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醉意朦胧,耳边隐约听见柔娘的歌声:“黄鹄参天飞,半道郁徘徊。腹中车轮转,君知思忆谁?”“黄鹄参天飞,半道还哀鸣。三年失群侣,生离伤人情。”他咀嚼着歌词的意思,眼前浮现出瑶华、绿绮的面容,又连喝了几杯。柔娘想过去劝他,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人,扔下一枚金币,把他扶了出去。
凌风次日早上醒来,已经在家里。他的头很胀,感觉不太舒服。御医颜远过来,说:“王上要我来看看你。”凌风看着他,“王上怎么知道我昨晚喝醉了?他的消息可真灵通啊!” 颜远说,“是啊,他还叫我对你说,少去那些地方。”凌风望着天花板,轻声说:“我的事不用他管。”颜远问:“你是要我把这句话带回去吧?”凌风说:“随便。”
这天凌风没有进宫,他一直忙着处理公务,到了天快黑时才吃了一碗稀粥。接着又继续办公,到了拂晓时分,他头痛得快要裂开来,才放下了笔。
侍女送来一张花笺,上面用娟秀的笔迹书写:“凌大人:前日大人来访,小女子触怒大人,心中惶恐。现请大人在凝碧池一会,深致歉意。绿绮拜上。”凌风说:“这花笺是谁送来的?”侍女说:“是一个白衣女子,她还等在外面。”凌风说:“你去告诉她,说我下午过去。”
凌风下午从宫里出来,骑上马直奔凝碧池。朱光在高处看着他,旁边的人问要不要跟去,朱光摇摇头,说:“算了,他近来心情不好,就不要去惹他了。”
凌风到了凝碧池,看到绿绮一身白衣,在虹桥上伫立。他在岸边树上系好了马,慢慢地走过去。两人过了桥,在水边的亭子里坐下。凌风说:“绿绮姑娘,你想见我,定是有话要说。”绿绮站起来在凌风面前跪下,说:“凌大人,你帮帮我,我不能没有莫韩。”凌风避开她,说:“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办法帮你。”绿绮说:“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您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拆散。”凌风说:“这事只有莫韩自己能做决定,他不敢面对你,我也没办法。”绿绮说:“他不能违背他父母的意愿。”凌风说:“你既然知道,还能强求什么。我可以为你赎身,让你离开这里。以后你终究会找一个爱你的人作丈夫,忘了莫韩吧!”绿绮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大人,你不懂!”凌风说:“我是不懂。可是你也应该知道,你最不该找的就是我。”他把绿绮拉起来,回身上马就走了。
三天后,凌风同莫韩在外面回来,他们下了马车,看见绿绮站在府门边。莫韩凝望着绿绮,她脂粉不施,头发随便地挽了一个髻垂在身后,身上还是三天前穿的那袭白衣;面容憔悴凄楚,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莫韩走过去,说:“绿绮,是你。”绿绮说:“你不肯见我,我只好过来找你。”凌风说:“你们有话到花园里面去说,这里不是谈话之所。”绿绮看了他一眼,两人进了府门,顺着一条僻静的通道向花园走去。
凌风进了书房,拿起一份文件看起来。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却发现读不进一个字。他感觉这个房间里精緻的硬木家具,典雅的摆设,架子上一排排整齐的文卷资料,后窗上雕刻繁复精细的窗格花纹,几案上名贵的文房四宝,如同一道道绳索,把他捆得紧紧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些是众人梦想得到的东西,却不是他所需要的,但他也无力去摆脱它们。他的出身、他所处的社会地位、他所持的观念,已经把他束缚得死死的,使他不能脱身。他也知道,他不可能像他曾经想像过的那样超脱。他想:“如果能有一场地震,把所有的一切都毁掉,那他也就可以解脱了。否则生活还会周而复始的继续下去,到他真正厌倦的时候。
房门被轻轻推开,莫韩拉着绿绮走进来,他说:“凌大人,我和绿绮准备离开这里,到其它地方去。”凌风看着他们的脸,说:“你们决定了?”“决定了。”“不后悔?”“不后悔。”凌风说:“莫韩,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莫韩说:“为什么?”“当生活的重担压垮了双肩,当她不再像现在这样美丽,你会想起过去的生活,荣华富贵,没了这个什么都没有。那时你就会后悔,一点点小的分歧就会瓦解你们的关系。你真的想清楚了?”莫韩看着绿绮:“有她在,我就不后悔。”凌风看着绿绮:“请你一定要支持他,即使他坚持不下去了也要支持他。如果他离开你,你也不要放弃。我认为他会后悔,但我不希望他后悔。”
凌风说:“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绿绮说:“我们约好三天后在南郊的玉渊园。凌风点点头。
三天后,绿绮等在玉渊园的正门,她从天明等到天黑,却没有看到莫韩的影子。眼泪流下她的面颊,莫韩失约了,凌风说的没错,他一定会后悔。绿绮一个人向远处走去,凌风在暗处,看见她孤单的身影慢慢消失。
一个月后,莫韩成婚了。
第二十三章
七月下旬,骄阳似火,一袭快马直冲进凌风的府邸,骑马人挥汗如雨,他叫道:“凌大人,边关有急报!”凌风跑出来,来人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的,他将一份告急文书递给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