事,根本无需去向外人求助。” 说到这里,陈琦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给老九一些时间来消化前面所说的话。 然后,他接着严肃地强调道:“然而,即便如此,这绝不意味着我们就拥有了随意浪费或者肆意挥霍的资本与资格。” “恰恰相反,我们更应该珍惜每一粒来之不易的粮食。” 紧接着,陈琦又补充道:“还有一点至关重要,你可千万不能忘记。” “我刚才所提到的粮食能够自给自足这个情况,其实是建立在中元帝国尚未出现大规模土地兼并现象的前提之下的。” “一旦中元帝国内开始了大规模的土地兼并,土地都落入了一小部分人的手中,老百姓们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那么,那些掌握着大量田产的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们,必然会像饿狼一般,疯狂地对佃农以及普通百姓进行无情地压榨。” 陈琦越说神情越发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到那个时候,就算我们中元帝国生产出再多的粮食,也不过只是一场天大的闹剧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原因很简单,如果农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无法真正惠及到广大老百姓自己的身上,让他们得以饱腹、过上安稳的日子,那么这些粮食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所在。” “所以,现在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吗?” 陈珏听到陈琦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此刻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三哥为什么会那么在意粮食的问题,为什么会将粮食安全提到了和国家安全同样一个级别的原因。 “三哥,我明白了。”陈珏很是严肃的看着陈琦,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我目光太过于狭隘,将皇家粮行的责任看的太简单了,没有真正理解你当初建立皇家粮行的初衷。” “我回去后,会好好琢磨皇家粮行的事情的,我一定不会让三哥你失望的。” 陈琦微笑着伸手,摸了摸陈珏的脑袋,对于自己这个九弟,陈琦还是很喜欢的。 “老九,千万别着急;凡事都要慢慢学,慢慢琢磨,慢慢研究,再慢慢尝试。” “你还年轻,皇家粮行也是刚刚开始运营,你没有必要太过于急着做出些什么成绩来。” “之后,皇家商行的业务面会不断扩展,你要接管的皇家专营商品也会越来越多;我保证,你只要不犯那种原则性的错误,就凭借着皇家粮行的运营,你就足以名垂千古了。” 陈珏乖巧的点了点头,对于陈琦的话,他是百分之百相信的。 陈琦又和陈珏聊了一会儿后,直到午时已至,秦奕过来喊陈琦他们兄弟二人用午膳,陈琦和陈珏这才结束了聊天。 ............................................................................................................ 南楚帝国,郢都城,镇北王府 熊焱燚面色阴沉的听着手下之人的汇报,眼眸中满是杀意。 根据手下之人的汇报,南楚帝国三十一个外郡,都爆发民变,那些哗变的百姓们,成群结队的攻击官府和官仓,抢夺官府的钱粮。 而那些负责维护郡县治安的军队,却并没有全力以赴的镇压叛乱,反而是有一部分军士都跟着百姓们哗变了,和那些百姓们一起,疯狂的抢夺官府和富户家中的钱粮。 各郡县长官求援的公文,已经堆满了整个桌案,熊焱燚根本没有时间将这些公文都看完,并给予批复。 熊焱燚此刻,真的是想杀人的心,根本压抑不住了。 “……王爷!根据按察司传回来的消息,那些外郡长官们,在收到朝廷拨发的粮草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粥棚施粥,救济百姓。” “不少外郡长官,在收到朝廷的粮草之后,会将朝廷拨发的粮草自己私藏起来一大部分,然后倒手将那些私藏下来的粮食卖给那些粮行赚钱。” “而他们手中的那一小部分,最终能落到百姓们口中的也十不存一;绝大多数都被下面的循吏们贪污了。” “甚至,还有一些外郡长官,他们自己本身就是当地的地方豪绅,自己家里就经营着粮行,靠售卖粮食赚钱。” “而这些外郡长官,他们在收到朝廷的粮草之后,连官仓都不入,直接就拉到了他们家族的私仓中囤放,没然后再将这些粮草放在他们自家的粮行中出售。” 传信之人从怀中掏出一卷锦帛,恭敬的双手呈给了熊焱燚。 熊焱燚神色冷肃的接过锦帛,只是粗略的扫了一遍,熊焱燚就愤怒的将手中的绢帛狠狠的摔在了面前的桌案上,口中还怒骂着:“贪官误国,贪官误国啊。” 熊焱燚看向传信之人道:“去,将禁卫军统领韩琦给本王喊来。” 传信之人领命离去,熊焱燚双眸微眯,看向堂外道:“这些狗官,看来是想要试一试我南楚皇室的刀,还杀不杀得了他们了。” 第40章 陈琦的‘假公济私\’ 中元帝国,赣州府,楚王府 刚刚回到楚王府的陈琦,就接到了影子送来的情报。 陈琦单手搂着影子的腰走进二堂中,一边喝茶,一边听影子讲述有关南楚的情报。 “……就是这样,南楚的三十一个外郡全都爆发了民变,有一些地方的叛乱百姓已经反过来占据了郡城,将南楚帝国钦命的外郡长官给丢进大牢里了。” “而造成民变的根本原因,就是两个字——贪腐。” “熊焱燚那小子辛辛苦苦筹集到的粮食,真正吃进百姓们口中的百不存一;其余的绝大多数粮食,基本上都进了那些南楚贵族和地方豪族们的口袋里。” “根据南楚镇北王府内的探子传出来的消息称,熊焱燚为这个事情,发了很大的火;直接把禁卫军统领韩琦叫了过去,下旨安排韩琦带领禁卫军,去外郡平乱,顺便将那些贪官都带回来处置。” “韩琦带领的禁卫军,预计会在三日内出发,前往外郡平乱。” “王……王……王爷……要早……做……”影子一把推开陈琦作乱的手,羞红着脸逃离了陈琦的怀抱。 陈琦看着影子那红扑扑的俏脸,两只眼睛都笑成月牙了。 “老婆大人,你跑什么呀!”陈琦贱兮兮的看着影子,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 影子白了陈琦一眼,冷哼一声道:“王爷,现在可是大白天的,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陈琦身形一闪,来到了影子身后,从影子身后环抱住了影子纤细的腰肢。 “那听老婆这话的意思是……”陈琦将自己的唇凑近影子的耳边道:“晚上是不是就可以过分了?” 陈琦温热的吐息,吹在影子的耳根处,影子瞬间感觉浑身酥酥麻麻的,鸡皮疙瘩都快要掉下来了。 影子最受不了的就是陈琦这样调戏她,总让她忍不住面红耳赤,浑身燥热。 陈琦双手搂着影子的纤腰,感受着影子那有些僵硬的肌肉,知道影子这应该是被自己硬控了。 陈琦一把抱起了影子,像土匪头子抢到了压寨夫人似的,大笑着朝二堂侧面的耳室走去。 那正是: 轻解薄罗裳,共试兰汤,双双戏水学鸳鸯。 水底辘辘声不断,浪暖桃香。 春兴太癫狂,不顾残妆,红莲双瓣映波光。 最是消魂时候也,露湿花房 .......................................................................................................... 楚王府,二堂耳室内。 陈琦慵懒地斜倚在床架之上,他双眸微微眯起,微笑看着怀中躺着的美人儿;陈琦的一双大手,在美人儿那如玉般的肌肤上游走着,仿佛是在抚摸一件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 此刻的影子,看在陈琦眼中,犹如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令陈琦爱不释手,情不自禁地细细品味起来。 而影子此刻则是安静地枕靠在陈琦宽阔坚实的胸膛上,她那光洁的额头渗出点点晶莹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而下,浸湿了几缕发丝。 脸上尚未褪去的潮红,恰似那天边绚丽的晚霞,给原本就美若天仙的影子又增添了一抹迷人的妩媚风情。 “你过分了......”影子娇嗔地埋怨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咱们之前可是说好的,我向你汇报工作时,你不准对我动手动脚的。”说着,她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似乎是想要挣脱陈琦的怀抱。 不过,陈琦哪里会让影子那么轻易的逃脱呢,手掌随意的在影子的敏感部位上摸了两把,就将影子给摸得浑身乏力,再一次跌回到了陈琦怀中。 陈琦颇为得意的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然后低下头,在影子那粉嫩娇艳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地轻啄了一下。 “哦?是吗?” “可是某人刚才……”他轻声问道,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暧昧与挑逗。 影子心中一紧,她瞬间明白了陈琦接下来想说的话。 于是,她强忍着陈琦那双大手带给她的那种酥酥麻麻的脱力感,毫不犹豫地一个翻身,趴在了陈琦的身上;与此同时,影子也伸出一双小巧玲珑的玉手,迅速捂住了陈琦的嘴巴,生怕他说出那些让自己害羞的话语。 “你,你,不许说......”影子瞪大眼睛,故作凶狠地警告道。 但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和闪烁不定的目光,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与羞涩。 不过,当影子展现出那副恶狠狠的小表情时,对陈琦没有起到任何的震慑作用。 相反地,她的这个表情,看在陈琦眼里,反倒更像是夫妻间偶尔耍弄的那点儿可爱小情趣。 尤其当影子轻巧地一个翻身动作过后,原本严严实实地覆盖在她身躯之上的锦被竟也随着这一翻而悄然滑落了下来...... 于是乎,影子那曼妙婀娜的娇躯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映入了陈琦的眼帘之中。 对于此刻的陈琦而言,眼前的美景简直如同一种具有致命诱惑之力的毒药一般,使得他刚刚才从贤者状态中脱身而出的心绪瞬间再度变得激荡起来、精神抖擞。 没过多久,那封闭狭小的耳室之内便再度传出了影子婉转悠扬的娇喘之声..... 第41章 挑拨·冲突·备战 中元帝国,赣州府,楚王府 楚王府大堂内,陈琦手下的一众心腹官员们尽数在坐,几名丫鬟和小厮给众人上完茶点后,便退了出去;将整个大堂让给了陈琦等人。 陈琦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后,缓缓开口道:“南楚帝国内乱已经开始了,南楚帝国的三十一个外郡,都爆发了或大或小的民变。” “叛乱的民众攻击衙署,劫掠官仓,将南楚帝国的外郡搅和了个天翻地覆。” “本王刚刚收到消息,熊焱燚已经决定,派出南楚禁卫军前去外郡平乱,南楚禁卫军应该会在三日后出发;领兵之人是南楚禁卫军统领,韩琦。” “今日召诸位前来,就是想要商讨一下,面对南楚帝国的内乱,接下来我们要做些什么。” 楚王府长史卢纮率先起身道:“王爷,您是准备要和南楚帝国开战了吗?” “此事,是否要和朝廷报备一下。” 陈琦摇摇头道:“开战还不到时候。” “目前的内乱,并没有伤及到南楚帝国的根本,对于南楚帝国的国力影响也较为有限。” “现在开战,反而是会给南楚皇室和南楚朝廷一个集聚人心,共同对外的借口;那不是本王想要看到的结果。” “至于什么时候开战,是否要开战,还要看南楚帝国内乱的持续程度和进展情况而定。” 楚王府军曹,南楚新军统帅贺炳睿起身,朝着陈琦抱拳道:“王爷!” “臣以为,以南楚禁卫军的战力,想要平息叛乱,镇压民变还是很轻松的事情。” “如果我们现在贸然与南楚帝国开战,或者是爆发冲突,并不是明智之举。” “臣以为,现在最好的做法,还是要想办法,让南楚禁卫军无法全力以赴的平息叛乱,镇压民变。” “最好是能够掣肘南楚禁卫军,让他们将注意力从叛乱和民变上转移开,让他们首尾无法兼顾。” “等到南楚内乱到了一个无法平息和镇压的情况时,我们再考虑出手,进攻南楚帝国。” 陈琦点头,摆手示意贺炳睿坐下后,这才接着说道:“贺大人所言,与本王所想一致。” “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就是,要如何掣肘南楚禁卫军,让南楚禁卫军无法全力以赴的平息南楚内乱。” 现任楚王府商曹的朱万略作思忖后,缓缓开口道:“王爷,臣倒是有点想法。” 陈琦看向朱万,笑着说道:“哦?说来听听。” 朱万揉着自己的大肚子,一身官袍让他穿的是袒胸露乳的,给人一种慵懒,散漫的感觉。 “王爷既然说了,现在不是咱们和南楚帝国开战的时候,又需要掣肘南楚禁卫军,让南楚禁卫军无法全力以赴的平息叛乱。” “那为什么不考虑挑起南楚帝国和周边那几个王国的战乱呢?” “包括在南楚帝国内部,挑起南楚人和蛮族、苗人等异族之间的冲突。” “臣就不信了,要是那些王国和南楚帝国开战了,南楚人和蛮族、苗人等异族之间爆发冲突了。” “南楚皇室还敢派出南楚禁卫军,去各地平叛。” “这样一来,我们也可以利用那些王国和异族,进一步消耗一下南楚帝国的国力。” “等到他们打个差不多了,我们不就能入场,捡现成的了吗?” 朱万的一番话,将在场的众人都给说的有些兴奋了。 不得不说,朱万这货,不仅经商的手段一绝,这玩弄权术,挑拨离间的手段,也是极为高超的。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将南楚帝国给判了半个死刑了。 楚王府法曹白济缓缓开口道:“挑起南楚帝国和周边那几个王国的战乱跟挑起南楚人和蛮族、苗人等异族之间的冲突的方法虽好。” “可是操作起来,又谈何容易啊。” “如果没有完全的准备和周密的计划,这件事情可未必能够成功。” “一旦我们挑拨各方关系的这个事情泄露了,很有可能将面临的,就是那些人的同仇敌忾,不可不防啊。” 朱万听到白济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白小子,你也太高看那些蛮子了。” “我老朱可以肯定,就算是咱们算计他们的事情泄露了,他们各方也只敢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根本不可能联合起来,搞什么同仇敌忾的那一套。” “他们,可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团结。” 朱万顿了顿,接着说道:“更何况,南楚帝国缺粮已成定局,南楚帝国周边的那些王国和南楚帝国内部的异族们,他们又何尝不缺粮呢?” “而且,我最近收到了一些风闻;南楚帝国逃走的那些蝗虫和蜩虫,并没有被彻底饿死。” “有很大一部分蝗虫和蜩虫都越过的南楚与其他王国的边境,进入到了那些王国的境内。” “包括安南,暹罗,金城,南诏,西苗和吐蕃等王国,也遭到了蝗虫和蜩虫的袭击,诸王国受灾严重。” “除了个别几个王国还有一些存粮,可以度过灾荒之外,其他的王国,现在也是面临着灾荒的威胁,前景不明。”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够做到不狗咬狗就不错了,还谈什么同仇敌忾呀。” 朱万说的这些,连陈琦都是第一次听说。 看着陈琦那满是好奇的眼神,朱万揉着自己的大肚子说道:“王爷,这些事儿,不是臣故意隐瞒,不告诉你。” “而是因为这些情报,都是风闻而已,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也没有我们的人能够证实这些情报的真实性。” “所以,臣才想着,先确定了这些情报的真伪之后,再告知与你。” 陈琦点点头,对于朱万,他还是很信任的,两个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他了解朱万做事谨慎的性格。 “本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本王只是在想,要如何利用当下这种有限的条件,将事情做的更好,更完美一些。” 朱万听到陈琦的话,笑呵呵的说道:“如果王爷信得过臣的话,就将挑拨南楚帝国和其他各方关系的这个事儿交给臣去办吧。” “臣保证一定会将这个事儿办的妥妥帖帖的,不让您失望。” 陈琦看着朱万,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浅笑,他大概能够猜到朱万准备怎么做了。 “行,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你需要用到什么东西,只管和秦伯说就是了。” “要钱给钱,要宝物给宝物。” “本王绝不吝啬。” 朱万听到陈琦的话,哈哈大笑道:“臣领命!” 陈琦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司马笙道:“司马笙。” 司马笙起身,朝着陈琦抱拳躬身道:“臣在。” 陈琦:“本王要你在十日内,算清楚四府一驿这一年多的赋税情况;还要将楚王府名下的钱粮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盘点。” “本王得知道自己有多少家底,能支撑本王打多长时间的仗。” 司马笙抱拳躬身道:“臣领命!” 第42章 外患·内忧 南楚帝国,郢都城,皇宫,纯阳殿 南楚帝国每七日一次的大朝会正在纯阳殿进行着,南楚皇帝熊垚称病没有上朝,将朝议的事儿全权交给了熊焱燚主持。 朝臣们也习惯了熊垚称病不上朝的事儿,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三个多月前,熊焱燚从镇北关返回郢都城后,熊垚就彻底当了甩手掌柜,整日留宿于后宫之中,完全将国事都交给了熊焱燚处理。 这三个多月来,熊焱燚将朝政打理的还真算是井井有条的,没有出什么纰漏;朝臣们也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对熊焱燚也是越发的信任;双方的配合也是越来越纯熟了。 在一名老臣汇报完本部工作,退回到原班之后;熊焱燚刚准备开口,安排一下接下来各部的任务。 众人就听到了纯阳殿外传来了一道疾呼声。 那声音听着很是刺耳,仅凭声音判断,就能猜到,这人汇报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很有可能是情况非常糟糕的坏事儿。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在听到疾呼声后,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熊焱燚的内心也忍不住咯噔一声,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难以散去。 很快,一名身穿皮甲的军士跌跌撞撞的跑进了纯阳殿中,也不管上首位坐的是不是皇帝了,他快跑两步,直接就双膝跪在了地上,说道。 “启禀,启禀陛下;边境急报。” “安南,暹罗,金城,三国陈兵边境,意图不明。” “南诏,西苗和吐蕃三国,也在频繁调动兵马,边境的数座城池中,炊烟都比之前多了数倍不止,边将怀疑对方是在增兵。” “还有,还有……” 熊焱燚在听到前面两句话的时候,就已经面沉如水,脸黑如墨了,光看表情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有多么的不好了。 现在又听到传令之人吞吞吐吐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熊焱燚差点就没忍住自己的怒火,直接让人将传令之人拉出去砍了。 “还有什么?”熊焱燚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猩红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传令兵,周身弥漫着浓重的杀意。 那传令兵在听到熊焱燚的声音后,先是呆愣了一下;不为别的,单纯就是因为这个声音也太透亮了,一点都没有上了年纪的那个感觉。 很明显,说话之人的年龄很小,至少不应该是一个四五十岁的长者应该有的声音。 不过,传令兵很快就将这道声音合理化了。 能上朝堂,还能越过皇帝,询问他话的人,那除了王爷,就是皇子了。 王爷和皇子年纪小点,应该也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想到此处,传令兵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毕竟这些王爷和皇子们虽然地位尊崇,但其中不乏有些年轻气盛之辈。 偶尔做出些超乎常理之举,似乎倒也并非完全无法理解之事。 或许这位发问者正是因为年少轻狂,才会如此行事吧。 传令兵的胡思乱想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随即便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答道。 “还有,军司安排在蛮、苗、滇等部的监察使,已经失联五天了;这五天来,军司没有收到监察使送来的任意情报,军司怀疑,这些监察使恐怕已经……” “已经遇害了。” 传令兵的话音落下,纯阳殿内就爆发出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没办法,传令兵的这个情报简直太让人感觉难以置信了。 要说前面的几个王国陈兵边境,朝臣们或许还不甚在意;毕竟边境有边关守着呢,那边关也不是纸糊的,轻轻一戳就会破。 那些王国想要攻破边关,杀进南楚帝国腹地,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搞不好,那些王国最后还得落得个损兵折将,徒劳无功的下场。 但是,传令兵说的第二条情报,就有点让他们感觉到后背发凉了。 军司负责监视蛮、苗、滇等部的监察使失联,这事儿可小可大。 说这事儿可小,那是因为之前就有过几次,因山体滑坡和洪水等自然灾害的问题,导致驻守在蛮、苗、滇等部的监察使短暂失联的情况。 蛮、苗、滇等部大多都住在原始森林和山峦叠嶂之间,那些地方在战乱的时候,确实是很保险的;但是同样的,在自然灾害来临的时候,他们也是最早遭殃的。 所以,监察使因为自然灾害的原因失联,也并不是多么新鲜的事情。 不过,朝堂上的这些人可都不是傻子,现在是什么时候,南楚帝国一年一度的旱季,而且还是近几十年来,最炎热的旱季。 郢都城都快有两个月没下过雨了,其他的外郡,就算是有雨,那降雨量也是少的可怜,根本不可能形成大规模的自然灾害。 熊焱燚和朝臣们这里,也没有收到过外郡传来有关某地爆发自然灾害的公文和奏章;这就足以说明,这一次的监察使失联,绝对不可能是自然灾害的原因。 那么,排除掉自然灾害这个原因之后,剩下的那一种可能,是熊焱燚和在场的所有朝臣们,甚至是南楚帝国的所有人,都不愿意发生的——那就是异族叛乱。 南楚军司安排在蛮、苗、滇等部的监察使,很有可能已经被那些异族杀害或者是囚禁了;而蛮、苗、滇等部这么做的原因,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蛮、苗、滇等部要叛乱,进攻南楚帝国。 而对于南楚帝国的君臣们来说,蛮、苗、滇等部的叛乱,危害性远比那几个王国进犯边境更加凶险。 要知道,南楚帝国可并没有在蛮、苗、滇等部的外围修建城镇和关隘,也没有囤积重兵,防备着蛮、苗、滇等部的叛乱。 这就意味着,蛮、苗、滇等部的军队,可以在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驰骋南楚帝国的腹地;而南楚帝国却对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这就像一个鲜红的苹果,如果有虫子想要从苹果外面钻进去啃食果肉的话,还需要想办法钻破苹果的表皮。 而如果有虫子是从苹果的内核里孵化出来,从内而外的啃食果肉的话,那就简单多了。 蛮、苗、滇等部的叛乱,就是那只生长在苹果内核里的虫子。 第43章 诏书责难 熊焱燚将手退到袖筒中,手掌紧握成拳,强行安抚了自己几句后,才将自己有些混乱的心绪平复了下来。 熊焱燚知道,现在还不是他应该着急的时候,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作为代理皇帝的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放平心态,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样子,让朝臣们不会因为他的慌张就跟着慌乱。 朝臣当中,那些年长一些的老臣们,此刻倒还是能保持着自己的仪态,不至于殿前出丑。 而那些年轻一些的官员们,此刻一个个脸上的神色都变了,有一些胆小的,甚至都开始浑身颤抖了。 对于这些出生于官宦世家的贵族子弟们来说,战争,他们之前听着是很遥远的,所以他们可以像叶公好龙般,对战争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一副我上我也行的姿态。 但是,当战争真的发生在他们身边了,需要他们直面战争的时候,他们却连直面战争的勇气都没有;光听着就觉得浑身发抖了。 没办法,谁都知道,战争就意味着死亡,他们这些从小生活在蜜罐子里的贵族子弟,哪里愿意舍弃当下锦衣玉食的生活,去送死啊。 所以,他们此刻的状态,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熊焱燚并不意外殿内众臣们的表现,或者说,他已经预料到了那些人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所以,在看到与想象中一模一样的场景时,熊焱燚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 熊焱燚看着传令兵道:“军司可有收到安南等国的传诏?他们有没有说为什么要陈兵边境?” 传令兵从后背上摘下一支竹筒,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回殿下,现有暹罗,金城,南诏三国的诏书在此。” 一直站在熊焱燚身后的内侍赶紧小跑着上前,接过了传令兵递来的竹筒。 在确认火漆封口无误后,内侍用随身的小刀撬开竹筒的封口,拿出了三卷用白色锦帛书写的传讯诏书。 熊焱燚接过内侍递来的传讯诏书,在看完三卷诏书后,熊焱燚的脸更黑了,扔进煤堆里都不知道哪个是煤,哪个是他的那种感觉。 熊焱燚将手中的三卷诏书递还给内侍:“去,将这三份诏书送给大相查看。” 内侍手捧着诏书,小跑着来到了彩衣大相秦观的面前,将三份诏书恭敬的递给了秦观。 秦观接过诏书,飞快的看完诏书上面的内容后,面色也同样阴沉了起来。 不过,秦观毕竟也算是南楚帝国的百官之首了,情绪控制还是很不错的;几息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秦观转身,面向众朝臣道:“诸位臣公,这是暹罗,金城,南诏三国给我南楚帝国发来的责难诏书。” “诏书上说,暹罗,金城和南诏三国今年也遭受了虫灾,农田损失惨重,几近颗粒无收。” “暹罗,金城和南诏三国,通过一些渠道,从中元帝国购买到了一些粮食,想要运回到本国,帮助本国渡过即将到来的饥荒问题。” “结果,暹罗,金城和南诏三国派出去的运粮队伍,都在南楚帝国境内被人截杀了,就连负责押运粮草的军队都被截杀之人给分尸了。” “根据逃回到暹罗,金城和南诏三国的军士称,截杀他们的并不是普通的山匪恶霸和叛乱百姓。” “那些截杀之人军纪整齐,进退有度,很明显是受过长时间严格训练的,暹罗,金城和南诏三国怀疑截杀三国运粮队的人员是我们南楚帝国的官兵。” “所以,他们才会陈兵边境,向我们南楚帝国讨一个说法。” 众朝臣在听完秦观的话后,纷纷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截杀运粮的军队,这可是挑起两国战端的大事儿,已经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搪塞过去的事儿了。 如果南楚帝国这一次无法给三国一个合理的解释和满意的答复的话,三国是必然会和南楚帝国来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较量的。 而且,众朝臣们可没有忘了,这一次在边境调兵,甚至是陈兵边境的王国,可不止这三个;还有安南,西苗和吐蕃等国,此时也在蠢蠢欲动呢。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安南,西苗和吐蕃等国,恐怕也是因为粮食被劫和运粮队伍被杀的问题,来向他们讨说法的。 六个王国齐齐屯兵边境,随时随地都有犯边的可能,这不得不让熊焱燚和朝臣们警惕起来。 虽说以南楚帝国的国力,就算是和六个王国一同开战,南楚帝国也并不会吃多么大的亏,就算是灭掉六个王国,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南楚帝国朝廷可以调集足够多的兵马攻伐六国的前提下,才能做到一举功成。 否则,战局一旦被六个王国拖住了,那么南楚帝国再想要聚集力量,一举歼灭六国,就必然会是极其困难的事情了。 而现在的南楚帝国,根本聚集不起来足够覆灭六国的兵力;所以灭六国,也就变成为了一句笑谈。 南楚帝国,常备军有将近三百万,其他的外郡守军,加在一起约摸有十多万;还有专属于南楚皇室的南楚禁卫军三十万。 加在一起,满打满算,南楚帝的国在籍军队,人数也不会超过三百五十万。 这样一个数量,看上去是挺高的;但是别忘了,南楚帝国可不是小国,南楚帝国也有着非常漫长的边境线和成百上千个需要扼守的要塞。 将三百万军队扔到漫长的边境线和成百上千个要塞中,真的就不怎么够看的了。 中元帝国作为南楚帝国邻国中,威胁最大的‘敌人’,南楚帝国分在元楚边境之上的守备力量,自然也就是最多的了。 南楚帝国在元楚两大帝国唯一的陆路通道——南楚帝国镇北关就囤积了六十万大军,占据了南楚帝国常备军的五分之一。 而在元楚两大帝国的重要水路通道——南楚帝国御北关内,南楚帝国又囤积了三十万大军在此驻扎。 加上丰都河沿线的诸多关隘,河口,渡口的守备力量。 南楚帝国在元楚两国的边境,就整整囤积了一百三十多万大军;这个数字占到了南楚帝国常备军总数的一半左右。 第44章 内忧外患·熊焱燚的抉择 熊焱燚看向秦观道:“大相。” “关于六国运粮队伍被截杀之事,你要亲自督办,三日之内,我要看到具体答复。” 秦观抱拳躬身道:“诺!” 熊焱燚又将目光转向了秦观身旁,一名身穿大红色锦袍的老者身上。 “副相。” 老者缓步走出队列,朝着熊焱燚抱拳道:“老臣在!” 熊焱燚:“副相,你即刻启程,前往南境,与六国代表商谈赔偿和退兵事宜。” 老者用他那双浑浊的眸子看着熊焱燚道:“不知王爷是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熊焱燚略作思忖后说道:“赔偿可以让步,但是退兵是必须的。” “至于赔偿方面,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美人宝物;他们只要不是特别过分,都可以答应他们。” “攘外必先安内。” “我们现在最急迫需要解决的,是内乱的问题。” “外郡的民变,叛乱;还有蛮、苗、滇、彝等部有可能爆发的叛乱,都是我们需要优先解决的问题。” 熊焱燚面色阴沉,眼眸中满是杀气的说道:“至于六国这一次吃进去的东西,本王迟早是会让他们给本王吐出来的。” “而且,本王不仅会让他们给本王把这一次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本王还要让他们把自己私藏的那些东西都给本王吐出来。” “本王会用血与火来告诉东洲大陆的所有人,本王和南楚帝国的东西,不是什么人想吃就能吃的。” 被熊焱燚称为‘副相’的老者听完熊焱燚的话后,一双浑浊的双眸登时变得宛若明珠般闪亮。 老者恭恭敬敬的朝熊焱燚抱拳躬身道:“请王爷放心,老臣定不辱使命!” 熊焱燚点点头,挥手示意老者可以回到队列当中去了。 就在熊焱燚还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安排的时候,一名身穿橙色官袍的中年人迈步走出了队列,朝着熊焱燚抱拳躬身道:“殿下,臣有话说。” 熊焱燚看着中年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说!” 中年人轻咳一声道:“殿下,臣听闻殿下有意让禁卫军统领韩琦亲率二十万禁卫军前往外郡平乱,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熊焱燚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中年人接着说道:“殿下,臣以为,此时乃是多事之秋也。” “禁卫军作为皇城的重要守备力量和帝国仅有的机动部队,万不可轻易调动。” “否则,一旦禁卫军离开皇城,皇城遭遇到了匪人的袭击;那么,禁卫军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回防皇城,挽救皇城于危难之中。” 中年人郑重其事的说道:“皇城乃是帝国的心脏,断然不可随意丢弃。” “故而,臣以为,殿下最好还是将韩琦及其率领的二十万禁卫军调回,戍守皇城为好。” 