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闭嘴,我知道你是谁!”那个年轻人长着青蛙一样的嘴巴,化了当时流行的伤
眼妆。“可是你应该是星期五来这儿!要是登记处的那些鸟人因为看不懂日历就想让我取消
一个五星级会议,那就对不起了,滚到伊波拉洞里吃蛆去吧。我是进来拿我的工作电脑和碟
片的。我才不会给实验用的复制人当保姆,那会耽误我在台北逍遥快活。
那只苍蝇又撞上了窗户,那个学生拾起一本小册子,把我推开。啪的一声,我吓得跳了
起来。他检查着那个污点,胜利地笑了:“这算是对你的警告。没人能骗过金甫叔!任何东
西都不要碰,哪儿也不要去。速扑在冰箱里——感谢主席,他们早早就把你要吃的东西送来
了。我在周六的晚上回来。要是我再不出发,就要错过航班了。”他走了,一下又回到门口,
“你会说话,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
“感谢主席!记住这个事实: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每一件蠢事,每时每刻,都有十个
登记处的复制人笨蛋在干。”
后面的三天你该做什么呢?
除了盯着劳力士的指针侵蚀时间,我不知道还能干吗。那倒不难:服务员的基因设置让
我们能熬过每天十九个小时的紧张工作。无事可做,我就想着认识的人和事。李太太变成寡
妇以后是难过还是开心呢?安助理和崔助理谁会被提拔为宗庙广场的监工呢?餐馆已经显
得如此遥远。院子里传来让人四肢发麻的声音,像是灌木丛摩擦着雕像的底座。我第一次遇
上了鸟。一架飞机经过,数百只燕子逆风而上。它们在为谁歌唱?它们的标志人?敬爱的主
席?
天空熄灯了,房间变黑了,这是我在地面的头一个晚上。我很孤单,但也只是孤单而已。
院子对面的窗户亮起了灯,能看到跟甫叔的相同的实验室,里面是年轻的纯种人;整洁的教
授办公室;繁忙或空闲的走廊。没有看到一个复制人。
午夜时,我困了,服了一袋速扑,躺在铺上。如果幼娜-939还在,她也许能解开这一
天我经历的众多谜团。
第二天你发现什么头绪了吗?
有一些,但是更多的惊奇。我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惊奇就站在里间的床对面。一个男子,
三米多高,像座铁塔,身穿橙色拉链衣裤,正在研究那个书架,他的脸、脖子和手上满是烫
伤的红色和烧焦的黑色,夹杂着补丁一样的苍白肤色,但他似乎不觉得痛苦。他的项圈证明
他是一个复制人,可我猜不出他的株型:嘴唇突出,耳朵被角阀保护着,声音低沉,我从未
听过那么低沉的声音。“这里没有清醒剂。睡醒了就醒了。如果你的研究生是金甫叔这个懒
人的话,更是这样。上层人研究生最恶劣,他们总有人帮着擦屁股,从幼儿园到安乐死。 ”
他用一只巨大的,有两个大拇指的手指着一套只有他身上穿着一半大的蓝色拉链衣裤。“给
你的,小妹妹。”我一边脱下宋记的制服,穿上新衣服,一边问他是不是哪个监工派来的。
“这里没有监工。”这个烧伤的巨人说,“你的研究生和我的是朋友,金甫叔昨天打来电话,
抱怨说你到早了。我本想天黑前来找你的,但是基因外科的研究生总是工作到很晚。我跟心
理基因组学系的这些懒汉不一样。我是元-027。我们来看看你为什么来这里。”
元-027坐上甫叔的写字檯,打开索尼,我反对说我的研究生不许我碰它,他没有理我。
元点击屏幕面板。幼娜-939出现了。元的手指扫过一排排单词:“让我们向无处不在的主席
祈祷……甫叔不要再犯那个错误……”
我问元,他识字?
元说如果一个随机组合出来的纯种人能认字,设计良好的复制人应该很轻松就能学会。
很快一个星美出现在索尼上:我的项圈, “451”,在她的脖子上转动着。“这儿。”元说,慢
慢地念出来:服务型复制人的寝室内大脑增容;对星美-451的可行性个案研究,金甫叔设
计。“为什么,”元嘟哝着,“一个笨蛋上层人研究生想做这么难的研究?”
元-027是个什么类型的复制人?军用型?
不是,救灾人。他吹嘘说他能在高感染率或高放射性的死亡区存活,在那些地方纯种人
一去就死,像灭菌时的细菌一样。他的大脑只有少许的基因改良,救灾型复制人接受的基础
教育比大多数纯种人的大学教育还要全面。最后,他露出烧得惨不忍睹的前臂:“哪个纯种
人能受得了这个!我的博士论文写的是组织防火。”
元-027对死亡区的解释让我心惊胆战,但是那个救灾人说起他们的研究方法时却兴致
盎然。他告诉我,等到内索国全都成了死地,复制人就会变成新的纯种人。这听起来不太正
常。何况,要是世界上到处都是这样的死地,我问他,那为什么我在福特上没有看见?元-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