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带着朱元璋的密信,率领着两个锦衣卫,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北平城下。
当那巍峨的北平城映入眼帘时,陈洪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那高耸的城墙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古朴而厚重的气息,仿佛一位屹立千年的巨人,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城墙之上,旗帜飘扬,隐隐可见巡逻的士兵来回走动,透着一股森严的戒备之感。
这北平城的规模与气势,丝毫不比南京城差呀。陈洪心中暗自惊叹,他久居南京,早已习惯了南京城的繁华与雄伟,本以为世间再难有可与之媲美的城郭,却未料到这北平城亦是如此的壮观。那错落有致的建筑布局,绵延不绝的城郭轮廓,都彰显着这座北方重镇的不凡。
他站在城门前,仰头望着那高大的门楼,久久未能回过神来。身旁的两个锦衣卫亦是一脸肃穆,被这北平城的气势所慑,静静等候着陈洪的下一步指令,而陈洪则在震撼之余,不禁摸了摸胸前的密信,想到了皇爷那种临行前阴翳的脸,进入了北平城。
陈洪整了整衣袍,神色愈发冷峻,不苟言笑地在士兵的引领下朝着燕王府走去。一路上,他目光如电,将北平城的大街小巷尽收眼底,心中却暗自揣摩着此行的种种可能。
不多时,便来到了燕王府前。那王府朱门紧闭,透着一股威严庄重之气。陈洪上前递上名帖,不多会儿,门缓缓打开,迎接之人将他引入府内。
陈洪目不斜视,脚步沉稳地随着引路之人穿过重重庭院,终于来到了正堂。抬眼望去,只见朱棣身着常服,端坐在主位之上,虽未着王袍,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姚广孝则身着僧袍,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深邃,仿若能洞悉一切。
陈洪上前躬身行礼,朗声道:“参见燕王殿下。”
朱棣微微抬眼,神色淡淡,却透着一股压迫之感,并未急着让陈洪起身,只是冷冷道:“陈公公此来,所为何事?莫不是咱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代?”
陈洪再次躬身,沉声道:“陛下有信交予王爷,特命微臣前来送达。”说罢,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封密信,双手呈上。
朱棣听闻此言,原本那霸气凌人的神色瞬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封密信,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忌惮,那是对朱元璋深深的畏惧。在他心中,父皇朱元璋向来是说一不二、手段狠辣之人,这突如其来的密信,不知是福是祸,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缓缓伸出手接过密信,却感觉那薄薄的纸张此刻仿佛有千钧之重。朱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手不再颤抖,展开密信之时,他的目光快速在信上扫视着,脸色也越发阴沉。
一旁的姚广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眉头微微皱起,他深知朱棣此刻内心的波澜,却也只能静观其变。
”老四呀,咱把这北平之地交予你镇守,本是对你寄予厚望,盼着你能安守一方,为咱大明江山的安稳出份力。可你倒好,竟干出这等让咱心寒之事!
咱知道你和那徐家老四暗中勾结,你们这般作为,究竟是何居心?莫不是以为咱远在应天,就对你们的小动作浑然不知?哼!你大哥标儿刚走,你就按耐不住了?还是之前你就有这个心了?”
咱大明的江山,那是咱带着诸多兄弟、将士们浴血奋战才打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血汗,每一份安稳都来之不易。你身为咱的儿子,本应和咱一条心,好好守护这份基业。可你呢,却与那徐家老四眉来眼去,鬼鬼祟祟,莫不是惦记上了朕这把龙椅,想造反夺了朕的位置?
你若真有那胆子,真觉得自己有能耐,那就光明正大地造反,带兵打到应天来,咱就在应天等着你来。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能从咱手里把这江山抢走!
咱可告诉你,朱棣,咱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是还不知悔改,到时候可别怪朕不念父子之情!哼!”
