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种浓浓的哀愁。人，失去了一只手、一只腿，虽然痛，但那只是肉体的痛;但如果失去了一个亲人，那种痛却是痛彻魂灵，痛到人的内心最深处了。


    现在，这种痛就在慢慢地袭击着葛薇了。它像一个邪恶的精灵，不知不觉就抓住了她的心尖，让她一阵剧烈的刺痛，痛得麻木了，却又松开;等到缓解了一些，它又猛然抓住了不放!


    尹萨感觉到了她强烈烈的悲哀，就紧紧地握住了她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希望这样能减轻她的痛苦!


    唢吶、锣鼓，都在悲哀地喧叫着，撕扯着人的心。


    办丧事，只不过是活着的人要折磨一下自己，藉以宣洩心中那难以承受的愁苦。悲哀的人啊，在痛苦恼恨到深处的时候，总会找一种方式发泄，甚至是自虐!


    但是葛薇，她的悲哀能减轻她对父亲的愧疚和思念吗?


    尹萨尽起了一个孝子的责任，端着灵牌，陪着前来弔唁的人跪奠……又和葛薇一起彻夜守灵。


    半夜的时候，尹萨的父亲来了，要他回去。


    悲哀已让尹萨说不出话了，他只是默默地摇着头。父亲终于恼怒了，把他拉到一边责怪着：“你怎么这么蠢呢?你已经是一个大学生了，她家里现在这样了，你还要和她扯在一起吗?”见尹萨还是木然地站着不懂，就一把拉起他的手往外拖。


    尹萨挣脱了父亲的手，依然木然地站着。父亲又骂了一阵，终于无奈地回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葛薇已站在了他的身后，哽咽着说：“你回去吧!”


    尹萨猛然转过了身，紧紧地握住了葛薇的手，痛苦地摇了摇头：“我不……”


    葛薇就哀哀地叫了一声：“尹萨……”无助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泪，无声地涌了出来……


    纯情岁月 第二十二章 承诺


    丧事办完了，留给葛薇的只是物是人非的凄凉和失去亲人的痛苦，当然，也还有一些失去倚靠的无奈。


    她木然地看着尹萨——这个写信告诉她不再爱她，却又答应父亲照顾她一辈子的人。想起尹萨在父亲临死时喊的那声“爸爸”，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了几丝凄凉的笑意，那是一种包含嘲讽的苦笑。她明白，照顾自己一辈子，那是多么可能成为事实啊!


    尹萨还沉浸在对世事无常的感慨中。入殓时，一天前还活生生的人被抬入那黑沉沉的棺木，与那石灰木炭相伴!然后埋入土中，多少年后，终于变为一堆黄土埋着白骨。人的一生，意义究竟何在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要活着!有很多的事要做!儿时还曾梦想流芳千古呢!也曾梦想为了人类的幸福而奋斗!


    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要是，全人类都灭亡了呢?


    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全都失去了意义?


    他被这个想法惊呆了。人，究竟在以为什么而活着?难道一切，都只是一场空忙吗?一切的一切，是不是无论这样变化，其实都无所谓?


    葛薇望着沉思的尹萨，悽然地问：“你不开心是吗?你觉得我是你的包袱?”


    尹萨回过神来，连忙分辨：“不，阿薇，我是真心的想照顾好你，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


    葛薇摇了摇头，悽然地笑了笑：“你不喜欢我，为何还要负起这个责任呢?”


    尹萨沉默着，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帮助你，想让你过得好一些。我不能拒绝伯父临终的嘱託。阿薇，虽然我不再爱你了，可我们毕竟还是好朋友。如果我眼睁睁看着你这样受苦，我良心会不安的。阿薇，其实我给你写那封信时，我就挺愧疚的。阿薇，对不起，我让你那么痛苦。原谅我，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吗?”


    葛薇愣愣地听着，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她的心充满了委屈和怨恼。上天啊，你为何如此不公?你让她失去了最爱的人，又夺走了她最亲的人!为何你要把这所有的苦难，都让她一人承担?


    尹萨轻轻地拉过葛薇，为她拭干了泪水，伤感地说：“阿薇，忘掉我的那封信吧!我会实现对伯父的承诺，好吗?再说了，感情的事，谁说得清呢?也许我们，会再相爱吧!”


    在心中，他却又暗暗嘆息，对萧萍的承诺，已随着这句话，又变成了一句谎言……


    但葛薇挣脱了尹萨的手：“不必了。我爱你，虽然我也渴望着我们会走到一起，但我不愿意看到你痛苦!这一生，能让我做你的妹妹我就心满意足了。让我悄悄的爱着你吧!只希望你儿孙满堂的时候，在不经意间，会想起我，想起我还在真诚地爱着你!萨，以前你对我的那些承诺，会是我永远甜蜜的回忆。拥有那些往事，我就足够了……”


    听了这段感伤的表白，尹萨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负心汉了。他内疚得几乎想扯掉自己的头发，好让肉体的痛苦来减轻良心的负担。他颤抖着着，强忍着心酸，“阿薇，你不要这样。不要再爱我了，就当我们是兄妹吧，我会像亲哥哥一样，把你照顾好的!”


    葛薇摇了摇头，“感情的事，是无法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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