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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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灯 > 琴声掠过易北河 > 第38页

第38页

    雷奥靠在暗间的墙角,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本和一根铅笔头,见我到来,他在昏黄的灯光下沖我微笑了一下。他才25岁,向来是个头脑冷静、对世界颇有兴致的年轻人。他没有参加过战争,但有一股我我不甚清楚的爱国情怀。他很热忱,提起珍珠港会扬起拳头,对德国人从不手软。所以当他在很多年后死在越南战争中时,我在得知消息后并没有感到很惊讶。


    “今天怎么样?”他在这里已经躲了一个星期了。


    “好多了,先生,只是土豆的土腥气让人闷脑袋。”


    “消息我已经传达了,这则情报的确意义重大。我想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我坐到他身边,问:“你在写什么?”


    雷奥惊讶地问:“休息?我不要休息,我还可以战斗!”


    “雷奥,”我看向他,认真地说:“这不是战争。”


    “流血的就是战争!”


    “不,这是一个逻辑错误,战争都是流血的,可流血的不见得都是战争,战争......是一种庞大的、光明正大的对抗,这里面有情怀、有正义,有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情,你可以端着枪跑到高高的山岗上,正面对抗敌人,回头,是你热泪盈眶的国家......而我们这种情报活动,是阴沟里的、见不得光的利益窃取,这里也会流血,也会死亡,可从来不存在什么衣锦还乡。”我摸了摸他的头,认为有必要熄灭他在间谍生涯中高昂的热情,这是活不长的。(但我后来觉得,他可能是因为听了我这番话才去参加的越南战争。)


    雷奥垂下眼睫,“我明白了,先生。”


    “那么,你在写什么?千万别说你在写日记,正经人可不写日记。”


    雷奥两颊泛起绯红,说:“我在写诗。”


    我挑了挑眉,“期待你的诗发表的那一天。”


    我起身,准备离开,雷奥叫住了我,我站定转身,他腼腆地道:“我以为这次您会对我生气,我不该逃到您这边来,可我觉得,这则情报只能带给您。即使是罗伯特&mdot;凯瑞先生那边,我也不能完全放心。”


    “谢谢你相信我。”


    “您真的变了很多,先生。”


    “哦?”


    “说不清,但......”雷奥微笑道:“半年前,您可不是这种会每天来探望我,看顾我的人。”


    我耸了耸肩,“看来我变成了个好人。”


    “您一直是好人。”


    是吗?我是好人......我也不清楚,但觉得这应该感谢萨连科。总之,第二天我就把雷奥送走了。罗伯特护送他离开了德勒斯登,前往了西柏林。


    十二月的某天早上,依旧是冷冷清清,莉莉拖完地后,往餐厅大门上挂了一串她自己做的风铃,她说有客人来时叮铃叮铃的声音会让她更有工作的动力。埃里克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夸她的手艺好,结束坐在一张桌前读书。弗兰克则在后院里举着收音机绕圈走,妄图可以听到点来自西德的声音。我坐在窗前喝咖啡,看报纸,心里盘算着足足有十来天没有见到萨连科,更没有他的半分消息。还好,我想,毕竟我已经三十岁了,三十岁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年纪。


    叮叮叮叮,风铃发出清脆的无律的脆响,莉莉从柜檯后欣喜地抬起头。


    “你......你用餐吗?”莉莉问。


    “不,我找人。”小孩子的童音,我没有抬头,一则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果然,东德国防陆军在一月初要在德勒斯登与苏军进行小规模的军事演练。这证明卡尔&mdot;斐乐的话没有假。


    “找谁?”


    “我找诺伊先生。”


    “老闆!”莉莉叫我,说:“有个孩子找你!”


    我放下报纸,莉莉引着那个孩子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孩子大约十岁,男孩,蜷发,灰扑扑的脸蛋,穿着很简陋,像是从周边农村地区来的。而他手里却捧着一捧比他还要鲜艷的玫瑰,水灵灵的还沾着清晨的露珠。


    “给您的。”男孩说。


    “给我的?”我惊讶地接过花。


    “我......我......”男孩脸通红,嗫嚅了半天,最后挤出一句,“我爱你。”


    莉莉在后面一口啤酒喷了出来,“哪里来的小流氓!”


    男孩紧张地一只手抓着衣角,一只手慌张地指向窗外,说:“看,看那边。”


    我转头,河畔除却三两行人,就只剩一道长椅,以及阳光下的粼粼河水。


    “啊,我忘了,给您,给您......”男孩从他的挎包里拿出一个望远镜,看型号是军用的,瞬间,我明白了所有,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真像个小孩子。”我无奈地摇头,拿起望远镜,视野里面出现了站在河对岸,同样举着望远镜看我的萨连科。他站在一辆军用吉普前,正兴高采烈地朝我招手。还给我送上了几道飞吻,他好像在说“我爱你”,又好像在说,“我想你。”


    “我也想你。”情到深处,明知道他听不见,却忍不住说。捧着鲜花站起身,我朝那朵最鲜艷的玫瑰落下亲吻。


    视野中,萨连科不动了,缓缓放下手臂,露出沉醉的笑容。这一刻,我的心在寒冷的德意志冬日融化成春水。天知道我有多想飞跃易北河,将这亲吻落在他绯色的脸颊和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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