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血色刀光把跟在大部队后边的郭敬惊得魂飞魄散,眼见前方局势不妙,郭敬赶紧拨转马头一心想着要逃回城去。哪知胯下的马匹在如同沼泽般的烂泥路上奔驰了没几步便因精气衰竭而一头栽倒在地,连带着将郭敬也一起摔了个大马趴。
溅了一脸泥浆的郭敬爬起身狠狠地踹了一脚侧卧在地奄奄一息的战马,口中咒骂道:“这叫什么上等宝马,简直连毛驴都不如!”
就在郭敬骂骂咧咧之际,瓦剌兵马已然追击了上来,情急之下郭敬只得拔刀抵抗。虽说在战术指挥上是个彻彻底底的白痴,但作为杀人不眨眼的东厂魔头,他那一身武功却是货真价实的。
只见郭敬手持戒刀先是瞬间杀翻了十数个瓦剌步兵,而后他一个腾跃使出连环剪刀脚,将紧追在身后的几个瓦剌骑兵踢飞下马。郭敬随即翻身跨上一匹瓦剌人的战马,策马扬鞭朝大同方向奔逃而去。
惨烈的厮杀一直持续到傍晚才渐行渐息,只见大同城下尸横遍野、血泥满地,乌鸦啄食着兵士们的尸体,哀凄的鸦鸣回荡于一片残阳如血的天际之中,其景象万分悲凉!
此番大同战役,出城应战的明军全军覆没,井源、宋瑛、朱冕三员大将战死。只有督军郭敬一人侥幸逃脱,捡回一命。
第十一回完,请看下回:踏入苍凉大漠
十二、踏入苍凉大漠
皇城深院坤宁宫中,皇后钱玉英正端坐于廊下默默的做着针线女红,而陪伴在钱皇后身边一起做针线活的是一位名叫周还香的宫女。
钱玉英边穿针引线边侧着脸抬头仰望天空若有所思,忽然间针尖走偏,扎破了肌肤。
手指间一阵钻心的剧痛让钱玉英猛然回过神,她低头看去,发现指尖处赫然渗出一滴殷红,并慢慢扩大直到积成一个滚圆的血珠。钱玉英连忙以绢帕擦拭伤处,只见帕面上顿时映出一滩红晕,宛如一朵鲜艷的梅花。
宫女还香见状急忙问道:“娘娘您没事儿吧?!”
钱玉英回道:“不打紧的,只是扎破了一点皮而已。”
还香又说道:“皇上离开京城已经十二天了,这些日来娘娘总是心神不宁度日如年,奴婢们可都看在眼里。皇上是多好的一个人吶,不仅对娘娘敬爱有加,就连对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都是那么平易近人。想起以往皇上与娘娘恩恩爱爱的幸福日子,再看着近日娘娘您一个人独守深宫,奴婢不禁是心如刀绞!”说到后面还香竟抽泣着落下了眼泪。
钱玉英反而宽慰还香道:“莫哭莫哭,这段日子我能熬过去的。男人们保家卫国出征边关,咱们女人就要努力照看好家园,这也是我作为皇后所必须承担的。”
还香听罢抹了抹眼泪,而后站起身双手合十对天祷告道:“老天爷啊,您一定要保佑皇上早日平安归来吶!”
恰好此时**总管太监金英受孙太后之託前来坤宁宫看望皇后,钱玉英见金英到来,便赶忙问道:“金公公,您可知道一些皇上的近况消息么?”
金英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具体的情况老奴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兵部右侍郎于谦和那帮留守大臣们所说,按照大军正常的行进速度,现在皇上他们差不多应该到大同了。”
正统十四年八月初一,大同郊外。
朱祁镇和他的五十万大军正浩浩荡荡的朝大同方向行进,当部队开到离城十里处时,映入眼帘的景象不禁让朱祁镇等人惊骇万分。只见泥泞不堪的大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死尸,密密麻麻的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在雨后阳光的炽烤下,泡在烂泥里的尸体已开始腐败肿胀,刺鼻的尸臭扑面而来直冲入脑,令人翻肠倒肚。
此地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战场还没来得及打扫。再仔细察看那些遗骸,只见死人与马尸夹杂堆叠,但其中十之八九都穿戴着明军的装备行头,此战的结果不言而喻:明军大败!
朱祁镇所看到的便是前日井源与瓦剌军交战的战场。
皇帝朱祁镇终于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战场,可以说他多年的一个夙愿就这样实现了。不过此时此刻他内心的感受绝不是兴奋,而是震惊!
怎么会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心目中的沙场应该是万马奔腾、旌旗招展,嘹亮的军号下,将士们一往无前的冲锋杀敌,随之而来的将是胜利的喜悦与荣耀。至于战场上的伤亡,那只是无关痛痒的点缀而已。而我今日所见的战场却是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空气中瀰漫着死亡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慄!
眼前的场景打破了朱祁镇对战争的一切幻想,使其无所适从。王振亦被这惨不忍睹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兵部尚书邝埜立马判断出此役失败后大同城必定危在旦夕,于是他即刻禀奏朱祁镇,让大队人马火速前去驰援大同守军。
大同城下,瓦剌人望见大批明朝援军赶到便无奈的撤退了。城头上几个惊魂未定的兵士见支援部队到来,遂赶紧打了开城门。
于是大军便在大同城下就地扎营,而朱祁镇、王振与邝埜等一班文臣武将则一道进入大同城内去找督军郭敬问明情况。
郭敬见救星来临不禁是一阵感激涕零。但当被问及城下惨败之事时,郭敬竟辩称是因为井源好大喜功不顾当前形势而盲目出战所造成的,把所有的责任一股脑儿都推到了已战死的井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