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是坐不住的,,谢宵过来拉住她:「你待如何?是急需和太傅作对,还是再往他墨里兑硷水……」
成碧发狠道:「我要把太傅的鬍子一根根的拔下来!」
都说美髯公美髯公,周太傅年逾古稀,对他那满口的鬍子却极其的爱惜,她要把他的鬍子都拔下来,一根根的点着玩,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成碧想起一出是一出,却只有谢宵能安抚住她。
「你这要是去了,那《定国十六策》我恐怕要抄到断手……」
她顿时跟霜打了花朵,一下子没了辙:「那我帮你一起抄……但是我的字,你却是瞧不上的。」歪七扭八,没半点章法,用他的话说「地上的的蚂蚁都比她的字要排列整齐~」
「那我不胡闹了~」她认怂却也是第一次,头一次有这种小女儿的娇憨之态,却是为了他因她受过羞愧难当,「你不要再这样冷着我可好?」
阿韧精通武艺,除了一起上书房的日子,十日里有八日在演武场,不是舞刀就是弄棒,那些兵法策略她又读不下去,姨母忙于宫事,母妃身在宫外,那些跟在她身边吆五喝六的王孙子弟,不过是忌惮着姨母,阳奉阴违。
她真正能说上两句话的,除了傅母之外,便只有他了。
「阿妩,若是我能一直护着你……」他语重心长,但是那句话却没说完整。
当时的她不解其中意,后懂了明白了却也晚了,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当时他也曾的的确确将她放在了他的心尖上,不过郎心如铁,君子薄情,那份心意转瞬即逝。
此情已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十五章 醉后成碧
「我有姨母、有父王和母妃,如今又有你在我身边,自然平安康乐,岁岁如意~」她一脸的天真,笑起来时脸颊那梨涡仿佛是藏了陈酿多时的美酒,只看一眼便醉了。
她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但跟着他混了须臾日子,自然也知晓了许多,他教她的并不只有琴棋书画与志怪杂谈,知世故而不世故。
她生在望族又养在皇后身边,眼界和心胸自然不是那闺阁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可以比拟。
许多事情只需他稍稍点拨,她便看得比其他人更深更远,只是他能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保她岁岁年年无忧,却也要教会她自保的能力。
他负手,身上的月白锦袍将他衬得若霁风朗月高远清隽,语气似是许诺似是感慨:「是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去勾他衣角:「那这次我私自出宫的错,可翻篇了?」
她狡黠小心去瞧他的神色,但谢宵永远都是那端方有礼的君子样,喜怒不形于色,让人全然无法窥探他的喜恶,更如何知他心事。
「那日去云想集……」
她急急忙忙打断了他的话,顺势挥退了殿阁中伺候的宫人,「七哥哥,七皇子,恭王殿下……」见他不理她,她晃着他的手臂撒娇:「谢宵!这个事能不能不要再提?!」
她从宫外回来也有半月二十天了,也就是说他隔了这么久今日才同她说一句话,恭王殿下确实是难哄得很。
那日云想集中窥得「妖精打架」,那一幕回来日日萦绕心头,不知为何竟觉脸红心热,傅母甚至还以为她着了凉,却不知道她从宫外弄来一些话本子,落魄书生与富家小姐早已换成了落魄书生与狐狸精,也是相同的后花园和鞦韆架……
书生与狐狸精的故事却跌宕起伏,酣畅淋漓的多,那栩栩如生的绘本,却让她懂了何为「回眸入抱总含情」,也明了那日为何「这回风味忒颠范」~
「你若是想去那宫外转转,只需过来知会我一声,只一样不许不能再偷偷去云想集!」他是在给她立规矩。
她□□着他的衣角:「可是那日你为何会这么快的找到我?」她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你这般的大意~」
她只觉自己高明,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宸宫,却不知她身后跟了多少人。
按理说皇子成年封王,开府建衙之后,是要出宫去自己王府里住的,唯有东宫太子才能长留宸宫,但谢宵却是个例外。
他虽封王但尚未加冠,再加上这个亲王位是他使了些手段,利用朝臣和皇室体面逼着谢崇给的,王位给的不情不愿,除了身边的内侍总管来含章殿颁了道圣旨之外,连封礼都没有,仪式更是省了。
更别说宫外的王府,自古皇子封王哪个不是新修建的府衙,而谢崇给给他撂了句「国库空虚」便草草收场,永宁城查封了多少前朝旧臣,贪官污吏的宅子和园子,他却连一处都不捨得赐给谢宵。
含章殿让他住着,俸禄也一两不少的让他领着,谢崇自觉也不算薄待了这个儿子,只是他终究是碍眼。
旁人都觉得恭王殿下手里有了俸禄,日子却总是比之前宽裕多了,却不知道自他第一次那么清晰而直接的感受到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带来的诱惑。
他的眼界便不再局限于每日三餐的那口热粥,吃饱穿暖,亦或是想方设法的讨好君父,二十成人加冠分封地时,能分到一块富庶之地,做个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王爷,像他的封号一般「恭敬安定」,拱卫宸阙。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盯着那把龙椅上,只有得到帝位,他才有可能得到她。
有一句他说了许多次,他哪怕是骗尽天下人都不会骗她,从她不谙世事,他□□的丝毫不加掩饰的野心就摆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