朱棣看完信,手一哆嗦,信纸差点从手中滑落。他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慌乱。
“父皇……这……这定是误会啊,儿臣绝无此等心思,绝无啊!”朱棣的声音都在发颤,往日那股子英气与霸气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害怕。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如筛糠般抖动着。“儿臣对父皇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呐!那徐家老四不过是寻常往来,怎就成了勾结?儿臣一心只想守好北平,为大明江山效力,从未有过半点忤逆之念呐!”朱棣的眼神中透着绝望。
一旁的姚广孝见状,微微皱眉。
朱棣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额上汗珠不断滚落,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哀求,他膝行几步靠近陈洪,哆哆嗦嗦地拉住陈洪的衣袍下摆。
“陈公公,公公向来是父皇身边的红人,最是能说得上话的,还望公公可怜可怜本王,在父皇面前替本王美言几句啊。”朱棣的声音带着哭腔,往日的威严早已不见踪影,此刻只是一个满心恐惧、急于求生的儿子。
“本王对父皇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鉴呐,绝无半分忤逆之意,与那徐家老四也不过是正常往来,断不是父皇所想的那般啊。公公定要帮本王向父皇说清楚,本王实在是冤枉至极呀。”朱棣边说边不住地磕头,每一下都磕得砰砰作响,不一会儿,额头便已红肿一片。
“公公若能帮本王这一回,本王定当铭记公公大恩,日后必有重谢。还请公公看在本王一直以来对父皇忠心耿耿的份上,莫让这莫须有的罪名就这么扣在本王头上啊。”朱棣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陈洪,眼中满是祈求,只盼着陈洪能在朱元璋面前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好让他能逃过这一劫,免受那灭顶之灾。
陈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任由朱棣拉扯着衣袍下摆,也不为所动。待朱棣磕完头,带着满脸的哀求望向他时,陈洪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如同这冬日的寒霜。
“燕王殿下,您且先起来吧,莫要如此。陛下此前确实有交代,说是让燕王全家前往南京过年,陛下还说了,殿下您可以拒绝这旨意,一切全凭殿下您的心意。只是……”陈洪顿了顿,微微眯起双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朱棣一般。
朱棣听闻陈洪所言,心中一凛,他深知这“可以拒绝”背后怕是藏着是什么,可若真就这么前往南京,他不敢面对朱元璋,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带着几分急切道:
“陈公公,非是本王不愿遵旨前往南京陪伴父皇过年,实是这北平防务如今正值紧要关头呐。北方蛮夷虎视眈眈,时常在边境滋扰生事,我等需日夜警惕,加强防备。本王身为这北平的镇守之人,肩负着守护大明北境之重任,实在不敢有半分懈怠呀。
陈洪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眼神中满是嘲讽之意,阴阳怪气地说道:
“哟,燕王殿下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呐。这北平防务,在殿下口中那自然是重中之重,离了殿下片刻便不行咯。只是嘛,陛下的心思殿下也该好好揣摩揣摩呀,这旨意既已下了,陛下可也是盼着能与殿下您一家团聚过年呐,这亲情的事儿,难道就比不得这防务了?
殿下口口声声说北方蛮夷如何如何,可咱大明的将士又岂是吃素的?没了殿下您,这北平就守不住啦?哼!陛下向来以大局为重,如今却特意下了这旨意,殿下倒好,拿这防务当借口,也不知陛下听了会作何感想哟。”
说罢,陈洪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朱棣,那神情仿佛在等着看朱棣还能编出什么说辞来。
陈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脸上依旧带着那副阴阳怪气的神情,紧接着又慢悠悠地说道:
“对了,燕王殿下,您要是实在觉得这北平防务离不得您,又不愿遵旨去南京呐,还有个法子。您呐,大可以现在就杀了咱家,然后拉起您的人马,起兵造反呗。您要是有那胆子,就光明正大地造反,带兵打到应天去。
咱家不过是个传旨的,死了也就死了,可殿下您得好好掂量掂量这其中的利害呀。您若真走了这步棋,不是咱家瞧不起你,你有多少条命可以和皇爷玩。哼!”
陈洪不禁回想起临行之前的那一幕,彼时,威严的皇爷正端坐在那御案之上,御案两侧的灯火摇曳闪烁,昏黄的光亮映照之下,恰好照亮了皇爷面庞的一半,另一半则隐没在那或明或暗的光影之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与压迫之感。就在这略显凝重的氛围里,只听得朱元璋那低沉的声音缓缓淡淡开口,“陈洪,此次你去北平,若那朱棣真起了反心,你可以死在北平。”
陈洪的话戛然而止,他猛地扭头看向姚广孝,眼中满是不解。
而此时的姚广孝,一改方才那沉静内敛的模样,面色涨得通红,眼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他向前跨出一步,指着陈洪大声呵斥道:“放肆!你一个奴婢,不过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传旨,竟敢如此口出狂言,与燕王殿下这般说话,真当我燕王府是任你撒野之地吗?”
