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钟之后的街巷显得有些寂静，除了依旧浓的化不开的雾霾之外，就只有街巷两侧冷冰冰的建筑。


    林默走的很快。


    这是他第三次帮助菲尔神父敲钟了。


    神父的情况很不妙，已经无法活动，强大的罪恶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他，用菲尔神父的话说，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下一次敲钟。


    又或者，即便是敲钟，也无法压制他身上的罪恶之源了。


    对这个事儿菲尔神父看的很开，他说这就是早晚的事儿，不光是他，世间哪个人能逃脱这种命运？


    林默同意这个观点，即便是在噩梦世界里那些恐怖的存在，存活了几百年后，最终还是要寂灭。


    一根蜡烛能烧多久，取决于蜡烛有多长。


    只要有长度，就必然会有烧尽熄灭的那一天。


    林默没有坐马车。


    因为接下来要在教会实验室待一段时间，所以就让戴夫驾着马车回霍华德家族了，也让对方给‘本’捎个话。


    ‘本’这孩子不错，除了看上去小，其他的都和成年人差不多，知道林默现在的情况，还专门让戴夫带他来看了看，送了一些东西。


    衣服，食物。


    还说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找他。


    要么说这孩子聪明呢，对方显然是想要和林默建立长期的联系，因为本看出来实验室的不一般。


    此刻林默一个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从钟塔到实验室，大概十几分钟的路程，林默喜欢一个人走。


    一边走一边思考问题，成了林默最近最喜欢做的事。


    好像随着步伐的行进，脑子仿佛也能快速运转一样。


    有个事儿很奇怪。


    林默发现自己无法苏醒。


    他用过脱离豆，没效果，只能将问题归咎于这里是三层梦境的缘故。


    但无论从哪一点看，这一次自己入梦的时间都太长了。


    已经超出了他之前的记录。


    这对身体会造成巨大的损伤。


    可林默没办法，事情没办成之前，他没法子回去，也回不去。


    无法苏醒这个事情林默并没有放在心上，有句话说的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林默现在就有几个麻烦急需解决。


    一个是想法子用共生诅咒复活袭文君，一个是找出蜘蛛，干掉对方。


    第一个林默称之为‘伙伴计划’，第二个就叫‘复仇计划’。


    伙伴计划进行中，有了眉目，但仍旧有一些难题需要克服，总体向好，林默有信心，只是需要时间。


    至于复仇计划，也在进行中。


    两个计划实际上有一些交集。


    林默在两天前的晚饭时间就和格林还有沃夫教授交流过。


    直接说可能有一个可怕的怪物潜入了实验室。


    看看两位教授是什么反应。


    他们很兴奋。


    林默琢磨了一下，觉得也对。


    毕竟这俩教授都不是正常的脑袋瓜，思维方式绝对不能拿正常人来做比较，自己已经尽可能的把那个潜入进来的怪物说的很‘危险’，但这俩教授听到，显然自动把危险两个字过滤掉了。


    在他们眼里，实验室这个地方，唯一存在的危险，就是在试验中发生的事故。


    除此之外，没有危险可言。


    整个过程林默都在观察。


    他发现蜘蛛应该并不在格林和沃夫教授之间，至少，这两位教授没有被蜘蛛控制。


    理由也非常简单。


    两个教授太恐怖了，每一个都是和菲尔神父一个级别的怪物级存在，蜘蛛林默也见过，就算是其本体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所以想要悄无声息将格林，或者沃夫教授中的一个控制，难度系数不亚于一个普通人去刺杀一国首脑。


    几乎不可能。


    那如果蜘蛛不在他们两个当中，事情就好办了。


    林默直接要求封锁实验室。


    这是怕蜘蛛跑了。


    对这个要求格林和沃夫教授也都同意了。


    后来沃夫单独找到林默说，你那个建议完全是多此一举，林默问为啥，沃夫教授说实验室从最开始，就一直处于封闭状态。


    这是实验室研究的性质所决定的。


    “我们必须要保证安全性，不能有什么研究成果泄露出去，此外，我们这些年来创造出的怪物也有很多，怕它们跑出去，所以这地方比监狱还要严格。”


    林默一琢磨，也是。


    整个实验室所有的出入口实际上都被封闭住了。


    唯一可以打开的出入口，还有猎犬守着。


    有至少两道铁门，可以说没有得到允许，外面的东西进不去，里面的出不来。


    沃夫教授还说，除了他自己会乘马车出去抓一些恶魔回来研究，格林教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那是一个真正的研究疯子，哦不，科学家，是科学家。”


