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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页

    她口齿发干,继续说:“邬嫌被他利用了,邬嫌是恨五门没错,但邬其遇死于癌症,并不是她害死。邬其遇的灵牌上之所以也有那标记,我想是因为……邬嫌幡然悔悟,想藉此告诉我们一些真相。”


    宋有稚是聪明的,不然作为外行人,她如何学得会那些玄门妙法。她如今不恨不怕,一时间想明白了许多。


    引玉坐了过去,端起茶杯品上一口,说:“这事,你烂在心里。”


    宋有稚愣住,久久才点头。


    “我只是回来看看,看完就该走了。”引玉放下杯子。


    宋有稚看她起身,嘴欲言又止地张合着。


    引玉低头,“想说什么就说。”


    宋有稚竟像在徵求她的同意,说:“如今邬挽迎也大了,而你也要走,我……”


    她有许多话想说,当年她生了死婴,后来虽被迫养大“邬引玉”,对女儿的爱却还是无处寄託。她多年来怀揣敌意,如今覆水难收,敌意全部化作自疚,令她彻夜难眠。


    引玉平静看她:“无妨,你说。”


    “我……想收养一个女儿,我不是为了把她当成谁,我就是、就是……”


    宋有稚打了许久的腹稿,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引玉沉默了少倾,转身说:“我上楼拿些东西。”


    她转身转得干脆,刚迈上楼梯,便听见身后传来轻飘飘的一声“算了”。


    宋有稚垂头,泪流不止,她好像大梦初醒,突然就明白了。


    她本想说,她是不想让当年没能抒发的爱和热情也烂在心里,但这无非是冠冕堂皇的託辞。


    她啊,不过是想弥补当年的自己,但当年被她伤及的小孩,又该由谁弥补?


    她不该那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


    =3=


    第184章


    世间多有可怜人, 或老或幼、或女或男,林林总总,如宋有稚这般的并不少见。


    不同的是,宋有稚的怨和怕打从一开始就是带着死气的, 她认定这是死局, 从始至今消极应对, 如今虽得清醒,却无法完完全全脱身苦海。


    因她每一日都在沉沦, 时刻沉沦,如今已沉至海底, 非衔木填海不可救。


    引玉回头见宋有稚掩面哭泣, 只是停顿了片刻, 又继续往楼上走。


    她抬手从墙纸上抚过,触碰自己曾经留下的痕迹, 一言不发地回到原来的房间。


    不能说毫无变化, 细看便知,这房间比她走时还要整洁, 不光床单的褶子被抚平,就连窗上玻璃也干净得连水痕都没有。


    房中熏有香,是她放在柜子里的那一款,闻着有几分像莲升身上的香。但她拉开抽屉,却发现盒上包装完整,拆开的那盒也不见少, 摆明是有人买了同款为她点上。


    是邬挽迎吗,还是宋有稚?


    引玉移开目光, 走去拉开衣柜, 柜里摆着几个空衣架, 是因为她上次离开邬家时,也带走了一些东西。


    但那几天她一直躲在酒店,后来又到鱼家小住,衣料早就腌入汗味,她自己摸着都嫌。


    看了良久,她把空的行李箱拉出来,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在扭头时,目光无意扫向床底,发现床下有一滴红蜡一样的东西。


    红蜡她见得多了,五门驱鬼除祟,免不了要点红烛,且不说这红烛在慧水赤山也算常见。


    可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房里?


    就算是她不在的这段时日里,宋有稚又将她当作鬼魂驱逐,那也无法解释,蜡为什么会落在床底。


    如果是除祟,明明只要在房里走上一圈就好了,哪用得着爬到床下。


    引玉越想越觉得古怪,深知如今的每一个可疑之处都不容放过,当即走到床边,躬身钻了进去。


    红蜡滴在床底正中,她得钻进去半个身才够得着。


    床底干净,引玉钻得毫不犹豫,一碰才知,那根本不是红蜡,而是血迹。


    是因为床底太暗,且又离得远,害得她错认成蜡。


    血迹和蜡摸上去截然不同,况且,血迹就算干涸,也能轻易抹去,换作是滴蜡,便得费劲刮上好几下。


    引玉半伏在地上,把指尖递到鼻边闻,时日虽久,却还是闻得到淡淡血腥味。


    她猜是一周多前留下的,或许就是振和紫拿到铁钉的那几日,只不过,血色怎会这么淡?


    光猜如何猜得明白,既然是血,便离不开活躯,只要藉此回溯,想来不消片刻便能追踪到留下血迹之人。


    但引玉碰了壁,这血迹就和铁钉一样,和这世间断了牵连,所有因果都被抹去。


    引玉立刻想到灵命,除开灵命,一周多前能在小荒渚做到这种程度的,可就没有别人了。


    灵命做得明显,急切到好像不管不顾。


    这正是引玉回邬家的首要目的,拿衣服不过是藉口。她料到灵命既然能在振和紫那留下铁钉,必也会在邬家留下蛛丝马迹。


    她环视卧室,除血迹外,再见不到其他蹊跷之处,索性踏出房门,往围栏上一伏。


    宋有稚还在楼下一动不动地坐着,她多半是哭停了,手里是攥有面纸,却不往脸上擦。


    她面前的茶水没再动过,背挺得不如以前直了,似乎被苦难压垮。


    引玉看得出宋有稚的累,宋有稚明显已从“鬼魂託孤”和邬其遇离世的痛楚中走出,但她的精气神已被耗尽,显得死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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