姚广孝的声音在正堂之中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气势竟让陈洪也不禁微微一怔。
朱棣原本正满心惶恐地跪在地上,听了姚广孝这一声怒喝,心中虽依旧惧怕着朱元璋那如悬在头顶的利刃般的猜忌,但此刻也隐隐升起一丝希望。
陈洪很快回过神来,脸上的惊愕转为了冷笑,他斜睨着姚广孝,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还没怎么着呢,你是姚广孝,姚和尚是吧?这就跳出来了?咱家是奉了皇爷之命,有皇爷撑腰,说几句实话又怎地?倒是你,一个僧人,掺和这皇家之事,莫不是也想跟着燕王殿下一起趟这浑水!”
陈洪话音刚落,便朝着身旁那两个锦衣卫使了个狠厉的眼神。那两个锦衣卫心领神会,瞬间如恶狼扑食般朝着姚广孝冲了过去。
姚广孝正怒目圆睁地瞪着陈洪,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未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便被两个锦衣卫一左一右地狠狠钳住。其中一个锦衣卫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了姚广孝的腿弯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姚广孝的腿骨应声而断,他整个人顿时痛得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却硬是咬紧牙关,没有痛呼出声。
朱棣见状,眼中满是愤怒,“你们……你们竟敢如此放肆!”朱棣的声音带着颤抖。
陈洪则站在一旁,双手抱臂,脸上挂着那副冷漠又嘲讽的神情,慢悠悠地说道:“哼!姚和尚,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在这燕王府里,可还轮不到你一个僧人来撒野,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陈洪冷冷地看着朱棣,眼神中满是戏谑与压迫,继续说道:“燕王殿下,陛下的旨意已然明了,便是邀请您全家前往南京。这可是陛下的一片‘盛情’呐,您也该给个准话儿了吧?莫要再这般犹犹豫豫,让陛下久等,那可就不好了。”
朱棣听闻陈洪那冷硬的话语,心中又是一沉,他咬了咬牙,眼中满是无奈与挣扎,缓缓开口道:“陈公公,本王深知陛下旨意不可违,只是这北平防务着实干系重大,本王实难放心呐。公公可否在陛下跟前通融通融,容本王留大儿子朱高炽在此镇守北平?他向来稳重,处理诸多事宜也颇有章法,有他在,本王也能稍许安心前往南京面见陛下。”
朱棣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希冀,直直地望着陈洪,盼着他能松口应允此事。
陈洪却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回道:“燕王殿下,莫要再费这口舌了。皇爷此前可是说得清清楚楚,一个也不能少,全家都得前往南京。陛下的旨意岂容随意更改?殿下还是莫要存这等侥幸心思,乖乖准备着携全家动身吧,否则惹得陛下龙颜大怒,那后果可不是殿下您能承受得起的。”
朱棣听闻陈洪这决绝的回应,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眼神中的那一丝希冀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无奈。
他缓缓低下头,沉默了许久,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终于,朱棣无力地抬起头,声音沙哑而低沉,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道:“好……既然咱爹旨意如此,本王……本王自当遵从。”
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曾经的英气与霸气早已消失不见,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在皇权威压下不得不低头的臣子、儿子。
朱棣缓缓站起身来,身形竟有些摇晃,他定了定神,看向陈洪,又缓缓环顾了一圈这正堂,目光中满是不舍与担忧,似乎是在与这燕王府、与这北平城做着最后的告别。
一旁的陈洪见朱棣应下,脸上那冷漠嘲讽的神情依旧未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燕王殿下这才是识时务之举。还望殿下尽快安排妥当,莫要误了行程,咱家也好回去向陛下复命。”
朱棣微微点头,应道:“本王明白,公公放心便是,定会尽快准备妥当。”说罢,他转身缓缓踱步,朝着内堂走去,那背影显得无比落寞与沉重,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而迟缓。
整个燕王府内,此刻弥漫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沉闷气息,众人皆默默无言,唯有那尚未散去的紧张氛围,如同阴霾一般笼罩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