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见荣禄低下了头,又说道: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你也是初陷不久,又没有做过什么劣迹,改过自新还来得及。又有着这层特殊关系,只要忠心耿耿地效忠朝廷,我会重用你,让你平步青云,将来一定比肃顺的官大。我也一定想办法把你调到宫内任职,那样,你我就可天天相见,朝夕相处了。”
那拉氏故意慢声细语地说着,边说又边向荣禄暗送秋波。
荣禄终于被打动了,下决心说道:
“请太后放心,我荣禄为太后就是死也心甘情愿,既然当年有誓在先:生死相许。你的心你的意你的情我领了,我虽然没有大权,但也会尽力拼命保护皇上和太后的。有什么事请太后尽管吩咐!”
“肃顺那边你如何回话?”
“请太后放心,那里该如何做我还是知道的,好歹肃顺还很信任我。”
那拉氏终于放心了,她冲着荣禄点点头:
“如果肃顺有什么举动提前通知我,该如何处理我会随时通知你的。”
荣禄看看时间,对那拉氏说道:
“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以防耽搁太久引起肃顺的怀疑,他那人生性多疑,谁也不完全信任,有时连他自己他都不相信。”
荣禄说完掉转马头策马而去,给那拉氏留下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望着荣禄离去的背影,那拉氏想起她那美丽、甜蜜而又痛苦辛酸的往事。
叽喳,叽喳。
枝上的雀儿蹦跳着,追逐着,似乎正和着明媚的春光争嬉。那树上的枝儿也正吐翠斗姘,招引着蜂蝶,诱引着的怀春少女与多情的少男来此相偎相依。
但这一切,对于匆匆急走的兰儿都是良辰美景虚设,她哪还有心思欣赏着春色春光?父亲已经卧病一年有余,从安徽宁池到安庆,如今又转展到江苏镇江,几经求医访仙,父亲的病不但毫无转机,反而一天重似一天。所有的家资都耗尽了,如今只好将一些值钱的家当拿去典当。
这走向当铺的路她不知走过多少遍了,她不情愿走在这偏僻的路上,也不情愿踏进那当铺的门,她知道那铺子里的掌柜对她唾涎三尺,早就有不怀好意之心。也正是自己的姿色迷住了那掌柜的,自己每次去典当东西,值一两银子的东西总能当回二三两来,但她明白这多当回来的钱是用委曲换来的。每次典当东西,那掌柜都纠缠不休,出语污秽,有时还动手动脚,不过,每次碰到这尴尬的场面,都被她—一巧妙地应酬过去了。不这样做又有啥法?父亲需要用那仅有的当钱抓药,全家靠她养家餬口。每次走在这通过当铺的小路上,兰儿总委屈得泪眼汪汪,但她只能把泪悄悄地咽进肚里,她是一位倔强好胜的姑娘,不想让人看到她的弱点。
兰儿走进了当铺,掌柜正在边吸着大烟边拨弄着算盘,一见兰儿来了,急忙满脸堆笑地站了起来。
“啊呀,是兰大姑娘呀,你又来了,这回又当些什么呀,快拿来我看看。”
“王掌柜,我当一副银头花儿,你看能值多少钱儿?”兰儿怯怯地说。
王掌柜接过那银头花儿看了看,往柜檯上一放。
“这个也值不了多少钱,最多也只是十块八块的,你家没有更值钱的吗?比如,嘻嘻……”
兰儿见王掌柜色迷迷的小眼睛心里生厌,但她只好强作笑脸地说:
“我们家值钱的东西都当了,只剩下这一副银头花儿还是母亲陪嫁的头饰呢?王掌柜,这可是纯银子的,至少也值三十五十的,怎么只值十块呢?你看走眼了不成?”
“哈哈,你这小鬼精还来骗我老傢伙,不瞒你说,我干这行的时间只怕比你的年龄还长呢?怎会看走眼?我是靠什么吃饭的?你这小美人儿。”
王掌柜说着,伸手往兰儿白净的脸上捏一把。
“哼!”兰儿把脸一沉,装作恼了的样子,“你不识货就算了,我拿到别的当铺去当。”
兰儿说着,就要转身离去。王掌柜慌了,一把扯住兰儿的胳膊:
“小鬼精,就依你,当三十块钱中不中?”
兰儿心里高兴,她知道这副银头花儿就是新买的也不过二十块钱,又装作不太情愿的样子说:
“才三十块?低了点吧,至少也应给四十块呀,王掌柜,你说是吗?”
王掌柜瞅瞅兰儿那浓淡适中的眉毛,白净的瓜子脸,樱桃一般的小口,和高高的鼻樑与一排糯米一般的小牙,特别是她那一对勾魂眼儿,王掌柜张着嘴,口水流了多长,傻愣愣地在那里憨盯着兰儿不说话。
兰儿故意用手碰碰了王掌柜的老脸:
“王掌柜,你说给不给四十块钱?”
王掌柜这才醒过神来,把口水吸到嘴里,又顺手抹一下沾湿的下巴,一咬牙:
“再给加五块,三十五,再多一个子儿都不出。实话告诉你这五块还是你兰姑娘的眼睛值的钱呢?如果换一个人来当,这副银花儿最多给二十块钱。”
“王掌柜,这么说我的眼睛才值十五块钱?”
“哈哈,兰姑娘这么说,我还真得给兰姑娘开个价呢?根据我干多年当铺的经验,兰姑娘至少也值一千块,如果兰姑娘愿当,我夫还可再多加几个,嘿嘿,美人儿,当不当呀?给我做个三房,还愁你没吃的没喝的,还需要这么抛头露面风吹日晒又遭人讥笑吗?兰姑娘若有意,尽管开个价,回去后再同你家人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