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路又转到了婵身上。
昨晚送完婵回来,他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是大海和婵,还有吉普车后座上的狂乱……
让他不解的是什么细节都回忆不起来,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混沌,只有一旦进入回想状态就浑身战慄的感觉还在。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这样?
他拨通了她的电话。听到的又是录音电话的声音:“主人已经休息,有事请明天打来。”
看来她是这样,否则她不会又去吃那些该死的药片。他有些丧气,反而更加睡不着了,干脆起身下地,走到桌前去玩电脑。
他玩了会儿他和他的同事们自己编制的电脑游戏;《第二次日俄大海战》、《第二次海湾大战》、《封钡台湾海峡》、《马六甲大海战》,都是些根据假想和推演虚拟出来的游戏。往日玩起来想头十足,今天却觉得索然无味。于是他干脆又开始了他最拿手的“环球漫游”。他想看看那些老朋友今天是否都在。他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们。
他先摸到了那家瑞士银行的大门,试了试,原先的口令不灵了,看来是刚换的密码。尽管为时已晚,毕竟还是把栅栏扎起来了,可他们逮着那小子了吗?这是他眼下最关心的。
他从瑞士退了出来,下面该去哪儿呢?他踌躇了一下,决定沿着那小子那天没能获得成功的路线走一趟。他从俄罗斯的摩尔曼斯克到日本的岩国,又到被美军占用的阿森松群岛,最后,回到中国的酒泉,几乎在大半个世界兜了一圈,还是没碰到那小子。也没碰到另外那两个。
他因感失望地正准备关机,忽然直觉地感到有人在什么地方监视他,他滑动滑鼠器回眸检视,却又没发现什么。他确信,监视他的人就在附近,而且是他们三个人中的一个,也许两个,甚至三个。他想,我是不是该给“他“下个套子,让“他”自己往里钻?
他假装成一个大刚刚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毫不担心的程式设计师,因急于找到一份密级不高的文件,却把所有在档的文件目录翻了个底朝天。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他还把那些即兴编造的文件名称全都列了出来:
《有核国家核基地一览表》《美国在核裁军中裁减的核武器是否都已完全销毁》《克什米尔在印巴之争中的位置》《假如第四次印巴战争爆发,中国如何对策》《印巴一旦开战会引发核大战吗》《有制造核弹能力的日本是否已拥有核武器》《俄罗斯又有两枚怀弹去向不明取》他一边做假,一边暗自好笑。他弄不清这三个人中是哪两个对这些子虚乌有的文件有兴趣,但他知道,仅这两类文件的名称就足以让鱼上钩。
做完这些手脚,他像个翻了半天满头大汗却一无所获的笨蛋,很失望地关掉了机器。
十分钟后,当他再次开机时,戏剧性的场面果真出现了。他的杰作已经彼人分成了两类。
一类是与核武器有关的,另一类与印巴战争有关。闯入者留下的痕迹表明,这是两个人。一个人对前一类文件有兴趣,另一个人则钟情于后者。于是互不干涉,各取所需。李汉完全可以想像到他们调出了自己想要的文件目录,却怎么也调不出文件内容,最后,当主人突然返回时,他们只好连脚印都来不及打扫干净,就仓惶撤走的可笑情景。
他正在为自己恶作剧的成功忍俊不禁,屏幕上突然显示出一行与那天一样的小字:
“你的后花园里全是谎花吗?”
好傢伙,那第三个“他”果然也在。
“不全是。你是谁?”李汉也打出一行小宇。
“朋友。”
“为什么帮助我?”
“你是唯一不带敌意的hacker。”
“你呢?”
“我也是。hacker。日文里没有这个词。中文呢?”
原来是日本人。一个日本hacker。中文里也没有这个词,只能用原文,或者音译。英文原意是指电脑程式设计者或计算机爱好者;属中性词。有人把它译作“黑客”,贬意明显,容易误解。李汉的脑子里忽然蹦出另一个词:“海客”。海外来的不速之客。他觉得这个词更贴切,有一种来去无踪自由自在的潇洒派头。而且如果往贬意上说,还有一点点暗指海盗的味道。
“海客。”
“?”
“海外来客或者海盗。”
“中文妙不可言。浅沼宏。” 。
“李汉。”
“日本海上自卫队少校...”
“中国陆军中校。”
“敬礼!长官。”
“还礼!少校。”
“可以握手吗?”
“!”
看着屏幕上两人的对话,李汉微微一笑。他还从未以这种方式交过朋友。
“你了解那两个海客吗?”
“一个在慕尼黑,另一个在新德里。”
“谁在对核弹感兴趣?”
“慕尼黑。”
另一个对印巴问题感兴趣就不言而喻了。
“还能告诉我更多一些吗?”
“这就是全部。”
“谢谢!朋友。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