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黑了些,也高了些。
而在一群人中,唯独沈忘一手提起趴在地上跟摊死狗无异的男人,同无崖山主无声点了点头,便阔步将人带到了后山地牢中。
无崖山主望着他的离开,眼中闪过片刻的复杂,却又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嘆息。
无崖山的地牢里没有一丝火光,浓郁的血腥与腐烂气瀰漫在整间地牢内。
一脚踩上去,地上更是想被什么东西浇灌到湿透了一样,冰冷粘腻。
“哈哈哈哈,没想到身为武林正派的无崖山,竟然也有这么一处妙地。”满脸鲜血的男人声音嘶哑道,他被沈忘抓着头发托在地上前进,无数肉眼难见的倒刺划破他的皮肤,在地上拖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名门正派,不过如是!”
男人仿佛并不惧怕即将到来的一切,只是嘿嘿嘿地笑,癫狂至极。
沈忘把他拷在审讯架上,铁钩刺穿男人的琵琶骨,一双毫无情感的眼睛盯着他,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说:“放心,在你把他的计划全部交代清楚前,我不会让你死。”
男人错愕地看着沈忘转身离开的背影,笑声戛然而止。
“师兄!”沈尧等候在地牢外,看着沈忘缓缓从黑暗中走出,瞳孔一缩,看着他身上的血迹说,“人活着还是死了?他说没说出……玉面郎君背后的主谋到底是谁?”
“需要再等几日。”沈忘走出两步,与沈尧身行错过,又顿住步伐说,“玉面郎君已死,江湖通缉接触,沈尧你没有必要再跟我继续调查下去。”
沈尧转身跑到他面前,“师兄你说的什么话!”
沈忘说:“你若要执意掺和进来,我便找师父,让他送你去天子峰。”
“师兄!”
沈忘垂眸,看着少年人还略显稚嫩的脸庞,缓声说:“别跟着我了。”
沈尧被他这幅样子气得要死,发疯了似的拔出腰间佩剑,在周围的草丛一顿乱砍。
沈忘却早已不见踪影。
心中的郁气许久不散,沈尧甩下手中剑,抱着头蹲下。
“尧儿。”无崖山主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捡起他丢下的长剑,摇头说,“你还是太过意气用事。”
沈尧回头,垂眸喊了声“爹”。
“身为无崖山弟子,你当知江湖与朝廷两者之间的明确界限。”无崖山主道,“有些是并不是你单纯想,就能涉足的。”
沈尧十指放在膝盖上,紧紧攥起,冷笑一声道:“说白了,你们只是要放弃师兄罢了。”
无崖山主眼中闪过悲哀,只轻嘆一声便拂袖离开。
天色将明,沈忘躺在树枝上看了一晚的月亮,他的精神仿佛无穷无尽,每一日都会进一次地牢,再满身鲜血地走出来。
第七日早,地牢中传出真声嘶力竭的悽厉惨叫。
沈忘手拿惊鸿剑从地牢走出,又与无崖山主谈了整整一夜的话后,第八日清晨便离开了山门。
沈尧发现的时候,在无崖山找遍沈忘的踪迹,最后在见到地牢中那个被折磨的不似人形的骨架后,找到无崖山主问:“大师兄,我大师兄人呢?!”
无崖山主背手望着山崖之外,缓声道:“自然是回了他该回的地方。”
沈尧瞪大了眼,转身便愈要往山下跑。
“把他拦住!”无崖山主大喝一声。
藏匿在山头中的蓝衣弟子纷纷现身。
“爹,你什么意思?”沈尧握着长剑,咬牙问道。
无崖山主声音平静道:“所有无崖山弟子听令,从今日起,沈忘再不是我无崖山弟子,山门就此关闭,三年之内,无山主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山!”
“是!”
————
江州城,四方镇。
放下担子的杂货郎捂紧身上厚重的棉袄,猛地打了个激灵,猛地搓起冻到青紫的手指,从嘴里呼出口热气。
“兄弟这是刚从府城来?”旁边茶摊上的中年老闆抱着暖炉坐在板凳上招呼杂货郎,“要不要进来喝口热茶。”
杂货郎摸了摸藏在袖口的铜板,点头说好。
茶摊老闆是个挺能聊的男人,杂货郎抱着发烫的茶盅取暖,他就坐在人家对面百无聊赖地问道:“兄弟,你可算是个能耐人啊,现在外头可不太平,这整整一个冬天,你还是头一个从府城官道走来咱们镇上的。”
杂货郎饱经风霜的面容下露出点笑:“还不是为了讨口饭吃。”
茶摊老闆笑笑,眼里却有些好奇说:“那大兄弟你在外面行走,可知道多点外头的情况现在如何了?初冬时候就听着别人嚷嚷着要打仗,也不知道打没打起来。”
杂货郎闻言,低头喝了口热茶,眼底闪过些惊恐,显然是不太愿意提外头的情况。
茶摊老闆见状,抓了两枚铜板塞到他手里说,“兄弟,这样吧,你跟我说说外面,我也就不收你茶水钱了,大家讨个生活都不容易是不?”
杂货郎看看铜板,又瞧着茶摊老闆脸上的真诚,想了想,便低声道:“现在外头世道乱啊,义军的队伍,就快攻进皇城了。”
“哦?”茶摊老闆惊地差点抱不住暖炉,“不是说初冬前义军的队伍还只是驻扎在南边儿吗?这才过了多少日子,怎么就北上了?兄弟,你可别诳老哥我,那义军要北上,咱们江州城可是必经的地儿,怎么可能一点儿动静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