熊焱燚看了一眼中年人,原本面沉似水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满含冷意的微笑。 “邱大人。” “你是在担心皇城出问题呢,还是担心你邱大人的家族出问题呢?” “又或是,你邱大人担心的,是你那万贯家财落入到了他人手中?” 熊焱燚的话,字字诛心,愣是将中年人(邱大人)说的不知该如何反驳熊焱燚的话。 或者说,对于熊焱燚的指控,邱大人自己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理由来,让他自己脱身。 因为,熊焱燚所言,正是这位邱大人的心中所想。 又或者说,这位邱大人的想法,也正是在场众多南楚贵族们的共同想法。 在这些南楚贵族们的眼中,外郡那些‘乡巴佬’的死活,和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南楚帝国的这些贵族们,更加在意的是他们在皇城中的产业,在皇城中的家眷和在皇城中的家财。 只要能保住这些,外郡的那些‘乡巴佬’就算是都死了,他们也不会有半点心疼的。 只不过,这些话,这些事儿,他们也就是敢在自己心里琢磨琢磨,根本不敢将他们的想法表露出来,更不敢再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将他们的心声吐露出来。 毕竟,这些南楚贵族又不是傻子,万一那些个泥腿子和乡巴佬们因为这些话,这些事儿,跟他们拼命。 他们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他们都会成为输家,成为史书上永远都抹不掉的脏污。 而熊焱燚那句话,看上去是在说邱大人,但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熊焱燚那句话是在敲打在场的所有南楚贵族们呢。 南楚禁卫军不是贵族们的禁卫军,而是皇室的禁卫军,皇室的禁卫军如何调度,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置喙的。 熊焱燚是想要告诉那些南楚贵族们,想要南楚禁卫军的守护,想要让南楚禁卫军帮你们守护家财,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至于这个代价是什么,就看你们自己机灵不机灵了。 邱大人在短暂的羞臊过后,便也想明白了熊焱燚话中隐含的意思。 他乖乖的退回到队列当中,没有再当那个出头鸟。 至于接下来,南楚贵族和南楚皇室之间的拉扯,就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了。 最终,这场朝会就在众人的各怀鬼胎中,落下了帷幕。 而让在场之人想不到的是,南楚帝国的命运,就从这一场朝会之后,彻底改变了。 第45章 真假公主 中元帝国,中元城,太极殿 一名容貌秀丽,淡雅脱俗的红衣女子跪在大殿之上;女子表情呆滞,愁云惨淡,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中元帝国皇帝陈伽罗端坐在龙台之上,面容平静的看着红衣女子;他虽一言未发,但是身为帝王,多年来培养出的帝威自然而然的散发而出,还是将红衣女子压得有些感觉呼吸都不怎么顺畅了。 陈伽罗身旁,太子陈环则是面带微笑的看着红衣女子,眼眸中隐隐有戏谑之意闪烁,像是在看一出好戏似的。 红衣女子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声音冷肃的说道:“还请陛下开恩,救一救南楚帝国吧。” 陈伽罗冷哼一声,看着红衣女子道:“清河公主,你终于愿意用原身来见朕了?不用你那个替身来朕面前装模作样了?” 红衣女子(清河公主)又是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原本光洁的额头都因为这一磕都变的红肿起来了,足以见得清河公主这一个头磕的是有多么的重了。 “是臣女乖张,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就能骗过陛下和太子;臣女愿意领罪。” “还望陛下能够开恩,看在元楚两国同属一脉的份儿上,救一救南楚帝国吧。” 陈伽罗又是一声冷哼,却并没有接清河公主的话,而是端起茶盏,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没错,跪在太极殿中的红衣女子,正是南楚帝国送来中元帝国联姻的清河公主。 说的更准确一点,这位清河公主,才是真正的清河公主本尊;而不是之前那位在中元城中,以清河公主的名义,到处招摇的假公主。 三年半之前,南楚帝国提出要和中元帝国联姻,并派出送亲队伍护送着清河公主来到了中元城,住进了中元城的北市的清河公主府中。 只不过,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清河公主在进入到中元帝国之后,就和她的侍女互换了身份,让她的侍女以清河公主的身份,见人。 而她这位清河公主本尊,则是假扮成了侍女,在家清河公主身后,在中元城中兴风作浪,到处结交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后人。 三年多时间以来,假扮成侍女的清河公主,靠着自己的本事,已经在中元城中结交了不少势力;其手段之高明,就连陈伽罗和陈环他们都觉得很是佩服。 只不过,清河公主不知道的是,其实她偷换身份的事儿,陈伽罗他们早就知道了,甚至包括清河公主这些年背地里玩儿的那些手段,也一直都在陈伽罗手下的暗卫们的监视之中。 而陈伽罗他们之所以能够那么早的就知道清河公主调换身份,并对其进行严密监视,还多亏了陈琦。 其实,连清河公主自己都不知道,陈琦早在渝州府的时候,就已经和这位清河公主有过一面之缘了。 二人还有过一段不长不短的交谈和交锋。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交谈和交锋,陈琦对这位清河公主的性子和脾气也就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所以,陈琦在听到假清河公主到达中元城后,做的那些事儿,陈琦就猜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于是,陈琦就将他的猜疑告诉了陈伽罗,并请陈伽罗派人核实假清河公主的身份。 果然,在暗卫将假清河公主和真清河公主扮演的假侍女的画像画好,交给陈琦查看以后,陈琦一眼就看出了这二人的真实身份。 陈琦并没有任何隐瞒,将他的发现告诉了陈伽罗。 陈伽罗在得知清河公主的所作所为后,当时就要下旨捉拿清河公主,要追究她一个欺君之罪。 不过,陈琦却是劝说陈伽罗,暂时不要去揭开清河公主的真面目;而是采用拖字诀,将联姻的事儿拖下来,让暗卫们监视着那位真的清河公主,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陈伽罗同意了陈琦的建议,便派出暗卫,日夜监视着假的清河公主。 果然,随着暗卫送回来的信息越来越多,陈伽罗才明白了陈琦这么做的用意。 这位清河公主简直就是一辆出色的扫雷车,她这几年来,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打的火热,让陈伽罗很顺利的得到了那些人阴谋叛国的罪证。 只不过,陈伽罗担心动那些人会打草惊蛇,浪费了清河公主这辆扫雷车;陈伽罗才一直没有对清河公主下手。 陈伽罗只是将那些别有用心的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都调离了重要岗位,让他们去做一些并没有什么秘密需要保守的工作。 当然,也不会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去染指兵权和重要的战略物资,保证就算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也不会对中元帝国造成多大的影响。 直到今天,清河公主主动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跪求陈伽罗帮助南楚帝国度过今年的饥荒。 陈伽罗和陈环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没有彻底将朝中的那些内鬼们一网打尽,但是就目前的收效来看,这位清河公主为中元帝国做出的贡献,已经足够让陈伽罗感觉到满意了。 只不过,现在清河公主主动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陈伽罗和陈环还没有想到要如何搪塞清河公主,将清河公主求援的这个事儿给糊弄过去。 不过,陈环终究也是个年轻人,脑子转的就是快;没一会儿就想到了托词。 “清河公主,你蓄意欺瞒我父皇,欺瞒我中元帝国皇室和中元帝国朝廷;单就这一条罪状,父皇就算是将你砍了,南楚帝国那边也不说不出个什么来;更别提让我们去救南楚帝国了。” “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有难同当的程度。” 陈环抬手,拦住了清河公主准备求情的话语。 “清河公主。” “道歉的话就免了吧。” “南楚帝国我们是不会救的,也救不来。” “南楚帝国家大业大的,还不至于被一场饥荒就给打趴下了。” “况且,目前南境的事务,父皇已经交给楚王陈琦全权负责了。” “现在,如果没有楚王陈琦的同意,就算是父皇应允了会救援你南楚帝国;那我中元帝国的粮食,也不会有一粒米可以卖到南楚帝国去。” “所以,你真的是,求错人了。” 第46章 清河公主被退婚·熊焱燚再被气吐血 清河公主听到陈环的话,整个人都带愣住了,因为,她听到了一个她最不想听到的名字——楚王陈琦。 自从三年多前,五国擂台战结束之后,包括南楚帝国在内的四大帝国,就从来没断过对楚王(之前叫昭阳王)陈琦的猎杀。 特别是南楚帝国,对于陈琦这位南境之王更是怀恨在心,几欲除之而后快;为此,熊焱燚不惜派出南楚帝国长老院的供奉长老,亲自出手袭杀陈琦。 食君之禄,奉君之事。 那些供奉长老们虽然感觉袭杀一个小辈有些不太光明正大,有些配不上他们现在的名声。 但是,碍于他们吃的是南楚帝国的饭,端的是南楚帝国的饭碗;他们就算是再怎么不情愿,也得乖乖听从号令。 于是乎,南楚帝国就屡次三番的派出杀手,前往丰都驿和赣州府袭杀陈琦。 不过,南楚帝国并没有能够得手,其他三大帝国也是铩羽而归;陈琦不仅没有被他们杀掉,反而是利用自己的本事和巧妙的算计,愣是将四大帝国的强者们彻底留在了南境。 而南楚帝国因为派出的杀手最多,对陈琦的杀心也最重,这使得陈琦对南楚帝国那是恨极了,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偏偏,陈伽罗还将南境的所有事务,都交给了陈琦掌管,这简直就是要南楚帝国的命啊。 清河公主颓然的跌坐在大殿的地砖上,整个人呆若木鸡,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南楚帝国的未来,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清河公主已经看到了南楚帝国灭亡的那一天了。 陈伽罗看着清河公主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轻咳一声道:“清河。” “元楚联姻之事,就此作罢吧。” “你这三年来,在中元城都做了些什么,不用朕和你说,你也心知肚明。” “你这样不安分的主,我中元帝国皇室,还真不敢收。” “三日后,朕会派禁军护送你返回南楚帝国。” “至于回去之后,你要怎么和楚帝说,就随你吧。” 陈伽罗说完之后,便站起了身来,绕过屏风,往后殿走去。 清河公主则是在听到陈伽罗的话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三年来的所作所为,竟然都在陈伽罗的监视之下。 她原本还想靠着手里握着的那些世家望族和功勋权贵们的把柄,为南楚帝国换取一线生机呢。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自己想当然了。 清河公主惨笑着,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看上去好不凄惨。 “所以,你们一直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吗?” 清河公主泪眼婆娑的看着陈环,想要从陈环那里寻求一个答案。 陈环看着清河公主,并没有因为清河公主的样貌和凄凄惨惨的模样就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如果你想要寻求一个答案的话,就去赣州府吧。” “那里应该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陈环说完后,便迈步离开了太极殿,只留清河公主一个人在这太极殿中哭泣…… ........................................................................................................... 南楚帝国,郢都城,镇北王府 因为熊垚长时间不上早朝,不理朝政的缘故,朝中的大小事务,朝臣们想要汇报一些情况,就只能来找镇北王熊焱燚了。 渐渐地,朝臣们就习惯了往镇北王府跑,而不是去皇宫了;人来人往之下,现在的南楚帝国镇北王府已经被人们戏称为‘小朝廷’了。 镇北王府大堂内,熊焱燚一挥手,愤怒的给桌案来了一个一键清除,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蠢货,他们就是一群蠢货。” “五万大军整日只知道追着六千叛军的屁股,给叛军们收拾烂摊子;本王让他们去是平叛的,不是去给叛军当老妈子的。” “整整一个月了,十一万禁卫军精锐,连两个外郡的叛乱都没有镇压下去;按照他们这个速度,等到他们将所有外郡的叛乱都镇压了,那他妈的黄花菜都得凉了。” 熊焱燚骂着骂着,突然觉得胸口一闷,然后没来由的就是一口黑血吐出;原本还红光满面的脸在这一口血吐出之后,迅速失去了血色,变得煞白无比。 站在一旁,胆战心惊随侍的内侍赶紧小跑着上前,扶住了险些摔倒的熊焱燚。 内侍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葫芦,拔开塞子后,从葫芦中倒出两粒血红色的丹丸,喂到了熊焱燚口中。 丹丸入口即化,熊焱燚在几息之后,脸上终于再次有了些许血色;十数息之后,熊焱燚的脸上终于再一次挂满了血色,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只不过,那眼眸中难以遮掩的疲惫和衰意,还是能够看得出熊焱燚此刻的身体,绝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正常。 熊焱燚在内侍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内侍没有说任何废话,而是乖巧的弯下身子,将洒落在地面上的东西,全都收拾了起来,重新放回到了桌案上。 熊焱燚在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时,内侍也已经将桌案重新收拾好了。 熊焱燚看向内侍道:“去,派人将禁卫军大统领给本王喊来。” 内侍领命离去,熊焱燚仰头,看向屋顶,口中呢喃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仿佛是入了魔似的。 而在内侍安排完传信之人,回到镇北王府大堂的时候,熊焱燚就那么仰头望着天,睡着了。 内侍给熊焱燚盖了一个毯子,确认熊焱燚无恙之后,便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正堂…… 第47章 项家·项燕 南楚帝国,郢都城,镇北王府 熊焱燚睡了不到两刻钟就醒了,看着空荡荡的镇北王府大堂,熊焱燚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几分钟之后,熊焱燚终于从那种恍惚中清醒了过来,他长舒一口气,轻咳了两声。 一直守在门外的内侍在听到熊焱燚的轻咳声后,赶紧小跑着进了大堂。 “王爷!”内侍恭敬的给熊焱燚行了一个礼。 熊焱燚嗯了一声,看着内侍道:“本王睡了多长时间了?” 内侍道:“回王爷,您睡了两刻钟。” 熊焱燚点点头,看着内侍道:“项燕来了吗?” 内侍道:“回王爷,项大统领已经到了,正在堂外候着呢。” 熊焱燚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清醒了几分后,这才看向内侍道:“将项燕请进来。” 内侍领命离去,约摸半分钟后,一名身高足有两米,体态雄壮的男子从堂外走了进来。 “臣项燕,拜见王爷。”项燕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单膝跪地行礼。 熊焱燚摆摆手道:“项大统领无需多礼,坐下说话吧。” “谢王爷!”项燕谢恩后,便起身来到一旁的座椅处坐下了。 “不知王爷找臣前来,所为何事?” 熊焱燚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项大统领可有看近期的平叛战报?” 项燕点头道:“回王爷,臣有看过。” 熊焱燚面色平静的说道:“那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项燕略作思忖后,开口道:“有!” “韩琦他们现在的打法太被动了,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战机,一举剿灭叛军。” “长此以往下去,平叛之路将遥遥无期。” 熊焱燚冷哼一声道:“既然你都看出来了,为什么不说?” 项燕苦笑一声道:“王爷,不是臣不说,而是臣不能说。” 看着熊焱燚那逐渐阴沉的表情,项燕无奈的轻叹一声道。 “韩琦他们并不是作战不力,而是迟迟无法觅得战机;臣若是说了,恐怕会耽误他们已经制定好的计划,对平叛之事没有任何帮助。” “臣觉得,以韩琦之能,他应该也很快能够拿出合适的平叛之策。” “故而,臣才没有对平叛之事说三道四的。” 熊焱燚冷哼一声,看着项燕道:“项燕,你这是在搪塞本王吗?” 熊焱燚站起身,看着项燕道:“你不就是担心自己上表说明情况,会得罪韩琦,得罪韩琦背后的韩太师和我母妃景妃娘娘吗?” “你是觉得,本王是那种在乎亲情大过在乎家国天下的人,会迁怒你项家,是吗?” 熊焱燚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案上,冲着项燕怒目圆瞪道:“项燕,你要清楚你的身份,你可是禁卫军大统领,一品大将军。” “你还是军司的统帅,是我南楚帝国军界的一把手。” “你既然坐了这个位置,就要做好这个位置应该做好的本职工作。” “‘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项燕并没有因为熊焱燚的训斥就胆战心惊的,他可是出身南楚帝国三大世家之一的项家嫡系一脉。 项家可是能和熊氏皇族平起平坐的存在,不是谁都能轻易招惹的。 熊焱燚在没有登基为帝之前,他这个王爷放在项家眼里,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熊焱燚的那点训斥,项燕还真没放在心上。 不过,没放在心上归没放在心上,项燕也肯定不能吃这个哑巴亏的,该说的话,他还是说出来的,要不然,这个屎盆子就得扣在他脑袋上了。 “王爷;是您在调动禁卫军时,下令说,此次平叛由韩琦全权负责,韩琦有一切自由裁量之权,其他人都无权干涉。” “王爷有言在先,臣是断然不敢随意插手平叛之事的。” “请王爷明鉴。” 熊焱燚:“……” 熊焱燚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没有想到,自己说过的话,现在变成了一把回旋镖,最终还是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这种感觉,真的让熊焱燚非常的不爽。 熊焱燚何尝不知道,项燕此举,就是在故意挑衅他,故意针对他;为的,不就是那个被他斩杀的项燕的那个亲侄子吗? 只不过,熊焱燚没有想到的是,项燕真的敢拿国家大事当儿戏,为了给自己的亲侄子报仇,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这已经不是一个臣子,特别是一品重臣应该有的气度和胸怀了。 这一刻,熊焱燚是真的恨不得直接让人将项燕拉出去砍了,让自己手下的人去当那个禁卫军大统领。 只是,熊焱燚也知道,杀项燕这种事情,还真不是现在的他能做到的。 就算是他真的登基为帝了,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就让人杀了项燕。 毕竟项燕代表的可不是他一个人,他背后可还有项家,还有和项家同气连枝的芈家呢。 熊焱燚想要坐稳皇位,还得得到这两家的支持呢。 当前的情况,真的不允许他随意乱来的。 熊焱燚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看向项燕道:“好,这事儿是本王的错;本王认了。” “而且,本王稍后就会亲自写下奏书,奏明父皇,免除韩琦的统领之位,由你全权负责外郡的平叛事宜。” “你可有意见?” 项燕起身,很是恭敬的朝熊焱燚深施一礼道:“臣遵旨。” 熊焱燚看着项燕,胸中的怒火险些压不住;这个项燕,表面工作做的倒是很到位;只是这礼数中,有多少真,多少假,那就有待商榷了。 只不过,熊焱燚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他看着项燕道:“好。” “本王想知道,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彻底平定外郡的叛乱。” 项燕顿了顿,说道:“回王爷,五个月。” 熊焱燚心中计算了一下,五个月平叛,那至少是需要一千万石粮食,还有其他的军器军械。 加在一起,这一场平叛,至少得花费五百多万两白银。 想想南楚帝国那已经逐渐空虚的国库,熊焱燚眼睑抖了抖,并没有抱怨什么,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好,项大人只管打仗便是,后续的粮草军器,本王会亲自督办,绝对不会拖项大人后腿的。” 项燕刚想要领命离去,就听到镇北王府大堂外,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回事声。 第48章 南楚异族叛乱·楚王府喜迎家宴 “启禀王爷!内阁刚刚获得一则重大消息,据悉,那启蛮部、彝叔部、苗部十族以及黎部五族竟在三日之前悍然反叛!” “他们于当日就已经在调遣各自的部众,向临近的郡城发起攻击了。” 说话之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不用看到人,就能听得出来,此人此刻的心里是得有多么的慌张。 不过还没等熊焱燚喘口气呢,说话之人就又继续开始禀报了。 “而就在不久之前,军司也同时接收到来自彝叙、蛮阳、后海、东苗和启黎五郡发来的求援急报。” “军报上说,五郡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形势万分危急,纷纷恳请朝廷速速派遣官兵前往救援!” “否则,郡城恐将落入叛贼之手。” 熊焱燚在听到门外侍者的声音后,眼睛一下子就瞪成了铜铃,手掌紧握成拳,修剪得体的指甲都已经钻进了肉里,他都没有任何感觉。 熊焱燚最不想看到的情况,终究还是出现了;而且,还是在当下这个他已经捉襟见肘,后继乏力的时候。 熊焱燚猛地一口血喷出,然后整个人就那么软趴趴的跌倒在了地上。 和熊焱燚的震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项燕的泰然自若,仿佛侍者刚才说的话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似的。 或者说,项燕的表现,更像是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似的。 熊焱燚的随身内侍赶紧跑上前,搀扶着熊焱燚坐回到位置上,并再一次给熊焱燚喂了两颗血色丹药。 血色丹药下肚,熊焱燚原本煞白的脸上,终于再一次泛起了血色。 只不过,熊焱燚眼眸中的衰气和死气,却也是越来越重了。 熊焱燚斜眼瞟了一眼项燕,大概也猜到了这其中的弯弯绕是怎么回事儿了。 熊焱燚心里将项家恨得是咬牙切齿的,但是面上却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好像并没有看出项燕的不同寻常来似的。 “项大人……”熊焱燚虚弱的说道:“立刻召集朝廷正三品以上的武将,去纯阳殿议事;不遵号令者,杀无赦。” 熊焱燚最后说出‘杀无赦’这三个字的时候,那语气已经冷到可以冻成冰了。 项燕已经从熊焱燚的话语中,听出了杀气,他虽然并没有将熊焱燚放在心上,但是,他还做不出那种当场抗旨的蠢事儿来。 于是,项燕很识趣的抱拳领命后,便离去了,并没有说什么有的没的,招人烦。 待到项燕的身影彻底离开镇北王府之后,熊焱燚才收起了他刚才那副病殃殃的模样,眼神锐利的看向项燕身影消失的方向,眼眸中的杀意毫不遮掩。 “项燕,项家,好,你们很好!” 熊焱燚扭头,看向内侍道:“去,将胡庆给我叫来。” 内侍领命离去,熊焱燚手掌死死的握着座椅的扶手,看向项燕离开的方向道:“不遵皇权者,留之无用。” ........................................................................................................... 中元帝国,赣州府,楚王府 楚王府的后花园内,花团锦簇,绿植成荫,踏入花园,仿若置身于世外桃源般。 如茵的绿草,细密柔软,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翠绿地毯,其间点缀着星星点点不知名的小花,红的、黄的、紫的,宛如绿绸上绣着的五彩宝石。 用青石板铺成的小径两旁,繁花似锦,花香扑鼻;既有牡丹的雍容华贵,又有玫瑰的娇艳欲滴,还有那茉莉花的淡雅轻柔。 沿着曲折的石子路前行,一座精巧的亭子映入眼帘;亭身朱红,雕梁画栋,龙凤之姿栩栩如生;亭角飞檐上翘,恰似燕尾轻扬,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光芒。 亭内石桌石凳,摆放整齐,可供休憩赏景。 不远处,还有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气势恢宏。 楼阁的门窗精雕细琢,镂空的花纹繁复精美,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王府的奢华与典雅。 这楚王府的后花园,既有北方园林的大气磅礴,又有南方园林的精妙构思,真正是‘一步一景,浓淡相宜’;实乃园林中的极品。 楚王府后花园的凉亭内,此刻正在进行着一场家宴。 楚王陈琦,楚王妃颜如玉、楚王侧妃墨荧,楚王侧妃熊芳作为主家,正在招待远道而来的二皇子,赵王陈琼和他的正妃孟婉。 没错,陈琼也娶妻了,比陈琦早娶了一个半月。 只不过,陈琼可没有陈琦那么多的桃花,他的正妃孟婉是皇帝陈伽罗赐的婚,算得上是正经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陈琼对于自己的正妃是谁,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和意见,他完全就是听自己父皇和母妃的安排,自己父皇和母妃说什么,他就是什么;自己父皇和母妃让他娶谁,他就娶谁。 至于娶的人长得怎么样,性格怎么样,家世怎么样,出身怎么样…… 陈琼完全不在乎。 用陈琼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长得怎么样他不在意,反正灭了灯都一样。 性格怎么样他也不在意,反正他自己不会吃亏就是了。 至于家世和出身,他就更不在意了,反正整个中元帝国,除了他的那几个兄弟姐妹们之外,也没有谁能比他的出身更高贵的了。 所以…… 当然,身为父母的陈伽罗和丽妃娘娘,自然是不会找那种长相不怎么样,性格又不好的人来做陈琼的王妃的。 而这个赵王妃孟婉的出身,自然也是相当不凡的。 第49章 鲁南·孟氏 孟婉出生鲁南孟氏家族,是孟氏家族当代家主孟翟的嫡长女。 鲁南孟氏是和鲁南颜氏齐名的儒学世家,孟氏的先祖曾和颜氏的先祖一同求学于儒学至圣先师,孔师的门下。 颜氏一族的先祖天资聪慧,智计无双,孔师所讲,他往往听一遍就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并且举一反三的给出他自己的见解。 孔师极其宠爱这位天资聪慧的小徒弟,并且还有意将自己的衣钵传给自己的这位小弟子。 只是,或许是天妒英才吧,颜氏一族的先祖在年仅四十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比孔师去世的还要早,就更别提传承衣钵了。 不过,颜氏一族的先祖作为孔师最为得意的弟子,其族长的安贫乐道和重于实践孔师的思想,成为了一些儒家学子主要专研和学习的方向。 故而,人们也将颜氏一族所传承的儒家之学,称之为‘颜氏之儒’;颜氏一族的先祖因为身体力行的践行孔师的圣人思想,故而也就被人们称为了‘复圣’。 而孟氏一族的先祖相比于颜氏一族的先祖来说,就显得有些愚笨了;当然,这个愚笨是仅限于和颜氏一族的先祖比较,并不是说孟氏一族的先祖真的是个笨蛋。 孟氏一族的先祖并不能像颜氏一族的先祖那样,听一遍就能理解孔师的意思,更无法举一反三的快速得出自己的结论。 他需要将孔师的话语记录下来,回去后好生钻研,才能真正理解其中的含义;他甚至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慢慢总结,才能得出自己的想法,总结出自己的思想来。 不过,孔师并没有因为孟氏一族的现在愚笨就嫌弃他,反而很欣赏孟氏一族先祖脚踏实地,刻苦钻研的品格。 与颜氏一族先祖的英年早逝不同,孟氏一族的先祖活到了八十多岁才去世;别说在那个医疗资源少的可怜的时代了,就算是在现代社会,八十多岁都能算得上是高寿了。 孟氏一族的先祖终生致力于儒学之道的研究上,在老年时终有所成,建立起了一套起源于孔师儒学,并有他自己独到见解的儒学思想和儒学理论,且追随者众多,丝毫不亚于孔师所宣扬的传统儒学。 故而,人们也将孟氏一族所传承的儒家之学,称之为‘孟氏之儒’;而孟氏一族先祖所创立的极具个人风格的儒学思想和儒学理论,因为极其符合国家治理和为官之道,所以备受皇室和官员们的尊崇。 孟氏一族的先祖先后六次被历朝历代的皇帝追封,还被那些儒学大家们尊称为了‘亚圣’。 鲁南孟氏同样也是‘中原十大世家之一’,而且还是仅次于中原第一大世家——‘鲁南颜氏’的第二世家。 也正是因为有这两大儒学世家的熏陶,鲁南是整个中元帝国,儒学发展和才子最多的地方;朝内朝外的官员,有三成以上都是来自于鲁南这个地方的。 而更是有七成以上的官员,都和鲁南两大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赵王妃孟婉不仅出身不凡,家世显赫,其人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了。 孟婉的肌肤白皙如雪,似羊脂玉般温润透亮,透着淡淡的红晕,宛如春日盛开的桃花瓣轻染脸颊。 双眸犹如星子落入深潭,明亮清澈却又深邃幽远,顾盼之间仿佛藏着无尽的情思与智慧。 孟婉鼻梁挺直,恰似山峰傲立,给那张瓜子脸增添了几分坚毅之感。 嘴唇不点而朱,如樱桃般娇艳欲滴,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既显温婉又不失大气。 一头乌发如云般披散在身后,仅用一根丝带简单束起,几缕碎发垂落于耳畔,随风轻轻晃动,像是调皮的精灵。 孟婉身姿婀娜,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仿若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子,那清新脱俗的气质,令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无论是繁华的宫殿还是锦绣的园林,只要她踏入其间,便自成一道绝美的风景。 从孟婉的身上,陈琦看到了什么是世家传承千年的底蕴,也看出了真正的贵族和那些暴发户们的区别。 孟婉的一颦一笑,那真的就是,处处都彰显着高级和不俗。 而更让陈琦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孟婉不仅长得漂亮,家世出身不俗;她的文道修养同样不凡,至少是不输给那些所谓的才子们的。 陈琦曾经在得知陈伽罗和丽妃娘娘选择孟婉为自己二嫂的时候,就派人去查过孟婉的底细,对于孟婉的情况还是有着很多了解的。 在那个过程中,陈琦就曾经看到过几首孟婉写的诗词和几篇孟婉写的文章。 毫不客气的讲,如果孟婉不是一个女子,如果孟婉不是自己的未来二嫂的话,陈琦都想把孟婉拐到南境来入仕为官了。 陈琦可以非常负责任的说,孟婉如果为官,那她一定会名垂青史,成为一代女相的。 孟婉有那个能力。 只可惜,陈琦担心陈琼会和他玩儿命,这才放弃了拐走孟婉的想法。 陈琦曾经不止一次的怀疑过,陈伽罗和丽妃娘娘之所以选择孟婉做他们的儿媳妇,就是想要搞‘基因互补’的那一套。 陈琼不善文道,醉心武道;陈伽罗和丽妃娘娘就找了一个文道才女做他的老婆,寄希望于二人能生出来几个文武双全的娃。 .......................................................................................................... 陈琼这次带孟婉来南境,其实算是假公济私了。 或者用现代人的话来说,陈琼和孟婉,这算是‘公费旅游’了。 而陈琼此次前来南境,目的就是为了送那位被退掉婚约的南楚帝国清河公主返回南楚帝国。 第50章 温馨的家宴 就在今天早晨,陈琼带领禁军新军,护送着南楚帝国清河公主的车驾,来到了赣州府。 陈琦派人将清河公主和其车驾安排在了外事驿馆内,将负责护送清河公主的二皇子,赵王陈琼和其王妃孟婉,接回到了自己的楚王府内。 楚王府内,楚王妃颜如玉早早的就命人准备好了家宴,等待着赵王陈琼和赵王妃孟婉的到来。 颜如玉,也就是原来的蓉丫头,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赵王陈琼了;早在三年前,陈琦在梅园设宴,招待他的那帮兄弟姐妹的时候,蓉丫头就和陈琼见过面了。 只不过,那匆匆一瞥,二人谁也没有特别在意。 陈琼也没有想到,那个看上去有些怯懦,出身也不怎么好的女子,竟然打败了墨家圣女和平南王之女,成为了陈琦的正妃。 而颜如玉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个曾经看上去有些木讷,只知道耍刀弄枪、呆板木讷的二皇子陈琼,如今也已经成长为了手握三十万禁军新军指挥权的帝国支柱。 陈琦和孟婉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二人算的上是神交已久了。 对于孟婉来说,或者说是对于中元帝国的所有文人士子来说,陈琦算得上是压在他们所有人头上的一座大山了,而且还是一个高不可攀,让他们生不出半点抗拒之心的大山。 陈琦虽然不是那种专攻文墨的那种文人,但是他鲜少的几次出手,每一次都能写出惊世骇俗,流传千古的名篇佳句。 不仅如此,陈琦在治国理政和行军打仗方面,同样展现出了极高的水平,让那些自命不凡的文人士子和达官显贵们都自愧不如。 孟婉作为孟氏一族的嫡系子弟,又精通文道之学,了解陈琦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儿了。 而前面也说过了,陈琦曾经调查过孟婉,对于孟婉也有了一些了解。 所以,说二人是神交已久,也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 家宴的氛围还是很热闹的。 陈琦屏退了那些侍女和侍者,自己亲自招待自己的二哥和二嫂。 陈琼和孟婉离开了京城,也终于放下了那些压在身上的束缚,真正享受到了自由自在的乐趣。 特别是今天的这顿家宴,陈琼和孟婉两个人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壕’;什么叫做‘壕无人性’。 有很多陈琼和孟婉只是在书本上看过,甚至只是在某些人口中听说过的食物,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摆在餐桌上。 陈琼和孟婉两个人就像是俩土鳖似的,都不知道那些食物该怎么吃。 陈琼指着桌子上的那些食物,好奇的看着陈琦道:“三弟,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搞来的呀?怎么有很多都是我没有见过的?” 陈琦笑着道:“二哥。” “这些食物都是夷州府刺史姜灵派人送来的,说是让我尝尝鲜。” “这不昨天晚上刚刚送到,今天早上二哥和二嫂你们就来了嘛。” “也算是你们有口福了。” “这些海货,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坏掉,很难保鲜的。” “姜灵派人送来的时候,都是用冰块冰着的;一路上走来,据说也换了不少冰块,才确保这些海货没有坏掉。” 陈琦笑嘻嘻的说道:“别说当弟弟的不照顾你哈,这桌子上的食物,有很多就连咱们那位陛下,都未必吃过呢。” 陈琼没好气的抬手,用食指点了点陈琦。 陈琼知道陈琦和陈伽罗父子两个人的关系很别扭,陈琼也明白陈琦在意的点在哪。 只不过,作为从小被陈伽罗宠着长大的孩子,陈琼也知道,他是没有资格劝说陈琦大度一些,原谅陈伽罗在陈琦幼年时的不作为的。 因为陈琼将心比心的想过,如果他是陈琦,他承受了自己亲生父亲十多年的无视和冷暴力的话,他或许会做的比陈琦还要极端。 所以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蠢事儿,陈琼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陈琼用筷子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进了孟婉的碟子中,柔声道:“听到了吧,这可都是好东西,回到京城以后可就吃不到了。” “你可得帮着我多吃一些。” 孟婉听到陈琼的话,脸色唰的一下就红了。 毕竟还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姑娘,虽然已经嫁做人妇,但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昵。 孟婉轻轻的嗯了一声,便夹起陈琼放进来的鱼肉,小口咀嚼起来。 陈琦笑着看陈琼夫妇二人的互动,脸上挂着吃糖专用的姨母笑。 陈琼虽然不是那种特别懂得浪漫的人,但却是那种特别有责任心的人。 他或许在结婚之前还不知道孟婉是谁,不知道孟婉长什么模样,喜欢吃什么东西,喜欢干什么事情。 但是,当他和孟婉成婚以后,成为孟婉的夫君以后,他就会全心全意的照顾孟婉,关心孟婉,做好一个夫君应该做的事情,尽到一个夫君应尽的义务。 就像刚才那样。 在得知这些海鱼非常难得,今天吃完之后,下一次吃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情况下;陈琼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是将最好吃的鱼肉,夹给孟婉吃。 陈琼所展现出来的那种憨直而又贴心的关怀方式,可能远远比不上那些能够令人心醉神迷、情意绵绵的甜言蜜语来得诱人动听。 毕竟,谁不喜欢听着爱人用温柔婉转的话语来表达爱意呢? 然而,当真正步入婚姻殿堂,开始漫长的夫妻生活之后,人们才会逐渐领悟到,陈琼这种看似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笨拙的体贴之举,实际上远比那些短暂易逝的甜言蜜语更为珍贵和持久。 因为在日复一日的平淡日子里,正是这些实实在在的关心与照顾,才能够支撑起两个人共同走过风雨兼程的岁月。 就这样,一场温馨又甜蜜的家宴就那么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直到一个急吼吼的声音出现,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祥和。 第51章 谋划灭楚 “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吃好吃的为什么不等我啊!” 九皇子陈珏这话说的是气势汹汹的,好像很不满的样子,但是那笑嘻嘻的表情足以说明了一切,他根本没有因为这个事情生气。 陈琼和陈琦听到陈珏的话,都忍不住笑了。 陈珏来到凉亭,看到这其乐融融的氛围,就更高兴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礼数还是要到位的。 陈珏朝着几人恭敬行礼道:“小弟见过二王兄,三王兄。” 陈珏没有参加过陈琼的婚礼,自然是不认识孟婉的,也就没有和孟婉打招呼,而是朝着颜如玉三人恭敬的行礼道:“小弟见过三位嫂嫂。” 陈琼上前一步,将陈珏给搀扶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陈珏,面带笑容的点了点头。 “臭小子,三年不见,都长成大人了。” “我在中元城都听说了,你在南境跟着你三哥干的不错,就连父皇和大哥都对你赞不绝口。” 陈珏笑盈盈的说道:“是三哥教的好,我不过是听三哥的话,照章办事儿罢了,不敢居功。” 陈琦伸手,揉了揉陈珏的脑袋道:“你做的好就是你做的好,三哥还用不着你来捧我,给我贴金。” 陈珏憨笑着挠了挠头,作为在场年纪最小的孩子,他不管是在陈琦和陈琼面前,还是在他的这些嫂嫂们面前,都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陈琼拉着陈珏的手,来到孟婉面前,介绍道:“这位就是你二嫂了。” “我结婚的时候,你正在忙皇家粮行的事儿,父皇担心你千里奔波一次,身体会吃不消,就没让我喊你和三弟回去。” “今天这还是你们叔嫂的第一次见面。” 陈珏很是恭敬的朝着孟婉行礼道:“小弟陈珏,见过二嫂。” “初次见面,小弟未实得二嫂真容,多有冒昧,请二嫂见谅。” 孟婉笑着看向陈琼,陈琼会意,伸手将陈珏给扶了起来。 孟婉看着站起身的陈珏道:“不知者无罪。” “你我叔嫂初次相见,互不相识,不存在什么冒昧不冒昧的,也没有什么需要见谅的。” 陈琦笑着伸手,拍了拍陈珏的肩膀道:“好了。” “都是一家人,就别搞那些假模假式的东西了。” “你这应该是刚从丰都驿过来吧?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陈珏委屈巴巴的说道:“我昨天收到三哥的通知,早上处理完丰都驿仓的事情,就骑马赶来赣州府了。” “别说饭了,连水都没有能好好的喝一口。” 颜如玉闻言,赶紧招呼道:“那快让九弟过来吃点饭吧,正好咱们才只是刚刚开始吃饭,不至于让九弟吃剩饭剩菜。” 有了颜如玉这个楚王府的当家主母的话,众人也不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礼数了,纷纷坐回到了位置上,觥筹交错的共赴这场温馨的家宴。 .......................................................................................................... 家宴结束,陈琼,陈琦和陈珏三兄弟继续留在凉亭中饮茶聊天,孟婉则是在颜如玉、墨荧和熊芳三位女主人的带领下,前往了后宅,聊一些女人之间的体己话。 “三哥。”陈珏一边给陈琼和陈琦斟茶,一边说道:“南境十八州的秋收已经全部结束了,粮食收成汇总也在今天早上彻底做完了。” “你要过目一下吗?” 陈琦摆摆手道:“你交一个副本给司马笙,让他入档就行了。” “至于具体数据,你和司马笙两个人对,对好以后将结果告知于我就行。” 陈珏认真的点了点头道:“那三哥,今年秋收的粮食还要往其他州府的官仓送吗?” “不了。”陈琦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今年秋收的粮食,都给我存在南境十八州的官仓中,任何人不得动用一分一毫。” “南楚帝国的内乱已成鼎沸之势,南楚皇室和南楚朝廷根本无力同时处理内忧和外患。” “我们现在就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一个南楚帝国坚持不下去的时机。” “只要时机一到,我们就能渡过丰都河,灭掉南楚帝国了。” “南境十八州官仓中的粮食,可是我灭南楚帝国的本钱,一星半点都不能挪用。” “明白了吗?” 陈珏认真的点了点头,对于陈珏的命令,他一向都是毫不迟疑的坚决执行的。 陈琼则是在听到陈琦的话后,眼睛猛地一下就亮了,打仗,还是灭国之战,这对于陈琼来说,比刚才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还要有诱惑力。 陈琼有些激动的看向陈琦道:“三弟,灭楚?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琦点了点头,看着陈琼,一本正经的说道:“灭楚之事,我在初到丰都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谋了。” “而就在三年多以前,我开始在南楚境内埋雷……”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琦用了整整两刻钟的时间,给陈琼和陈珏讲了他这些年来对南楚帝国实施的一些手段。 从最初的开埠通商,拉拢南楚商人,联络六个王国的贵族;到后来使用蒸粟计,给南楚帝国埋下虫灾的隐患;再到后来分化和腐蚀南楚帝国君臣,特别是南楚帝国皇室和项、芈两大世家之间的关系。 陈琦层出不穷的手段,听得陈琼和陈珏二人叹为观止,看向陈琦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仙似的。 等到陈琦说完之后,二人愣是呆在那里,傻了有小一刻钟,才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 陈珏看着陈琦,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三哥。” “也就是说,南楚帝国今年之所以爆发虫灾,是你在三年多之前就已经埋下的暗招所致?那并非是天灾,而是人祸?”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道:“算是吧。” “不过,这人祸并不是我一个人,南楚帝国的君臣,在这个过程中,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要不是那些南楚帝国的贵族官员们去外郡胡作非为,胡乱搞事儿,虫灾其实也很难发展到后来那样一副情形。” “所以,这人祸的起因确实是我,但是将这个人祸彻底搞到难以收场的,却是南楚帝国的那些君臣们。” 陈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着陈琦,忍不住感慨道:“三哥,你知道吗?我现在很庆幸。” 陈琦和陈琼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珏,陈琦不解的问道:“庆幸什么?” 陈珏看着陈琦,一字一句,很是认真的说道:“我很庆幸,三哥你是咱们中元帝国的皇子。” “如果你是其他帝国的人的话,就你这算无遗策的能力,咱们这中元帝国恐怕也得步南楚帝国的后尘。” 陈琼听完陈珏的话,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陈琦则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嗨!我这算什么算无遗策啊。” “只不过是敢用毒计罢了。” “南楚帝国的这一场灾难,不知道得害多少人死于非命;此计有伤天和啊……” 陈琼伸手,拍了拍陈琦道:“三弟,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你想啊,你如果心软了,使用了不太狠辣的计谋,那么就很难伤及南楚帝国的根本。” “到时候,你如果想要掀起灭楚之战,两国战端一开,死伤恐怕一点都不会比饥荒死掉的人少,甚至会更多。” “而且,灭国之战,必然会牵扯极大,很容易将两国百姓彻底达成世仇了,那样的话,就算是我们得到了南楚帝国的土地和百姓,想要将他们收归王化之下,也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所以呀,这个账要是细致一点的算,你的计谋,真的算不上多么狠毒。” 陈琦知道,陈琼这话是在为他宽心,谁家算账也没有这么个算的,这分明是在偷换概念嘛。 只不过,这话听在陈琦的耳中,还是挺温暖的。 毕竟,让陈琼这么一个武夫,绞尽脑汁的想出这么一套说辞来劝说他,真的是挺难为他的。 “不对呀三哥……”陈珏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道:“你准备用多长时间灭楚呢?” 陈琦略作思忖后开口道:“我和平南王算过了,如果我们水陆两路齐进,兵发南楚的话,四到六个月,应该就能将南楚彻底覆灭。” “如果加上顺手灭掉安南、暹罗、金城、南诏、西苗和泥婆罗六国的话;应该会再延长个两到三个月吧。” “总体算下来,这场战争,应该会打八个多月左右。” 陈珏认真的点了点头道:“那就是了……” “三哥你就算是带着南境十八州的全部兵力南下灭楚,人数也不会超过两百万人吧。” “人吃马嚼的,九个月,有八千万石粮食也足够了;哪里能用得到四亿石粮食啊?” 陈琦伸手,揉了揉陈珏的脑袋道:“傻小子,账房里,永远走出不来战略家。” “你要把眼光放的更长远一些才行。” 