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城下的朱祁镇听见城楼上传来的嘈杂声,便察觉到袁彬似乎陷入了为难境地。关键时刻,朱祁镇突然仰头一声暴喝:
“吾太上皇是也~!开门~~!”
这是一声饱含着八年的屈辱、恐惧、绝望中的等待以及期盼时运扭转的惊天怒吼,在场的所有人,从东华门的守军士兵到石亨、徐有贞一干人等,无不被这洪亮的吼声所震颤,想不到平日里那个和蔼到近乎无能的太上皇,竟也有如此的威严!
怒吼的余音在东华门的高墙间不停回荡,久久不绝。待音波彻底飘散,一切归于宁静时,东华门城楼上的争吵也随之消弥于无形。
厚重的城门支支嘎嘎的缓缓打开了,呈现在朱祁镇眼前的是无遮无拦的宽阔石板路,这条路不仅直通皇城中心的奉天殿,更是通向至尊的皇帝宝座!
穿过东华门,政变军队簇拥着朱祁镇快步移向奉天殿,不料刚拐过一道宫墙,却发现前方竟赫然而立着一队兵马,将通往奉天大殿的道路彻底封锁。透过昏暗的夜色极目望去,只见这队人马个个腰佩钢刀身着红色飞鱼制服,分明是锦衣卫!再看那为首者,果然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卢忠!
第三十九回完,请看下回:血色黎明
四十、血色黎明
朱祁镇在众人的簇拥保护下一路快步前往奉天大殿,却不料半道上迎头撞上了卢忠及其率领的锦衣卫!
原来方才耽搁在东华门下又吵又叫的功夫搞得动静实在太大,这般异动自然瞒不过锦衣卫的耳目。卢忠接报后便立即招集手下人马,于通往奉天殿的道路上严加布防。
一场血腥的厮杀看来不可避免,冬日临晨的微暗寒光下,两边兵士怒目对峙剑拔弩张,空气似乎已在寒风中凝结,众人皆屏息等待着一触即发的那一刻!
卢忠率先抽刀朝对面叫道:“大胆反贼!还不快快乞降~!”
这一边,只见徐有贞振臂大呼道:“挡我成就大事者,格杀勿论~!”
徐有贞这振臂一高呼,石亨叔侄及其麾下兵士皆应声而起,石亨大声喝令道:“众将士听令!杀出一条血路,捨命护驾~!杀呀~~!”
话音一落,两边人马顿时扭杀成一片,现场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乱战之中,诸将都显得格外英勇,其中又以石彪最甚。只见石彪挥舞着战斧左冲右突,连杀百余人,杀得一路碎尸满地,以至锦衣卫军士们见了眼前这位狂人双腿都直打颤!
危局之下,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却看出石彪此人猛悍有余但智谋不足,便欲施调虎离山计,将石彪从朱祁镇身边引离。只要成功杀掉太上皇,叛军便不战自败。卢忠遂命令手下且战且退,后撤之余还不停向石彪发出言语挑衅,对其大加刺激。
石彪被锦衣卫激的火冒三丈,暴怒之下竟撇下身后的太上皇,且任凭其叔父石亨在后如何呼唤,石彪仍率领众军不顾一切的朝前冲杀而去!
石彪只顾领军追杀顽敌,却使得朱祁镇就此脱离了大队人马保护,暴露无疑。卢忠见时机已到,遂率领手下几员矫健悍将从侧翼飞奔包抄过来。
此时朱祁镇身边只有零星几个兵士护卫,其余人员皆是如徐有贞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自身难保哪有能力捨身护驾?而卢忠及其手下锦衣卫皆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面对近乎落单的太上皇,锦衣卫如饿虎扑羊,这下情势危矣!
不过在朱祁镇身旁的人当中却也有一位绝顶高手,那就是袁彬!
见卢忠一干人冲杀而来,袁彬立时抽出钢刀挺身上前,奋力阻挡敌人靠近太上皇。另外几名兵士也跟随而上,与卢忠率领的锦衣卫当面搏杀起来,现场顿时展开激烈的白刃战!
袁彬刀法精湛,一把玄铁钢刀在其手中如绚花飞舞,出神入化。霎那间十几个锦衣卫就血雾飞溅,命丧当场!
而卢忠也不示弱,闪转腾挪左突右砍,瞬间将跟随袁彬的几名兵士噼杀刀下!短短几回合交锋,双方各自死伤大半,只剩下袁彬、卢忠两人尚有作战能力。
只见袁彬和卢忠相持对视了片刻,继而两人同时大喝一声,遂再度挥刀扭杀在一起。只道是:一个如下山猛虎,一个似出水恶蛟。猛虎亮出铁爪牙,恶蛟尽显赤鳞甲!血肉相搏起腥风,虎蛟缠斗卷尘沙!铿锵锵刀光火石,忽喇喇风驰电掣,直叫那干坤翻转,天地崩塌!
袁彬、卢忠二人猛斗了数十回合,杀的天昏地暗惊魂动魄,却始终未分高下,只把一旁观战的朱祁镇和徐有贞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随着二人体力渐渐不支,双方都想着尽快一招制敌。于是两人同时亮出狠招,用尽全部力气向对方要害发起了致命一击!
还没等观战的旁人回过神,就见得袁彬、卢忠二人同时踉跄了一大步,而后便双双倒地不起。
待定睛细看,只见卢忠的喉头赫然出现一道血痕,血液先是慢慢的往外渗,而后忽然间猛喷不止,那咝咝的响声令人不寒而慄!卢忠双目圆睁,含血咳嗽了几声后便气绝而亡。
而袁彬则手捂胸侧,并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朱祁镇见状忙上前察看袁彬的伤势,却赫然发现其胸口的刀痕深可见骨!原来方才袁彬在将卢忠一刀封喉的同时亦被对手砍中左胸,竟被生生砍断三根肋骨,断骨穿肺,以至口吐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