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可钟腾地就从办公椅上跳了起来。户口本身不算什么,但这背后却代表着大川对他的态度。他知道这很自私,但是,他总以为就算分开了,在大川的心目中,他所占的分量依然是重的,是一生一世的。他也知道大川关心儿子。可如果说大川犹豫哪怕三天,最后还是迫于他四叔的压力去办了手续,他心里可能会好过一点。但如此毫不犹豫、第二天就去办的态度,太决绝了。
“少爷!少爷!”李二祥还在电话的那头叫。但是林可钟已经挂了电话,呆呆坐在办公桌的后面。只觉得心仿佛被人剜了似的痛。他想哭,可却哭不出来。
失去蒋琴时他也这样难受过,但或许早有预感,痛,虽然来得大,却并不深。而对大川,那个早就被他抛弃的爱人,因为决绝得出乎了他的意料,更深的痛苦,一瞬间便深深刺入了绝无防备的心脏内部。
痛苦使人清醒。痛苦使人成长。
他一直属于那种极度忠于自我感觉的人,早年间他的任性、他的娇纵皆由此而来。
但他有些不明白的是,这是怎么回事?他以为他仍然爱着蒋琴,仍然在为失去蒋琴而痛苦,但与此同时,他却在为更加彻底地失去了一个早已失去的男人而更加地痛苦一百倍以上。那么,他到底更爱谁?!
难道说他一直为之而忠诚的自我感觉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可靠。是因为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诱惑感官的东西太多吗?还是他本就是个没有读懂这个世界、没有读懂爱情的孩子。这些年,他成熟的好像仅仅只是为人处事的手腕,心理却没有跟着一併成熟。
痛苦地思索了几天,最后决定去小柳村,去找张大川,弄清楚这个答案。如果是真的,他想他就给大川想要的永远!永远在一起!
这就好比大人对孩子说那东西不好,孩子是不会听的。只有孩子自己经受过痛苦了,孩子才能明白,比起扑朔迷离的爱情游戏、分分和和的痛苦猜度来说。
永远,自有它的诱惑人心处。
张大川照例去学校给孩子们上课。他喜欢给孩子们上课。虽然经过林熹涛事件的冲击,某个已然很久没再想起的人又开始搅扰着他的脑子,提醒着他曾经的心痛,但只要他一见到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又什么都忘了。
儿子虽然暂时不能陪在身边,可学校的学生就是他的孩子,被人所唾弃不要的深情,在这儿又有了用武之地。
平静的日子,有亲情,有他所热爱的教学工作,这个清贫了一生的民办教师已然心满意足。
林可钟悄悄站在教室窗外,看到的就是这张黑红脸膛上的笑,满足、纯朴,不含一丝杂质,像西部太阳的热烈。厚朴的嘴唇里吐出的嗓音是响亮的、宽厚的,像西部的大地一样,正在全心全意、近乎忘我地给讲台下的娃娃讲着课。
眼前的景象,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令他的心怦怦直跳。他感到好亲切,有一种净化的感觉。他回过头看身后的李二祥,示意李二祥带保镖先走。
当大川老师挟着备课本从教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站在教室走廊里的俊挺的男人。他有片刻的疑惑,曾经的痛楚也随着这个男人的到来,潮水般涌上心间。黑红的笑脸渐渐化作了惨白的僵硬的表情。
王老师也从隔壁班讲完课出来,一看到这久违的一对,也是楞了。她悄悄上前两步,轻声问:“大川老师,要请假吗?”
