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只要把手伸出机舱,就不再感到害怕,反而会产生跃跃欲试的冲动。教官一拍头盔,伞兵的身子就往前扑,怎么蹦出去的都不知道。
刚离开飞机的时候,强烈的气流刺激着眼睛,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可不一会,“嘭”的一声,背后震动一下,伞衣打开了,降落伞随即漂浮在空中,伞兵们在天上哈哈大笑、冲着地面狂吼乱叫,真是兴奋极了。
抗战期间,国军伞兵只具备强制开伞(挂钩跳伞)的手段,没有装备备用伞(有也不会用)。所以,一方面,士兵跳出飞机以后只能听天由命,如果主伞出毛病就死定了;另一方面,这也使得伞兵的空降高度几乎是固定的,从600公尺处跳出机舱,就等于有400公尺的距离要任凭地面火力“打活靶”。
不过,在当时,蔡智诚他们并没有感觉到这其中的可怕。跳伞成功的喜悦盖过了一切担忧,每个人的心情都沉浸在“天兵天将”的幸福和自豪之中。
跳伞成功之后,就可以正式编入伞兵分队。蔡智诚当天就被分配到伞兵二队的第二分队。
陆军突击总队下设二十个队(以后又增设了一个特务队和两个补充大队),每个队的兵力相当于一个加强连,火力却超过了普通的步兵营。
以蔡智诚所在的伞兵二队为例。该队编制208人,下设6个分队(排),1、2、3分队为伞兵分队,4、5、6分队为机降分队。每个伞兵分队36人,配备火箭筒3门、轻机枪3挺、狙击步枪3枝、冲锋鎗9枝、卡宾枪18枝;4分队(炮兵分队)配备60迫击炮6门;5分队(机枪分队)配备0.50英寸气冷式重机枪4挺;6分队(工兵分队)配备扫雷器、爆破设备和建筑器材。
伞兵二队配备有美式吉普车(机降车辆),各分队配备了电台和对讲机,组长以上军官配发望远镜,此外,每个伞兵都备有指南针、伞兵刀和四五式手枪。
伞兵二队队长是姜键少校,第二分队队长是周之江上尉,蔡智诚是二分队的技术上士,任务是负责设备维护。二分队的传令兵是他的老熟人——207师战防炮营的通信兵潘崇德。
突击总队的各个队都有自己的代号,一队“诸葛”、二队“伏波”、三队“世忠”、四队“武穆”,这四个队是“鸿翔部队”最早完成训练科目的连队——不过,说是“完成训练”,其实有点打马虎眼。比如蔡智诚只跳过一次伞,连伞兵证章都没有得到,也算是合格的军士了。
根据美国人的规矩,无论官兵,必须连续跳伞八次(每次的考核内容都不一样),全部合格,才能颁发伞兵证章。如果中间有一次不过关、或者两次之间的间隔时间超过一个月,都必须从头再来。按照这个标准,别说伞兵二队,就连全突击总队也没有多少人能拿到伞兵证章。
当然,这事也不能怪当兵的。伞兵证章是个椭圆型的胸牌,上面画着个带翅膀的降落伞,蔡智诚做梦都想得到那个东西,一有空,他就抱着伞兵装具、揣着跳伞成绩表跑到机场上,等着带队官喊:“还有座位!谁来参加?”,可等来等去也没等到机会。
1945年6月6日下午,蔡智诚和几个同伴挤在一辆摩托车上,准备去机场当“替补”。车子刚到路口就被拦下来了,一群带白箍的哨兵摆着手说:“回去回去,机场戒严了”
伞兵二队的几个士兵只好往回走,一路上还议论着:“机场戒严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视察了?”
回到军营,看见传令兵潘崇德正跑来跑去地通知大家:“今天下午开澡堂,要洗澡的赶快去”。那时候,连队澡堂的锅炉是烧柴油的,通常只在晚饭后开放一两个小时,现在居然让大家下午去洗澡,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晚饭后,兵营里忽然来了一伙美国军官。蔡智诚还在想:“今天又戒严又洗澡的,难道就是为了迎接这几个美国佬?”,可就在这时,分队长周之江传达命令:“各组进入战斗准备,即刻领取战备物资”。
伞兵分队下设三个战斗组(班),组长都是些中尉少尉。他们跑到库房里来领弹药,一边议论着:“要打仗了,打什么地方呀?”
“嗨!谁在乎那个,当伞兵的,坐上飞机直奔战场,到哪里打仗?跳下去就知道了”
夜里十点,蔡智诚和他的战友们乘车前往昆明巫家坝机场。
——看过《兄弟连》的朋友应该知道,101空降师506团2营e连的官兵是在乔治亚州训练了一年多以后才奔赴欧洲的,并且又在英国经过了多次演习才踏上战场。而国军第五集团军陆军突击总队第二伞兵队,组建时间不到三个月、接触伞兵装备只有两个月,大部分战士的跳伞经历不超过四次、没有进行过任何演习,可他们同样登上飞机、义无返顾地投身抗日战场了。
伞兵们陆续走进机舱的时候,美军顾问赫斯少校对中国小伙子说:“年青人,我为你们而自豪。今天以前,只有同伴知道你们的名字,明天以后,你们的名字将会是中国军队的骄傲!”
1945年6月6日夜间,“陆军突击总队”第二伞兵队进入“红色战勤(登机)准备”,各分队根据作战条例的规定领取军需物资。这一下,可把蔡智诚忙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