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导胳膊支在桌上，下巴微微扬起，手一直捏着下巴颏打量她，又若有所思道：「教，倒是也能教……」


    制片人道：「李导好好教一教。我刚刚看了她演戏的感觉啊，当然不够成熟，但还是很有可圈可点的地方，有灵气，是个值得栽培的好演员。」


    林以桉听得出来，制片人一直在替她说话。


    沈淮之大概是通过制片人把她塞进来试戏的吧。


    几位导演、制片又商讨了一会儿，只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林以桉的面说，便只是点到为止，又安静下来。


    最后，制片又问了一句：「你是学过舞蹈的，是吧？」


    林以桉说：「学过芭蕾和古典舞。」这对武戏无疑是一种帮助。


    几位导演又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她便被工作人员请了出去。


    卸妆时，她有些双目无神，周楚红便问了句：「感觉怎么样？」


    林以桉有些失落道：「我觉得……好像没希望。」


    周楚红拍拍她肩膀，「没事，机会到了咱们就努力去抓，这次没抓住就继续努力，争取下一次能抓住。」


    两人出了酒店，上了一辆宝蓝色商务车，车子无言行驶。


    周楚红又问了句：「沈总的事……」


    林以桉正望着窗外失神，回了句：「我约了明天跟他见面。」


    他说，恋人不成情谊在，她想跟他要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一炮而红，出现在公众视野，获得流量，从而可以获得更多角色、更多筹码的机会。


    上一部戏杀青之后，她手上便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作了，她原本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抓住苏雪儿角色，但看李导的表情，她便只觉得希望渺茫。


    这个圈子里，颜值高又会演戏的女孩，被埋没的比比皆是。


    她很害怕自己会被埋没。


    此刻的她，只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需要那个机会。


    第27章


    前天晚上，沈淮之微信发来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是在一家会员制的咖啡馆，位于江洲市市中心地带，一个乳白色小洋楼样式的西式建筑。


    不知为何，总让人联想到童话中的婚礼殿堂。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上午十点，柏油路上依旧有些湿漉漉的，在阳光下反射出星星点点的耀眼光芒。


    一场秋雨一场寒，空气中已然有了几分寒意。


    林以桉畏寒，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针织衫，穿了一双白鞋子，握紧了肩上的帆布包带子，下了计程车，小心翼翼踩在了濡湿的马路上。进了院子，园内小路铺了一层柔软的、干净的地毯，这才放松了脚步。


    沈淮之在窗边一个位置上等待，旁边是一面欧洲城堡式的落地窗。


    红棕色皮质沙发上，沈淮之西装革履、衣冠楚楚。


    见林以桉进门，沈淮之招了招手。


    服务员便把林以桉引到桌前。


    桌面的三层点心架上落满了精緻的点心，祖母绿的盘子上镶了一圈细细的金边，金边在阳光下反射着柔软的毛绒绒的光。


    沈淮之对服务生道：「咖啡凉了，再换一杯。」又问林以桉，「拿铁可以吗？」


    林以桉放下包，坐下来，「嗯，拿铁咖啡。」


    服务员道：「好的，请稍等。」


    服务生离开后，两人便静默无言。


    是沈淮之先开口问了句：「最近怎么样？」说着，拿起一杯红茶抿了一口。


    「还好。你呢？」


    他说：「忙。」又关心道，「你那个角色试戏怎么样了？」


    林以桉坐在窗边，眼眸低垂，眼睫下闪过淡淡的伤感。


    她想了想道：「一般吧，还没给结果。」顿了顿又自责道，「没关系。是我自己没能力抓住机会。」


    沈淮之也料到会是如此。


    林以桉虽然大一大二出去拍过戏，一直以「也混过社会」自居，但她还是很典型的学生思维状态。


    以为只要一次试戏机会，就可以通过公平竞争去争取一个角色，如果没争取到，那便是自己能力不足。


    当然，这也是一个因素，但这世界远没有她以为的公开透明。


    李导的确是一个牛哄哄的人物，但再牛，也很难做到全然不看资本的脸色。


    尤其这部戏，盛安投了2.3亿。


    那么多好演员，李导为什么第一个考虑顾倾城？


    因为那是沈斯年「推荐」的。


    是的，他表哥一个有妇之夫——不过他们夫妻各玩各的，已是朋友圈里公开的秘密——继上回那位大波浪之后，最近他又和顾倾城搞到了一起。


    这件事，他也是帮林以桉争取角色时才听说的。


    李导为什么让顾倾城试了那么多次戏，还不决定用她？


    因为她不合适，不符合李导心中的苏雪儿形象。


    但为什么又反反覆覆叫她来试戏？


    因为他很难拒绝沈斯年的推荐。


    他也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眼一闭心一横，让顾倾城来演苏雪儿，他到底能不能接受？


    李导是电视剧界的第一把交椅，他可以拒绝制片人、副导、选角导演乱塞进来的小演员，但在投资方大老闆的力荐之下，他也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


    除非有一个非她不可的人出现，否则，李导最后还是会给投了两个多亿的老总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