张大川好像才回过神,“啊”地回头看她一眼,想了想,终于是咬着牙说:“不用。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走吧,下一节还有课上。”说完,他先走了。就像没有林可钟这个人似的,从他身边擦肩走了过去。
林可钟有些茫然。他不是没想过事隔五年后再见的尴尬。但,一下车他就跟管不住自己似的,非想着来看看大川。
他想过大川会骂他、打他,就是没想到大川会对他视而不见。原本想好的话,顿时全都堵在了喉咙管里。
倒是王老师看了看林可钟,觉得就让他这样站在教室门外,对学生们的影响不好。于是就问他:“要不,小林老闆你到办公室坐一会儿吧。喝口茶。”
“好!”林可钟惨白着脸说。
于是,林可钟就在老师们的办公室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张大川仍然照常上课,照常地从他身边去去来来。倒是几个新来的、并不知道大川老师与小林老闆间纠葛的新老师们,全都不无好奇地看他,私下里指指点点。
林可钟长这么大,从没试过这样被人当成耍猴的看。但他豁出去了。
失去了方知珍贵。
已经不需要更过多的验证,在这么多年以后第一次看到那张西部阳光气息的黑红脸膛的一剎那,他就知道他其实还是爱大川的。过去舍下大川,是他人生里最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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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林可钟每天都来,每天都枯坐于老师的办公室里。这一下,不仅某些老师对这个过份好看的男人满心好奇,一些经常进出办公室的学生干部,或者被喊进办公室谈心的小学生们,也认识了这个漂亮叔叔。有些还认出了他原来就是那个先前离开了小柳村的小林老闆。
张大川再倔强,终归担心对孩子们造成不好的影响。某天放学的时候,他终于走到林可钟面前说了一句:“走!”当先就走了出去。
他们一起走回了家。张大川只把他领进客厅,然后反手关上了门,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地看他。
林可钟被他看得紧张起来,自知理亏,假装打量四周。这本来是他亲手建起的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家。五年过去了,在这个家里,他的痕迹却已经被清除到了极弱的程度。
后现代主义风格的豪华家具换上了粗笨简陋的张大川自己打的木制桌椅,客厅四壁上奢华且耗电的壁灯吊灯有的被取掉了,有的则换上了最简单的日光灯管。连厚重曳地的窗帘也被张大川取下来,送给了学校的会议室用。林可钟这几天在学校时还看到过。
现在窗上装的不是窗帘,而是糊上的便宜且色彩素淡的玻璃纸,不拉窗帘,外面的人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加之透光,村里许多人家都是这样做的。电器送的送、卖的卖,只剩下了最简单的电视跟电冰箱还在。
五年后,原本装修豪华的小洋楼,在小柳村一栋栋新建起的小洋楼里毫不显眼。正如一名贵妇洗尽铅华后,原也不见得比普通劳动妇女更美。
看着这一切,林可钟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但要重新得回大川的爱的决心反而是更大了。
“对不起,大川……”林可钟一句话没说完,被张大川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张大川竟然在脱衣服。夏末秋初的天气,衣服原本就少,张大川这一脱,裸出了健壮的胸膛。
虽然他的脸上已然有了岁月的痕迹,身材依旧。林可钟对那显细的腰部跟接近半球形的屁股组成的完美弧度记忆尤深。前妻蒋琴的身材也好,却是纯女性的柔美,更要求做爱的气氛、要求漫长的前戏、要求无数的甜言蜜语。像这样性之所致、立刻就可以来一场的刺激感觉,几乎没有。
林可钟顿时口干舌燥起来,哑着嗓子问:“大川,你这是干什么?”
“难道你不想要?”张大川回过头,沖他笑了笑。
看见这样久违的笑容,林可钟脑子里晕乎乎的,楞楞地望他。过了一会儿,他才颤声叫“大川”,上前一把搂住了朝思暮想的爱人。
他用的力气是如此之大,十根手指,根根深陷进大川的肉里,直想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即使以张大川这样的粗壮汉子,也有些疼了。他只是微微皱眉,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林可钟开始吻大川。与他的拥抱相反,他的吻并不狂热,反而是小心翼翼的温柔。他一只手扶着张大川的肩背,一只手伸到张大川的背后温柔地摩挲。舌尖先细緻地扫过厚朴的唇部轮廓,用手轻柔然后才温柔地撬开那唇,将舌头探了进去。
张大川的唇里,是他曾经熟悉的西部太阳的味道。所以在探进去的一瞬间,感嘆地喟嘆着,下面立刻就硬了。于是,他的吻又变得急切起来。从他舌上传出的吸力,就像要吸出张大川的魂魄般用劲;原本温柔摩挲背部的细长的手,也变成了将对方的屁股用力按在自己的下体上。
毕竟很多年不跟人这样接近了,张大川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可仍然什么没说。
随着林可钟的吻,他呢喃着大川、大川,手忙脚乱地替张大川把长裤的皮带给解开,连内裤一起撸掉他的裤子,然后,一只手就迫不及待地伸后面,覆在了那梦寐以求的半圆上,还用力捏了两下。他情色地笑着,呢喃:“大川,还是你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