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晴摸出手机想打电话,愣了一会又把手机扔到一旁。她微微闭上眼,一天一夜的奔波,实在让她劳累得有些难以承受。
夜色已经让首都换了另一套装束,五颜六色的灯火勾出一座造形各异的楼群,街上依然车水马龙,汇成一条条流淌的闪光的河。
康凯拾级上楼,这一番折腾,他也很疲惫。他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径直走进了卧室。康凯拧亮床头的檯灯,仰身倒在了床上。他顺手摸出手机,按下了快捷键。
客厅里,躺在沙发上的梅雨晴被手机的震动声弄醒,她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
康凯在卧室给梅雨晴打电话,喂,喂,雨晴吗……雨晴,你怎么了?
梅雨晴半睡半醒,……我睡着了。
卧室内,康凯说,怎么,心情不好?
客厅里,梅雨晴说,你说我好得起来吗?
康凯说,这个时候你那边应该是上午吧,怎么还在睡?
客厅里,梅雨晴拉亮了落地灯,现在你在哪?
康凯说,我在家啊。
梅雨晴说,那我用家里的电话打吧。
梅雨晴关上手机,抓过了客厅里的电话。
康凯坐起,抓过了床头上的电话。
康凯听到了听筒里的拨号声,不觉一怔,……餵?
梅雨晴对着话筒,餵……
康凯扔下电话,拉开了房门冲出。
梅雨晴一惊,抱着电话傻了眼。
康凯像木鸡似的呆站在客厅。
夫妻俩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康凯说,我以为你在n国那个家。
梅雨晴说,我以为你在基地那个家。
康凯走过去,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一直忙到现在,还没来顾得上。
康凯挨着妻子坐下,怎么,学院里派你回来的?
没人派我来,是我自己回来的。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为你,也为我。
梅雨晴默默再一次为两人加上水,走回到沙发前,把一杯茶放在康凯面前,自己慢慢的喝了一口又放下。康凯欲言又止,嘆了口气,抬手抓抓零乱的头发。
梅雨晴说,该说的都说了,你说,怎么办吧?
……你说吧?
梅雨晴把头扭向一边,泪珠缓缓地淌了下来。
康凯抬起头来,发现梅雨晴在抽泣,走过去,把茶几上的纸巾递给她。梅雨晴擦了擦泪,依然一句话不说。
康凯低下头,要不,要不咱这样吧。康凯看梅雨晴没反应,也不说了。
梅雨晴等了一会儿,你说啊?
要不,咱们退一步怎么样?
谁退?
咱俩,一人退一步。
怎么退?
你先回n国办绿卡,我先到321旅报到。
我要是办下绿卡怎么办?
你不是还没办下来嘛。我们都给自己留一点空间,也给自己留一点时间,绿卡对于你,旅长对于我,都是事关人生的重大转折,我们都冷静地考虑一下,时间会让我们冷静下来思考,作出正确的选择。
……好吧。
康凯没能去送梅雨晴,是楚冰冰去送梅雨晴上的飞机。
梅老师,康凯为什么不来送你?
他到旅里去了,说今天宣布命令。
那你就不能推迟一天走吗?
梅雨晴迟疑片刻,我订的是往返机票。
你们的事谈好了吗?
能谈好吗?只有留点时间去思考,去选择。
楚冰冰一怔,是嘛?
其实,我从n国上飞机那一刻,就已经预感到会有今天的结果。康凯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的。
明知徒劳无功,为什么还要回来?而且,做了一切你早已预料没有结果的努力?
我也不知道,也许也许是有鬼在推着我走吧。
还真会鬼使神差?
梅雨晴沉默着,拖着行李走着……
楚冰冰提着一个包紧跟着,也许是想尽做妻子的责任?也许是在做挽救婚姻的最后努力吧?
我说不清楚,但我至少是抱着希望赶回来的。
你却带着失望离去,对吧?
不完全是,我觉得还有希望,他同意我回去继续办绿卡,我要是办下了绿卡……
梅雨晴和楚冰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梅老师,其实,你在第一时间就从n国赶回来的本身,就是向康凯发出最悲怆的呼唤了,已经算是表达了作为妻子的真情和真意,但他什么也没有给你,对吧?
梅雨晴自从楚冰冰送她下车,一直试图走在楚冰冰的前面,不想让自己在他人面前失态。她在努力控制着自己悲痛的心情,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流露和时刻都会从眼眶中涌出的泪水。但她这时一驻步,就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委屈,泪水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梅雨晴说,你说得对,我是个舞者,很多事情,包括情感方面,我是不善于用话语来表达的,肢体语言才是我最真实最生动最准确的语言。这一点,康凯心里十分明白。我可能跟别人说一千句一万句废话还说不明白的问题,跟他在一起,我一句话也用不着说,只要一举手一投足,或者一个肢体动作,就完全能明确地表达我内心想表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