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煋继续往楼上走。
临到门口,宋煋拿钥匙开门。
宋文律就在他身后站着,冷淡的黑眸垂望着那只转动着门锁、掌心覆着薄茧完全称不上是好看的手,一抹不知名的冲动油然而生。
他知道,这双手一定很温暖。
突然这时,楼下一阵巨大的震动声传来,紧接着女人掐着尖细的声音,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疯狂叫喊:“你这个挨千刀的老贱货,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
楼道里的邻居都被吓了一跳,他们听出这动静是陈三翠闹出来的,又没听见房里男人的一贯争吵声,担心别不是真闹出认命,就纷纷开了门,凑到房东这两口子家门前。
女人悽惨的哀叫还在继续,众人忍不住了,互相看看,都咽了几口唾沫,胆子大的就上去把破破烂烂的防盗门给撞开了。
宋煋跟宋文律也下了楼。
他俩站在楼梯上远远地往屋里看。
陈三翠头上满是菜汤,脸上是一片滚烫的水泡,臃肿的脸型几乎看不住眼睛的位置,只有一张血盆大口发出悽厉的尖叫。
她旁边,半身瘫痪的老男人斜趴在地,脸上带着狠戾又阴森的笑,望向周围人的时候还漫不经心地舔着嘴角上糊着的菜叶,活脱像个神经病。
“报警吧。”不知道谁说了句话,语气颤抖又丧又晦,“妈的,这夫妻俩都有病,这破地方估计没得住了。”
宋煋隔得远,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他的身侧,居高临下站着的男人却不动声色地阖下眸,去瞧他按在手心里的指甲。
然后蹙起眉心。
第16章 我嫁进豪门那几年
房东家的骚乱没持续多久。
警察上门挺快,看是没出什么人命的家庭纠纷,就喊了调解员把门一关,谈话交心去了。
至于陈三翠脸上的烫伤,筒子楼这片儿没什么金贵人,倒腾点香油抹抹就行。
这种事儿到底没法说,筒子楼里的租客互相看看,有胆子小的已经开始拿着手机在各种租房软体上筛选下家,就怕房东两口子下次真闹出点事,他们要跟着遭殃。
宋煋拧眉,微不可闻地嘆了口气。
很轻。
楼道里的人都在各回各家。
有个跟宋煋同样是住四楼的租客,是个青年壮汉,身材魁梧,长得膀大腰圆。
青年壮汉之前大着胆子把房东屋门撞坏了,这时候就有点虚,一步三台阶地往上走。
他碰到楼道里没动弹的两个人,本来张嘴就想骂两句,然而等他看到靠后站着的男人,心脏陡然一颤,话没出口就被吞吧吞吧送回胃里全消化了。
宋文律就跟在宋煋身后,闲散地手插兜里站着。
身为被世界选中的命运之子,他冷下脸不说话的时候,似笑非笑的嘴角就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眼底情绪也变得捉摸不透,有同属于天之骄子的骄矜与上位者的冷硬,气势浑然,危险天成。
青年大汉选择秒怂,挠挠头挑了面相上青涩许多的宋煋,露出一嘴不大齐整的牙说:“小弟,以前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原身记忆里没有这人,宋煋先给他让过道,又说:“之前搬出去一段时间,最近才回来住。”
青年大汉撇撇嘴:“那你运气真是不好。”
宋文律漫不经心看他一眼。
接着青年大汉头皮一麻,也不知怎么就一步没迈好踩了四个台阶,腿差点没噼折了。
楼里的灶台这会儿不知道被谁又用了起来,还是拿葱姜跟小红辣椒一起炝锅,香味飘了十里地,很拉仇恨。
宋煋跟宋文律两人一个早上只吃了块烤红薯,一个连口水都没多喝。
就很尴尬。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宋文律条件反射地看着眼前的小黑板,跟小吃推车的老闆说出“不要辣,不要葱跟香菜,多加根火腿肠”后,整个人还处于某种放空状态。
事情的起因是源自于宋煋突然在楼道里问他饿不饿。
当时宋文律实在说不出自己不饿的话,宋煋意会,就说:“附近有家煎饼果子做的挺好吃。”
煎饼、果子。
直到宋文律把这东西吃到嘴里,还是没办法缓过神。
小吃推车的老闆跟宋煋看起来十分稔熟。
他给宋文律做完那份,轮到宋煋,就只说了句“跟以前一样是吧”,然后便舀了米浆开始摊煎饼。
两个煎饼果子,一个多加火腿要五块,一个基本是三块,加起来就是八元整。
宋煋把他兜里剩的那一个钢镚递过去。
小吃车老闆乐呵呵收到口袋里说:“那跟上次一起算,这钱是正好了。”
宋煋说:“老闆还记得。”
小吃车老闆笑了笑说:“咱们整天做小本买卖的,不记性好点儿,怎么赚钱?不过那天还真是不好意思啊,正好零钱被我家那口子全拿走换整的了,让你先垫了十块钱给我。”
宋煋摇头说:“没事。”
小吃车老闆跟宋煋笑笑,说了两句话,车摊前面又来了几个客人,就忙生意去了。
煎饼果子这东西吧,说不上多好吃,但是能饱肚子。
一个煎饼打个鸡蛋摊开,煎饼上再刷点夹生的甜面酱,油条半冷不硬,两块钱一根的火腿肠也全是淀粉。