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雷尔凝视着她。“我对你的爱依然不变,玛丽斯。万事可变,唯爱永恒。也许我们不能融入彼此的生活,可是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能简单地爱着对方,而不是试图去吵架,嗯?”
她微笑着,有点颤抖,她伸出手,他用力抓住,同样笑了。
“现在,不要再争吵了,不要再谈论那些让我们都悲哀的可能会出现的东西。我们拥有的是现在——让我们去享受当下。你没发现上一次我们相见以后,已经时隔两个月了?这段时间你去了哪儿?看到些什么?告诉我一些消息,我的爱。一些能让我快乐起来的闲言碎语。”他说。
“恐怕我的消息不是那么让人兴奋。”玛丽斯说,想着她最近传递的口信和听到的消息,“东方人关闭了天空之家,有个学生死于一起飞行事故,还有一个即将乘船去海牙岛,剩下的不得不放弃学习回家,我想的话,不过我不知道诺德会怎样做。”她抽出手,伸向自己的茶。
多雷尔摇头,一抹微笑浮现在他脸上。“连你的新闻都是关于学院而不是别的。我的就比较有趣了,海妖之点岛的岛长死了,而他最小的一个女儿被选出接替他。有传说克里尔——你知道他么?一头金发的男孩,左手少一根手指,最近一次的竞赛上你肯定注意到他,他做了很多花式双回旋——不管怎样,他打算成为海妖之点岛上的第二位飞行者,因为这位新岛长跟他恋爱了!你能想像么——一个岛长和一个飞行者结婚?”
玛丽斯轻笑:“以前有过先例。”
“那可不是在我们的时代。你听说了在大安伯利岛上停靠的渔船队的消息么?被一只海妖毁了,虽然他们是打算捕杀它,结果呢?大多丢了性命,连船也丢了。不过,倒是有一只海妖确实死了,被冲到库赫岛的海滩上——我看到了尸体。”他抬起眉毛,并摸了摸鼻子,“就是逆着风我都能闻到那味道!我还听说了阿特利亚岛的消息,两位飞行者亲王彼此对峙,都想要取得铁矿岛的控制权。”多雷尔止住话头,他转头看向门的方向,狂风打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啊,”他转回来,喝了口茶,“原来只是风。”
“怎么了?”玛丽斯问道,“你看起来有点焦急,在等人么?”
“我猜加斯可能来了这里,”他犹豫道,“我们本来约好今天下午在这见面,可是他一直没出现。没什么重要的,他就是给库赫岛带个口信,然后说他会在回程的时候顺路过来见见我,我们可以一起喝酒。”
“说不定他现在一个人就喝上了,你知道加斯的。”她轻声安慰他,不过多雷尔看起来是真的担心,“太多事情可能会耽搁他了——或许他必须立刻带个口信回去,或许他不得不决定留在库赫岛参加一次聚会之类。我相信他现在肯定平安。”
尽管这样说,玛丽斯心中同样担心。她最后一次见到加斯的时候,他明显发胖——对飞行者来说是很大的危险。而他太喜欢社交活动,尤其是葡萄酒和美食,她衷心希望他能平安。好在加斯从来不是个鲁莽的飞行者——这是令人欣慰的记忆。虽然他的飞行只能称为稳定,他无法主宰天空。现在,加斯越来越老,越来越胖,反应也越来越慢,年轻时代稳定的技能逐渐变得不可靠。
“你说得对。”多雷尔说,“加斯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也许他在库赫岛上遇见一些老朋友,一时间忘了跟我约好了。他喜欢喝酒,不过从来不在酒后飞行。”他饮尽杯中的茶,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或许我们该重新回到欢乐中,不去担心他,起码今晚如此。”
他们的目光交汇,并且转移到低矮有靠垫的长凳上,靠近壁炉。在这里他们成功控制了情绪,至少这一次,把矛盾和恐惧抛诸脑后,更多的茶,还有随后的酒被吞入腹中,他们谈论了过往的美好时光,交换了彼此认识飞行者们的消息。夜晚就在薄薄的愉悦的雾气中须臾而逝,入夜时分,他们分享了同一张床,以及一些回忆以外的东西。抱着自己中意的人入睡,这感觉真好,玛丽斯想着。在自己狭小的床上独眠过这么多夜晚以后,被他拥抱着,他的头靠在她肩膀,身体彼此依偎,最终,玛丽斯沉沉睡去,带着温暖和舒适。
但是,这一夜她又梦见了陨落。
第二天,玛丽斯早早从冰冷恐惧的梦中惊醒,她没有吵醒多雷尔,独自下床,在休息室享用了一顿硬奶酪和面包组成的早餐。当阳光洗去恐惧后,她穿上飞翼,将自己交付在清晨的风中。正午时分,她回到了海牙岛,并为正在试飞的赛蕾拉和另一位叫做简的男孩做了飞行指导。
她又在木翼学院待了一个星期,看着学员们在天空中不稳定地进步,在他们练习的时候给予帮助,每晚都在火炉边给他们讲着名飞行者的故事。
但是,她越来越为自己长期缺席小安伯利岛而感到愧疚,最终她决定离开,承诺森娜会及时回来帮助准备学生们的竞赛。
飞回小安伯利岛几乎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当她终于看到熟悉的燃着火焰的灯塔时,几乎精疲力尽,并为能够倒在自己长而空的床上感到高兴,可是床单冰冷,屋内灰尘瀰漫,玛丽斯发现她很难就此入睡。她房间似乎变得狭窄和陌生,她起身,打算找点吃的。可是自己离开太久——留在厨房里的那点食物都变质腐坏了。带着飢饿和不快,她重新回到床上,断断续续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