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亦对这个满口算命先生之言的徐有贞颇为反感,遂下令道:“来人,将庸臣徐有贞轰出殿去!”
于是,徐有贞便在百官的唾骂和嘲笑下被大内侍卫架出了朝堂。被逐出殿门的徐有贞不禁怒火攻心,他永远记住了那个使自己身败名裂的人:“于谦!你等着,我绝不会饶过你!”
至于徐有贞是如何对于谦实施报复的,那将是发生在八年之后的事了,此乃后话。
散朝后,百官们陆续走出大殿。于谦抬头望去,见空中密布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片覆盖在京城上空,感觉就犹如敌军兵马压城,让人喘不过气来。
于谦并非武将出身,临危担当兵部尚书实属书生上阵,而此刻他那瘦弱的身躯已然扛起了挽救国家于危亡的重担。瓦剌大军已经突破紫荆关,正一路向京师扑来。就算沿途有明军抵抗阻拦,但也难有实质成效。长则十几日短则五六天,也先必然会杀到京师城下!
眼下于谦要做的就是和时间竞赛,赶在也先破城之前调集全国各地的军队前来协防京师。
于是于谦便下达了他担任兵部尚书后的第一道军令:“自即日起,火速徵调以下部队赴京:河南备操军、山东备倭军、江北运粮军、宁阳侯所部浙军。各军自接此令后必须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务必十日之内赶到京城布防,如有迟误者,军法从事!”
另外,于谦升任兵部尚书后,兵部右侍郎这个职位就空了出来,让何人接替自己担任兵部侍郎之职便成了于谦须考虑的又一个问题。
经仔细斟酌后,于谦看中了曾力拒也先挟天子叩关的大同总兵石亨,石亨遂奉命紧急赶往京城,成为了于谦的副手。
石亨很快便到任了,全国各地的兵马也陆陆续续的开进了京城。短短几天内,京师守军的兵力就已达到二十余万,并且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原本空虚不堪的帝国首都已渐渐变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此时此刻,京城内无论是朝臣还是百姓,都已不再像先前那般手足无措惶惶不安,京师人心初定。军队更是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就等着与瓦剌大军决一死战。
一日傍晚,于谦与石亨登上北京的城墙四处巡视,然而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一片出奇祥和的景象。晚霞映衬着天空,偶尔有几只飞鸟从空中划过。城墙之外,草木青青山川俊秀;城墙之内则是楼台叠嶂一派繁华似锦,街道上人流熙攘车水马龙,三教九流士农工商,百姓们依旧过着正常的生活,丝毫不见战时的紧张气氛。
但是于谦心里明白,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大战前片刻的宁静。一场猛烈的风暴即将到来,届时京城将承受战火与硝烟的严峻考验,大明朝要么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要么就此灭亡!
也先,你尽管来吧,我于谦等着你!
日落复又东升。正统十四年九月二十日,晨。也先率领着瓦剌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至京师城下。
瓦剌兵马抵达之后便迅速分兵四方,将整个京城里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从城楼上极目望去,敌兵浩瀚如蚁群攒涌,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望着眼前的景象,明军上下都不禁为北京城九门之外那大兵压境的场面而感到嘆为观止,将士们终于明白什么叫黑云压城城欲催,一场惊心动魄的北京围城之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列列的旌旗鲜艷如霞,森森的矛戈绵密如麻。鼓点震彻巍巍山岳,马蹄捲起漫漫尘沙!青锋剑,放光华,只为这江山如画。我自拔剑向天问,最终胜败属谁家?!
城内,于谦召集各将领开了最后一次战前准备会。
会上,众将皆主张我军应当闭门坚守,与瓦剌军展开持久战。如此只要待到敌军疲惫,也先自会退兵。
而于谦却大声回应道:“不可!”
见众将皆面露不解,于谦继续说道:“尔等只顾京城得失,殊不知京城之外方圆之土亦是我大明江山,土上百姓亦是天朝子民。若我军一味龟缩京城,瓦剌人攻城不下必会转而摧残城外百姓,如此百姓必遭涂炭!再说也先率大军深入我境,气焰已经十分嚣张,如果坚守不出,则更会助长其士气。我大明开国至今已近百年,昔日太祖皇帝布衣出身,尚可纵横天下横扫暴元,而今我辈岂能惧怕这小小一瓦剌部族?!”
听了于谦此言,众将纷纷点头称是,更有气盛者已跃跃欲试,大声说道:“于大人,您说现在我们该如何御敌。只要大人发句话,末将一定照办,纵是肝脑涂地也绝不含糊!”
于谦回道:“目下唯有速战速决,以雷霆之势将瓦剌军逐出国境。大军全部开出九门之外,列阵迎敌!”
紧接着,于谦便严厉下令道:“凡我军将士,必英勇杀敌,战端一开,即为死战之时!锦衣卫巡查城内,凡有盔甲军士不出城作战者,立斩!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敢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这个名叫于谦的中年书生,以他那算不上雄浑但却沉稳而富含威严的嗓音下达着惊世骇俗的军令,话音萦绕在众将耳畔,在这特殊的情境下显得格外悲壮。
“九门为京城门户,现于某将诸位分派至各门,城门失守者,军法从事!败逃入城者,杀无赦!”说着于谦便宣布起了京城九门所对应的战将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