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男人不自然的高声尖叫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以飞快的速度逼近,最后消失在甲板
附近,离我躺的地方上面不过几英寸远。
如此可怕的结局!我平卧着,身体因受到惊吓而发僵,无法呼吸。到处响起了呼喊声,
脚步声聚拢在一起,有人大声提醒:“去叫古斯医生!”
“可怜的傢伙从绳子上摔下来了,现在肯定死了。”当我急忙想要去查看这场混乱的时
候,印第安人小声说道。“你帮不上忙,尤因先生。 ”我命令他在这藏着,急忙出去了。我想,
这个偷渡者觉得我是多么想利用这场意外出卖他。
船员们在中桅下围着一个平卧着的男人。借着摇曳的手提灯灯光,我认出那是一个卡斯
蒂利亚人。(我承认我首先感到如释重负,因为摔死的是别人而不是拉斐尔)我无意中听到
一个冰岛人说摔死的人在值班之前把打牌时赢了自己同胞的那份阿拉克烧酒全喝光了。亨利
穿着长睡衣带着医用包赶到了。他跪在血肉模糊的水手边,感觉他的脉搏,但是摇了摇头。
“这个人不需要医生了。”罗德里克先生拿走了这个卡斯蒂利亚人的靴子和衣服去拍卖,曼
金则找来些劣质的麻布袋装尸体。(布若海夫先生将从拍卖的收益中扣去麻布袋钱)水手们
默默地回到他们的水手舱或岗位上。这件事提醒每个人,生命是如此脆弱,大家都为此十分
沮丧。亨利、罗德里克先生和我留下观看卡斯蒂利亚人为他们的同胞举行的天主教送葬仪式。
他们系上麻布袋,悲伤地含泪道别,并把尸体投入深海。“真是感情丰富的拉丁美洲人啊。 ”
亨利评论道,接着跟我道了第二声晚安。我很希望能跟我的朋友分享印第安人的秘密,但是
最后还是忍住没说。恐怕我的泄密行为会影响到他。
从让人悲伤的场景中回来,我看到厨房里有灯光。芬巴睡在那里“以防小偷”,但他也
被晚上发生的骚动弄醒了。我想起来那个偷渡者可能一天半都没吃东西了,真恐怖,因为野
蛮人一旦肚子饿,什么兽行做不出呢?接下来我的行为可能不合性格,但是我告诉厨师自己
饿得都睡不着(“鑑于这个时间很不方便”,我会付平时的双倍价钱),我拿到一盘泡菜、香
肠和炮弹一般硬的小圆面包。
我回到狭窄的小舱房里,野蛮人感激我的善良,吃起那些最普通的东西像是在享受一顿
总统盛宴。我并没告诉他我这样做的真正动机其实是他的肚子越饱,吃掉我的可能性就越小。
但我问了他为什么被抽打的时候会对我微笑。“是很痛苦——但是朋友的眼神能给我更大的
力量。”我跟他说他对我几乎一无所知,而且我也不认识他。他冲着自己的眼睛指了指,又
指指我的,好像这一个动作就能解释清楚。
半夜值班时分,风变得更大了,木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大浪拍打到甲板上。海水很
快渗到了我的房间,沿着墙壁流下来,弄脏了我的毯子。“你本可以选一个比我这儿更干燥
一点的藏身之处。”我小声说道,探试一下偷渡者是不是还醒着。“安全比干燥的房间好,尤
因先生。”他低声说。他和我一样还醒着。我问,他在那个印第安村落为什么被打得那么厉
害?一阵持续的沉默。“我看到过世界上太多的东西,我不是个好奴隶。 ”为了在这段沉闷的
时间防止晕船,我套出了这个偷渡者的历史。(我也无法否认自己很好奇)讲故事时,他的
洋泾浜英语时断时续,我现在努力记下的只是故事梗概。
正如德阿诺克先生所说,白人水手对老莱库胡人的感情变化无常,其中也少不了惊奇。
说到这个偷渡者的童年时光,奥拓华声称自己的父亲是布劳顿船长的登陆先遣队在冲突湾遭
遇的土着人之一。在他的幼年时期,就不只一次听到“大信天翁”号的故事:它划桨穿过早
晨的薄雾;它上面的奴僕都穿戴奇异,色彩鲜艷,背对着陆地,划小划子上岸;他们都“口
吐烟雾”;他们打破陌生人不得触摸独木舟的可恨的禁忌(因为这样做会使船受到诅咒,从
而让它不能再出海,就如同被一把斧头砍过一样);随后的争吵;那些“会发声响的东西”
神奇的发怒可以杀掉沙滩对面的人:还有这些奴僕在划回“大信天翁”号之前,在杆子上升
起一面颜色鲜亮的旗子,上面有海洋般的蓝色,云一样的白色和血一样的红色。(这面旗帜
被摘下来,呈送给一个族长。直到死于淋巴结结核之前,他一直骄傲地穿着它)
奥拓华有个叔叔,叫考切,曾经于 1825年前后在一艘波士顿的猎海豹船上出过海。(这
个偷渡者无法确定他确切的年龄)莫里奥里人在这样的船上很受重视,虽然没有作战的技能,
但是莱库胡的男人们却因他们捕猎海豹和游泳的能力而闻名。(有个例子可以进一步证明:
为了能得到他的新娘,一个年轻的小伙必须潜水到海床,等浮上来时每只手里得拿着一只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