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被妙善点出天命,吴翟不置可否的耸耸肩,静待下文。
纱巾下,妙善眼神微动,吴翟的镇静出乎她的预料,决定好生诈一诈男人。
“天心难测,往往祸福相依。自古以来,天命之人称王称帝者有之,然更多的却是中道崩殂,泯灭于天劫之下。”
“将军难道就不好奇自身命运?”
“不好奇。”吴老六表示无所谓,双手一摊,爱咋咋地。
‘荣辱不惊,此人心性倒是不错。’吴翟的反应再次出乎妙善的预料,心里对其评价顿时上了个档次,直接引入正题。
“那将军可愿皈依佛门,助贫尼拯救苍生?”
“皈依佛门可有好处?”吴老六一听这话来劲了,双手十指交叉,看起来颇为市侩。
‘利欲熏心,怕是难成大器。’妙善见状,心里升起一抹不悦,立刻降低了对吴翟的评价。
不悦归不悦,该抢的机缘佛门还是要抢。
况且,天命之人越是不成器,佛门操控起来就越是容易。
想到这,妙善双手合十,开始蛊惑...
哦不,是度化吴翟。
“世间诸般苦难,皆因无明。我佛如明灯,能照破无明,可使将军了悟生死大事,超脱轮回之苦。”
“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皈依佛门,一心向善,可累积无量功德,福泽自身及后世子孙。”
“西方极乐世界,无有诸苦,但受诸乐。将军皈依我佛,一心修行,往生极乐净土有望。”
梵音阵阵,谈吐间,妙善宝相庄严,圣洁光耀。
可惜,吴老六兴趣缺缺,压根不买她的账。
“打住!”
梵音暂缓,妙善不明就理,语气祥和的询问。
“将军可是心有疑惑?”
吴翟有个屁的疑惑,这老六就是想要点真好处。
“下辈子太虚,本将军又看不到。有没有实际点的,要立竿见影的那种。”
说完怕妙善不懂,还暗戳戳比划了个数钱的手势。
‘朽木不可雕也!’妙善心底鄙夷,看来想度化这天命之人还需加把劲。
“阿弥陀佛。”
“将军只见眼前之事,却不知世间诸般皆为梦幻泡影。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
“将军在沙场上拼搏,所杀之人亦有父母妻儿,此等杀业,又如何解脱?”
“佛门以慈悲为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将军何不舍却刀剑,皈依我佛?”
‘切。’吴翟心里更鄙夷,跟他玩上纲上线,那不是厕所里打灯笼么。
“若如你所言,遇敌皆不抵抗,任人欺凌,那这世间岂不是恶人横行?”
“本将军手中之剑,只为正义而挥,为保护弱小而战。杀该杀之人,平天下之乱,此乃侠义之道,扶危济困。”
“这不比你佛门假慈悲要强?”
忽悠呗,互相伤害呗,反正吴老六脸皮厚。
成王败寇,胜利即是正义!
“将军所谓正义,不过是一己之见。”妙善抬眼直视吴翟,目光深邃,想要看清这老六的心思。
“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今日你杀他人,他日必有人杀你。唯有佛门之中,能洗净罪孽,跳出因果。”
“将军莫要执着于尘世虚幻之名,早日回头,方为正途。”
妙善试图以因果之说点醒吴翟,让这老六明白尘世纷争的无意义。
“若皆如你这般想法,国将不国,家将不家。吴某生于乱世,受君之恩,自当以死报国。”确实没有意义,吴老六比妙善还能假大空。
“若只图自己解脱,弃家国百姓于不顾,吴某不屑为之。且军中之人,重信守义,与兄弟同生死,共患难,此等情义,岂是你佛门能懂?”
说罢,吴翟朝妙善挑了挑眉。他这话虽然一眼假,但听起来绝对高大上。
‘此人是个伪君子,佛门渡他怕是要先伤己身。’妙善已经断定,遂颔首合十,不再看吴翟。
“将军忠义,贫尼亦知。然忠义亦不过是执念。我佛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将军若能看破执念,方能证得大道...”
凭心而论,话到这处,妙善已经不想谈了。她已看破吴翟的伪装,满心满眼的瞧不上这老六。但佛法东渡,兹事体大,由不得她使性子,只能配合吴老六继续表演。
可惜,她想演,吴翟却没心思了。
好不容易闲下来,回去跟崔神女探讨探讨生理,不比跟这尼姑废话强?
“本将军的执念就是兵马钱粮,这四样你佛门要是有,咱们就还能继续谈。”
“如若没有,那不好意思,出门右拐有善堂。”
吴老六往桌子上一压,打断正在长篇大论的妙善,直接将遮羞布掀开,不谈了!
妙善懵了,她是头一回碰见能拉下来脸,跟佛门要钱的人。
懂不懂什么叫六根清净?
“没有?”吴老六看出妙善的窘迫,试探着问了一嘴。
妙善没有言语,算是默认。
“你可是龟兹王女,还能缺这些?”吴翟不信。
“贫尼早已辞去王女头衔,遁入空门。出家人寻求清净,不可为外物所累。”妙善一副看破红尘,得道高僧的模样,言语间能听出浓浓的嫌弃之意。
“咦~”吴翟一个后仰,比妙善还嫌弃。
“没钱你谈何清净?”
“衣食住行哪一样不花钱?”
妙善微微颔首,念了一句佛偈。
“阿弥陀佛,自是由信众施舍。”
“出家人四大皆空,无欲无求,餐风饮露,粗茶淡饭,能填饱肚子便可。”
“咦!”吴翟更嫌弃了。
“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臭要饭的。”
“难怪你佛门事事都争下辈子,原来是明白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
“就这你们还好意思说西坊极乐?”
“咋,要饭要出优越感了?”
“阿弥陀佛!”面对诋毁,妙善平静以待,不争论不辩驳。
怒了,妙善决定不渡了,爱咋咋地。
这种泼皮渡进来也是污染佛门。
“得,浪费时间!”吴老六看出妙善没有谈下去的性质,一推桌子,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对了。”
刚起身,这老六好像突然想起个事,也不商量,直接将妙善遮羞的纱巾一把扯下。
“来都来了,总得让本将军瞻仰一下观音圣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