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自父亲信都起义后,从来不曾得闲!
每日不是读书,就是被父亲叫去听议。
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过秦姝了,这日有闲便去到秦姝与其仆人蔡阿婆房中找她玩,但却并未发现她们。
秦姝性格恬静,没有冬日寒霜,她恢复了白皙透亮的脸蛋,长得水灵漂亮,高澄找她玩多过找自己妹妹弟弟。
他垂头走在院子里,心里正想着秦姝会是去哪里。
却突然被高欢叫住:“子惠,你在这里啊,走随我去营中视察。”
便领着他一起出门骑上马,行往城门两侧的军营之中。
来到营中却不想在这里一眼看见秦姝,正提着刀练习着劈砍动作,旁边站着一位中年士兵对她单独指导。
高澄先是一喜,随即疑惑,便忙着上前问道:“姝妹妹,你怎会在军中?”
秦姝便收起了军刀,却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看向了走近的高欢。
高欢走过来说道:
“子惠,是为父让人训练她的,阿姝箭术精准,身手灵活,是不错的练武料子!既如此你们先玩会儿吧。”
随即便与其他人走开,去看军队操练。
高澄随立马拉起了秦姝的手问道:
“姝妹妹,你会不会很辛苦?你现在不会也是住在军营里吧?我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
秦姝答道:“子惠哥哥,你放心,我过得很好,我还是跟着蔡婆婆住在一起,只是每日跟着师父来营。”
说完随即练了一段给高澄看,动作虽然力道不足,但已能使出部分连招,倒有些像模像样。
高澄其实并不喜舞刀弄枪,但从小亦被父亲逼着学了些。
随即也拿起刀来,连贯的耍出外旋舞花,劈刀后再回身扎刀,平身回刀后再来了一个缠头...
毕竟年龄大些,学得久些,动作远比秦姝熟练灵活。
再加上身形高瘦,整套动作下来很是赏心悦目,秦姝连连拍手叫好。
在回家的路上,高澄心里想到还好姝妹妹没有住在营中。
他又回忆起并州晋阳之时,每天全身脏兮兮臭熏熏的,那时候全家人都还长了虱子。
而自己刚捡回秦姝时,她就像那时候的自己,他是真的不希望她在军营中待着的。
便趁机对高欢说道:
“阿爷,能不能别让姝妹妹每日到军营里训练啊,她还那么小!
能不能就让她陪着我们兄弟姐妹一起玩,好不好?”
高欢听到如今高澄总记挂着玩字,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并说道:“你如今都这么大了,每天竟然还惦记着怎么玩?
为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活下来都难,如今你衣食无忧,反倒整天想着玩。
回去给我抄《孝经》十遍。”
高澄随即便不敢再说话,回到住所后便加紧赶抄着《孝经》。
同时逼着仆人,还有妹妹帮着一起抄。
高欢总在高澄惹他生气的时候,抽他鞭子,他可不想再挨鞭子了。
可高欢根本没有时间顾及着高澄要抄的《孝经》。
因为斥候来报尔朱兆的大军已经逼近殷州。
随后高欢便命人送信给李元忠,让他率众直接撤回信都。
信都城内高欢暂住的居所内,孙腾为劝高欢拥立新帝。
他说道:“主上,如今我们既然已反尔朱氏,那么尔朱氏所立的皇帝就不能承认。
当另立一新帝,才能凝聚人心,也能招揽其他想反尔朱氏却碍于洛阳朝廷的各方诸侯。
如今情势紧迫,只有最近的渤海太守元朗为皇室宗亲,而今可立他为帝!”
高欢心想这元朗虽为皇室宗亲,但血脉疏远,缺乏号召力便说出了担忧:
“可是这元朗血脉疏远,属于皇族旁支,恐怕日后难以服众!”
孙腾随即又说道:“前几日军报称尔朱度律已经从洛阳出发。
东面的尔朱仲远也已出兵,我们没有时间再去顾及血脉近疏啦!”
高欢本想停止讨论立帝之事,便说道:“而今,可先讨论一下面对尔朱大军,该如何破敌!”
可孙腾却却依然坚持着:“若想破敌,需先凝聚人心,尔朱氏打的是平叛的由头,我们只有立了新君,才能破其由头,与其分庭抗争。
主上,如今就快兵临城下,不可再犹豫了!
为今之计只有先暂立元朗为帝,待到他日讨伐了尔朱氏,再择一新君便是!”