    沃夫教授对格林教授也是带着一种敬佩。


    林默瞅了一眼这个死胖子脖子上鱼缸里泡着的死人脑袋，觉得沃夫教授也好意思说别人是疯子？


    排除格林教授和沃夫教授，林默用了两天时间，当然，也是多方面的考量，基本确定他们没有被蜘蛛控制。


    那么，就可以缩小包围圈了。


    实验室里还有被改造过的科学家，例如格伦，例如乔治和托比，都是身体严重受损，无法再继续从事研究工作的。


    蜘蛛也不太可能隐藏在它们当中。


    对了，还有猎犬。


    关于人造怪物，这个林默也找过格林教授了解过，蜘蛛要寄生在它们身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蜘蛛极有可能是隐藏在暗处，就像是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和蟑螂。


    有格林教授他们的配合，林默相信，蜘蛛迟早会露出尾巴。


    而且这一天不会很久。


    到了实验室门口，林默低头看了看那边的脚垫。


    这玩意儿纯粹是一个陷阱。


    但也是一种验证机制。


    只有实验室里的科学家才能踩在上面不受到攻击。


    林默踩在上面，感觉很舒服，然后敲门。


    这一次开门的就不是格林教授了。


    是弗兰克。


    一个真正的‘科学怪人’，高大，怪异，仿佛一个巨型尸体。


    弗兰克是人造人，是格林教授的助手，也负责看门。


    智商只有大概和六七岁儿童差不多。


    对方脑袋里容器里的脑子，就是一个七岁儿童的，是格林教授邻居家的孩子。


    一次意外死亡，然后被格林教授取出来，制造了弗兰克。


    “你好弗兰克，起色不错。”


    林默和弗兰克打了个招呼。


    对方盯着林默扫了一眼，点了点头，等林默进来，关上门，然后重新坐到了一个板凳上，像是小区里的保安大爷。


    要是手里拿份报纸，旁边再摆一杯茶水，那就更像了。


    往前走，到第二道门。


    这个需要钥匙。


    格林教授已经给了林默一把，所以，林默可以自己打开。


    打开这一道铁门之后，就是一个大厅，猎犬趴在地上，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


    头一次见到这家伙，林默还挺紧张的。


    但是现在习惯了。


    他先锁好门，然后走过去摸了摸猎犬的脑袋。


    一般人不敢这么干。


    林默觉得这么做可以增进感情，所以坚持如此，哪怕这个过程猎犬在冲他龇牙咧嘴，林默也不间断。


    还别说，有效果。


    几次之后，猎犬似乎习惯了，不龇牙了，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盯着林默。


    “找了一圈，给你找了个好玩的东西。”


    林默从怀里取出一个皮球。


    这是他在路边捡到的。


    他觉得猫猫狗狗都喜欢玩这种东西，所以捡了回来。


    然后林默试着把球丢出去，看看猎犬会不会去抓，去玩。


    但让他失望了。


    猎犬一动不动。


    连看都没看那皮球一眼。


    “好吧。”


    林默拍了拍猎犬的脑袋，朝着自己的实验室走过去。


    弗兰克和猎犬是实验室的大门门卫，它们会通过视觉和气味来确定进来的人是不是原本的科学家。


    如果有人想要混进来，要么被弗兰克打死，要么被猎犬吃掉。


    林默觉得挺好。


    在这地方，他感觉很安全。


    相信就算是蜘蛛，也无法在这种严密的环境中逃出去。


    林默一路走到九号实验室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声音。


    他驻足仔细听。


    那是皮球的声响。


    当下林默笑了。


    推开门。


    娜塔莎迎了过来。


    表现的像是一个温柔听话的小媳妇。


    实验室里只有娜塔莎。


    月姐，林默留在钟塔了。


    那边也需要有人盯着。


    林默问娜塔莎实验怎么样了。


    “几只老鼠都很好，这次都挺了过来。”


    娜塔莎赶忙汇报。


    在试验台上摆着好几个笼子，里面分别关着一些小白鼠。


    基本上只要有实验室，就有这些小东西的身影。


    小白鼠是用来测试诅咒的，之前已经死了几批。


    林默制造出了共生诅咒源，然后用特殊的方法沾染到小白鼠身上。


    但这种事以前没做过，所以出现一些意外情况也属于清理当中。就例如小白鼠沾染诅咒之后，承受不住诅咒的影响，当场，或者之后陆续死亡。


    要么就是没死，但双眼赤红，变得疯狂，极具攻击性。


    之前就有一只白鼠疯了一般，咬死了同一个笼子里的所有白鼠，结果发生了什么事，那些被咬死的老鼠一个一个复活了，但和之前疯了小白鼠一样，极具攻击性。


    林默感觉自己制造的是丧尸鼠，而他改造出来的共生诅咒，有点像是丧尸病毒。


    那按照格林教授他们的说法，如果不小心将这种丧尸鼠放出来几只，就会造成诅咒的传染。


    这就属于实验事故。


    也是格林和沃夫教授他们最害怕的事情。


    毕竟，曾经很热闹的实验室，就是因为一系列的试验事故，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就连格林教授和沃夫教授，也不是完整的，他们能存活下来，全凭运气。