第52章 攻城·攻心 陈琦目光凝重地注视着陈珏,缓声道:“要知道,南楚帝国境内,与我等同出一脉的中原人士所占比例很低,不足南楚帝国总人口数的五分之二;而其余的五分之三的人口,皆为异族之人!” “自古以来,异族之人的人心是最难俘获的,也是最难征服的。” “这才有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 陈琦稍稍停顿一下,接着说道:“所以呀,此次灭楚之战,若单纯以攻伐杀敌为手段,那只能算是下策。” “就算是我们最终拿下了南楚帝国,占据了南楚帝国所有的土地;那南楚帝国百姓们也不会和我们同一条心的。” “一帮没有真正臣服于我们的百姓,一个没有从心里臣服于我们的土地,我们想要让这里长治久安,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因此,灭楚之战,攻城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何赢得南楚帝国百姓的民心,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真正高明的灭楚之法,应将更多的资源,投在攻心之上!” 说到此处,陈琦不禁轻叹了一声:“所谓攻心,无外乎就是以情动之,或者是以利诱之。” “对于那些同源同种的中原百姓,咱们尚可凭借血脉相连之情,以情动之,努力拉近双方距离,从而令其心悦诚服地归顺于我中元帝国,臣服于我中元帝国的统治之下。” “然而,要想让那些异族乖乖臣服,光以情动之是绝不可能的,就算是以利诱之,想要成功也绝非易事!” 陈琦微微眯起双眼,继续分析道:“若是在此次虫灾未曾发生之前,我们想要灭亡南楚帝国,并直接对抗这些异族势力,摆在咱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其一,便是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们彻底击溃、打服,使其对我中元帝国心生畏惧,每每午夜梦回,想到我们中元人,都会吓得浑身冒汗,再不敢轻易生出半点反叛之心;此为威服。” “其二嘛,就是直接狠下心来,下死手将他们赶尽杀绝,连根拔除,永绝后患!” “这两种选择啊,其实各自都有着明显的优点与缺点。” “先说这第一种吧,如果我们中元帝国想要将这种状况长久地维持下去,那就必须要始终保证自身处于一种极其强盛的状态之中。”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拥有那种随时都能轻而易举地剿灭那些异族人的强大实力,从而让那些异族人乖乖的臣服于我们中元帝国的统治之下,根本连一丝一毫的反叛念头都不敢产生。” “毕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是浮云罢了。” “不过,倘若哪一天我们中元帝国的国势逐渐衰落下来,导致朝廷和皇室的影响力再也无法延伸到那些异族势力所盘踞的区域。” “那时候,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啦!” “那些异族必定会瞅准这个时机,毫不犹豫地发动叛乱。” “就如同今日的南楚帝国一般……” 陈琦的话,让陈琼和陈珏二人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陈琼之前就从太子陈环和陈琦口中,听到过一些有关南楚帝国的信息。 南楚帝国皇室在南楚经营了数百年,南楚皇室和那些异族们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交情。 在南楚帝国国力强大的时候,那些异族一个个纷纷臣服于南楚帝国,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来。 可是,在南楚帝国势弱的当下,那些异族都化身成为了毒蛇,将自己的利齿,咬向了虚弱的南楚帝国。 由此可见,强制的‘威服’,其实并不具备长治久安的可能,反而是在给国家埋雷,让国家随时处于动荡的边缘之中。 而陈琦这么说,也并不是空穴来风的。 陈琦前世生活的华夏大地,出现过多少次‘农夫与蛇’,‘东郭先生和狼’,‘吕洞宾与狗’的故事。 不说华国和周边那些小国在历史上的恩恩怨怨了,那些小国厚颜无耻,前倨后恭的事儿做的太多了,就算是百万字的历史书,都未必能写得完。 就说同属华国一部分的小弯弯吧,他们做过的那些背信弃义,‘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事儿还少吗? 那些可都是同属炎黄子孙的一脉的人啊,就连他们都是那副德性;就更别提倭奴和棒子那些没有血脉关系的异族人,他们会有多少敬畏之心了。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陈琦正是因为见识到了‘威服’很难解决异族之乱,才会将威服否定了的。 陈琦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再来说说这第二种选择吧。” “不得不承认的是,第二个选择,它的确充满了血腥与杀戮之气。” “如果真的按照第二个选择来做的话,我们就算是打下了南楚帝国,那南楚帝国也将会变成一片焦土。” “届时,南楚帝国生灵涂炭,无数无辜的生命将会因此消逝,那必然会引发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 “而且,日后我们再想要覆灭西夏,北魏和东倭三国,困难程度也会成倍的上涨。” “因为身为异族的他们,根本不会相信我们中原人会和他们和平相处,他们会将我们看做是屠夫,竭尽所能的反抗我们的统治。” “等到了那个时候,统一东洲大陆的进程将会变得无比艰难;甚至是遥遥无期。” “可是呢,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当这场浩劫结束之后,我们便可以从中原地区大规模地迁移众多百姓前往那些原本属于异族的土地之上,并让他们在此落地生根、繁衍生息。” “因为这些迁徙过去的百姓皆是咱们土生土长的中原人士,他们心中并没有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狭隘观念。” “所以相对而言,他们的反叛之心自然不会像那些异族那般强烈。” “相较于去统治那些与自身种族差异极大、文化风俗迥异的异族而言,统治这些与我们有着相同根源和血脉传承的百姓,无疑要显得更为轻松便捷一些。” “毕竟我们彼此之间拥有着相似的语言、共同的历史记忆以及相近的生活习惯等诸多方面的共性。” “这种天然的联系使得统治者能够更好地理解民众的需求和期望,从而制定出更符合他们利益的政策和法规。” “同时,在交流沟通上也会减少许多障碍,可以避免因语言不通或文化误解而引发的冲突和矛盾。” “此外,由于同根同源的关系,百姓对统治者往往更容易产生认同感和归属感,这对于维护社会稳定以及推行各项改革措施都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所以说,从多个角度来看,统治这些同根同源的百姓确实比统治那些异族要来得简单且便利得多。” 陈琦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只是,这两种选择,在我看来,都不是最优解,或者说是都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所想。” “不过呢……”陈琦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南楚帝国今年爆发的这场虫灾,对于我们来说,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儿了,而且还是大好事儿。” “这场史无前例的虫灾,不仅给南楚帝国带来了灭顶之灾,连那些异族们,也遭受到了重创,损失惨重。” “如此一来,咱们便多出了第三条可以选择,能够有机会让那些异族心甘情愿臣服于我们中元帝国,心属于我们中元帝国,慢慢消磨他们的反叛之心。” “等到有一天,那些异族人真正认可他们自己是我们中元帝国的人了,那也就说明,我们真正征服那些异族人了;我们和那些异族人成为一家人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陈琦看着陈珏,语重心长的说道:“粮食就是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陈琦手指轻敲桌面,看向陈珏和陈琼道:“你们想啊,南楚帝国的百姓们,最缺的是什么?” 陈珏和陈琼二人不假思索的说道:“粮食。” 陈琦打了个响指,赞同道道:“对头!” “那如果我们到了南楚帝国以后,将我们的粮食,有偿的提供给南楚帝国的百姓,他们会怎么想?” 陈珏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是有偿的?不是无偿的送给他们呢?” 陈琦伸手,右手食指敲在了陈珏的脑门上。 “笨蛋,‘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不懂吗?” “你这一次免费将粮食送给了那些南楚帝国的百姓,他们就会默认成为,以后只要是爆发了天灾人祸,他们没有粮食吃了,朝廷就会免费送粮食给他们吃,让他们过活。” “你觉得,他们有了那种想法以后,他们还会认真的耕种粮食吗?” “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再一次爆发了饥荒,他们还会主动去想办法度过难关吗?还是说,他们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朝廷的救济粮上。” “而且,只要朝廷发放的救济粮没有达到他们预预期,或者是发放的时间晚上个几天,他们是不是会将对朝廷的期待变成恨意?” 陈琦伸手,揉了揉陈珏的脑袋道:“记住,永远都不要小瞧人性的‘恶’,否则,你会被你自己的善良,伤害的体无完肤。” 第53章 陈珏的发现 陈琦的话语绝非危言耸听! 在前世时,还在读大学二年级的陈琦,就曾经因为学习成绩优异,被学校选派前往位于欧罗巴地区的意呆利,做了九个月的交换生。 那次欧洲之行,对于陈琦而言,犹如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 欧罗巴,被无数‘砖家’赞誉为“现代文明之心”,曾经是无数华国人对外移民的梦想之地。 年少无知的陈琦,也曾对欧罗巴有过无数幻想,在陈琦的幻想中,欧罗巴应该代表着文明,代表着先进,代表着科学,代表着平等…… 然而,在陈琦看到欧罗巴的真实情况后,心中的那点幻想瞬间就崩塌、幻灭了。 陈琦看到欧罗巴,既不文明,也不先进,更谈不上科学;而那所谓的平等,也在政治的介入下,变得面目全非了。 陈琦敢拍着胸脯发誓,自己在华国生活了整整十六个年头,他都没有见到过那么多的流浪汉,没有见到过那么多因为吃不起饭,活活被饿死在路边的人。 也是在欧罗巴的那九个月,陈琦对‘饿殍遍野’和‘骨瘦如柴’这两个成语有了清晰的认知。 不仅如此,陈琦还在欧罗巴的城市街头,见到了众多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人。 他们整日徘徊于政府的救济窗口外,唯一的念头便是等待政府发放救济金,靠着那点微薄的救济金度日,像寄生虫般的混吃等死。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陈琦也不会对欧罗巴彻底的失望;毕竟人家祖上阔过,子孙后代们蒙余荫,混吃等死也是能理解的。 只要国家不破产,他们随便怎么折腾都无所谓,就像你心甘情愿的拆自己的家,也不会有人有怨言一样。 但是,最让陈琦受不了的是,那些从阿非利加逃难而去的难民们,简直就如同是一颗颗毒瘤,深深嵌入到了那些欧罗巴国家的肌体之中,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时至今日,陈琦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时发生的那一幕。 他的一名同窗好友,前一天还与他谈笑风生,兴致勃勃地和他说笑着,表示等到毕业之后,必定要去华国游玩一番。 那位同学甚至还满怀期待地表示,待到他去了华国之后,要让陈琦这个本地人充当导游的角色,引领着他游遍整个华国的名山胜水和历史古迹。 陈琦当时还嘲笑这位同学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华国到底有多大;陈琦对这位同学说,他要是想要游遍整个华国的名山胜水和历史古迹,至少得需要在华国呆个五到七年,或许勉强可以做到。 不过,陈琦面对同学的热情邀约,他还是欣然应允了;毕竟这位同窗平日里对他颇为关照的,礼尚往来,他也自然得尽到地主之谊。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是一夜之间,一切就都已物是人非了…… 那位同学在自己的家中,被几个闯入的难民活活打死,就连他的父母和女友,都未能幸免于难。 陈琦的那位同学,家人可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父亲是教授,母亲是舞蹈家,女朋友也和陈琦他们在同一所大学,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准毕业生。 可是,就是这样一家人,最后却死在了一帮数数都得靠手指头的文盲手里。 而最让陈琦受不了的就是,欧罗巴那些国家,绝大多数都废除了死刑。 这也就意味着,那些杀人犯最后不仅不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甚至还相当于捞上了一个铁饭碗,可以衣食无忧的过后半辈子。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儿,让陈琦看清楚了欧罗巴人所谓的现代文明的真相,陈琦也对欧罗巴彻底失望,拒绝了国外大学的挽留后,毅然决然的返回了华国。 陈琦是绝对不会允许中元帝国步前世欧罗巴国家后尘的,那种靠高福利养废人的事情,陈琦也是绝对不会做的。 所以,陈琦在最初经营丰都驿,再到后来统辖四府一驿,还有道现在经略南境十八州的时候,他对于福利待遇和税收比例的制定,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陈琦要做的就是,既能让老百姓们真真实实的感受到生活在变好,同时也要让百姓们明白,他们的生活变好,不是神明的恩赐,是他们靠着自己的双手,一点点努力奋斗而来的。 也正是因为陈琦一直对这些方面进行了合理的控制,才让四府一驿,乃至整个南境的百姓们对于美好生活有了盼头,也才能让百姓们都处于一种非常阳光,且积极向上的状态。 陈琦揉了揉陈珏的脑袋道:“……所以,现在明白了吗?” 陈琦将自己前世的经历,改变了一下,无中生友的编成了一个故事,讲给了陈琼和陈珏听,也将他在南境经营这些年来的经验,毫无保留的分享给了二人听。 陈琼和陈珏此刻才明白,陈琦那名声斐然的背后,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 陈琦顿了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们打下南楚之后,要的是长治久安,要的是让南楚大地变成我们中元帝国的粮仓,彻底解决中元帝国百姓挨饿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需要那些原来是南楚帝国的百姓们出来干活的,我们是不可能让那些人都变成混吃等死的蛀虫,成为中元帝国的拖累的。” “要是那样的话,我为什么不直接大开杀戒,把他们都杀了,直接迁徙百姓过来呢。” “你现在明白了吗?” 陈珏点点头,通过陈琦深入浅出的讲述,他此刻才明白,自己这位三哥,到底是在下一盘多么大的棋。 而沿着陈琦的这个思路往下想的话,陈琦最终的目的恐怕并不是简单的灭南楚帝国这么简单。 陈琦想要的,恐怕是统一整个东洲大陆吧。 第54章 陈琼请战 陈琼静静地坐着,与陈珏和陈琦相比,他心中的念头显得单纯许多了。 陈琼唯一清晰理解到的便是,南境即将爆发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并且这场战争的意义极其重大,其影响力是足以被铭刻于史书之中的。 对于身为武痴的陈琼而言,入不入史书,他是丝毫不在意的;但是,明知有一场大战即将发生,而他自己又身处其中,有着建功立业的机会,他是断然不会轻易错过的。 一想到自己可以上战场杀敌建功,陈琼就觉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陈琼目光灼灼地盯着陈琦,眼中燃烧着名为‘渴望’的火焰。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急切地问道:“三弟啊,能否让我也率领军队参与到这次剿灭南楚帝国的大战中呢?” 听到陈琼这番话,陈琦不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转头望向陈琼,实在难以揣度他此言究竟何意。 