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巧香绝望地看着眼前被火苗子烧得不成样的客栈,想到自己亲爹还在里面,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翻白,昏了过去。
那衙役不过是个花架子,陶巧香乍一昏过去,接都接不住,直接让这姑娘直挺挺倒了下去。
被熏的一脸浓烟的沈尧后背上背着那陶老闆从客栈出来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眨眨眼,过去把被烟燻晕过去的陶老闆放到地上跟陶巧香排成一排。
衙役问他:“小伙子,你背出来的这人是谁?客栈里还有其它百姓吗?”
沈忘扣扣耳朵,抹了把脸上的黑烟,指着说:“喏,这是客栈的陶老闆,至于里面还有没有别人,我不知道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客栈的火苗突然窜高,只听见轰隆一声,四层高的客栈眨眼间便塌陷成一堆破烂废木。
趁着这时的混乱,沈尧从衙役那里跑开,在周围纷乱的人群里一眼看到自家师兄跟宋小夫子。
他推开身边人,兴奋地叫喊着过去,谁知却被拦住。
就听他师兄一脸疏离,目露警惕道:“你是谁?”
沈尧一脸懵逼,指着自己说:“我啊!师兄,我啊!”
一旁,宋煋盯着沈尧仔细看了看,嘴角微微勾起点笑。
沈忘眯了眯眼,似是看仔细了,声音一顿道:“原来是师弟。”
沈尧听着自家师兄不咸不淡的声音,不觉撇撇嘴。
客栈的火还没灭,旁边就是百姓住的巷子,怕火龙蹿过去,衙役们也扒了身上的衣服提起水桶,身上淋漓大汗地一桶水接一桶水地挑来灭火,到了这时候,倒也没有人敢偷懒耍滑。
“这火是怎么起来的?”沈忘拉着宋煋去到一棵相对安静的树下,问的却是沈尧。
沈尧跟在两人身后,拿袖口擦着脸,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原来沈忘出门后,沈尧便待在客栈里午睡,谁知睡到一半却听到大堂里传来争吵声。
吵架的是一对夫妻,两人是镇上出名的大户秦家二房的老爷太太,劝架的自然是陶老闆了。
说起来,秦二老爷此人天性风流,喜爱流连花楼,秦二太太从年轻就是个暴脾气,捉姦捉了几十年,她捉几回,秦二老爷便要偷几回,闹得镇上都知道了这秦家闹出的笑话。
这回秦二太太自然也是来捉她相公的奸,而对象则是他相公前阵子从牙市里刚买回去的丫头。
照秦二太太的话说,那丫头偏生就长了一副狐狸精的面相,进门刚做了没几天丫头不说,就妄想爬上这秦家二姨太太的位置,日日把秦二老爷勾的是五迷三道,满嘴都是纳小之言。
今日秦二老爷本是同这秦府人说是出来谈生意,可谁知这生意谈着谈着竟然谈到了四方客栈厢房的床上!若非有人通风报信给秦二太太,怕是秦二老爷如今还在被翻红浪,被大火烧个精光也不是不可能。
沈尧说着,揪了一片柳树叶拿在手里把玩:“左右就是秦二老爷跟他媳妇吵架,结果吵着吵着四方客栈里就着了火。”
沈忘听他这么说,又问:“既然着了火,人不都是往外跑了,你怎么出来这么晚不说,陶老闆竟然还被熏晕了?”
沈尧听了,摆手说:“拦不住,那陶老闆心疼他那金银家当,非想回去拿,结果就成师兄你们看见那样了。”
宋煋轻声说:“不知者无畏。”
沈忘道:“分明是不知死者无畏。”
宋煋看他一眼没说话。
到底从远处挑水麻烦,火还有要烧得迹象,衙役想了想,直接让人去把柳树下那口井里的尸体给捞了上来,如此再去打水。
简单又粗暴。
那尸体看着还新鲜,似乎是刚死不久,模样是个年轻女尸,身上穿戴也都是完好的。
沈尧凑热闹过去瞧一眼,咦了一声,退出围观的人群。
沈忘问他:“怎么了?”
“这死的人……”沈尧犹豫一下看向宋煋,才说,“是之前先生家里的那个婢女,就是前阵子偷了先生家东西,被送回牙市里的那个。”
喜梅被送回牙市那天闹得动静不小,不止沈忘听到,沈尧也是晓得的。
宋煋面色微怔,迅速起身拨开人群,之间地上被随意摆放的女子早没了气息,全身被水汽打湿,面容虽有精緻的妆容,却的的确确是喜梅无疑。
“怎么就……死了?”宋煋喃喃一句,想上前看,却被身后人伸手捂上眼。
“这女子与你早就没了关系。”沈忘冷静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莫要为了些没有的恻隐心把自己卷到这糟乱事里。”
宋煋抿唇,呼吸起伏间,倒是没有挣扎。
三人慢慢退出人群,沈忘看向沈尧,沉声道:“你刚刚还有什么要说的?”
沈尧看宋煋脸面微微苍白,有些不忍道:“其实,那女子便是之前秦家二房父妻二人在客栈争吵的缘由,只是不知为何投了井……”
沈忘看向宋煋,宋煋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冲动。
“那秦府里腌臜事太多,”沈尧说,平日里跳脱的少年面上难得表现出点冷漠,“先生可千万别因为投井的是你家之前的婢女便将自己陷进去,只怕这秦家人恨不能马上找个替死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