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南宫内院后,那名化妆成太监的兵士便佯装送饭,拎着食盒篮来到了里屋。屋内,朱祁镇、钱玉英、周还香三人正围桌而坐等待进餐。
兵士将碗筷一一取出并摆上檯面,而朱祁镇却似乎没有注意到今天来送饭的是个生面孔,兵士见状便主动搭话道:“太皇陛下,今日这顿餐饭乃是武清侯石亨大人特意为您与二位娘娘准备的,请陛下、娘娘慢用!”说罢,兵士便以手指了指碗中的馒头,仿佛是在特意暗示着什么。
一开始朱祁镇还有些不知所以,后来却明白了一些意思,连忙抓起碗中馒头细细打量,惊见其中竟夹着一张纸条!
只见那兵士连忙对朱祁镇做了个勿轻举妄动的手势,继而压低嗓音悄声道:“光天化日留心耳目,待入夜后再行拆看。”
朱祁镇听罢立马领会其意,便悄悄将纸条塞入袖中,随即若无其事的嚼起了馒头。
见一切妥当,兵士便说道:“陛下、二位娘娘吃好喝好,小的明日再来侍奉各位!”言毕,即转身离去。
当晚,朱祁镇等人在烛光下仔细阅看了那张纸条,见内中文字落款是武清侯石亨,其中大意为:于谦狼子野心,于景泰帝病危弥留之际鼓动其秘颁遗诏,谋求废黜见深太子,另立藩王为帝。石某素沐太皇天恩,无法坐视于谦图谋而不顾,今与数位同道中人商议起兵夺宫,拥护太皇重登大宝!太皇意下可否?!
朱祁镇看完后禁不住一阵心潮澎湃,心想如此一来自己与钱后、周妃这般暗无天日的日子便可彻底终结,实乃大喜!然转念又一想,朱祁钰怎么说都是亲弟弟,现在正值他病入膏肓命悬一线之际,自己若于此刻落井下石夺其皇位,实在有违人情孝悌之道!
钱玉英察觉到夫君有所为难,便将其心思猜出了八九分,遂劝言道:“臣妾明白陛下仍念及与祁钰之间的手足之情,但是祁钰他却何曾善待过你这位兄长?!陛下对祁钰算是仁至义尽,无须再有任何顾虑!”
朱祁镇回道:“可如今祁钰已然命不久矣,对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啊,更何况那人还是我的胞弟!只要待到祁钰病逝,深儿(指朱见深)登上皇位,我等的苦日子也就算熬到头了!”
钱玉英听罢立即驳斥道:“陛下糊涂哇!石亨传来的秘条之上不是说于谦和祁钰要废黜深儿另立藩王为帝么?!到时候别说我等出头无望,就连身居东宫的深儿恐怕也难保不遭人所害!”
这时一旁的周还香一听自己的儿子朱见深有可能遭遇不测,立马急火攻心,声泪俱下的跪求朱祁镇道:“皇上!皇上!深儿可是奴婢的心头肉啊,自从被立为太子移居东宫后,我们娘俩便分离至今,奴婢日夜思念深儿是心如刀绞!原本指望有朝一日深儿坐上皇位,我们母子便可团聚。现如今若任凭于谦这狗官胡作非为,一旦深儿被其谋害,你叫我这做亲娘的可怎么活啊~!奴婢在此恳求皇上,一定要救救我的深儿吶~!”
妻子们的这番话令朱祁镇猛然觉醒,遂毅然决定要配合石亨,重夺皇位!
次日,那名化妆成太监的兵士再度来到南宫,送来今日的饭食并将昨日用过的那些碗筷一一收起。在此过程中,忽见一只瓷碗的底部粘着一张便条,兵士心领神会,遂不动声色地将碗放进篮子,进而提着食篮快步离去。
离开南宫之后,兵士立马便大步流星跑去将纸条送至石亨手中。
石亨、徐有贞等人接过便条一看,只见纸上书写着四个大字:“一切从汝!”
见太上皇已认可此事,徐有贞不禁为之大振,随即便将政变集团的所有成员全都召集到一处,细细研究商讨行动计划。
初步拟定:行动于正月十七日子时开始,首先石彪率所部一千精兵星夜前往长安门,长安门锁匙在石亨的掌管之下,到时便由石亨接应这一千兵马开进紫禁皇城。石彪所部进入皇城后便直驱南宫,以最快速度救出太上皇。接下来,大队人马护送着太皇前往东华门,叩开东华门后,面前便是奉天殿。遂由众兵士一路拥护太皇进殿,凡有挡道者格杀勿论!太皇入殿后即刻坐上龙椅,随行人等便去敲响上朝钟鼓,召集百官,宣告太皇复位!
徐有贞的计划十分细緻缜密,众人听了无不嘆服。然而石彪却突然看到其中一处破绽,遂大声叫道:“此计不妥!东华门扼守内宫要道,必有重兵看防,若要强攻,那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拿下的。到时杀声震天,难免不招来援兵,一旦皇城禁军全体出动,就我手下的这一千兵将,如何抵挡得住?!”
徐有贞回道:“石将军勿忧,徐某早有安排,到时候无需大动干戈,东华门自会开也!”
石亨叔侄及众人皆惊异道:“为何?!”
徐有贞拈鬚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尔等到时便会知晓!”
究竟徐有贞那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在此也先卖个关子,各位看官到时便会知晓。
隔日,南宫。
兵士再度假借送饭名义乔装潜入,南宫里面的朱祁镇等人一见此情景便知晓内中玄机。
果然,送来的馒头里又夹有一张纸条,朱祁镇伺机视之,只见上面写道:“正月十七子时,护驾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