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懿贵妃的屋内传来了两人低低的谈话声。从声腔知道,一个是懿贵妃,另一个是他的贴身侍从太监安德海。
只听安德海说道:“娘娘,云嫔已死,那西藏喇嘛也已经回到他的西藏极乐世界了,这下您该放心了吧。”
又听懿贵妃娘娘答道:“小安子,你做事还算干净利索,待大阿哥将来继承了皇位,一定重重加封于你,也让你同宋朝的郭槐、明朝的魏忠贤那样风光风光,封你为九千岁。”
“娘娘千万别把小人同郭槐和魏忠贤相比,那是在诅咒奴才不得好死呀。”
听到懿贵妃笑道:“小安子你太多虑了,有本娘娘在,就皇上也不敢轻易动你毫毛,谁敢随便处死你呢?娘娘在,你就在!”
“万一娘娘将来殡天了呢?”
“等到本娘娘宾天那一日,只怕你也已经是块烂掉的木头啦,还得在世上活多久呢?如果我先死,就让你给本娘娘陪葬,让你在另一个世上仍然服侍我。”
“如果真有另一个世上,奴才一定仍和娘娘在一起,也许是上天故意安排奴才照料娘娘的,奴才岂敢违抗天命呢?”
接着,屋里传出几声娇笑声。
短暂的静默之后,又听懿贵妃问道:
“小安子,皇上怎么这一段时间不来这里了,莫非外面又有什么能迷住皇上的主儿?”
“这点小人却没有留心,也许皇上正为洋人人侵天津的事焦虑,无心到后宫陪伴娘娘。难道娘娘寂寞了不成?奴才不是天天服侍娘娘左右,为娘娘插科打诨取笑逗乐吗?”
“对皇上的一举一动多留心一些,对宫中的风吹草动也多长个心眼,别整日只会吃喝玩乐。”
“娘娘见教的是,小人明天就查明皇上这一段时间临幸哪宫最多。”
“不是本娘娘不放心,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何况皇后对我也已经心存芥蒂,特别是云嫔死那天,她临走扔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让我听了刺耳。本想顶撞她几句,一想到自己的位置就咽下这口气了,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胳膊怎能拧过大腿。唉,谁叫咱命中注定只能做妃子而无法捞到正宫之位呢?”
“娘娘不必自责,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奴才相信将来有一天入主正宫之人必是娘娘。”
“唬——你小声点,让别人听了不割了你的舌头。”
“娘娘放心,如今已是四更天谁还不睡,就是有人不睡也不敢来此造次,奴才不扒了他的皮,挖了他祖宗八代的坟才怪呢?”
也许是安德海的这几句话让窗外那个偷听话的人吃了一惊,那人一不小心挪动了脚步,发出了响声。
“窗外有人——”
“谁”
安德海喝问一声便冲出屋外。
恰在这时,从旁边蹿出一只猫来。
安德海蹲了一脚,那猫喵地叫一声爬上了屋檐。安德海这才镇定下来,向四下望了望走进室内。
只听安德海说道:“回娘娘,是一只闻腥的大花猫,差点吓死奴才了。”
“有猫来腥,只怕还会有人来闻腥,你快回去吧,我要休息了。你明天就查一查皇上近日临幸何人?”
安德海这才道一声安走出内室。
待安德海走远,窗下那人才悄悄离去。
张德顺只看到这人的身影,始终没有看清此人是谁,他决定继续尾随这人,看看这人究竟是谁。
张德顺吸取刚才那人的教训,尽量做得无声无息,以防被人发现。刚才真是好险,如果不是那猫,他和那人的性命早就没有了。现在想来那猫怎会如此及时跳出去呢?一定这黑衣人随身预备的。
张德顺悄悄跟从那黑衣人来到一所宫殿外,借着稀微的星光,他辨认出这是景仁宫,据说是云嫔没有打人冷宫前的住所。如此推测,这人一定是云嫔手下当差的人,那么这人到储秀宫去干什么?对,他们一定怀疑云嫔的死与懿贵妃有关,特去探听消息的,希望从懿贵妃和安德海的谈话中听出蛛丝马迹。
张德顺边走边回想懿贵妃与安德海的谈话,的确有一些可疑之处。特别是那句“云嫔已死,那西藏喇嘛也已经回到他的西藏极乐世界了,这下你该放心了吧”,以及另一句“小安子,你做事还算干净利索”,这其中隐隐约约透着某种密谋。他和这黑衣人只是从半截听到的这些对话,支离破碎的,如果早来一会儿,可能就听得更明白一些。对于云嫔之死他是知道的,听说自缢而死,为此,皇上大发雷霆,认为看管她的侍从人员失职,一次乱棍打死四人,宫中对此事震动很大。而他们所说的西藏喇嘛他却不曾知道。张德顺暗想,也许这黑衣人知道,自己入宫必定时间太短。也许这黑衣人知道的更多呢?今天自己是碰巧撞上的,或许这人每天都来此偷听呢?
这样一想,张德顺更想揭开这个秘密,看一看这黑衣人究竟是谁。
这黑衣人进得屋来,轻轻关上门,脱去外面紧身衣,独自喝起茶来。这时,正在入睡的另一人坐了起来问道:
“平顺,今晚有收穫吗?”
只听平顺放下杯子说道:“杜大哥,从小弟这几晚上探听的消息看,我的猜测不错,云嫔娘娘不是自缢而死,而是被人害死的。主谋就是心狠手毒的懿贵妃,凶手可能就是她的贴身太监安德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