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完全放松了。”他说。
“好的,现在我想让你集中注意力盯住我身后墙上的小白点。”他照做了。“一定要放松,深呼吸,呼出,吸进,慢慢的,好,现在我开始从一数到五。数字每增加一你就会发现你自己越来越困,你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当我数到五时你就会进入沉睡状态。但是你却能听到我埘你说的每一句话,明白吗?”
“当然,我又不是蠢人。”
“好吧,我们现在就开始,一……”
坡特是那种教科书上的典型例子,我所遇到的最好的一个。数到三时他的眼睛已经紧紧合住了。数到四时他呼吸变得缓慢,脸上的表情也一片空白。数到五时他的脉搏每分钟40次(我甚至有些担心——他的正常脉搏为每分钟65次),当我大声咳嗽的时候他没有一点反应。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以。”
“把你的胳膊举过头顶。”他执行了这个命令,“现在放下来。”他的手滑落到膝盖上。
“很好,现在我要你睁开眼睛,你仍在沉睡中,但你能看到我。现在——睁开眼睛!”
坡特立刻睁开了眼睛。
“你感觉如何?”
“好像没什么。”
“很好,这正是你应有的感觉。好,我们现在要回到过去,时间已经不再是现在了。你越来越年轻。现在已经是个小伙子了,还在年轻,现在是个少年,继续……现在你只是一个孩子了。我要你告诉我能记起的最早的事情。努力去想:你看到了什么?”
没有‘丝犹豫,“我看到一个棺材,镶着蓝边的银棺材。”
我的心跳加快了,“是谁的棺材?”
“一个男人的。”
“这个男人是准?”病人犹豫了几秒钟,“不要害怕,你要信任我。”
“是我认识的一个人的父亲。”
“朋友的父亲?”
“是的。”坡特现在说话的节奏很慢,声音尖细,完全像个五六岁的孩子。
“你的朋友是男孩还是女孩?”
坡特在椅子上挪动了几下,“男孩。”
“他叫什么?”
没有反应。
“他多大了?”
“六岁。”
“你多大?”
没有反应。
“你叫什么?”
没有反应。
“你和那个男孩住在一个城镇吗?”
坡特用手背蹭了蹭鼻尖。“不。”
“你去看他?”
“是的。”
“你们是亲戚吗?”
“不是。”
“你住在哪儿?”
没有反应。
“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你的朋友呢?”
“两个。”
“兄弟还是姐妹?”
“姐妹。”
“姐姐还是妹妹?”
“姐姐。”
“他们的父亲出了什么事?”
“他死了。”
“是病死的吗?”
“不是。”
“那是发生了事故?”
“是的。”
“他受伤后死掉了?”
“是的。”
“是车祸吗?”
“不是。”
“那是在工作中受的伤?”
“是的。”
“他在什么地方工作?”
“加工肉食的地方。”
“屠宰场?”
“是的。”
“你知道那个屠宰场的名字吗?”
“不知道。”
“你知道你朋友所在城镇的名字吗?”
没有反应。
“葬礼后发生了什么?”
“我们回家了。”
“然后呢?”
“我记不住了。”
“你还能记起那天发生过的别的事情吗?”
“我被一条长毛大狗撞倒了。”
“你能记住的下一件事是什么?”
坡特坐得稍微直了点,停止了蠕动。他的行为举止似乎有了点变化。“是一个晚上,我们待在家里。他在玩儿他的蝴蝶标本。”
“那个男孩?”
“是的。”
“你呢?”
“我看着他。”
“你也收集蝴蝶标本吗?”
“不。”
“你为什么看着他?”
“我想叫他出来。”
“为什么?”
“我想让他看看星星。”
“他难道不想出来吗?”
“不。”
“为什么?”
“那会使他想起他爸爸。他宁可和他那愚蠢的蝴蝶标本待在一起。”
“但你却喜欢看星星。”
“是的。”
“为什么你喜欢看星星?”
“我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