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索走后,曹玮对凌风说:“此人看来不像善类。”凌风点头说:“听说他是达奚的卫士长,达奚用这样的人,叫人真是不解。人说梭娜之兄诺兰的营帐,就是被他洗劫的,如今诺兰和他的妻子还不知生死。”
程卓说:“早知如此,您就不该叫徐副将他们那两百人先行回去,多一些人,也可保护您周全。”
凌风说:“达奚部下几十万人,要他真想对我不利,两百人济得了什么事?要说路上防备,我们一百余人也够了,我们与其他部落首领同行,缓急之时也可互相照应。”
夜静风悄,在营地一角,有一对男女在切切私语。男的是卫国,那女子窈窕美丽,正是凌风的歌妓郁李。
行路之中不比房舍之内,男女之间相见的机会极多。卫国出生于官宦之家,他年纪轻轻,且器宇轩昂,一表人才,本来就为女子们所倾慕。如今在路途之上、营地之中,与侍女们时不时有所接触,眉目送情自是不免。卫国看郁李姿容美丽,郁李爱他年轻英俊,两人日久生情,遂成了一对恋人。他们常在夜深人静之时,瞒着别人偷偷幽会。
郁李看看前面,不远处就是凌风的大帐,她有些紧张,却也享受着冒险带来的兴奋。营盘外面,哨兵的脚步沙沙地作响,不过这里是侍女的帐篷,外人很少走过来。她留神听着和自己一个帐篷的樱桃的细微动静,尽量把悄悄潜入的卫国带的离帐篷远一点。卫国急不可耐的把郁李搂在怀里。
樱桃在帐里咳嗽了一声,两个人一震,不由得分开了。两人胆战心惊的呆立片刻,听听里面没有动静,不禁相视一笑。
四面很静,只有鸣虫的声音。卫国紧紧地搂着郁李说:“我怎么能离得开你呢?日间我一直恍恍惚惚,就等与你见面。每到看见你我都会情不自禁,想要把你拥在怀里,弟兄们都在笑话我着了魔了。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开心,看你离去就会使我感觉痛苦。郁李,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你让我带你逃走吧!”他俯身下去,热烈地吻在郁李红润丰满的嘴唇之上。
郁李凝视着卫国,温柔地说:“你也太多虑了,为了我抛弃前程太不值得。你带我去求大人,他通情达理,绝不会为难我们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公开在一起,不用再掩人耳目了。”她看着卫国:“你不愿意吗?”
卫国咬牙说:“我不会去求那个人, 宁死也不会!”郁李吃惊地问:“为什么?”
卫国说:“那人表面是正人君子,待人热忱,心中却是冷酷无比。他自矜聪明,从不把别人当人,我的父亲就是他逼死的。他把我留在身边,就是为了向我显示他的自负傲慢。看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他死在我手里!”郁李看他英俊的面容一时抽紧,像变了一个人。她很害怕,不知说什么才好。卫国也自觉有些失言,两人一时都没有出声。
此时,在大帐之中,凌风也还未睡,他斜倚着靠垫,手边是一张无弦的素琴。凌风信手在琴身上拨弄,时不时拿起旁边的酒杯抿一口酒,也不说话,帐中很是安静。在他对面是程卓,面前放着一杯清茶。曹玮站在角落里,警惕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程卓看凌风煞有介事弹拨着无弦琴,不由失笑说:“大人,你精于音乐,妙曲雅韵也应让我们聆听才是。如今你把琴弦取下,只抚这无弦之琴,其趣何在呀?”
曹玮不安地望了他一眼,弹琴用左手按弦取音,以右手弹弦出音,凌风左手残疾,自然没法弹了。程卓是打趣他的话,一时忘了这个。
凌风瞟了曹玮一眼,又作势拂了几下琴身,慢悠悠地说:“抚琴之乐,乃是自为修持,凝神敛性,检容应节,发其心音。其性顺乎自然,扶摇天地之外,驰骋思绪、放意幽情。我技艺不佳,终不能了无羁绊,所以干脆把琴弦拿下,只取其意而已。此中意趣,不足为俗人道也。”
程卓耸耸肩说:“大人,您既然这么超脱,为何却眉头紧锁呀?”
凌风长嘆一声说:“我们这趟长途跋涉,怕是白来了。”
程卓说:“大人,您为何如此气馁呀?我看这边的人对您也还不错,达奚是您的旧相识,面子上总不能太和您过不去。有什么好担心的?”
凌风说:“我担心的不是这边,而是那边。”他指着东边的方向。
程卓说:“大人,您是担心我们这边?”
凌风说:“我这次过来,要拿不回什么像样的成果,想要王上打消出兵的念头,怕是很难。”
曹玮不满地说:“王上到底想怎样呀?”
凌风说:“这也不怪王上,我们视他们为化外之民,就算不能剷除之也要其顺服于我以立国威,否则面子上怎么也说不过去。万邦来朝、天下归心是王上的夙愿。这次我来这里,倘若不能说服达奚上书称臣,送来贡品,王上是不会满意的。”
程卓说:“有这么容易吗?”
凌风把琴移开,胳膊支在案上,将手托腮,低声说:“我想两边约束部卒,安守其份,不主动引起冲突也就是了。若他们前来侵扰,我为主,他们为客,攻城不是他们的强项,待其远来疲弱之时,我们集中兵力予以痛击,使其片甲只马难回。他们吃了教训,今后自会小心,不敢轻易来犯了,此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