陈琦能够理解陈琼作为武痴,想要建功立业的决心;但是,陈琼现在的身份,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不是他自己想就能做的。 要知道如今的陈琼身份尊贵,不仅贵为一品亲王,手中更是掌控着足足二十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禁军精锐。 所以,陈琼现在的任何行动、举措,都必须要经过陈伽罗的圣裁,只有陈伽罗下旨允许他干什么,他才能去干什么;别说是陈琦了,就算是太子陈环,都没有资格决定陈琼去干什么。 陈琦微微皱起眉头,回应道:“二哥,你这话何意?” “你可别忘了,你此番前来南境,可是身负公差重任的,待事务处理完毕后,你理应尽早返回中元城向陛下复命才是。” “至于这剿灭楚国的战役,你怕是无缘参与其中了呀!” 陈琼摆摆手,很是无所谓的说道:“这个你别管,我自有我的办法。” “你就告诉我,你让不让我带领我手下的禁军,参与灭楚之战吧。” “只要你说不行,那我绝对不说二话,办完公差就立刻返回中元城,绝对不给你添乱。” “你要说行,我现在就给父皇上书,言明我想参与灭楚之战的决心,等待父皇圣裁。” “父皇要是同意我参战,我就带我手下的禁军参战,父皇要是不同意我参战,我同样立刻返回中元城,绝对不给你添乱。” 陈琦听到陈琼的话,心中有了些许盘算,他看向陈琼道:“我能理解二哥你想建功立业的心,也明白有了你的加入,那我这场灭楚之战将更加稳妥。” “所以,我没有拒绝你的理由。” 陈琦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有些事儿,我希望能够说在明面上。” 陈琼一听自己有机会参与灭楚之战了,兴奋的都快要蹦起来了,完全没有在意陈琦会提什么样的条件。 “三弟你只管说,我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陈琦微笑着伸手,拍了拍陈琼的手臂道:“二哥先别急,我说的事情很重要,马虎不得。” 陈琼收起了兴奋的表情,认真的看着陈琦道:“三弟你说。” 陈琦点点头道:“第一,灭楚之战,整体的战略设计是我做的,所以,你和你手下的禁军,必须要按照我的安排行事,不能我行我素,更不能仗着自己是禁军,就无视军纪和调度。” 陈琼认真的点头道:“令行禁止是军人的基本素养,我没有意见,我相信我手下的兵,也不会做那种违反军规军纪的事儿。”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些事儿,不需要你说什么,我自己亲自砍下那些家伙的脑袋来,以正军纪。” 陈琦点点头,接着说道:“第二,你手下的禁军来了之后,我会将他们彻底打乱,跟平南军和我手下的丰都驿新军混编在一起,联合作战。” “到时候,二哥你手下统率的军队可就不是你自己最熟悉的禁军了,你手下的那些禁军也要听从其他将官的号令,违令者,要被军法从事。” 陈琼听到陈琦的话,有些没转过弯儿来,他疑惑的看向陈琦,下意识的问道:“这是为什么啊?” “古往今来,军队都是讲究‘将不离兵,兵不离将’的;将军们也是带着自己最为熟悉的军队,才能打出最好的战术和战果来。” “这将军队打乱,那岂不是说兵士们之间也都不太熟悉,这种情况下,又要如何让他们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呢?” 陈琦苦笑着摇摇头道:“二哥,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陈琦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丰都驿新军和你手下的禁军,甲胄、兵刃都是钢制的,而且还都是按照我编写的新式兵典进行操练的。” “而平南王手下的平南军,兵刃都是铜制的,甲胄都是皮制的;而且,平南军也是按照平南王自己的习惯进行培养和训练的。” “我可以非常肯定的说,平南军的战斗力,是绝对比不上丰都驿新军和你手下的禁军的。”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尽可能的减少伤亡,就不能让平南军独立作战,而是要让丰都驿新军和你手下的禁军配合着平南军一同作战,尽可能的减少伤亡。” 陈琦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者,你手下的禁军都是从旧制禁军中选拔出来的,这些人打仗的本事学了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旧制禁军的那些陋习,他们是肯定会有的。” “而且,平南军也有这个问题。” “我刚才也说了,这一次的灭楚之战,杀敌攻城只是次要的,我要的是揽获民心。” “这种事儿,你手下的禁军做不来,平南军也做不来,只有我手下的丰都驿新军能够做好。” “所以呀,不管是从那个角度出发,混编联合作战,是当下的最优解。” 当然,陈琦不会和陈琼说的是,他理想中的军队,从来都不是‘虎贲军’、‘陷阵营’、‘白袍军’、‘白马义从’、‘娘子军’、‘玄甲军’那种封号军队。 封号军队虽然在战斗力上也是蛮不错的,但是,封号军队很容易在主将离开后,慢慢失去他们原本的精气神,沦为平庸。 这也是为什么鲜少有封号军队可以传承百年之久的原因。 陈琦想要的是一支,无攻不克,无坚不摧,打不垮,拖不烂的军队;是一支有信仰——忠诚、无私、奉献、英勇、顽强、团结、纪律、艰苦奋斗、雷厉风行的军队。 是一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军队。 那也是陈琦曾经梦想想要加入的军队! 第55章 清河公主来访 在得到陈琦允许他率兵参与灭楚之战的郑重承诺,并毫不犹豫地应下了陈琦所提出的一系列要求之后,陈琼那颗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地,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且心满意足的笑容。 三兄弟围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又闲聊了好一阵子。 其间,陈琦细心地留意到陈琼略显疲惫的神态,想到他此番长途跋涉而来,一路上必定历经了诸多艰辛与劳累。 于是,陈琦体贴地唤来一名侍者,吩咐其引领陈琼前往早已精心安排妥当的院子里歇息调养。 与此同时,陈珏也被陈琦留了下来。 陈琦摸着陈珏的脑袋,语重心长地嘱托道:“陈珏啊,接下来这段日子,我希望你能尽一下地主之谊,领着你二哥和二嫂她们,在南境逛一逛。” “也让他们有机会,了解一下南境的风土人情和本地独特的民俗。” 面对陈琦这番细致周到的安排,陈珏满心欢喜地点头应允下来。 他刚好结束了秋收相关的事情,正寻思着要找个好去处,放松玩耍几日呢。 如今有了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带着自己的二哥和二嫂一同出门游山玩水、尽情享受,何乐而不为呢? 待将陈琼和陈珏的行程都妥善安排完毕之后,陈琦原本打算稍作休憩片刻,舒缓一下连日来的疲劳与紧张。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匆匆而来的身影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那前来传事的秦奕步履如风般快速走到了陈琦面前。 “王爷!”秦奕恭恭敬敬地来到陈琦跟前,抱拳行礼,而后朗声禀报道:“启禀王爷,南楚帝国的清河公主此刻正在门外求见。” 陈琦眼眸微眯,看向秦奕道:“谁?清河公主?” 秦奕颔首道:“是的,就是她。” 陈琦听到“清河公主”这四个字后,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衣,面带红色纱巾,体态婀娜,媚骨天成的女子。 陈琦至今还记得他与这位清河公主在渝州府的初次相遇,说实话,那一次的见面,实在算不上是多么的愉快。 而且,那一次,陈琦也并不是以自己的真实身份面对清河公主的,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半点交情可言。 清河公主此时贸然来访,恐怕是另有所图吧。 陈琦有了心理准备,看向秦奕道:“秦伯,将清河公主安排在正堂内吧,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秦奕领命离去,影子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陈琦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件金纹蟒袍。 陈琦在影子的帮忙下,穿上了蟒袍,陈琦看着帮自己收拾衣服的影子,脸上挂上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你怎么没有去陪二嫂她们聊天啊?” “这些事儿,交给侍者他们去做就行了,你没有必要亲力亲为的。” 影子一边帮陈琦整理领口,一边说道:“二嫂去休息了。” “二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千里跋涉,身体都快要有些吃不消了。” “刚才吃完饭,蓉儿就带着二嫂去后宅休息去了;熊芳还通知了府中的医女,在二嫂醒后,去给二嫂瞧瞧身子,开几个方子,给二嫂补补身子。” “有了两位妹妹的照顾,二嫂那里应该是没啥问题了,我就来找你了;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 陈琦点点头,伸手抱住影子,轻轻的在影子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别把自己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得了吧……”影子给了陈琦一个白眼,用右手食指点着陈琦的胸膛道:“你也就会用这些花言巧语,来讨我和两位妹妹欢心。” 影子口中吐槽着陈琦的花言巧语,但是那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那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幸福气息,足以说明她此刻的内心是有多么的开心了。 二人温存了片刻,陈琦这才收拾好心情,起身朝着楚王府正堂走去,影子身形一闪,就那么直接凭空消失了…… .......................................................................................................... 楚王府,正堂内 清河公主一袭红衣,衣袂飘飘的立于楚王府正堂之上;她虽然未施粉黛,也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但是这一身素衣打扮,还是难掩她高贵的气质。 只是,清河公主那原本千娇百媚的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抹愁容,眼神中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这副凄楚的模样,真就是完美诠释了‘楚楚可怜’这四个字。 就在清河公主暗自神伤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清河公主赶紧收敛情绪,朝着门外看去。 只见,陈琦身着一身金纹蟒袍,手持折扇,迈步走进了正堂。 清河公主看着陈琦的那张脸,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脸总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清河公主自己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她和这位楚王殿下,并没有过任何交集;二人在中元城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机会见面。 陈琦三年前在中元城住的那半年时间里,清河公主其实是非常想要去结交一下陈琦的,最好是能够让陈琦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那样一来,她只需要稍微使一些手段,就能让陈琦叛出中元帝国,加入他们南楚帝国。 有了陈琦那惊为天人的手段帮助,南楚帝国雄霸东洲大陆,将不再是梦。 只不过,清河公主半年多时间的努力,最终却沦为了一场空;别说让陈琦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她连结交陈琦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整整半年多时间里,清河公主都没有机会看过一次陈琦到底长什么模样。 陈琦除了去御史台处理公务外,其余的时间,基本上就是皇宫和梅园两点一线,鲜少出去玩耍。 而唯一一次清河公主有机会见到陈琦真面目的时间,就是大公主陈琳琅和二公主陈玉珠举办的元夕诗词会了。 结果,清河公主那次因为重病,连床都起不来,就更别提参加什么劳什子诗词会了。 然后,清河公主就华丽丽的错过了见到陈琦的机会…… 第56章 性情大变的清河公主 陈琦气定神闲地端坐在楚王府正堂的主位之上,目光如炬,紧紧凝视着堂下亭亭玉立、身姿婀娜的清河公主。 只见清河公主轻移莲步,袅袅娜娜地朝着陈琦款款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优美的旋律之上,散发着一种令人陶醉的魅力。 待行至近前,清河公主微微俯身,优雅地向陈琦行了一个标准而又端庄的宫礼,娇声说道:“清河参见楚亲王。” 清河公主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婉转悠扬。 陈琦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道:“清河公主远道而来,乃我楚王府的贵客,请坐下来与本王说话吧。”他的语气亲切温和,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多谢王爷!”清河公主盈盈一拜,谢过陈琦之后,便仪态万千地走到陈琦的下垂手位置,缓缓落座。 然而,即便已经入座,清河公主依然保持着大方得体的姿态,一双美眸毫不避讳地直直望向陈琦,眼中闪烁着自信和期待的光芒。 她特意调整了一下仪态,展现出自己最为迷人的一面,心中暗自思忖:以我的容貌姿色,只要这陈琦能够看上一眼,定然会被我深深吸引。 如此一来,我便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变为我的裙下之臣,再利用他手中掌控的南境资源,助力南楚帝国顺利度过眼前的困难。 若是一切进展得更为顺利,说不定还可以成功拉拢陈琦加入我们南楚帝国一方,共同谋划未来大计,为将来双方联手,一举攻克中元帝国奠定坚实的基础呢。 想到此处,清河公主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 然而,事实证明,清河公主这次注定只能收获满心的失落与沮丧了。 起初,当她展现出那副落落大方的仪态之时,陈琦倒还觉得有几分可圈可点之处,心中不禁对其生出些许欣赏之意。 可是,就在她毫无预兆地骤然转变自身姿态,刻意摆出那副矫揉造作、惺惺作态之貌后,映入陈琦眼帘的一切,瞬间让陈琦觉得那副做派,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想这清河公主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身份贵重;从小也是受到过良好教养的;本应是高贵典雅,宛若仙子般的人物。 但是,此时此刻,清河公主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却是满满的风尘气息。 如今站在陈琦面前的这个女人,与三年前,在渝州府初遇时那个清雅高贵,傲视一切的清河公主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其实,通过陈伽罗和陈环寄给他的书信,陈琦对于清河公主这三年间在中元城的种种行径已然了如指掌了。 说起这些事情啊,实在让人有些难以启齿。 这位堂堂的南楚帝国的公主殿下,竟然不惜放下自己尊贵的身份,犹如一名风尘女子般,游弋于中元城的那些权贵们之间,凭借着自己的肉体以及那些见不得光的卑劣手段,费尽心机地去攀附朝中的权贵大臣们。 她如此作为,不但将自己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更是彻底毁掉了曾经清誉有加的好名声;成为了一个人们口中,可以千人睡万人骑的烂货。 