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加木的信条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了让他安心留在上海养病,医生劝告过他,党支部劝告过他,妻子劝告过他,同事劝告过他。然而,彭加木以“面对困难,我能挺直身子,倔强地抬起头来往前看”的豪迈气概,坚持自己的请求。
他一再要求重返边疆,他在给党支部王芷涯的信中写道:
分配我什么工作都可以,人家不8干的给我干。最好是对其他同志来说带有危险性的工作给我来做。或者是短期的,或流动性的,或紧急需要完成的,让我来做。
经过组织上与医生反覆磋商,考虑到彭加木的多次请求,在1958年2月底,终于通知彭加木:同意“放虎归山”!
第六章 铺路
◆33岁时写的“遗言”
1958年3月,一个险些被癌症夺去生命的人,奇蹟般踏上了漫长的征途。
彭加木取道北京前往乌鲁木齐。彭加木的“胃口”可真不小,刚到北京,又记挂起昆明的工作来了。3月17日,彭加木在京给云南昆明植物研究所所长蔡希陶教授写了这样的信:
……如有可能则在年底再到昆明。
……我决心只要还有一点力量就要为边疆多做一份事情。
彭加木恨不得来个“分身法”——一半在新疆工作,一半在昆明工作。
乌鲁木齐毕竟遥远,大病初癒毕竟力不从心,彭加木从甘肃天水井长途汽车赴疆时,病倒了。他感冒了,发着高烧,咬着牙坐在颠簸不已的汽车上。他自己鼓励自己:“大江大海都闯过来了,还能被小河沟难倒?”
一到乌鲁木齐,他不得不躺在床上。休息了几天,烧才退了。从此他反而从中得出了“经验”:“病倒了,睡它几天就能恢复。我摸到了规律,不怕它!”
当时,乌鲁木齐寒气袭人,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又正处于创建时期,条件很差。朋友们让彭加木住到宾馆去,那里有暖气,伙食也好一点。彭加木说什么也不肯,宁愿住在新疆分院一间堆放杂物的平房里。那里连炉子也没有。一只大木箱,算是写字檯。此外,一张木板床,一把椅子,便是他们全部家具了。彭加木以艰苦为乐,他说:“如果要享福,就用不着到新疆来了。我到这里,就是准备要吃苦的!”
为了发展新疆的科学事业,彭加木甘当一颗铺路石子。他在那里整天忙于筹建实验大楼,购置仪器,安装仪器,培养人才;还进行野外考察,科学研究,甚至在化学楼建筑工地上抬土,运砖。当仪器从内地运来时,他和大家一起打开了几百只箱子!……当地的朋友赞誉彭加木为建立新疆分院立下了“汗马功劳”。
为了发展新疆的科学事业,彭加木亲手架设新疆与内地之间的科学桥樑。他在上海做了许多动员工作,鼓励上海的科学家们调到新疆来工作,或者来新疆作短期的讲学、考察。
彭加木在这次出发之前,便找了他的老同事陈善明谈心,向他介绍新疆的风貌,跷起大拇指说新疆“亚克西”(维语,“好”的意思)。
在1959年,彭加木还动员了上海的老科学家王应睐、殷宏章、苏元复、曹天钦、周光宇、焦瑞身等六位先生到新疆讲学、考察。
后来,经彭加木亲自动员来新疆工作的上海科学家,就有生理学家胡学初和徐科,化学家柳大纲(研究盐湖)和生物化学家戚正武……
另外,通过彭加木架设的这座桥樑,新疆的许多年轻科学工作者不断到内地实习、培训,迅速提高了自己的业务水平。新疆的朋友们称赞彭加木是架设新疆与内地之间科学桥樑的“工程师”。彭加木,是一个出色的科学研究工作的组织者!
为了发展新疆的科学事业,彭加木甚至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他在1958年7月19日写给党支部书记王芷涯的信中,写下了献身边疆的誓言:
……我极盼陈善明能到新疆来。因为除了我一人力量不足外,我的身体情况
是不够有十分把握的。虽然我在离沪时已下了最大的决心,一定要把工作搞起来,并准备让我的骨头使新疆的土壤多添一点有机质(关于这一点请不必告知夏叔芳)。但是,假如在我体力不能支持的时候,没有人管这儿的工作,就将会引起重大的损失。陈善明来到以后,我就可以放心了……
信中的这些类似于“临终遗言”的话,彭加木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写下来的。因为在当时,尽管别人每天看到他忙碌于工作,而在深夜里他深深受到病痛的折磨。他已经预感着不祥,置个人生死于度外。他写这些话的时候,只有三十三岁!他抓紧分分秒秒,秒秒分分。他没有节日,没有假日,不看电影,也不看戏。他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时间紧迫感。他说:
“既然生命的期限已如此短促,那时间对我来说就更宝贵了,我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费呵!我自己早知道可能活不长了,正因为这样,更应当乘我能做些事的时候,尽最大努力替党做些工作,特别是艰难困苦的工作。”
彭加木爱诗。此时此刻,他最爱读的,是着名诗人臧克家在1949年为纪念鲁迅逝世十三周年所写的诗——《有的人》。他,不知多少遍吟诵过这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