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太后放心,这仅仅是个提议,办不办洋务还两可之间呢?慈禧太后怎敢自作主张呢?不过,这事微臣给太后透个底,太后私下也可琢磨一下,办洋务于我朝是利大弊少。据文祥等人从东洋倭人得到的消息,日本天皇也正在着手办洋务呢?听说办得十分红火。”
慈安太后对于办洋务仍然不十分理解,奕䜣知道这事不是几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就告辞了,他要到慈禧太后那里再认个错。因为真正要抓他过错的人正是慈禧,为了皇上读书的事慈禧太后已经令他难堪一次,也不知这一次又会怎样训斥他呢?
唉,究竟是自己笨呢,还是榆木脑袋固执不开窍?
慈禧太后本来是十分欣赏他的,可以说备爱有加,如果不是慈禧太后对他如此看重,他奕䜣是绝对不会有如此显赫的地位和权倾于国的大权的。与七弟奕䜣相比,他们俩人处于同样的皇室亲王地位,在辛酉政变中所起到的作用也是伯仲之间。更进一步说,奕䜣与奕䜣还多一层亲属关系,他是慈禧太后的妹夫,皇叔加姨丈的双层关系,然而,慈禧更看重他奕䜣而不是奕䜣,这其中的原因也只有奕䜣自己明白。
可是,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奕䜣的政治辉煌达到了顶峰,从此虽然没有一落千丈,但在慈禧太后心目中的形象却大大打了一个折扣,甚至说,西太后一天天讨厌起他来了。奕䜣也知道慈禧太后再讨厌他也决不会把他赶出政治舞台,他的朝中大权地位西太后也动摇不得。一是慈安太后主持大政,西太后不敢恣意妄为;二是皇上还如此年幼,举国上下仍然一片浑乱,仍然需要他奕䜣这根台柱子;三是奕䜣与洋人交上了友好关系,有洋人作后台,两宫太后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变沂一想起那件事心里就不舒服,多少也有几分后怕,以致后来再拜见西太后都不敢正视她那双眼睛。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奕䜣去储秀宫送摺子,慈禧午睡刚刚醒来,一听恭亲王求见,便略施粉黛接见了他。
奕䜣叩拜完毕,便一板一眼地奏起事来,他讲了半天仍不听慈禧有什么反应,抬眼一看,慈禧正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呢?他说了什么慈禧却一句也没有听见。
慈禧见奕䜣也怔怔望着自己,更加放肆了,淡淡一笑,轻启朱唇说道:
“六爷看什么?”
“我——”
奕䜣脸微微一红,却说不出话来,急忙垂下头。慈禧却十分大方地问道:
“六爷我与恭王福晋相比谁美呀?”
奕䜣更加不安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男人爱漂亮,女人爱潇洒,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六爷不妨直说?”
奕䜣低头说道:“微臣福晋乃是一名普通女人,怎敢于太后金技玉叶相比,太后是万人挑一,经过层层筛选才得以选进宫的,无论是才华还是容貌都是群芳之冠。”
慈禧笑道:“六爷太过自谦了,恭王福晋是大学士桂良之女,官宦之家的千金,也是千金之体,怎是一般民女可比。”
慈禧忽然话锋一转,试探着问道:
“六爷身为议政王食双王俸禄,位尊职显可与当年的多尔衮相比,难道六爷就没有多尔衮当年的想法?”
奕䜣一听慈禧把他和多尔衮相比,吓得几乎变了色,扑通跪倒哀求说:
“请太后明鑑,微臣只想尽微薄之力协助皇上和两宫皇太后扫平内乱振兴我朝,决无其他想法,请太后不要妄加猜疑。”
“哼,男人都是有贼心而没有贼胆,我就不相信六爷对我从来没有产生过那种想法,如果六爷愿意的话——”
慈禧瞟了奕䜣一眼,又压低声音说道:
“在我们满洲风俗中这也是常有的事,不说一般民间家庭,就是皇室之内不也时有发生吗?倘若恭王担心外界的舆论,你我可以暗中——”
“请太后自尊自重!”
不待慈禧说下去,奕䜣一恼火说了一句不软不硬的话。
慈禧一听这话,又气又恼,白净的脸由红而青,半晌才喝斥一句:
“奕䜣,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觉你是正人君子,背后还不知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慈禧说过这话以后,忽而又转怒为笑,十分坦然地说道:
“许多廷臣私下议论,都说六爷正直无私、光明磊落,有君子之风,本宫不太相信,今日故意说几句挑逗的话试探六爷,六爷果然如众人所说,有六爷这样的人做议政王,多尔衮当年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这是我与慈安太后最放心不下的,今天看来这种担心没有必要了。请六爷继续奏事吧!”
奕䜣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急忙说道:
“微臣所奏之事摺子上写得十分清楚,请太后仔细观看吧?”
说完,放下摺子告退了。
奕䜣何尝不知道那几句话是慈禧临时编凑出来让自己下台的,对于慈禧是什么样的人奕䜣更加清楚。有几次他单独向慈禧奏对时,慈禧都是用这种火辣辣的目光看着自己,偶尔闲谈之间话语中也有几分挑逗的语气,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慈禧今天会说得这样露骨。
也就是这件事发生后不久,宫中就有人谣传慈禧与荣禄如何如何亲密,奕䜣在十分震怒之余多少也有一丝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