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什么证据?”君卿不由得问道。
“就是这个。”连珏说着,右手一翻,下一秒,莹蓝色光芒闪烁,一支孔雀蓝晶的发钗出现在他的掌心中,“这是当年你母亲给我的。”
发衩一般都是做定情之用,母亲竟然给他发衩,她不是爱着父亲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和我母亲――”君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看她这样,连珏不由得笑了,“放心,我和你母亲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至于这发钗,她之所以会给我,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君卿只觉得脑海中混沌一片,整个人就像是掉入了一片迷雾中,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了。
“正是。”连珏道,“这件事情,说来有些话长。当年你母亲同你父亲结婚,我看着他们拜堂之后就离开了。自此,我和你母亲再无联系。然而不曾想,约莫过了一年多,你母亲突然传讯给我,说有急事。”
“我那时正在璇玑大陆,听到她的讯息,就立刻返回了天外天。我在一家茶楼里见到了她,那个时候,她已经怀了你。按理来说,孕中的女子都是圆润丰腴的,可是你的母亲,却是身形消瘦,容颜枯槁,整个人再无半点昔日的光彩。”
“怎么回事?我母亲她是生病了吗?”君卿急忙问道。据她所知,母亲是在生下她三天之后就去世的,如果真的如连珏所说,那么她的身体在孕期就已经出现问题了。
“我不知道,我当时想要替她看一看,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只是一味地请求我保护你。”连珏摇头道。
“这不可能!”君卿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我有外公,有舅舅,有父亲,我母亲为什么要请求你一个外人保护我?”
“我当时也曾如你这般的问过她,可她始终不肯回答,最后,她甚至跪在了我的面前,说这是她唯一的心愿,希望我能答应。我看着她那副模样,又怎么可能拒绝?”连珏道,“见我答应了,她便给了我这支发钗,说等你长大之后转交给你,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就这样,你还觉得我对你母亲有爱慕之情吗?”
“我不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君卿道。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想想看,如果我真的爱你母亲,那么对于你这个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我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去保护?而且,你母亲那般冰雪聪明的人,如果我爱她,她也一定会发现的。试问,她又怎么敢把你交给我?”连珏道,“你相信我,我和你母亲,真的没有什么。我自己的心,我很清楚,我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不是因为你长得像谁,也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女儿,只因为你是你。”
这话落下,君卿茫然了。她抬起头愣愣的看着连珏,不错,他说的是有道理,可是,当年的事情除了他和母亲,就没有其他人知道,难保不会另有隐情,所以她没有办法相信他说的话。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既然我母亲让你保护我,那当初兰家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连珏的眸子一下子暗了几分,“自你出生之后,我便一直在暗处默默的保护着你,完成对你母亲的承诺。(.)你一天天长大,我发现你身边有很多疼你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我的保护,所以,在你三岁那一年,我便离开了天外天,回到了璇玑大陆。可没想到,后来竟然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等到我得知消息返回天外天,你们兰家,早已成了一片灰烬。说来,终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
原来是这样。
君卿嘴角不由得溢出一抹苦笑,母亲,纵然你为我思虑,可到最后,还是没能保护住我,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然后对着连珏开口道:“连珏,你没有对不起我母亲,也没有对不起我,人各有命,你没有必要把别人的命数强加到自己头上,而且,我还要感谢你保护了我三年。”说着,她伸出手从他手中将那孔雀蓝晶的发钗抽走,“既然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那我就拿走了,告辞。”说完,她转身离开。
连珏看着她的背影,这一次,他没有追上去,因为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能不能想清楚,不在于他,而在于君卿。他只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够跨过心中的那道坎,给他一个机会。
回到仇府,君卿二话不说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并且嘱咐旁人不许打搅。
她坐在桌边,将孔雀蓝晶的发衩拿了出来。
这发钗做的异常精美,华而不俗,雅而不淡,珍贵的孔雀蓝晶镶嵌在顶端,被刻成一只蝴蝶的模样。蝶翅大展,栩栩如生,当真有一种翩然欲飞的感觉。
君卿仔细的抚摸着发钗。
她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对于这个母亲,她没有多少认知。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体会到,她究竟有多么的爱她。
母亲,如果你还活着就好了。
君卿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思念之情,她将发钗托在掌心中,然后贴在了脸上。她细细的感受着,就好像母亲坐在她的身边,用她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
突然,她眼神一变!
