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不待肃顺说下去,随手抄起案上的茶杯向肃顺掷去,骂道:
“肃六贼子,你敢辱骂本宫欺凌我孤儿寡母罪当殊杀!”
那拉氏说着,把茶杯砸向肃顺头一偏躲过那扔来的茶杯,啪地一声砸碎在地。
幼皇载淳哪见过这场面,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额娘,皇额娘,我怕,我怕!”钮祜禄氏急忙把吓哭的皇上抱在怀里,用手轻轻一摸:
“呀!皇上吓尿裤子了。”
恰亲王知道这事暂且解决不了,向其他几人使个眼色,
说道:“走!”
八大臣气哼哼地退了出去。
钮祜禄氏命人给载淳换上一套新衣服回来,见那拉氏泪流满面地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一动不动,拍拍载淳,示意他去叫走额娘。
小皇帝怯怯地走到额娘跟前,拉拉额娘衣襟说道:
“额娘,回房休息吧,别伤心了。你哭皇儿也想哭。”
那拉氏抬眼看看脸上挂满泪水的载淳,一腔委屈哇地哭了出来,一把抱住载淳大声地抽泣着。
载淳一边为额娘抹眼泪,一边流着泪安慰说:
“额娘不哭,额娘乖,不哭!”
钮祜禄氏也过来安慰说:“妹妹回房歇息吧,听政一事也不是一时能够解决的,如果我们姐妹争取不到就算了吧。唉,谁叫咱们是女人的。”
那拉氏止住哭泣。边擦泪边说道:
“姐姐万万不能说这些丧气话,如果我们让步了,他们便以为我们姐妹也不过如此,更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那今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事事总得努力争取,哪有一帆风顺的事呢?坚持下去也许就会胜利的。”
“唉!妹妹说得也是,不是姐姐没有信心,做事也不必一定要顶尺顶寸的,也要讲个策略。奕䜣不是让我们再苦再难也要委屈一下吗?等到了京师再与他们几人作较量,争个高低胜负,现在不是争胜的时候,这垂帘听政的事就暂且退让一步,也让他们放松警惕,麻痹他们,到了收网的时候再让他们知道咱们姐妹的手腕。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先流几滴眼泪算什么,妹妹你说是吗?”
那拉氏点点头,“妹妹听姐姐的安排就是。”
钮祜禄氏说服了那拉氏,暂时向八大臣退让一步,同意取消垂帘听政的提议,将董元醇的摺子驳回。这样,八大臣才恢复正常的工作。
肃顺等人见两宫太后终于屈服,老老实实地按照他们的心意做事,十分得意,言谈举止更加骄横,也更不把两宫太后放在眼里。
与此同时,肃顺为了达到他总揽朝政的最大目的,悄悄进行了另一个行动计划。
又是中秋。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南天,朦胧的月光给紫禁城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虽然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今年的这一节日宫中异常冷清,丝毫也没有节日的气氛,既没张灯也没挂彩,只在几个主要宫殿外挂起几缕白帐和黑纱。
大行皇帝的梓宫仍在热河,举国致哀,万民同悲,留守宫廷的一些太监宫女们仿佛无头的苍蝇,谁敢大吃大喝猜拳行令度佳节呢?
太监总管崔长孔听到咸丰皇帝殡天的噩耗痛苦一顿,在恭亲王的指使下在宫中象徵性地搭起灵幡,偶尔也进去坐坐摆个样子,大部分时间就是睡觉抽菸喝闷酒。
借酒浇愁愁更愁,这话一点不假。崔长孔怎能不发愁呢?大行皇帝殡天,他唯一的靠山失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两宫皇太后各有自己的心腹,回京后他这个太监总管还能不能当上实在两可之说。随便抓他一个错将他宰了或赶出宫崎简直是举手之劳。几十年的宫廷生活,崔长孔对这些早已司空见惯,仅从他手中掩埋掉的宫女太监尸首也不下百人,也许是自己遭的罪太深了,要报应到自己头上了,崔长孔总预感着自己要倒霉。
今天晚上,他又多灌了两杯二锅头,迷迷糊糊地刚躺下,就听到有人砸门:
“崔总管,崔总管,开门,开门。”
“谁呀?深更半夜鬼嗥个啥?”
“崔总管,是我刘二寿。”
崔长孔一惊,酒醒了大半,急忙爬了起来。他知道刘二寿随咸丰皇上皇后去了热河,如今突然回京深夜来见必有大事。
崔长孔打开门让刘二寿进来。
崔长礼一见刘二寿一身夜行者打扮,惊问道:
“刘二寿,你不在热河行宫,深夜来此有何要事?”
“回总管大人,小的是奉肃顺肃大人之命携到此肯求崔总管来的。”
“到底何事?”
“传国御玺丢失一事不知崔总管是否有所耳闻?”
崔长孔又是一惊,安德海因为泄露御玺丢失一事被杖责押回宫中议审,这实际上是两宫太后与安德海合定的苦肉计,那传国御玺保存在钮祜禄氏皇太后那里怎么会丢呢?
崔长孔不动声色地问:“我从安德海口中得知一二,详情并不知晓。”
刘二寿点点头,“崔总管,如今热河行宫的局势你可能有所不知,自从先皇崩驾之后形势大变,八大臣总揽朝政,皇上无知,两宫太后无权,大小臣公唯八大臣唯命是从。顺其者昌,逆其者亡,不久先皇梓宫就要运送京师,满朝文武也将回京,崔总管应该给自己找条后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