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种感人至深的氛围没能持续多长时间,很快就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打破了。这声音夹在圣乐中传来,在拉特兰宫的宫顶下荡开时,每个人最初的反应都是剎那的迷惑——如果不是上帝开了口,那么一定是撒旦在说话:
“令人尊敬的教皇陛下,联合国秘书长费尔南德·罗慕洛阁下,美国总统理察·沃克阁下,德、日、法、英、意、加的各位总统、总理阁下,女士们,先生们,我非常荣幸地通知各位,从现在起,也就是公元2000年2月24日20点45分开始,各位尊贵的大人已全部成为我们的人质。”
先是惊讶,继而是譁然,记者堆里开始出现骚乱。人们乱纷纷地抬起头,向声音传来的屋顶上望去,什么都没有,再看悬挂式电视机的屏幕,看到的也只是他们自己不知所措的面孔。
“肃静,请你们保持起码的尊严。看到你们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和所谓的无冕之王们,在这种场合居然惊慌失措,真让我为你们的人民感到难过。你们肯定是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他们的领袖的。如果让他们看到你们今天如此这般表演,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大失所望的。”
这声音使不少人脸上顿生愧色,十分有效地结束了宫内的混乱场面。
最先镇定下来的是教皇。他缓缓地扬起头,仿佛是面对着冥冥中某个所在发问:
“请问,你是什么人?你在什么地方?你怎么可以使自己的声音打断圣乐和祈祷?”
慕尼黑
巴克是在监视屏上看到教廷国务大臣急匆匆被人叫出去,又急匆匆赶回来,站到正在祈祷的教皇身后,想找机会对他说点什么时,向拉特兰宫发出通碟的。他所以选择这个当口,是因为那位国务大臣俯向教皇耳边的同时,汉斯也趴在他耳边低声告诉他,他们在罗马的人,刚刚截听到一个打给教廷的神秘电话。是一个年轻女人打的。内容是提醒教廷,说有一个针对教皇本人和西方七国首脑的巨大阴谋即将开始,要他们务必警惕。
“这就是那个女人!马上找到并且干掉她!”
巴克意识到,他不能再等了,便果断地撤下了遥控板上的发射键。
当他的声音还在拉特兰宫的宫顶上回荡时,他已经从屏幕上看到了他的话所引起的预期的效果。现在,面对他的正是教皇仰天发问时的脸孔。他冷冷一笑,身子微向前倾,以便使自己贴话筒更近。
“教皇陛下,非常遗憾,我不得不告诉你,我讨厌您这种居高临下、傲慢又虚伪的中世纪腔调。”
“我同意你有这个权利。不过,你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您看,把‘您’字换成‘你’宇,这样就自然多了。好,现在就由我来告诉你们我是谁。不是我;而是我们。是我们‘拯救军’,在同你们这些垂死世界的象徵性人物做最后的对话。”
“可以告诉我们,你们想干什么吗?”
“别急,这正是我接下来就会告诉你们的。”
梵蒂冈
宫厅里静极了,巴克的声音听上去庄重得像是上帝在说话:
“我们,你们这个世界的‘拯救军’,在此通过我的声音,庄严地要求你们,从今天起,放弃你们所拥有的一切政治权力,把它交还给你们长久以来自以为是地代表着的人民。然后,一个月内,在我们的监督下,世界各国同时开始直接选举,给人民一次真正自由的政治选择机会。只要确信选举中没有舞弊行为,我们将保证尊重这次选举所产生的任何结果,而不再加以干涉——因为一个按人民意愿选择的世界就是我们的理想,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反对她。
但是现在;我们反对你们,因为你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敢站在你们的上帝面前,问心无愧地宣称:我代表人民。你们不敢,你们也不配!”
教皇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抽搐起来,这是他头一回在大庭广众面前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众人则唯有面面相觑。
慕尼黑
“他妈的,这帮傢伙开始动手了。”李汉从接收电视中已经看到了梵蒂冈正在发生的一切。他下意识地把拳头砸在了方向盘上,砸得汽车喇叭发出一声嚎亮的巨响,引得过往车辆和行人纷纷侧目面视。此刻,这些人还在对破坏了城市宁静的一声喇叭嗔怪不已,却对已经临近的末日之灾一无所知。
李汉顾不上向周围做出抱歉的表示,他头戴耳机,一手操纵方向盘,一手紧张地旋动着窃收电视的调谐器。从摊开的慕尼黑市区地图看,现在他正行驶在魏玛广场偏东北的共和大道上。他知道他设下的圈套已经在起作用,因为那些傢伙正根据他的假信号在一步步追踪他,直到最后追踪到帝国饭店商务中心那位胖小姐面前为止。而这种追踪本身就会发出信号,他就是根据这些信号,一步步接近自己要寻找的目标的。他能感到离目标越来越近了,甚至可能已与它擦身而过,就是无法测定它的确切位置。
狼穴——他用当年希特勒的地下巢穴来称呼自己要找的那个不知名的所在——究竟在哪儿呢?
梵蒂冈
拉特兰宫里的混乱场面已经波及到了宫外,数千名警察把各自的枪机扳到击发的位置,神色紧张地在路灯下四处遥巡着,好像头戴尼龙丝袜的恐怖分子会从天上或者地下什么地方随时冒出来似的。但,除了那个令人惊怖的声音,别的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