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魏邦平直抹汗,“总统休息。我回去了。”
“希望你打定主意,”孙中山伸过手去,同他握着:“军阀一定要打倒,贪官污吏一定要去除,革命一定会成功!我孙某一个人安危谈不上,愿我们大家珍重!”
“总统,”参军李章达领了三个客人进来,“浙江代表邓同志,贵州代表李同志来了,还有一位是陈炯明的秘书,他最近愤而辞职,写了一封长信,托一位朋友面陈总统。”
“大家请坐,”孙中山同三个客人握过手,从李参军手里接过那封长信,马上拆开,边看边说道:“这位同志真是难能可贵,他身为陈炯明的干部,并且正在陈炯明把我逼得非常艰苦的时候,却看出了陈炯明没落的前途!他信上报告陈炯明近日致叶举各电,谋害益急,并且痛斥陈炯明诈伪的行为。他说:陈伤明人格破产,良心扫地尽矣!彼之贊成文化运动,提倡社会主义,以及主张今日之联省自治者,无非迎合人心,利用潮流,以求达到其个人之权力与虚名而已。究其实在,彼对于文化与社会各问题,固未尝彻底研究,毫无心得,即其对于三民主义,至今尚在怀疑诽谤之中,吾昔日以陈炯明为中国之新民,孰知其乃比顽固守低之不如者。盖其人为一多忌好疑,荀且偷安之人,故无论对于何事,无不信疑参半,所以其所言所行,无一不伪!以其凡事无彻底觉悟,故有此根本错误,倒行逆施之结果。即如其阻碍北伐,阴谋盘踞者,也不过利用中国苟且偷安之人,以破坏此根本解决之大举,其亦误于伪之一字而已!”
“好极了!”孙中山拍案而起,把那封信往李章达手中递过去:“李参军,这真是一针见血之谈,请你把这封信传给大家看看。”
叛军谋袭长洲要塞,贿买海军的阴谋越来越明显,有人建议移动舰队。孙中山召集各舰长开会商讨:“听说大家贊成把舰队开到西江,我们来研究研究,是移动好呢?还是坚守黄端镇定慎重好呢?”舰长们只表示贊成移动,但无有力的理由。“我想,”孙中山沉毅地说:“我们还是镇定镇重的好,处境危险大家知道,可是移到西江,也不大好。为什么呢?因为不但西江水浅,而且各舰移去后,仅留三大舰在黄埔,海军力量便分散而力弱,万一大舰真的被叛军收买,那末我们将来更难取胜。其次:大本营一旦离开黄埔,长洲要塞必失,广州附近水陆险要尽入叛军范围之内,牵制更难,贼焰将更嚣张!第三:我移驻西江,范围的确大了一些,活动虽易,但黄埔是广州咽喉,且有长洲要塞,其重要性非西江可比。而且我驻在黄埔,广州虽失,犹易恢复,威望仍在,如果转移西江,那末地势偏僻,无以系中外之望。第四:海军如往西江,重来省河不易,如果北伐军回粤,水陆夹击就不易奏效。第五:移驻西江,放弃长洲天然要塞,去另谋陆上根据地,但能否占领,尚未可知!而且西江各部陆军态度不明,能否为我所用?也未可知;如果陆上毫无根据,陆军又不奉命,那海军又将如何?势必孤立无援,反而误事!有此五害,我的意见是动不如静!”孙中山用红铅笔在地图上虚划了一道弧线:“还不如坚守黄埔,等待北伐军回来,准备水陆夹击省城!”他再将铅笔端指指日历:“今天,已经七月二日了,我相信大军已在回粤途中!”
“我贊成大总统的意见,”参军李章达发言:“目前形劳,的确是动不如静。”
“是的。”秘书林直勉附议。
“是的。”海军司令温树德也举起右手:“我放弃移向西江的打算。”
舰长们都没有其他意见,一致贊成坚守,相继辞退。
“温司令,”孙中山留住了他:“你同叛军谈和,其中停战日期是七月三号,就是明天了,你将如何处理?”
“看样子,停战是不可能的了,”温树德眼睛瞧着地板:“反正他们也奈何我们不得,让它去罢。”
“但我们要戒备,”孙中山皱眉:“要叛军讲道义、守信用,这是一件难事。温司令,请你下令,准备迎击。”孙中山坚定地慢慢站起来:“甚至准备出击,我们不能老是挨打!”
兵舰上随即响起号角,悲壮激昂,吓得回旋在旗桅旁的鸥鸟,哗喇喇振翅远扬。
汪精卫、古应芬两人,在七月三日到达座舰晋谒,孙中山要他们早点回去:“根据情报,今天叛军可能惹事生非,你们趁时间还早,先走吧。”黄昏时果然有了动静,海圻舰长首先来报告:“刚才接到鱼珠炮台叛军的通知,说要我们知照海军司令,限舰队在今夜十二时前退出黄埔。”
“如果不退呢?”孙中山沉着地问道。
“他们说那就进攻!”
“我知道了。”孙中山点点头,踱到甲板上,拿起望远镜细细端详,忽地有几条小艇箭似的迎面驶来,夕阳里白浪翻飞,歌声激昂,蒋介石忙说道:“总统,还是回里面去吧。形势很紧张,万一那个,还不如撤出黄埔,比较安全。”
“那就更不安全了。”孙中山继续用望远镜察看,笑道:“你来看看,这是我们自己人,叛军决没有这种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