陈琦不知道清河公主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只是轻轻咳嗽一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清河公主那不堪入目的搔首弄姿之举。 “清河公主,您不远万里迢迢而来,理应在驿馆好生歇息才是,怎会突然造访我这楚王府呢?” 陈琦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眼前这位传说中的清河公主。 只见清河公主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己,似乎对陈琦如此冷淡的态度感到十分意外。 要知道,就在方才,清河公主施展的那些招数,可都是她在中元城时屡试不爽、无往而不利的绝招。 无论是那些自以为清高不凡的文坛大家,还是那些初入江湖便崭露头角的少年俊杰,亦或是那些终日周旋于花丛之间、早已见惯各色美人的世家子弟们,无一不是在见到她的瞬间就被其倾国倾城的容貌与风姿绰约的气质所倾倒,纷纷心甘情愿地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之下,甘愿做她忠实的裙下之臣。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如此千娇百媚、艳冠群芳的清河公主,陈琦居然能够做到心如止水,对她的魅力视若无睹,不仅毫无心动之意,甚至从他的眼神之中,清河公主分明看到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陈琦,这个男人,竟然真真切切地在厌恶着她! 清河公主瞪大了美眸,心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向来只有众人对她趋之若鹜、百般讨好,哪里曾有人像陈琦这般对她不屑一顾? 这可是她十几年来从未遭遇过的状况啊!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顿时觉得颜面尽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不过,清河公主毕竟是做了十多年帝国公主的人,又在敌国做了三年的质子,其心性之坚韧远非常人所能及。 尽管刚刚遭受了沉重的挫败,但她迅速调整心态,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与优雅。 只见她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目光流转间落在了陈琦身上。 “清河早便听闻楚王殿下不仅武艺超群、勇冠三军,更是智谋过人、才华横溢,在同辈之中堪称翘楚,能与楚王殿下比肩者寥寥无几。”清河公主朱唇轻启,缓声言道,言语之间满是钦佩之意。 “清河对楚王殿下倾慕已久,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能够与您相识相知,如果可能的话,清河还希望可以和楚王殿下成为至交好友。”说着,清河公主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美眸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惆怅。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自清河来到中元帝国至今,已然过去了三年有余了,可清河却始终未能有缘得见楚王殿下尊容,更别提与您结交了。”说到此处,清河公主脸上浮现出一抹落寞之色,仿佛一朵娇艳的鲜花失去了阳光的照耀,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此时的清河公主,宛如一只受伤的小鹿般惹人怜爱。 她那灵动的双眸饱含深情地凝视着陈琦,轻柔的嗓音如同微风拂过琴弦,悠悠传来:“如今,元楚两国的联姻事宜已然告吹,清河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不日就将渡河,踏上归乡之途。” “但在此之前,清河心中仍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尚未实现。” “清河衷心期望能够拥有一次难得的机会,可以亲眼目睹楚王殿下的风采,并借此契机与您相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清河今日的冒昧来访……” 清河公主猛然间转换了说话的风格,整个人仿佛瞬间化身为狂热的追星族一般,满脸痴迷地凝视着陈琦,娇声说道。 “在未曾亲眼目睹楚王殿下您的风采之前啊,清河一直觉得世人对于楚王殿下您的种种赞美之词实在是过于夸张啦!” 说罢,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以一种更为激动的口吻继续言道。 “然而,直到今天有幸得见楚王殿下您本人之后,我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世人给予您的赞誉非但没有丝毫过分之处,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保守呢!” 说到此处,清河公主不禁轻轻掩面而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此时再看陈琦,他的面庞之上倒是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但只要是稍有眼力之人便能轻易察觉得到,那笑容并未真正抵达他眼底深处,显然仅仅只是一种敷衍式的假笑罢了。 只见陈琦略微欠身,朝着清河公主拱手一礼,缓声道:“清河公主您真是太过谬赞啦!” “本王也不过只是这茫茫尘世之中的一介平凡俗人罢了,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了清河公主您这般高的夸赞呢?” 话音刚落,陈琦便不再多做停留,直接开口说道:“倘若清河公主您此番前来只是单纯地想与本王见上一面,那么如今你已如愿以偿了。” “中元城距离南境,相隔何止千里;清河公主一路走来,应该也受了不少苦,还望清河公主能够尽早返回驿馆歇息调养;再过几日,待到本王和御北关那边联系上以后,就安排人送你返回南楚。” “本王尚有诸多公务亟待处理,实在无法在此过多陪伴公主您了,万望见谅。”言毕,陈琦已然作势要站起身来,准备就此告辞离去。 清河公主赶紧起身,朝着陈琦所在的方向直接就跪了下去。 “清河却有事相求,还请楚王殿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儿上,救一救南楚帝国的百姓们吧。” 陈琦微微皱眉,看着清河公主道:“清河公主,你虽然在南楚帝国,贵为一国公主,地位尊崇;但是,现在的你,离开南楚帝国已经有三年之久了,你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求本王的呢?” 清河公主咬着嘴唇,脸上的落寞之色更重了。 陈琦的话,宛若一把尖刀,直戳清河公主的心窝。 第57章 一无所获的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有多么的尴尬。 曾经的她,是南楚帝国皇帝熊垚最喜爱的女儿,不仅人长得漂亮,才华也是盖压同辈,就连那位在南楚帝国名声显赫,一奶同胞的亲哥哥——熊焱燚,都难出其右。 要不是因为性别的原因,导致了清河公主没有成为南楚帝国至尊的可能,被有选择性的放弃了。 清河公主按理说是最适合成为南楚帝国储君的人。 现如今,清河公主在中元帝国为质三年多,也远离了南楚帝国的权力中心三年多。 清河公主现在空有一个公主的身份,在实际权力上,她甚至连个七品县尊都不如。 以清河公主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代表南楚帝国和陈琦谈有关两国之间的事情。 哪怕清河公主想要谈的这个事情,对于南楚帝国来说是宛如救命稻草般的存在,那也没有用。 因为,陈琦不会认她这个南楚帝国的代表,中元帝国不会认她这个南楚帝国的代表;就连南楚帝国那边,他们也不会认清河公主这么一个代表。 所以,陈琦的拒绝,对于清河公主来说,其实是可以预料到的。 只不过,让清河公主没有想到的是,陈琦会拒绝的那么直接,完全不给她留丝毫的情面。 清河公主依旧不肯放弃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她缓缓地挪动双膝,面向陈琦,然后毫不犹豫地用力叩头,每一下都仿佛要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来。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她那娇柔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清河深知,如今我的身份着实令人尴尬,更明白我已无权代表南楚帝国与楚王殿下和中元帝国平等对话,更没有资格向楚王殿下和中元帝国,许下任何承诺。” 清河公主抬起头,泪水如决堤之水般涌出眼眶,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泪花。 她继续哭诉着,声音因哭泣而变得沙哑且哽咽:“可是,南楚帝国的那些百姓们,是无辜的啊!” “他们何罪之有?为何要承受这般巨大的磨难与苦楚?”说到此处,清河公主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稍微平复了一些情绪,抽泣着接着说道:“清河在中元城时,便听闻楚王殿下您心地善良、宅心仁厚,一直以来都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 “所以,清河斗胆恳请楚王殿下看在元楚两国同根同源的份儿上,救救南楚帝国的黎民百姓吧!哪怕只给他们提供一线生机也好啊!”清河公主再次深深地叩头下去,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要能让南楚帝国的百姓脱离苦海,清河愿意倾尽所有,付出一切代价!” “哪怕是牺牲我这条微不足道的性命,亦在所不惜!”说完,清河公主静静地伏在地上,等待着陈琦的回应,她那瘦弱的背影显得如此凄凉与无助。 陈琦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清河公主,脸上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无奈,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清河公主说的倒是言辞恳切,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只是,她的这份情意究竟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又有多少是虚情假意呢?陈琦还是能够看得清楚,听得明白的。 这种口惠而实不至,慷他人之慨的善意,陈琦是很不屑的,也很是厌恶的。 此刻的陈琦居高临下,以一种俯瞰众生的姿态注视着跪在脚下的清河公主,缓缓开口说道:“清河公主,你大可不必费尽心思用这般言语来奉承本王。” “本王向来有着自己坚定的行事准则,绝不会因任何人、哪怕是只言片语而产生丝毫动摇。” 说到此处,陈琦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愈发锐利起来,继续言道:“南楚帝国与中元帝国诚然算得上是一水之隔的相邻邦国,但这些年以来,南楚帝国这个所谓的邻邦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勾当,难道还需得本王一一向你细数吗?” 话毕,陈琦不禁冷哼一声,再次将视线投向清河公主,冷声道:“你莫非以为本王会是那种毫无底线、以德报怨的滥好人?” “诚然,你想要拯救南楚帝国的那些无辜百姓,其实也并非难事。” “待你返回郢都城之后,只需劝说你的父皇率领南楚帝国的文臣武将们亲赴中元城,诚心诚意地向陛下求情即可。” “只要陛下下旨让本王救南楚帝国,本王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会毫不犹豫地立刻送去大量粮食给南楚,拯救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南楚帝国百姓!”陈琦一脸坚定地说道。 “如果你做不到,那就请你收起你这副悲天悯人的姿态吧,本王不吃这一套。” 听到这话,清河公主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陈琦的时候,眼中原本那惹人怜爱的楚楚可怜之色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淡漠,那种淡漠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起来,令人只看一眼便感觉如坠冰窖,浑身发冷,好似被一条剧毒无比的毒蛇死死地盯住一般。 陈琦心中清楚得很,这位清河公主终于是无法再继续伪装下去了。 想必她自己也心知肚明,在自己面前无论如何卖弄手段、惺惺作态都是徒劳无功的,根本不可能从自己这里占到丝毫便宜。 所以,她干脆选择放弃伪装,彻底露出本来面目,摆出一副破罐破摔的架势来了。 然而,面对清河公主如此巨大的态度转变,陈琦却表现得出奇平静。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情绪稳如泰山,并未因清河公主的突然变脸而产生任何异样的情绪波动。 最终,清河公主自知无趣,只能带着满脸的羞愤与不甘,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般灰溜溜地离开了楚王府。 这一番折腾下来,她的目的是一条都没有达成,甚至就连一口茶水都没能喝得上,真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 清河公主转身离去之后,如同鬼魅一般,影子在须臾之间便悄然现身于陈琦跟前。 她满脸狐疑地看着清河公主离开的方向,朱唇轻启:“王爷,依妾身之见,这位清河公主与三年之前相较而言,简直判若两人啊!” “如今清河公主已然丝毫瞧不出当年那位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南楚公主的半分模样了。” 陈琦听闻此言,不禁长叹一口气,神色间流露出些许无奈。 他缓缓开口,将清河公主这三年以来在中元城中所经历的种种事情,事无巨细地向影子娓娓道来。 随着陈琦的叙述逐渐深入,影子的面色变得愈发阴沉起来,原本秀美的脸庞此刻布满了嫌恶之情。 要知道,影子自幼修习武艺,又深受墨家学派思想的浸润和熏陶。 影子绝非那种因循守旧、拘泥于封建礼教之人。 若非如此,当初年仅十四岁的她又怎会毅然决然地离开墨谷,追随在陈琦身侧充当其影子呢? 而后待到陈琦成年之际,更是心甘情愿地嫁给陈琦,成为了陈琦的王妃。 你可以说影子是为了完成赌约,才跟在陈琦左右的;也是为了完成赌约,影子才嫁给陈琦,成为陈琦的王妃的。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影子跟随陈琦,嫁给陈琦,并不是单纯为了赌约那么简单。 影子在第一次见到陈琦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个气质出众,才华横溢,文武双全的小弟弟。 否则,你换一个人试试,看看影子会不会为了赌约,就将自己的一生的幸福搭出去。 影子不将那货暗杀了,将他的尸体喂了狗,都算是影子格外开恩的。 可就是这样的肆意洒脱,视礼教为无物的影子,都觉得清河公主这三年来的所作所为恶心。 足以见得,清河公主这三年来,到底是做了多少荒唐事儿了。 “……就是这样。”陈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她自己沉落在了那些阴暗之中,相由心生,她今天有这样一个结果,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 听完陈琦的话,影子无奈的叹息一声道:“e=(′o`*)))唉,可惜了。” 陈琦伸手,揽住了影子纤细的腰肢道:“不过,这也全是她咎由自取而已,没什么好可惜的。” 影子点点头,将头靠在陈琦的胸膛上,柔声问道:“王爷,你为什么会对那位清河公主的求情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