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上,艰难的战事并没有因此嘎然而止——华野外线兵团虽然突破了鲁南的重围,却又陷入了鲁西的合围,国民党正继续调集重兵,准备对叶陶、陈唐部队发起更大规模的进攻。
包围圈里的五个纵队似乎已经“穷途末路”。
自7月初,陈士榘、唐亮率领何以祥3纵、王建安8纵和宋时轮10纵进入鲁西南以来,在二十多天的时间里,三个纵队攻击汶上失利、攻击济宁也失利,减员过半,始终没能建立起稳固的落脚点。而刚刚突出重围的叶陶两个纵队的境况也很糟糕,4纵只剩下四个团,1纵虽然号称四个师,其实也只有五个团还保持着战斗力……所以,这五个纵队合在一起、力量还是不够强大,依旧被各路追兵撵得站不住脚。
更为严重的是,极度被动的华野兵团仍然处于外线状态。伤病员送不出去,弹药和粮秣也无法补充,经过长途奔波和反覆征战,部队的体力已经基本耗尽、几乎丧失了机动能力——因此有人认为,陈唐叶陶此时的局面比长征的时候更加困难,因为长征时的红军至少还可以钻进山里去隐蔽躲藏,而这时候的华野外线兵团,上有空中打击、下有地面追逐,部队位置完全暴露,在河岔湖泊之间疲惫招架,战斗力和体力都接近了极限。
另外,困境中的部队还潜在着一大隐患——陈唐的三个纵队起源于山东的八路军,而叶陶则来自于华东的新四军(粟裕的基本部队为华野叶飞1纵、陶勇4纵、王必成6纵),两路大军虽然在形式上实现了会师,却没有形成具有绝对权威的领导核心,仍然处于各自行动的分散状态——正因为如此,8月4日,中央军委电令粟裕赶到鲁西南指挥部队,粟裕随即回覆:一、请陈毅司令员同去,加强领导;二、带6纵同去,加强力量——中央立刻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相形之下,国民党的战场形势却显得一派大好。
8月2日,整7师、整48师、整57师和整84师从鲁南追到了鲁西的济宁、兖州一线,与此同时,欧震兵团的整75师、整85师赶来了,“五大主力”的整11师和第五军也赶来了,再加上整32师、整70师、整72师……各路重兵背靠济南、郑州和徐州,凭藉津浦铁路和陇海铁路两大交通枢纽,兵员充备、调动灵便,不仅切断了鲁西与外界的联繫,并且杀过运河以西、把包围圈里的陈唐叶陶一步步赶向黄河岸边……
在那些日子里,徐州战区捷报频传。快速纵队每天都能听见抓了多少多少俘虏、击毙多少多少敌人的消息,这些消息使伞兵们相信:穷途末路的华野主力很快就会被歼灭,“山东匪患”很快可以解决,不久之后,黄河以南就不会再有大的战事了。
可惜,正在高兴的时候,出事了。
1947年8月12日上午,蔡智诚在商丘“圣保罗医院”(今商丘市第一人民医院)拔牙齿,刚躺上手术椅子张开嘴巴等着上麻药,罗华和海国英突然跑进来报告说“出事了,整11师造反了”。
天哪,整11师,人家可是五大主力呀!手术室里顿时就乱了套,蔡中尉也顾不上牙疼、连忙捂着腮帮子跑回了营房。
蔡智诚他们是8月2日移防到河南商丘的。商丘是中州的门户、陇海铁路的战略要点,历来为兵家重地,从古到今,只要中原开战,这里就一定是军需物资的集散地(淮海战役期间的二野总兵站也设在这里)。解放前,商丘分为“商丘县”和“朱集市”两个部分,1947年8月,快速纵队的四个战斗大队就驻守在朱集火车站,而总部和直属队的营地则设在商丘县城里面。
县城是“第六绥靖区司令部”(司令官周岩)的所在地,除伞兵之外,还驻着整11师的118旅33团——这118旅是以前的18军118师(也就是两年前在长沙受降时抢着进城的那支队伍),现任旅长为王元直(后升任第11师师长,在淮海战役中被俘)。而这个33团就是在淮海战役中“血战大王庄”、给解放军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个“老虎团”(好象《集结号》在做宣传的时候还在拿这个团的“战绩”说事),当时的团长是李树兰(金门古宁头战役中的118师师长),属于王牌中的王牌,十分强悍。
8月初,118旅从鲁中转到了商丘(整11师的11旅和18旅暂时还没有来),王元直旅长在朱集车站下车以后就把“老虎团”留在了县城,让他们敦促着第六绥靖区兵站赶紧往前方运送弹药——按道理,象33团这样的虎狼之师从来都是横着肩膀走路、没有人敢惹的,更何况就在十多天前,他们刚刚在南麻战役中打了大胜仗,正显得趾高气扬、意气风发,办理催促军需这样的小事应该不费吹灰之力才对。可谁晓得,连续几天,朱集火车站都忙着为邱清泉的第5军发货,愣是没有人理睬整11师的急切要求,这可把“老虎团”给惹毛了。
说起来,整11师和第5军都是“五大主力”,但这两支王牌部队在伞兵的眼里是有亲疏之别的——整11师属于陈诚的“土木系”,而第5军则属于杜聿明的“远征军系统”。快速纵队的军官大都来自第5军,就连蒋纬国副参谋长也是从远征军里出来的,因此,伞兵守在火车站,所有的弹药粮秣都往邱清泉那里送,谁也不愿意搭理胡琏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