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地底传来沙哑的喘息，每个音节都裹挟着远古威势。镇压法阵的金色咒文突然暴涨，将方圆百丈照得纤毫毕现，却压不住石台上逐渐开裂的镇魔碑。
“何人惊扰……本座长眠？”
声浪裹挟着碎石冲天而起，楚铭耳畔嗡鸣不止。更让他心惊的是，神识隐约捕捉到封印深处澎湃的生机波动，这与他之前用轮回阵汲取的寿元相比，犹如烛火之于烈阳。
“万年囚禁竟未磨灭其生机？”楚铭死死攥住腰间玉符，指节发白。若真放出这等存在，恐怕整个修真界都要天翻地覆。
系统光幕突然在眼前闪烁：【解除上古封印任务剩余时间：半炷香】
“去他大爷的任务奖励！”楚铭咬着牙后撤，靴底在青砖上擦出细碎火花。七百年的修为固然诱人，但也要有命享用才行。
石台裂缝中渗出墨色液体，竟在半空凝成模糊人脸：“有趣……沧海桑田后竟还有小修士能踏足此地……”
楚铭反手捏碎三张缩地符，身形暴退的同时甩出十二道护身阵旗。当初接下这个任务时，可没人告诉他封印的是个能隔着法阵吞噬灵力的老怪物！
“无意惊扰前辈清修，晚辈这就退下！”
楚铭抱拳倒退三步，指尖已掐起遁术法诀。就在衣袂翻飞之际，掌心突然传来千钧之力，那柄沉寂多时的幽冥古剑竟自行颤动，剑穗上的玄冥铃发出刺耳鸣响。
“老伙计你又作甚？”楚铭咬牙拽着剑柄，这柄自万古雷池觉醒的灵器总在紧要关头出状况。
上次在葬龙渊底，它擅自离鞘吞噬黑水玄蛟精血；前月渡劫时更拽着楚铭冲进雷池，逼得他陪练了三天三夜的灵气之术。
墨色剑身泛起幽蓝纹路，恍若星辰流转。未等楚铭掰开剑柄，身后虚空骤然裂开蛛网纹路，金色符篆如烈日崩解，遮天蔽日的魔威顷刻笼罩四野。
“这缕气机……”
沙哑低语裹挟着亘古沧桑，半空中浮现两轮血月，待楚铭定睛细看，那分明是双通天彻地的魔瞳。百丈高的虚影头顶倒悬骨角，翻涌的魔云在其周身凝成黑龙形态。
玄色古剑突然迸发清越剑鸣，剑脊上沉睡的饕餮图腾竟睁开第三只竖瞳。魔影见状剧烈震荡，九幽寒铁铸就的锁链哗啦作响：“不……这不可能！那人早已陨落于归墟……”
楚铭握剑的手掌沁出冷汗，剑柄传来的灼热似要烙进骨血。魔影忽然俯冲而下，裹挟着硫磺气息的声浪震得山石崩裂：“凡人，你如何寻得此剑？”
楚铭摩挲着剑柄沉吟道：“此事说来话长，皆因机缘巧合所致。”
“巧合？”魔影的声音在石壁间回荡，黑雾凝聚的面孔浮现沉思的褶皱，随即话锋陡转：“不论你如何闯入此地，即刻离去方是上策。
此处既无秘宝亦无传承，若再扰本尊清修，“整座洞窟突然震颤，碎石簌簌坠落，“休怪吾让这方天地换个模样！”
这番警告让青年眉峰微挑。黑影若真有毁天灭地之能，何须多费唇舌？余光扫过岩壁上流转的金色咒文，楚铭恍然，这些上古封印仍在生效，对方不过是被囚禁千年的困兽。
“晚辈亦有难处。”他举起缠着幽蓝光晕的古剑，“此物与我有约，此刻尚不能离场。”
“约？”穹顶黑雾骤然翻涌，两道猩红光芒如探照灯般扫下。楚铭握剑的指节微微发白，寒意正顺着剑柄攀上手腕，仿佛被无数双眼睛剥开血肉审视。
当红光聚焦剑身的刹那，整个空间响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幽冥血契！”魔影爆发的怒吼震得人耳膜生疼，“这把弑神之剑怎会认你为主？”
剑刃应声嗡鸣，青芒流转间竟透出几分得意。楚铭屈指轻弹剑身笑道：“看来它更喜欢我取的新名号。”
“放肆！”魔影凝聚成遮天巨掌压下，却在触及咒文金芒时溃散成烟，“此剑饮过三位魔尊之血，岂容你这小辈信口雌黄！说！从何处窃得此等凶器？”
利剑突然挣脱掌控悬于半空，万千符文自剑脊浮现，交织成古老誓约的模样。楚铭望着自主护主的兵器，嘴角勾起微妙弧度：“若我说是它自己找上门的……前辈可信？”
“少血口喷人！”
楚铭压住心头火气，指尖轻抚剑脊解释道：
“那天在铸剑池旁，这柄断刃躺在废铁堆里嗡鸣。若不是我恰好带着星陨铁修补缺口，又用家传养剑术温养七日，它早被熔成铁水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隐去了惊心动魄的细节，那次秘境试炼遭遇赤鳞蛟，古剑饮下神兽精血时爆发的冲天煞气，差点让他经脉尽碎。
此刻剑身流转的暗金色纹路，分明记录着九死一生的过往。
悬浮半空的魔影剧烈晃动，黑袍无风自动：“幽冥认主向来饮血为契，岂会臣服于黄口小儿！”
“你当谁都像你们魔道动不动就歃血？”少年突然狡黠一笑，屈指弹在剑镡上，“小幽，给这位老古董亮个相。”
清越剑鸣响彻深渊，七颗暗星自剑格次第点亮。魔影见状竟倒退三尺，岩壁上千年不化的玄冰咔嚓裂开细纹。
“看见没？这是我们研发的摩斯密码。”楚铭得意地晃了晃震颤不休的古剑，“长震是肯定，短震是否定，刚才它夸你见识还不如后山养的王八。”
魔影周身的黑雾突然凝滞，整座深渊陷入诡异的沉默。少年盘腿坐在冰面上，有节奏地敲击剑鞘打破死寂：“您老要不唠唠当年怎么被关进来的？我带了西域葡萄酒……”
“放肆！”魔影咆哮震落洞顶冰锥，却在触及少年身前半尺时被剑气搅成齑粉，“本尊纵横八荒时，尔等先祖尚在茹毛饮血！”
楚铭托腮望着漫天冰晶，古剑突然在他掌心画了个嘲讽的笑脸。这柄沉寂千年的凶兵，此刻倒像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损友。
“那是种连对手都找不到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