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轰隆隆的迪斯科音乐,那儿正起劲地开着派对。思科史密斯觉得自己看上去远远超过了六
十六岁的年纪。烟雾模糊了星光,而沿着海岸的狭长地带南北两边,布衣纳斯·耶巴斯默默
闪亮着数不清的灯火。往西是无边无垠的太平洋。往东,是我们光秃秃的、充满英雄故事、
劣迹斑斑的、被奉为神明的、饥渴而疯狂的美洲大陆。
一个年轻的女士从隔壁聚会中出来,靠在隔壁的阳台上。她头发修剪整齐,紫色的裙子
端庄优雅,但看起来悲伤孤独得无可救药。你为什么不建议一起自杀呢?思科史密斯不是认
真的,他也不会跳楼,如果幽默的余烬还在燃烧,他是不会跳的。而且,这悄悄发生的事故
不正是格里马迪、纳皮尔和那些衣着得体的小混混们希望发生的吗?思科史密斯拖着脚走进
屋,在主人不在的迷你吧给自己又倒了一大杯苦艾酒酒,把手伸进放冰块的箱子里,然后擦
了把脸,到外面某个地方打电话给梅根,她是你剩下的唯一朋友了。他知道自己不会——你
不能把她拖到这个可能丧命的乱局中来。迪斯科的声音冲击着他的太阳穴,但这套公寓是借
来的,所以他认为抗议是不明智的。布衣纳斯·耶巴斯不是剑桥。别管怎样,你现在还要躲
着。风把阳台的门嘭的一声吹上了,吓得思科史密斯泼掉了半杯苦艾酒。不,你这个老笨蛋,
这不是枪击。
他用厨房里的毛巾把撒出来的酒擦干净,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小,在不同的频道搜寻《陆
军野战医院》(註:罗伯特·奥尔特曼执导的黑色幽默电影,曾获奥斯卡等多项大奖。)。它
肯定在什么地方,只是要不断地找。
2
路易莎·雷听到从隔壁的阳台上传来的一声沉闷的声音。“餵?”没人。她的肚子警告
她放下奎宁水。你需要的是去厕所,不是新鲜空气。但是她没有勇气迂回穿过派对人群,
而且,不管怎样,没时间了——她向楼外呕吐:一次,两次,脑中浮现出油腻腻的肌肉图像,
又吐了第三次。这,她擦了擦眼睛,是你做过的排名第三的噁心事。她漱了口,把残渣吐
在屏风后面的一个花盆里。回家,然后空想出你那三百字的垃圾话,就一次。不管怎么说,
人们只看图片。
一个已经老得不适合穿皮裤子和黑白条纹马甲,上身赤裸的男人走到阳台上。“路易莎
~~! ”一副精心修剪过的金色络腮鬍还有脖子上挂着的一个月长石和翡翠做的安卡饰品(註:
带有圆环的 t字形记号,古埃及人以此象徵生命。)。“嗨,你好!出来看看星星,是吧?看,
比克斯随身带来了六盎司的古柯硷,乖乖。真是个疯狂的傢伙。嘿,我在採访的时候说过吗?
那时候我正在尝试印度大麻。印度的土邦主说理察跟和印度教里的自我不合拍。”
“谁?”
“我的个人宗教老师,路易莎~,我的宗教老师!他正在尽力完成他最后一次的转世化
身,之后——”理察激动地张开手,指向西方极乐世界,“就会现身。等着见他的名单一
般会有,得有,无限长,但是翡翠做的安卡的门徒会在当天下午受到私人接见。这就像是如
果土邦主能够,这么说吧,教会你关于……它的一切道理,为什么上完大学还干那些没用的
事。”他用手画出一个月亮的样子,“话说得那么……直白……空间……它是那么……你知道
的,就像是,所有的一切。来点大麻吧?阿卡普尔科金大麻。从比克斯那儿搞到的。”他靠
近些:“莎,我们派对结束后一起玩点刺激的怎么样。就我们,在我那儿,明白吗?你会有
一个独家採访。我甚至可能为你写首歌,放进我的下一张慢转唱片里。”
“我看算了。”
这个二流的摇滚音乐人眯起眼睛:“正是这个月你不巧的时候,是吗?下星期怎么样?
我以为你们媒体的女人们都在用口服避孕药,像是一直在用。”
“这些搭讪话也是比克斯教给你的?”
他吃吃地笑起来:“嗨,那个傢伙是不是什么事都告诉你?”
“理察,的确如此,毫无疑问,我宁愿从这个阳台上跳下去,也不愿和你睡觉,别管
是哪个月,什么时间。我真会跳的。”
“好了!”他的手像被蜇了一样猛地收了回去,“还挑来挑去的!你以为你是谁,是他妈
的杰妮·米歇尔(註:二十世纪最成功的女歌手之一。)啊?你他妈的只是一个漫谈专栏作
家而已,而且那本杂志没人读!”
3
电梯门在路易莎·雷刚到的时候关上了,但是里面一个看不清面部的坐电梯的人用他
的拐棍挡住了电梯门。“谢谢,”路易莎对这个老年人说,“很高兴骑士精神的时代还没有完
全结束。”
他表情严肃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