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灯一直亮到现在,我来看看小寂。」
江伩皱了皱眉:「大半夜的你就别折腾了,人家那是怕黑,所以才开着灯睡觉的,你别仗着书房门锁坏了就一直去打扰人家。」
「怕黑?」荣晓英一脸『你们俩就合伙骗我吧』的样子,「你就别给他找理由了,他就根本没睡觉好吧!」
江伩:「???」
「这几天我每天晚上过来都能听到书房的动静,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熬夜!小寂也真是的,身体一直这么熬下去怎么行......」
说着,荣晓英又折回去敲书房的门了。
不睡觉?熬夜?
江伩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他站在厕所门口看到许寂顶着鸡窝头一脸阴沉地开了门,荣晓英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许寂应了一声再次关上了门。
-
第二天一大早,许寂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细长的狐狸眼半阖着,嘴角要撇到地心里去。
江伩突然发现许寂每天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在学校的时候就巴不得时时刻刻长在桌子上,像是八百辈子没睡过觉一样。
想起昨晚的梦,一种诡异的责任感倏地压到了江伩肩头。
「喂,」江伩叫了他一声,「你的卷子写完没?拿来我给你对对答案。」
许寂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抽出压在胳膊下的卷子递给他,然后整个人又趴回了桌子上。
看着许寂惨不忍睹的战况,江伩深深觉得开学考提高100名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比起正确率,另一样东西倒是引起了江伩的注意——
「你学过美术吗?还是书法?」
听到头顶上传来询问声,许寂身体一僵,随即缓缓支起了上半身看向他。
没有听到回答,江伩看着手里的卷子接着说道:「你这字写得真有个性,我以前有个美术生同学,写出来的字的风格跟你这差不多。」
许寂的字和他的成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意外地流畅好看,笔锋凌厉、潇洒飘逸,一笔一划都像是刀子划开的一般,有很鲜明的个人风格,有点偏瘦金体的感觉。
还真是字如其人啊,一样的尖锐锋利。
许寂撑着脑袋懒洋洋道:「朋友,你很爱观察别人啊。」
他刚从睡梦中脱离出来,说话还带着些鼻音,声音像是流淌在山间的清泉,干净而清冽。
「真的没学过吗?」江伩偏头看他,眼神瞥到他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些失望的感嘆道,「这么好的手不画画真是可惜了,我小时候还想过长大要当画家呢......」
许寂下意识收紧了手指,过了几秒,他轻哼一声:「你还是先把你那小学生字体练好吧!」
江伩的字倒也不丑,工工整整的,每个字饱满又圆润,扁扁的,是有点像小学生写的那种字。
「你懂什么?」江伩『嘁』了一声,「我这叫衡水体,老师们都喜欢这种字的。」
许寂没吱声,像是又睡着了。
看着许寂安静的侧脸,江伩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推开凳子出了门,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小檯灯。
「餵——」
江伩小声叫他,许寂缓缓睁开眼,像是隔开了光年。
「你晚上不睡觉的时候就开着这个灯吧,这个光暗,我妈她看不见,也不会去打扰你了......」
江伩一边拿着白色小檯灯,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活像个推销员。
许寂眉眼一敛:「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不是你——」
许寂开口打断:「我不需要。」
「没事,就放这儿吧。」江伩还以为许寂在跟他客气,「你说你大晚上都干什么呢不睡觉?打游戏?聊天?我说你也真是的,也不知道避着点荣女士......」
江伩的声音像魔音贯耳似地倒进许寂的脑子里。
烦。
真烦。
烦死了。
「操!」许寂将手里的笔扔到了桌子上,「我他妈说了我不用!」
话音一落,就像是电影拍摄结束喊了一声『cut』,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了。
许寂深吸了一口气,黑着脸从兜里摸出了烟盒,然后又掏出打火机点上一支烟叼进嘴里。
吐出烟圈后,人也跟着沉静下来。
见江伩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许寂避开他的直视,将手里的烟递给他:「抽吗?来一根?」
这算是......和解信号吧。
江伩还是不动,只是看着他。
不是吧?
真生气了?
许寂皱眉:「你看着我——」
「你完了。」
仿佛是神的审判一般,江伩轻飘飘撂下这句话。
紧接着,许寂就听见荣晓英飙升的海豚音:「小寂——!你干什么呢——?」
许寂:「......」
这才是真正的魔音贯耳,直喊得许寂头皮发麻。
-
接下来三个小时里,荣晓英向许寂全方面地阐述了吸菸的种种危害和不良影响,并且硬是把他身上仅剩的两盒烟和打火机一起没收了。
上完健康卫生公开课之后,荣晓英口干舌燥的,她看了看眼前两个沉默不语的小孩,想着做些什么缓和一下彼此间的气氛。
于是下午五点半的时候,荣晓英拉着许寂和江伩陪她出门买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