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作的编辑工作也是本着类似的精神进行的。从足以编成四倍于十一卷的材料中选择十一卷的内容,斯帕克斯可以自由自在地美化他的对象。虽然他没有加进任何他自己写的文章,但他却任意删掉一些章节,而并不告诉读者;而且,他还修改那些他认为同英雄的身份不符的语言,他在前言中对所有这些作了解释:”在一个作者死后,把他本不是为了发表而写的文章,特别是信件,事先不经仔细的修改而印刷出版,这对任何作者来说,都是不可宽恕的不公正。“后来,当有人对斯帕克斯的编辑方法提出质疑时,他带着可爱的天真辩解说,他真的是忠实于他的写作对象的,因为华盛顿本人在晚年也修改了他自己早期的信件。只要有可能,斯帕克斯总是选择华盛顿自己修改过的信件(依旧是不告诉读者),而不选用在事件发生的时刻所写的原件。斯帕克斯也自行修改这些材料。例如,华盛顿把新英格兰私掠船船员称作”流氓船员“,斯帕克斯则简称为”船员们“;华盛顿笔下康乃狄克军队”卑鄙的僱佣性“变成了”僱佣性“;他们的”丑恶行为“则被轻描淡写成”行为“;”老普特“被加上了尊贵的称号,成了”普特南将军“。华盛顿轻蔑地把一小笔钱称作”在现在,这只不过是一点跳蚤食“;斯帕克斯则把它润色为”这完全不能适应我们当前的需要“。斯帕克斯一而再、再而三地修改词句,使它们符合英雄的身份。
将近十五年之后,才有相当大量的公众舆论就斯帕克斯对华盛顿的不引人注目的修饰提出了异议。一八三三年,斯帕克斯给约瑟夫·斯托里大法官送去一部样本,斯托里私下里热情地称赞说:
”假如华盛顿还活着,这正是他希望你做的事。“但是斯托里担心,将来某个时候,某个”玩世不恭的批评家“会对这些润色提出非议。不过直到一八五一年,才有”玩世不恭的批评家“开始了这种窥测。
那一年,一位未表明身份的人给纽约《邮报》写了两封信,把斯帕克斯的文本同新近发表的独立革命时期华盛顿给他的军事秘书约瑟夫·里德的信的另一文本进行了比较。
一个英国人——一位尊贵的勋爵和颇有造诣的学者,开了第一枪,对斯帕克斯在编辑中的真实性发动了一场重大(然而最终是不成功)的攻击。美国学术界对这攻击感到愤怒,坚决支持斯帕克斯抬高美国英雄的做法。这表明华盛顿着作是充满一种带个人崇拜色彩的神圣性的。一八五一年十二月,马洪勋爵(后来的斯坦厄普勋爵)发表了他的七卷本《英格兰历史,从乌德勒支的和平到凡尔赛的和平》的第六卷。他是个着名的英国文人,曾积极参加历史手稿委员会的工作。他在附录中指出,”斯帕克斯先生出版的书信中没有一处是完全按照华盛顿的原作刊印的,而是经过了很大的改动,随心所欲地对这些信件进行修改或润色。“他指责斯帕克斯”窜改历史的真面目“。放在这么不显眼的地方的这个评论,假如不是因为它涉及一个如此神圣的人物,一定不会引起注意。着名的上帝一位论教派教士、历史学家、继斯帕克斯之后成为《北美评论》编辑的约翰·戈勒姆·帕尔弗里首先站出来,以评论马洪着作的形式,写了一篇八十页的反击词。在长达三年的小册子论战中,斯帕克斯(当时是哈佛学院的校长)扞卫了自己,也扞卫了他的英雄;后来,敌对行动以马洪勋爵和斯帕克斯的私人交好而结束。
这场争论的重大意义在于它说明,那些争先恐后地表明自己崇敬之意的美国学者们是遵循正统观念的。支持斯帕克斯的有弗朗西斯·帕克曼、威廉姆·普雷斯科特、查尔斯·萨姆纳参议员(他们为斯帕克斯的”胜利“欢呼);有詹姆斯·麦基(国务院图书馆馆长、华盛顿文件的官方法定保管人,这些文件已归政府所有);最妙的是,还有大名鼎鼎的安德鲁斯·诺顿教授,他是因为首先使用新的”批评性的“方法来确定《新约全书》的真实性而出名的。斯帕克斯的书出版后半个世纪中,没有出现过其他有关华盛顿着作的版本,这正是人们对于斯帕克斯的编辑方法普遍感到满意的最好证明。
神圣的遗体就英雄遗体的保留权和合适安葬地点所进行的斗争,即使不能和圣杯之争相比,至少也反映出同样的崇敬精神。
华盛顿逝世之际,国会一致通过一项联合决议,指出:”美利坚合众国将在华盛顿市内国会大厦建立一座大理石纪念碑,请求华盛顿将军的亲属允许把他的遗体安放在碑下;纪念碑的设计旨在颂扬他的军事和政治生涯中的伟大业绩。“华盛顿夫人同意了这个计划。一年以后,一八○○年十二月,众议院又通过一项议案,拨款二十万美元建造一座底座一百平方英尺、金字塔形的大理石陵墓,安葬华盛顿的遗体。那时,国会大厦只有一翼,还没有现在的圆顶大厅和地下室。当时好象有一种打算,就是使华盛顿墓成为整个国会建筑的一部分。一些南方人反对这个计划,他们说,神圣的遗体应当放在原来停放的地方——芒特弗农。部分是由于意见的分歧,一时没有採取任何行动。一八三○年,一个新成立的众院委员会建议,”把乔治·华盛顿和玛莎·华盛顿的遗体安葬在同一个国家墓地里,在坟墓的正中和在国会大厦的大厅里则分别放置一个大小相宜的石棺形大理石纪念碑。……在这上面,也忧是在圆顶大厅的中央,请当今最杰出的艺术家制作一尊华盛顿马上英姿的大理石雕像。……这些纪念物尽管造价不高,朴实无华,却更符合我们国家的感情,而且能够比任何昂贵和豪华的纪念碑或陵墓都更好地纪念华盛顿完美而崇高的品德。“与此同时,当一八三二年华盛顿诞辰一百周年的日子迫近的时候,地方主义情绪(南卡罗来纳不承认联邦国会议案的运动进一步激发了这种情绪)越来越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