这发钗――
她赶紧将发钗握在了右手中,然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枚炼药时的细长探针,对着钗尾的小孔插了进去。
果然,探针碰到了什么东西。她仔细的将探针抽了出来,连带的,一个细小的纸卷也从里面掉了出来。
看着那纸卷,君卿心脏毫无征兆的狂跳了起来,就好像有什么大秘密即将呈现在她的眼前。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气息,将那纸卷拿在指尖,打了开来。
“我的女儿,当你看到这纸卷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或许你会怪我,为什么独留你一个人,为什么不陪在你的身边?其实,我又何尝想离开你?我也想一直陪着你,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出嫁,看着你也成为母亲,但是,世间之事,并不能尽如我们所想。”
“你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男子,我曾经用了整整几百年的时间去追逐他的脚步。最终,我得偿所愿,嫁与他为妻。那时,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后来,当我知道了一切真相,我才明白,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你的父亲,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他们两情相悦。可最后,他却是娶了我,这并不是因为他移情别恋,而是因为我是兰家的大小姐,他们沈家,需要兰家的帮助。所以,他便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我于他而言,不是相濡以沫同手偕老的爱人,而是一个责任,一个他不想背负却又不得不背负的责任。”
“这样的他,是多么的痛苦?所以,我不恨他,哪怕他将有毒的补汤端给我,哪怕我亲眼看到他和那人恩爱相处,我依旧不恨他,我只是心疼他,心疼他爱而不得,心疼他委曲求全。”
“我想同他和离成全他,但是我知道,你外公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如果我说出实情来,你的父亲连同沈家都会被彻底的抹杀,所以我做出了决定:死亡。只有我死了,你父亲才能顺利的和那人在一起,才能不被你外公他们迁怒。而且,我也不必忍受失去他的痛苦。”
“你父亲给我的补汤,毒性并不大,它伤不了我,但却会要了你的命。我知道他的心思,因为你,是我趁着他一日醉酒后才怀上的。没有爱情的孩子,他自然是不想要的。可是,我却不一样。我的女儿,从你出现在我肚子里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一切,我死不要紧,可我无论如何也要将你生下来的。因此,我用了另一种毒药,以毒攻毒,将那会伤害你的毒药转化为伤害我的毒药。”
“一天又一天,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看着你父亲为我担忧的表情,虽然我知道他并非真心,可我依然很开心。毒药已经深入我的骨髓之中,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就快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可是,我不能放弃,我一定要坚持到生下你才可以。”
“而且,我已经传讯给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连珏。他对于我而言,是像哥哥一样的存在。我打算将你托付给他,在我死后,由他保护你,我也就放心了。”
“我的女儿,有你,我就觉得我这一辈子没有白活。你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还有,不要怪你的父亲,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与他无关。能够嫁给他,我已经很幸福,就这样死去,我再无遗憾。记住,我的女儿,母亲永远爱你――兰临歌绝笔。”
“嗒!”
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水花滴落在桌子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君卿浑身颤抖,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她撑着桌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的母亲口口声声说着不要让她怪她的父亲,可是她又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她。这样的做法,看上去甚至矛盾,可仔细想想,却是再合理不过。
她的母亲这辈子爱惨了她的父亲,她为他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她虽然不奢望他能爱上她,但是毫无疑问,她的心中肯定也想着他能一直记挂着她。
所以她才会留言告知她这一切,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将这些告诉她的父亲,从而让他感动,让他永远记得她。
这算是利用吗?
君卿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利用,她都不在乎,她只知道,她对她的爱毫不掺假。否则,她大可以带着她一起死掉,这样就更能让她的父亲心生愧疚,从而记她一辈子。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她不仅保护着她,反而还替她的未来考虑,将她托付给了连珏。
这样一个保护女儿,不惜牺牲自己成全心爱男人的女人,她所求的,不过也是在死后能够被心爱的男人所惦记着而已。这样一点渺小的愿望,她又怎么能不替她实现?