    对实验室事故，林默这一次是有了很深刻的认识。


    毕竟只要老鼠跑出来，事故就发生了。


    这让他想起一句话，说是科学实验可以诞生最伟大的变革，推动人类进步；同时也会创造出最可怕的怪物，带来人类的自我毁灭。


    太多的人，尤其是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聪明人认为，人类如果最终灭绝，十有八九不是因为自然灾害，而是自己毁灭了自己。


    林默觉得，这话说的贼有道理。


    没看见格林教授和沃夫教授，都特么成那德行了，还在作死的道路上继续前行，一点都没有收敛的意思。


    不过林默感觉自己也在朝着这个方向紧追勐赶。


    经历了几次失败之后，实验渐入佳境，这一次老鼠没有死亡，也没有诞生丧尸鼠，如此一来，就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了。


    林默杀死了其中一只老鼠。


    咯嘣！


    其他老鼠也都倒地抽搐。


    很快死了！


    共生诅咒生效了。


    同生共死，果然如此。


    这个结果林默不奇怪，他立刻调整策略，将另外一拨老鼠中的某几个加持一些其他的诅咒源，让其变得足够强大。


    然后再杀其他老鼠。


    果然，这次共生诅咒没有生效。


    这个情况就和自己身上遇到的一样，经过多次诅咒强化升级，补全了所有诅咒序列，获得了美食家之后，林默的实力已经远超袭文君。


    所以袭文君死亡，共生诅咒已经无法对自己产生影响。


    而这种链条一旦被打断，也就无法影响月姐和小雨。


    接下来的实验是重点。


    如何让死掉的老鼠复活。


    既然是重点，自然会很难，林默一个人折腾了几个小时无果，没法子，跑去找格林和沃夫取经。


    这两位很热心，也是出了各种点子。


    林默一一试过，不行，还差一点搞出事故，本来正常的老鼠开始发疯，而且变的极为暴躁嗜血。


    铁笼子都被掰弯了。


    差一点逃出来。


    好在格林和沃夫教授也在，一起帮忙把这一场差一点爆发的事故给按住了。


    但有趣的是，两位教授都没有要责怪林默的意思。


    因为在他们眼里，科学的探索，就是伴随着风险的，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甚至还觉得林默做的不错。


    “没关系，失败之后总结经验，下一次就成功了。”格林教授拍着林默肩膀，他怕林默被失败打倒。


    沃夫教授嘿嘿一笑，在鱼缸里吐着泡泡，说林默没有那么脆弱，这小子皮实着呢。


    “正好到了晚饭时间，咱们去吃东西。”


    格林教授招呼。


    晚餐时间，这是实验室的一个特殊的时间段。


    休闲的时间段。


    吃不吃东西无所谓，但一定要放松，这是传统。


    格林教授说，过去的晚餐时间里，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很热闹，就像是一家人，但慢慢的，只剩下他和沃夫两个人。


    “不过现在有你的加入，比之前要强多了。”


    接触的多了，林默也发现这两位教授其实都很不错。


    虽然看上去十分吓人，有的时候严肃的可怕，但熟悉了就知道他们很容易相处。


    说着说着，就聊起之前林默说的，潜入这里的‘怪物’。


    “这两天，我专门让猎犬在实验室里搜了一遍，没找到什么怪物，我想，应该是你搞错了。”


    格林教授说了一句。


    显然他并不像表面那样不关心这件事。


    “如果连猎犬都没有找到，的确可以放心了。”沃夫教授也这么说。


    林默点头。


    猎犬的敏锐和嗅觉极为恐怖，如果猎犬找过，没找到，或许蜘蛛真的不在这里？


    也不对。


    林默相信袭文君不会乱讲。


    而且的确有东西从她的身体里破体而出。


    蜘蛛一定在。


    那对方能避过猎犬的搜捕吗？


    林默觉得的确也不可能。


    那问题会出在哪儿？


    这时候林默陷入沉思，然后无意间看到了餐桌餐盘上自己的倒影。


    餐盘擦的非常干净明亮，就像是一面银质的镜子。


    林默一愣。


    勐的一拍桌子。


    “我知道它藏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