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又是一顿,凤十七的眸光在她脸上滑动,是惊是诧,但更多的关切。
这……就够了!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道:“白玉熙曾经催动过母蛊,那时我已经入了夕国,却依然得受制而回!”
往事不堪回首,心莫名的又痛起来,如果早知道,今日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宁可蛊毒发作,死在夕国,也不会再踏入云国国土半步,不会再回到白玉熙身边,这样凤十七还是那个凤十七,不会如今日这般,她给他带来的伤,带来痛,只怕是这辈子都再也好不了了!
凤十七终于把前后联系在了一起:“那次我们在夕国,你不辞而别,并不是出于自愿,而是因为白玉熙催动蛊毒?”
她点头:“我不想一生被白玉熙控制,便想尽办法想要解去这蛊毒,但不知道是不是我杀孽太重,上天有意惩罚我,我机关算尽,却找错了人……白玉熙告诉我,这蛊毒,只有白玉睿身边的紫宸能解。于是,我便进了宫,为了立下功勋,又去了夕国!”
凤十七的眸光里闪闪烁烁,是诧异,还是其它的什么,她倒是看不分明了:“我早该告诉你的,早该把这一切告诉你的,这样你就不会为了如此不堪的我,而……”若是早知道,他会为了救她而委屈自己,她就该死在夕国,何必要回来!何必为了这残躯贱命,而带累了你!我现在好悔,好恨,可是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凤十七替她接了下去:“而什么?你觉得早些告诉我这些,我就不会爱上你?就不会救你?”顿了顿,叹了口气,“如若你真的那样认为,那我对你的这一番心意,真真是白费了!”
凤十七就这么看着她,脸上的凄然和失望,刺痛了她的眼目,也刺痛了她的心。
“十七……”她唤了一声,急欲解释,但话到了嘴边,却发觉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喉头发涩,眼眶更是酸涩,她咬住了唇,怕泪会落下来。
凤十七的情绪比她更加激动:“你是暗人,你满身血腥,你的手上全是冤魂,那又如何?无论世人怎么怕你!怎么厌恶你!在我心里,你就是那个全天下最好的女子,我捧在手里,护在心口都疼爱不及的女子。此刻我真想杀了白玉睿,八岁啊!他怎么能无耻残忍到如此的境地,让一个八岁的孩童,去经历这些事!我正恨自己,如此懦弱无能,不能保着你护着你!我还能拿什么去交换呢?噬心蛊……我该怎么做,才能让白玉睿帮你解了那蛊毒?”
“十七,我们逃吧!”这个念头忽然从心底升起。
“逃?”凤十七一怔。
她的眼底满是认真:“我们一起逃出皇宫!”
他问:“逃出去,你身上的蛊毒怎么办?”
“以前是我太执着了,非要解去蛊毒。现在想想,一辈子带着蛊毒又怎么样呢!现下母蛊在白玉熙的身上,我想办法,把母蛊偷来。我们就寻个机会逃出宫去,隐姓埋名,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夫妻?”凤十七有些犹豫。
她神色一黯:“你……不愿意?”
凤十七立即摇头:“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是……只是你身上的蛊毒,不解去真的不要紧吗?”
‘蛊虫是毒物畜养所成,最能感知毒物的气息。日后,要是再遇到什么能让它们兴奋起来的毒物,而动起来,也是未可知的事!’脑子里飘过孙老头的话,她刻意给忽略了去,提了提嘴角,宽慰他道:“白玉熙是从上一任地宫管事手里接过母蛊的,这样算的话的,这蛊毒,大概是在我入地宫时便已种下了,这么多年我甚至都未察觉到。你放心吧!这蛊毒只有母蛊能催动!我把母蛊握住手里,总不会自己去催动,让我自己个儿受罪吧!”
凤十七像是松了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这阵子我着手准备,等你从白玉熙手里偷到了母蛊,我们便乔装出宫去!”
“嗯!”她毫无异议。.tw[]
主意商定,如同拨开乌云开出了太阳,围绕在两人身上的愁云惨雾,全然都不见了,凤十七的眸光里除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剩下的只有那水一样的柔情。
“好像在这儿啊!可惜,一会儿我就得回去了,我是悄悄来这儿的,若是被白玉睿发觉我在你这儿过夜,便不好了!”
她一听,便开始赶人:“那你赶紧回去吧!”
