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舀了勺汤汁品尝,纳闷地皱眉嘀咕:「怎么你秀兰阿姨做时,我尝着觉得这么好吃,轮到我做时,味道怎么就这么怪?「
于冬阳眸子瞟过手机视频,留意到摆在橱柜上的那堆白酒,淡淡地问:「妈,你该不会是把白酒当成米酒,倒进去当调料了吧。」
「没道理啊,我做菜前还检查过一遍的。」纪芳翻到自己做菜前准备的那些调料,打开装米酒的瓶子,仰头灌了下。
她被白酒的口感辣眯了眼,意犹未尽地砸吧起嘴:「还真的是白酒,哎,人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跟着下降了……」
话还没说完,提起那瓶子,又习惯性地闷了好几口。
「妈,你也知道自己年纪不小了?」于冬阳双手揣进校服口袋,面露不屑,嗤声冷冷哼道:「还学人家小年轻喝什么老酒。「
「你不会做新样式的菜就别做,吃力不讨好。」
「小子翅膀硬了,居然敢反驳你老娘?」
纪芳放下白酒,接着叉腰道:「我做几道新菜餵给你吃,让你有点营养怎么了?再说,我偶尔喝一小口白酒是养身。「
「呵,我不用你投喂,饭我自己会做;我知道,偶尔喝点白酒能活血化瘀,可你喝的酒量……哪里是一小口?「
于冬阳觉得这个老妈简直无可理喻,正要离开厨房,走前转头看了她一眼,不忘别扭地启齿关照:「妈,你以后少喝点白酒,对身体不好。」
「行了!快到吃饭间吃饭去,我饭菜都烧得差不多了。「
纪芳话语推阻,欣慰地注视着儿子离去的高大背影。
总觉得几周不见,他好像又变了些,以前对她总是冷冰冰的,没啥共同语言,现在知道在明面上心疼人了。
于冬阳洗完手,把书包往吃饭间的椅子上肆意一丢。
人便去小房间,急切地打开书桌柜子,蹲下身东翻西找着,找到了个包装精緻的喜糖铁皮小盒子,再捧着它跑坐回椅子上。
拉开书包拉链,找到自己的历史课本,翻到夹有林千爱送他的那根头发那页,她的头发被他用便利贴固定在那一页,便利贴上写着个字迹好看的「猪」字。
于冬阳嘴角上扬,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温柔之色。
记得考古专家挖掘出的那些古人尸体,即便过去了几千年,古人的肉虽全部腐朽,但头发依旧保存在那里。
那么,把林千爱这根头发放在铁皮小盒子里,就算过去几年,那根头发也绝对会完好无损。
于冬阳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恶趣味给无语到了,不过,幸好她不知道这件事。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便利贴撕开,白皙修长的双手如获至宝般地捧着那根细软长发,生怕中途不小心弄断。
最终,把它装进喜糖铁皮小盒子里去。
纪芳准备端着热腾腾的菜走来,细细想儿子今天行为有点反常,于是悄悄躲在门旁,恰好看见刚才这一幕。
于冬阳见纪芳端菜走过来,赶紧将铁皮小盒子躲到背后,拇指用力摁紧盒子盖子,低着头目光躲闪不定。
「阳阳,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又不是客人。」
纪芳把热菜放置在饭桌上,坐到他对面,笑道:「吃菜。」
于冬阳迟疑地点头看了她一眼,端起饭碗,开始拿筷子捡菜吃。
「最近,我有个朋友来找我诉苦,」纪芳看着他吃饭,双手交叠于饭桌前,一口饭都没有吃,「她的小孩子今年也读高中,早恋了,考试成绩下降得一塌糊涂。」
「哎,早恋就像颗没有成熟的青苹果,吃起来是酸涩的。」
于冬阳吃了几口饭,烦躁得不想再听她说废话,起身戛然打断:「妈,我饱了!」
纪芳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敏锐的目光却紧紧跟随,「阳阳,你在学校里,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妈……你胡说什么啊?」
于冬阳听她这来者不善的语气,皱起眉头,突然凝住前进的步伐。
微微垂眸,将铁皮小盒子紧握在手中,紧接着又是阵死寂般的沉默。
纪芳不动声响地绕到于冬阳面前,把他给吓一跳。
她盯着他想要躲到后面的铁皮小盒子,伸手去争夺:「这是什么?把它交给我!」
「拿来!——」
于冬阳暗咬着牙,双手十分执拗地握紧铁皮小盒子,死活不肯给她看。
「今天当着你外婆的面,」纪芳心中憋不过一口气,指着挂在墙壁上的老人黑白遗像,漂亮的眼角急到发红,「连我的话都不准备听了吗?」
于冬阳肩膀颤抖着转头,看向那张高高挂在墙壁上的老人黑白遗像。
自从搬家搬到这儿以来,他每次来到这间房间都躲避着不愿抬头看,承认那是事实。
遗像里的老人慈眉善目的,始终保持微笑,仿佛在深深地注视着自己。
那是他的外婆,也同样是他最亲近、在这个家中唯一与他有共同语言的人,从小到大爸妈都因为工作繁忙,来不及顾忌他,而照顾他最多的人就属外婆了。
于冬阳抿着唇,紧握着铁皮小盒子的双手,无力地缓缓垂下,然后被纪芳一把抢过。
他眼睁睁目视着纪芳打开那个铁皮小盒子,将其丢进垃圾桶,自己却无能为力,宛若只被硬生生折断了双翅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