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陪了宋煋一早,中午的时候突然有只信鸽从外头飞进来,之后他就又没了踪影。
宋煋也不管他去了哪,下午继续领着学生习字,写大字帖。
沈尧爱跟李三意凑在一起,看着学的也挺认真,宋煋见屋里安静,便抽身去前院茶房跑了壶茶,结果回来一看,学堂里倒是依然安安静静,可最前桌一个胖小子的嘴角却多了点青紫。
宋煋把他叫出去问是怎么回事。
沈尧偷偷在屋内偷偷往外瞥着看,还一边跟李三意交头接耳。
李三意头低低的,字帖上却没写成一个字。
“是谁欺负你了?”宋煋问。
小胖子是镇上玉器店老闆的小儿子,被养的圆头圆脑,平时都是私塾一霸。
可今日他却格外乖巧道:“先生,是我刚才不小心嘴角磕在了砚台上。”
宋煋自然不信,但见小胖子不想说,他也没继续问。
把小胖子送回屋里,沈尧立刻轻咳一声端正姿势,李三意嵴背也挺得比直。
宋煋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着实把他俩吓出一身冷汗。
沈尧跟李三意心底莫名的心虚一直持续到散学后,宋煋也没有诘问两人,反而是带着小胖子一起去了药铺里抓了点药让他带回去敷。
小胖子受宠若惊。
沈尧跟李三意却更加抓耳挠腮地不敢看向自家夫子。
沈忘不知又去了哪里,在街上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宋煋凑近他,依稀还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沈忘偷偷捏了下他的手,摇头表示不必担心。
宋煋抿唇。
“怎么,报仇了?”沈忘又把目光落在沈尧身上,一只大掌几乎要把沈尧压趴下。
沈尧嘴里嘟哝了几声,也不敢还手。
李三意想上前拦,却被沈尧先伸手止住。
沈尧对他呲了呲牙,转头去跟沈忘撒娇说:“师兄,你要相信我,我可没出手。”顿了顿,他又苦兮兮说,“师兄,少使点儿劲对待你亲师弟成吗?”
沈忘嗤笑一声收回手。
沈尧真要悲愤地开口说话,却听见从一处小酒楼里走出来一对男女。
女子是十六七的娇俏模样,头戴步摇,眉间印着花钿,一身束腰蓝裙,较好的美眸中荡着盈盈笑意,正亲密地挽着身旁中年富态男子的胳膊,侧着脸似是在对身后的丫鬟轻声说着什么话。
“师兄,你看,那不是陶老闆的女儿陶巧香吗?”沈尧瞪大了眼仔细看,“她身边那男人谁啊,不是陶老闆吧?”
沈忘闻言,往对面酒楼门口看去,也愣了一下,眉心微皱。
宋煋看到陶巧香身边的中年男人,在原身记忆里一找,轻声道:“不是陶老闆,是秦家二老爷。”
沈尧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瞧瞧陶巧香又瞧瞧她身边的男人,不敢置信说:“不是吧,陶巧香怎么会跟秦家二爷走在一起,当初陶老闆客栈着火,不就是间接因为这秦二爷的缘故?”
沈忘跟宋煋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当初四方客栈着火与喜梅被抛尸水井是在同一天发生。
秦二爷生性风流欲纳喜梅为姨太太,与喜梅在四方客栈内被秦二奶奶找上门,后来几人发生争执,喜梅不久便被害身亡,虽说杀害喜梅的凶手一度被秦二爷指认是秦二太太,但却并无证据,而四方客栈的大火更是因为秦二老爷与秦二奶奶的争执,失手将烛台上的蜡烛推倒,点燃了客栈大堂偏角放置的油罐。
之后陶老闆更是因为捨不得家当而没有及时出逃火场,被活活熏坏了脑子,人也变得疯疯癫癫。
便是有这些因果关系在,身为陶老闆女儿的陶巧香说什么也不应该与导致四方客栈走水的秦二老爷如此形容亲密地站在一起,甚至言笑晏晏。
两人之间该说有大仇也不过为。
“我记得你曾经给了陶姑娘一件信物,去寻一位很好的大夫。”宋煋偏头看向身边若有所思的男人,慢声问,“也不知陶老闆如今病情如何了。”
沈忘双眸微眯。
街对面,陶巧香又与丫鬟说了几句话才偏回头,她笑着挽着秦二爷,面上带着女子见到心上人才有的娇羞之意,娇嗔问道:“二爷,你什么时候才打算把香儿娶进门呀?”
秦二爷笑笑,细长的凤眼周围有浅浅的皱纹,端正俊朗的五官染上一派说不出的意蕴气度。
“香儿莫急,等父亲生辰一过,二爷我必定八抬大轿把你娶进我秦家,风风光光做我秦家二奶奶。”
陶巧香满意极了,抬抬手臂露出细小的皓腕,撒娇说:“二爷,香儿现在瞧着自己这腕上空空荡荡的,想再去珍宝阁逛逛。”
秦二爷双眸微暗,拂过女子细嫩的肌肤,语气怜惜道:“香儿的腕儿生的极美,只缺个玉镯相配。”
陶巧香说:“那二爷定要好好替我挑选一番。”
秦二爷哈哈大笑:“自然!自然!”
两人身后,七八个随侍小厮丫鬟都把头低低垂着,恭恭敬敬地不敢有其它动作。
待两人离开酒楼门口后,不少路过的百姓这才三三两两地开始对陶巧香与秦二爷指指点点起来。
沈忘与沈尧耳力极好,不过一会儿,便将周围百姓嘴里的闲言碎语听了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