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敦促着我去买一台电梯轮椅。终于,终于,终于……轮到我了。“你好,我要一张到赫尔
的车票。”
售票的女人摆弄着几个硕大的充满民族风情的戒指。
“时间?”
“越快越好。”
“‘今天’吗?”
“‘今天’通常意味着‘越快越好’,是的。 ”
“我没办法卖给你今天的车票。你要到那边的柜檯去买。这里只卖预售票。”
“但那块闪闪发亮的红色标志牌指示说,我该到你这边的柜檯购票。”
“不行就是不行。请别在这里停留。你妨碍到后面的人了。”
“我不走,那块标志牌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到这个柜檯买票!我已经排了二十分钟了!”
她终于对此表现出些许兴趣:“你要我为了你违反规定吗?”
蒂莫西·卡文迪什怒火中烧,好似在微波炉里火星四溅的叉子。
“我希望你通融一下,给我一张到赫尔的车票!”
“我受不了你说话的口气。”
“我他妈的是客户!我受不了了!给我把你的上司叫来!”
“我就是我自己的上司。”
我大声呵斥着,怎么也不肯离开队伍的最前头。
“餵!”一名戴着饰满铜钉的头带的朋克歌手叫道,“我们他妈的还在排队呢! ”
劳合·乔治说过,决不道歉。而且还要更加粗鲁地再说一遍。“我知道你们他妈的正在
排队!我已经排过一次了,休想因为妮娜·西蒙不肯卖一张破票给我就让我再排一次!”
一个穿着夹式制服的野人凑了过来:“怎么回事?”
“这个老头不要脸,认为他插队是天经地义, ”光头答道,“还在预售票窗口辱骂加勒比
黑人妇女。”
我简直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一切。
“看,伙计——”野人屈尊地用对老残人士说话的口吻对我说道,“在我们这个国家,
排队才能保持公平,要是你不乐意排队,就回你娘家去,懂了吗?”
“我他妈的长得像埃及人吗?像吗?我知道要排队!那又怎么样?因为我已经排过了,
所以——”
“这位先生说你没有排队,你插队了。”
“他?请问,当他在你住的房屋协会的房子上涂鸦,写上‘乞丐收容院’时,他还称得
上‘先生’吗?”野人瞪大了眼睛,气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交警可以马上把你踢出去,
要么像一个文明社会的成员那样去排队。随便哪一种。你要是插队,我可就不客气了。”
“要是再排一次的话,我会错过换乘班车的!”
“不开窍,”他骂道,“像个娘们! ”
我求助于那些排在酷似烂人和席德(註:英国朋克乐队“性手枪”的两名成员。)的家
伙身后的人。也许他们曾看到过我排队,也许没有,但没有人愿意瞟我,哪怕就一眼,英国
已经大不如前了,噢,大不如前,文明走向穷途末路。
一个多小时后,“伦敦”号列车带着霍金斯兄弟的诅咒南下。乘车上班族,这些不幸的
人们,每天得两次搭乘英国的破旧火车,生死未卜。密密麻麻的飞机在希思罗机场上空做着
椭圆形盘旋,等待跑道腾出,像极了夏季池塘边的蚊蚋。在这座该死的城市里,纷扰何其之
多。
尽管如此,我仍因为一段旅程的开始而满心欢喜,也渐渐放松了警惕。刚付梓的《澳大
利亚北区市政官选集》第一卷谈到,丧身鲨鱼之口的受害者先会有一种麻醉般的幻觉,忽忽
悠,飘飘然,感觉不到任何危险,神游到碧波荡漾的太平洋,之后,他们的躯体才会被鲨鱼
的牙齿大嚼特嚼。我,蒂莫西·卡文迪什,就是那个游泳者,看着“伦敦”号轰隆隆地驶去,
是的,你,你这个老奸巨猾的傢伙,戴着假发的猜谜节目主持人,你和你在索马利亚群岛的寓
所;金德姆·布鲁内尔建造的一座座高架桥;招收临时工的商场;烧煤砖的工人阶层;迪伊
医生、克里平等人的那把老骨头;还有人们想挤破脑门钻进去的玻璃办公大楼,在那里,青
壮年们像我那个铁公鸡哥哥一样,蹉跎成老朽的仙人掌。
埃塞克斯郡露出了它那丑陋的一角。曾经,我是一名追求进步的公务员之子,还是一个
在当地文法学校受教育的书呆子,那时,这里还是自由、成功和剑桥大学的代名词。现在,
你看看吧。购物商场和居住小区张牙舞爪地侵入我们古老的土地。北海吹来的一阵风撕咬下
一朵云彩,随后逃往了中部地区。火车终于驶到了乡下。我母亲有个表弟住在这里,她的家
人有一座大房子,我想他们现在已经搬到温尼伯去寻求更好的生活了。在那!就在那,在那
座自建仓库的影子里,曾经长着一排核桃树,我和孩提时代的好友皮普·欧克斯——可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