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海火了。这个赵新真是不识时务,看他的官也是干够了,不但对自己态度冷淡,不请吃饭不纳供,连太后所要的供奉也敢违抗不交。
安德海喝斥道:“赵新,你不识好歹,敢违抗太后懿旨,是不想做这德州知府的官了。那好,待我回京后立即奏明太后,将你撤职查办!”
安德海向随行人一挥手,“走,我们走!真是给他脸他不要脸,与我安大爷过意不去,有他好看的。”
安德海气呼呼回到船上,下令开船。
安德海刚走,赵新立即亲自带人快马给山东巡抚丁宝桢送信报告。
山东济南巡抚大堂。
丁宝桢面对着这多日来送上的公文大怒,几乎各府县送来的公文都提到安德海勒逼官府供奉,骚扰百姓,所带随从无故打骂差役抢掠财物。
丁宝桢知道安德海是西太后慈禧心腹太监,在京城就依仗太后势力勒索官员,凡是要到储秀宫拜会太后的,一定要给安德海一些跑腿费,不然坚决不给通报,以致京城官员都对安德海恨之入骨。但众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谁能得罪起西太后呢?恭亲王奕䜣因不满安德海的骄横跋扈曾打了他一巴掌,被慈禧又哭又闹骂了一场,后来奕䜣被革去议政王一职也不能不与他殴打安德海一事有关。
丁宝桢不满安德海的所作所为,对慈禧太后的一些做法也十分反感。
那是在扫平中原捻子作乱以后,丁宝桢和李鸿章、左宗棠、瑞麟等人回京领赏。一天,慈禧太后单独接见了丁宝桢,正在谈话之间,有传事太监来报,说有一太监昨天晚上不小心,把一只玉壶打碎了,请求太后裁决。慈禧随口说道:如此粗心的奴才留之何用,拉出去乱棍打死。丁宝桢一听,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过去传闻西太后心狠手毒,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西太后果然毒辣,今后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能被她抓到什么不是,何桂清、胜保都是自己的例子。
丁宝桢面对这些控诉安德海文书正在思考对策,传门官进来报告,说德州知府赵新求见;丁宝桢估计也一定是与安德海的事有关,立即传他进来。
赵新进来说道:“卑职参见丁大人,有要事相告。丁大人一定听到奏报有关安德海高悬三足乌杏黄旗勒索财物的事吧?”
丁宝桢一指案上的一堆文书说:“我正为这事苦恼呢?各地控告书如雪片般飞来,而安德海却依仗西太后的势力到处招摇撞骗,一点也不把各地方官放在眼里,人们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哼,昨天安德海在德州时向我勒索财物,下官给他一个闭门羹,气得安德海在德州也没停留就灰熘熘地开船走了,要报告慈禧太后将下官革职问罪呢?请丁大人为下官想想办法?”
丁宝桢一拍桌子说道:“做得好,就应该这样,本官支持你,如果太后怪罪下来,本官给你顶着,要革职问罪把我丁宝桢也一同算进去!唉,可惜有些地方官太趋炎附势,不能都像赵知府这样敢于顶撞安德海,倘若人人都不向他低首屈服,安德海也就乖乖地熘走了。”
“丁大人准备怎么办呢?是下令山东全省各处官员不闻不问任他嚣张,还是下令将他捕获正法。丁大人应该明白我大清朝的祖制,太监出都门半步,人人都有权诛杀,难道我们这些拿着朝廷俸禄吃着皇粮的朝廷命官就眼睁睁看着一个阉人如此为匪作歹吗?”
丁宝桢嘆息一声,“赵知府不畏权势,敢于顶撞奸佞的精神可嘉,但赵知府也不能意气用事,要注意策略。安德海打着太后的旗号,又以为皇上採办龙衣搜集修复圆明园材料的名义敛财,我等在没有弄清楚确实情况以前,万万不可轻易动手。倘若安德海有皇上皇太后的特谕呢?我等随便把安德海抓住了岂不冒犯了朝廷的圣谕,这个罪责可担当不起啊。”
丁宝桢毕竟比赵新在官场混的时间长,做事考虑得多一点。
赵新却说道:“我朝自顺治年间就有限制太监参政弄权的十三块铁牌,康熙朝时再次规定限制太监干预政事,当今皇上皇太后对祖制不会不知吧,怎会主动违背祖制让安德海私自出京呢?下官以为,一定是安德海经过慈禧太后的默许私自出京的,决没有皇上谕旨。只要安德海没有圣旨,无论是经过谁的默许都没有用,我们有权将他捉拿处死,就是报到西太后那里也没有办法,只能怪安德海命短自己找死。”
丁宝桢听赵新分析得有理,但他仍然有所顾虑地说:
“尽管我朝有不许太监私自出京的先例,但规矩是人定的,人可以立规矩也可以废规矩。我朝不是也没有太后听政的先例吗?两宫太后不照样听政?”
赵新有点失望地说:“这么说我们无法制裁安德海,任他横行下去啦?”
丁宝桢思考一会儿说道:“本官有一个万全之计,一方面我们派人通知沿途各府县密切注意安德海行踪,派人盯住安德海不让他跑过山东,必要时以好酒好菜招待,也捐赠些财物,拖住他缓行;另一方面採用夹单密奏的形式,八百里文书飞递进京,先奏请恭亲王与慈安太后,请求东太后旨意,如果东太后让我们拘捕安德海,我们就立即动手,如果东太后也不同意我们对安德海採取行动,这事也只好不了了之,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