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煋抬眼看着对方,缓过点劲儿,他从地上站起来,在030担忧的声音中,看着原身的父母跟大哥的遗体先后被护士从抢救室里推出来。
他一路跟到敛房,嘴唇咬出一片血。
宋煋说:“我没想到会这样。”
030也头一回碰上这么大的事,原身的父母兄弟待他再不好,可也是从小将原身从婴儿拉扯到大的,都说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即使原身对他的家人已经失去了最后那丁点儿期待,也不代表着对方就会高兴看到自己的亲人离世的这么突然又猝不及防。
这种打击真的太大了。
宋煋掌控不了这具身体里残存的情绪,静静在三具遗体前站了很久,脸色苍白中透着股青。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泪,走出敛尸房。
门外年轻男人还在那里等着,他拦住宋煋说:“虽然你们家没了三个人,可我的保镖也因此没救回来,这件事双方的责任是相互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希望你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举动,不然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宋煋问他什么是不理智的举动。
年轻男人以为宋煋是在装傻,他刚要说什么话,就被一通来电给打断了。
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年轻男人骂了句脏话,狠狠瞥了宋煋一眼匆匆走到旁边接。
030恶狠狠地对着年轻男人“呸呸呸”了好几声,又问宋煋这人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态度怎么那么噁心。
宋煋眯眼看向在角落里压低声音说话的男人,同030轻声:“肇事司机大概不是他的保镖,那个男人在害怕。”
030被惊到了,连忙说:“那我们要报警吗?”
宋煋垂下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元的大嫂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宋煋过去看一眼,女人的五官没有什么特色,大概是刚没了孩子,整个人的面孔在呼吸机下显得十分灰败。
有护士来找他要催缴费用,有好大一笔钱,单凭宋煋来说根本付不起。
护士说:“如果这笔钱在三天内还不缴齐,我们只能将仪器全部撤走了。”
宋煋摸了摸口袋里几张皱巴巴的钱币,轻声说:“我知道。”
护士走了,宋煋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疲惫地揉揉额角。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刚背过不久的号码。
可没等到电话接通,宋煋只觉得眼前一黑,就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是在一张柔软整洁的病床上,床头摆着一束康乃馨,空气里有一股甜橙的香味,闻起来让人感觉很清爽。
宋文律正皱着眉头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处理文件,他握着笔在一张表上籤下字,心神不宁地往病床上看,就看宋煋正睁着眼看自己。
“醒了?”宋文律刷的从桌子前站起来,走到床前,手探上宋煋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煋张张嘴:“我怎么了?”
宋文律握住他的手,俯身亲亲他的脸颊,眼神微沉,低声说:“你在发烧。”
宋煋摸摸自己的额头,是有点烫。
宋文律轻嘆一声,恨不得把人搂进怀里好好护着,可当他看到少年因为高温缺水而起着干皮的嘴唇与双颊上不正常的红晕后,却只给将宋煋抽出被子的手塞回去,给他压压被角说:“好好休息,其余事交给我。”
他不会安慰人,但发生在少年身上的事却让他感到无比心疼。
“别伤心。”宋文律亲亲宋煋的眼睛,小心翼翼又轻柔地顺顺他额前的头发,轻声道,“你还有我。”
宋煋点点头,声音干涩说:“我没事。”
宋文律弯弯嘴角,又亲亲他的嘴唇。
宋煋偏偏头,瓮声瓮气:“宋先生,我在发烧。”
宋文律说他不嫌弃,又哄着宋煋说了一堆很无聊的话。
他从公司里那些下属办的蠢事一直说到自己朋友脚踩四条船,结果同时翻车被四名女友同事怼在家门口暴揍一顿的事,宋煋眼里终于见了丝笑。
宋文律话头微顿,心底终于松了口气。
时间差不多刚好是中午,宋文律去医院旁边的一家粥店里给宋煋带回来一份瘦肉粥,两人吃完,宋文律笨拙把餐具收拾好,宋煋坐在床上静静看着,刚准备向男人问问路元大嫂的情况,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门是半掩着的,接着护工用轮椅推着苏杭走进来。
抢救室里一下子因为车祸没了四条人命的事情被传开,他们在病房里听说后匆匆赶过来。
“小路,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啦。”护工没注意到旁边的男人,她推着苏杭靠到床前,眼里有点心疼,劝道,“天灾人祸都是命,小路你可千万别把自己身体弄垮了,你嫂子现在可就指着你一个咯。”
苏杭也抿着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相比宋煋昏迷一场,原身最强烈的情绪已经渐渐退去,他摇摇头说自己没事,眼神看向苏杭。
苏杭愣了愣,笑说:“你看我做什么,我快好了,反倒是你。”他顿了顿,又说,“医药费你别急,我会帮你想办法。”
“不用了。”宋文律凉凉的声音插进来,男人的声音很冷淡,一双黑眸落在苏杭的身上像冰冷地剑道,“小路的医药费由我来付,苏先生还是先一步把自己的住院费用结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