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一看见慈安和皇上走来,立刻小嘴一撇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
“姐姐来得正好,请姐姐作主给评评理吧,恭王明着说是来给我赔礼的,实际上是来耍威风的,他觉得昨日的威风没有要到家,今日又专门找上门来耍威风了。姐姐,你瞧瞧安德海的脸被打成什么样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奕䜣是瞧不起咱孤儿寡母,至少是瞧不起妹妹,请姐姐给妹妹讨个公道!”
慈禧说完,又急忙抹眼泪。
慈安看看奕䜣,又看看安德海,心中说道:奕䜣你也太鲁莽了,你昨天已经闹了一场,难道今日还要再闹一场吗?看你怎么收场?我只怕也帮不上你的忙。
慈安怎么这样巧赶来了呢?
昨天下午慈安就看出慈禧十分不高兴,有惩处奕䜣的心。今日奕䜣来宫中请罪就是给两宫太后一个面子,至于治罪也不过是客气一下。她那里好说,而慈禧这里就很难说了,弄不好两人还能急吵起来呢?倘若慈禧真的要给奕䜣治罪自己也没有办法阻拦,为防止万一,她匆匆赶来看一看,以便及时从中说说情,谁知没有踏进宫外就看到这个场面。
慈安问明事情发生的缘由,便笑着安慰慈禧说:
“妹妹也不必太生气,都是自家人,让六爷给妹妹赔罪吧,至于如何处罚,请妹妹自便吧。不过,妹妹还是先消消气,等过了几天再和奕䜣理会。”
慈安先对安德海说道:“安德海,你快去包扎一下吧,所需一切费由六爷支付。”
“嘿,那倒不必,我还出得起这个费用。”慈禧倔强地说。
慈安又训斥奕䜣说:“恭王昨日闯的祸够大了,今日怎么又对安总管大打出手呢?传扬出去恭王在内外臣工中的形象就受到了损失,引起众人非议对我们姐妹有害无益,恭王难道不知道这些吗?”
奕䜣又重新跪下,十分虔诚地说道:
“罪臣后悔莫及,一时动怒打了安德海,请求两宫太后降旨治罪,臣毫无怨言。”
慈安急忙对慈禧说道:“恭王起来吧,妹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会把鸡毛蒜皮的事记在心里。不过,你可要当心,有今天这个教训下不为例!如果不是怕传扬出去影响皇室声誉,今日务必将你治罪。”
慈安话音刚落,慈禧和奕䜣都没来及开口,站在旁边的同治皇上先说话了:
“六叔无罪,小安子该打!”
众人都是一愣,只听皇上又说道:
“别人就不用说了,朕每次进宫拜见额娘,小安子都不愿通报,一定让朕给赏钱,少则十两八两,多则几十两,其他人更是被他敲诈得头疼,这样胆大妄为的狗奴才打一顿太便宜他了,依朕之见应该杀头。”
慈禧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儿子突然说出这番话来,这不是明显着在拆她的台,让她面子上无光吗?
慈禧喝斥一声:“小小年纪就这么说话不分轻重,要打这个杀那个,一旦亲政后岂不是个暴君?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不好好管教管教你,你就学好啦!”
嘿,慈安一听慈禧这么说不愿意了,这明明在拐弯抹角骂她吗?慈禧哪里训斥皇上,是指桑骂槐。
“我说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怎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又怎么不学好?请你把话说明白些,谁朱谁墨?我看你才是黑心人呢,想杀谁就杀谁,想提拔谁就是谁,好像这大清的江山是你们那拉氏的,未免太专断一些吧。”
慈禧见慈安话中带刺,也不示弱,反咬一口道:
“怎么?我说怎会这么巧呢?一个先找上门来打,我还没说上两句,你们又正好赶到了,一个说一个和,莫非事先串通好来我储秀宫找茬闹事的,我那拉氏毫不在乎,如果你们觉得我碍了你们的事,不顺眼就干脆把我废了吧,杀了更好,这个窝囊气我是受够啦。”
慈禧说着哭了起来,边哭边说:
“真是儿大不由娘,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抚养大,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几次得病,不是额娘彻夜不合眼地看护着你,只怕你早已命归黄泉,哪里还有今天。如今长大了,却如此忘恩负义,要把额娘逼死不成?还有你钮祜禄氏,在病中我为了咱姐妹的情份吃尽了苦头,如今大病才刚好就……”
慈禧不再说下去,呜呜哭了起来。
同治见额娘哭得很伤心,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他看看奕䜣又看看慈安皇太后,想让他们能说几句宽慰额娘的话,可自己又不便开口。
慈安一听慈禧提到她生病中的情景,也觉得十分内疚,这种场合她又不想马上认输,一转身说道:
“走,我们走!”
拉着同治离开了储秀宫。
奕䜣知道这个祸是自己闯下来的,更不好说什么,默默地跟在慈安太后和皇上背后也走了。
静悄悄的夏夜。
慈禧端坐在宽大的藤椅上闭目养神,想着自己的心事。安德海站在藤椅背后给她按摩着,从双臂到肩膀,又从肩膀到嵴背。
安德海知道太后在想心事,自从那天他被恭亲王痛打一顿后,这多日来太后一直沉默少语,饮食也似乎较往日少多啦。他想安慰几句,又怕话不得体惹太后生气,太后那天的难堪多少是因为他安德海引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