只是,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另外一件事情来。
虽然当时她年纪尚小,可她对她的父亲,沈羽轩,也是有些印象的。那个男人,温润儒雅,柔和淡然,对任何人都是以礼相待,不仅在兰家,在整个天外天外天都受人尊敬。最重要的是,他对她很是疼爱,而且那种疼爱,根本就不像是在作假。
如此说来,他又怎么可能在她母亲的补汤中下毒?
还是说,他这一切都不过是表面上做戏而已,背地里,他就是一个冷酷无血的男人?之所以疼爱她,也是因为母亲死后他感到愧疚?
这也不对啊,既然他冷酷无血,又怎么会感到愧疚呢?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切并不是他做的,他也不知道那补汤中有毒药。
那么,下毒之人又会是谁呢?
在这个世界上,最希望她死的,应该就是她父亲心里的那个人吧?自己的爱人和别人的孩子,怎么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只是可惜了,她的母亲并没有告诉她那个人究竟是谁。
不过,她的心底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太过大胆,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她是不会把它说出去的。可是,一旦让她确认,那么,她绝不会放过!
当下,君卿便将那小纸卷卷了起来,重新塞到了发钗中。她拿出一支雕花的木匣,将发钗装了进去,然后妥帖的收进了储物戒指中。
收敛起脸上所有的情绪,她这才走出了房间。
连珏的事情,君卿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解决了,不过,他已经离开了,她就暂且当是解决了吧。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也是迫在眉睫,那就是如何替万俟珍和玑元稹牵线。
好在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办法,倒也不难,只不过就要借借外公的名头了。
用晚膳的时候,众人围坐一桌,君卿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兰硕笑着点了点她的头,欣然同意。
第二天,一个消息自仇家传出,紧接着传遍了整个雪殇城,然后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外扩散。
那就是,仇君卿的外公,仇硕,要过一百岁大寿,仇君卿为了让老人高兴,打算大肆操办一番,时间就定在半个月后。
这下子可是不得了了,仇硕虽然在大陆上没有什么名声,可是谁叫人家有个厉害的外孙女呢?一时间,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尤其是各大势力组织的头目,全都投入了紧张的寿礼挑选活动中。
而雪殇城这个兰扉帝国的边陲小城,也一下子变成了大陆上最炙手可热的地方。许多只听过名头的大人物纷纷赶到这里,一时间,弄得雪殇城物价都涨了几倍,别说是客栈,就是一些闲置的原地,都已经被卖了个精光,都有些人满为患了。
然而君卿却是不管这些,她已经放了话出去,他们仇家,只在寿宴那天接待人,至于那些人要住哪里,他们一概不负责。对此,众人自然颇有不满,但也只能背地里说说,开玩笑,没看到当初端木家是怎么灭亡的吗?
“再过三天就是外公的寿宴了,你说那玑元稹会什么时候过来?”此时,在仇家的后花园里,众人围坐在湖心亭中,雪听楼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知道啊,那个人性格诡异,极难琢磨,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君卿道,“哎,都怪我,早知道找他要一个传音玉牌好了。”
其实当时她也曾想过要传音玉牌,但是可能是骨子里对他的厌恶吧,她压根就不想和他有太多的联系,所以也就没有要。
“那,他会不会不来?”焚天问道。
“不会吧?”君卿挑眉,“算了,反正我早就想着给外公过次大寿了,如果他不来,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你这丫头,又拿外公说事。”闻言,兰硕瞪了她一眼,“话说,外公都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个一百岁了,如今却是再次过一百岁的生辰,当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外公本来就很年轻好吧?”君卿挑着眉毛说道,那小模样,只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却见妙悟从远处匆匆赶来。
“怎么了?”君卿问道。
“小姐,有人来了。”妙悟道。
“我不是说了吗?寿宴之前一律不接待人,让他离开就是了。”君卿道。
“可是――”妙悟有些为难,“来人身份不一般。”
“不一般?怎么个不一般法?”万俟珍眯着凤眼问道,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够在君卿面前称得上身份不一般。
“是沈星大人和刘擎大人。”妙悟道,“还有,摄政王也过来了。”
“啊,师傅和校长怎么来了?”君卿赶紧站了起来,“还有摄政王,你是说扉心宸?他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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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