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冬季很快就来临了。
冬季的来临给安康给来了压力。因为他和父母约定的要带女朋友回家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了。安康完全没有为此做好任何准备。
亲倒是相过无数次,然而却没有给安康带来任何令他心动的结果。不是他对别人不满意,就是别人对他不满意。好不容易碰到两个两厢皆满意的,结果一个是因为父母不同意,另一个是因为姑姑不同意。
这个姑姑又是何方神圣?安康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着春节回老家向父母做述职报告的日子越来越临近了,安康的压力也与日俱增。然而正当他准备向郑黎辰请几个天早些订票回家的时候,他却碰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状况,一个投资标的的进程让安康觉得十分不解。而且关于这个原本十分顺畅的项目最近却是诸事不利,屡屡碰壁。
安康实在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也把问题呈现在投资项目分析会上。与会的同事各说纷纭,莫衷一是。讨论出来的的结果,都是安康不满意的。
最终,安康决定还是去请教他的导师周明峰。周明峰听了安康的描述之后问了安康几个简单的问题:“对方公司的管理人员有强烈的融资意愿吗?”
安康点点头。
“那么对方的业务情况和财务情况都没有任何问题对吧?”
安康点点头。
“对方在研发方面有没有碰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在市场上有没有碰到什么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
安康摇摇头。
在周明峰一边在沙发扶手上敲手指头的时候,安康说:“按道理来讲,这家公司虽然说是一家初创的公司,但是几个创始人倒是有丰富的创业经验。他们以前还一起创办过另一家公司。所以对股权融资还是比较熟悉的。”
周明峰想了想说:“你应该是碰到竞争对手了。”
“竞争对手?哪方面的?”
“当然是别的投资人罗。”
安康说:“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其他投资人的存在啊。”
“你刚才提到这家公司的几个创始人是连续创业者,我就明白了他们的套路。你知道这些连续创业者秉承什么样的原则吗?”
安康摇摇头。
“广泛撒网,重点培养,择优录取。”
“您的意思是说……”
“不到你们把投资款打到他们公司账上的那一刻,一切都是不确定的。金融这个行业水深得很。既然他们熟悉投权投资的玩法,那么他们在以前的创业过程中一定是撞过各种各样的南墙。这个行业不确定因素多,骗子也多。除了投资公司外,还有大量的掮客,也就是中介。很多人对中介的印象很好,说他们消除了信息的不对称,促进了流动性。我对此持保留意见。那些掮客,只不过是寄生在项目公司和投资公司身上的寄生虫。”
“可是他们有人脉啊。”
“人脉?”周明峰笑了,“什么叫做人脉?并不是说你认识的人多,你就人脉广。菜市场的菜贩子认识的人比我们多得多,那你认为他们有人脉吗?真正的人脉在于两点,一是价值,二是稀缺。没有价值不能叫人脉,就像菜贩子一样。不稀缺也不能叫人脉,因为人人都可以得到。”
“原来如此。”
“那些掮客别看他们西装革履的,无非就是把信息传来传去,就像电话营销一样。他们只对自己负责,既不对项目负责也不对资金负责。就像房屋中介那样。他们手上握着一堆房源和一堆客户。但其实他们既不会对房源负责也不会对客户负责。他们只是广泛撒网以获得更多的机会而已。同样的道理。哦,房屋中介的行头说不定比金融业的掮客还规范。”
安康对周明峰说的这套说辞不敢苟同,但是他也实在举不出反例来。因为周明峰说的这些事情的的确确是在现实中广泛存在的,具有普遍性。
“再回到你这个项目里来”周明峰接着说,“所以我认为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应该是正在和其它投资公司接洽。也许接洽的公司不止两三家,甚至有可能是二三十家。所以当务之急你就需要做一个决断。如果真想投资呢,就向他们表明你的坚决态度,主动抛出你的诚意,加快进程,尽快签约,尽快打款,让他们有落袋为安的感觉。如果你不确定,倒是可以观望观望。”
“我明白了。”
“还有一个小技巧。如果你不确定这笔投资,完全可以投笔小钱占个坑。”
“占坑?”
“嗯,不管你是确定想投还是在犹豫,这个时候都可以尽快签协议,尽快打款。打个比方,如果你们总的投资额是5000万,那么你们可以先签一个投资七八百万的协议投石问路。稳住项目方。如果项目有风险,七八百万的损失也在可控范围内。如果项目有潜力,你们完全可以在以后加大投资。当然,这就有必要在投资协议中加入关于优先受让股权的条款,从而在面临其它竞争对手时获得先机与主动权。这就是所谓的占坑。”
周明峰等进办公室找他签字的助理离开之后继续说:“你跟他们谈的投资条件里面,有业绩承诺的内容吗?”
“有的。约定了三年。”
“这方面的内容你可以和律师好好地审定一下。看看相关的条款对项目方而言是不是太苛刻了些,让他们有所顾虑。一方面是承诺的内容本身,另一方面是实现的时间要求这两条。你都可以再考虑下。”
安康自认为认识了周明峰是一件幸事。他白手起家在陆家嘴金融圈混迹了这么些年,这个行业里的家路子、野路子都了如指掌。每次安康向他请教问题,他都言无不尽。令安康对周明峰的知识、能力、人品甚至对生活的彻悟都大为敬佩。
安康常有人生得一良师足矣的感慨!
安康正把业绩承诺方面的条款拿出来请教周明峰时,他的手机响了。
安康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安康,是我啊。”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既熟悉也陌生,听不出来到底是谁。
“请问您是?”
“柳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