他把她按到床边,“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好!”她点头,掀开被子就躺了下来,贪婪地狠狠撬了他几眼,便闭上了眼。
夜很长,想着她和他更长远的未来,她就忍不住的笑,捏着他的手,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等待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分外的慢,耐着性子等了五日,便熬不住悄悄去了内务府找小陆子传了话,三日后,收到了小陆子的回音,说是今夜子时过后,白玉熙会踏着月色而来。
她便用凤十七给她的金叶子,买通了御膳房的人,弄了些像样的下酒小菜外带两壶上好的贡酒。这让人来怎么也得有个由头,掐指算算,明日就是白玉熙行册封大典的好日子,她借祝贺为由,灌下些迷魂酒,正好偷梁换柱,用她事先备好的那串假铜铃铛换下那有着母蛊的铃铛。
入夜之后宫里本就是十分安静,再加上凤十七今夜装作大怒之后的清场子,这重华殿附近就更加安静了。柳青青抹匀了脸上的胭脂,在发髻上插上了今儿白日里在重华殿后在摘下的不知名的粉色花朵,这宫里头不许宫女和妃嫔争艳,所穿所用都是一个样式,不难看,却也不出挑,今夜她可是身负重任,即便是这样不出挑的装备里,也必得妆点出几分清新雅致来,不然,怎能让母蛊铃铛顺利到手。
柳青青对镜照看,不觉白玉熙已立在门口,一袭云锦的华服,衣襟上用金线绣着舒展的图纹,虽然在月下,却依然刺得人睁开不眼目。
她转头看了过去,得了白玉熙一声赞:“人比花娇,媚瑶,你把这朵花都比下去了!”
她起身,抿了一脸笑:“阿衍……你来了!”
白玉熙愣了愣,“你方才叫我什么?”
她正朝他走去的步子顿住,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阿衍啊!你不是说就我们两人的时候,可以这么叫你吗?”
“是!当然可以叫!”白玉熙的笑颜在一瞬间绽开,疾步走到了她面前,“我只是太高兴了,我还以为,你再也听不到你如此唤我了!”
她语带温柔:“前些日子,我确实是生气,不过想了几日,也想明白了,你有你的无奈,我不该怪你的!”
说得白玉熙更加自责:“不!你该怪我的!我确实太过自私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她心中咒骂着,却一点不妨碍如花的笑容浮在脸上,装点门面的功夫,这一阵子不练,倒是没有丝毫退步,“都过去了,咱们今日不说这些,我找你来可是祝贺你明日册封为太子的。”
顿了顿,她走到了桌边,执壶斟了两杯酒出来,举起其中一杯,向他道贺:“来……我敬你!”
执杯的手一凉,是白玉熙的手。
白玉熙跟了过来,夺下了她手中的酒,“你身子还未恢复,这酒我替你喝了!”左右两只手,各拿起了满杯的酒,一口一杯下了肚后,坐了下来。
柳青青撩了撩衣摆,坐下执筷夹起了盘子的一颗腰果,放入了白玉熙手边的小碟子里。
白玉熙看着小碟子里炸的酥脆的腰果一愣,“油炸腰果?你还记得!”
“你说的话,我自然都记得!”一直都记得,前世里记得是因为有心有爱,这世里记得也是有心,却已然无爱,全是为了筹谋算计,真是可叹!可叹啊!
哄骗的话儿说得圆润,哄得白玉熙心情很是舒畅,她又是夹菜,又是斟酒,顺顺溜溜地让白玉熙喝下一壶酒。
这酒她是没加什么料的,因为按着白玉熙的精明,即便他没察觉吃下了加料的酒晕了,等他醒来,必然会觉出不妥,所以还是加,原汁原味的贡酒,要她费的不过是些唇舌和心思,让白玉熙把这两壶烈酒给赢下去,灌他个七晕八素。
伸手捞过第二壶酒,给他的空杯上续上,闲闲地扯着家常:“我离开王府也有好些日子了,王妃可好?府里的一切都安好吧?”
白玉熙准备举杯的手一顿,眉心跟着蹙了起来:“你好端端的,提她作甚?”
柳青青咬了下舌尖,说话不走心就是个结果,就是啊,好好的,替她作甚!
“我现下在这宫里,离你这么远,有个人照顾你,总归能放心些!”暗自松了口气,这都能圆回来,他爷爷的,她太佩服自己了!
听得白玉熙的心花再次绽放,举杯的手又勤快了起来,一壶酒就稀里糊涂地又被灌下了肚子,拿着空酒杯咧开嘴冲她笑了笑,头一歪,便趴在了桌上。
她放下了空酒壶,伸手解下了白玉熙挂得那串铜铃铛,根本就不用验证,一定是那串母蛊铃铛无疑。若是一般铃铛,早就随着白玉熙的走动而发出声响了,这串却一直无声无息。
她从怀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那串哑铃铛,挂在他腰上,再仔细看了看,便十分佩服自己的记忆力,记得是分毫不差。
把母蛊铃铛妥妥地收回怀里,正要起身,门外却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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