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2点。


    原本空空荡荡的公共卫生间，凭空出现无数道漆黑鬼影。


    他们浑身笼罩在黢黑的浓雾里，看不清身形，只能看清一双双仿佛被鲜血染红的眼。


    幽怨，仇恨，不死不休。


    他们排着并不整齐的队伍，挤挤挨挨地走出公共卫生间，如一条长满了红色眼睛的黑色虫子，蠕动着前进。


    小团子几人在他们离开之后，摸进了公共卫生间。


    一股掺杂着难以言喻的各种恶臭的味道，像一阵无法躲避的飓风，猛灌进鼻腔里。


    几个人身形止不住一晃。


    太tm臭了。


    按理说，末世已经两年，水电都停了，就算有味也应该早就散了。


    这股臭味却像是经久不散，困在这一方小小空间，如一团无法化解的浓郁怨气。


    小团子从百宝袋里掏出口罩分发给大家，脑子里却在自言自语。


    为嘛她当初就没有先见之明学点封闭五识的符咒呢？


    恨铁不成钢拍拍脑门。


    一行人脚步踩在公共卫生间铺满灰尘的地板上，那股直冲天灵盖的恶臭就跟盘丝洞里的蜘蛛丝一样，把人严严实实包裹住。


    戴了两层口罩也作用不大。


    大王眼珠子都发懵了，四腿发软趴在地上哇哇吐。


    末世后跟前主人过多了苦日子的王妃，反而是一群人里适应力最强的。


    除了刚开始皱了一下眉，之后几乎全程面无表情，就像失去了嗅觉一样。


    大王狗脸萎靡看它:你真的啥都闻不到吗？太臭了，我都怀疑自己掉粪坑了。


    王妃神色坦然:如果你吃过尸体，甚至饿到吃过屎，这点味道，根本不值一提。


    大王懵了一秒，用复杂的狗眼看着王妃紧跟在小团子身后坚毅又勇猛的背影，默默转过头继续狂吐。


    *


    长舌鬼和秋千鬼被安排去执行重要任务。


    他们负责找东西把所有宿舍楼的镜子全部包裹起来。


    小团子想印证一个猜测。


    那些鬼影的死，跟这群学生，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无关，她不在乎让他们蹭她的结界，只要他们不厚颜无耻凑到她面前蹦跶，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如果有关，那她就关起门隔山观虎斗，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天崩地裂也好，血流成河也好，她绝不插手。


    这世间自有因果报应，善恶循环。


    *


    半夜。


    走廊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拍门声。


    高高低低，轻轻重重。


    学生崽们迷迷蒙蒙醒来，被拍门声吓得四肢瘫软，恍然以为做了噩梦。


    “谁，是谁在敲门？”


    无人回答。


    “你说话呀！到底是人是鬼？”


    门外除了机械的敲门声，再无其他。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有人龟缩进被窝里瑟瑟发抖，有人在宿舍里翻找出各式各样认为可以拿来防身的武器，举在身前。


    这样的一幕幕在一楼的多个宿舍里上演。


    那道曾经被小团子用符纸镇压的黑色身影，走向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宿舍。


    那里，只住了两个人。


    上官彦和一个女孩。


    两人是青梅竹马，一个是学霸，一个是校霸。


    虽然女孩一路都在拖后腿，原本聪明的脑瓜在末世后像被人夺舍了一样一无是处，但上官彦还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上，尽力照顾，没有把她抛下。


    走廊上的拍门声他们也听到了，但他们门口，并没有响起拍门声。


    原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下一秒，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


    女孩惊惶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上官彦抄起阳台边的扫把，目光散出隐忍的惊惧。


    “谁在外面？”他像是给自己壮胆一样，朝外面大喊。


    敲门声忽然停了。


    就像是确认了自己要找的人确实在这里一样。


    漆黑的身影化成一滩流动的液体，从门缝底下钻了进来。


    女孩吓得蹦起来躲到上官彦身后。


    黑色的液体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如有生命一样聚在一起，形成一个漆黑的身影。


    上官彦挥舞着手里的扫把:“你要干什么？我不怕你！”


    黑影抬起头，直直盯着他。


    那双眼，有爱慕，有迷恋，也有怨毒。


    “上官彦，我死得好惨啊，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幽幽的女声在上官彦冒着冷汗的耳边响起，如泣如诉。


    “我不认识你！你不要过来！”


    “不认识我？”黑影自嘲地发出凄惨的苦笑。“我为你堕过两次胎，你居然说你不认识我？”


    上官彦身后的女孩似乎认出了她。“你是阮静静？”


    黑影似乎对这个称呼毫不意外:“好久不见啊，许攸。”


    上官彦似乎也被这个名字勾起了尘封的记忆。“你是……静静？”


    黑影惨惨淡淡地笑起来:“是啊，我就是那个，被你们联手害死的，阮，静，静。”


    一刹那，森寒的气息爆发，两人瞬间如坠冰窟。


    *


    她是阮静静，成绩优异，长相极佳，是这所重点大学当之无愧的学霸加校花。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都是普通职工，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家庭和睦，衣食无忧。


    她的性格很是活泼开朗，再加上长得漂亮，在学校里很受欢迎，朋友多，追求者也多。


    但她从小就是在父母言传身教熏陶下长大的乖乖女，做朋友可以，谈恋爱坚决不行。


    如果高一下学期，上官彦和许攸没有转来这所学校，她或许会一直这样耀眼美好下去。


    但世事无常，后面的发展像极了狗血言情小说里的情节。


    学霸乖乖女被痞帅校霸吸引，学霸小青梅看不惯学霸乖乖女成绩和长相压自己一头，怂恿竹马校霸将学霸乖乖女落下神坛。


    至此，悲剧开始。


    阮静静在上官彦的有意撩拨下，意料之中地，沦陷了。


    他们逃课，打游戏，在晚自习后的教室接吻，恋爱美好如烂漫的夏花。


    再后来，成绩下滑，吵架，堕胎，和好，再吵架，再堕胎。


    在她第三次怀孕的时候，撞破了这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那时候，她的成绩已经跌出了年级前一百，因为熬夜和若即若离的伤感，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与当初明艳璀璨的校花学霸判若两人。


    而许攸在将她挤下年级第一的宝座后，后来者居上，稳稳坐在了她原来的位置上。


    父母和老师都替她操碎了心，她也决心和上官彦好好谈谈，不能为此毁了自己的前途。


    就在她准备悬崖勒马的时候，撞见了上官彦和许攸合谋的谈话。


    她如破碎的布娃娃，撕心裂肺质问他们为什么！


    可他们害怕被同学和老师发现，疯狂捂她的嘴，甚至企图将她带离那里。


    就在双方激烈推搡间，她被推下了楼梯，鲜血在她身下汇成一大滩，白裙染成红裙，最后一尸两命。


    而害死她的凶手，早已头也不回地逃离，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放任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直至咽气。


    她，不该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