而渤海高氏兄弟等人亦是同意孙腾的建议,最终高欢只得妥协。
在十月初六便拥立了渤海太守元朗为帝。
而后尔朱兆屯兵于广阿县,尔朱度律与尔朱仲远则屯兵于阳平县,号称十万之众。
看着驻军舆图的高欢众人,心里反而有些转忧为喜,而后让儿子观察舆图说出见解。
高澄上前看了之后想着尔朱氏大军是联合来攻打父亲的,两方驻军却相差几百里。
便说出了自己的见解:“阿爷,我见尔朱兆大军屯于广阿,尔朱仲远等却屯兵于阳平,足见其心不一,儿子觉得他们都想着坐山观虎斗,估计他们谁都不愿先行出兵。”
众人听后都笑了起来,高欢对众人说道:
“没错,子惠说的没错!连一个孩子都能看出他们其心不一,可见此次我们便有了突破口。
昔日尔朱兆立元晔为帝,尔朱世隆等人却改立元恭为帝。
足见双方本就嫌隙。
再加之尔朱兆一向暴躁行事刚直、一直看不上尔朱世隆胆小,据称当初在洛阳尔朱兆曾当众人持剑怒斥尔朱世隆,尔朱世隆亦必然怀恨在心。
而今再看这屯兵之位,可见他们之间的嫌隙并未缓转。
子惠,那你再说当用什么计谋!”
高澄望着父亲,心里想着不就是明说了要弄离间计吗?为何还要再问我。
想到父亲最近半年对自己的管束加强,听议次数也增多,可见父亲是故意要自己在众人面前显聪明。
也就答道:“阿爷,依儿子看,可用离间计!”
众人再次大笑,高欢便接着说道:
“对,对,就是离间计”
而后在问道众人如何细施,这时窦泰说道:“将军,可分派两拨人,分别去到广阿与阳平,散播谣言。
在尔朱仲达及尔朱度律的营中就说我与尔朱兆并未决裂,反而有谋打算除掉他们二人。
到尔朱兆军营里就说尔朱度律与尔朱仲远受尔朱世隆之命想借此机会除掉尔朱兆。”
高欢点头,于是说道:“那窦泰,你就下去物色合适人选!这些都交给你了!”
窦泰随声说道:“是,将军。”
随后几日,随着谣言的扩散,尔朱氏双方果然都开始怀疑对方图谋不轨,谁都不敢率先攻打信都的高欢。
尔朱仲远便派人前去尔朱兆营帐中沟通。
最终尔朱兆率三百轻兵,去到尔朱仲远帐中。
可刚进营,见其中情形便心生多疑,又见尔朱度律等人脸色阴沉,生了猜疑之心!
话都没说上一句又转了马头奔出尔朱仲远营中。
尔朱仲远见此情形,只得又派斛斯椿与贺拔胜去追,而尔朱兆却因旧怨扣押了他们二人。
还威胁到贺拔胜说道:“你可知罪?
其一,你杀了可孤
其二,天柱大将军死后你又成了叛徒
我早就想杀了你,今日你到自己送上门来,有没有什么遗言?”
贺拔胜无奈说道:“如今我为鱼肉,你为刀俎,无话可说。
只是觉得我要是死了,你们尔朱家就彻底分崩离析。
自古同室操戈没有不败的道理,只怕我死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尔朱兆听后,觉得似乎有理,第二天又将两人放了。
可是此时尔朱仲远知他们二人被扣,便已经后撤百里。
尔朱仲远与尔朱度律本就拥兵自重,亦不愿因高欢而损兵折将,且尔朱兆又如实暴躁无礼,之后便都各自退兵离去。
现在只剩下尔朱兆盘踞广阿。
但高欢仍顾虑尔朱兆麾下的契胡士兵,不敢贸然攻打,在营中反复思量。
亦对众人说道:“虽尔朱仲远等人已经退兵,但尔朱兆麾下契胡兵强悍,敌众我寡,该怎么办呢?”
此时年轻的段韶便站了出来对高欢:“将军,众人拼死效力才算得上兵多,能得天下人心才算得上强大。
尔朱氏狂妄狡诈,他们所过之处都是裂冠毁冕,拔本塞源。
邙山聚会,缙绅何罪之有?
但他却杀主立君,不过半月,就使天下大乱,十室九空。
将军您却昭显德义,翦除君侧的恶人,何往而不胜?”
高欢听后略微思索,然后感叹道:“我虽以顺讨逆,奉命伐罪,但始终弱于强中,你不知道吗?恐也难得上天庇佑!”
段韶答道:“我却听过,若众者荒淫无道,弱者便能以寡敌众,上天庇佑一向有德之人。
尔朱氏为害天下,内无贤良,智者不为谋,勇者不为斗,不肖失职、那么就应该贤者取之!”
高欢听后,觉得亦有道理!
随后便率军攻打广阿尔朱兆,高欢麾下士兵气势如虹。
而尔朱兆麾下因尔朱仲远等撤兵离去,士气低落并不能认真迎战,最终也撤军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