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睦在入党之后,就遇上了一场“考试”。
那是在1956年初,中共中央发出了“向科学进军”的号召。在科学院里,人人振奋,个个争做向科学进军的闯将。
正在这时,王芷涯笑盈盈地来告诉彭家睦:“科学院要我们生物化学研究所派一个人到莫斯科留学,学习一项新技术——核磁共振。经过所领导研究,认为你去很合适。请你马上准备一下,很快就要办理出国手续。”
彭家睦高兴透了。他是一个很喜欢钻研技术的人,特别是对于新技术,总想多学点。
当时能去苏联留学,真是莫大的荣幸!那时候,在中国人看来,苏联的今天,就是中国的明天。能够到“老大哥”那里留学,学习苏联的先进科学技术,是极其难得的机会。再说,在当时,中国人除了前往苏联留学之外,几乎没有机会前往别的国家留学。彭家睦是中共党员,而且业务能力也不错,这才被组织上选入留学苏联的名单。
巧真巧,就在这个时候,彭家睦听到了另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中国科学院为了开发祖国边疆的丰富资源,组织了综合考察委员会。这个委员会正在“招兵买马”,分别组成好多个小分队,准备分赴边疆各地进行实地考察。
究竟是去国外留学,还是到边疆考察?在彭家睦的脑海中,产生了激烈的斗争。
去留学吧,这是彭家睦盼望已久的。况且,这样的机会是不多的。一旦放弃了留学的机会,也许以后十年八载不一定能遇上。年纪大了,出国留学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去边疆吧,那也很重要、很需要。当然,到边疆去,要比去莫斯科艰苦得多,条件差得多。
彭家睦经过反覆考虑,选择了后者——到边疆去。
为什么彭家睦到边疆去呢?他亲笔写下了这样感人肺腑的话语:
我必须在出国和到边疆两者之间立即作出抉择。我考虑的结果,认为出国学习的任务虽然需要,但是可以由别的同志来完成,别的同志也乐于去。为了让科学在祖国遍地开花,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应当选择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彭家睦几次向王芷涯提出申请——到边疆去。
为了争取组织上批准自己的请求,彭家睦还直接写信给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信中,彭家睦写下了这样一段铿锵有声的话:
……我志愿到边疆去,我这是夙愿。我的科学知识比较广泛,体格坚强。面对困难,我能挺直身子,倔强地抬起头来往前看。我具有从荒野中踏出一条道路的勇气!
后来,彭家睦正是用他自己的行动,证实了他的确“具有从荒野中踏出一条道路的勇气!”
令人不解的是,他在给郭沫若院长的信中,第一次署上了这样的名字——“彭加木”!为什么要改名呢?他笑着说:“‘家睦’,只是希望家庭和睦,着眼于小家庭,太狭隘了。我要跳出小家庭,到边疆去,为边疆‘添草加木’!”他还咬文嚼字地解释道:“加木,合起来就是一个‘架’字,我要在上海与边疆之间架设桥樑!”
从“家睦”到“加木”,这名字之改,正深刻地反映了他思想上的飞跃——从小家庭飞跃到了广阔天地!
1956年3月,领导上正式批准了彭加木的申请,办理了组织调动手续:从中国科学院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调到中国科学院综合考察委员会工作,职务是助理研究员。
中国科学院综合考察委员会设在北京,彭加木的户口从上海迁到北京。在迁户口时,彭加木打了改名报告,正式把“彭家睦”改为“彭加木”。从此,他一直用“彭加木”这个名字,以至如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原名“彭家睦”。
◆跳出小家庭
在给组织的报告中,彭加木多次这样写道:
到边疆工作,困难比较多。我身体健康,家庭又放得下,还是让我到边疆去吧!
彭加木一向对组织很忠实。然而,在这段话中,他却在撒谎:他并不是“家庭放得下”,而是家庭正需要他!他的家庭——妻子多病,孩子年幼。
在1955年6月6日,家里又添了一个小成—员——女儿诞生了。当时,正是广东荔枝成熟的季节里,绿叶红果之时,为了寄託自己的思乡之情,彭加木给女儿取名“彭荔”。
1956年,当彭加木向组织打报告要求到边疆去的时候,他的儿子才四岁,女儿只有几个月,妻子因病常常只能上半天班。这样的家庭,是多么需要丈夫细心照料啊!难道彭加木不喜欢自己的家庭?难道他的胸膛里跳动着一颗铁石之心?难道他是一个不懂天伦之乐的“怪人”?
不,不。彭加木爱自己的家庭,爱妻子,爱子女。
他与夏叔芳相爱,经过多年的考验。他们是志同道合的战友。他很爱惜体弱多病的妻子,在家里总是尽可能多做一些家务,以便让妻子能够休息一下。每天下班的时候,邻居们总是看到彭加木第一个回到家里,动手洗米、烧饭、炒菜,从厨房里常常发出菜刀剁肉的“笃笃”声。当夏叔芳从託儿所把孩子们接回来,彭加木已经把饭菜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